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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_25 猫腻(当代)
“农民伯伯正在跟我们散步。”易天行拍拍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些,忽然咒骂道:“真是两个倔老头!”
沙场到了。
此地两侧是极险峻的山峰,山间密林遮闭,若有人藏身其间,根本无法发现。山峰之间,便是一片废弃的沙场。
春日的光芒照耀在纹路圆润的黄沙堆之上,构织成极美丽的图案。
将军百战死黄沙,真是险地。
易天行透过车窗,满脸平静看着眼前的沙地,看着沙地上的那两位农民。
陈三星和梁四牛站在沙上看着汽车靠近,那个脏兮兮的编织袋放在脚边上。
梁四牛抬腿,平膝,跺脚!
……
……
大地震动,黄沙飞舞。
第三部围城第三十一章黄沙落尽
更新时间:2006-8-2322:31:00本章字数:7575
“迸”的一声巨响回荡在山谷之中,震的林鸟惊起,沙地大动。
易天行见过梁四牛三次跺脚,第一次是在省城大雨中的小巷外,那一次脚板与地面雨水的接触,激得巷内雨如杀人针,秒杀十四人;第二次是在自己小书店的卧室内,虽然陈三星轻轻松松一只手便把这煞狠脚掌抬住了,只漏了些余劲,便让屋内物什震的粉碎。今日在沙场上,他第三次见到对方出脚,身临局内,这才感受到这一脚真正的威力有多大,才知道这两位老农民似的修士究竟厉害到了什么程度。
沙场上的沙堆本来是沿着风长年吹袭的方向,画着道道弧线,而在那一声惊天巨响后,弧线便人为改变了走势,层层沙浪相叠,便向面包车袭了过来。
“走!”
上一刻易天行一拳打碎车窗,提着莫杀的手,往天上蹿去,下一刻便看见面包车沿着那道沙浪开始剧烈震动。
噼噼啪啪一阵脆响。
金属的车身宛若被一只隐形的远古巨人之手捏碎,挤压变形扭曲,露出如同枝条般森森的金属茬儿来!
好可怕的力量!
易天行飘然落在沙地之一,感受着脚下如同被犁过一遍的沙地,心中震骇,双眼却平静看着面前的二位老爷子。
“老爷子们好。”
生死对决之刻,他像看见街边下象棋的邻居大爷一样亲切。
易天行伸出手掌平摊在空中,迎接从天空中飘下的莫杀。
莫杀眉头微皱,脚尖轻轻一点,便有如仙子般轻轻踩在了他的手掌上,凌空而立,蓝色衣衫在风中轻轻摆动,全神戒备着,体内火元渐溢,黑发渐赤,缓缓变长宛如火苗于空中乱飞。
少年沙上立,火妖掌上舞。
……
……
“黄花落尽骷髅见,杀人从来无善终。”陈老爷子看着他,“娃儿,你何必回护着你手掌上这个女娃儿?”
易天行微笑仰脸看了一眼莫杀,镇定回答道:
“很多人都好奇我飘忽不定的是非观,其实我的是非观很简单,首先是我关心的人,其次是无辜的人,然后是我欣赏的人,别的人我管不着也不想管。”顿了顿又道:“莫杀是我的徒弟,我自然不能看她有事。”
“原来如此。”陈三星满是老黄茧的手掌轻轻在大腿外侧搓了下,似乎有些可惜,“你昨夜说两天之约改成一天,我还以为你会置身事外。”
“抱歉。”易天行低眉沉气。
光着一只赤足的梁四牛嗡声嗡气道:“师哥,这娃儿对我们不错,算了吧。”
陈三星一笑,露出嘴里面的黄牙来:“二十七年前我们就错过一次,我啷个晓得咧个娃儿是不是在蒙我们?”
易小妖与卧牛山二老猩猩惜猴子,却不得不动手,因为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执念无法除去。
“请。”
“请。”
依足旧时规矩,这卧牛山的师兄弟二人左手握拳在下,右手掌刀扇风于上,抱了个标标准准的拳,行了一礼。
易天行一愣,正准备依样滑葫芦,才发现自己刚才为了“落地式”显得更帅气一些,学着李连杰和谢苗在新少林五祖里的作派,让那火妖丫头站在自己的掌上。
“你躲远点。”他平静说道。
莫杀眉头一皱,正待反对,便感觉脚腕处一紧。
易天行虽然爱现,但让这女生站在自己掌上,为的是另一个原因——他一把握住莫杀纤细的脚腕,肩膀一动,脚在沙地上画了个圈,手臂的肌肉丝丝紧束,骤然间暴发出极大的力量,像甩链球一样把她甩了出去!
莫杀从幼时海水中被闪电击中后,便可以随时改变体质,一旦真元尽吐化为火妖,她的身体便会轻飘飘几乎没有丝毫重量,易天行的这一掷之力何其威猛,她又是如此之轻,于是乎只听得呼的一声风响,她的人便飘飘袅袅向远处的山林中飞去。
看着莫杀微金光芒包围的身影渐渐变小,消失在山林中,易天行松了口气,大声喊道:“丫头,躲好点儿,别让我看到,不准出来,不然我会生气。”
然后回身,看着若有所思的陈三星,双脚不丁不八而立,双手搭了一拳,两根尾指搭了个意桥,右手上的金戒指微微发亮。
“请!”
陈三星用有些微凹的双眼瞥了他一眼,唇角牵动了一下,似在想着什么,然后对梁四牛说了声:“踢他。”便退了两步。
留下易天行和梁四牛对峙着。
……
……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易天行双手拢了个空圆摆在胸前,硬生生挡了梁四牛的一脚后,苦笑着想到。
看着那个黑黑的脚丫子毫不受力般突破自己的双臂,踹到自己胸上,感觉着农民伯伯脚板上的老茧让自己胸口的肌肤生辣辣的作痛,电光火石的一刻,他仿佛看到自己金刚不坏的身体马上要变成被撕裂的汽车,仿佛看到自己的胸骨正在缓缓变形。
他轻喝一声,在那弹指间,将自己的两个脚后跟提了起来。
和对方拼力量,那是傻子。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让对方的力量踢实。
梁四牛的这一脚是斜斜向上踢去,根本没有看清他怎么动作,脚面已经印在了易天行的胸膛上。
咣咣当当哗哗啦啦。
如同巨钟被人一脚踩破,再听得一阵衣服被硬力生生震碎的声音。
山谷内一阵劲风嗡的一声向左右两方散去,两侧山峰上的密林都被这道风摧垮了不少。
……
……
下一刻,梁四牛有些傻傻地抬头看着天上。
易天行已经被这一脚踢到了天上,疾速向上飞着,瞬间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少年郎哪挡得住这一脚,松开脚后跟,便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火箭狠狠扎在了胸上,再以从来没有的加速度往天上飞去,他下意识地向下看去——噫,梁四牛怎么越来越小了?
他醒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已经被踢飞到了天上,喉头一甜,硬生生将这口鲜血咽下肚去,感觉着身周呼啸的风声,感觉着自己的飞翔,才知道这一脚究竟有多大的威力,如果不是自己见机的快,只怕这时候已经被一脚震死!
半空中的易天行身子不受控制的越飞越高,渐渐飞过峰顶,视线望去,竟能看见远方省城的高楼大厦。
天上有云,易天行穿云而过!
他有些恍惚,娘咧,居然真的被人踢到了天上——飞天的喷火少年在漫长的上升过程之后,终于浮出了云面,感觉到了高空的寒冷,发现四周的天穹比地上看着更加明蓝,很美丽。
但这时他无暇欣赏美景,真元在体内一运,发现并没有大碍,拧紧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狠煞劲儿。
上升的力量终于衰竭,他的身子一顿,便横生生摔了下来!
易天行闷喝一声,调整自己的姿式,头下脚上,坐禅三味经一运,体内真火命轮疾转,自脚面下喷出两道耀着妖异金芒的天火,整个人重重一抖,便加速往地面的那两个黑点冲了下去!
阿童木要反攻了!
“越过辽阔天空,啦啦啦飞向遥远群星,
来吧,阿童木,爱科学的好少年。
善良勇敢的,啦啦啦铁臂阿童木,
十万马力,奇大神力,无私无畏的阿童木。”
……
……
脚下的天火焰就像是火箭助推器一样,以强大的马力推着他加速向地面冲去,迎面刮来的寒风向刀子一样割着他天下第一结实的脸皮,沙地上那两个黑点在视野中也急剧扩大。
下一刻,他便看见了正仰头迷惘看天的梁四牛的憨实面庞,缩肩伸拳,经文一运,天火从指间内迸了出来,挟着赤红苗苗,重重砸下!
梁四牛虽然不明白这位曾经和自己蹲在街口吃面的少年怎么变成了苍蝇,轻轻一脚就飞到了天上,但看见那个耀着金火的拳头往自己面门来,也知道这拳头不简单。
也不知道这位身材壮实的老农民怎么玩得出来女子体操运动员的动作,只见他……金鸡独立,一腿向天——出脚。
山谷里看不见的天神又开始打锣,咣的一声破锣响。
脚面与火拳实打实地撞在了一起!
易天行整个人的身子头下脚上,以极怪异地姿式撞在那只黑糊糊的脚上,整只右臂猛地抖了起来,火苗被震的漫天飞舞,长袖在瞬间被强劲的气流绞成了粉末!
他右手尾指上的金戒指微微闪了一下,一道金光护住他的右臂,这才让他没有骨折。
……
……
拳“掌”相交之后。
梁四牛闷哼一声,鼻子里渗出两道血丝,立在沙地上的左脚深深的陷了进去,直达膝盖——而易天行……又飞了起来。
“又飞?!”
少年哇哇乱叫着,四肢乱舞着,又被踢成了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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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四牛似乎只有脚板厉害,看不出别的道术,但世事每每如此,修行讲究的便是专心,单练麻婆豆腐的大叔,绝对比艺跨八大菜系的大厨做的菜要好吃。与此相类,只会“一脚踹”的梁四牛,绝对比佛道兼修,天火炫技的易天行功力深厚许多。
于是在城东沙场的山谷里,便只能看见一个少年被踢飞、落下、出拳、再飞、再落……
便在此时,一直安静站在梁四牛身后的陈三星轻轻向前跨了一步,右手食指并在中指之下,捏了个道诀,右脚前脚掌插入了沙地之中。
如此数回合之后,易天行渐渐习惯了这种打斗方式,此时他还在天上翻着跟斗,自然没有发现陈三星的异动。
又一次的阿童木式俯冲,这一次他三台七星斗法也加了上去,体内那枚青色道心猛地一长,竟有化莲之迹,此时出拳也不再是单单的金火猛烈,在其间还夹杂了些淡青色的莫名气流。
拳掌再次相交,没有发出轰然巨响,反是闷闷的一声。
梁四牛憨实的面孔忽然一愣,忽然发现脚下的沙地突然间变软了许多,再也承受不了易天行从天而降的反作用力,倏地一声,竟生生被砸进了地面!
片刻间,他原来站的地方只看得见一片黄沙,没有人迹!
便是如此一来,易天行没有再次惨被踢飞,而是斜斜向着右后方掠去,脚尖在沙地上画了一道深深的痕迹,直退了一百多米,才勉强停了身形。
连番的蛮力对冲,让他胸腑内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先前一直忍着,此时见危机已过,心神一松,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落在面前的黄沙之上,嗤嗤作响,竟将沙子也燃着了。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梁四牛先前所站的沙地,看着那平滑如镜的黄沙,然后看见陈三星的嘴唇微张,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是看不明白。
他脚尖一点,便在沙堆上轻飘飘滑了过去,皱眉道:“我把梁前辈挖出来。”
“不用。”陈三星将身边的编织袋踢远了些,向他招了招手,“过来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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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里,周逸文还在四处追寻着易天行一行人的下落,忽然听到从城东处传来一声巨响,道心通明,马上感应到了是两位修行高手正在拼斗,不由唇角现出了一丝笑意,过了许久,又听到一声巨响。
他对身边的阿琪姑娘吩咐道:“不用找了,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然后他走到自己的车上,拿了一部很沉重的车载电话,不知给谁拔了个电话,脸色有些凝重,喃喃自语道:“你很会躲,看来只能调一部分人去了。”
阿琪姑娘眼尖,看见这电话下面白色油漆写的编号,发现是军用的。
……
……
城东那个山谷内一片安静,只有风吹着沙粒滚动的细微声音响起,两侧的山林本来是青翠一片,但此时临着沙地的青树被先前一阵狂斗震的东倒西歪,就像是被无知小子用如椽巨笔在这图案上瞎画了几下,看着潦草不堪。
太阳正当午,如金花怒放,光波四散,黄沙之上,更显光明。
梁四牛还被埋在深深的沙堆之中。
易天行半跪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上半身,也将上半身的衣衫全部烧毁,只留下匀称赤裸的肌肉露在外面。
另一侧的陈三星看不出受了伤没有,但是原来黝黑的面色下也透出丝惨白来。
这一老一少吃面条的两位朋友,已经战了许多回合,地上的黄沙胡乱堆积着,印证着方才战局的惨烈。
二人同时抬头,眼神相交不知蕴含着多少无声的内容。
陈三星平平推掌,面上满是下了决心之后的坚毅,易天行面色一凛,双拳齐出,挟着金青相杂的气流轰了过去。
毫无意外的一声巨响,易天行双拳上金青交杂的气流通过这一掌度到了陈三星的掌上,沿着老农民修士的手指,掌缘,腕一路侵袭向下,瞬息间便到他的脖颈。
陈三星宛如不能呼吸般,脸色瞬时一青,接着便是一红,眼中充满了惊诧莫名,缓缓瘫坐于地。
而易天行被这平淡无奇的双掌一震,头颅猛地向后倾去,一道血花向天喷了出来,落于地上嗤嗤作响。他的整个身体也根本无法承受这反朴归真的造化掌力,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线条,重重地砸入了沙场边峰上密林,喀喇响声中,不知砸碎了多少林木。
他扒开自己身边的碎木乱枝,霍地站起身来,看着沙堆上正缓缓坐下的陈三星,神识微渡,发现对方已经没了呼吸,不由面上显露出几分惊慌,愣了愣,忽然大声吼叫道:“陈老头儿,你答应带我去卧牛山的,你可不准死!”
看来他受的伤也不轻,便是这么喊了一句,脚下一软,身子翻转向后便要向在林间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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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法力的比拼后,双方都受了极重的伤,只剩下最后那么一两口气。
易天行正要倒在地上,却发现自己的双腋下多了一根硬硬的东西,扶住了自己。
他愕然低头,便看见自己的腋下本是空气处,渐渐的有两柄灵气十足的仙剑现出身形来。
视线顺着光洁锋利的剑面往上看去,发现两个剑柄被握在两个修士的手中,这两个修士面上五官清俊,白润如玉,却没有一丝表情纹动,一身白衣飘飘,看着很是煞人。
更煞人的是他们身上的气息,淡淡的正宗道家仙气。
易天行大惊失色,发现这就是年初在文殊院说法堂中与自己万里神识拼斗的清静天三位长老之二,另一个已经被朱雀鸟焚体而亡。
而剩下的两位,却在自己和卧牛山二老两败俱伤之时,出现在了此地!
……
……
易天行感觉自己腋下的两柄仙剑正努力地破体而入,不及多想,一声闷哼,双脚在地上用力一跺,整个人的身体便被反震之力震的疾速后退——不料竟是脱离不了对方剑锋,那两位看不出年龄的长老,竟是像鬼魅一样地跟在他的身前。
少年大惊失色,背对着沙地往后掠飞,双手也顾不得仙剑锋利,直接穿附而上,便要去拿这两位清静天不世高手的手腕。
这两位不世高手面上表情仍然纹丝不动,手腕却是一抖,摆脱了他泛着淡淡金光的手,横剑一割!
一阵极凄厉的刺耳声响起,仙剑与易天行的肉体硬生生地挫着——清静天长老们宛如万年不变的神情,终于在此刻皱了皱眉,似乎想不到这一剑竟是没有将对方杀死。
易天行的金刚不坏之身,终于没有让这两柄仙剑将自己裂体而亡,但仙剑确非凡品,手枪子弹也只能打出小血花的他,竟被生生割开了一大片血肉,鲜血猛地向外喷着。
鲜血落地,便绽为火苗。
而这电火光石间的数招,全是在三人高速行进中发生的。这三人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式向沙地处急冲,易天行夹着两柄剑,鲜血横流,两位清静天长老面无表情,横剑相斩。
只见从一面的山林处到陈三星僵卧的沙地中,易天行双腋流下的血化作了两道炽热的火线,笔直无比,魅异无比!
极短暂却又极惊心动魄的断魂路终于在沙地上画了句号。
忽然有长满了老茧的手指平稳而又坚定地搭在了这两柄浑体仙气缭绕的剑面上。
便是这一搭,仙剑再动不得一分!
趁此良机,易天行双腋微松,飘然而退。
清静天两位长老瞳孔微缩,看着本来便没有一丝呼吸的陈三星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位难得诈死的老实农民修士轻声道:“二位长老,二十七年未见了。”
随着这一句家常话,场中又起突变。
两道火线的尽头,是一片平滑如镜的沙面。
沙面上忽然出现了两个凹陷,沙粒微动,也便是只动了一下,一双脚,一双踏破千山取尽万魂的铁脚,化作了两道黑龙,直取两位清静天长老的胸膛。
事发突然,清静天长老手中仙剑又被陈三星以天大神通捏住,不及闪避,硬生生以本身真元抗了一脚!
真不愧是修为冠绝人间的清静天长老,突遇偷袭,生生受了梁四牛双脚,竟没有散体而亡,一道微黄光芒,勉强护住了二人心脏。
饶是如此,仍然听得喀嚓两声,清静天长老胸骨碎裂,一口鲜血齐喷了出来,喷向了陈三星!
陈三星感应到这口本命血中含着的巨大威力,一捏手诀,满地黄沙唤起,挡住了鲜血,手指却也无奈松了仙剑。
清静天长老知道今日埋伏反中伏,面上表情却是丝毫不慌张,修行人,本就心志坚定,知道今日事败,马上做决定——仙剑在身前一斩,身子便飘向后方,意欲遁去。
……
……
易天行不让他们走!
“我们等了多少年,就为了这一天。”
这是歌词,也是少年此时的心声——文殊院里的比斗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这两个清静天的长老实力太恐怖,如果今天让他们走了,下次怎么办?
少年人的两个火拳化为火龙,穿过仙剑之风,便向清静天长老扑了过去,火龙虽炫,却也及不上先前梁四牛那憋了半天的一双脚掌黑龙厉害——清静天长老已有退意,眉间一皱,不想多作耽搁,便欲用胸腹受了这一拳,借力而遁。
奇变再生!
易天行一双火拳分别将要砸到这二人胸上时,竟是金光一闪,耀得沙场山谷内金光一片,无比灿烂。
“吃俺一棒!”少年学着老祖宗师傅的作派尖声叫道。
只见一根不过双指粗细的黄金棍儿出现在他的双手间,硬生生砸在了两位清静天长老的胸上!
喀嚓两声相隔极近的脆响,二位长老本来就碎裂了的胸骨,被这一棒击的全数粉碎,鲜血像水龙头一样汩汩流出!
“神器!”
面容千古不变的清静天长老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怖的神情,被这霸道一棍击的远远落下,瘫倒在黄沙之上,吐血不止。
——————————————————
“铛”的一声脆响,易天行将金棒儿插入黄沙之中,持棍而立。陈三星走到了他的身后,咳了两声,却也咳出了些血,想来先前也是受了伤,而梁四牛先前那两脚用力太猛,清静天长老的反震之力太大,所以一时坐在地上,起不了身。
“神器!”两位实力高深之极的清静天长老,看着击伤自己的金色棒儿,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由易天行与陈三星对掌,到伤后诱敌,再到挟剑以退,退至沙场中,诈死的陈三星以指凝剑,埋伏在沙地中的梁四牛双脚飞踹,易天行假意出拳,却用一直隐而未用的老祖宗牌金箍棍儿砸了过去!
如此完美的三连击,终于重伤了实力深不可测的清静天正牌长老!
山谷里一阵风吹了过来,卷起一片黄沙。
易天行伸出食指微微翘着,遥遥指向瘫坐在地上的两位清静天长老,冷冷说道:“就算是半仙……我也要阴死你!”
黄沙落尽时,沙地上两位平时长居昆仑峰顶,不食人间烟火,修为冠绝天下的清静天长老,听到这句话又齐齐喷了一口鲜血。
第三部围城第三十二章黄雀啄了老爷子
更新时间:2006-8-2322:31:00本章字数:6832
打狗要打落水狗,喝汤要喝滚烫汤,摘果子下手要早,莫要沽名学霸王,青山留给他人,自己以后没柴烧,只能将冬天熬——这些话是教育俺们,当强大的敌人暂时虚弱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让他们虚弱到长眠不醒。
……
……
于是易天行拖着金光闪闪的棍子便往前去,棍子极重,在沙地上划了条深深的沟。他往掌心吐了口唾沫,举棍向天作英勇状,便要往那两位看着奄奄一息的清静天长老头上砸去。
仙剑一架,却是一声脆响,根本挡不住那棍儿,粉成万千碎片洒落在黄沙之上。
二位长老在金棍临身之际,唇中念念有辞,身子猛地像汽球般涨了起来,心口处那点淡黄色的保命光芒骤然放大,从他们的手掌心里飘出两粒飘渺无比的青莲来。
难道是道心?
易天行一面想着,手下却没有变缓,细细的金棒儿蛮不讲理地就敲在了这两粒青莲上!山谷内一阵地动山摇,青色的光芒被金色的棍影在刹那间砸的粉碎,青青丝丝的光影在谷内四处飘浮着。清静天两位长老,肉身都被震的隐隐有些变形扭曲,那两枚道心的碎裂,却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两位清静天的长老缓缓飘浮了起来,浮到了十几丈的半空中,身前身后尽是鲜血往下滴着,像小瀑布一般,两双宛如没有人类感情的双眼直直看着陈三星。
“塞亚人变身?”易天行唬了一跳,脚尖一点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到到陈老爷子身边问道。
“他们要去了。”陈三星悲天悯人应道,这下少年才放下心来,右手伸到额上搭着凉棚欣赏这绝世高手临死的灿烂。
……
……
“陈长老,想不到你竟然与妖人勾结。”
清静天的长老微微垂首,白色的衣衫在空中飘浮着,其迹渺然。
“二十七年前,你们要我们来这省城文殊院除妖,我们来了。”陈三星眨着昏浊的双眼,“然后我悔了二十七年,而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心中的悔意,所以这次才会又喊我们来。”
“难道你面前这少年不是妖吗?”清静天长老嘴唇未张,声音已至。
“比人妖之分更大的……是善恶之分。”陈三星缓缓坐在了地上,平伏自己体内乱窜的真元之力,“今次来省城,这少年与我结识,我反而警惕,担心他是故意蒙骗我,所以一直没有应承他什么。但有些事情是作不得伪的,比如他身边那……”他本来想说叶相僧,但想了想还是隐了去,“比如他先前为了自己新收的徒儿,敢和我们这两个死老子硬抗。”
“这二十七年里我想了很多。”陈三星微笑着拍拍坐在自己身旁的梁四牛肩膀,“我只杀坏人坏妖,不杀好人好妖。今天等到你们的出现,果然证实了我的猜想,上三天如今果然变质了,或许说,你们一直都没有变过。”
“想让我兄弟二人成为你们手中的杀人利器……”他叹了一口气,“我们只是些喜欢种田养猪的农民,何必打扰我们?”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旁边?”清静天的一位长老双目微垂。
“猜的。”易天行握着金棒儿插嘴道:“我知道有人想趁我与陈梁二位两败俱伤之际占便宜,但万万想不到居然是昆仑山上的半仙。”
梁四牛忽然憨憨说道:“师哥,我的腿好象断了。”
易天行微微皱眉,回身望去,这才知道清静天两位长老的实力究竟强大到了什么程度,如果今天不是误打误撞阴了对方一道,今日之战,还真不知谁胜谁负。
陈三星一笑应道:“腿断了不怕,就怕一颗道心染了尘,这才可怕,你二人道心已破,安心去吧。”
这自然说的是清静天如今的行事。
“喂,搞完了再聊天好不好?”易天行瞳孔微缩看着天上,两位清静天长老白玉如莹的脸庞竟缓缓透明了起来,似乎有些不好的预兆。
陈三星看着这情形,眉头抖了两下,厉声道:“二位道兄,难道你们要将元神拼掉?今日你们已经败亡,难道准备元神碎裂,万劫不复,这是何必何苦?”
两位清静天长老的身体缓缓合作一处,碧光乍现……两个鲜血直流的肉身迸的一声摔到了地上,空中徒然留着一个淡青色的人影。
清静天长老脱舍合体后,以这种元神状态在这个世上坚持不了多久,便会化虚而去,归于永恒的沉寂。但他们仍然执着地做出这样没有退路的选择,只为了争取杀掉易天行,真不知道易天行的存在对于道门,究竟有何等样的危胁。
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些得道之人,对于生死寂灭,真是看穿看透了。
那个淡青色的人影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全无人类应有的情绪波动,便往易天行看来,轻声吟道:“陈道兄,你可知留下这少年对我们道门来讲是如何大的损害?
易天行有了文殊院之鉴,哪敢怠慢,一抬肘便遮住自己双眼。
这双眼,便是有如深渊,正是拘神的上清雷法!
……
……
陈三星叹了口气,抬起有些沉重的上眼皮,一双看穿世事,平静如无波古井般的双眼,毫不畏惧地往清静天长老元神的拘神双眼望去。
双方的目光有如磁石般拢在了一处。
飘浮在空中淡青色的元神骤然一涨,模糊的人形突然变大,一股压力往地面霸道无比地压来。
陈三星脸上皱纹更加的深了,双眼却是一点渣滓也没有,数十年的山中劳作,让这位农民修士的道心坚明远胜同侪,哪里能受上清雷法之拘?只见他右手手指捏了个紫薇诀,青黄破旧的上衣猛然鼓起,一道气势毫不示弱地迎天而上。
空气中一阵嗡嗡轻纹,两股精神力量交织在了一起,做着最细微最精密的纠缠厮杀!
看见卧牛山老农一人便挡住了对方的上清雷诀,易天行却来不及惊叹于陈三星深不可测的实力,因为他这边也在做着极炫的战斗。
清静天长老元神合成的模糊人影,在半空中似乎可以一心二用,宛如有两张面孔……一面神目如电,与陈三星进行着精神力量的比拼,另一面,淡青色的人形背后,却渐渐显出一张面孔来,面孔上的那张嘴有如孩儿的唇,微微张合,念出一道咒语。
“上天赐我威震万灵!”
随着这声咒语出口,沙场上空的浮云渐渐拢了过来,云中隐隐有雷电之声,原本被金棒儿砸成碎片散落在地上的仙剑碎片,也叮叮作响,在沙地上抖动起来。
梁四牛花白的头发在空中乱飞着,铁脚一前,便准备带伤出手。
易天行冷冷伸出右臂拦住他,左掌握着金色的棒儿,看着前方。
片刻后,受咒语所激,在地上像蝌蚪一样乱跳着的仙剑碎片,忽然发出了炽白的光芒,被强悍的法力重新融成了一枚枚极小的仙剑,随着清静天长老元神法像那张孩儿唇的一张一合,嗤嗤作响,离地而起,横亘于法像与易天行的中间,排成了一列剑阵。
剑尖如林整齐排列,白光弥漫中缓缓游动,就像是时刻准备出击的蛇首!
……
……
易天行瞳孔微缩,双掌虎口握住金棒儿,平平伸向面前,舌尖一绽,喝道:“分!”
他不是老祖宗,自然没有天大法力将传说中的金箍棒生生炼成两片。
随着他一声喝,这金光闪闪的棒儿从中间渐渐细了下去,最后在一片烟尘里化成了几颗首尾相串的链子,而这棒儿也变成了两根通过金链相连的短棍。
——双截棍?!
千万柄小仙剑破空而至!
易天行不言不语,面色平静,忽地眉毛一挑,手腕轻轻一抖,只见那个金黄色的双截棍便化作了万千棍影,护住了身前一大片空间,将自己和卧牛山二老全数遮蔽。
叮叮叮叮……在刹那间仿佛有上万次清脆的撞击声响起,毫无间歇。
这惊世骇俗的双截棍,成功抵御住了小仙剑轰炸群的攻击,棍影重重,将千万柄小仙剑尽数拦在影外。
无数泛着白炽之光的仙剑碎片缓缓落在地上。
半空中十几丈高处,清静天长老的元神像随着这些仙剑的碎裂,而渐渐变淡!
漫长的攻击防御……易天行什么都顾不上了,只知道下意识地机械挥舞着手中金光闪闪的双截棍,忽然发现棍端一轻,定睛一看,才知道自己又捱了过去,感受着自己右臂的酸麻,他决定速战速决。
少年低声怪叫一了声,刷刷刷抖了几个腕花,双截棍的那一头极潇洒地夹在了臂下。
他用大拇指面在自己的鼻端从左到右抹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浑不在意生死的牛二神情——脚尖一点,便向半空中的清静天长老元神冲了过去!
……
……
快使用双截棍,狠狠杀仙!快使用双截棍,狠狠杀仙!
很多年以后,他在K房里当麦霸的时候,总是这样唱着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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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合着少年郎的双截棍攻势,陈三星也开始动作,他宛如自言自语般道:“一场清秋,一场花落,到你们去的时候了。”双目中并没有神芒暴出,反而是愈发柔和清润,就如卧牛山中的老泉,又如慈祥老汉看着膝前孙儿时的爱怜。
农民伯伯很厉害很有文化,这是易天行唯一的念头。
清静天长老与陈三星的精神厮杀,终于有了胜负之兆,两处眼光交融处,竟嗤嗤响了起来,空中平空生出了些许小裂缝,缝间幽黑无底,不知是何处空间。
易天行当日在归元寺后园里,便曾经见过天袈裟大阵造成的空间裂缝,那日比今天的裂缝不知要多上多少倍,所以今天自然应付自如,身子东一扭西一拐,便越过空间裂缝,杀到了清静天长老元神像的面前。
坐禅三味经一运,一道天火沿“黄金双截棍”喷涌而上,天火与神器相依相偎,直直砸向元神像的额头。
陈三星闷哼一声,耳角裂开,有鲜血流出,精神力疾出。
元神像的双目闪过一丝黯淡之色,淡青色的法像一淡复又浓密,显出实体。
金棍吐火,重重敲在实体之上。
没有声音发出,金棍就像是杀入了泥泞之中,艰涩无比地前行前……不知过了一刻还是千万年……火棍终于从这元神的体内横破而出,棍上的天火沾到了法像之上,焚焚燃起。
漫天天火燃起,清静天长老的元神越发的摇摇欲坠,渐渐淡青色的法像被融成了一片片的碎区,就像是一个人的面部龟裂成了数百块浓淡不一的皮肤,看着十分恐怖。
易天行重重摔落在地上,嗤的一声,金棍复又归一,勉强助他稳住身体,回头望去。
只见清静天长老的残破元神在天火中微微摇头,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长久的沉默之后,只是叹息着道出两个字:“可惜。”
可惜二字一出口,山谷内一阵清风吹来。
天火倏地一灭,而火焰中的元神也化作了万千碎片,在空中淡淡化去,消失无痕……
不知为何,易天行心有所感,沉默地站立在沙堆上,半天没有说话。
“一切都结束了吧?”
“一切都结束了。”
陈三星说完这句话,从口里喷出一口发乌的血液,缓缓瘫坐在了地上。
……
……
清静天的两位长老死了,连元神都化作了灰烬,散落在这人间的土地上,而没有被昆仑山白雪掩盖的福份。
易天行和陈梁二位受伤极重,都坐在沙场上休息。少年想到这件事情背后的那阴险小人,眉头一皱,便勉强站起身来,准备招呼躲在山林中的莫杀出来,然后尽快带着陈梁二位赶回归元寺。
但……天不如他所愿。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一声极清脆的声音。这声音是从沙场旁的山林中传来,“PIU”的一声,尾音似乎还有些转弯,绵中带脆,格外动听。
易天行感到腰间一紧,便被拉得横横移了一步,刹那之后,便感觉到自己的腰畔有一个极尖锐的东西破空而去,险险擦着自己腰际的肌肤,竟刮的有些生生作痛。
他回头一看,只见陈三星坐在地上,掌如鹰爪,知道是这位老农民拉了自己一把。
梁四牛艰难地挪步过来:“师哥,你蔑得啥子事吧?”
陈三星有些艰难的笑了笑,没有作答。
易天行的眼瞳却骤然放大,因为他看见这位可爱的农民伯伯腰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大大的血洞。
他是个很懂轻重缓急的人,不及回身不及回首,却是先喊出声来:“变!”他手上的金棒儿呼的一声,变作了一片金光闪闪的金箔,刷的一声在沙地上展开,沿着他们三人的身体护做了一圈。
幸亏他反应的快,不然就惨了。
铛铛铛铛铛……一连串急促的鞭炮声响起,又像是金属敲击声,声音在约两人高的金箔圈内回复响着,震的地动沙摇,头晕脑胀。
圈内的三人却知道情势很严峻——这是枪炮声!这是子弹与金箔撞击的声音!
易天行看着金箔上像麻子一样重重鼓起的痕迹,知道这是外面山林上埋伏的人,用的子弹打在金箔上造成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片金箔的材质,所以也更加心惊。
这用的什么枪?竟能将这玩意儿都打突!
但看来这种变态的子弹毕竟打不穿这道金箔的防御,易天行放下心来,才扑向陈三星处,跪在沙地上,细细看着他腰间的大黑洞。
子弹穿过去的速度太快,又有烧灼,所以这时候血才开始渗出来,血渗的越来越快,最后成了流淌之势,汪在陈三星那件破旧的浅绿黄上衣上。
易天行食指吐出天火苗,手忙脚乱地给老爷子止着血。
陈三星的脸渐渐白了,嘿嘿笑道:“这就是现代修行人的悲哀,躲得过仙剑,却躲不过子弹。”
“别瞎扯……要让……一颗金属球就打死了,你也白在卧牛山……熬了这么多年。”易天行口齿不清,哆哆嗦嗦地说着,不知道是在安慰老爷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他将手指伸进陈三星腹腔上的那个血洞,双目中金异妖光一闪,便遁着自己能穿透肉体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在里面找着血管。
一会儿之后,易天行急了,他毕竟不是医生,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些血管,虽然知道那里是腹粘膜,有大动脉。
必须要回省城!
可外面的子弹还在拼命地喧泄着杀意。
易天行一拳砸进沙堆,从极深处摸出一粒细长的硬金条来。
“**你妈的,脱壳穿甲弹!打坦克的东西!”
他猛地站起身来,对着山林中吼道:“把他们都杀了!”
回过头来冷冷对重伤卧地的陈三星和惶措不安的梁四牛说道:“等外面的人被杀光了,我们就冲出去。”
陈三星有些虚弱地笑了笑:“不要杀人了……黄花落尽骷髅见,杀人从来无善终,先前这句话也是对我说的……我今天死在这里……或许……也是在为二十七年前的杀孽赎罪。”
易天行盯着陈三星那双有些疲倦的眼,轻声说道:“叶相还活的好好的,你怎么能死?要赎罪,你就活下去,去亲口给他说。”
回省城,回归元寺,就一定能救活你,就算你被打坦克的东西穿了膛。
所以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所以他要对着山林喊那声:“把他们都杀了。”
他相信火妖莫杀听见了这句话,他也相信做了多年杀手的火妖,在层层密林之中一定能够完成杀人的简单任务。
因为片刻后,金箔内的三人便听见,山林中哀嚎声和林火呼啸声开始惨烈地响了起来。
……
……
“娃儿,喊那女娃儿莫杀人咯,你有这神物护着,应该蔑得事情。”
“少说一句话,你也少流一滴血。”易天行不顾长幼之分,开始吼了起来。他将手放在陈三星那血肉模糊可怖之极的伤口内,压着老爷子的血管,免得他流血太多,他设此局三日,预估了多次对方的实力配备,上三天与军方有关系他知道,但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能动用如此强大的军队力量来对付自己,会用如此可怕的手段……少年双眼中寒芒渐起。
先前若不是陈三星拉了他一把,那被这枚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击中的人就是他了。
很明显,对方知道易天行有金刚不坏之躯,所以才想到用这种可怕的军火。
陈三星虚弱地喘了两口气,发现自己眼前的人影渐渐花了起来,知道这是流血过多的后遗症,不由伸出手去,拉住梁四牛的手,艰难说道:“肥牛儿啊,这次事情完了,你就回山里面。把我烧成灰,带回卧牛去,就把我埋在后山竹子林里头,让你嫂子好好把孙娃儿带大,记得要让他们把初中读完,才让他们出去打工……尤其是那两个女娃儿,一定要读书,听到蔑得?”
梁四牛慌张地看着师兄胸腹部的大血口,眼泪花花,花白的头发纠结着:“师哥,你放心。”
“你以后再也不要出山咯,你我师兄弟出山两次,一次做了错事,杀了人。一次做了……好事,被人杀……看来山下太黑,不管做好事……错事,都蔑得好果果吃。”
陈三星微微地笑了起来,眼前似乎出现了卧牛山的景致,后山的竹林,屋前的老泉井,自家那个胖堂客,开始读小学的几个孙儿……
“对了。”老爷子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啥子事?”梁四牛止住了眼泪,易天行也睁大了眼睛,满脸哀容。
“明年的年猪记得早两天杀……今年……的腊肉……薰的时间太少了……不够香啊。”陈三星老爷子眨巴了两下干枯的嘴唇。
……
……
“老头子,能不能回城了再交待遗言?”
浑身鲜血的赤发莫杀,在金箔外面没好气地嚷道。
易天行闻声大喜过望,唰的一声将金箔收到尾指上,扛起陈三星,便踩着黄沙往省城方向狂奔。
……
……
“老头儿,明年你可以亲手薰腊肉给我吃了。”
第三部围城第三十三章爱国卫生运动
更新时间:2006-8-2322:31:00本章字数:7326
六处的汽车开到沙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斜阳从两片山谷中间打了过来,照在黄沙之上,泛着血色的光芒,两边山峰中满是火头,刺鼻的浓烟还在上升,林间却是一片安静,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个活人的声音。
周逸文从车上下来,重重地关上车门,如同孩子一样纯真可爱的脸颊上看不到半分表情。
“这里出了什么事?”阿琪姑娘疑惑问道。
周逸文下意识地把皮鞋在沙地上蹭了蹭,说道:“不清楚,易天行应该挟持着林氏父女二人来了这里,但现在应该跑了。”
“要通缉吗?”阿琪公式化地问道。
周逸文有些神经质地赶紧拦道:“不要!”然后看着阿琪疑惑的眼光,呵呵一笑自嘲道:“你也知道易天行不是凡人,我们自己找就好了。”
阿琪蹲了下去,从沙地里刨出了几个弹壳出来,惊叹道:“这里有弹壳。”拿在掌心细细看着,才发现竟然全部是重火力,“67、81,天啦,全是7.62mm机枪子弹……这里还有个88式的子弹……什么?穿甲弹?难道谁把改装重狙都搬来了?”
小姑娘从地上跳了起来,看着周主任惊道:“主任,这里简直是个小型战场……那边还有血。”她微微倾耳听着:“山林里应该有不少死人。”
周逸文眼睛在沙场里四处扫着,最终失望地叹了口气:“你先上车。”
阿琪疑惑道:“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向上报告?”
“我有专断的权力,六处的规章里面应该写的很清楚。”周逸文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上车等我。”
阿琪上车后,周逸文在沙场上看似随意地走动着,脚掌轻轻碾压着地上的每一块沙子,忽然停住脚步,蹲下身子,从沙中摸出一块奇异的金属亮片,正是清静天长老被易天行打碎了的仙剑。
奇异地沉默一会儿后,他从腰间取出灰黑色的对讲机,略沉稳了一下心情,拧着上面的第二个圆钮,在一片电波杂音中调到一个秘密的频率,放到唇边轻声说道。
“任务失败,他还活着。”
对话机的那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应道,那声音显得很苍老有力:“政府的力量,在非被迫,及非被授权情况下,严禁加入到非凡俗的斗争中,这是当年订下的六处三大原则之一,你违反此项原则,又未经正式授权……我祝你能够将此事处理妥当。”
说完这句话,不等周逸文回答,对话机的那边便陷入了沉默。
周逸文拿着对话机,神经质地笑了笑,忽然大吼一声,将对话机深深地掷入了沙地里。
……
……
沉默地站了许久,他忽然又开始挖起了沙地,挖了半天,才将对话机又重新挖了出来,拍了两下,开始发布命令:“六处相关人员听令,本处编外人员易天行……受到不明力量袭击,此时应该返回省城,如他受伤,予以他一应方便及协助,见到其人后,迅速与我联系。”
满山谷的子弹壳,满沙地的血渍,山林里毫无生气的十几具尸首,连气息都消失无踪的清静天长老——充分证明了他想对付的人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既然对付不了,便要提前示好,不论对方现在信或不信,这姿态是一定要摆的,只希望能够影响到对方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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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星在梦里面正在用大片刀剁红苕叶子,灰旧的石窠子里,半碎的青青的红苕叶子正混着些糠糊糊,准备送到猪圈里,去喂那头长耳黑花背的大猪。
那猪养得多好,吃的太巴适咯,现在硬是胖的挪不动窝咯……
他乐滋滋地笑了起来,一笑却发现自己的腰肋部剧痛,这才醒了过来。
一睁眼,老农便发现自己身边围满了人,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或半熟不生的面孔围着自己,这些人围的太紧了,以至脸咋的看着都有些变形。
“散开些……我看着晕。”
他下意识说了句话。
易天行怪叫一声,冲到禅房角落的叶相僧旁边,重重地一拍他的肩膀:“你娃儿救人果然有一套,不愧是菩萨转……”然后生生把最后一个字咽落肚中。
叶相僧被他的铁手一拍,吃痛地眉毛一皱,便没听清那几个字。这慈悲和尚自从文殊院归来后,便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通,先前易天行扛着血人便要往后园冲,便是他心头一动拦了下来。
没想到自己的神通,真是暗合了文殊菩萨的慈悲之意,用之为陈三星治伤,竟让禅房内慈光大盛,止血生肌……嗯,真的就像超级云南白药那么好用。
想到此节,一心以慈悲度世人的和尚开心地笑了,忽然又眉头一皱道:“老先生的脾脏破了,师兄还是要将他送到医院去才行。”
易天行应道:“今天晚上就可以把事情做完,明天就送他进医院,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应该无碍。”叶相僧头有些晕,易天行赶紧扶住。
……
……
在禅房卧榻旁。
“斌苦?”陈三星皱了皱眉头,认出了面前这个大光头。
“师哥。”梁四牛眼泪花花地抓着他的手,“你可活过来了。”
陈三星毫不客气地扒开他,死死盯着斌苦大师:“二十几年没见了,给你的腊肉收到没有?”
小易开始打扰老人家的久别重逢,在禅房那头招着手:“老爷子,你的腊肉不是给了我撒?”
陈三星充耳不闻,满脸的皱纹渐渐舒展开,似乎很享受躺着的感觉。
“为啥子我还活着嘀?”
“因为施主不应死。”
“为何不应死?以私恩出山,以好恶杀人,视国法无物,难道不该死?”陈三星呵呵一笑,牵动腹部伤口,又咳了两声:“咳…咳……二十七年前你我是生死之敌,为何今日救我?”
“阿弥陀佛,救施主的不是旁人,正是施主自己。”斌苦大师微微笑道:“二十七年前,你们兄弟俩人冲入文殊院杀人,那孩子没有杀你。今日你们在省城救人,那孩子救了你。一饮一啄,皆有定数,这世上来往纠葛,不过是人心变幻,哪有什么仇怨可言?”
……
……
叶相僧为了救治陈三星太过厉害的伤势,体内内息全耗,走起路都有些发抖。他走到陈三星面前轻声道:“施主,你好生歇息吧。”
说完这句话,清俊的和尚便往房外走去。
陈三星欲待唤住他,却是腹部又一阵剧痛,没有喊出声来。
易天行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唇角露出一丝微笑,二十七年的恩仇已了,陈三星胸中埋了二十七年的歉意,也算真正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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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伯和莫杀此时在客房内休息,易天行暂时没有去打扰他们。捂着胸口便进了后园,在湖畔脱了进寺后才穿上的僧袍,细细观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肋下那两道可怖的伤口已经渐渐愈合了,留下一大块新肉痕迹,也有了逐渐变灰的趋势,只是比以往的恢复速度要显得慢了许多。
发现右手尾指上的金戒指和指肉间有些血渍,他把手伸进湖里用力搓洗着,水波渐渐荡开,荡得水中暮色满天,铁莲青青。
老祖宗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了起来:“没事吧。”
声音很淡,想刻意让听的人感觉不到那丝关心,易天行微微一笑,没有转头,面上的曲线十分柔和:“没事,亲爱的师傅。”
看见禅房内的那一幕,不知为何他有些感动,对这世间的感情二字又有了别一层的理解。

几分钟之后,便听见有归元寺隐门的弟子进来恭敬禀报。
“护法,六处的人来了,正在前殿。”
“噫?”易天行极古怪地一笑,心想那位小周周还真是很有赌博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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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雄宝殿里,省城统理修行与俗世关联事务的六处主任——周逸文正满脸焦急地踱着步,看见易天行满脸惨白地走进殿来,赶紧迎前几步,关心道:“易兄弟,你没事吧?”
易天行苦笑着摇摇头:“别提了,今天兄弟我险些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逸文脸上煞气渐上,在那张孩儿面上出现这种表情反而显得很可爱:“什么人做的?这天下岂能由得那些修道人胡来!”这话说的是义正辞严、气愤填膺、正气凛然……
易天行叹了口气:“你也认识,就是你通知我的那两个老农民。”说话间温柔的目光看着周大主任纯真的脸,柔声道:“如果不是你早做提醒,还真不知道结果如何。”这话说的叫感佩莫名、感激万分、感涕不尽……
“林伯和那个莫杀没出事吧?”周逸文比较关心这有政治影响的事情。
“没事。”易天行摇摇头,冷冷道:“清静天的人一直盯着车队,幸亏我途中抢先走了一步,将林伯和莫杀安置在了归元寺里,不然今天可就惨了。”
“那两位师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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