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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变-王文兴

王文兴(当代)
家 变王文兴 著
梗概
  内容概要 故事是讲一个多风的下午,一位满面愁容的老人将一扇篱门轻轻掩上后,向篱后的屋宅投了最后一眼,便转身放步离去。他一直未再转头,直走到巷底后转弯不见。这个老人是范晔的父亲——范闽贤,因不堪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在自己晚年时所加的诸般虐待而离家出走的。范晔在报上登了寻人广告,两年后他父亲仍没回来。故事情节在两条依年代顺序发展的平行线上进行:一条是现在,以英文字母分段,叙述父亲之离家出走,主人公范晔的寻父经过;一条是过去,以阿拉伯数字编排,叙述范晔的成长过程。在这两条以父亲出走为衔接点,分别在不同时空向前发展的平行线之间,不断出现的寻父启事,有如诗歌中的重复句,作为连接两条叙述线的转折,推动了故事的进展。启事刊登的频繁性,也与主人公的心理状态密切相关。从以数字为序的情节线上,我们得知,父亲范闽贤原来是来自厦门的大陆去台人员。主人公范晔的祖父曾任清朝巡抚,叔祖是福建道台,外祖也做过广东知县,父亲还去法国留过学;他们是这代才从福州迁居到厦门的。主人公范晔的童年便是在厦门度过的。从学龄前的5岁写到上小学,也写尽了父母对他的钟爱。后来,他随父母和同父异母的哥哥渡海去了台湾。他们开始住在南部,但他父亲混得并不怎么好,于是又去台北找他的老首长谋差,于是他们全家又搬到了台北。他父亲在一个机关里当小职员。他原先任秘书,后却降为辅导,工资平空降低两百多元,所以他们的经济状况愈来愈差,入不敷出,靠借贷度日。他逐渐长大后,对自家家境的贫穷,很感到羞耻,他都不好意思请自己的朋友到家中来。即使他们来找他,他也都把他们阻拦在墙外谈话,不让他们进屋。他也憎恶他家周遭的环境,为此,他不肯去公用自来水龙头那里去给家中运水。他对自身贫穷的耻辱感还胜过于他对父母的孝心,宁可叫父母二老去运水。他最不能忍受的是他家用的是又脏又臭的公共厕所,以及他家没有浴室,只能在厨房用大盆洗澡,而且他的父母在冬季很少洗澡,也使他不堪忍受。一日,他的父亲兴奋地回来对家人说,他偶然见到一个大陆时期的老朋友陈伯启,陈伯启说他认识一个华侨,最近要来台湾做生意,要他在台湾当经理,目下他正寻觅人手帮忙,问他父亲愿不愿意帮他忙,每月薪金最少也有三千元。全家听了都十分高兴,尤其是范晔,他梦想从此就可以改变目前这种贫穷的家境。他为此骑车走在街上都心旷神怡,觉得天空比平常蓝,云朵也比平常更白。他甚至比他父亲还要急,每隔些时日便催他父亲去一次陈伯启处。但他父亲每次回来都有推词。有一天,他父亲突然接到一封素白丧帖。原来那陈伯启突然患心脏病逝世了。范晔的父亲去参加陈伯启的葬礼,还从微薄的薪金中拿出二百元作为奠金。经过这一次的波折起伏之后,范晔就改以卑夷的眼光去看他父亲。范晔的同父异母哥哥终于要结婚了。他回家来,要求父亲给他主持婚礼,因为女家不答应对方家长不同意的婚事。但是,父亲坚决不同意。哥哥宣称:父亲不同意,是因为对方是台湾本省人,曾经做过酒家女,云云。但哥哥指摘父亲偏狭的地域观念顽固、腐朽、荒谬,远不如对方台湾人;她做酒女完全是为了帮助生病的父亲,她不惜牺牲自己养活别人,比起他父亲滥意破坏儿子的终身幸福,也比不上她。父亲认为儿子是“反了”,哥哥抓起墙上挂的一把铁鎯头,挥划着说:“父都不贤,难怪子不孝嘞!”眼看一幕溅血弑父惨剧就要发生,在母亲高声喝喊之后,哥哥才把铁掷下,离开了家。事后,范晔对父亲说:“假定那时二哥要真地动手的话,那我就一定拿刀子刺了他。”范晔19岁时考取了大学的历史系。范晔蓦然发现他父亲原来是个个子奇矮的矮个子,并且他一生以来首次查觉他的父亲原来是个拐了只脚的残疾人。他惊讶于自己竟然这么久没有发现。他还发现他的两个双亲许多过失和缺点。他甚至怀疑过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父母生下的。因为许多人都说他长得不像他们。不久,他的父亲忽然被单位的某一个人告密了,那人控告他一年来虚报一名三轮车夫的名额,侵吞了这个三轮车夫的饷额。他父亲很不善于处理这件事。范晔出面帮助父亲处理,到头来还是被父亲搞砸了。父亲终于办理了退休手续,这对他们一家的经济影响很大。幸好范晔这时已经大学毕业,留校担任助教,业余还搞些翻译和写些稿,以贴补家用。自从父亲退休以后,父子更加多了在家相聚的时间,也因此使范晔更加看见他父亲的种种可恼、可憎、可恨复可笑的言谈举止。这时,范晔又发现父亲许多不可原谅的生活习惯,两代人的消费观念也相差甚远。范晔买来一台电扇,父亲却舍不得用,怕费电。他独自读书时,父亲经常发出各种声音侵害他。父亲还经常说谎,平日喜欢夸大,做势扮演的戏剧化。父子两人互相扭打成一团。父亲甚至亮出来雪亮的小刀,并掼过一只酒瓶,正好砸中击碎在他的脸上。父亲说:“我生了你,养了你,我就有权可以毁掉你。”警方闻讯赶来,警察没有发现什么,随即离去。范晔则抓起地上那把钢刀,向他父亲刺去。父亲沥血闯起来狂奔。一天晚上,在他和父亲争吵完了之后,却在日记上愤怒地写道:“家是什么?家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合理的一种制度!它也是最最残忍,最不人道的一种组织!……为什么要有家庭制?这个制度最初到底是谁无端端发明出来的?……事实上如果我们开眼看一看人家其他的异种西方国家文明,看看其他的高等文明,就会知道根本就不认为什么‘孝’不‘孝’是重要的东西,在他们的观念里边好像完全历来就没有注意过是有这样的一个需要。”但是,每当宁静的夜晚,他有时又感到极度的懊悔,自己实实对不起父亲,他对待父亲未免太凶暴了一点。他反问自己:我自己真地不爱我的父亲吗?我其实是于心里面深深地爱着他的。如此想着时,他感到轻松,便会安详甘美地落入梦乡。这一天,父亲过生日,由于父亲在饭桌上有些不雅的表现,范晔便申斥父亲,甚而不顾母亲说情而喝令父亲不许吃饭:“你马上给我下去!”又有一次,他父亲给他一位侨居美国的远房姑姑偷偷写信诉苦,向人家要钱,那位几十年与他家没有联系的远房姑姑居然汇一笔钱来。范晔认为父亲犯了大错——给他家丢人了。于是,他严严地、重重地惩罚了父亲:禁闭三天。接着,父亲偶感风寒,病了几天。又过了没两天,父亲就神秘地,任谁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离开家门出走了。时间过去了两年,父亲仍然没有回来。关于继续寻找父亲的安排和计划,范晔也几乎可以说都要忘记掉了。现在,家中只有母亲和他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仿佛比过去还要愉快一些。
  作品鉴赏 王文兴的长篇小说《家变》,写了7年之久。1972年在《中外文学》发表之后,因为它从内容到形式、情节结构,甚至语言文字,都是“离经叛道”的“异端”,在台湾文坛立即引起轰动,为这部作品,开了多次座谈会、发表过多篇文章进行讨论。本书主人公范晔和他父亲之间的问题,绝非恋母恨父的心理问题,也不是简单的“代沟”问题,而是真实地反映了60年代台湾社会处在转型期,中国传统的家庭伦理观念,受到西方文化观念的冲击的一个缩影。旅居美国的一位台湾评论家认为:“王文兴的《家变》是中国传统文化日渐崩溃的象征,礼运大同理想的破灭。‘固有文化’若能维系人心,就不可能有范晔式的家变出现。因为即使他对这位养育他长大成人的老人深恶痛绝,他也该想到这是他的父亲,五伦之一。……王文兴面对人心真相之勇气,为二十年来台湾文学之仅见。这种‘真相’,生活在我们这个仍在表面上讲究传统道德的社会的人,是不敢也不忍迫视的。台湾和香港相信有不少做儿子的,在他们的浮光掠影中,也许会有过范晔的想法,但未必敢有他的做法。……《家变》使我们害怕,不敢一读再读,理由可能是这本书揭发了不少做人儿子的连对自己也不敢承认的隐私。……《家变》的内容既是离经叛道,那么文字之乖异,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写喜剧有喜剧的文字,抒情有抒情的文字,讽刺小说有讽刺小说的文字。王文兴处理一个令人看了会感到不快的题材,因此他创造了一种与此配合得令人看了不起快感之文字。《家变》文字读来有点诘屈赘牙,如果我猜想得不错,可能是这个题目,连王文兴写起来都觉得有点寒心,因此嗫嚅起来。”(刘绍铭:《十年来台湾小说》)在台湾,有人说:“我认为《家变》在文字之创新,临即感之强劲,人情刻画之真实,细节抉择之精审,笔触之细腻含蓄等方面,使它成为中国近代小说少数的杰作之一。总而言之,最后一句话:《家变》,就是‘真’。”(颜元叔:《苦读细品谈《家变》)台湾另一位作家认为:“如果说读《家变》不习惯,这是很自然的现象。但是,读者应该试着去习惯王文兴,而不应该要求王文兴来习惯读者。”(朱西宁:在《家变》座谈会上的发言》)欧阳子在《论〈家变〉之结构形式与文字句法》中则说:“王文兴重组范晔童年时,很成功地钻入幼童之意识……逼真动人,使读者隐约忆起早已忘怀、但确曾有过的某些类似之童年经验。”台湾著名诗人罗门也说:“采取近乎电影的写实镜头,灵活,精致,而真挚,有时更美得迷人,且能引起那种潜向内心的感动……结构形态新颖,精巧,优美,《家变》确是一部对现代美学与现代精神有所探索与发现的小说。”(在《家变》座谈会上的发言)在同一个座谈会上,旅美的著名台湾小说家张系国说:“这一部小说在我自己感觉中有其象征的价值,写出年青一代对老一辈的心理变化,较同夹型的小说来得深刻得多”。海峡两岸的文学都是用汉语写作的中国文学。两岸作家在文学创作活动中,对汉语的运用能具有开拓性的创新,都是值得肯定和欢迎的。王文兴在《家变》中对汉语语言文字的创造性的运用,应给予鼓励,也值得赞赏。(张葆莘)
  作者简介
  王文兴,福建省福州市人。1939年生。他入学较晚,一入学就是三年级。他从高中三年级开始写小说,他的第一篇小说,曾在亚洲杂志举办的学生组小说比赛中得到第三名。台北师大附中毕业后,考取台湾大学外文系。1960年和同班同学白先勇、欧阳子、陈若曦等人创办《现代文学》杂志。早期的《现代文学》编辑事务多由他负责。台湾大学毕业后,他去美国依阿华大学的作家工作室从事研究,并获硕士学位。返回台湾后,在台湾大学外文系任教授,并担任中文系的课程。他专心教书和写作,极少参加社会上的活动。但1978年台湾乡土文学大论战时,他却多次表态,对台湾的乡土文学持否定态度。他的作品不多,但大都以儿童或青少年为主人公或为背景,以儿童的悲伤和恐惧刻画人生。他的小说中表现得最沉着有力的主题是:命运。著有短篇小说集《龙天楼》、《玩具手枪》,长篇小说《家变》、《背梅的人》。
内容梗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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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是讲一个多风的下午,一位满面愁容的老人将一扇篱门轻轻掩上后,向篱后的屋宅投了最后一眼,便转身放步离去。他一直未再转头,直走到巷底后转弯不见。这个老人是范晔的父亲——范闽贤,因不堪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在自己晚年时所加的诸般虐待而离家出走的。范晔在报上登了寻人广告,两年后他父亲仍没回来。故事情节在两条依年代顺序发展的平行线上进行:一条是现在,以英文字母分段,叙述父亲之离家出走,主人公范晔的寻父经过;一条是过去,以阿拉伯数字编排,叙述范晔的成长过程。
  
  在这两条以父亲出走为衔接点,分别在不同时空向前发展的平行线之间,不断出现的寻父启事有如诗歌中的重复句,作为连接两条叙述线的转折,推动了故事的进展。启事刊登的频繁性,也与主人公的心理状态密切相关。从以数字为序的情节线上,我们得知,父亲范闽贤原来是来自厦门的大陆去台人员。主人公范晔的祖父曾任清朝巡抚,叔祖是福建道台,外祖也做过广东知县,父亲还去法国留过学;他们是这代才从福州迁居到厦门的。主人公范晔的童年便是在厦门度过的。从学龄前的5岁写到上小学,也写尽了父母对他的钟爱。后来,他随父母和同父异母的哥哥渡海去了台湾。他们开始住在南部,但他父亲混得并不怎么好,于是又去台北找他的老首长谋差,于是他们全家又搬到了台北。他父亲在一个机关里当小职员。他原先任秘书,后却降为辅导,工资平空降低两百多元,所以他们的经济状况愈来愈差,入不敷出,靠借贷度日。
  他逐渐长大后,对自家家境的贫穷,很感到羞耻,他都不好意思请自己的朋友到家中来。即使他们来找他,他也都把他们阻拦在墙外谈话,不让他们进屋。他也憎恶他家周遭的环境,为此,他不肯去公用自来水龙头那里去给家中运水。他对自身贫穷的耻辱感还胜过于他对父母的孝心,宁可叫父母二老去运水。他最不能忍受的是他家用的是又脏又臭的公共厕所,以及他家没有浴室,只能在厨房用大盆洗澡,而且他的父母在冬季很少洗澡,也使他不堪忍受。一日,他的父亲兴奋地回来对家人说,他偶然见到一个大陆时期的老朋友陈伯启,陈伯启说他认识一个华侨,最近要来台湾做生意,要他在台湾当经理,目下他正寻觅人手帮忙,问他父亲愿不愿意帮他忙,每月薪金最少也有三千元。
  
  全家听了都十分高兴,尤其是范晔,他梦想从此就可以改变目前这种贫穷的家境。他为此骑车走在街上都心旷神怡,觉得天空比平常蓝,云朵也比平常更白。他甚至比他父亲还要急,每隔些时日便催他父亲去一次陈伯启处。但他父亲每次回来都有推词。有一天,他父亲突然接到一封素白丧帖。原来那陈伯启突然患心脏病逝世了。范晔的父亲去参加陈伯启的葬礼,还从微薄的薪金中拿出二百元作为奠金。经过这一次的波折起伏之后,范晔就改以卑夷的眼光去看他父亲。范晔的同父异母哥哥终于要结婚了。他回家来,要求父亲给他主持婚礼,因为女家不答应对方家长不同意的婚事。但是,父亲坚决不同意。哥哥宣称:父亲不同意,是因为对方是台湾本省人,曾经做过酒家女,云云。但哥哥指摘父亲偏狭的地域观念顽固、腐朽、荒谬,远不如对方台湾人;她做酒女完全是为了帮助生病的父亲,她不惜牺牲自己养活别人,比起他父亲滥意破坏儿子的终身幸福,要高尚得多。
  
  父亲认为儿子是“反了”,哥哥抓起墙上挂的一把铁鎯头,挥划着说:“父都不贤,难怪子不孝嘞!”眼看一幕溅血弑父惨剧就要发生,在母亲高声喝喊之后,哥哥才把铁掷下,离开了家。事后,范晔对父亲说:“假定那时二哥要真地动手的话,那我就一定拿刀子刺了他。”范晔19岁时考取了大学的历史系。范晔蓦然发现他父亲原来是个个子奇矮的矮个子,并且他一生以来首次查觉他的父亲原来是个拐了只脚的残疾人。他惊讶于自己竟然这么久没有发现。他还发现他的两个双亲许多过失和缺点。他甚至怀疑过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父母生下的。因为许多人都说他长得不像他们。不久,他的父亲忽然被单位的某一个人告密了,那人控告他一年来虚报一名三轮车夫的名额,侵吞了这个三轮车夫的饷额。
  他父亲很不善于处理这件事。范晔出面帮助父亲处理,到头来还是被父亲搞砸了。父亲终于办理了退休手续,这对他们一家的经济影响很大。幸好范晔这时已经大学毕业,留校担任助教,业余还搞些翻译和写些稿,以贴补家用。自从父亲退休以后,父子更加多了在家相聚的时间,也因此使范晔更加看见他父亲的种种可恼、可憎、可恨复可笑的言谈举止。这时,范晔又发现父亲许多不可原谅的生活习惯,两代人的消费观念也相差甚远。范晔买来一台电扇,父亲却舍不得用,怕费电。他独自读书时,父亲经常发出各种声音侵害他。父亲还经常说谎,平日喜欢夸大,做势扮演的戏剧化。
  
  父子两人互相扭打成一团。父亲甚至亮出来雪亮的小刀,并掼过一只酒瓶,正好砸中击碎在他的脸上。父亲说:“我生了你,养了你,我就有权可以毁掉你。”警方闻讯赶来,警察没有发现什么,随即离去。范晔则抓起地上那把钢刀,向他父亲刺去。父亲沥血闯起来狂奔。
  
  一天晚上,在他和父亲争吵完了之后,却在日记上愤怒地写道:“家是什么?家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合理的一种制度!它也是最最残忍,最不人道的一种组织!……为什么要有家庭制?这个制度最初到底是谁无端端发明出来的?……事实上如果我们开眼看一看人家其他的异种西方国家文明,看看其他的高等文明,就会知道根本就不认为什么‘孝’不‘孝’是重要的东西,在他们的观念里边好像完全历来就没有注意过是有这样的一个需要。”
  
  但是,每当宁静的夜晚,他有时又感到极度的懊悔,自己实实对不起父亲,他对待父亲未免太凶暴了一点。他反问自己:我自己真地不爱我的父亲吗?我其实是于心里面深深地爱着他的。
  如此想着时,他感到轻松,便会安详甘美地落入梦乡。
  
  这一天,父亲过生日,由于父亲在饭桌上有些不雅的表现,范晔便申斥父亲,甚而不顾母亲说情而喝令父亲不许吃饭:“你马上给我下去!”又有一次,他父亲给他一位侨居美国的远房姑姑偷偷写信诉苦,向人家要钱,那位几十年与他家没有联系的远房姑姑居然汇一笔钱来。范晔认为父亲犯了大错——给他家丢人了。于是,他严严地、重重地惩罚了父亲:禁闭三天。接着,父亲偶感风寒,病了几天。又过了没两天,父亲就神秘地,任谁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离开家门出走了。
  
  时间过去了两年,父亲仍然没有回来。关于继续寻找父亲的安排和计划,范晔也几乎可以说都要忘记掉了。现在,家中只有母亲和他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仿佛比过去还要愉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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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A
  一个多风的下午,一位满面愁容的老人将一扇篱门轻轻掩上后,向篱后的屋宅投了最后一眼,便转身放步离去。他直未再转头,直走到巷底后转弯不见。
  篱围是间疏的竹竿,透现一座生满稗子草穗的园子,后面立着一幢前缘一排玻璃活门的木质日式住宅。这幢房屋已甚古旧.显露出居住的人已许久未整饰它:木板的颜色已经变成暗黑。房屋的前右侧有一口洋灰槽,是作堆放消防沙用的,现在已废弃不用。房屋的正中间一扇活门前伸出极仄的三级台阶。阶上凌乱的放着木屐,拖鞋,旧皮鞋。台阶上的门独一的另装上一面纱门。活门的玻璃已许久未洗,而其中有几块是木板替置的。由于长久没人料理。屋檐下和门楣间牵结许多蜘蛛网络。
  B
  “你看到爸爸了没有?”
  无回答。
  “你看到爸爸了吗?”片晌后,她白棉似的发下忧伤的眼睛注望过来。
  他抬起头,把书放下:
  “你进来问过三次了。他怎么啦?谁看到他没有?我是我,他是他,根本拉不上关系,我饭吃多了,管到他人在那里!他不在,好.去他的!”
  他的脸清癯俊秀,在鼻梁的左边颊上有一颗醒目的黑点;也的黑发浓重地斜斜遮住他苍白额面的上半,他的目光这时泄露仇恨的光闪;他捡起镜脚张开的眼镜戴上。
  “他出去快两点多钟了,”她说,“奇怪没有说一声就出去,且连鞋子都没穿,只穿了拖鞋。我是听见有人开门的,以为是你出去,不久我喊他去提水,几声都喊不应,才知他不在屋里。我到打水机那儿找,也不在,又上隔壁楼上找,也没见,想到可是出门去了,但回头察察鞋子还在。我又到巷口小铺子里看了,又到街上张了张,四下又再找过,但一直就没找到。你说这奇不奇,他跑那儿去了?”她注视着他,再继声道:“他只穿了拖鞋,应该就在这附近的,但是没有——就在附近不会两个多钟头了仍没回来。他要走远———他趿着拖鞋,会走远了吗?不过他是走远了,附近找不到他。他出门的话也该说一声,一向他出门时都说的。”
  取下眼镜,他重拾起书。
  “听到了。出去!”
  她露现难堪和愠怒。
  “你在同你母亲说话。”
  他站起,戴上眼镜,即刻摘下,高举起双臂呼道:
  “啊,啊,好啊!”他点着眼镜脚,“不-要-在-看-书-时-打-扰-我,我讲多少遍了。你一次接一次,侵犯过多少遍了。你——还有他——从来不屑听我开口,只当我在放屁。天,我过的是什么生活,谁会知道我过的甚么生活!你看书,才看到第三句,噗,有人进来拿东西,不就是扫地,不就随便间你一句。你们就不能给人一点不受干扰,可以做一会儿自己的事的起码人权吗?你们为甚么要侵犯我,我侵犯过你们没有?天,这所房子简直是间地狱。没有一天听不到争吵,没有一天不受到他悲哀面容的影响。他是个大悲剧演员,他免费请你看悲剧。别站在那儿象—上绞架一样,你不配扮这张脸,扮这张脸的人该是我,知道吗?该是我,是我!你还要我对你说话恭敬,敬爱的母亲,您怎不看清,恭与不恭敬,我根本不想说话!一句我都不想说!我可以象蚌蛤一样闭嘴从天明闭到天暗,二十四小时,四十八小时,都没痛苦。痛苦?那才乐哩!只是我知道我别妄想,我别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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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母亲刚不久前即已退出,他走到门口将门关上。
  天色已黑,房间中更为黑暗,他退归原座,因为疲倦,他不再看书,默坐黑暗中。
  他逐渐轻微不安,父亲出去委实很久了,只趿拖鞋该不至去太远,不应天都晚了还没看到回来,他把桌上的书灯捻亮。
  他拿起书,读了三数行,将书故回。他走到厨房门呼道:
  “开饭!该吃饭了!我肚子好饿。你可以先给他留一点菜,等他回来再热给他。过了吃饭时间,不等他了。我们先开吧。”
  他母亲回过脸望他。
  “几点了?”
  “七点。”
  “我给你端。”
  桌上摆出了碗盘碟筷,桌中央放着两盘菜肴,一盘为酱油煮四季豆,一盘咸菜焖肉。桌上只按了两副筷子。她拿出一只碟子夹菜,留下小小一碟子。
  在黄灿灿的灯泡下,他默默进食。四季豆露着沉郁的黑色,咸菜肉上凝一层灰白。他把碗放下,问道:
  “你怎么不吃?”
  “等下吃。”
  “你就喜欢杞人忧天,这么自己吓自己到底得到那类快乐?他晚点早点回来有甚么可异?他没先告诉你,不过他为甚么每次出门都要先跟你讲?他是—个人,有他的心思意志,你不要把他当需要照顾的孩子看!你白心慌,他回来了!”
  篱围外响着有人轻叩篱竹的声音。他即起立去给他开门。门口站着杨太太。
  “噢,老太太在家吗?我来向她讨个烧过的煤球渣。你们今晚有多的吗?”
  “请进来看看好了。”
  杨太太进入厨房,火钳夹着一个废煤球出来。
  “谢谢你,吃过饭了吗?”
  她走出篱门。
  他也到篱门口,见到巷子中空坦无人行,只有街灯下弥着夜雾。他让篱门张开着,转身走进屋里。进房间后他说:“杨太太。”
  “我知道。”
  他未再吃饭,她移挪下盘碗。他起立踱步,在父母亲二人的卧室中,他见到父亲的长裤犹挂在墙上,以是父亲是穿着睡裤出去的。他果未能寻见睡裤。他寻本来挂在长裤旁边的上装衬衫,但这件衣裳却不见了。
  他回自己的房间,掩门坐台灯影侧。他确实不懂父亲会去那里,穿那样随便一身,这般黑了还没回家。他静坐聆听,走廊上数次响出脚步声,酷象他父亲的脚步,但须臾后都认出是母亲走动的声音。他踱出又入父母亲那间,母亲愁坐床头,目光跟随着他,他为了避免和她的眼睛相对望,又回自己房去。
  父亲的去向续惑困着他。既出去这样久,不会仅是走走,当是到某处去,猜想应是上友人家。父亲自从退休起,年许都留在屋内,他必定甚觉窒闷,他要找人聊下天,乃是他去了友人家。友人跟他许久不见,必留他同桌用饭,以是他晚饭未归。他们用饭时必倾酒助兴,谈谈喝喝,不觉夜静,父亲许喝多了些,那一家就留下他,所以他这呐了还没回来。这样简单的答案,这样浅显的理由,他莫非受甚么铅了,到现在始想到!这样的话今晚不需直等他了。他便开门闪出来告诉其母亲。
  “现在没甚么可担心的了,我要预备登床睡觉去了,”他囊括道。
  他登上了床。
  许久,他仍睁着眼。不,方才他想的通不可能,父亲这几年来一个接近的友人都没有。即便他去了某个友人家,他也不致从所未有的留下度夜。他也不会反常的不道一声径出了门。而且他怎会穿那种衣服出外?
  他看见篱笆门末关,让风吹得一下关一下张,关上的砰蓬声不安的响出。这扇篱门是卧室房门了,室内他睡着的黑暗无亮,室外则光亮,门给风吹得一开一关。有一个人影进来。他踌躇片刻,之后他走往他卧着的床前张探着。他认识出这个人是父亲。
  “爸爸!你回来了!”他在床上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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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毛毛,我回来了呵,”父亲脸色焕悦,且状极年青,仅卅余,且穿着新挺的西装。“回来了,毛毛,我回来了,回来了… …”
  “你睡裤拖鞋跑哪去了,爸?”
  “在桌灯罩里。”
  “哦。在桌灯罩里,”他颔头不断,仿佛对这句答话极满意。
  父亲神采焕发四顾着,他记得父亲从离家起迄今快有六年了。
  “你一直都去哪儿了啊?”母亲笑吟吟的问。她极为年轻,也只二十三十,耳际还贴一朵玉兰花。
  父亲张口答着,但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真好,爸爸回家来了,”母亲其吟吟,容貌极年轻的念声说。
  “毛毛,我回来了… …”
  “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他欢呼道。
  “醒醒,醒醒,毛毛,”他张眼见母亲站在床前;“已经半夜一点半了,你爸爸人还没回来!”
  母亲是个白发苍茫的老妪。
  “他上哪去了?毛毛,夜这样深了啊!”
  他即时了解出父亲出外的原因:他父亲不堪忍受他的虐待逃走了。
  “奇怪,怎会去得这样久,”他轻说。
  他忽听见一阵悲泣。他的母亲破声啼哭了。
  “停住,给我停住!”他怒哮,“你要把我吵疯!”
  这样一件难见而严重的灾祸发生在他头上了,他想,一件可以轰动全省的社会烦闻,一件无法不外扬的家庭耻事。
  “天太暗,做不了其么,我们坐等天亮罢!”他微声道。
  五点钟天亮了,晨光亮明了走廊,但见衣服狼藉于各向,廊边的桌子上玻璃杯错列着,还有一把铜茶匙,一条揉起的手绢。他走过父母亲房间时窥见室中床褥折叠周正,没看到睡过的痕迹。他便收轻手脚地移动,好象大声一些会被邻居知道秘情。
  他决定出去寻找父亲。他拟先到父亲旧日友人们的家看看。唯他不宜教他们知道内情。他想出一个借口:他父亲要他代询一位朋友的近址——张伯伯,数年前离开台北上高雄去的。父亲不在那家,或对方未说父亲来过时,他就用这借口。
  他又去搜察一番伯父亲长裤的口袋(希望能找到甚么留字的纸条),见其中没有这类东西,只有一张一块钱的票子。他想他的父亲离走时未携分文。(父亲平日时袋中皆仅有一元)。他向母亲探问父亲有无带走其他钱币,母亲答说没有,皮包里的藏钱无短少。依此推探,父亲似就在房屋四近。但他的衬衫消失了,他显然前赴了某一地。
  但他对父亲忽然离辞的原因殊觉费解。昨天在父亲离走前他跟父亲间并无任何的争吵。前天,他顾察,也无争吵。(但他知道日常的冷寒足以驱追得他奔亡)。但导致突然行动的近因呢?是甚么近因?
  他低颈刷牙。父亲昨天走之前的一切情形且跟以往的一式一样。他返顾寻不出丝毫的异迹。他昨天一天都在家中,学校近日正在春假时期。父亲昨晨仍照以前在五点钟时就起来(跟从前—样在梦中被父亲吵醒)。六点钟时父亲亦一如往常的帮母亲生火煮粥。早上父亲扫了会地,后又曾拭拭了一会桌椅,之后便衣着睡衣睡裤在房内蹀巡。午饭后父亲曾照惯常的作他漫长的午睡,迟到近四时才起。其后还曾将晾硒的衣服收入,每一件都予整折好。而自此以后他人就不晓到那里去了。他记不出父亲有何要出走的迹象.更记不出有何在收完晒衣后陡然出走的理由。奖亲会不会患罹精神分裂?不会,没有任何现象,他只是常常脑筋迷糊混淆而已。
  他出门衣着已穿毕,但未出发,躇坐于纱门处。他不安地等待晨报。一种动物艇的机警促命他要检查一下报上的死伤消息。他面对篱门伫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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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篱笆外刹车的声响。正方形的一个物体从外而飞入,跌在地上。他心胸狂跳着,走向地上的那物件.弯身取拾。他忽又直立起身干,合睑默祷了一下。他拾捻起,飞速打开。他的眼睛张瞪着。
  一件仇杀案,三轮车夫砍伤主人;一青年无故自杀;一件车祸,司机二人均亡。
  他匆掠读毕.从头又再读一遍。没有甚么堪疑的,他吐口气。
  他扶着脚踏车出来。骑过小巷后,他转右骑上斜坡。
  一条没而且宽的灰河蜿蜒伸绕在他的眼界中。但见河躯在朝雾和朝晖相交柔下而闪光缓动。河的缘岸有两台满集竹篁的三角半岛,水中露着许多状似鱼群的小岛群。童年流沿起的长河!过去十八年来每次见到它都会有心神怡旷之感.虽则是今天,他也觉得灵魄一醒。但瞬后他勃生恐惧。历来各年间均有三几人自杀于此河流,淹溺在河里深水之处。父亲是否也身在此河道里?例常体身均要过三天后始上浮。他今天起要严紧盯梢这河流。
  他骑进大街上。他那么做的是寻觅抛家逃逋的父亲的任务!他不信这灾祸会成为真的,酷象有次邻家着火时他不肯相信下一步烧的就是自己的屋子,他觉得灾祸太大,所以很可能不致发生一一也许是大得他无法了解。他向寻觅的路骑踏。
  他寻了八个地方,父亲均不在。
  他到的最后两家甚至记不起父亲的姓名,断止往来过久了。
  他虽末寻及父亲,但他反倒满心欣奋,他想这时父亲可能已回去坐在屋中了。是吖!现在中午十二点,父亲在外一夜后今天早上该已回来了,就在他出门寻他的时间里回来。他迅急驰奔回去。
  他的母亲悲凄着脸颜迎立起:“找到了吗?”
  他们陋简的食了午饭,她就买了两个菠萝模印的面包糊一顿。他们均仅咽掉一两口。
  一点半时,他感觉也无妨去问下他的哥哥。虽则他深识父亲去那儿可能性几何。
  仍是他出来去公共电话亭。
  他哥哥住新竹,在一个人寿保险公司做职员。他们几乎已两年没会见面。他有他哥哥的电话号码,那是他哥哥上一次写给他的。
  到电话亭之前他先到电话亭对面的一家小店那儿换易一摊一元银币。
  到电话亭里边了。投币,拨动。
  “喂?电信局。”
  “请按长途电话,要新竹市。”
  “几号?”
  “六九八。”
  “找哪一位?”
  他把名字告她。
  “廿四块钱。”
  “我就放。……好了吧?”
  “喂?”细小的声音。
  “长途电话,”她说,“你几号?”
  “哦——找哪位?”
  她报出名字。
  “四六一二,”他说。
  “请等一等…长途电话!…长途电话…!”
  “请等一等。”
  他附守着听筒。
  “……在不在?……”
  “…在,在楼上……”
  那端漏进的人语。
  “喂?”中年的,冷严的一个声音发话。
  “二哥……是我!”
  “喂?——”
  “是我……二哥!”
  “噢!甚么事情?”
  “爸爸忽然地找不着了。”
  “哦?他到那儿去了?”
  “我不知道啊!”
  片停后:“哦。”
  “他没到你那里去过吧?”
  “没有。”
  “假如他到你那儿去.你和他讲我们都等他快点回家。”
  “好的。什么时候他才出去的?”
  “昨天下午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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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m.”
  “不晓他为什么要跑。”
  一片沉默。
  “没别的事了,我要你知道的事就是这事情。”
  “我会和你一齐找,我在这一带先找看看,你在台北也找看看,没什么太严重我看,一定能找得着。”
  “Mm.”
  “姨妈好吗?”
  “好,”他奇怪这时居然答好:他从来不肯称母亲做妈妈——他想。
  “放那边斗柜上。”
  “我没别的了,再见,二哥。”
  “再见,有消息时记得给我来电话。”
  听筒归放铃铛声。
  “好了?”电话小姐问,“两分半,没有超过。”
  他已不耐再苦候房内,便逡徊在篱门前巷道上候看父亲返来否。他曾数度停下,希望这是梦,希望他紧霎一下眼睛后能苏醒,梦里的一切都己隐失。
  他来回了数十匝后再折回房子。
  他仰身伸躺在床上,眼镜摘掉拎挂手里,张口轻喘卧息着。
  二点钟时,他偶忽想到父亲出外已一整夜又一个上午另一个午后了,他不禁猛地一惊,父亲出走已成无可否认之明确事件了:父亲不会只借宿,今日午后都快完了,父亲确确已出走了。
  他想象着父亲若这时已归返当多欢喜,“唉——”父亲熟悉的叹喟声响,“…秋芳,毛毛,等我很久了吧?我很早就想回来的,可是脱不开,弄得这时候。唉,你们想我到哪去的?你们猜、猜猜看,猜猜看,”他又在玩他那习惯的要人猜他的戏嬉。
  “你到哪去了呢?”母亲笑问着他。
  “回来了,好了,你们不用再牵挂了,唉,我一天没有在这些鞋面上的灰尘就蒙上这许多,”他如旧襄地抠腰搁齐各双皮鞋,“我来把这些皮鞋先抹拭一会。”
  笑靥展现脸颜。醺醉地眯笑。笑容忽灭。对荒诞玄想的极端憎恶!
  另个惊怵发现:他已怠惰掉一整天,何以整天里未作任何积极行动,为何现今不就去警局报请侦究,哦不,他还不能全然的肯定父亲真的已失了踪。
  他还不能接受去报呈警局的意念,那好象太凶噩,他末敢去逢晤它。他一直希望能避免跟它会逢。现在他固已渐白报投警所已呈势不可免,但他仍暗冀有甚奇迹生出,转化这情境。他就握着这根茅草伸头漂露激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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