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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婚姻,右手爱情

_9 赫本的眼睛(当代)
“颜颜,”他叫我的小名,打量着我,“两年多不见了,你越来越迷人了。”伸出手来跟我握手。
“我老了。”我笑着把手递给他。
“没有没有,你和苏苏一样一点都没有变。”九头鸟冲着我说话,眼睛却看着苏苏,苏苏把头转过来看住他,眼神犀利而讽刺:“你也没有变,不停变换的是你身边带的女人
。”拿她的一管玉指指着他身边的女伴,“这是你的新欢吗?”那女的脸顿时更白了。九头鸟也悻悻然觉得很无趣。找了个托辞匆匆走了。
苏苏切了一声,把头转向蒋杰:“傻站着干什么,坐吧。”
“苏苏,你对他也太那个了吧?”蒋杰笑道,“他其实最忘不了的还是你啊。”
“呸,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苏苏骂道,“你瞅他那个熊样,还最忘不了的是我,再说我抽你啊。”
“那不过是逢场做戏罢了,他带过来给别人的,今天在这见个业务上的朋友,带过来凑凑气氛。”
蒋杰轻描淡写地说。
“没有女人就不能谈生意啦?要不怎么说你们男人犯贱。”苏苏愠怒地说。
“好啦,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这不你眼前本人还是出污泥未染吗?”蒋杰笑着说,一边看看我,“颜颜,你这两年好吗?和那个德国佬结婚了吗?”
我觉得这个话题很尴尬,然而却必须直面,于是我说:“没有,我们分手了。”我预料他会有幸灾乐祸的表情,但是他表情十分严肃。
“这么说那小子到底没有珍惜你。”他说,“早知道这样,我何必去广州。”
苏苏赶紧说:“现在知道还不晚哪。”
蒋杰轻轻地笑了:“我现在是穷光蛋一个,房子车子都卖了,哪有资格追求骄傲的楚颜。”
“这话怎么那么难听?”我不悦,“我什么时候骄傲了。”
“快说说,怎么回事,咋把房子和车子都卖了?”苏苏追问,我也急于想知道,料定其中必有变故。
蒋杰喝了一口红酒,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两年前我受了某人的刺激,头脑一热就不想搁这儿待了,刚好有个朋友相约到南方去投资弄房子,结果被他害惨了,房子盖
到一半,中途他把钱全部卷跑了,影儿都没有,我只好到处挪钱好不容易把那个大窟窿堵住,在那也混不下去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只好灰溜溜地回来啦,现在还到处躲债呢。”
苏苏叹道:“你这人什么都好,是个聪明人,就是哥们义气太重,哪能随便相信人呢?”
“是一个十几年的老同学。”他无奈地笑道,“这年头,钱比感情重要多了。”他站起来,看着我半分钟,只是笑,而后说:“真的很高兴再见到你,颜颜。失恋不失恋无关
紧要,重要的是看到你人平安健康,我也很放心了。我得过那边去了,他们已经来了,我得去谈点事情。”
“你忙吧。再见。”我朝他笑笑,我觉得他没有了两年前的冲动与不可一世的戾气,他沉稳平和多了。
苏苏失神地说:“怎么会这样呢?蒋杰变成穷光蛋了,当年他开着宝马叉五多么威风啊。楚颜,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我笑道。
突然,她又大惊小怪地捂住嘴:“那个那个……”
“见鬼了吗你?”我忍不住回头去看。果真见鬼了,想见不想见的人全来了——Michael和Cherry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了。我回头的时候,他们刚好也看见我,Cherry不自觉地立
刻去拖Michael的手,Michael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但Cherry已经表情甜蜜地依偎在他的身边了,他看见我,不自然地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歪着头,冲他举杯笑笑,然后故作轻松地
转过去看舞台上的乐队表演。
“那个贱人。”苏苏骂道,“我听说她没有个正式工作,专门勾搭老外,好不容易吊上你那位了,像溺水鬼抓住了救命草似的,只怕不肯再撒手了。”
“那是别人的事,跟我没有关系了。”我轻轻地说给苏苏听,也说给自己听。
晚宴之后,舞会开始了,客人们一对一对地走进舞池,我看到Cherry已经迫不及待地拖着Michael跳起了第一支曲子。我转过去看蒋杰,刚好碰上他看我的视线,我冲他举举杯
,他便走过来,伸出手来:“你需要舞伴吗?”
他这话问得太贴心了,这时候我正需要一个舞伴。苏苏已经被人邀走了,我不想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尤其是,当我眼睁睁看着我爱的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在我眼前相拥起舞的
时候。蒋杰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救星一样拯救了一颗孤独的灵魂。虽然,这个救星对我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热情,但是毕竟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在一起互相取暖以作慰藉吧。
Michael在舞池看到我和蒋杰,脸上有一些吃惊的表情,这正是我需要看到的,在酒精的作用下,我鼓起勇气,将脸贴近蒋杰的肩膀,我要让Michael看到我没有他,同样快乐。
“你在引诱我吗?”蒋杰低头看我,一脸坏笑,“我老了,可再经不起你折磨了。”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在心里自责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
“你不用自责。”他像是看懂了我的心思,“我知道你是为了那个德国小子。”他贴在我耳朵边上说,“其实,你不用活着给他们看的,只要自己开心就行啦。”
我没有吭声,我也没有仔细去领会蒋杰的话,我的视线仍然在Michael和Cherry身上,Cherry已经整个人都贴在Michael身上,我心中狠狠地痛了一下,那是痛彻心肺的刺痛。
我仰起脸,看着蒋杰:“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一字一顿地说:“我问你现在还爱我吗?两年过去了,你对我的感情还在吗?你还愿意要我吗?还愿意娶我吗?”
“你在开玩笑吧?”他故作轻松地说,“我现在穷得只剩下这身西服了。”
“少废话。”我低声斥道,“你不愿意要我算了。”我推开他,转身欲走。他猛地拽住我的手,将我拉入怀中,紧紧搂住。
“谁说我不愿意要你。”他俯在我耳际大声喊,音乐声音很响,是那首老歌《此情可待》,慢四的拍子,“我对你的心和两年前一样,回到你身边,我心里就特别踏实,不管
在外面遭受多少血雨腥风,看见你,我就像吃了兴奋剂似的,像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只是,颜颜,”他看着我,很严肃地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了爱你的心,我什
么都不能给予你,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我原本希望我能给你最好最优越的生活条件,但是……”
“哪那么多但是。”我主动用吻封住了他的嘴唇,他愣了一下,立刻热烈地回应我,或明或暗的霓虹灯下我的一滴泪悄悄地滑落。
一曲终了,灯光大亮,蒋杰让我在位子上等着,说他下楼一趟马上上来,过了约莫二十分钟,他上来了,快步走向乐队,跟主唱说了些什么,然后喜不自禁地走下来。只听见
乐队主唱在麦克风里用美国口音的英语清晰地说:“今天,蒋杰先生想借这个美好的时刻,向美丽迷人的楚颜小姐求婚。”全场一片吃惊的议论声,我自己也十分意外,这不在我
计划之内,只听见主唱继续说道:“蒋杰先生爱慕楚颜小姐已经有多年,这些年来他的心一直都没有改变过,而今天,楚颜小姐那颗冰雪般的心终于被蒋杰先生火一样的爱情所融
化,所以,各位亲爱的朋友,让我们祝福他们吧!”
掌声中,音乐缓缓想起,蒋杰走向我,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戒指盒,打开来,是一枚白金戒指,他单膝跪下,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笑了一下,笑得很紧张不自然:“
颜颜,你愿意嫁给我吗。”小声地又补充了一句,“别拒绝我。”宾客们一齐起哄,齐声喊“嫁给他吧,嫁给他吧”。
我的头嗡的一声又大了,这真的不在我意料之内的,我早该知道蒋杰他永远都敢做出人所不敢为的事情,然而我没想到竟然是当众向我求婚。我的脑子乱成一团,心跳加快,
那么多双眼睛都期盼着我回答,我知道这观众中还有一个Michael,他才是我唯一的观众,于是我听见自己说:“我愿意。”顿时,掌声和欢呼声,唿哨声,音乐声响作一气。蒋杰
把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上,把我搂在怀里,在我嘴唇上吻了一下,我知道我双唇冰凉。
C城真的太小了,商业区和住宅区明显区分,所以经常会在商业区遇到熟人,但是这样三番两次地尴尬遇到Michael让我不禁感慨我们之间确实是有缘无分。苏苏说了,嫁一个
自己爱的男人还不如嫁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女人不需要付出太多了,付出太多就不是她自己了。我确实为Michael付出了我全部的感情,我甚至很难想象我还能重新拾起我的爱情去
以同样的热情爱另一个男人,但是我答应了蒋杰的求婚。
冲动是魔鬼,冲动之下做出的结论可能会让人后悔一辈子,但是我彼时没有丝毫悔意,我的灵魂无依无靠,迫切需要一个停泊的港湾。如果你曾经失恋过,如果你是一个女人
,如果你的心像被掏空了似的痛苦,如果你亲眼看到自己所爱的男人将另一个人拥在怀中,不管你有多么聪明,多么理智,多么冷静,你还是会为爱疯狂的。
彼时,我想,人生匆匆数十年,怎么样活着不是活着?苏苏说我太傻了,蒋杰已经什么都没有,成为穷光蛋了,我竟然还跟他。但是那时候我真的无所谓,我只想要一个人来
爱我疼我填补我内心的空虚抚平我内心的创伤,其他的我都无所谓。我只想他带我逃离,逃离这人世的浮华纷扰。我感觉很累很累,不想工作,不想睡,不想吃,什么都不想做,
但是蒋杰,他总是能给我一种安全感,这就够了。难道我还奢求再来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吗?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投入了,或者我的爱已经用尽了。找个人,结婚吧,嫁了吧,什
么都无所谓,只要让我尽快结束与Michael的这段痛苦,我当时确实是如是想的。我活着如同行尸走肉,没有意义,没有目标,甚至很少去回忆,我强迫自己去正面生活本身,睁开
眼睛去看每一天每一件身边的事情,不要往后看,也不要往前看,活一分钟算一分钟,活一天算一天,我相信生命一定会这样慢慢消磨掉,这样也好。
我忘记了自己曾与蒋杰在开满鲜花的小径上有过怦然的心动,我也忘记了他拥我在怀时我也曾脸红心跳,彼时,Michael给我的伤痛甚至让我忘记了遥远的家乡还有老父母在为
我牵挂。我是一个纯粹为感情而活的女人,没有爱情我活不下去,失去爱情我活不下去。
那时候我最喜欢听的一首歌曲是《曾经心痛》,相信很多人的心都为这首曲子共鸣过:
路上行人匆匆过没有人会回头看一眼
我只是个流着泪走在大街上的陌生人
如今我对你来说也只不过是个陌生人
看见我走在雨里你也不会再为我心痛
曾经心痛为何变成陌生
我只想要和你一起飞翔
管它地久天长只要曾经拥有
我是真的这么想
曾经心疼为何变成陌生
爱情就像人生不能重来
这些道理我懂可是真正面对
教我如何放得下
21 回乡
蒋杰对我说这个结婚戒指没有带钻,是他临时跑到香格里拉旁边的百货商店买的,没有带钻是因为他没有多余的钱,但是我知道他尽力了,并且,我也并不在乎这个戒指是什
么做的。它是个结婚戒指,标志着我将要与这个男人共度余生,就算它是草绳搓出来的有什么要紧,包含的意义是一样的。
婚期还有待确定,因为蒋杰说他不想这么仓促,而且我们还没有见过双方父母,所以我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日子。
蒋杰每天都来看我,他工作和住的地方,都离我家很远,但是不管有多么辛苦,多么忙碌,他都会抽时间打电话给我,会在下班之后来看我,然后大老远地坐公交车回家。我
知道他压力也非常大,追债的人步步紧逼,有时候刚进账一笔钱马上又被人拿走抵债了。但是他从来不会把坏心情带给我,见到我的时候嘴角总是带着我熟悉的坏笑,从来也不会
在我面前提起债务和钱的事情,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但是我始终恹恹的,每天也提不起精神,周末也不出去瞎逛了,就待在家里看书打电脑,他便想方设法要逗我开心。快春节的时候,他问我回家过年不,我说我肯定要回去,
他说他想跟我回家见见未来丈爹丈妈,我同意了,迟早要见的,见就见吧。
为了省钱,我们是坐火车回去的,足足坐了一天一夜。他买了很多很多吃食上车,牛奶瓜子火腿肠……像开杂货铺似的,怕我在车上吃不饱。我们买的两个相对的下铺票,没
事就躺着睡觉,晚上,我睡到不知几点醒来,睁开眼睛,看到他在对面铺上侧身躺着,两只眼睛瞪着我。我嘟囔道:“你还没睡着呀。”
他低声说:“白天睡了一天睡不着了。你睡吧,不用管我。”
我说:“我也睡不着了,你刚才干吗瞪着我呀,被人瞪着我睡不着。”
他低声笑了,过了一会儿叫我:“颜颜。”
“什么事。”我答。
“对不起,跟着我尽让你吃苦。”他说。
我心里一阵酸楚,回答道:“你不要这么说,在你身边,我觉得很安宁,很安全,这不是用钱能买到的。”
他迟疑了一阵才说:“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不想你违心地嫁给我。虽然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那个人,但是,你答应嫁给我,我还是非常高兴啊。颜颜,你知道吗,有
了你,我觉得自己活得特有奔头。我不会再让你受苦的,你相信我。”火车外投过来的昏暗光线照在他脸上,他用一只手枕着头侧身看着我,脸上一脸的满足的笑意。
我感动于这微笑,这低沉沙哑而温柔的声音,于是我说:“我既然答应你了,就是我愿意跟你在一起了,苦日子迟早会过去的,你不要想得太多了。”
“那你真的不会再离开我了吗?”他追问道。
“不会离开,你快睡吧。”我回答道。
他孩子气地笑了:“那我能睡个好觉了,我继续睡啦,你也睡吧。”
我的父母自然是万分欢喜蒋杰的到来,首先对他的外形条件非常满意,说他是我们村里第一个东北来的女婿,也是相貌最“招风”的。确实蒋杰一米八五的大个,健硕挺拔,
板寸儿头,不笑的时候特酷,一笑却灿烂得像云开见月明,还俩酒窝。我弟弟拍他马屁说这个准姐夫长得像孙兴版的《倚天屠龙记》中的杨左使与周润发版的许文强的完美结合,
把蒋杰哄得晕头转向。我弟弟刚拿过他的手机说这大屏幕的彩屏手机带劲儿,他立刻拱手相让说拿去拿去。过年前他才赚了一笔钱,没有拿去还债,揣到我家来了,硬是塞给我妈
五千块孝顺丈母娘。我没有极力阻挠他,我知道他是一个好面子的男人,我也没在我父母面前提及他目前的困窘,但是我私底下责怪他花钱太大手大脚了,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
哪能这样慷慨大方,以后有钱了再孝顺不迟,他嘿嘿一笑说:“五千块钱能搞定丈妈丈爹把宝贝女儿嫁给我,太值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听不懂我的家乡话,而我父母半辈子来极少出我们那个小县城,自然不会讲普通话,所以他们交谈的时候我还需翻译,费劲不少。而我父母又老是喜欢
拉着他问长问短,特别是我九十岁的老外婆,她老人家成天坐在火炉旁,一看见蒋杰过来了便一定要拉他讲话。我外婆说一句他嗯一句,我外婆也不介意他听不懂,只是絮絮叨叨
地和他说起我小时候的事情。蒋杰也不嫌烦,坐在火炉旁添柴拣火,二人“言谈”甚欢。
南方没有暖气,冬天靠炉膛里烧柴火取暖,一边还可以利用柴火煮饭熏鱼肉,一举好几得。但是蒋杰这个北方人不甚习惯过南方的冬天,又潮又冷,室内比室外还冷,用他的
话来说就是烤火的时候烤了前面的脸蛋,后面的屁股却觉得冷。
南方的丈母娘爱女婿那是出了名的,早上女婿还没起床,甜酒煮鸡蛋便送到了床前,一天到晚尽张罗吃,刚吃完饭就沏上了茶,端上了点心糖果瓜子,炉膛里的火烧得旺旺的
,锅里又开始炖下一顿吃的猪脚,晚上睡觉前洗脚水都会准备好,无微不至,慈爱有加,简直把蒋杰美得鼻涕都冒泡了。我父母也很高兴,他们这两年最大的心事莫过于我的婚事
,简直就是一块心病,如今看到女儿找了这么一个聪明懂事的俊女婿,简直就把他们乐开了花,一边做饭还一边哼小曲儿。我看到我父母这么开心,心里也很踏实。这些年来我一
直在外面,感觉自己真的很愧对他们,我这么大了还让他们操心。如今他们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我也如释重负,于所有人有利无弊。
除夕夜,下起了小雪花,大家都在看春晚的时候,我跑到阳台上去看雪,想起三年前的除夕,我躲在阳台上给Michael打电话,而三年之后,恩断义绝。时间是一个多么冷酷的
裁判啊,不知道Michael现在怎么样了。三年前的除夕夜他追我到家乡,向我表明心迹,一切都历历在目,我还能清清楚楚记得那双深情的绿色的眼睛如星辰般熠熠闪光,而如今,
往事已成空,仿佛一梦中。我失神地望着夜空里远方的点点灯光和黑黝黝的山脉,觉得人生简直就是一场悠长的梦,最痛苦的是有人已经醒来,有人却还在继续做梦……
“颜颜,你怎么站在这里,也不怕冻坏了。”蒋杰的声音仿佛把我从梦中惊醒。
我赶紧定定神说:“我来看雪,下雪了。”
他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欲披到我身上。我看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毛衫,便制止道:“你自己别冻坏了,我不冷。”
他想了想,重新把大衣穿上,敞开前襟把我裹进怀里,这是我们第一次这样亲密地长久拥抱,我闻到他身上的阳刚的气息,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宽阔的胸膛和有力的臂弯。
这拥抱太真实太真实了,我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腰,他拿下巴颏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肩,低声叹息道:“我真的太喜欢,太喜欢你了。”
我嘟哝道:“只是喜欢而已吗?”
他站直身体,低头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知道喜欢的含义吗?”
“我知道啊,喜欢就是比爱低一层次的感觉呗。”我说。
“你错啦。”他用手把我额前凌乱的发丝拨弄到脑后,继续说,“爱的前奏是喜欢,这个时候,喜欢是一种好感,所以爱一个人总是由喜欢开始,然后才会爱上她。但是,如
果爱一个人到极致,就会由爱慢慢转化为喜欢。这时候,喜欢就是一种爱不释手、心疼宝贝的感觉。通俗来讲就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掉了,顶在头上怕乌鸦叼走的感觉
。”顿了顿,捧住我的脸,说,“我现在就是这样喜欢你的,知道不?”
我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知道。”
他便情不自禁地慢慢过来吻我,一口一口温柔而热烈地吞噬我的唇,Michael的影子在我脑海中瞬间闪过,我的身体僵在那里,轻轻推开他说:“别这样,一会儿要被妈妈看见
了多不好。”他放开我,手却不愿放开我的手,我听见他突突加快跳动的心跳,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憧憬,有一种异常动人的神采与兴奋,看着我只是傻笑。
我笑道:“瞧你那傻样,我们快进去吧,一会儿零点帮爸爸放鞭炮去。”
新年的鞭炮声震耳欲聋,这隆隆的响声代表着家乡人对新生活的期盼与向往,夜空中升起了无数的焰火,照亮了整个天空。这一刹那间,再绝望的人都会获得新生的勇气,而
我,也暂时陶醉在对未来的无限向往与憧憬之中。在与蒋杰一起放送焰火的时候,我几乎完全忘记了曾经的心痛。
蒋杰对南方乡下的风土人情很是感兴趣,兴致勃勃地要拉我去爬山抓兔子,我坐在炉子旁边靠着我外婆,懒懒地不想去,外婆问我:“小伙子找你去干什么?”
我说:“去抓兔子。”
“什么?”外婆没听见,我外婆九十岁,身体好,眼睛好,脑筋好,就是耳朵不太灵光了。
我大声说:“他叫我去抓兔子。”
“呵呵,你小时候最喜欢耍雪,快去吧。”外婆笑道,“多穿点。”
“不去嘛,冻死了。”我缩了缩脖子,“我要陪你烤火。”
“乖乖快去吧,老太婆不要你陪。”外婆说,“这个小伙子蛮好的,外婆没几个年头啦,几多希望看到你的大喜事。”
我倚着我的老外婆,她满头银丝,看不见一根黑头发了,小时候见到的那个勤劳麻利的外婆老了,老态龙钟了,我心里酸酸的。
外婆又催促我说:“乖乖快去吧,难得小伙子来一趟南方。他对你几多好,你也要对他几多好。”
我听话地站起来,蒋杰虽然听不懂外婆的家乡话,但是猜出外婆劝服了我,高兴地模仿我的家乡口音说:“谢谢外婆。”
这下外婆也听懂了,乐呵呵地点点头说:“快些去吧,外婆给你煨鸡蛋,一会儿回来就熟喽。”
我弟弟也是个好玩的主,我们前脚出门,他后脚就跟上了:“我也去。”
被我妈一把拧回去了:“你个砍脑壳的懒鬼,给我回来,鸡还没杀呢。”
爸爸立刻反驳:“大过年的,别砍脑壳砍脑壳地,多不吉利。”
于是他俩又拌嘴开了。蒋杰听了看着我直乐。
我吐吐舌头:“他俩都斗嘴皮子斗了几十年了。”
“但是他们却恩爱了几十年不是吗?”蒋杰说。
我点点头,他便凑过来低声说:“我们以后也会这样恩爱。”
我抿嘴笑而不答,他把我的手抓住放进他的口袋里,他的口袋里暖烘烘的,我的心也开始变暖。如果爱神眷顾我的话,我想我是可以重新开始爱的吧?
我们爬到对面的茶山上,矮墩墩的茶叶树上堆了深深浅浅的积雪,像水墨山水画中的意境,天空被雪洗过了,一片湛蓝,太阳出来积雪开始融化,南方的雪姗姗来迟,却很快
消逝,我俩走在山道上,没看到一只兔子,也许兔子只有在童年的时候才存在。站在山坡上望着对面群山依旧苍翠,南方的冬天仍然是绿色的,只是这绿多了些沧桑的色彩。一栋
栋白色的小楼掩映在竹林里,露出一道白墙或者一方青瓦,煞是好看。
“我喜欢这里。”蒋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让我着迷了,真是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啊。等我们老了来这里养老真不错!”
我真的没有想那么长远,人生存在无数的变数,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死去,我也不知道这段爱是否能长长久久。
站在山坡上的时候苏苏来电话了,状告小Q在她家犯下的种种劣迹:在小乐的作业本上尿尿,把鞋子藏在床底下,把袜子撕咬,晚上莫名其妙叫唤等。说我再不回去就要把它炖
了,我这边却被她乐得笑疼了肚子。突然她话锋一转,说:“德国小伙来过了。”
“他来干什么?”我心里一个激灵。
“找你呗。”苏苏说,“他去你的公寓找过了,没有人,你又把以前那个手机号扔了,他找不着你,只好来我这了,我都被他烦得想搬家了。”
“那你没告诉他我的……新手机号吧。”我背对蒋杰,压低声音说。
“我傻呀我告诉他。”苏苏说,“你就放心吧,除非他追到你家去。”突然她叫起来,“搞不好他真追到你家去了。他又不是没干过那种事。”
“没事。”我笑,“他不知道我具体住哪。”
挂断了苏苏的电话,我心事沉沉,为什么Michael还要找我,难道他的疯狂间歇性地在每年春节发作?我在心里和他对话:我们之间已经完了,我现在已经答应了蒋杰的求婚,
我是他的未婚妻。Michael,你已经完全彻底地失去我了,请你也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吧,我是好是坏,是死是活,都与你没有关系了。
蒋杰看到我愣神,拍拍我的肩膀道:“苏苏来的电话吗?”
“是,她跟我们问新年好呢。”我简短地说。
“哦,是这样。”他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
我料定他早已经猜出了苏苏和我说的事情,并且我的电话漏音厉害,于是索性坦白告诉他:“苏苏说Michael去她店里找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他,他愿找找吧。”
蒋杰走近我一步,重又把我的手放进他的口袋里,笑了笑说:“我们回去吧,看你冻得手冰凉冰凉的。”
我担心他多想,拽住他:“蒋杰,我和Michael已经完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再回头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希望得到放心的答复。
他捏捏我的鼻子,却并不回答:“你现在不要叫我的全名了,显得多疏远。”
“那我该叫你什么?”
“叫杰也可以,我排行老三,别人都叫我老三,你叫我三哥也行啊,或者,”他压低声音,一脸坏笑,“你以后要是叫我老公我听了会更舒服。”
“唔,太肉麻了。”我做出一副苦脸,“我不要这样叫你。”我想起以前与Michael之间的昵称,他总是叫我honey,或者sweetheart,而我总是叫他darling。当恩爱逝去的时
候,曾经叫过的名字便不能再提及。
“那,随便你怎么叫吧。”蒋杰放弃了。
“叫你大坏蛋?”我笑道,“或者大贱蛋,或者大灰狼?”
“大灰狼会咬人。”他张嘴佯作来咬我,我笑着躲开,他追过来,我便求饶道:“快放了我吧。”
“你叫三哥,我就饶了你。”他把我拦腰抱起来,做势要把我扔在雪地里。
“好吧好吧,”我投降道,“三哥哥。”
“三哥哥?”他重复道,“唔,太好听了,再叫一声。”
“三哥哥。”我再这样叫他。
他怔了一下,把我放下来,一只手揣在兜里,一只手揽着我,俩人晃晃悠悠地走下山去,我看看他美得鼻涕冒泡的样子,使劲忍住笑,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对方
都很傻乎乎的,于是相视大笑。
我多么希望这快乐能长长久久,我费尽心思用尽笔墨详细记录这点点滴滴,将他雕刻在我的记忆里。张宇有一首歌唱道“再怎么心如钢铁化作绕指柔”,每每让我想起人前多
表现为强悍冷酷的蒋杰对我的柔情备至的一面,心里便变得特别特别柔软。Michael对我的伤害结成的硬痂也渐渐软化,我再次相信这人世间真爱是一定存在于某处的,上帝在最初
的时候便为你安排好了某一个人在某一处等待你,不管你与他人如何刻骨相爱缠绵,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最终的最终,你仍然是要奔向冥冥中注定的那一个怀抱。
时光稍纵即逝,爱人的甜蜜微笑稍纵即逝,生命稍纵即逝,拥有时,一定要珍惜。
22 婆婆
春节回到C城之后,蒋杰带我去拜访他的母亲,这也是我初次真正了解蒋杰的背景。因为他在C城的房子被卖掉了,他母亲也回到了乡下老家居住,和他二哥二嫂住在一起。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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