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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

_3 王维 (当代)
电视画面上———路佩佩道:“高师长,你真的了不起,具体内容是什么?”高达道:“军民合力,依靠信息化,重塑未来战争理论!营造一种全新的国防生态。”曲颖神情激动……
钟元年坐到电视机旁,高达在电视内说话。钟元年道:“一个大男人,还流什么泪!”王强道:“看来对他的打击确实不小。”钟元年道:“待会儿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谈得不错,但以后当着观众面,别那么没出息,男儿有泪不轻弹嘛。”王强回答:“是。”钟元年道:“另外再告诉他,就说我没看错人!”
DR师,众人围在电视旁。李义成挤进来看着。电视上的高达在讲话。李义成冲商场工作人员:“你们该换个台了。”工作人员不解。李义成离去。
看完电视的曲颖赶到高达的住处,高达刚拿起军装外套准备出门。高达惊讶道:“曲颖!”曲颖道:“看到你电视上说的话,重塑未来战争理论,营造一种全新的国防生态。”高达笑道:“以为我高达在说大话?”曲颖认真地道:“不,我相信只要你说到的,你就一定能够做到!”高达感激地道:“谢谢你,曲颖。”曲颖神情激动起来,动情地叫了声:“高达……”
高达看一眼曲颖,穿起外套,边扣着纽扣边打趣道:“这些纽扣还是你给缝上的呢。”曲颖道:“那时你快疯了,嚷着要去找首长,谁都拦不住。”高达吁了口气道:“我很感激首长对我的宽容,感激朱北阳市长对我的耐心,当然,更要感谢你。”曲颖轻声道:“我没什么。”高达道:“当时你走后,我坐在电脑前,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字来。好不容易写好了转业申请,朱市长又冲了进来。他可不比你,不问三七二十一就给我一顿臭骂,大骂我是逃兵。”高达说着,伸出一只手搭在曲颖的肩上,另一只很想同时伸出的手却本能地放下了。凝视着曲颖:“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高达的手离开了曲颖的肩膀,曲颖的表情一下子有些失望起来。曲颖随口道:“没什么。”曲颖目光注意到墙上高达一家三口的合影,高达一起注视起来。曲颖关切地道:“她们好吗?”高达道:“好。特别是女儿仙仙,常给我写邮件。”曲颖道:“我知道。高达,问个私人问题?”高达道:“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曲颖犹豫了一下后:“你的前妻她……”高达笑道:“你是不是想问她有没有组织新的家庭?人家生活在美国,按照美国人的习惯,这属于个人隐私。”曲颖歉意地说:“对不起。”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不是要回部队吗,我也得走了。”
第九章 黑客江湖
1
黑客世界,让人联想起金庸与古龙笔下的江湖,这里有想像着一统天下的武林盟主,也有捉对厮杀的门派恩仇,更有潜龙在渊来去如风的独行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网络的地方就有黑客。
这里既有大奸大恶,利用各种手腕骗取物质利益,也有行侠仗义,眼前虽金光灿烂绝不妄取一物;有刀光剑影,也有恩怨情仇;有卖国求荣,也有侠之大者。这里不乏子夜时分独舞“孤独九剑”的浪子,也有来无影去无踪的大盗,更有纵横半生打遍天下无敌手而悻悻退隐江湖的绝顶高手。
普通网民看到的只是论坛里的口水相争,其实背后更多的是黑客与反黑客的技术较量,有个人独自发动的,几天几夜的贴身肉搏,也有组织一起策划的,组成“斯巴达方阵”驰骋网络。其中最为惨烈的,是由国家间自愿组成的黑客PK。
中国与A国的这次斗争蔓延到网上成为黑客对攻战后,几乎惊动了所有“大隐隐于网”的高手。独孤剑客、红色战士、老鹰、老毒物、Lion、陈三公子、皮鲁、江枫……这些早就退隐山林的传说中的人物纷纷亮相江湖,他们曾是中国黑客界代表性人物之一。
在他们眼里,网银大盗、证券木马、QQ攻击、FLASH超链都是“小孩的玩意”。现在,他们要为这个“受伤的”民族找回尊严,将在“虚拟的世界”里发对对A国霸权主义的不满。
景晓书在网上可谓春风得意,黑客攻击带来的强烈快感可以让他忘掉一切烦恼,在那里他找到自己的存在,是那个世界最为骄傲的大侠之一。可是当他回到现实世界里时,这个世界显得那么无聊,没有人理解他那永远沸腾着的血液,他本来可以成为军队里最为雪亮的一柄尖刀的,可是却在无聊的“演习”里泯没了光芒。不过现在总算有了方向,他虽然不相信桂平原的人品,但只要有个好的平台就行了,没人强迫他做那些无聊的事。这个世界,又有哪个人是干干净净的呢。
与桂平原会面后景晓书耷拉着脑袋走回家,望着“蓝天上飘着朵朵白云”叹息了一声:“每个人都在接受太阳神的无私普照啊!”他回头看了一眼,墙角里正蜷缩着一个流浪汉。可上帝既然赐予我刺人的金戈,为何却没有沙场,这不让人为难么!
赵楚楚很是疑惑看着景晓书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就知道他找过桂平原了。她有点不高兴地问你是不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了。景晓书故意装作很得意的样子,说桂平原为我创造了一个可以改变局部世界的机会,我将重塑我的传奇人生。
赵楚楚挖苦道:“你还当真了?桂平原这种人的嘴巴,说错了才有真话,不然不会有什么真心话。”景晓书轻声道:“桂平原希望我成为他的索罗斯。”赵楚楚惊讶地望着景晓书。景晓书道:“怎么了?”赵楚楚说:“索罗斯?就是那个领导着B国量子对冲基金的索罗斯?”景晓书点头。赵楚楚道:“也是前些年导致东南亚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她气得放下手中的碗筷:“你答应他了?”景晓书口气不快:“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已经提交了复员申请。”赵楚楚重重放下碗筷,气道:“你复员吧!你去做桂平原的索罗斯吧!”景晓书扔下碗筷:“桂平原不是洪水猛兽!”
赵楚楚讥笑着:“他比洪水猛兽更可怕!你知道吗?在我们商界人眼里,桂平原过去和现在都在进行着一场危险游戏。经济学和战争一样,谁敢游戏战争,就会吞咽战败的苦果。桂平原这些年的资本运作,完全背离了经济学规律,是一种典型的投机手段。可以预见,那将是一条不归之路。如果你想陪伴他,请便了!”景晓书腾地起身,怒道:“你这是怎么了?”赵楚楚那灵动的眼神也冒起了火:“我在给你忠告。因为我现在还是你的妻子。”景晓书气急败坏地道:“你……”
赵楚楚难过地道:“不要感到意外。景晓书,我爱的是像爸爸那样痴迷军旅的景晓书。当初爱你,是因为你放弃了所有一切,只为了穿上那身军装。我没有想到,你这身军装才穿几年,你整个人就开始在变。请你告诉我,你究竟向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是向往像桂平原那样住着别墅,坐着宝马,纸醉金迷的生活?”景晓书怒道:“在你眼里,我竟然是一个享乐主义者?”赵楚楚难过地道:“至少你不再是刚进DA师时的景晓书!”景晓书气道:“别再跟我提DA师!”说着,平静着口气:“今天桂平原也跟我提起DA师的过去。他以一种挖苦的口气,嘲笑龙凯峰、林晓燕,甚至连高达去了预备役,也遭到他的嘲弄。其实他也是在嘲弄我!我回家想听听你掏心窝的话,可是,你没有!你觉得我应该窝囊地在那里搞一些弱智的程序,构建一些毫无用处的演习模型。”景晓书几乎有点歇斯底里,“我受够了,桂平原重视我景晓书的价值,你重视过吗?”赵楚楚抬起头,注视着景晓书。
景晓书的泪水不由得流了下来,泣声道:“我找桂平原,是想换一种活法。他的本质好不好,人好不好,不是我能改变的,我只是想改变一下自己目前的活法。赵楚楚,你不会懂得我的内心有多么痛苦!”赵楚楚冷冷地说:“那你应该去找懂得你内心的人!”景晓书一把掀翻餐桌,大骂:“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了!”他闷头就走出家门,回到他的信息大队。
曲颖正坐在操作台前工作着。景晓书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曲颖瞥了一眼景晓书:“怎么,又和楚楚吵架了?”景晓书道:“我现在说什么都让人讨厌,让所有的人讨厌!”说着一屁股坐到一张椅子上。曲颖问:“你去找桂平原了?”景晓书犹豫着,然后点点头。曲颖问:“他会给你一个什么样的舞台?”
景晓书沉默着没有回答,但不管是什么舞台,比每天看着天空发呆这样平庸地活下去要好。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穿着一身军装,然后坐在办公室里玩游戏与晒太阳。这愧对自己的理想,也愧对这身军装。
如果这样,说句肉麻的话,我的灵魂被矛盾沉重的阴影笼罩着。曲颖道:“你已经被批准复员了,以后你景晓书将是自由人。”景晓书矛盾地道:“上级批准我复员了?”曲颖观察着景晓书:“你的心愿已了,为什么还满脸不高兴?”
景晓书突然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失落,整个人都虚脱了,就像在天色阴沉的黄昏,在一个四面环山的湖边巡游时,不小心掉进了淤泥之中,他想喊,却喊不出来,只觉得无边的黑暗开始涌过来,渐渐地从太阳降落的地方开始,蔓延至四边的山顶……曲颖表情复杂地说:“要是后悔的话,再写份申请留下来。”
得知景晓书复员赵楚楚只觉得头一晕,她静静地坐着,感觉心已经被人掏走,背后总是似乎少了什么,没有依靠。她给梁航打了个电话:“梁代师长,晓书他只是一时想不开……”梁航的声音充满内疚道:“楚楚,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啊,就像驾驶战机……”赵楚楚气道:“什么这样那样的,还不都是你梁师长一句话。”梁航无奈:“晓书复员,是他自己申请,党委批准的,不是我一句话就能让他走的。”赵楚楚难过地道:“他有些任性,你不该把他的任性当真。”
梁航道:“楚楚,走留可是大事,晓书不可能是任性说气话。你不知道,这一年多来,他牢骚满腹不说,天天念叨着‘怀才不遇’,还动不动冲我发火。如果不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申请,师里怎么可能放他,怎么说他都是个人才。但是人才应该安心本职,不能成天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这里是部队,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你回去问问他,他什么时候服从过领导?”赵楚楚道:“梁代师长,你说来说去都是晓书的不是!”梁航强调道:“楚楚,晓书铁了心要走人,你知道为什么吗?”赵楚楚茫然道:“为什么?”梁航道:“人家想去桂平原那里!”
赵楚楚难过地拭了拭眼泪,沉默了半天,看来她一定得找桂平原谈谈,这个魔头到底想对她的丈夫做什么。找桂平原也是很简单的事,科园集团总部距开心坞并不远。看到赵楚楚走进办公室桂平原装作大吃一惊:“亲爱的楚楚,难道是夏威夷的和风把纤弱温柔的你卷来的?我桂平原这房间可是熠熠生辉啊。”桂平原的亲热让赵楚楚浑身长满疙瘩。
桂平原又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经营上出现一丁点儿困难,需要我这个不成器的叔叔帮忙?”赵楚楚注视着桂平原:“请你放过晓书。算我赵楚楚求你了,桂总!”桂平原道:“记得以前你一直叫我桂叔叔的。”赵楚楚重复道:“桂总,请你不要诱惑晓书。”
桂平原寻思半晌后,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楚楚,你的话有问题。你老公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他可是这个世界上难得一见的天才,他能随便听人摆布?是他主动找我的。”赵楚楚的瓜子脸上泛起一丝厌恶,桂平原的形容词库看来是越积越多了:“凭他现在的内心,真的是不堪一击。别人不了解他,你桂总应该很清楚。晓书信任你,所以你的话对他将产生一定的影响。”
桂平原哈哈大笑,两只招风耳动了动,脸上挂着七分阴险三分乐呵的得意:“楚楚,我怎么听着你这句话,耳根发烫呢?亲爱的晓书会信任我是因为我的话对他的确有帮助?而且据我所知,他最信任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开创了历史先河的龙凯峰,另一个就是巾帼英雄心思细密的林晓燕了,他是在为他自己找出路,而这条出路只有我能给他,他是厌烦了DA师那种没完没了的演习,那种毫无实际意义的战役设计,一天到晚自己跟自己打来打去,而且是在导演部的规定下,实施什么抢滩喽,进攻防御喽。有意思吗?”
赵楚楚轻声道:“这是部队的正常演习啊。”桂平原拉长了脸:“这没有任何意义!任何有思想的人都会厌倦这种白痴似的训练。这方面我桂平原太有感受了。当初在部队,我作为一个科长,就是尽力做表面文章应付上级,上级看着高兴,下面日子就好过多了。”赵楚楚难过地道:“部队在你眼里竟然是这样!”桂平原的眼里透过一丝阴沉:“在这个问题上,我桂平原不会说瞎话。楚楚,人,特别是男人,需要激情地活着。男人需要挑战,只有挑战才会激起男人的激情。现在晓书是一天到晚用左手与右手互搏,这有意思吗?你们女同志也一样。不说别的,就说你和晓书吧,你能告诉我,现在你们还像当初恋爱时那样热烈吗?”赵楚楚生气地道:“桂总,你……”桂平原道:“今天我把话挑明了。我桂平原绝对不会诱惑景晓书,如果景晓书自己愿意往我这儿扎,我也不会反对。他是个难得的人才,我会给他最大的发展空间。不会像他在部队那样,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士官。我可以说,他跟着我走,就是找到了他的梦想,我绝不会束缚他天才的想像力。”赵楚楚表情痛苦,茫然地走出科园大厦。
当年,是因为晓书身上的军装,她才嫁给他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什么毛病,为什么看不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她的父亲是她一生最大的骄傲,也是她最坚定的精神信仰,晓书,就是这种精神的附体。“不行,我不能让他离开部队,他其实是爱穿军装的。”赵楚楚想起景晓书在睡觉前一定要整整自己的衣冠,然后将帽子戴好,然后回头问她帅不帅。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激动不已,春心萌动,然后逆流成河,天塌地陷。
2
宁海造船厂的“关于建造航母的可行性报告”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这次有部分网站开台发起“千万国民”签名支持建造航母的运动,网民的声音风起云涌,强烈要求政府立即建造航母。
红色战士也在“铁血中华”发贴支持:中国要不要航母就是要不要海军的问题,中国长达1.8万多公里的海岸线,1万多个大大小小的岛屿,近300万平方公里的海洋国土到底谁来保护?
王强提醒道:“民间的情绪很激烈啊!”钟元年的鬓角更花白了些:“慢慢淡化吧!记在心里就行了。这样也好,这样的事件也让人警醒,战争并不是遥远的,随时就有一根导火索点燃它。即使要造航空母舰,也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成功的。”王强道:“那现在该怎么做呢,很难哪。”“先强化内功,若是我们有自己的航母,若是我们有更多的DA师,若是我们真的能像朱北阳所说的那样建立一支全能的DR师……”钟元年走到窗口看着遥远的苍穹,“那时候,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王强点了点头。
“口号是没有用的,强烈抗议只是弱者的表现,我们不要抗议,只需要沉默就行了。”他突然回过头来,“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建立一支战斗力超强的DR师,如果这个系统成功了,那时候整个国家资源全部纳入战争系统里,航母也会成为其中一个核心组成部分。到那个时候,还有什么缩手缩脚的呢。那时候就六个字:若要你,你就战!”王强道:“首长,那战区预备役部队建设交流大会是否如期召开?”钟元年点头道:“当然要召开,但随着DR师的组建,预备役部队的建设方向要随之调整。特别是将来在和正规部队联合演练时,就战役协同、战役机动和战役部署等方面,都要破除过去甘当配角的思想。希望有那么一支预备役在未来演练中,当一回真正的主角。”王强道:“就看高达组建的DR师了。首长,对高达,我们还得拭目以待。”钟元年感叹道:“指望高达能够一口吃出个大胖子来?没那么容易。DR师组建和当初的DA师有很多不同,可能出现的困难也会很多。还有,狼烟,行动的作战预案DA师的同志是否在进行?”王强面露难色:“首长,景晓书复员了?”钟元年一怔:“你说什么?”
王强道:“景晓书主动要求复员,DA师党委批准了他的复员申请。”钟元年问道:“景晓书现在是什么职务?”王强回答道:“技术十级,享受正营待遇。”钟元年不解地问:“景晓书为什么主动要求复员?”王强道:“据说是不满现状,工作中很有情绪。DA师多次对他劝解挽留,但他去意已决,所以就……”钟元年打断道:“所以就放他走了?”
这些人就不明白,千军易得,一士难求。以后军队这些所谓的领导们,叫他们多读读书,不要一天到晚没事就打游戏,饮酒作乐。看看《三国演义》,知道是什么在决定战争的胜利,不是许褚张辽,而是郭嘉苟。
王强建议道:“要不要和集团军打声招呼,不能放走景晓书?”钟元年冷冷地道:“既然都去意已决,留他还有用吗?这件事还是由DA师党委做主吧。我自己去找梁航!”王强听说钟元年要亲自去DA师就知道事态有点严重,首长惜才如命他是最明白不过的。
钟元年的车径直开进DA师院内……
操场上,四名特战队员身着迷彩服垂首站在那里。连长周安和站在他们面前训斥着:“如果你们明天还完成不了规定的战术动作,两个眉毛都得剃了!听明白了没有?”四个战士声音不齐地回答:“明白了。”周安和大叫着:“你们是蚊子吗?给我大声回答!”四个战士齐声回答:“明白了!”
关小羽快步走近过来,周安和转身向关小羽敬礼:“大队长!”关小羽不理周安和,走近四个战士:“抬起头来!”四名战士胆怯地抬起头,关小羽发现他们每个人的右边眉毛被剃光了。关小羽气得冲周安和瞪着眼问:“为什么剃他们的眉毛?”周安和回答:“因为他们不能按时完成战术动作!”关小羽怒道:“战术动作没完成,就该剃他们的眉毛吗?周安和,你这招是从哪学来的?”周安和回答道:“从我们老连长那学的!”关小羽急问:“老连长?哪一任老连长?”周安和笑道:“大队长,你当连长时,不是剃过我的眉毛吗?”关小羽一时语塞:“我有吗?”周安和道:“有!”
梁航冲了过来,他直接走近那四个战士,一一察看着,然后回身冲到关小羽跟前。关小羽无语地望着梁航。梁航气道:“关大队长,怎么回事?”周安和上前回答:“代师长,这事……”梁航冲周安和嚷着:“我没问你!退回去!”周安和退回原地。关小羽道:“梁代师长,我正在了解这件事。”梁航道:“事实就摆在眼前,我想知道你如何处理?”关小羽道:“批评,严肃批评!”梁航道:“仅仅批评不行,这是变相处罚甚至是侮辱我们的战士!”关小羽道:“这种事我当连长时也做过。”梁航道:“所以你要护犊子?打算护着周安和?周安和,你说说为什么这么做?”周安和道:“原因很简单,让他们长长记性。”梁航道:“有这么长记性的吗?我问你,你有没有意识到自己错了?”周安和道:“梁代师长,我没有错!”梁航愤怒地:“还没有错?”周安和道:“我这样做是想告诉我的兵,平时在训练中懈怠的惩罚是轻微的,如果没有扎实的功夫,到了战时就会被敌人惩罚!敌人的惩罚是要付出性命的!”梁航急道:“够了!”周安和道:“如何处理本人,请代师长指示!”梁航道:“周安和,师党委会专门研究对你的处理,不过,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件事影响极坏,对你的处理不排除有撤职的可能!”
四名战士闻声冲上前来。战士A:“首长,不能撤我们连长的职!”B战士附和道:“对,连长这样做是为了我们战时不流血!”梁航很是疑惑:“你们……”关小羽道:“好了,周安和,戏就别再演下去了!”周安和领命道:“是!”转身对战士们:“扯掉眉毛上的胶布!”战士们立即动手扯掉眉毛上的胶布,原来他们眉毛并没有真的被剃掉。梁航气愤地:“周安和,你竟然敢蒙我?”关小羽道:“代师长,是我让他这么做的,做给你看。周安和,这里没你们事了,带他们回去吧。”周安和应声整队将战士们带回。
梁航苦笑道:“老关,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关小羽道:“特种大队向你这位代师长表明决心!”梁航道:“是什么样的决心要伪装剃掉战士们的眉毛?”关小羽道:“迷惑和欺骗,这是特种大队对付敌人最基本的战术素养。”梁航道:“我是敌人吗?”
关小羽道:“梁代师长,别误会了。最近特战营的训练老上不去,一些战士总觉得反正仗一时打不起来,在训练中嘻嘻哈哈。如果不给他们施加压力,真的到了战时非抓瞎不可。特种大队全体官兵任何时候都必须表现出对党的绝对忠诚!对战争胜利的绝对意志和高于对手的绝对标准!”梁航激动地握住关小羽的手:“关大,你的这三个绝对何止是特种大队的标准,应该是DA师全体官兵的标准!我一直以为,和任何敌手较量,关键还是要靠果敢,靠信心,靠意志!”关小羽拉了一下梁航:“好了,今天故意给你演了这出戏,无非是想让你知道,特种兵不应该是一群温驯的绵羊,应该是猛虎,是野兽!我们已经拟好了下一步的战时训练计划。”关小羽故意把声音降低,“这可是钟司令希望看到的。”梁航笑道:“钟司令更希望特种大队靠的是智商。”关小羽有点不高兴了:“你以为特种大队只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梁航讪笑道:“我没有,但钟司令也许会这样想。”“我是这样想的吗?”在远方盯了半天的钟元年走了过来。
梁航脸色红晕笔挺地站在钟元年面前,口中嗫嚅:“首长,我……”钟元年肃容道:“我不是问你这些,我只问你景晓书的复员已经批准了?”梁航回答:“党委集体研究决定,同意接受景晓书同志的复员申请。”钟元年口气不快:“党委集体研究,你敢说没有你梁航个人的倾向性吗?这么好的一个人才,你说放就放走了!”梁航道:“首长,在党委做出决定之前,我们大家,特别是曲颖为了留下他,嘴皮都磨破了,但是景晓书同志去意已决,我们实在留不住。再说了,就算强行留下他的人,可留不住他的心啊,所以……”钟元年打断道:“不要再说了!”他脸色深沉地上了车,往景晓书家赶去,眼里浮起一丝忧虑,“千军易得,一士难求。怎么这些人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只留下梁航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像只苍蝇搓手搓脚。
景晓书正与赵楚楚吵得天崩地裂,景晓书这个白脸书生一声怒吼,让人见识了什么叫面目狰狞:“你为什么要去见桂平原,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赵楚楚泪眼模糊地盯着已不着军装的景晓书:“是你。”景晓书大声道:“我让你去找他了吗?”景晓书说着,拿起茶几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我让你去找!”赵楚楚冷笑道:“景晓书,你竟然还有一副暴君的嘴脸!”景晓书一把揪住赵楚楚:“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去找桂平原?!”赵楚楚奋力推开景晓书:“你给我让开!”赵楚楚歇斯底里大叫着:“我是去找他了!我找他是为了不让你迷失方向!不让你丧失尊严,男人的尊严!”
景晓书表情痛苦地看着赵楚楚,他的妻子怎么就不明白:一个男人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后,妻子横加干涉只会深深打击他的自尊。他有什么错!
赵楚楚悲伤地道:“究竟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的样子?过去的景晓书到哪去了?!”景晓书表情矛盾。赵楚楚啜泣着走近过去,弯腰一一拾起地上的茶杯碎片。景晓书瞪大着双眼,不知所措地望着赵楚楚。赵楚楚将碎片捧在手里,示意着:“你看好了,这是你摔的碎片。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但是,在这个家里,我决不允许你像个恶棍一样。我更无法接受和一个恶棍相处一起……”赵楚楚说完泣不成声,夺门而出。
门口竟然站着钟元年司令员,赵楚楚一怔,连忙抹了一下眼睛,充满歉疚地一笑。看着景晓书出来,楚楚低着头走了。钟元年看形势不对,看来夫妻两个刚打完“第三次世界大战”。景晓书神情紧张,尴尬无比,只恨爹娘多生了两只手。
钟元年道:“别紧张,我不是来抓逃兵的,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因为你的架子比我大,人走了都不来跟我这个老头子道个别,既然你真讨厌军旅生活,选择离开也是你的权利,但是千万别忘了,你曾经是DA师的高级工程师。到了地方上可不能再三心二意,要把你的能耐好好发挥出来,经济建设同样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相信你景晓书一定会有大出息。另外我来的目的是代表部队向你道声对不起,你为DA师的建设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这么多年下来,你还只是技术十级,这一点也是我个人疏忽了。”景晓书泪流满面,像个委屈的孩子:“首长!”钟元年:“得了,不说这么多了,把眼泪擦了。我再说一遍,别忘了,你曾经是个军人!如果哪一天部队还需要你,你一定得回来。”说完离去,神情无比冷峻。景晓书愣愣地站在那里,目送着钟元年的车离去。
此时东方一线阴霾卷起,朔风疏散了乌云,卷起漫天的悲哀。他看着赵楚楚走的那个方向,呆呆地看了半天,直到一阵冷风吹来,才惊醒了他。他心中喃喃自语:楚楚,楚楚,你为什么就不理解我呢,为什么要那么冷傲……
他回到家里坐在电脑前点击鼠标,打开“景氏军事王国”页面,电脑里立即提示道:“欢迎进入景氏军事王国。”景晓书目光无神,呆滞地道:“再见了,伙计。”
此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赵楚楚走了进来,她美丽的瓜子脸表情凄苦,一向灵动秀美的她有说不出的哀怨,她望着景晓书,他瘦削的背影还是那么固执,就像刚认识他那样。景晓书稍稍回头瞥一眼赵楚楚,然后又坐正了身子。
景晓书低声轻问:“你……回来了?刚才去哪里了?”赵楚楚轻声道:“找曲颖说了一会儿话。”她细声细气地问,“钟司令员走了?”景晓书不语,回头凝视着赵楚楚。赵楚楚忧伤地问:“你对自己有什么打算吗?”景晓书道:“好好歇歇,再作打算。”
赵楚楚突然扑到景晓书怀里,双手捧起景晓书的脸,那张脸一如继往的熟悉,儒雅安静,没有半点尘世俗气,她痴情地望着这熟悉的浓眉、直鼻,还有下巴上毛茸茸的胡须,这是她一生的爱人!
楚楚心中突然翻起热浪,这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她的肚子里有他的骨肉,他们已经融为一体了,她颤栗地亲吻着景晓书,恨不得将他嵌入自己的身体。景晓书先是张着双手,慢慢地双手无力地垂落着,最后紧紧拥住了赵楚楚,他感觉到她那刺入骨髓的爱,她牵着他在银河的中央旋转,四边有星星在闪烁,那无边的黑暗霎时被遗忘得一干二净,二人忘情地亲吻着,完全忘却了这个令人心寒的现实世界……
爱,恨,痛楚,眼泪,奔腾的血,撕裂的心房,海誓山盟……
赵楚楚吻着景晓书的额头、鼻梁、下巴,然后埋在景晓书怀里啜泣不止。景晓书紧紧拥着赵楚楚。赵楚楚拉过景晓书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景晓书警觉起来,那只手在赵楚楚的肚子上轻轻划动着。赵楚楚泣声道:“我们的孩子……”景晓书一把扶正赵楚楚:“我们有孩子了?”赵楚楚默默地点头。景晓书又痛苦又悲伤:“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赵楚楚满眼的泪:“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她突然痛苦起来,“也许,他来得不是时候。”景晓书起身,默默走向一边,气道:“你什么意思?”赵楚楚难过地道:“我们像一对要孩子的夫妻吗?”景晓书问:“你想怎么样?”赵楚楚道:“我不知道,我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想怎么样?”景晓书表情急剧变化着:“我尊重你的选择。”
3
自上次两人商量“算计”曲志光后,朱北阳与高达这两个天生仇敌开始变得融洽起来。两个坐在一起开始互相戴高帽子。
朱北阳笑道:“佩佩做的那期节目我从头至尾都看了,你的那些话不光打动了我,也打动了不少观众,但注意,有点像演员!非常地煽情。”
高达道:“你真这么认为,我可向你发誓,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往灯光前一坐,泪就控制不住!说实话,从我成人起,从来不知道流泪是啥滋味。这是惟一的一次。真是把脸给丢光了。”朱北阳哈哈一笑:“钟司令员还有省委领导一再交待,让我和你好好合计合计,如何通过一支部队和一个系统,探索出一条军民结合,寓军于民的强军之路。这可要成为全军的标杆。如果这个系统真的成功了,那可真是十亿国民十亿兵,国仇岂待儿孙平……”高达接口道:“愿领十万虎狼骑纵横驰骋沙场!”说完两人对视哈哈大笑。高达道:“我明天就去拜访一下他的门生曲志光。”
朱北阳点点头:“听佩佩说你要在电视台向全市人民提出倡议?”朱北阳赞赏道,“这个办法好,让国防建设深入人心,让所有的人都关心国防。我越来越发现,我们的想法正一步步接近。”高达道:“世界军事强国的战争聚焦点,已经瞄准了未来三十年后的战场形态。我们DR师的建设不但要关注宁海核电站,更要关注未来。”朱北阳连连点头:“高达,坦白地说,来的时候,我对DR如何组建还真摸不着头脑,现在听你说了这么多,我明白过来了,你让我佩服!”高达道:“你也让我折服。一个市长能够大胆地界定出国防不是军防,可见你的眼界应该是世界级的。”朱北阳起身道:“好了,我们就别相互吹捧了。”高达跟着起身笑道:“相互吹捧也很必要,可以给彼此以信心!”朱北阳肯定地点头:“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现在,我这个政委要向师长同志汇报宁海市可利用的战争资源和信息化建设情况,以便你在完成E6W系统时做些参考。我们到国动委吧,在那儿谈起来更加直观。”
两人来到宁海国动委指挥中心,这里已经建立起了现代化设施的指挥中心,监视器、大屏幕等数字化设备应有尽有。指挥台两旁的墙上分别题写着“军民结合,寓军于民”、“加强战区国防动员工作,推进部队建设和军事斗争准备”。这可是朱北阳做了市长后利用“手中权力”打造出来的“军事现代化”。
朱北阳走向指挥台启动可视设备,他身后的大屏幕上立即出现“宁海武装力量分布图”。
朱北阳拿起指挥棒介绍道:“宁海国动委这些年来,一直坚持贯彻‘编为战,建为用’的思想,对基干民兵和预备役部队、现役部队预编满员、首批外送兵员等后备力量,实行统一规划,对口编组和归口管理。将全市原有的民兵高炮部队调整为10个民兵甲种防空团,其中还有三个导弹连、两个信息作战连、一个工兵连和一个防化分队。”高达问道:“防空团平时的训练如何安排?”朱北阳道:“主要骨干都是复退军人,他们有较好的技术基础。关于训练情况,一会我们再说。现在我向你介绍宁海市战时海空输送保障情况。”
朱北阳说着,操纵遥控器,点中了屏幕下方的“下一页”,屏幕上立即出现“战时海空输送”,屏幕上同时弹出适时图景。
朱北阳介绍道:“海空输送力量主要以民兵船运师和6个飞行大队、1个直属飞行中队组成。船运师下属的6个团统一进行兵船对接、改装配载、组织指挥和管理保障训练。拥有各类运输船舶60艘,总载量68万吨。空中输送编配的民用飞机达31架,总载量1536吨。总座位4629个。两条输送线以曲志光的造船厂和安慧所在的宁海机场为主。”高达问道:“有针对性的训练吗?”朱北阳叹息道:“因为条件限制,针对性训练很少。不过曲志光的造船厂这几年先后进行了‘民用船舶运送重装备自卸’、‘海上重装备卸载活动码头’、‘集装箱船载装备应急改造’、‘战时民用油船加装纵向补给装置’、‘直升机海上补给平台’等课题研究。效果不错。”
随着朱北阳的介绍,大屏幕上不时变换着各种船舶的图景。最后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船坞。
高达惊道:“这么大的船坞!”朱北阳道:“这正是造船厂投资两亿元,在造船基地建设的船坞,完全具备了建造航空母舰的能力,靠泊能力达到五万吨以上。”高达激动地道:“曲志光野心不小,果然有建造航母的雄心壮志!”朱北阳关掉大屏幕:“高师长,宁海市的战争资源远不止以上介绍的这些。还有公路、铁路、人防等方面。”一些工作人员不住地进来送文件或请朱北阳签字。
高达表情急切:“我想了解一下宁海市信息化建设方面的情况。”朱北阳再次启动大屏幕,大屏幕上立即出现网络一体的信息化枢纽图景。朱北阳介绍道:“宁海市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信息港建设,目前信息化已经达到发达国家中心城市平均水平。市信息委下属10个信息化领域的功能性机构,其中市无线电管理局负责对无线电台(站)设置、设备生产、频谱资源分配等进行统筹规划和管理;市计算机病毒防范中心主要面向全市提供计算机病毒、黑客、间谍软件、垃圾邮件等网络公害的防治;市超级计算中心建成了国内首家和最大的面向社会公共服务的超级计算平台,总计算能力超过每秒15万亿次。”
高达含笑不语,这个朱北阳看来真是在打造一个超级神经中枢了,上次吹嘘他高瞻远瞩看来并没有拍马屁之嫌,这个市长看来真的是文武双全。
朱北阳道:“高师长,我知道你最关心的是信息安全保障。宁海把信息安全作为城市安全的重要内容,目前已经建立了覆盖全市的信息安全责任体系,形成了信息安全测评、应急预案,并在全国首先推进了手机实名制。这套系统的设计师就是万国强。”高达起身道:“要完成DR师的E6W系统,必须请出万国强了。不过,宁海市的信息系统的这些措施只能对付那些低水平的黑客。”朱北阳走近高达道:“未来DR师的E6W系统应该是信息系统上的铜墙铁壁,所以要请出万国强那样的高人。我向你介绍的这些只是宁海战时可利用的战争资源。但是无论是平时还是战时,确保宁海安全的应该还是我们的DR师。所以你高师长任重道远。”高达笑道:“我这人天生就是个劳碌命,说真的,不任重道远的事你还甭找我。”他加重语气道,“朱市长,宁海市的武装力量和DR师的未来训练,缺少一个综合性的逼近实战的模拟训练场。这既是模拟训练场,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蓝军训练场,更是战争状态下的主战场。”朱北阳道:“说说这个训练场应该具备什么样的条件?”高达道:“首先从地形上看,应该有山,便于指挥部隐藏,同时还应该距离机场和高速公路不远,便于战斗机群自由起降和作战部队以最快速度投身战斗。在平时,无论是抢险救灾,作战部队也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应急出动。”朱北阳问:“不知道你心里有没有这样一个地方?”高达道:“地方倒是有一个,从地形和应急条件上看,完全符合要求。不过这块地……”朱北阳问道:“高达,你说实话吧,你是不是看中了将军山那片地?”高达道:“是的。我以前在DA师的时候,就经常把部队拉到那里训练。坦白地说,那里真是一片好地。用蒙哥马利的话说,那片地看上去就是美的!”朱北阳道:“所以你打上那里的主意了?”高达强调道:“是战时需要。朱市长,如果宁海能把这片地拿出来为战时所用,我们的DR师和宁海所有武装力量,在训练场上都将如鱼得水。”朱北阳感慨地:“高达,拿下这块地恐怕没那么容易。因为那片地两年前就完成了商业拍卖。”高达问:“那块地可是价值不菲,买主是什么人?”朱北阳道:“桂平原。”高达惊道:“又是他?”朱北阳点点头:“不过想拿回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当初拍卖时约定两年内完成商业开发,可是桂平原拿到手后,那片地一直闲置着。按照相关规定,两年内没有完成商业开发,市政府有权强行收回!”高达道:“我可是听说了,桂平原背景很硬,在开发时间上他违反了规定,要想拿回来就得看你这个市长有没有魄力了。”朱北阳打趣地问:“你觉得呢?”高达笑道:“我觉得难。刚才你说到宁海的人防工事如何如何,可是宁海现有的人防工事早就面目全非。朱市长不会不知道吧?”朱北阳道:“人防工事我已限令恢复战备通道。高达,模拟训练场的事,我一定会认真对待。只要是国防建设所需,我将义不容辞。”高达欣喜地道:“只要大家都能够像你那样,喊出国防不是军防,宁海市就能够营造出全国最好的国防生态!我们要让全体国民明白,国家的疆域是有界的,但国防却是无界的。”朱北阳重复道:“国防生态?听起来很新鲜。”高达道:“所谓的国防生态也就是你的国防不是军防的延伸。”
朱北阳瞳孔紧缩,一个强大的民族,对国防的重视应该像重视教育生态、环境生态一样,人人都应该来关心国防建设,人人心中都装着国防。中国金融业在生态主体、生态调节、生态环境这三方面存在突出问题,改善金融生态的最终解决办法,就是未来必须建立起生态金融,国防建设同样需要建立起生态国防!
高达沉着地点头:“有你这样的政委,事情进展会顺利的多。”朱北阳一乐:“不错。”他心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有件事你帮帮我。”高达大大咧咧地道:“政委你尽管吩咐,我高达可是两肋插刀的人物。”“我接到信息,有杀手对宏达集团的老总韩叶不利,我总是担心这个。”高达笑了笑:“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宏达集团现在最大的麻烦不仅是有人想暗杀中国区CEO,而且还有更多的阴谋一直在等待他们。
宏达(集团)有限公司总部位于A国宏达大厦。植根香港超过半个世纪,一直秉承开放进取、携手共创美好生活的理念,商誉卓著。以房地产为核心业务,进军大陆以宁海为桥头堡,已经取得不小成绩,基业稳定。它在慈善、环境、人文各方面都为宁海企业做出榜样,可以说是广施善缘,普度众生。应该得到大多数人的宠爱才是,但是总有一些幕后黑手伸向宏达集团,而且不是那种遵守规则的商业化竞争,而是一些“中国式”的“太极阴手”。
好几家公司突然断绝了与宏达集团的合作。艾莉沙苦恼道:“几个合作方放弃合作的理由几乎一致,就是不想与我们宏达集团进行合作。”韩叶道:“那为什么和我们签署意向?”艾莉莎困惑道:“问题就在这儿。上一次那批人突然放弃与我们合作,我还觉得很正常。没想到这次和上次如出一辙。韩总,他们的目的其实再明确不过,就是故意咬住我们的资金,就像老虎咬着猎物,却并不让猎物毙命,等它口一松,虽然猎物命保住了,可是机会却失去了。”
此时一旁的自动传真机发出接受传真的信号,韩叶和艾莉莎的目光同时注视着传真机。韩叶道:“不用看,一定又是放弃合作的传真。”艾莉莎上前撕下传真件,刚凑近一看,立即吓得张了张嘴,传真件掉到地上。韩叶惊道:“怎么了?上面是什么?”艾莉莎茫然地摇头。韩叶上前拾起传真件,只见上面仅写了一行文字:“血的罪孽,血的惩罚!”艾莉莎神情紧张:“这是什么意思?”
韩叶闭了闭双眼,然后立即睁开,慢慢地叠起传真件,转身朝外面走去。看来仇家一刻也不想让她的心灵安宁。艾莉莎似乎也意识到传真的目的了,她心中一疼道:“韩总,韩姐……”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艾莉莎身子一激灵,惊恐地看着电话半天,才慢慢走近过去,拿起电话接听。
电话里传来美国总部季总的声音:“喂,我是季红星。”艾莉莎松了口气道:“是季总啊,我还以为……”季红星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艾莉莎道:“没什么事,季总,国内集团的一切都好,请您不要担心。”季红星道:“艾莉莎,有你在韩叶身边,我放心多了。你转告韩叶,遇到任何情况都要沉得住气。”艾莉莎道:“好的。季总什么时候可以来这儿?”季红星道:“该来的时候我自然会来。”说完挂掉电话。
看来对韩叶的暗杀计划并非子虚乌有,艾莉莎已经感觉到对方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她多次劝说韩叶暂时离开中国,但韩叶只是付之一笑,说那只不过是一个被历史刺痛过的人的精神幻想而已,几十年前的恩怨,谁会真正对她这样一个女子下手呢。
“可这一次不一样,你没有感觉到危险吗?这是什么,血的罪孽,血的惩罚!”艾莉莎声音中带着颤抖,“你是千金之躯,大家闺秀,还是宏达集团的控股者之一,不能这样冒险。”韩叶轻松地笑了笑:“如果真有人想暗杀我,为什么还会发这份传真来警告我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她风情万种地回头看了艾莉莎一眼,“我不是女总统,只是一个弱女子。待会,我还要出去逛街呢,这个……”她拾起那份传真,“这只是一个诅咒的游戏罢了,我才不在乎呢。”
艾莉莎被韩叶优雅的转身惊呆了:这是几近完美的旋转,是蹁跹的舞蹈。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韩叶的这份镇定,这份冷静真的让人敬慕。可是,谁不知道,你舍不得走还不是因为朱北阳呢。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作为抗日将领韩延平的孙女,她韩叶怎么可能被一纸恐吓给惊走呢,如果这薄薄的一张纸条都可以让她惊悚得逃出中国的话,那她韩氏血脉流的真是懦夫的血液,她又怎么有勇气为自己的祖父翻案,又怎么坚信韩家是清白的,从来没有做过汉奸。
韩叶朝艾莉莎笑笑往外面走去。艾莉莎惊道:“韩总,你要出去?我去备车。”韩叶道:“不用。”艾莉莎想了想:“是去见他吗?”韩叶目光有些不满地盯着艾莉莎。艾莉莎连忙道:“哦,我只是想知道你去什么地方,对你的安全表示担心。”韩叶冷冷地道:“谢谢你,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走了。”艾莉莎注视一眼韩叶的背影,嘴角处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韩叶赶到古城堡时,朱北阳并没有到,韩叶抚摸着斑驳的雉堞,想到她与朱北阳在大学校园踏青时的浪漫,那种情怀是多么的清纯不可忘却;想到后来她沿着大街追赶朱北阳时悲伤的眼神,又不禁自怨自艾;再想到韩氏血脉在这古城堡里演绎的历史,是苍凉的悲壮,是三代的冤屈,还有人一直想追杀她……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悲从中来,没有意识到朱北阳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朱北阳看到韩叶的两行清泪,从背后轻轻地扶住了她:“韩叶!”韩叶突然回头,倚在朱北阳肩头,泣声地说:“北阳哥,我……”她拿出那张传真件交给朱北阳,朱北阳一看,脸色顿变:“是什么人发来的?”韩叶道:“我查了,是有人从酒店商务中心发来的。”朱北阳关切地道:“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韩叶道:“北阳哥,我以为你一看就能明白,没想到你也以为是我得罪了什么人。你再仔细看看,上面写着‘血的罪孽,血的惩罚’。”朱北阳重复着:“‘血的罪孽,血的惩罚’。”韩叶难过地道:“北阳哥,你还没有看出来吗?”
朱北阳认真思考片刻,然后点点头:“我似乎想到了,发来这个传真的人未必是你生意上的对手,也不会是你在生意上得罪了什么人。而是历史造成的,可能是那个收买杀手想伤害你的人,韩叶,你……你害怕吗?”韩叶摇了摇头:“我不害怕,我只是难过。这些人有时让我觉得很远,有时又觉得他们就在我身边,时刻关注着我的一言一行。”朱北阳疑惑地道:“韩叶,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韩叶道:“我自己也不是太明白,总觉得背后有一些眼睛盯着我不放!”朱北阳默默无语。韩叶难过道:“那我该怎么做?我做些什么才能让他们能放过我!这些年来我专程回国就是想要赎罪,同时也想找到能证明我祖父清白的证据,但到现在依然一无所获。”朱北阳无语地望着韩叶……韩叶双肩颤抖,一向优雅大方的她变得那么脆弱无助,像一片在风中飘零的叶子,又像奔走于刀锋之上的雪白冰晶,她的美丽是大气的,可是现在却有点瑟缩,她的靓丽是天生的,现在却有点萎靡,朱北阳的双手按着韩叶的双肩:“你放心,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承担。”
韩叶的脑袋贴着朱北阳的胸前,慢慢闭上双眼。她已经没有父亲了,只有她一生的初恋,除了要还清韩家的耻辱是她的终极目标外,朱北阳就是她的一切,那个在大学校园里陪她一起踏入茵茵绿草的英武男儿,他的剑眉星目二十年一直在太平洋的西海岸向她召唤。
古城堡一角,一个影子躲在那里,目光注视着朱北阳和韩叶,然后拿出微型照相机,对准了朱北阳和韩叶,随着按动快门,闪光灯的蓝光一闪。
韩叶昂起头,注视着朱北阳,她的目光里有情感在摇曳,她的瞳孔里有火苗在点燃。也许在这个世界,能等一个人等二十年,能爱一个人能爱二十年,已经不多了,那只是梁祝化蝶的远古传说,现在流行的只是快餐式的“闪电战”。
朱北阳感受着韩叶的内心渴望,目光深情地注视着韩叶,他的下巴在韩叶的额头上轻轻抚弄着,继而挪开下巴,轻轻地吻向韩叶燃烧着的粉唇。影子举起相机,对准了朱北阳和韩叶他们。韩叶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用力地推开了朱北阳,朱北阳尴尬得手足无措。
韩叶全身冰冷,心灵被刀剜过一般,她忧伤地望着朱北阳,带着深深的歉意。她还是忘不了她韩氏血脉的屈辱,每一次与朱北阳靠近时,那种屈辱感就来得特别强。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她的祖父韩延平与朱北阳的祖父本来应该享有那份荣耀。然而韩氏家族却被打入地狱。她的心灵存在着严重的障碍,她知道自己离不开他,但又不敢接近他,接近他时就觉得屈辱,难受,无奈,甚至恨……
影子有些失望地收回相机……韩叶迅速地转过身,脚点轻灵地滑下城堡,那影子袅娜纤长,从背后看去绰约无比,她虽然藏在阴影里,但可以想象,一定也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4
与朱北阳一起商量了未来DR师的目标是建立在信息系统上的铜墙铁壁E6W,高达兴奋得睡不着觉———这简直是天才的构思啊,统一宁海各个系统的资源,将宁海市的各种力量包括破坏力量武装成对外的尖刀,这足以对抗一切强敌了。
高达很早就爬起来独自认真地出操,偌大的操场只听他顾自喊着口令:“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李义成边系着扣子边走了过来。高达招呼着:“政委,一起出操吧!”李义成连忙跟着高达跑起来。一会儿又来了蒋喜明等几名机关干部,他们自觉地跟在高达后面跑了起来。冷若冰披着外套出现,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高达。高达跑近冷若冰跟前,止步道:“冷参谋长,一起出操吧。”冷若冰看都不看高达一眼,披着衣服朝一边走去。高达也不理他,领喊着口令:“一!二!三!四!”李义成道:“听了你对DR师的建设设想,我昨晚激动得一夜没睡好。”高达道:“光设想不行,必须行动。上午我就去找万国强老人,请他设计E6W系统。”李义成道:“E6W系统……我反复想了想,是不是未来DR师训练作战的中枢神经?”高达道:“还有宁海市所有战争资源都将进入这个系统,在战时形成战斗力。”蒋喜明道:“什么……一溜大不了系统?”李义成笑道:“错了,不是一溜大不了,是英语E、6、W!”李义成强调道,“是E6W系统。高师长要去请宁海信息研究所的万国强先生,听说这位老先生脾气很怪,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不过也难怪,人家毕竟是中科院院士。”高达笑道:“被我盯上了,他跑不了的。当然,除非他离开这个星球……”李义成笑道:“犯高达者,虽万里而必诛……”“直接找万老是不行的,我要去找他的大弟子,曲线救国。”“曲志光也不是小人物啊!师长,人家可是宁海实业界龙头大哥!”“嘿嘿,我有内线,走的也是曲线。”“哈、哈……”李义成笑声未断,回头发现高达已经不见了。
高达身着军装大马金刀地坐在造船厂接待室,像个百战归来的将军等待大帅的召唤。周子扬这个办公室主任总是习惯性地强颜欢笑:“是不是部队又要搞演习?需要我们的民船改装炮船?”高达摇了摇头:“不。我找曲总是为了我们DR师的E6W系统。”周子扬赶到厂长办公室里,此时厂长正与他女儿通电话。
曲颖的声音是从来没有听到的高:“爸,高达有重要的事去找你,你千万不要给人家脸色看啊!”曲志光道:“放心吧颖儿,对付任何人,我曲志光都会有自己的方式。”曲颖嗔道:“老爸,你要是太让他难堪,我可就不理你了!”曲志光笑道:“颖儿,老爸可不怕你吓唬……好了,看在你的面上,我会给他几分颜色的。再见。”曲志光以为曲颖挂了电话,气愤道:“这么一个自以为是的人,竟然你还一直在心里牵挂着他!”曲颖突然又在电话中道:“我这不是牵挂,我是为他的行为所感动。”曲志光一惊:“你的行为他感动了吗?没有。他的心目中只有他自己,自己的欲望和苛求!你要是再执迷不悟,你会为他痛苦一辈子!”曲颖道:“在你看来是痛苦,对我来说却是甜蜜。”“看来,我的女儿今生注定要活在无休止的等待中了。”曲志光挂掉电话,心里烦躁不安,曲颖生得标致伶俐,找什么人找不到,偏偏就看中了高达。
外面周子扬问:“曲总,高师长想见你。”曲志光恼火道:“不见!告诉高达,我正在谈论建造中国航母的大事件,叫他给我滚得远远的。”高达见周子杨出来,问道:“曲总他老人家呢?”周子扬道:“曲总要在指挥中心约见几位航母方面的专家,听取他们对航母方面的情况介绍。请你别等了。”高达知道多说无益,知道曲志光不愿意见他,眼珠一转道:“好的,我……我一会就走。”周子扬颔首离去。
在造船厂指挥中心,几位航母专家正在向曲志光、高雄飞介绍航母,笔记本电脑连接着大屏幕打出各种图形。专家甲介绍道:“航空母舰将是未来战争中致敌于死的尖端武器!更是一个国家国防实力的象征……”曲志光点点头,若有所思。此时高达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蹑手蹑脚地走进指挥中心。曲志光脸色顿变:“谁让你进来的?”高达一挺胸脯:“是我自己不小心闯进来的。”曲志光盯着高达轻声道:“你聪明一点的话就明白我不想见你,你为什么这么不知趣?别以为你是个师长就飞扬跋扈起来了。”高达道:“本来我也不想见你,可我听说你请了航空母舰方面的专家,身为军人,我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所以我没有办法不闯进来。”高达不管不顾,找了个地方坐下。高雄飞笑了笑:“曲总,多一个讨论不是坏事。反正他也听不懂。”
高达突然记起这个正方形脑袋的家伙在哪里见过,他不记得那次演习时喝醉了酒的家伙就是高雄飞。曲志光无奈地冲专家甲道:“请继续吧。”专家甲继续介绍道:“世界上有很多种作战性能不同的航空母舰。航空母舰按其所担负的任务分,有攻击航空母舰、反潜航空母舰、护航航空母舰和多用途航空母舰;航空母舰按其舰载机性能又分为固定翼飞机航空母舰和直升机航空母舰,前者可以搭乘和起降包括传统起降方式的固定翼飞机和直升机在内的各种飞机,而后者则只能起降直升机或是可以垂直起降的定翼飞机。按吨位分,有大型航空母舰,满载排水量6万至9万吨以上;中型航空母舰6万至9万吨,和小型航空母舰3万吨以下;按动力分,有常规动力航空母舰和核动力航空母舰……”高达打断专家的话:“A国还有一种外观类似的舰船,称作‘两栖攻击舰’,也能搭乘和起降军用直升机或是可垂直起降的定翼机。”专家点了点头:“对!但这属于比较特殊的类型。我们只谈最常规的分类。”这位专家说起航母特别有劲,有点张牙舞爪,“起飞是航母最难攻克的技术之一。也是造航母时必须注意到的问题。对于固定翼飞行器从航空母舰起飞的方式可以分两种。第一种是蒸汽弹射起飞,使用一个平的甲板作为飞机跑道。起飞时一个蒸汽驱动的弹射装置带动飞机在两秒钟内达到起飞速度。目前只有B国具备生产这种蒸汽弹射器的成熟技术。第二种斜板滑跳起飞。有些航空母舰在其甲板前端有一个‘跳台’帮助飞机起飞。飞机在起飞的时候以自己的动力经由跳台的协助跳上空中。这种起飞方式不需要复杂的弹射装置,但是飞机起飞时的重量以及起飞的效率不如弹射。英国、意大利、印度和俄罗斯的一些航空母舰便采用这种技术。”专家搔了搔头,“这两种情况下航空母舰都必须以……以……以很快的速度逆风航行来帮助起飞。”高达答道:“这两种情况下航空母舰都必须以22节,也就是每小时40公里以上的速度逆风航行来帮助飞机起飞,也就是说在建造航母时什么样的起飞模式必须考虑到航母的速度。”专家点了点头,张牙舞爪的手势稍有收敛:“而且,在建造航母之时,必须要考虑到航空母舰的配置,航母只是一个舰队的核心,是航母舰队的旗舰。舰队中的其他船为它提供保护和供给,包括驱逐舰、巡洋舰等,航空母舰是一个国家可以在远离其国土的地方、不依靠当地的机场情况施加军事压力和进行作战。因此在建造航母之时,也要考虑到整个舰队的建立。”高达接过专家的话道:“为了适应现代军事技术的飞速发展,确保军队的作战能力与新的发展变化相适应,世界各国的目光不仅仅只盯在航母上,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在推出和组建新的军兵种部队。”专家甲连连点头,终于平息了舞蹈着的双手,他走向高达:“分析得深入到位,这位大校贵姓?”高达:“高达,DR师师长。”专家乙:“DR师?”曲志光:“就是预备役师!不打仗的那种。”高达道:“建制虽然还是预备师,但在未来战争中将充当重要梯队!信息化将决定战争胜败!”曲志光气道:“还重要梯队!你别瞎吹了,你不是找我吗?什么事?”高达道:“关于我们部队信息化建设,我们师要完成E6W系统……”曲志光打断道:“你并不是冲我来的!两位专家稍候,我先把这个冒失鬼打发走。”对高达道:“到我办公室谈吧!”
曲志光在办公室刚刚落座,曲颖的电话就打进来了。曲志光接过电话:“人在我这儿……我没有吃他,让他听电话?颖儿,我看就不必了吧?”曲颖道:“爸,你就让他听一下电话嘛!”曲志光无奈地说:“好好好,让他听电话。”曲志光不看高达,只是朝高达扬了扬手中的听话器,生硬地说:“接电话。”高达忙不迭地上前拿过电话:“喂,曲……曲大,我在这,你就放心吧……我还活着。”曲志光还想和曲颖通话,可是高达已经自作主张地将电话挂了。曲志光很是不快,生气地盯着高达。
高达含笑道:“曲总。”曲志光气道:“我还有话和我女儿说,谁让你把电话挂了?”高达连忙道:“对不起,是曲颖先说再见的……”曲志光打断道:“她是和你说再见!”他缓和着口气问:“你觉得我这个女儿怎么样?”高达脱口道:“她是天下最好的女儿。”曲志光得意地点点头后,问道:“那我这个父亲呢?怎么样?”高达想了想:“不怎么样。”曲志光动气道:“你……”高达道:“是你问我的,我只好凭直觉如实相告。”曲志光突然忧伤地叹息一声:“你说对了,我这个父亲当得的确不怎么样。她都快三十的人了,至今还没有个喜欢的人。”高达道:“这个你放心,曲颖是个好姑娘!”曲志光严厉地道:“好姑娘?我告诉你,就算颖儿到了四十岁还单身,我也决不同意她喜欢心气浮躁的人!颖儿刚才跟我说了你来找我的目的,高达,我不会带你去见万老!”
高达见对方已明白自己的来意,惊讶地道:“为什么?”曲志光道:“没有原因。高达,要不是看在颖儿的面子上,我早让人把你赶出门了。现在我郑重地告诉你,我这儿不欢迎你,你走吧!”高达气愤地盯着曲志光。曲志光挥手驱赶着:“走吧,怎么还不走?”高达道:“朱北阳被你欺骗了!”曲志光气愤地说:“你说什么?”高达道:“我听了朱北阳市长说你如何如何重视国防,才决定前来拜访你。现在见到你,我发现你全是在做秀。”曲志光惊问:“你说我做秀?”高达道:“对,你给铭耻馆送去市耻号是做秀,你请专家来谈航母也是做秀,你扬言要造中国第一艘航母更是做秀!和你这种人在一起,真是白白浪费我这个师长的时间!”曲志光怒极反笑:“对不起,浪费高师长的时间了。”
高达回头就走,刚上自己的车,手机响了起来,是曲颖担心他被曲志光吃了。曲颖问:“高达,怎么样?”高达气道:“别提了,我被你老爸轰了出来!”曲颖挂掉电话。高达急道:“喂,喂……”
站在办公室窗口看着高达车子驶出船厂门口,曲志光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笑。刚才那种似乎对高达要食其肉,寝其皮的样子早已不见。
此时电话响了,又是曲颖:“爸,你这是不给我面子!”曲志光连忙道:“颖儿,你别生气,我再把那家伙请回来好了。”放下电话的曲志光得意地哈哈大笑,“周子扬,把高达给我请回来,我在船台等你们。”周子扬把高达带到船台前。曲志光背身站在船台上,面对港湾,他粗手跨步,大手大脚,给人一种气吞四海的感觉。高达心中寻思: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哪门子药,想整死我,没门。船台的正前方是一片巨大的港湾或码头。港湾里停泊着多种舰船。
曲志光猛然转身直视着高达:“你能一口气说出港湾里停泊的舰船吗?”高达举目望去,稍作思忖后连忙回答道:“最前面的那艘应该是导弹护卫舰,目测应该在2000吨位以上,吃水深度8米左右。在它的左前方竖着高高雷达的应该是电子侦察船。电子侦察船右侧有双管舰炮的应该是大型登陆舰,这么大个家伙,满载应该有4800吨左右吧?前面那艘是集装箱船,还有的那艘嘛……”
曲志光得意地道:“说不上来了吧?”高达猜测着:“应该是……”曲志光提醒道:“看清楚了,上面也有雷达。”高达道:“是海关缉私船?”曲志光道:“错了!那是导弹快艇。你怎么连船艇都分不清楚呢?”高达争辩道:“不,一定是海关缉私船,我们上去验证一下。”曲志光道:“狡猾!高达,你是一个狡猾的家伙。你明明知道那是导弹快艇,却故意说成是海关缉私船,为什么?”高达摸着后脑勺道:“曲总要考我,肯定希望把我考倒。如果我准确无误地回答,曲总会很没面子的,再说,我们争起来,我可以与你多呆一会儿。”曲志光爽朗地大笑起来:“你年纪不小了,鬼点子还没有用尽,心态不错嘛。”高达也跟着笑了起来,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曲志光道:“听颖儿说,你离开DA师心灰意冷。”高达道:“当时以为自己被发配到预备役部队,一时糊涂,就差点跳海了。”曲志光笑问:“现在呢?”高达道:“准备大干一场,DR师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预备役部队,在DR师身后,有朱北阳那样重视国防建设的市长,有您这样时刻想着战争的国企领导,还有无数宁海市重视国防建设的人们。这些都是DR师可以充分利用的战争资源,DR师有责任把这些战争资源整合起来,变成战斗力,在战争来临的时候,不辱使命。”曲志光赞赏地点头:“所以你想请出万老,帮你们完成E6W系统?”高达肯定地回答:“E6W系统就是要实现作战行动的一体化,将分布在战场所有空间上的各种战争力量,都能围绕一个统一的意图,自觉地协调行动,形成整体合力。眼前这些舰船同样是这个整体合力的一部分。”曲志光道:“高达,我完全支持你将造船厂的一切战争资源整合进入你的E6W系统。而且,造船厂要整合的远不止你看到的这些。你朝远处看,看到那片博大的海湾了吗?”高达注视着前方:“看到了。”曲志光豪情万丈地说:“请你记住那片海湾,总有一天那里将停泊中国人自己建造的第一艘航母!”他舒了一口气,“我们这样一个泱泱大国,怎么能没有航母。而且,宁海造船厂将成为中国第一个航母的建造者,你相信吗?”高达坚定地道:“我相信!”恭维完毕后,高达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可以将我引见给万老吗?”曲志光摇了摇头:“高达,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尽管我很赞成你的想法,也打心眼里支持你对DR师的建设,但是,我还是不能带你去见万老。”高达不解地问:“为什么?朱市长说了,万老那里只有你引见,他才会答应。”曲志光笑道:“朱市长高看我曲某了。也许别的事我可以帮忙,但去见万老这件事,我无能为力,因为一涉及到部队上的事,我怕他会六亲不认。”高达茫然道:“怎么会这样?”
曲志光道:“我也说不清楚。也不知为什么,以前和他一说起颖儿,万老总是问这问那。可我一说起颖儿在部队上的事,他就虎着脸不再说话。后来我慢慢发现,部队、军人这个字眼让风趣无限的他,突然会变得生硬严肃。记得我当初跟他学习时,有位部队上来的同志找他讨教,他硬是黑着脸把人给赶了出去。我们几个师兄弟议论导师是不是和部队有什么怨恨?被他听见了,他竟然公开表示,他确实和部队有着很深的怨恨。”高达喃喃自语:“奇怪。是不是本事越大的人脾气也就越怪。”曲志光道:“还有更奇怪的呢。你说他怨恨部队吧,可他总是鼓励我们有机会一定要把孩子送到部队,说部队才是真正锻炼人的地方。”高达异常困惑:“怨恨部队,又劝别人把孩子送到部队,这不是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送吗?倒像是‘斯巴达三百勇士’的培养机制,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曲志光道:“也许你搞清楚这个问题,就能见到万老。”高达精神一振:“好的。”拔腿就走,连个感谢也不说了。“慢!还有一个绝招。”曲志光走到高达身边耳语。
……
景晓书终于还是走了,他强咬着牙根没有回头。这个曾经号称DA师“最聪明的人”,这个军方技术界的“十面红旗”之一,这个隐藏在网络界的黑客大佬……最终还是离开了自己曾经热爱的战场。
但从他眼睛里头所透露出来的失落,没有人怀疑他骨子里头对军装的挚爱。在他跨出大门的那一刻,如果有人拉他一把,也许他就会回头的……可是除了曲颖躲在树后长长的一声叹息外……没有任何人拉他。
景晓书只看到残阳如血,红彤彤的天空里有迷蒙的氤氲……他一下子竟然看不清这个世界。
此时,梁航正在电脑前疯狂的CS。包尔达在酒馆里涮羊肉,紧盯着服务员小姐那肥硕的乳房。关小羽正在进行他的十三太保横练,脑中一直飘浮着演习时那个影子……核电站正对着那个地方正好靠近宁海造船厂,若要从那巷子出来,应该是宁海造船厂的职工。高达正被曲志光气得暴跳如雷。
景晓书刚刚离去,高达就回来了。曲颖冲过去一把抓住高达的肩膀,鼻子里还有点酸意:“景晓书离开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有一种美人迟暮,壮士断腕的感觉,真的好让人辛酸!”
要是在战争年代,以景晓书这样的智慧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成为顶尖级的谋士而能影响整个格局不是没有可能的。高达叹了口气,但他天生乐观豁达,倒也不像曲颖这样情感丰富,一怔之后也就释然了。
“美人迟暮的凄凉我倒相信,但壮士断腕的悲壮我不相信。”高达故意朝曲颖坏笑。曲颖杏眼圆睁:“谁美人迟暮了,欠揍。”高达笑道:“见你老爸我差点壮士断腕。”曲颖打趣道:“领教我老爸了吧?”高达笑道:“他可给足我面子了。”曲颖气道:“口是心非。万老那边你打算怎么办?”高达道:“还能怎么办?就像去见你老爸那样,硬着头皮闯呗。”曲颖提醒道:“万老可不是我老爸。”高达道:“我觉得不会像你老爸说的那么可怕。”
曲颖短发一甩,很严肃地道:“我老爸可没骗你,万老确实对部队或者军人有不同的看法。记得我刚穿上军装那天,爸爸带我去见他。他一听说我来了,高兴得在办公室里大喊着我的乳名跑了出来,可是一看我穿着军装,他整个人全变了。让我爸把我赶紧带走。所以,如果你要去见他,最好先别穿军装。”
高达有点为难:“早晚他都会知道我是一个军人啊。”曲颖道:“先见识见识再说。”高达赞同:“也只好这样了。哎,今晚回家,替我好好谢谢你爸爸。”曲颖俏皮地道:“你最应该谢的人是我。”高达鞠了一躬:“好,先谢过曲大队长。”
两人走到门口,发现景晓书竟然徘徊未去。此时天上的云层如繁花开处,血迹斑斑。曲颖一怔,高达也是一惊。看来他对这里情感浓厚,眷恋难离。景晓书突然发现高达和曲颖,他连忙装作没看见快步离开。高达和曲颖一前一后地追上景晓书。高达道:“景工,怎么看到我就想溜?”他打量了一下身穿夹克的景晓书,“难道认为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景晓书挤出几丝笑容道:“景工已成为历史了,让上帝的归上帝,让悲剧的归景工吧。”高达打量着景晓书,哈哈笑了起来。景晓书苦笑道:“这身行头像不像个农民工?当年来部队就是这个样子,像在倒时差。”高达又摸了一下景晓书的脑袋:“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景晓书连忙道:“不要说我了,说说你吧。我听说你的DR师要建立E6W系统,还将请出中科院院士万国强老先生?”高达点点头:“刚才和曲颖正谈这件事。”景晓书道:“高师长到底是大手笔,能把万国强请出来,足见你的用心,不,是野心。”顿了顿,又道:“面对高师长的野心,曲大,你们DA师可要小心了。”高达道:“晓书,你这不是挑拨嘛。”景晓书道:“我不止一次地建议过,DA师的E5W系统早就该更新升级了,可是没人听我的建议。高师长,你的E6W系统也是受到E5W系统的启发吧?”高达道:“完全不同。我们的E6W系统将着眼于军民结合,寓军于民的战争资源……”景晓书打断道:“进入系统的都是战争资源,不管这些战争资源如何生成,它的作用都是共同的,那就是在通往未来战场上,置敌于死地!”高达道:“晓书,万老虽然是信息工程方面的权威,但是E6W系统中的战斗部队方面的编程能力,你景晓书无人能比。今天我真诚地邀请你,如果E6W系统需要你,希望你能够给我高达这个面子。”景晓书想了想:“到时候再说吧。”说着,扬长而去,像是生怕再陷入另一个泥潭。高达的目光注视景晓书背影很久,然后才慢慢收回。高达对曲颖道:“我要立即赶去见朱北阳市长,E6W系统可怠慢不得。”他又看了一眼齐耳短发的曲颖,“你,青春长驻,怎么会美人迟暮呢。”
朱北阳焦头烂额:将军山作为虚拟战场的事很难搞定,桂平原也不是好惹的主;韩叶屡受威胁也是他的心头大患,他已经着手叫人去查那份传真的来龙去脉;E6W系统虽然有了构想,但万国强能不能出山还是一个未知数,高达去找曲志光也至今没有一个消息。
早晨女儿路佩佩也跑过来向他发难,龇牙咧嘴地说什么如果他要娶韩叶的话先得过她这一关,凶巴巴的样子特别的难看,这还是他那个贴心的女儿吗?
朱北阳来到近史馆,看到李馆长把“宁海市铭耻馆”的牌子取下来,似乎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朱北阳正要发火,一边的陈新海连忙上前说是齐副省长下令必须立即停止改建铭耻馆,还说过一会他要带着省里的几位老同志亲自到现场。
朱北阳苦恼道:“齐副省长这么看重铭耻馆!”陈新海道:“北阳,我们还是按照上级的指示办吧,停止改建铭耻馆!”李馆长矛盾地道:“朱市长……”朱北阳眼睛里有一股难以言说的辛酸,突然他有点哽咽地道:“把这牌子保管好,有用得着的那一天!”李馆长诚恳地点点头,亲自抱着牌子带着几名工人离去。
朱北阳一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齐副省长的电话:“北阳啊,新海说铭耻馆你已经停止改建了,是明智之举。有错必改,有错必纠,表现出了你这位年轻市长的成熟,而且……”朱北阳打断道:“齐副省长,铭耻馆……”齐副省长口气不快地道:“朱市长,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希望你暂时忘掉这件事,我们大家都忘掉这件事吧。”齐副省长话音未落,就同时挂掉了电话。朱北阳有些愣怔地看着电话,一脸无奈。陈新海走了进来,看到朱北阳脸色不快,连忙道:“是齐副省长来的电话吧?”朱北阳冷冷地道:“你怎么知道?”
沉默了一阵,朱北阳问道:“陈市长,科园集团竞拍到手的将军山那片地已经两年了吧?”陈新海想了想:“对,两年了。”朱北阳道:“按照当时的约定和相关政策,如果两年内没能启动开发,市政府有权收回。我觉得有必要给科园集团立即下达收回将军山那片地的开发权。”陈新海惊道:“朱市长,最近他们已经着手开发。”朱北阳道:“不对吧陈市长,我可是专门了解过了,迄今为止,将军山开发毫无动静。”陈新海含糊地点点头:“不对呀,你可以去看看,他真的已经开发动工了!”朱北阳道:“我还听说开在城南那家人防工事的特色排档,都是桂平原转包给那些商店老板的。也属于是桂平原的科园集团,所有平战两用的人防工事都恢复了战时三通,为何桂平原的特色排档依然我行我素?这会不会和你这位老领导有关?”陈新海连忙道:“北阳,如果你一定要这样认为,我只好当你是借题发挥了。朱北阳不解地问:“我借题发挥?”陈新海道:“我知道在铭耻馆改建一事上,我们意见不一。不错,我一直都反对改建铭耻馆,但并不是我个人的倾向性问题,我是从内心里关心你。”朱北阳道:“谢谢你的关心。陈市长,既然你能关心铭耻馆,那么我也请你关心关心特色排档的战备通道尽快恢复的问题,还有收回将军山的开发权。”
陈新海脸色绷紧地注视着朱北阳。朱北阳道:“桂平原是你的老部下,你的话我想他不会不听。”陈新海道:“特色排档的战备通道我会勒令他立即恢复,但收回将军山的开发权,你可以去实地进行调查,我说过,他已经动工了。”朱北阳一愣,认真地说:“一切按照法规办事,杜绝跑马圈地,在宁海坚决杜绝!”
陈新海与朱北阳正在对峙之时,高达突然出现在朱北阳办公室门口。朱北阳正在气头之上,他抬头看一眼高达,脸色不快。高达不解地问:“朱市长,你怎么?”看陈新海离去后,朱北阳道:“我好歹也是个市长,你有事找我也该通过丁秘书预约,看我有没有时间见你。”高达口气不快:“你……”丁伯铨进来道:“高师长,请到接待室坐会。”高达无奈地跟着丁伯铨去政府接待室。
等了半天也没见动静,这时路佩佩打来电话:“我还能干什么?我正在等你爸爸召见呢。你爸爸到底是大市长啊,把我扔进接待室,晾了我老半天了。”路佩佩格格笑道:“太好了,你呀就要我爸爸收拾你!”朱北阳走了进来:“高师长,久等了。”高达冲朱北阳点点头,对着手机道:“不说了,大市长来了。”说完合上手机。朱北阳道:“和谁说我的坏话呢?”高达道:“我敢和你女儿说你的坏话?”朱北阳脸色明显不快:“刚才你和佩佩通电话?”高达点头。
朱北阳道:“好了,市长的事情忙完了,现在是我们的军事时间。说吧,有什么事?”高达道:“当然是E6W这样的大事,小事我哪敢找你?”朱北阳为高达倒好水:“怎么样?曲志光不那么容易见吧?”高达道:“比想像的容易。”朱北阳道:“万国强那边可没那么容易了,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高达点点头:“朱市长,我来找你,是建议市政府支持造船厂建造航空母舰。”朱北阳奇怪地道:“你是为这事来的?”高达道:“E6W系统的事,我会全力以赴,不劳你操心了。”朱北阳问:“是曲志光让你来向我建议的吗?”高达摇摇头道:“他没有让我向你建议,不过他把我带到船台,告诉我他要建造中国第一艘航母的决心!”朱北阳笑道:“这就是曲志光高明之处。不直接亮出底牌,采取言传身教,你高达果然中计。”高达也笑道:“没这么严重吧?造航母是好事啊。”朱北阳肯定地说:“造航母当然是好事,我朱北阳个人举双手赞成。但是,曲志光提的条件恐怕难以通过。”高达恍然大悟:“他还有条件?”
朱北阳眉毛一竖:“你以为啊,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条件,让我这个市长很是棘手的条件。”高达摸了摸脑袋:“这我倒没想到。我只想着在我们的E6W系统里面,航母将充当杀手角色,在敌我双方僵持对峙的时候,航母可以向敌阵发起最后的毁灭性进攻。”朱北阳感叹道:“好你个高达,航母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将其视为你的杀手锏了?”高达道:“现有的和未来可能有的,都将进入E6W系统。”朱北阳点点头:“航母的事,需要从长计议。牵扯到国防部和科工委,这是国家的大政方针。”高达道:“我们起码可以拿出我们的态度。”朱北阳:“再说一遍,从长计议!”高达见朱北阳脸色坚定,知道占不到便宜,起身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朱市长,我有事先走了。”朱北阳道:“如果万老那边需要我过去,就给我电话,我一定在第一时间赶到。”
高达步出办公楼,迎面碰到陈新海。陈新海热情洋溢:“高师长请留步。”高达谦逊地道:“陈市长有事吗?”陈新海道:“高师长,你能给朱市长一些忠告吗?”高达惊讶道:“陈市长……”陈新海挥手制止道:“你别紧张。我只是希望你高师长能够明白朱市长真正的身份。”高达脱口道:“我明白。”陈新海道:“你和朱市长谈到造船厂要建航空母舰的事?”高达奇怪地道:“你怎么知道?”陈新海笑道:“我听说你去过造船厂。造船厂要造国内首艘航母,高师长觉得可能吗?”高达道:“很有可能。”陈新海道:“如果宁海市能够建造中国第一艘航母,当然可喜可贺。但是宁海目前主要工作重点是经济工作。高师长想听听吗?”高达道:“如果陈市长觉得这对DR师建设有益处,我愿意洗耳恭听。”陈新海道:“从我这个分管经济的市长角度,我觉得至少有九个方面的工作。坚持不懈地推进产业调整,进一步提升产业国际竞争力;着力增强自主创新能力,加快构筑城市创新体系;积极发展循环经济,加快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城市……”高达赞赏道:“陈市长到底是分管经济工作的市长!”陈新海笑道:“我是说,我想说的九条中没有一条和国防建设相关。”
高达道:“不,应该是条条都和国防建设相关。个中道理我相信陈市长完全明白。”陈新海道:“像朱市长说的那样?国防不是军防?那是不是应该加上一条?”高达道:“不必。陈市长,作为一名市长,应该比任何人都懂得国防建设在经济建设中的地位和作用。”陈新海道:“高师长,我佩服你的智慧。但宁海市的当务之急,或者说朱北阳市长的当务之急,是全面发展和推进宁海市的经济产业。”高达道:“这是你们市长间的事,我不应该插手。”陈新海道:“可是你已经插手了。”高达诧异地说:“陈市长,你……”陈新海道:“就造船厂建造航母的事,你的话对朱市长会影响很大。朱市长对你说起过曲志光的条件了吗?”高达摇了摇头:“他没有说。”陈新海道:“那我不妨告诉你,曲志光的条件将导致宁海省的经济GDP降低好几个百分点。”高达愣怔着。陈新海道:“所以我希望今后高师长在朱市长面前,要多替朱市长想想。再见。”陈新海说着,抽身而去。
高达回头望着陈新海,长长地吁了口气……
第十章 四十载战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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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平原占据将军山其实并没有开发的意图,开发什么比卖地皮更赚钱呢?尤其是将军山这样要山有山要水有水的黄金宝地,随便请几个“地产专家”吹嘘一下,再花钱买几个版面推广推广,几个亿到手没有任何问题。大把的钱投入到开发中,他还没那么傻,倒不如放高利贷去。他没有想到朱北阳那剑一样的眼睛已经瞄准了将军山,只要他稍一疏忽,人家的刀子就下来了。
陈新海连着几个电话要他赶快开发将军山,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聆听”着老首长的命令,并以华丽的词语掩盖着自己的漫不经心:“亲爱的老首长,我当然会以一百倍的热情参与风水宝地将军山的开发,这点你可以把心放在脚掌里……”
然后又安心打他的高尔夫球。其实他对打高尔夫没有任何兴趣,去他大爷的,拿着个勺子把球打进洞洞,这与小时候玩玻璃球有什么区别。只是有钱人也不会玩别的东西,谁叫这是贵族运动呢,不打不行啊!
黄洋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老板,老板……”桂平原正在虚晃着球杆,斥道:“给你说了多少遍,什么事都要沉住气?”黄洋口气紧张地道:“您看谁来了?”桂平原一转身,看到陈新海黑着脸走了过来,桂平原手中的球杆掉下,快步奔了过去:“老首长您来了!来了正好,玩几杆?”陈新海道:“我找你不是为了打球的!”桂平原小心翼翼:“老首长,您……”陈新海气愤地“哼哼”一声。桂平原连忙道:“老首长,那边有休息的地方,您有什么指示,咱们坐下说。”
在高尔夫球场内休闲茶座,陈新海满脸不高兴地坐在那里,桂平原坐在陈新海对面,黄洋打手样地站在一边。
桂平原满脸含笑地说:“老首长,我知道您是为恢复战备通道一事来找我的,您放心,我保证所有毁坏的战备通道两天之内全部恢复!”陈新海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桂平原怒叫一声:“黄洋!”黄洋连忙走近过来。桂平原狠狠地说:“你是干什么吃的?三天前我就让你尽快恢复战备通道,怎么到现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黄洋胆怯地垂首无语。
桂平原继续骂道:“你整天都在干什么?我的话你竟然不听?”陈新海道:“桂平原,你就不要演戏给我看了。是你自己没有交待!”桂平原冲着黄洋叫道:“我没有交待吗?”黄洋慌乱地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样子十分狼狈。陈新海气道:“你还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桂平原心虚地望着陈新海,然后怒视着黄洋。黄洋小心翼翼地说:“老板……”桂平原气道:“还不照老首长的指示去办!”黄洋忙不迭地离去。
桂平原神色不安地嗫嚅着:“老首长。”陈新海气道:“为什么总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人家那里都恢复了,为什么你这儿迟迟不动?朱市长今天可是点到了你们。”桂平原狡黠道:“不好意思,这点小事还惊动了市里领导。我检讨,我深刻而深情地检讨。”顿了顿道:“老首长,您还没吃饭吧?不如找个地方?”陈新海心事重重地:“你看我还吃得下吗?”桂平原道:“老首长,黄洋已经回去落实您的指示了,这事您就放心吧。饭总是要吃的。”陈新海十分苦恼:“平原啊,你以为我是为你这点事吃不下?上次你说将军山已经开发了,我问你,是真的吗?”桂平原一脸认真地道:“当然是真的!”陈新海道:“不用开发了。”桂平原拉长了脸:“为什么?”陈新海道:“当时的合约上可是明明白白地写有一条,两年内如果没有实质性开发,市政府有权收回。”桂平原笑道:“收不收回还不是凭老首长一句话。您是负责经济的市长,您说收回就收回,您说不收回就不收回。”陈新海严肃地道:“那好,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市政府将重新收回将军山那片地的开发权!”桂平原大惊:“老首长,您……您不会开玩笑吗?”陈新海道:“就算我想开玩笑,人家也不想啊。你呀,还口口声声扬言将军山是宁海最后一片黄金宝地,可你到手后几年为什么不开发?”桂平原脸色发白:“可我已经说过,我已经开发了。”陈新海气道:“我再问你一遍,是真的开发了吗?”桂平原哀求道:“是真的。我要是说一句假话五雷轰顶!我也知道这是他朱北阳故意和我过不去!”陈新海脸色严肃:“不要胡说!”桂平原道:“我没有胡说!老首长,您知道最近外界如何议论朱北阳吗?”
陈新海目光期待地注视着桂平原。桂平原道:“故弄玄虚,标新立异。”陈新海问:“有这样的议论?”桂平原冷笑道:“议论多了。一场普通的演习,被朱北阳说成是战败,说成是宁海第三次沦陷。一支普通的预备役部队,他硬是按上个什么DR师,改头不换面,还大张旗鼓地在电视台发倡议,号召全市有志之士为DR师做贡献。所有这一切,还不能说明他朱北阳故弄玄虚,标新立异吗?还有,好好的近史馆,他非要改建个铭耻馆,还发动老人小孩捐钱。历史需要记在心里。老首长,您以为朱北阳改建铭耻馆真的是爱国之举吗?我告诉您,不是!”陈新海冷冷地道:“铭耻馆停建了。”桂平原出了口粗气道:“好!该!”陈新海瞪了一眼桂平原。桂平原道:“还是老话说得好啊,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老首长,您知道为铭耻馆捐款最多的一笔是多少?”陈新海道:“一千万。”桂平原继续问道:“这一千万是什么人捐的?”陈新海回答道:“宏达集团老总韩叶。”桂平原得意地道:“没错,一个从美国回来的女商人,几年时间,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企业之星,爱国之星,拥军之星,享受着政府的优惠政策,在我们的土地上大把大把地赚钱!”陈新海批评道:“人家的贡献有目共睹。”桂平原道:“你知道韩叶和朱北阳是什么关系吗?”陈新海问:“是什么关系?”桂平原凑近陈新海一阵耳语。陈新海表情一惊一乍。陈新海盯着桂平原问:“你是从哪打听到朱北阳和韩叶的这层关系?”桂平原道:“光天化日之下,朱北阳约韩叶去喝咖啡。深更半夜,朱北阳和韩叶漫步古城墙……”陈新海打断道:“我是问你怎么知道朱韩两家的历史恩怨?你却扯到儿女情长上了!”桂平原故作恍然:“哦,老首长是问这个啊。我也是听人家说的。”陈新海叮嘱道:“这件事不要向外传了。”桂平原道:“那得看他朱北阳给不给您的面子了。”陈新海道:“这叫什么话,他是正职市长,我是副职,应该服从他。”桂平原道:“那得看什么事了。正职的话,当副职的不能不听,但也不能全听。何况您资历比他老,他应该尊重您才对。老首长,我今天也把话搁在这儿,收回将军山的开发权,我桂平原不会那么轻易答应!”陈新海冷笑道:“你还能扔石头撞天?”桂平原道:“这回我就朝天上扔回石头试试。因为他朱北阳收回将军山的开发权,是要当一份厚礼送给别人。”陈新海道:“送给谁?”桂平原道:“还能是谁?当然是他的红颜知己了。老首长啊,您以为所有的人都像您这么无私吗?朱北阳用心太毒。不信你就看好了!”
陈新海半信半疑地走了。黄洋上前道:“老板,战备通道恢复工作,实在太难了,除非停业三个月,再说了我们这一家还好办,那些转包出去的排档怎么办?全停下来,那就损失大了!”桂平原气道:“我说过要恢复了吗?你怎么就不长点脑子!”黄洋不明就里地望着桂平原。桂平原怒道:“保持原样!”
见过高达后,曲志光认为高达还没有堕落到底,尚有救药。
曲志光半眯着眼睛道:“那个高达,还没有让人讨厌到家。”曲颖正色道:“哎,谁说他让人讨厌了?”曲志光道:“就是有点狂傲,但这样的人不适合做丈夫。”曲颖道:“老爸,在这方面你们俩有相似之处。你不是当爹当丈夫都不错吗?”曲志光坐正身子:“你竟然把他和我相提并论?如果我是照亮迷雾的航灯的话,他顶多是夏夜生了病的萤火虫的光芒。”曲颖呵呵一笑挨着曲志光坐下:“爸,你也不要仗着自己是一个豪情万丈,要建造中国第一艘航母的国企老总,就敢拿一个堂堂的我军大校不吃劲,搁我说,你们呀有殊途同归的地方。”曲志光满脸不解地问:“我跟他殊途同归?”曲颖道:“一个国企老总,心思应该用在如何振兴企业经济,可是老爸你呢?上次的演练,你竟然让所有建好的船舰泊在港湾,就等着打仗了。”曲志光得意道:“那是战争状态下造船厂的战备拉动。如果一旦战争爆发,我的所有舰船一个波次可以向前线输送数万名官兵和数万吨的武器装备。如果你的信息大队需要在海上作业,也许还得靠我们保障。”曲颖含笑道:“有道理。那么你一心想造出中国第一艘航母的用心何在?”
曲志光起身踱步,久久不语。曲颖快乐地道:“被我问住了吧?”曲志光止步望着曲颖道:“颖儿啊,这样的话不该是你问的呀。你这一问,让我对自己天底下最好的女儿产生了怀疑。你是一名军人,就更不应该问这样的话了。”曲颖狡猾地道:“我是在考你。”曲志光道:“如果是考我,那我还能感到点欣慰。不知道有多少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都不想回答。这就像有人去问一个国家的元首:你的国家为何要养这么多的军队?”曲颖道:“可你毕竟不是国家元首。”曲志光回答道:“如果一个国家所有的问题都得由元首来考虑,由元首亲自抓落实,这个国家还有希望吗?”曲志光有点激动,“商人的特点仅仅是在商言商远远不够。一个出色的商人,应当具备对自己民族的责任感。还应该看到任何一场军事变革,都自然带来一场商业革命。”曲颖道:“老爸,你是为国家的命运着想。”曲志光问:“你知道高达为什么能打动我?”曲颖茫然地摇了摇头。曲志光道:“除了他对航空母舰的了解让我惊讶外,他还和我谈到了军事变革和商业革命的辩证关系,让我大开眼界。一个军人能够具备这种商人的敏锐目光,实在难得。你转告他,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想转业,就直接到我这儿报到。”曲颖道:“老爸,你就别想打高达的主意了。人家现在铁了心要建造一支史无前例的部队,当初他想转业也只是说说气话。”曲志光感叹道:“像高达这样的人应该留在部队。”曲颖俏皮地道:“那么你女儿我呢?”曲志光道:“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少点杀气好。战争终究是男人的事。”曲颖嗔怒道:“偏见!”“男人沙场征战,马革裹尸,而女人则该相夫教子,烧火做饭,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想到马革裹尸,他突然记起什么,“你知道铭耻馆被停建了?”“为什么?”曲颖一怔,“宁海市民不都支持吗?不忘历史,牢记耻辱是应该的啊,捐款都捐了5000万。”“正是这捐款出了问题,传闻那个捐了一千万的女子是宁海大汉奸韩延平的孙女。”曲颖一怔,朱市长一定很难受,这件事他可忙乎了好一阵子……
铭耻馆的停建对朱北阳是很大的打击,他搞不明白为何偌大一个宁海就容不下一座为先烈祭祀的铭耻馆,而日本则能将自己的纪念碑列为“世界文化遗产”。真的是因为韩叶那一千万破坏了宁海人的心绪,或者是陈新海所说的对经济发展不利,还是中国人本身就太现实太易忘却历史忘却祖先所遭受的耻辱。
他无言地在近史馆前来回踯躅,脚步沉重得让整个近史馆都感觉到压抑。韩叶躲在树阴下看着朱北阳,她纤长的身影那么单薄,风吹过,她像一枚飘零的叶子,瑟缩,惊栗。她轻声走到朱北阳面前,口气沉重:“我开始还不敢相信,铭耻馆果然停建了。”朱北阳脸色阴沉:“这下你该高兴了吧?”韩叶伤感地说:“高兴什么?北阳哥,你可别把气撒到我头上。”朱北阳沉默了一会,目光关切地看一眼韩叶:“我调来了宁海县志,没有找到一点点你祖父所谓清白的文字档案。”韩叶感叹道:“要是在县志里能有记载,我的家族也不会背负这么多年的屈辱。”朱北阳强调道:“不是屈辱,是耻辱!”韩叶伤感地说:“没想到你依然这么看待我们韩家。”朱北阳轻声道:“这是历史的评说。”韩叶失声道:“好,我不想再谈这问题,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我坚信,我们祖上是清白的,你不能因为铭耻馆停建而把气撒在我的头上!”此时路佩佩打来电话,风风火火道:“我昨天去图书馆查资料,发现了当年日伪时期的一份报纸,上面有当时接受韩叶祖父投降书的日本特使中田大佐的采访稿。”
朱北阳一怔,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两人开车到宁海公园,在公园里边聊边走。此时樱花正开,小径两边青藤缠绕,落英缤纷。韩叶亭亭玉立,一朵樱花飞上她的鬓角,花影绰约,人美如花。韩叶泪眼迷蒙,面带忧伤,朱北阳不禁看得痴了,朱北阳对满脸委屈的韩叶道,“也许可以找回历史真相,关于你祖父的。”
二人找了一石凳座下,上面堆积了粉红的樱花,此时花气袭人,春意弥漫,二人似乎置身于桃花源之中。宁海樱花是日本人种的,娇嫩温存,与日本那马踏中原烧杀掳掠的形象大相径庭。前不久还有人主张将这些樱花树给砍了,因为它是屈辱的象征,那些日本将领正是站在这樱花树下,指挥着一场又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
人所犯下的罪孽不仅会延及子孙,连这樱花也会遭遇戾气。幸好他这个市长找了个办法,在樱花树下立下石碑,告知这樱花的来历。让人在这里欣赏娇艳柔美惹人怜爱的樱花之时,也不能忘却当年血溅中华的腥风恶雨。可欣赏樱花之美,也不能忘却国丧之辱。
“为刚才的事向你道歉。我不会因为铭耻馆停建而把气撒在你的头上,同时也请你相信,铭耻馆一定会重建的!”朱北阳轻声道。“北阳哥!”韩叶眼里有泪水在打转,“我知道你心里也很难受,我知道的……为什么那么多国家为他们的死者殇痛,而我们却只知道自己的享受,太物质化了。这一二百年来,中华民族所受的屈辱比任何民族都要深,鲜血至今还在流啊,为什么却没有人记得!”“是处青山埋忠骨,河有络兮国有殇,魂兮归来,葬子山阳……”朱北阳轻轻念道,眼里亦是波光跃动,“叶子,虽然我是市长,可是我要对每个人都客客气气,除了对你发火,真的不敢对任何人发火了,你也看到了,我这市长有什么用……”
韩叶眼里泪水如断线的珍珠,突然咬紧了嘴角,尽量带着笑容:“向我发火啊!反正这辈子我已经哭过无数遍,再哭几遍又何妨。我知道是我的身世给你带来麻烦,但是北阳哥……”她清澈的眼里燃烧着宝石般的亮光,“我的祖父绝不是书本上写的那样狼戾横行,奴颜卑骨,否则他又怎么能与你的祖父朱强成为好兄弟,好将领。他向日本投降是他的错误,但那也是为了宁海,免遭屠戮之燹!他没有想到日本人背信弃义……那只是我们韩家的屈辱,但绝不是引狼入室的耻辱。”朱北阳道:“这我明白,父亲说过韩氏是忠义的,只是历史背弃了他们。只是,要有确凿的证据啊,现在有关宁海历史上的作品,都以韩延平为反面大人物……”韩叶伤感道:“北阳哥,祖父留给我的到底是屈辱还是耻辱?屈辱和耻辱虽然一字之差,但却有着很大的区别。”朱北阳道:“韩叶,能否试着忘掉这些?”韩叶难过地道:“不可能忘得掉。不仅是我,也许韩氏的其他子孙也忘不掉,这是我们生下来必须背负的原罪……”朱北阳认真地道:“韩叶,你一直坚信你祖父是清白的吗?”
韩叶顺从地注视着朱北阳,犹豫一会后,肯定地点头。朱北阳道:“既然你坚信不疑,我们就一起努力让事实来说明一切!佩佩说在图书馆发现了当年日伪时期的一份报纸,上面有当时接受韩叶祖父投降书的日本特使中田大佐的采访稿。也许从这里可以发掘出线索来。”
韩叶愣怔不语,无语地望着朱北阳,眼里闪过无言的感激。朱北阳笑了笑,大胆地伸过去一只手捉住了韩叶的一只手。韩叶顺从地让朱北阳抓着,深情的双眸里盯着朱北阳这几天变得更加沧桑的面容。
韩叶看到樱花苍白的花瓣,日益消瘦的枝干,还有黑色的皱褶证明容颜日渐衰去。故土的山水啊?还有那校园的恋人,那牵着衣角的手。二人目光对视无语……任由樱花零落,幻化飘逸。此时在街道的一个角落,有一个影子在那里悄悄地注视他们。
朱北阳与韩叶告别后刚回到办公室,陈新海就走了进来,并顺手将办公室的门关上。朱北阳诧异地:“老陈,又怎么了?神神秘秘的?”陈新海道:“昨晚我去过城南那家地下防空工事了,他们将尽快恢复那里的战备设施。”朱北阳笑道:“就这事还需要关起门来说?”陈新海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望着一脸严肃的陈新海,朱北阳的神情也跟着凝重起来。朱北阳盯着陈新海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陈新海问:“将军山的开发权真的要收回吗?”朱北阳肯定地回答:“对,必须收回!”陈新海试探:“你打算拿那里做什么用呢?”朱北阳道:“很重要的用途。不过现在还没有完全想好。”陈新海问:“既然还没有想好,你怎么知道比经济开发还要重要得多呢?”他叹了口气,“北阳啊,眼下外面对你的议论很多。”朱北阳一愣,问:“都是些什么样的议论?”陈新海道:“有人说你想拿将军山做人情。”朱北阳惊讶地道:“做人情?给谁做人情?”陈新海问道:“改建铭耻馆,是不是有人捐了一千万?捐款者是外资企业宏达集团的总裁韩叶?”朱北阳道:“没错,是她。”陈新海道:“你和她以前就认识,并且两家还有世交?”朱北阳点头道:“是的。除了世交,她祖父还是宁海很多屈死鬼的仇敌。”陈新海道:“这就难怪别人议论了。”朱北阳问道:“议论我会拿将军山给宏达集团做人情?”陈新海道:“没错。”朱北阳道:“这嘴长在别人脸上,爱嚼什么,我也没办法。”陈新海道:“没办法的事你还没遇到呢。”朱北阳道:“什么意思?”陈新海道:“我已经证实,将军山的土地确实已经动工了。”
将军山一片忙碌,路边停着两辆卡车,民工们正从车上往下卸树苗。一个当地人走了过来问:“你们这是干吗?”民工不耐烦地说:“自己不会看哪?种树。”“种树?”民工道:“是啊,这一片都要种上树,听说要建果园!”“奇了怪了,这样的地方用来种树,市长的脑子进水了。”
2
万国强现在被越传越神,经曲志光与曲颖“添砖加瓦”之后,这老家伙简直就成了一满头爆炸性白发的怪人,有着无与伦比的天才同时也拒绝世界上任何人进入他的世界。就像一个躲在“桃花源”在黑板上写着各种公式定理的怪才,他要造出一台“时光机器”来,然后纵横时空,回到未来。
路佩佩得知高达请她一起去信息研究所拜访万国强外,激动得晚上两眼睡成熊猫,这可是富于挑战性的工作啊。将这么重大的工作交给她来做,也说明在高达心中,她是值得依赖的人物。她走出电视台时,东海跟在后面。路佩佩沉吟道:“我要去趟信息研究所。”东海再问:“和谁?”路佩佩不假思索地说:“和高达。”话音刚落,立即意识到不舒服,嚷道:“哎,我说东海,我去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去关你什么事?”东海坏笑道:“是你自己坦白交待的。”路佩佩气道:“坦白交待?我向你坦白交待?”东海连忙道:“佩佩,你别生气嘛,我……我还不是关心你吗?怕你越陷越深。”路佩佩严肃地道:“什么意思?”东海妥协道:“没、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们一个是蒙哥马利,一个是内莉·布莱……”路佩佩哭笑不得:“我怎么听着你的话有些不对味呀?东海,我可告诉你,内莉·布莱说不定就喜欢蒙哥马利……”东海边跑边道:“我懂了,我懂了,我懂了……”
路佩佩得意地笑了,回到办公室给高达打电话:“高达,你现在什么位置?好,我马上过来!”说完挂掉电话。东海突然踅了回来。路佩佩目光紧盯着他问:“哎,你怎么又回来了?”东海笑道:“我想证实你是不是去见高达。”路佩佩笑问:“证实了?”东海回答道:“证实了。”又俏皮地道:“见到他,代我问声好。对了,以《狼烟》栏目的名义。”路佩佩开心地道:“自作多情!”
高达一身便服在宁海信息工程研究所外等候在那里,昂首向外面张望着,身着便衣的他样子看上去有几分不伦不类……路佩佩的栏目车径直驶到大门外。她扛着摄像机下车,冲大门内的高达扬着手。高达奔出来,接过摄像机,像模像样扛在自己肩上。
路佩佩嚷道:“你又要冒充记者?”高达担心让人听见,连忙“嘘”了一声:“今日可是深入虎穴啊,可不是上次演习。”路佩佩坏笑着:“是去捋虎须吧。”高达轻声道:“我们是搭档,今天要采访的人是信息工程研究所的老所长万国强。”路佩佩道:“为什么要采访他?”高达道:“采访内容是了解宁海市信息化建设情况。”路佩佩问:“你的目的呢?”高达道:“我们先设法接近万老,然后再谈目的。”路佩佩反对道:“不行,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跟你进去的。”高达道:“佩佩,事关DR师E6W系统建设,你今天必须无条件地配合我。”路佩佩道:“那你直接去和万老谈好了,干吗拉上我?”说完欲走。高达气道:“佩佩!”路佩佩止步道:“除非你求我!”高达也气道:“我求你?”路佩佩狠狠地道:“怎么,不行吗?”高达道:“这关系到DR师建设的大事,我怎么能求你呢!”路佩佩道:“可你是让我配合你骗人!要是,头知道了得炒我鱿鱼,我不干!”高达道:“不干也得干!”路佩佩道:“你是我什么人?敢对我发号施令?哼,本小姐没功夫陪你玩!走人!”高达急道:“佩佩!”路佩佩偷笑道:“除非嘛……”高达连忙道:“除非什么?”路佩佩道:“除非你对我好点!”高达笑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对人从来没有对你这么好过,天地良心,我对你简直是关怀备至。再说了,今天的采访内容你们栏目同样用得着。”路佩佩苦着脸道:“别跟我提栏目的事了。”高达不解地问:“怎么了?”路佩佩道:“没有经费,《狼烟》栏目能不能办下去还难说呢。”高达道:“这个问题慢慢解决,现在你跟我进去吧。”高达有些哀求地说:“佩佩,你就帮我这一回吧。”路佩佩心软地说:“好吧。下不为例。”
二人走进宁海信息工程研究所接待室,等待万国强的召见。所长吴道江很热情地寒暄:“我是吴所长,你们是电视台的同志?”高达连忙道:“对,我与她是搭档。”吴道江道:“你们要采访老所长?采访什么?有预约吗?”高达道:“采访宁海市信息化建设工作?”路佩佩诚实地道:“没有预约。”高达赶紧道:“有预约,我还没来得及传达给我这位手下。”路佩佩瞪了一眼高达。高达连忙又道:“因为时间紧迫,我们抢着出版。”路佩佩更正道:“是播出!我们的栏目是每周五晚上播出。”高达道:“对,周五播了周六播,反复播。”吴道江很是疑惑望着高达。路佩佩窃笑。
高达表情急切地说:“吴所长,请赶紧报告一声万老吧。”吴道江有点疑惑:“报告?”高达认真地道:“你是他的下级,当然要报告。”吴道江想了想:“我怎么觉得你……”路佩佩赶紧道:“他是我们栏目新招聘的摄影记者。”吴道江看了一眼高达肩上的摄影机,笑问:“你扛着这机子重吗?”高达一脸认真地道:“重,和老式机枪差不多重!”吴道江问:“你扛过机枪?”高达道:“扛过。”路佩佩打趣道:“他还打过导弹!”吴道江道:“还打过导弹?”高达得意地道:“那是,指哪打哪。”吴道江道:“当过兵?”高达道:“当然,我现在……”路佩佩急道:“退伍兵。”吴道江有点恍然地说:“哦,怪不得。万老是宁海信息化建设的总设计师,宁海市信息化建设工作全都装在他脑海里。你们去接待室坐会,我去请万老。”说着离去。
高达感激道:“谢谢吴所长。”又瞪一眼路佩佩道:“谁说我退伍了?你敢说堂堂的大校是退伍兵?”路佩佩道:“别臭美了!刚才要不是我掩护,你早穿帮了!回答问题驴头不对马嘴,还一脸得意。”高达牢骚着:“你怎么尽说大实话。”路佩佩认真地道:“我从小就没学过撒谎。”高达道:“善意的谎言避免不了。万老过来的话,你是主持人,提问的人应该是你,我呢是摄影师。”路佩佩抱怨道:“可我不知道问什么呀?”高达连忙道:“这事很简单,你就问他宁海市信息建设的职能定位。”路佩佩不解地问:“职能定位?”高达道:“对,主要从宁海信息基础设施、信息产业、信息化应用、信息化综合发展环境几个方面如何统筹推动信息化发展,指导各区县信息工作,并对……”路佩佩叫苦道:“你慢点说好不好,我可一点也没记住。”高达责备道:“我说得够清楚了,你怎么会记不住呢?这点职业素养都没有,还当什么记者?”
此时吴道江陪着万国强走了进来。万国强鹤发童颜,一脸的和蔼,让人肃然起敬。与传说中的一头爆炸式头发的怪模怪样大相径庭。高达与路佩佩两人长吐了口气。
万国强道:“道江啊,你不知道我最讨厌接受什么采访吗?”吴道江赔着笑道:“人家电视台的同志来一趟也不容易。”高达挺直了身子,又连忙掩饰起来。万国强打量一眼高达和路佩佩:“是你们找我吗?”高达恭恭敬敬:“万老好!”万国强微笑道:“你们好。听吴所长说,电视台要来了解宁海市信息化建设情况?”高达点头道:“是的。希望万老能够支持。”万国强笑道:“关系到宁海信息化建设的事,我当然支持。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高达朝路佩佩使使眼色,自己则装模作样地调起摄像机来。路佩佩举着采访话筒,对准万国强。万国强等待着路佩佩提问。路佩佩轻轻微笑一下后说:“请问万老,宁海市的信息建设……信息建设……”万国强含笑道:“信息建设什么呢?”高达连忙提醒道:“信息建设的职能定位。”万国强道:“哦,原来你是问这个啊。信息建设的职能定位主要对市建设财力投资信息化项目进行归口审计,对市级预算单位的信息化项目日常支出预算进行归口审核。同时还承担了政府信息公开、社会诚信体系建设、银行卡产业发展多个专项工作领导小组或联席会议办公室的职能。”
万国强说完,询问地看着路佩佩:“还想知道什么?”路佩佩再次语塞起来:“万老……这个……这个信息嘛……”高达无奈再次提醒道:“万老,主持人想问您宁海信息发展的整体情况。”万国强脸上明显不快起来,他冲高达道:“你就别拍了,你来问吧。”高达连忙放下摄像机,从路佩佩手里接过采访话筒举向万国强。万国强推开采访话筒道:“这个也不用了,我说你们记吧。”高达连忙拿出纸和笔,准备记起来。
万国强注意到高达的笔记本上有部队标志,连忙问:“你们电视台没有专用采访本吗?”高达慌乱地道:“我……我来的时候太匆忙……”万国强打断道:“那你怎么会有部队专用的笔记本?”路佩佩脱口而出:“他是DR师师长高达,当然有部队专用的笔记本。”万国强一听,脸色突变。高达气得瞪了一眼路佩佩。
万国强气愤地说:“原来你们冒充电视台记者?”路佩佩连忙道:“我是电视台的!”万国强生气地盯着高达:“你到底想干什么?”高达支吾着:“万老,我……”万国强愤怒地抽身而去。吴道江追赶万国强而去。
高达生气地责备路佩佩:“谁让你公开我的身份的?”
路佩佩一脸不解地问:“怎么不能公开你的身份了?这个万老怎么了?他和军人有仇啊?”高达道:“你说的没错。好了佩佩,你回去忙你的吧。”路佩佩关切地道:“那你呢?”高达道:“我必须和万老好好谈谈。”
万国强坐在办公室脸色严肃,里面几个大书架上都摆满了书籍。吴道江一脸尴尬地站着。
万国强道:“算了。既然那个师长冒充电视台记者,说明已经有人把我出卖给他了。这个师长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万某的。”吴道江连忙道:“我可没有出卖老师。”
屋外突然传来歌声:
……
年轻的战友,再见吧再见吧
为保卫祖国离开了家
你看那山岭上一片红霞
那不是红霞,是火红的山茶花
山茶花,青春的花
美丽的生命,灿烂的年华
当你浴血奋战的时候
勿忘家乡的山茶花
…………
万国强惊道:“谁在外面唱歌?”吴道江道:“我去把他轰走!”万国强阻止道:“慢!”,他一脸凝重地倾听着歌声,边听边慢慢走向门边……
这首歌是在上个世纪70年代对越自卫反击战时的一首歌,相隔都三四十年了,现在的年轻人还有谁能唱这首歌呢?
外面歌声愈加嘹亮,一咏三叹,铿锵有力。
…………
年轻的战友,再见吧再见吧
为保卫祖国离开了家
你看那山岭上一片红霞
那不是红霞,是火红的山茶花
山茶花,英雄的花
不灭的火焰,胜利的火把
当你凯旋的时候
我们相会山茶花……
第二段的后一半歌声已经让万老啜泣了。
唱歌的是高达。唱的是一首《相会在山茶花下》,这首歌已经消失了近40年了,除了那个年代的军人,有谁还记得它呢?万国强发现唱歌的是高达,满脸诧异。跟着出来的吴道江惊讶地望着眼前的情景。路佩佩悄悄站在一边,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歌声渐止。万国强感叹道:“一首军歌,情意悠悠。”高达立即接上道:“一段军旅,天长地久。”万国强似乎被电击了一样,那额头的头发翘了起来。高达胸有成竹地道:“恕我冒昧,在万老您的心中,对军人的恨并不是真的愤恨。其实万老的内心无时不在怀念自己的当兵经历。”万国强动容道:“年轻人,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如此苦心?”高达道:“有关我们DR师的E6W系统建设。”万国强挥手制止道:“我从不和部队打交道。你还是另请高明吧!”高达惊道:“万老。”万国强冷冰冰地道:“有什么要找我的话,你先叫一个人到我这边来。”高达道:“谁?”万国强道:“钟元年!”高达一愣。万老要见战区首长!高达真诚地大喊着:“万老,E6W系统关系到DR师的建设,关系到宁海市的国防安全!”
路佩佩上前道:“你的军歌唱得实在太难听了,调跑哪去了,像驴叫,难怪人家不见你!”高达表情沮丧。路佩佩打趣道:“恐怕你再唱上十遍军歌,人家也不会出来见你了。”高达喃喃自语:“他为什么跟我提到钟司令员?”真是奇怪,钟元年与万国强到底是什么关系,是老相识?世仇?冤家?万老为什么指名道姓要找钟元年?高达与路佩佩两人满头雾水地走出信息研究所。
万国强看两人离去后,走近一个书架前,伸手拉开书架上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慢慢拿出一个包裹,轻轻揭开外包的绸缎,露出了一只陈旧的红色方盒。
万国强目光端详着红色方盒,然后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枚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三等军功章。他将军功章拎出来,久久凝视着……
“钟元年还记得那段往事吗?他现在位高权重……”
3
景晓书自从离开部队以后,楚楚只哭得梨花带雨,滴泪滂沱。想起景晓书结婚后种种“可恶”之处,再对比婚前的百依百顺,更是觉得自己瞎了眼睛找了一只“中山狼”,原来他只看到她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就吓得两腿哆嗦,现在她是真正的伤心流泪他还要冷嘲热讽。她从景晓书的“臭脾气”推理他的品格有问题,再从他的冷淡联想到他对其他女人有兴趣。越想越是难受,越想越是自怨自艾。再想起“开心坞”经营不善生意惨淡借债经营无人相帮,又念起自己父母早逝,一个人更觉无依无靠。顿时觉得自己成了天下间最可怜的人,要是我生下他的孩子那我这辈子怎么活啊!
景晓书听赵楚楚说要打掉自己的孩子,恶狠狠地道:“你敢!”直到他看到赵楚楚一个人去医院,只吓得冷汗涔涔,平日柔弱的她看来真的是铁了心要做掉他的“亲生儿子”。景晓书稍稍犹豫了一下,赶到医院门诊大楼前拦住了赵楚楚。赵楚楚目光生硬地看一眼景晓书,欲抽身离去。景晓书挡住了她的去路。赵楚楚气道:“你让开!”景晓书道:“你给我说清楚!”赵楚楚忧伤地道:“你要我说清楚什么?”景晓书口气更加忧伤地道:“你不应该擅自主张,我有权参与决定,因为我是孩子的父亲!”赵楚楚苦笑道:“你还知道自己是孩子的父亲吗?你做出的决定有没有和孩子的母亲商量过?现在你整天就这样无所事事的,你配做父亲吗?”景晓书难过地道:“就算我是一个流浪汉,也有做父亲的权利!”赵楚楚不想再理景晓书,绕开他准备离去。景晓书一把拽住赵楚楚,痛苦地哀求着:“楚楚,你听我说,不管我们未来如何,不管我们俩还有没有未来,我都希望你把孩子留住。”赵楚楚的眼里含了泪光,颤声道:“景晓书,我不会再听你的了。过去我什么事都听你的,这一次,我应该有自己的决定!”
赵楚楚说完,疯狂地推开景晓书,逃也似的跑开了。
景晓书目光茫然地注视着赵楚楚离去的方向:“你要是敢做掉我的孩子,不如先做掉我吧!”
景晓书没精打采地走出门,此时路边一只野猫正在三长一短地叫春。叫得他火冒三丈,找半天没有找到石头,捡了一根枯枝,朝那“叫春”的地方砸去。
但猫没砸着,差点砸到开过来的一辆小车,桂平原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这不是晓书吗?”景晓书回身发现桂平原:“桂总?”桂平原道:“上车吧,我正找你呢。”景晓书犹豫着。桂平原催促道:“走,陪我喝杯咖啡。”
在咖啡厅包间,景晓书和桂平原相对而坐。桂平原呵呵一笑:“亲爱的晓书,我都劝你半天了,纵使你是沉默是金的印度圣僧,也总该给我句话吧?在中华五千年文明史上,这叫做礼节。”景晓书道:“桂总,我的决定已经告诉过你,是有距离的合作,我可以帮你,但我不会去你公司。”桂平原笑道:“这就怪了,你成天四处找那些毫无着落的工作,我这儿有现成的岗位让你挑,待遇你也可以提,你为什么就不能来呢?真是让上帝也摸不着头脑。”景晓书道:“桂总,原因我早就对你说过了。不好意思,我扫了你的兴,失陪了。”景晓书说着起身离去。桂平原气得一拳砸在桌面上,嘴角边却还带着笑。
黄洋冲了进来,不满道:“他竟然不给老板您的面子!要不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桂平原平静下来:“黄洋,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那样也太小儿科了。对付景晓书这样的人,来硬的不行,来软的也未必有结果。”黄洋问:“那怎么办?”桂平原道:“再怎么难对付的人,身上都有死穴。对景晓书,我们应该欲纵不擒!欲擒故纵。”欲纵不擒!欲擒欲纵。黄洋听得欲迷欲糊,欲眩欲晕。老板的话真是高深莫测。
景晓书的死穴在哪里呢?景晓书的死穴自然是赵楚楚,他虽然表面冷漠,目空一切。可是在他心里,血液一直在涌动,他的爱是在骨子里的,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却深入骨髓的爱。那是他的爱人,一辈子的爱人。赵楚楚要做掉他的孩子,这一招让他茫然无措。他找到曲颖,想让她去劝劝赵楚楚。曲颖看景晓书脸色极不好,关切地道:“怎么了?”景晓书皱着眉头:“曲大,能帮我个忙吗?”曲颖急问:“到底是什么事?”景晓书在曲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道:“楚楚怀孕了。”曲颖先是一愣,继而冷静道:“她怀孕了,我……我能帮什么忙?”景晓书道:“我想要我的孩子。”曲颖道:“楚楚呢?”景晓书道:“她今天去了医院,可能想把孩子打掉。”曲颖惊讶地道:“为什么?”景晓书苦笑道:“我和楚楚的关系不如从前了,因为我选择了复员,她恨死我了。”曲颖生气道:“谁让你复员的?”接着轻声道:“我试试吧,你不要太担心。”她又叹了口气:“这件事女人若是决定了,只怕连九头牛也难拉回来啊。”
万国强一定要见钟元年,看来高手总是要找高手过招的,像我这样的先锋还是上不了正席。高达暗自感叹,但心中也带着一丝兴奋:不知首长接不接招,接招后又是什么样的结局,一个是战区的上将司令,一个则是中国科学院院士,国师级的人物。统帅与国师对决,令人期待。换回军装的高达兴冲冲地到了钟元年办公室,钟元年正审阅着文件。
高达敬礼:“首长!”钟元年取下老花镜,稍稍打量一眼高达,打趣道:“原来是DR师的师长高达大驾光临!怎么兴致这么好啊!连眉间都冒着红光。”高达英气勃勃:“大驾谈不上,高达前来请驾!”钟元年很是疑惑:“请驾?”高达强调道:“对,请首长的大驾!”钟元年起身道:“高达,客套话就别说了。直说吧,是不是为DR师E6W系统求援来了?”高达欣喜地道:“首长已经知道E6W系统了?”钟元年道:“朱北阳不止一次地向我报告过,说你四处纳贤。怎么样?碰钉子了?”高达道:“报告首长,到目前为止,碰到的都是软钉子。”钟元年道:“软钉子比硬钉子更难碰啊。听说你今天一大早就去找信息工程专家万国强了?你想请他担任E6W系统的总设计师?”高达道:“E6W系统非得请他不可?万国强不但是信息工程方面的顶尖专家,更重要的是他对宁海市信息网络资源无所不知。所以,他是目前惟一最合适的人选。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何那么排斥军人?”“哦!”高达道:“要想请出院士万国强,必须首长亲自出面请。对方已经点名道姓了,看来对方与首长早有渊源。”钟元年很是疑惑:“我怎么会认识他?不过,这个名字是有点耳熟。”高达道:“请首长仔细想想。”钟元年眯缝起双眼思忖起来,边想边踱步。高达又道:“还有,他喜欢唱《相会在山茶花下》,很久远的一首军歌。”“很久远的军歌,”钟元年顾自摇头道:“不可能是他。”走近高达:“高达,你说说他有什么特征?”高达道:“他个头很高,国字脸,高鼻梁,还有,说话的时候喜欢摸着下巴。”
钟元年说着来回走着:“难道真的是他,怎么可能,都快40年了……”他抬起头,脑中划过一丝影像,在那里,是血染的花环,是硝烟弥漫,是战友间最纯净的情感……钟元年恍惚还记得,那金戈铁马的厮杀,红河悲歌,冰冷的风,白骨露于野的凄凉,征战的乡愁……永远记得……那刚入伍时的青春情怀……
40年前,钟元年还是个新兵,刚入伍时,排长就教他唱《相会在山茶花下》,并且不喊他名字,一直亲昵地称他为“新兵蛋子”。
在军旅歌曲中,这首歌应该算是悠扬和婉转的了。对那时才十几岁的钟元年来说,这只适合女声唱的军歌被他唱得缠绵悱恻,与天赋极高的排长可说是不相上下了。排长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子弟,他的父亲跟着国民党去了台湾,据说是个音乐家,排长也颇具音乐天分,最喜欢唱歌,因钟元年的嗓子好,二人的二重唱更是令人惊艳,排长与他这个“新兵蛋子”关系最好。排长不仅在音乐方面有天赋,在无线电方面也表现出了超人的才华,可以自行组装半导体。也因为这方面的才能,他立功提干。可以说前途一片光明。
可那时部队受左倾思想影响,部队一切以政治挂帅,对每个人的出身和家庭进行再审查。虽然万国强已经被提为排长,但由于他父亲的原因,还是被重点关注。
有一天深夜,钟元年放夜哨回来,突然发现排长在收听敌台,用的就是他自己组装的半导体。钟元年紧张得不行,那个年代收听敌台可谓叛国!大家在政治上都积极要求进步,钟元年当时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件事向组织汇报,排长对他那么好,把心窝子里的事都告诉他,可那时候不上报也是一种罪。
排长显然知道自己收听敌台的事让钟元年发现了,于是他把自己的身世全都告诉了钟元年,他说自己之所以收听敌台,没有政治上的原因,而是思念远在海峡对岸的亲人。钟元年当时觉得他这是在找借口。他问钟元年会不会向组织上报告他收听敌台的事?钟元年想了许久,然后冲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排长气得当即摔碎了半导体。就在这时,连长打着电筒查哨,钟元年看见排长脸色苍白,两腿直打哆嗦……
连长走后,万排长问钟元年,新兵蛋子,你刚才为什么不向连长报告?钟元年哭了,钟元年抱着他哭着说,这一切不是真的。可是他非常坚决地告诉钟元年,一切都是真的。他还说只要钟元年向组织报告,钟元年很快就会立功受奖。下哨后,钟元年一夜无眠。钟元年悄悄地发现排长的床铺一直空着,他没有回来。幸好吃早饭时,钟元年又在饭堂看见了他。可是他完全变了个人,平时爱说爱笑还爱唱的排长,一脸的心事,黑了,也更瘦了。可见他的心里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钟元年也并不轻松啊,钟元年不敢看他,他看钟元年的目光也是躲躲闪闪的。早饭后,连队突然吹响了紧急集合号,大家集合在操场,连长当场宣布下掉排长的帽徽和领章。随后立即被两名战士押进了连队的一间库房里关了起来。
其实早就有人把他收听敌台的事报告了,组织上已经对他进行了秘密调查。很快连队举行了揭发大会,连长点了钟元年的名,让钟元年与另一个战士揭发他。钟元年看到排长被两个战士押到前面,面向大家垂着脑袋站着,心里真不是滋味。
钟元年第一次在连长面前撒了谎:“我没有看到什么……”连长气得上去扇了他几个耳光。钟元年眼里泪水在打转转。
但另一个战士招了供。很快排长的家庭背景被调查清楚,组织上以潜伏的美蒋特务将他押送到部队劳改农场接受改造。他离开部队的时候,竟然哭着唱起了《相会在山茶花下》,连长不让他唱,命令押送他的战士用布条塞住了他的嘴,可是他还在唱,不停止地唱着……那天他离开时,钟元年远远地躲在后面看着,看到排长竟然在锁了的车笼里喊他:新兵蛋子,新兵蛋子……而且,他还发现,离去时排长还穿着整齐的军装。那个排长的名字,就叫万国强。
钟元年讲到这里时,眼睛湿润了,这可是40年前的事啊!高达关切地叫了声:“首长……”钟元年掩饰着摆摆手,恢复镇定:“这一幕我永远都记着,我相信他也永远都忘不了。”高达急问:“后来呢?”钟元年道:“后来他和那个时代遭受冤案的人一样,得到了组织上的平反。我再也没见到过他,更没有想到你要去找的人竟然就是他。我知道,他一直是想重新穿上军装的,那个年代的人,穿上军装是梦想,而脱下军装是人生最大的耻辱。”高达点点头。钟元年道:“高达,走,陪我一起去见见他。”高达惊讶地道:“现在吗?”“对,现在!”
吴道江一见军容严整的钟元年,肃然起敬。高达连忙介绍道:“吴所长,这位是我们战区司令员钟元年将军。”吴道江有些神情紧张:“钟……钟将军有何吩咐?”钟元年和蔼地笑道:“什么将军啊,我是你们老所长的兵,特地来看看我的老领导,请你通报一声好吗?”
万国强正坐在那里看着书,听着吴道江说完话,万国强手中的书陡然掉到地上。万国强腾地起身,问:“你说什么?”吴道江重复道:“轰走了高师长,这下来了个更大的领导。”万国强问:“谁?”吴道江道:“高师长陪着,说是战区的……钟司令员看您来了。”万国强微微眯起双眼,仿佛陷入深深的往事中……吴道江战战兢兢地道:“是不是把他们赶走?”万国强睁大双眼,挥手制止:“胡闹!”他无法平静自己的内心,有些激动地来回走着,然后挥手大声道:“我亲自去请!”
万国强脚底生风,匆匆而去,吴道江忙不迭地紧紧跟去……刚刚走近接待室门口时,钟元年和高达一前一后地步出。钟元年和万国强四目对视,两个人霎时呆住了。一切宛若隔世,时空又仿佛静止了。两个人止步后相互打量着对方,嘴唇微微翕动着。
钟元年举手敬礼,动情地叫着:“老排长……”万国强颤声叫了声:“新兵蛋子……”两位老人同时奔向对方,两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握在一起,泪水模糊了他们的视线,两双手就那样摇着,用力地摇着。
最后万国强拉着钟元年道:“走,到我办公室,我们聊聊,好好聊聊。”钟元年仿佛回到当年,毕恭毕敬地说:“是!”钟元年和万国强促膝相谈,二人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高达和吴道江安静地坐一边。钟元年感叹道:“老排长啊,我来的路上心里直打鼓,担心你不肯见我呢。”万国强风趣地说:“你是战区司令员啊,看看,三星上将啊,我敢不见你吗?”钟元年真诚地道:“你是老排长,我还是当年那个新兵蛋子。”
万国强伸过一只手搭在钟元年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钟元年动情地说:“我应该早点找到你才对。几十年过去了,好不容易见到了你,却有事相求。老排长啊,你不会怪我钟元年势利吧?”万国强道:“怪,我打心眼里怪你呢。你竟然让高师长跑来对我唱《相会在山茶花下》。因为只有你知道这是我心中深深的痛。”钟元年道:“哎,老排长,我可没有告诉过高师长这件事。”转对高达道:“高达,你说说为什么要唱《相会在山茶花下》?”高达起身回答:“万老,这件事不是首长告诉我的,我是从曲志光那里听说的。他说过去跟着你学习时,你常常一个人哼唱,所以……”万国强恍然道:“原来是志光啊。”高达道:“他们都知道您的心中有一段未了的结,不了的情。”万国强道:“这个结在心中几十年了,我以为会带着它去见马克思呢,想不到还有解开的时候。”万国强继续道:“钟司令啊,你是故意想通过E6W系统让我了却心愿的吗?”钟元年目光深深地凝视着万国强。万国强站起,挺了挺身子:“放心,我一定会像一名老兵那样投入战斗!”高达激动地重复着:“像一名老兵那样投入战斗!”万国强道:“高师长,我答应你协助你们完成E6W系统,但我对你也有个要求。”高达动容:“请万老指示!”
万国强道:“你是DR师的师长,我希望等到E6W完成的那一天,我能成为DR师一名预任战士!重新再穿一次军装。”他似乎很羞涩地笑了笑,“年轻人可能不明白,但像我们这代人,脱下军装是很耻辱的,而重新穿上军装却是梦想……”他又很尴尬地笑了笑,“我还真见不得别人穿军装,看着就来气,羡慕了40年,就有点毛病了。”高达看看钟元年。万国强打趣道:“怎么?我想当一名预任战士还得劳你这位大司令员批准吗?”钟元年道:“老排长,我知道你所受的委屈,也理解你对军装的情感。我们都是同代人啊,你几十年前就是我军的排长,这些年你在信息工程研究方面功勋卓著,一个普通的预任战士太委屈你了。你的这一要求不过分,但相当特殊,容我回去后和战区其他领导商量再定好吗?”万国强道:“好!现在不为难你们。高师长,明天你就过来,我们一起谈谈E6W系统。今天我情绪有点激动。”高达连连点头,又赶紧摇头。
离开了万国强,高达还在想万国强想穿军装的事,连忙提醒钟元年道:“首长,曾经有院士当兵入伍的事,不过不是预任士兵,而是少将。”钟元年摇了摇头道:“老排长看中的并非军衔高低。”
4
万国强答应设计E6W系统后,高达欢呼雀跃,他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曲颖,并在家中宴请曲颖。有万国强这样的人物来领衔E6W系统,高达怎么不高兴呢。
听到这个消息曲颖开始还有点不相信,连声问着高达:“真的吗?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高达激动地用双手扶着曲颖的双肩摇着:“是真的,当然是真的!”
曲颖的双肩似乎被高达弄疼了,嘴角咧了咧,高达这才意识到什么,正要收回自己的手时,曲颖的双手交叉着一左一右地握住了高达的两手。二人目光对视着,眼神里尽是热烈。曲颖心中宛若鹿撞,脸上浮起一朵红晕。她感觉到高达那温热的手指,还有那柔情似水的双眸。
路佩佩突然闯进高达的家,发现高达和曲颖双手相握,很不自然地笑了笑。
高达和曲颖的双手连忙松开。高达打破尴尬道:“佩佩,有事吗?”路佩佩冷冷地道:“本来是想来恭喜你阴谋得逞。”高达讪笑道:“什么阴谋?”路佩佩目光紧盯着曲颖,口气酸酸地说:“没想到有人比我先来恭喜了。”她拉着高达踱到他三口之家的合影前,抬头看一眼合影:“大门敞开,在前妻面前和另一个女人温存,你高达真能玩酷。”曲颖脸色苍白,看了高达一眼,径直走了。
高达看到曲颖走了,有点恼怒:“佩佩,我们为工作上的事而高兴,所以才……你应该能够理解。”路佩佩气道:“我不能理解!不能理解你和另一个女人行为暧昧!”高达严肃地道:“路佩佩,你怎么蛮不讲理?”路佩佩伤感地道:“好,我现在跟你讲道理。”说着朝高达伸出双手:“你可以握着我的双手吗?像刚才对她那样?”高达背过身去。路佩佩伤感道:“你不能。高达,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和别人那样。”高达背身道:“这哪跟哪嘛!”路佩佩道:“还有,你让我配合你冒充记者,这是专业所不允许的,回到家里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高达转身急问:“朱市长怎么看?”路佩佩道:“他说这是你的善良欺骗。所以我专门跑过来告诉你。”
高达松了口气:“这就对了。你看看朱市长人家多有水平,哪像你当时差点穿帮。”路佩佩气道:“哎,说来说去,理都在你这边!”说着,拥住了高达。高达挣脱着,越挣脱路佩佩拥得越紧。路佩佩动情道:“我喜欢你,高达,我真心喜欢你!”高达使劲挣脱开路佩佩的双手:“佩佩,喜欢有很多种。”路佩佩强调道:“你知道我对你的喜欢属于哪一种?”高达语塞。路佩佩催问道:“高达,你很喜欢那位女中校?”高达道:“佩佩,眼下我有很多事要做,没有时间儿女情长。”他回过头来,眼里带着一丝落寞,“我是爱过的人,你不明白,情至深处情孤独。”路佩佩道:“爱情和工作并不矛盾。这么多人喜欢你,我才不相信你孤独。”说着,昂头渴望地注视着高达。高达转身朝一边走了两步。路佩佩眼里有些湿润,霸道地说:“高达,我不许你喜欢别人!”说完,快步而去。路佩佩回到家将包扔在桌上。
朱北阳正在泡方便面,一看形势不对:“怎么啦?”路佩佩口气不快:“高达白天让我去演戏,好消息却只告诉别人。我只是被他利用的可怜蛋。”朱北阳乐了:“那善意的谎言你还记在心里。”路佩佩责备道:“爸,你不知道,他与那个女中校关系甜蜜得竟然可以牵手!难道她的手比我的还好看。”她伸出自己的纤纤玉指。
朱北阳不想理路佩佩,独个儿走到书桌前打开灯。他拿起路佩佩从图书馆复印的资料:中田大佐被押回国———
中田大佐因泄露军事机密,而于×月×日被日本关东军军事法庭判定叛国罪,并于当日被押回国。中田大佐在上诉中提到,宁海战役日军在中国军队投降后,仍然枪杀俘虏及伤员,违反了日内瓦公约,他还谈到中国国民党少将师长韩延平是为了……
朱北阳惊道:“这位中田大佐但愿还能活在人世。”“报纸被烧毁了,只留下以上的信息。”朱北阳点头道:“但这是一条极好的线索。”“你相信韩延平是清白的吗?”朱北阳感叹道:“不知道。但他确实签署了投降书,这份受降书还在近史馆里,可韩叶固执地认为他祖父是清白的。”“听说建国后他们家遭遇不少灾难?”朱北阳道:“相当严重,从肉体到心灵。后来只好跑到了美国……”路佩佩阴着脸道:“爸爸,我感觉自己,从肉体到心灵也受到了伤害。”
朱北阳哑然失笑。他脑子里还想着另一件事,就是收回将军山的开发权。
路佩佩见父亲对自己从“肉体到心灵受到了强烈的伤害”竟不关注,一脸不快走出家门。在办公室,与东海撞了个满怀,路佩佩一个趔趄。东海连忙伸手去扶,被路佩佩粗暴地打开。路佩佩连珠炮似的嚷着:“大路朝天,你是怎么走的嘛。”东海嬉笑着道:“哈哈,一定是高达欺负你了,我替你找他算账!”路佩佩重重落座:“关你什么事啊?”东海一本正经地说:“怎么能不关我的事呢?同事遭人欺负,我东海当然应该挺身而出!这年头缺的就是英雄救美的故事。”路佩佩不屑道:“就你这皮包骨头的,还想救美?高达一个指头点过来,就能让你连翻几个跟头。”东海十分苦恼:“他有这么厉害吗?”路佩佩威胁道:“你是不是真想试试?”东海连忙摆手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大家都是文明人,文明人解决问题就应该用文明的方式。”路佩佩认真地道:“东海。”东海盯着路佩佩:“本人在此。”路佩佩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被人欺负了,你会为我找人拼命吗?”东海犹豫了一下道:“谁敢欺负你?”路佩佩急道:“你一定得回答我。你会吗?”东海道:“如果真的有人欺负你……”话锋一转道:“佩佩,你不欺负人家,人家怎么会欺负你呢?”路佩佩气道:“我就知道你没这勇气!”东海很不满:“谁说我没勇气?佩佩,你听好了,如果有一天有人欺负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路佩佩问:“怎么个不放过?”东海道:“具体问题具体对待。”
路佩佩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像是来自远古幽灵的哭泣,异常的夸张。“看来,一切只能靠我自己了。”“还有我呢!”“东海,一个自称企业家的人找过我,说能为《狼烟》栏目赞助,约我在宁海大酒店二楼宴会厅A1号与他们老板见面。”路佩佩心不在焉道。东海喜出望外:“佩佩,这是送上门来的好事啊。我们栏目正愁没人赞助呢。”路佩佩一脸心事:“可到底是什么人呢?让人捉摸不透。”东海道:“佩佩,在宁海大酒店二楼宴会厅A1号请我们,能是一般人吗?A1号可是总统套房。”“人家可没请你,是我提出要把你捎上的。”东海眉开眼笑:“当然要捎上,我呀跟着沾光也不错啊。只要能把栏目的经费搞定,我当回电灯泡也心甘情愿。再说,我还要保护你呢。”“可是问题恰恰也出在这里。那个什么老总为什么要亲自和我谈?”东海神秘一笑道:“有我东海保护你,谁也不敢对你造次。”东海说着还装腔作势挥舞了几下拳头,动作还颇有“名家风范”。路佩佩挖苦道:“就你这排骨身板,人家一拳就能把你砸到墙上,还保护我?”
春风得意的桂平原这阵子日子并不好过,朱北阳盯上了将军山,听陈新海讲看来此次来者不善,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打发,而且朱北阳在铭耻馆上被气昏了头,收回将军山正是他的“复仇之笔”,来势汹汹啊!
面对朱北阳这样的对手,科园集团召开会议。桂平原道:“可能大家都听说了,因为我们三年没有对将军山实施开发,市政府要收回我们对将军山的开发权,科园集团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A公司老总气道:“那我们尽快拿出开发规划来,在规划时间上往前提。”B公司老总反对道:“对呀,我们打他个提前量。或者直接把施工人员开进将军山!”桂平原摇了摇头道:“施工人员已经开进了将军山,但是这一回我们遇到的对手是重量级的,也就是说这个对手早有防范。我在这里要向大家检讨,因为在将军山开发一事上,我本人太大意了。”C公司老总焦急地说:“老板,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将军山的开发权被收回吗?”桂平原沉重地说:“个中道理再简单不过,任何一个个人要想与政府作对,只能是以卵击石,不是自取灭亡,就是自求死路。”几个老总心中思量,自取灭亡与自求死路不是一个意思吗?
桂平原转而傲慢道:“当然,咱们科园集团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朱北阳想找我们的麻烦,”他嘴色带着一丝恶意的笑,“我还有另一绝招,可置他于死地。”桂平原的目光紧紧地扫过一个个离开的老总们,最后落在黄洋脸上。黄洋会意,等大家全都离去后,走近桂平原。桂平原冷冷地道:“那件事办得如何?”黄洋连忙道:“老板放心,已经约定好了。”他有点不放心,“路佩佩她可是朱北阳的女儿啊。我们是不是要小心点……”桂平原坏笑道:“若他不是朱北阳的女儿,我找她干甚?”黄洋道:“能够得到老板的邀请,也是她的造化。”桂平原收回双脚:“你给我听着,不是我桂平原面子大,而是钱的面子大。我们是送钱给人家,傻瓜也不会拒绝。”桂平原的手机响了起来,立即察看一眼,警觉地道:“是宁海大酒店的电话,谁呢?”黄洋提醒道:“老板可以不接。”桂平原瞪了一眼黄洋,然后打着官腔接听起来:“喂……”“喂”字还没说完,桂平原突然腾地站了起来:“K小姐!”K小姐在那边乐呵呵地笑:“平原啊,我到宁海市了,就住在宁海大酒店。”桂平原满脸堆笑:“是,K小姐。我马上过来看您。”K小姐道:“现在不要过来,我有些累。老规矩,陪我一起共进午餐吧。”K小姐说完,立即挂了电话。桂平原对着已关的电话连声:“是,是!”黄洋关切地注视着桂平原,轻声道:“老板……”
桂平原恢复常态,镇定着口气道:“K小姐说到就到,真她娘的总是这么神秘。”黄洋建议道:“那和路佩佩的约见,是不是改日?”桂平原道:“不改。”黄洋道:“请K小姐一起?”桂平原愤愤地瞪了一眼黄洋:“胡说!”黄洋胆怯地说:“是。”桂平原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来了?而且她一来,必须在A1套房用餐,是不是我们走漏风声了?”黄洋道:“老板,还是改日再约见路佩佩吧。”桂平原不耐烦:“就是观音娘娘驾到我也不改!”黄洋毕恭毕敬地领命道:“是!”桂平原犹豫地说:“K小姐要是问起路佩佩,该如何应付?”黄洋道:“这好办,就说路佩佩要采访你这位曾经当过兵的风云人物,而且……”桂平原厌恶地打断道:“你懂个屁!你当K小姐是白痴吗?”黄洋语塞:“那……”他又小心翼翼地道,“有件事要请示老板。”桂平原道:“说吧。”黄洋道:“赵楚楚今天一早就打电话,希望就她开心坞部分股权转让的事约我再次沟通。请老板示下。”桂平原:“这件事你看着办好了,把股份搞定,然后景晓书就是我囊中之物了,那时候,我看他拿什么骄傲。”
在宁海大酒店二楼走廊内,黄洋站在二楼俯视视着下面的酒店大堂。桂平原从二楼的电梯间步出。黄洋立即迎上前去:“老板,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在等路佩佩,您是不是去请K小姐?”桂平原面无表情:“K小姐临时有变,说要去见一位省领导,不来了。”黄洋松了口气:“那另一间……”桂平原道:“留着。路佩佩不是还带了个人吗?另一间就留给她带来的那个人吧。我要单独宴请路佩佩!”黄洋领命道:“是。”
桂平原的目光注视着一楼大堂。路佩佩和东海一前一后地从旋转门步入。身着军装的路佩佩左顾右盼地寻找着黄洋。黄洋快速从二楼的楼梯跑下,奔至路佩佩面前:“路记者!”黄洋走在头里,路佩佩和东海跟在黄洋身后,朝楼梯走去。黄洋领着路佩佩他们一入二楼楼梯口,就拦住了东海。东海很是疑惑:“黄先生……”黄洋朝相反的方向示意道:“你在那边就餐。”东海正要说什么,路佩佩制止了他。黄洋笑着对路佩佩道:“放心吧,路记者,我们老板对漂亮女孩一向尊重和爱护。请你随我来。”路佩佩跟着黄洋正欲离去,东海在黄洋身后做出一个猛击其后脑的手势。黄洋第一时间突然转身,笑道:“你这招我五岁的时候就不玩了。”路佩佩忍不住笑了。
总统套间内果然非凡,从墙上墙顶的装饰到地面上一整块高级地毯,无不衬托出其豪华抢眼,各色灯具温馨迷离。偌大的房内,看似什么都有,又空洞无物,能够占据眼帘的是摆在房间中间的那张精制西餐桌,桌子的中间摆着一瓶高级法国产的葡萄酒,桌子的两头放好了两只锃亮的高脚酒杯。路佩佩慌乱起来,脚步慢慢向门边移动,随时都有逃出此地的可能。就在她转身准备拉门时,四周突然弥漫出月光女神莎拉布莱曼的歌声。路佩佩定神倾听,突然房间一侧的假门慢慢洞开,一队西洋乐队吹奏着乐器一一步出,面对路佩佩热情地吹奏着。路佩佩惊讶得不知所措。这时,从房内的另一侧假门里步出了笑容可掬的桂平原。桂平原优雅地走近路佩佩,当他看清路佩佩时,也不禁一怔:路佩佩这张脸突然让他想起什么。怔了半天他才伸出自己的手和路佩佩握了握。路佩佩显然有些不适应地眨巴着双眼,打量着四周,真是葡萄美酒夜光杯啊,眼前的一切恍然如梦。桂平原暗自得意地浅笑着。
路佩佩失声感叹:“真豪华!”桂平原道:“只有这儿才配得上路小姐。请入席吧。”桂平原率先在桌子的一头坐下,路佩佩小心地在另一头坐下。桂平原轻轻拍拍手掌,八名秀色可餐的美女服务生列队进入,她们脸上含着浅浅的笑意,齐声用甜美的假声唱喏:“欢迎光临!”桂平原朝左右一示意,侍立两边的八位美女服务生,列队朝侧面的墙壁走去。路佩佩注视着她们,随着领头的服务生脚步越来越接近墙壁,禁不住张了张嘴。
就在路佩佩以为前面的服务生即将碰到墙壁时,和上下左右风景画面浑为一体的侧面墙壁自然弹开一扇极其隐蔽的门来,美女们鱼贯进入,隐蔽之门自然无声地轻轻合上。乐队也在桂平原示意下离去。整个套间顿时只剩下路佩佩和桂平原。桂平原观察着路佩佩,路佩佩下意识地扭过头来,冲桂平原尴尬地笑笑。
桂平原绅士地掏出名片放在路佩佩面前,轻声道:“认识一下。”路佩佩瞥一眼面前的名片,发现上面没有任何头衔,在通常印制头衔的位置醒目地印着“中国纳税人桂平原”几个大字,果然是大老总的名片,连个电话都没有。路佩佩本能地腾地起身,嗫嚅着:“您……您就是桂总?”桂平原含笑道:“名片上写着。”路佩佩看一眼名片,会心地笑道:“‘中国纳税人’?可我知道您有很多头衔。”桂平原淡淡地笑道:“那玩艺千万别当真了,上榜的人一夜之间可能就面目全非。经济如同战争,财富榜如同阵地,你随时都会失守让别人占领。真正的有钱人是不上榜的。那可是阎王榜啊。”路佩佩道:“桂总当过兵?”桂平原点点头道:“我一直自豪自己曾经是一名军人。路记者,我们边吃边谈吧。”
桂平原说着,举起双手轻轻拍了几下,立即那扇隐蔽之门轻轻弹开,八位美女人手端着一道菜整齐地步出,一一放到桌面上。桂平原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按着玻璃酒杯把手处,轻轻晃动着杯中的葡萄酒。鲜艳如血的葡萄酒在桂平原晃动的酒杯中,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路佩佩吃惊地望着桂平原认真地做着这一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就在路佩佩愣怔时,桂平原晃动好了杯中的葡萄酒,轻轻端起来抛进口中,然后咂巴着嘴唇品尝着道:“这酒有些年头了。给小姐先倒。”男服务生立即为路佩佩倒好酒,然后再给桂平原倒上。
桂平原朝男服务生伸手要过酒,稍稍转动了一下脑袋,男服务生会意,随那八名上菜的美女一起离去。桂平原敬向路佩佩:“来,为我们美好的相逢,喝一个。”路佩佩无奈端起来,正愁如何喝时,瞥见桂平原只是浅浅地尝了一口,自己也便学着桂平原的样子做了。餐具是西式的刀叉,桂平原得心应手地使着,路佩佩则用得十分生疏,她干脆用手抓起了菜!桂平原抬头问道:“路记者,知道今天我为何约见你吗?”路佩佩轻声回答道:“为我们《狼烟》栏目赞助的事。我们非常感谢桂总,我们……”桂平原微笑着摇头:“不。”路佩佩惊讶地道:“那桂总约见我……”桂平原道:“赞助的事由下面人办就可以了,你尽管开价。我约见你,是因为一件很遥远的私事。”路佩佩不解地问:“很遥远的私事?”桂平原点点头:“是的。因为你穿军装的样子,突然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本来这个人已经慢慢淡出了我久远的记忆,因为你的出现,淡远的记忆一下子复活了。往事如烟,却历历在目。她的眼里有着一丝无辜的哀怨,那永远明净甜美的目光,还有她精致小巧的嘴唇。”桂平原的表情有些忧伤。路佩佩不安地望着桂平原,含糊道,“桂总,你的话让我的头皮发麻,不客气地讲,实在是有点酸,但幸好与这环境还算合拍,所以我不想打断你的记忆。”桂平原没有理会路佩佩的话:“这记忆,既美好,又忧伤。既短暂,又久远。”路佩佩道:“那叫做美丽的忧伤。”桂平原惊讶地道望着路佩佩,叹道:“美丽的忧伤!我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把忧伤说成美丽,想想还真是啊。佩佩……唔,我突然这样叫你,你不介意吧?”“随便,叫啥都成。”桂平原感激道:“谢谢你。佩佩,听说你是宁海大学中文系才毕业的学生?”路佩佩惊道:“桂总怎么知道的?”桂平原掩饰道:“哦,我常常看你主持的节目,我是你的……粉丝,对,粉丝!”“这样的粉丝少见。”
桂平原目光有些痴痴地盯着笑容可掬的路佩佩。路佩佩止住笑,发现桂平原有些痴迷的目光,立即垂下头去。桂平原由衷地叹道:“佩佩,你笑起来的样子十分迷人,像……”路佩佩连忙道:“像你记忆中的那个人?这是惯例。”桂平原道:“不,像美丽的天使。在你这位美丽的天使面前,我呀就像《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路佩佩道:“桂总真会说笑。桂总仪表堂堂,风流倜傥,又是人生当年,成就辉煌……”桂平原很是受用地笑着,挥手制止着路佩佩:“到底是记者,说起来一套套的。来,佩佩,就冲你刚才对本人的赞美,我再敬你一杯。”他又谦和地笑道:“不成敬意。佩佩,赞助你们栏目的事,我已交待他们去办。”路佩佩欣喜道:“谢谢桂总。但你这么捧场,我倒是有点害怕了。这钱不会是某种交易吧?”桂平原道:“交易?我既不想上镜,也不想抢亲,为啥跟你做交易?”路佩佩问:“那你为什么?”桂平原道:“只是喜欢你。别误会,不是那种喜欢,那太庸俗!美的东西只能欣赏,而不是占有。所以我不需要任何回报。”路佩佩惊讶地道:“不要回报?”桂平原道:“如果要说回报,应该是我这个曾经当过兵的人对社会的回报,对国防事业的回报!”路佩佩激动地道:“桂总,您……”桂平原打断道:“不要再说什么了。不过,我对你的栏目有个建议。”路佩佩礼貌地道:“桂总请讲。”桂平原道:“应该换个名字,不要叫什么《狼烟》。”路佩佩道:“本来叫《国防你我他》,后来因为听了高达的建议才改成《狼烟》。”桂平原脸上突然掠过不快:“这名字是高达起的?”路佩佩点点头:“是的。桂总认识高达?”
桂平原笑道:“何止是认识。告诉你吧佩佩,我就是在DA师脱军装的。我在DA师机关当科长时,高达还只是导弹大队的大队长。原师长龙凯峰一走,高达代理DA师师长,本来呀他应该是DA师师长的不二人选,可是突然被调到一支预备役师担任师长。”路佩佩道:“是DR师。”桂平原不屑地道:“什么DR师?还不就是一支常规的预备役师?”路佩佩感叹道:“原来桂总对高达如此了解。”桂平原的手机响了起来。桂平原瞄一眼来电显示,立即腾地起身,毕恭毕敬地接着手机:“K小姐……”对着手机连连说着,“是……是……”桂平原挂了电话,样子有些狼狈,慢慢地坐了下来。可是他的样子和刚才完全像是变了个人,脸色苍白。路佩佩关切地道:“桂总,你怎么了?”桂平原轻声道:“没什么。接到一个电话,一个很重要的电话……佩佩,谢谢你今天能够赏光。”路佩佩起身道:“那我先走了?”桂平原点点头。路佩佩拿起包,走出包间,头有点晕晕的……
与路佩佩和桂平原用餐的套间相比,黄洋陪着东海显得普通极了。他心烦意乱连吃了两大碗洋葱面。黄洋挖苦道:“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还从没见过一顿吃两大盆面条的人。”东海道:“今天胃口不好,平时我能吃四盆。”黄洋起身道:“你慢慢吃着,我出去转转。”
黄洋一走,东海伸手掀开桌面上的菜罩,顿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因为他的眼前是一桌美味佳肴!东海目光愤愤地冲黄洋离去的方向瞪了一眼,伸出筷子欲扫荡桌上的佳肴。东海的筷子刚刚伸向刺身拼盘时,一名服务生笑吟吟地走上前来:“黄总交待,这些菜等客人到了才能打开。”服务生说着复又盖上菜罩。东海浑身僵硬地望着服务生,半天才缓过神来,气道:“我不是客人吗?”服务生依然含着职业的微笑道:“黄总说了,你是客人的司机。”东海骂道:“你们真是势利!那我走了?”服务生道:“先生可以走,但必须把账结了。”东海道:“可以,不就是两盆阳春面吗?我结!”服务生道:“对不起,是五千四百八,另加15%的服务费。先生是用现金还是刷卡?”东海沮丧地落座,一脸悲哀地:“你们不是疯了吧?五千四,那是我一年半的伙食费!得,我还是等黄先生吧!”
这时,路佩佩正好一头冲了出来。东海鼻子差点就一酸:“佩佩!你总算出来了。”说着上上下下打量着路佩佩。路佩佩很是疑惑:“怎么了?”东海道:“我看看你有没有少什么。”路佩佩拽一下东海道:“快回台里!”在路上她气喘吁吁地把她的经历添油加醋了一遍:“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他接个什么K小姐的电话,整个人全变了。是什么电话让他像变了个人呢?”东海道:“K小姐?听起来像黑手党的暗号。”路佩佩道:“谁说不是,桂平原接她的电话,大气不敢出。你想想桂平原是什么人?有人说他在宁海市是只大螃蟹,可以横着走路。可是电话中的那位K小姐究竟是什么人呢?真是应验了那句话,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K小姐到底是个什么人呢?”东海也学着路佩佩的口气,并将后面的问号扭三扭。
桂平原咆哮着:“K小姐是什么人,我又不是她的奴隶!凭什么处处都要听她的!”黄洋气愤道:“老板,既然这样,今后就别理睬她!”桂平原突然变得萎靡不振,叹息道:“我也这么想啊,可是……”黄洋道:“她实在太过分了!”桂平原难过地道:“黄洋,我和K小姐之间的事情你并不清楚。希望你还像过去那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明白了吗?”黄洋点点头。桂平原笑道:“那位市长的千金不错,很可爱。你安排得不错。”黄洋受宠若惊:“老板,我……知道老板喜欢路记者,她……她真是不错。”桂平原道:“佩佩比我想像的还要惹人疼爱,比在电视上看到还要让人怜惜,可惜啊,她竟是朱北阳的女儿!”黄洋笑了笑:“可她那个跟班蛮讨厌。”
讨厌的跟班东海还在向路佩佩诉苦:“你不但吃了山珍海味,还经历了一场神秘之旅。我可惨了。”路佩佩问:“东海,你被虐待了?”东海一屁股坐下:“不堪回首!你享受公主般的待遇,可是我呢?我连仆人的待遇都不如!我东海好歹也是你的同事,你就能咽得下这口气?那家伙也太势利了!”路佩佩松了口气,笑道:“你好歹还吃了两大碗面,至少吃饱了肚子。我呢,虽然一桌的美味佳肴,可我还饿着肚子呢!”东海气道:“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如果我也是一个美女主播,那家伙在我面前也会像乖孙子一样!”路佩佩笑道:“谁让你投错了胎呢?”东海道:“佩佩,你可别得意。更不要被他蒙蔽了,他对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路佩佩气得脸色顿变:“你胡说什么呢?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当我路佩佩是什么?”东海神情紧张:“佩佩,我只不过引用了一句现成的谚语嘛。”路佩佩怒道:“你什么谚语不好引用,偏偏引用这句!你气死我了!”东海怏怏离开,突然止步道:“哎,这不对呀,明明是我满肚子委屈,现在倒好,委屈竟然跑到她那去了。”东海说着,踅回到路佩佩办公室门口:“佩佩……”东海话还没说完,路佩佩就狠狠地扔过来一本杂志:“你走啊!”东海无奈地说:“崩溃!”说着摇头离去……“我明天要去采访高达,你去不去……”路佩佩问。“不去。”东海雄赳赳气昂昂地表达他的不满。
第十一章 成败将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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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的赞助解决后,路佩佩准备大干一场了。有了钱,她路佩佩现在就像上了膛的子弹,只准备找准目标“爆炸”一下。
DR师真的将万国强请出了山,这可真是稀奇啊!一个中科院院士,中国信息化领头人,却舍不得40年前的那身军装。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排长,可是历史却改变了他的人生。他当年手下的“新兵蛋子”,已经是战区一号人物,堂堂上将。真是个一波三折的故事,路佩佩想一定得让高达谈谈内幕,这也一定会提高《狼烟》的收视率。
当然她还为DR师想了一个宣传的绝招,现在什么都需要包装,沿袭过去的传统没错但也得标新立异,不能一谈到军队就搞出演习场上的烽火硝烟,要不就是踢蹬着正步的方阵。路佩佩她找到了两栖明星马大庆,此人长得却不咋的,在流行丑星的年月,马大庆一夜之间身后涌现出了成千上万的“粉丝”,气得那些自命不凡、自以为有一天会成为天皇巨星的人成天躲在厕所里吞云雾。
路佩佩的采访车径直开到DR师营区,高达老远就看到这个惹麻烦的又来了,他今天要开个如何建设DR师的动员大会,上一次开会由于去请万国强给耽误了,被冷若冰抓住把柄好一顿脸色,这次再也不能耽搁了。
路佩佩风风火火地说:“战区首长亲自出面请出了万国强,万国强当场表示希望成为一名预任战士,我们专门来采访这件事。”高达道:“那你应该去采访首长或万国强啊。”路佩佩生气道:“没有我开始配合你冒充记者,你能见到万国强吗?”高达道:“你还在说这事啊,好了,功劳记在你头上,行了吧?”顿了顿,“我告诉你,你所说的都是真的,万老的确表达了要成为一名预任战士的愿望。”路佩佩连忙在采访本上记着。高达故意拿腔拿调地说:“不过,军装是神圣的,想穿上军装的人,首先应该为国防建设做出贡献,不像有的人轻易就穿上了它,这是不行的!”路佩佩停止笔记,望着高达:“你是说我?”高达道:“我可没点你的名。”路佩佩道:“我可没少做贡献。就说我热心办军事栏目吧,要什么没什么,我们还深入第一线采访,还给你们DR师做免费广告。”高达道:“号召全社会关心国防建设是做广告吗?”路佩佩认真地道:“从行业的属性来看,就是做广告,其实这点你高达是认同的。我呀还为你们物色了一位代言人———DR师形象代言人。”李义成惊道:“什么?DR师形象代言人?”路佩佩肯定道:“对!一个企业需要形象代言,一支部队同样需要这种品牌效应。”高达笑道:“你说得对。佩佩,你物色的是什么人?”路佩佩道:“影视两栖明星马大庆!认识吗?”高达打趣道:“我只知道水陆两栖坦克。”
李义成连忙道:“马大庆,我认识!”路佩佩道:“全国人民都认识!”高达思忖道:“全国人民都认识?让他作为DR师的形象代言人?”路佩佩道:“怎么?不行啊?人家饰演过《明天明天》、《哪里哪里》、《前进前进》好多好多电影、电视剧,那形象用东北话讲,真是‘钢钢的’!”高达点点头:“我批准了。”路佩佩拉长着脸道:“哎,什么你批准啊?人家愿不愿意还难说呢。我只不过帮你物色,具体条件还得由你去跟人家谈。”高达问:“给我们代言,他还要提条件?”路佩佩道:“当然。现在的明星谁不冲着钱啊。”高达道:“你联系好后,我去会会他。现在我和政委要去开会。政委,我们走!”
高达和李义成一前一后向会议室的大门走去。李义成问:“我们真的要请形象代言人吗?”高达道:“我觉得未必不可以。”李义成道:“那得拿钱给人家。明星代言可贵了。”高达道:“一分钱都没有!”二人边说边走进会议室。
见高达和李义成进来,等候开会的冷若冰和数名团长政委们立即自然起身。李义成道:“冷参谋长,今天会议的内容是如何建设好DR师。”高达接话道:“DR师究竟怎么组建?如何组建?E6W是系统重中之重,可喜的是E6W系统在人才方面目前已经有最佳人选。但是,部队常规训练必须同步跟上,否则DR师就是跛着腿的瘸子!”李义成道:“高师长给全师部队的常规训练制定了指导思想。蒋科长。”
蒋喜明应声打开会议室可视系统,大屏幕上立即出现“DR师部队训练内容”。蒋喜明跟着字幕念道:“第一点:谋信息求先胜优势。”高达解释道:“信息优势在未来战争中至关重要。大家都知道伊拉克战争时,美军凭借先进手段,拥有大量的战场信息,制造了单向透明的信息空间,致使伊军指挥无法运转,飞机无法升空,导弹无法发射,未战而先胜。”蒋喜明接着念道:“第二点:谋力量聚效能优势。”字幕上出现第三点:“谋空间多维优势。”蒋喜明接着念道:“第四点:谋技术创战法优势。第五点……”李义成道:“高师长提出的这‘五谋’,希望各团认真领会消化,踏踏实实用到平时的训练中。”高达道:“这不是我创造的‘五谋’,这是战区首长对DR师未来寄予的期望。DR师如何组建好,上级和首长都没有明确的标准和要求,要靠我们自己边组建边摸索。不过,大前提是如何打赢未来信息化的人民战争。”
一旁,路佩佩向摄影师交待着。摄影对准一个窗口,悄悄拍摄,自己则认真倾听着会议室内的情况……高达道:“我们当然要发扬传统。但是社会发生了巨大变化,20世纪的信息冲突,未来全球战争的先导已经开始,信息战争也已经来临。简单地说,DR师要向何处去?我们要决定这支部队的未来定位,而不是被未来所吞没。”冷若冰一脸木然:“太深奥了,大家听不明白。”高达道:“那我说得简单些。我们要好好想想,在组建DR师时,必须直面哪些问题?”冷若冰道:“困难,方方面面的困难。我们整天都在想着如何解决面临的困难,干部再就业,预备役人员的训练,装备的更新,物质生活的改善,等等,这些问题一件也不能忽视。”高达正色道:“我和你想的完全不同。”冷若冰冷冷地道:“那就请师长指示。”
摄像机的镜头继续通过窗口对准了高达。高达慷慨的声音不时传来。摄影师冲路佩佩打出胜利的“V”字手势。路佩佩得意地冲摄影眨眨眼……高达感叹道:“人类社会各个方面几乎不约而同地打上了电子信息的印记:从电子邮件到电子商务、电子银行;从电子大学到电子社区、电子政府;从电子图书到电子音乐、电子游戏。我们所处的世界正在迅速地向一个充满电子的世界迈进。我们的DR师当然也不例外,必须认识到信息战争是真实的,需要我们真实面对。”这时他敏锐地感觉到外面有闪光,向门外走去。路佩佩连忙要走。高达喊道:“别在那儿偷拍了,做节目又不是做贼,进来吧!”路佩佩进门道:“我已经完成任务,当然得走,还有个公司要跟我们谈赞助呢。”高达道:“哎,这可是好事,你让对方多赞助点,我们一起合办《狼烟》栏目,我们师呢负责提供节目内容,所有收入我们五五开。政委,你看如何?”李义成笑道:“当然好啊。”冷若冰的目光冷冷盯一眼高达和路佩佩。路佩佩叫道:“你就别打我们栏目的主意了。”高达认真地道:“你别忘了,栏目的名字还是我高达给取的呢。如果你不答应,也好办,今后凡是录制我们节目,我们得照章收费!”路佩佩失声叫道:“高达,你怎么突然变得像个商人?李政委,你得好好管管他!”高达道:“别嚷嚷。佩佩,军事资源并非无偿提供。人家B国人去帮第三国打仗,那费用可是了得。我们只是希望和你们一起把《狼烟》办得更好。”路佩佩坚持道:“不干!”
高达固执道:“那我们就不配合。今天你偷录的节目,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播出。”高达已经知道《狼烟》的幕后赞助是桂平原,心里颇为不爽:你路佩佩为了钱连亲娘老子都不顾了,我就要和你分点钱。他对路佩佩沉声道:“桂平原的阴险全天下都明白,就你觉得他是个好人?”“天下非之而不加沮。”路佩佩道,“我没有觉得他有多不好,只不过是因为他钱多,你们一个个像兔子似的。”高达道:“他不是什么好鸟!”路佩佩“扑哧”乐道:“你是妒忌人家吧?”高达正色道:“我会妒忌一个暴发户?”路佩佩道:“至少你对他存有偏见。可是他给我的印象并不是像你说的那么糟。就算他是暴发户,又怎么样呢?中国的商人群体有一大半一夜暴富。至少说明了他们在特定的时期抓准了商机。”高达道:“佩佩,不要以为他无偿赞助了你的栏目,你就对他视若神灵。桂平原这个人,你最好还是离他远点!”说完,扬长而去。
此时李义成站在那里注视高达与路佩佩。冷若冰从一旁走过来:“政委,你看见了吧?”李义成不语。冷若冰挖苦道:“才分开几个小时?两人又在一起了。”李义成道:“老冷,人家高师长目前单身。”冷若冰拉长着脸道:“你是说他们是正常交往?单身?一个四十多岁的单身男人,成天和一个二十来岁的丫头打得火热,这正常吗?”李义成道:“人家有事要谈。”冷若冰道:“谈情?也是啊,我们这儿快成情人约会的花园了!”李义成道:“不要胡说。”冷若冰道:“高师长真是无所顾忌,当着大家的面也敢和那位女记者打情骂俏!”李义成道:“别胡说!”冷若冰道:“是我胡说?还是他高达不顾影响?自从高达来了以后,这个路记者三天两头跑到我们这儿。政委,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
高达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冷若冰转身欲走。高达道:“冷参谋长。”冷若冰背身站定。高达道:“路佩佩喜欢我高达。”冷若冰猛然转身,目光逼视着高达:“恐怕喜欢你的不只是一个路佩佩吧?”冷若冰说完,抽身而去。
李义成欲言又止地叫了声:“高师长……”高达道:“政委,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李义成掩饰道:“也没什么。”顿了顿,又道:“你女儿在国外还好吧?”高达苦笑道:“政委,你就是有话要说,何必跟我绕弯子?既然你问到我女儿,那我不妨告诉你,女儿仙仙跟着前妻在美国,一切安好。”李义成装模作样:“哦。”高达道:“政委,你还想知道什么?”李义成道:“高师长,你别误会。”高达摇了摇头:“说句心里话吧政委,你无非还想提醒我注意点影响。请你放心,路佩佩来找我或者我去找她,我们都在公开场合。我承认路佩佩对我高达有好感,可我不能够因为影响问题,拒绝一个对我有好感的人吧?”李义成讪讪地道:“高师长,你想到哪去了?”高达道:“为什么每次路佩佩来,你都恰到好处地出现。还有,总是有人暗地里盯梢我们。政委,你不觉得很奇怪吗?DR师师部,快变成特工处了!”李义成轻声道:“高师长,老冷的提醒虽然方法欠妥,但是你有必要参考。”高达问:“他提醒我什么?”李义成道:“他让你注意点影响。”高达怒吼道:“是冷若冰说的?”
高达怒气冲冲奔向冷若冰的房间。冷若冰歪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高达推开虚掩的门。冷若冰愣怔了一下,立即恢复镇定,慢悠悠地站起身,盯着高达不语。高达道:“冷参谋长,悠闲啊,我找你谈谈。”冷若冰讪讪地笑了一下,目光不离电视。电视里的声音有些嘈杂,高达上前关掉了电视。冷若冰没想到高达会关掉他的电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在那里。高达强调道:“我再说一遍,我们有必要谈谈。”冷若冰这下找到了发泄的机会了,目光逼人地盯着高达。高达的目光毫不示弱,二人对视良久。冷若冰冷冷道:“我和你没什么可谈的!”高达冷笑道:“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和你谈什么!”冷若冰道:“那你跑到这来干什么?”高达口气严厉地道:“因为你有些过分!”冷若冰没想到高达如此愤怒。高达平静一下自己,绵里藏针地说:“你是老同志,我应该尊重你。但是你也别忘了,你是我的参谋长……”冷若冰道:“参谋长就应该对你这位师长惟命是从?”高达更正道:“是服从!”冷若冰道:“服从什么?看着你和美女花前月下,我替你站岗放哨?”高达大怒道:“我告诉你冷若冰,那姑娘喜欢我,我也不讨厌她!你管天管地,你还想管我这个师长的私人生活吗?”高达说完,“砰”地一声将门重重地带上离去。冷若冰僵在那里,最后拿起电视遥控器,狠狠地砸在地上……
2
科园集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将军山到底会不会被收回已经让桂平原心惊肉跳。科园信息公司又再次遭到网络攻击,大量数据被删改。桂平原惊得腾地站了起来,一拳擂在桌面上,愤愤地道:“是什么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较劲!”美林娜道:“对手在我们数据库里有留言。”桂平原急问:“说什么?”美林娜道:“网络黑客常用的一句话:如果我得不到它,那么别人也甭想得到它。”桂平原口气生硬:“什么意思?”美林娜道:“通常信息勇士在成功地窃取信息,毁掉原信息都喜欢用这句话。”桂平原拉长着脸:“这么说,我们下一步的计划被他们毁掉了?”美林娜沉重地点头。桂平原随着美林娜走进秘密的计算机室。美林娜上前将休眠的计算机点开,再轻点鼠标,果然在计算机屏幕上出现一行醒目的文字:“如果我得不到它,那么别人也甭想得到它。”桂平原咬牙切齿:“找到他!”他看了一眼美林娜,“是不是你的能耐不如对方?”美林娜点点头:“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必须接受现实。不过有一点被我捕捉到了。”桂平原急问:“是什么?”美林娜道:“对方应该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桂平原再次急问:“竞争什么?”美林娜道:“应该和将军山那片地的开发权有关,因为我们系统里大量的有关将军山开发的数据被他们浏览过。”桂平原神情紧张:“会是什么人?”美林娜回答道:“对将军山同样感兴趣的人。”桂平原想了想:“对那片乱坟岗感兴趣的多了,等着吧,我一定要查出是什么人!”这个人到底是谁呢?桂平原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韩叶,在宁海,科园的最大竞争对手就是宏达。他冷笑了一声:“你狠,我也不让你好过。”
韩叶平静地坐在那里,几名衣衫不整的年轻人围着她坐着。韩叶目光落在一名身着牛仔裤,留着长发的年轻人脸上,他是网络怪人,外号“自由战士”。韩叶道:“自由战士,你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自由战士”有些怪异地说:“我说到哪了?”女性黑客段晨道:“信息战技术最重要的是隐形。正是其隐形的特点,才会对一个国家经济信息基础设施及国家安全构成潜在的威胁。”韩叶道:“具体点。”自由战士笑了笑:“老板,我够具体了,宁海市乃至更广泛的地方,我们的信息技术还没有遭遇敌手。这些天我随意冲浪浏览,进入了一个名为美林娜的信箱,稍稍做些链接,竟然发现代号为美林娜的信息源,和宁海市一家上市公司有关,而这家上市公司的实际数据远远没有达到上市资质。”段晨道:“这个我也注意到了,而且早就开始了跟踪。操纵这一切的主人名叫桂平原!”自由战士突然信手打开旁边的笔记本电脑,快速点击鼠标打开页面,惊讶地站了起来。段晨问:“怎么了?”自由战士道:“我的公开信箱收到一封回信。”段晨问:“说什么?”自由战士笑道:“正是美林娜回的,感谢我的提醒。口气一点都不温柔。”段晨笑道:“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谈何温柔?”自由战士道:“我倒希望她是个美女对手,在兵不血刃的较量中,也许我会手下留情。”
韩叶起身。自由战士连忙道:“韩姐,我只是顺口开了句玩笑,你别当真了。好吧,我再说你想听的。我还是谈隐形。拿什么说呢?干脆拿美国的五角大楼来说吧。如果五角大楼能够获得隐形坦克,他们就可以将这些隐形坦克部署在洛杉矶郊区或巴格达城外的沙漠里。一旦有事,就可以用这些坦克进行闪电似的外科手术式的打击,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战斗。事实上,这一道理就是美军研制隐形战斗机的主要依据。”
韩叶道:“隐形战斗机并非真的看不见,但它的雷达反射图像仅相当于一只篮球的反映图像。”段晨道:“尽管只有篮球大小的反映图像,隐形飞机照样能够自如地进出敌国的领空。”
艾莉莎快步走了进来道:“董事长,季总裁来电话找你。”宏达集团老总要韩叶务必拿下将军山那片黄金宝地。韩叶道:“我奇怪他是怎么知道将军山那片地即将进行第二次拍卖的。”艾莉莎掩饰道:“现在是信息时代……我没有主动告诉季总,是他问我宁海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的商机,我就随口说了。季总希望我们能够拿到将军山那片地。”韩叶道:“他知道我们的对手吗?”艾莉莎道:“知道,桂平原。季总说了,我们不怕最强的对手,只怕无耻的对手。”韩叶道:“艾莉莎,我会记住你的提醒。”艾莉莎微微颔首后,轻声走了出去。
韩叶坐在电脑前,打开电脑浏览邮件。信箱里有人传来的照片,韩叶打开照片,一时惊呆了。那是她和朱北阳在古城堡约会的照片。韩叶本能地朝后看了一眼,突然发现艾莉莎并没有离开。韩叶惊道:“艾莉莎,刚才你不是走了吗?”艾莉莎笑道:“在你打开信箱里的照片时,我又回来了。我的邮箱里也收到了类似的图片。”韩叶顿时慌乱起来。艾莉莎道:“韩姐,这些人就喜欢捕风捉影,无聊得很,我想你没必要如此紧张。”韩叶道:“我并不害怕,我只是担心会连累朱北阳,他是政府官员,这种事在国内可以一招致命。”艾莉莎道:“韩姐,刚才我还收到一封无头无尾的邮件。”韩叶急问:“说什么?”艾莉莎道:“这封邮件上说,凭着这张照片,你完全可以从朱北阳那里得到将军山那片地的开发权。”韩叶失声道:“不可能!”艾莉莎道:“我觉得完全有可能。”韩叶注视者艾莉莎。艾莉莎道:“你是怀疑我?”韩叶道:“我什么也没说。”艾莉莎道:“韩姐,你别忘了,我们的身后一直有人跟踪,还有那份神秘的传真件。”这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呢?是不是桂平原?
桂平原突然对美林娜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信息技术方面的高手。”美林娜道:“桂总,宁海市算得上重量级的网络高手,都活跃在网络上。您带我见的这位是什么人?”“景晓书,绝顶的天才,军方技术界曾经的‘十面红旗’之一。”
在复兴路一咖啡吧包间,景晓书正坐在那里等他。桂平原对美林娜和景晓书分别介绍着对方:“景晓书,美林娜。”景晓书点了点头:“听了你所说的情况,是信息战。”桂平原问:“能查出对方是谁吗?”景晓书不动声色:“修改数据对于信息勇士来说是一个制造恐惧、造成破坏、羞辱受害者最理想的方式。桂总,你可以设想一下,如果一个公司的业绩表及资产负债表里充满了错误,那么投资银行、客户及股东就不愿意再与之打交道,这个公司的前景也就可想而知了。”桂平原愤愤地道:“我总部的数据库就被他们修改过几回。美林娜,是不是这样?”美林娜羞愧地点点头。桂平原道:“晓书,有什么办法吗?”景晓书道:“套用军事上一句话,进攻是最好的防御。”桂平原问:“怎么说?”景晓书道:“对方扔过来一枚炸弹,你也该扔回去一个炸弹。但是炸弹和炸弹之间有着根本不同。”美林娜谦逊地说:“请指教。”景晓书道:“对于一枚炸弹来说,爆炸了,事情就结束了。但设想一下,假如有一枚炸弹在爆炸后,变成数十枚小炸弹继续爆炸,而这数十枚小炸弹又变成数千枚微型炸弹,四处爆炸,这将是何等可怕?”桂平原赞同地连连点头。
美林娜冲景晓书很好看地笑着点头:“请问你在网上的真实姓名。”景晓书道:“在有限的网络黑客中,我的网名叫红色战士。”美林娜惊讶地站起身:“红色战士……就是阁下?”“那个黑客,红色战士。刺刀上带着思想的那位。”景晓书点点头,“不,是红客,红色战士。”美林娜笑笑:“管他红客黑客,一剑封喉都是刺客。”桂平原道:“美林娜,你先回去吧。我和晓书有事要单独谈谈。”美林娜连忙又起身,拎起自己的包,步出包间,回头看了一眼景晓书,充满仰慕。桂平原盯着景晓书:“晓书,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不瞒你说,我总部的数据库总是遭到攻击,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你得帮我反击,反击!”景晓书寻思道:“我先摸摸情况。”桂平原表情急切:“你要快呀。一定把对方给我揪出来,至于你,随便你提什么条件,是SOHO工作也好,月薪3万也行,甚至公司的股份你都……”景晓书眼角动了动,没说什么……
3
朱北阳与韩叶在古城墙上的合影让韩叶发抖,这对朱北阳有多大的影响啊!堂堂市长,与一个女子单独相约,而且她是宏达集团的中国区老总。自己倒也罢了,大不了不做这个老总,做一个普通人,可对朱北阳一生只怕有太多的不利,如果这人是针对朱北阳的话,也许就是想让他身败名裂。
韩叶问道:“北阳哥,你怕吗?”朱北阳和韩叶双双站在古城堡上,朱北阳手里拿着那张和韩叶的照片。朱北阳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照片:“不怕!”韩叶惊讶地道:“你真的不怕?据我所知政府官员要是有绯闻缠身,前程不保。”朱北阳微笑道:“这能是绯闻吗?韩叶,我一直在心里牵挂着你。”韩叶难过地道:“为什么?还是因为我们两家的历史吗?”朱北阳道:“因为我曾经被你的母亲轰出了你的家门。”韩叶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似乎还记得两个人相处的时光,光洁如玉的脸上露出一丝甜蜜的笑,但笑容倏尔消失,“从我们的总部到我自己都想能够拿下将军山。我不会让你为难,等到市政府收回将军山重新拍卖时,我们宏达集团想参与公平竞拍。”朱北阳道:“韩叶,你们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韩叶不解地问:“放弃?为什么?”朱北阳道:“将军山,那里是历史上兵家常争之地,也是宁海两次沦陷前的最后屏障。所以市政府有更重要的用途。”韩叶问:“什么用途?和你的国防梦想有关吗?”朱北阳肯定地道:“也许。”韩叶道:“如果和你的国防梦想有关,我愿意放弃。不过,我的软件工程师发现宁海一家投资公司在资本运作上,存在严重的违规。这家公司和原拥有过将军山开发权的科园集团有关。”朱北阳问:“你肯定吗?”韩叶道:“我的软件工程师是顶级黑客,如果没有道德底线约束,他们可以浏览许多网站的保密材料,可以随时破坏任何一家企业的软件系统。”朱北阳惊道:“这么厉害!”朱北阳顿了顿又说:“你说的这些,我们也接到反映,我正准备约见公安局长了解此事。”朱北阳转而愧疚地说:“韩叶,在你的事业上我不但不能帮你,还劝你放弃一些诱人的商机。”韩叶笑道:“只要是合理的,我都会接受,也愿意放弃。”朱北阳道:“有件事想跟你说,佩佩在档案馆查到了一张当年的报纸,上面有中田大佐对宁海战役的揭密。”韩叶惊讶地道:“报纸呢?”朱北阳道:“可惜,关键部分被焚毁了。”韩叶无奈地道:“这是天意!”朱北阳道:“但至少它给了我们一条线索。如果能找到那位中田大佐……”韩叶苦笑道:“谈何容易!你我的祖辈都早已葬身九泉,那位中田还能活在人世?”朱北阳道:“韩叶,如果一切如你所愿,你会怎么样?会欣喜若狂?”韩叶摇了摇头,沉重地说:“如果一切如我所愿,我不会欣喜若狂,这只说明苍天有眼。”朱北阳问道:“会改变你的生活状态吗?”韩叶道:“不是改变,而是重新开始我的生活。”朱北阳轻声问:“包括爱情?”他走近韩叶,“我真的希望这一天能早点到来。”韩叶道:“不。北阳哥,其实你的内心是矛盾的,你既不希望我的祖父真的是清白的,同时又不希望我因此而痛苦。”
朱北阳没有说话,韩叶的话直刺他的心灵。韩叶道:“如果能够证明我祖父是清白的,历史又将如何评价你的祖父呢?你一定还会说历史对你祖父已经有了评价。问题恰恰就在这里,如果我的祖父真是清白的,那将意味着当时的历史有误。你我的祖父一正一反,如果调个个,北阳哥,你会接受吗?”朱北阳缄默不语。韩叶道:“所以你是矛盾的,既希望又不希望。”朱北阳伤感地道:“韩叶,你这么看我朱北阳?”韩叶道:“中国人特别在乎自己祖上的历史。北阳哥,你更不例外,因为你的身份。”朱北阳打趣道:“你是说一个市长的身份吗?”韩叶点头道:“对。我相信你是凭自己的能力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但是如果你的出身上出现什么问题,你敢说对你的仕途不会有影响吗?”朱北阳点头道:“应该有影响。”韩叶连忙又道:“但是在祖父和你之间,我别无选择。对不起,北阳哥。”她伸出一只玉藕一般的手,“还记得当年你在美国留学时,你曾经拉着我的手说,韩叶,我喜欢你。”朱北阳点点头:“记得。”韩叶道:“今天你还能不能再拉住我的手?”朱北阳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握住韩叶的手。韩叶抽回手,背过身去。朱北阳伸出双手从韩叶身后放在她的双肩上,轻轻按了按。韩叶转过身来,扑进朱北阳的怀中,朱北阳紧紧拥住了韩叶。韩叶动情地说:“我想再听你说一次,像当年那样。”朱北阳颤声道:“我……”韩叶轻轻推开了朱北阳。朱北阳很是疑惑:“韩叶……”韩叶忧伤地道:“北阳哥,不要勉强自己。你能这样对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朱北阳道:“那你……接受吗?”韩叶慌乱地道:“北阳哥,我们走吧。”朱北阳注视着韩叶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气……
二人没有注意到,陈新海的车子正经过古城堡。陈新海透过车窗发现古城堡上的朱北阳和韩叶。陈新海对司机说:“开慢点!”车速慢了下来。陈新海定神细看后,默默地点点头,自语着:“是他们。走!”车速加快,疾驶而去……
景晓书发现赵楚楚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他晚上老是做噩梦,就是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人从赵楚楚肚子里血淋淋地取下一块肉。那块肉有时候幻化成一个孩子,还冲着他笑……
连做了三次这样的梦,每一次都让他汗淋淋地醒来,心悸不已,连攻击A国网站的兴趣都没有了。他请曲颖帮他说服赵楚楚,千万不要“做掉他的儿子”,他现在感觉有点愧对楚楚,而且知道自己出现在她面前纯粹是自讨苦吃,也对她肚子里的儿子的“胎教”不利。
曲颖对这对鸳鸯真是爱恨交加,他对赵楚楚道:“景工希望你能留下孩子。”赵楚楚突然满心忧伤起来,伸手端过自己的水,可是她的手明显颤抖着。曲颖问:“你不会真的要把那孩子……”赵楚楚颤声道:“我也想留着孩子。”曲颖道:“既然你们俩都想要,那为什么不留着?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商量商量。”赵楚楚难过地道:“他对我漠不关心。整天连人影都见不到,怎么和他商量?再说了,他复员离开部队和我商量了吗?当初我嫁给他并不是贪图他是海归派,是博士,是软件奇才,而是因为他穿上了军装,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爸爸在世的时候欣赏他、喜欢他,同意让我嫁给他,都是因为他有理想有追求,相信他能够把爸爸脱下的军装永远穿下去,可是他……”赵楚楚泣声诉说,最后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曲颖伸过一只手在赵楚楚的肩头轻轻拍着,安慰着。曲颖道:“可孩子是无辜的,你有义务把他生下来。”赵楚楚道:“生下来?然后为了他的抚养权出演一场‘克莱默夫妇’?然后让他成为我们俩之间无法扯断的绳索?”曲颖道:“如果这根绳索有足够的韧性,为什么非要扯断呢?你想想这孩子是你的骨肉,你不觉得这样做对他不公平吗?”赵楚楚道:“这道理我都懂,但我已约了大夫明天下午!”
景晓书得到曲颖密报后,为了孩子的性命安全,再也顾不得男人的面子,拍马赶到“开心坞”。
此时赵楚楚与黄洋正在交涉开心坞部分股权转让的事。开心坞本是她一生的心血,也是她父亲曾经寻找快乐的地方,她多么想有人来帮帮她,可是她又那么骄傲,连景晓书她都不告诉,她还会请求别人帮忙吗?
世界上有赵楚楚这种人,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她有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坚强的人,也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赵楚楚心中滴着血:“黄总,更正一下,开心坞只是部分股权转让,不是全部。”黄洋淡笑道:“全部转让也好,部分转让也罢,说明赵总在经营上遇有困难,这总是事实吧?服务行业不能没有自己的特色。我们城南那家特色排档,赵总不会不知道吧?”赵楚楚问:“开在地下防空工事?我去品尝过。除了菜肴颇具特色,地点奇特,黄总还有什么高招?”黄洋道:“高招谈不上,生意上的事同样是万变不离其宗。套用一句现成的话,就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陈韵小心地推门进来,轻声道:“赵总。景工在外面,说是一定要等到你。”赵楚楚还未答话,景晓书已经强行推门进来,赵楚楚和黄洋愣怔不语。景晓书怒视着赵楚楚。黄洋打量一眼景晓书,问赵楚楚:“这位是……”景晓书冷冷地道:“我是她丈夫。你是他什么人?”黄洋连忙起身,尊敬地说:“哦,我是赵总请来谈事的,我们……”赵楚楚打断道:“黄总,我们的事改天再谈。”黄洋会意,拿起一边的黑包,告辞道:“我先走,你们忙。”
景晓书一脚踢开黄洋坐过的椅子,重新拉过一张椅子在赵楚楚面前坐下。赵楚楚生气地扭过头去。景晓书口气生硬地说:“今天的事,不想做点解释吗?”赵楚楚腾地起身欲走。景晓书一把拉住赵楚楚。赵楚楚甩开景晓书,冲了出去。景晓书一个人茫然站在那里。
陈韵走近景晓书,轻声道:“景先生,开心坞的经营每况愈下,这阵子赵总心情不好。这一年来赵总都在负债经营,银行天天在催着还贷,赵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想转让开心坞部分股权,让开心坞能够起死回生。”景晓书道:“你们的开心坞跟我没关系。”陈韵道:“可她是你的妻子!”景晓书道:“她还是想杀死我孩子的仇人!”陈韵惊讶地道:“不会吧?”景晓书苦笑道:“不会?她已经约了医生明天下午!所以说她的开心坞倒闭了才好!”陈韵难过地道:“开心坞确实面临倒闭。今天赵总请黄总来,就是谈股权转让的事。”景晓书吃惊地望着陈韵:“这是真的?”景晓书睁大了眼睛,内心被针轻轻地刺了一下。开心坞可是楚楚一生的归宿,是她心灵的寄宿地。
他浑浑噩噩地赶回家,赵楚楚和衣躺在床上。景晓书默默地走近赵楚楚,赵楚楚瞥了一眼景晓书。景晓书怯声道:“开心坞的事,对不起……”他口气沉重地说:“公司遇到了困难,你为什么瞒着我?”赵楚楚不语。景晓书慢慢地挨着床沿坐下:“你背负了那么重的包袱,我却不能帮助你。我这个当丈夫真的没用。”赵楚楚痛苦道:“告诉你有用吗?”景晓书苦笑道:“是啊,没用。所以你才请别的男人帮你?”赵楚楚难过地闭了闭双眼:“生意上的事,你帮得上吗?”景晓书道:“我虽然帮不上你,但是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担压力。”赵楚楚感叹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告诉你吗?”景晓书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赵楚楚苦笑道:“那是因为我希望我的丈夫一心投身自己热爱的军旅事业。只要他能够继续他的军旅梦想,再重的担子,我都愿意默默承受。”景晓书痛心道:“楚楚……”赵楚楚忧伤道:“爸爸活着的时候,一再告诉我,楚楚,你要好好爱自己的丈夫,因为他身上和爸爸一样流淌着军人的血……你不知道,晓书,我们家对于军人的情结。我父亲,你知道,他一直想当DA师长,可是后来……你就成了他的精神寄托。”景晓书难过地垂下头来。赵楚楚泣声道:“爸爸脱下军装,痛苦了很长时间。就算当了市长,他还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军装,因为他心里始终不愿意接受自己不再是一名军人的现实。在我们相爱的时候,爸爸总是告诉我,他放心了,因为他的军人情结有你在延续。爸爸要我向他保证,任何时候都要支持你,不允许我拖你后腿,可是你……”赵楚楚泣不成声。景晓书慢慢起身:“楚楚,不要怪我的心渐渐地远离爸爸和你的希望。我有我的困惑,这种困惑不光只是和平时期军人内心的失落,而是作为一个男人,在他面对自己的未来时,他甚至无法断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我珍惜你爸爸对我的希望,但我也珍惜自己的生命,有限的生命。现在我不能忍心看着你身陷困境,我必须尽一个丈夫的责任帮助你摆脱困境。”赵楚楚很是疑惑:“你又能如何帮我?”景晓书道:“我会以我能够达成的方式。因为我知道开心坞是你的命,你不可以失去它。开心坞的昨天寄托着你的快乐,那里有爸爸的身影,有许许多多关心你疼爱你的那些人的身影。更有我们热烈相爱的身影,我可以帮你,我一定会帮你起死回生!我可以帮你弄到钱!但只求你一件事,把孩子留下!”赵楚楚流着泪,不置可否。
景晓书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很笨拙地走到赵楚楚身边,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然后就走了出去,外面天色已晚了,但宁海夜空却红彤彤的,有一缕氤氲的雾霭将天地笼罩。看来,只有找桂平原帮忙了,他不能让妻子低下她骄傲而高贵的头颅,而他,一个男人,能屈能伸有什么关系。
景晓书主动约见桂平原,这还是从来没有想过的,桂平原眯着眼睛笑嘻嘻地问:“亲爱的天才,在这样宁静的夜晚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景晓书道:“桂总,我答应你,帮你查清楚攻击你们的黑客,同时为你们设计一套防火墙,我保证再厉害的黑客都无法自由进入你们的数据库。”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迫切,“这次被攻击,你们公司损失了多少?”桂平原想了想,似乎不愿意回答,最后咬了一下嘴唇:“晓书,我不骗你,这次攻击让我损失惨重。所以我特别的需要你。”桂平原的眼神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定,每个人都可以感觉得到,他这是自出生而来难得的实话。他注视着景晓书:“晓书,除了帮我查清黑客来源,你能不能多帮帮我?”景晓书轻声道:“很抱歉,曾经身为军人,我不能参与任何经济活动。”桂平原道:“晓书,冲你这句话,我真想痛骂你一顿。”景晓书紧张地望着桂平原。
桂平原道:“我没有让你参加什么经济活动……”景晓书道:“桂总,你说过,希望我成为你的索罗斯。”桂平原问:“那又怎么样?”景晓书道:“抱歉,我进入了你们总部的计算机系统,并攻击过。”桂平原惊讶地道:“原来是你?!”景晓书点点头:“除了我之外,还有人攻击了你们的计算机系统。”桂平原急问:“是什么人?”景晓书道:“另外的黑客。”顿了顿:“桂总,在我进入你们的系统时。我无意中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你这些年的资本运作,采取过不少非常手段……”桂平原急道:“别再说了!”景晓书顾自道:“你的那位美林娜小姐,也许称她为网络世界的‘美女蛇’更合适。”桂平原慌张地说:“什么意思?”景晓书道:“网络间谍。”桂平原气得骂道:“臭婊子,敢吃里扒外!我不会放过她!”景晓书平静地道:“桂总,你最好的办法是保持沉默。而且,美林娜也不是这次的元凶,她只是闲时没事扫描一下而已。”桂平原气道:“那怎么行?她背叛了我!不行,我要问清楚!”
景晓书道:“桂总,设想一下,如果一家世界级的大银行被黑客袭击了,自动提款机出了问题,价值数百万美元的软件被破坏了。再设想一下令世界瞩目的保险公司被网络勇士一下子就弄走了几十亿美元,你认为他们会告诉公众这样的事实吗?”桂平原茫然地摇摇头。景晓书摇摇头:“不会,他们会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任何一家银行或企业愿意承认自己的公司企业出了问题。如果某个银行真的出现上述情况,可以肯定它将被这家银行作为高级机密保护起来。这是一个小型的‘计算机切尔诺贝利’事件。”桂平原惊叹道:“太可怕了!这些网络黑客实在太可怕了!那你可得帮我查到啊!你知道吗,黑客不但破坏了我们的系统,还从账户上挪走了一大笔钱!”景晓书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我需要钱!”桂平原问:“多少?”景晓书道:“两百万。我会还你的!”桂平原道:“十年内你不得离开科园集团,我可送给你。”景晓书坚定地道:“不!我只帮你搞定网络黑客。”桂平原紧紧地盯着景晓书,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成交!”他站了起来,“不过,现在就开始为我工作。”
桂平原把景晓书带到科园信息技术公司,美林娜正在检查电脑系统。景晓书对美林娜道:“打开自由战士的留言。”美林娜点击鼠标,页面上立即弹开一个视窗,自由战士的留言立即被放大在页面上:“我们来了,我们看到了,我们冲进去了!”桂平原凑上前看后,骂道:“什么屁话!”景晓书笑道:“典型的黑客游戏语言。但原创不是自由战士。”景晓书道:“美林娜,让我来仔细看看。”美林娜起身,景晓书坐到电脑前,立即操作起来,随着他的操作,电脑上出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DOS代码。桂平原一脸茫然。景晓书道:“桂总,你去休息吧。一会告诉你结果。”桂平原点点头,突然恶声恶气地冲美林娜道:“你好好学着点!”说完抽身而去。景晓书打趣道:“你的老板对你不怎么友好。”美林娜道:“典型的暴发户嘴脸。本小姐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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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晓书在网络上作为一个黑客游荡的时候,经常从中国的门户网逛到A国的军政网寻找安全漏洞。就好比荒漠上的眼镜蛇,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食物,当然他这条眼镜蛇并不会从背后咬人,他偷窥系统漏洞就像一个亢奋的男人偷窥女性的私处,这也可能是许多黑客天才的爱好。如果他高兴,他还会给管理员留言,指出系统存在的隐患。
景晓书的QQ号是八位数,而且不需通过身份验证,这让美林娜大吃一惊,谁想加他就加他!这哪里像个隐居于最深处的大侠啊,像个刚入道的菜鸟,恨不得把QQ上所有好友全加了。美林娜不厌其烦地问他,像你这样的高手,怎么不弄一个5位的号呢?12345,多牛啊。景晓书笑了笑,没有回答,此时他宽阔的额头就充满了智慧。他有一个5位的QQ,但是不经常上,因为上面的好友不多,而且这些骨灰级人物基本上都是全天候地隐身,都已幻化成僵尸了。其实QQ只是一个联系方式,每个QQ都可以交流,何必一定要那么好的QQ呢!
入侵科园集团的黑客不是个简单的家伙,他似乎还在中国与A国的这次网络大战中见识过这种手段,这个人说不定还与自己联手攻击过A国网站。美林娜说她无法获取对方的IP地址,因为tracert和ping命令使用的是ICMP协议!而对方使用的nbt?鄄stat是通过对方的netbios端口来获得对方的主机信息的!使用的是UDP和TCP协议!如果对方仅仅只对ICMP协议做了禁止的话,那通过这个命令获得系统信息是正常的!
找到命门的景晓书站起身来。身边的美林娜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她黑亮的大眼睛里有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神色,有欣赏,有爱慕,有敬畏,有害怕,有犹豫,有期待……很复杂。
景晓书重重吁了口气:“搞定!”桂平原走了进来:“晓书,查到了吗?”景晓书回答道:“化名自由战士的黑客干的,他还让我想起了一件事。”美林娜问:“什么事?”景晓书道:“你们集团是不是曾经和电台举办过科园竞赛节目?”桂平原连忙道:“有过。当时我们承诺第十个打进热线电话的听众,可以获取三万元大奖。当时电话都打爆了。晓书,这……”景晓书道:“只要我愿意,轻易就能成为这个幸运的观众。”桂平原很是疑惑:“为什么?”景晓书道:“很简单,我只要闯入宁海电信系统的交换中心,控制所有打向电台热线的电话。我就能确保自己成为第十个打进电话的人。”美林娜点头道:“说得对。”桂平原警觉地问美林娜:“你也懂?”美林娜含糊道:“懂……懂一点。”桂平原气道:“懂一点还猪鼻子插大葱!”景晓书问:“桂总,你们一共举办了几期?”桂平原道:“五期,花掉我十五万。”景晓书道:“当时我很关注这件事,所以知道五次都是同一伙人拿到三万元大奖。他们的构思很出色,干得也很漂亮,但却是完全非法的勾当。”美林娜问:“你当时为什么不报案?”景晓书道:“我之所以没有报案,是因为觉得这名黑客有点能耐,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别的非法行动。可惜,他们后来似乎洗手不干了,但对你们的系统一直感兴趣。而且感觉得到,他们主要是查询你们公司的信息,但并没有恶意攻击,否则他们早就得手了,只是这次除外,是不是科园在哪方面得罪对方了?”桂平原恍然道:“一定是卑鄙的竞争对手对我们实施了阴险的攻击!”桂平原挥着指头,粗黑的眉毛左右扭动,那双招风耳也似乎挥舞起来,看来他的确是生气了。景晓书道:“这个黑客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他不该暴露他的化名。这个外号自由战士的黑客常常用化名和别人交流过电子邮件,包括给你们的留言。他还使用‘Euro VECTOR扫描软件’袭击过很多网站和系统。自由战士在网络里虽然不少,但我知道这种作案方式的却只有几个,也许……”美林娜美丽地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景晓书。景晓书道:“黑客们的特点就是自以为是,我只是在等待他再犯一次错误。我先将系统敞开,也是很多病毒软件公司的做法,就是做笼子,让病毒进来,再关起来慢慢解剖分析。如果把黑客关在门外,他会迅速逃跑。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门敞开,但是限制黑客的活动范围,同时非常谨慎地监视他。这样做,才有可能查到他所使用的家用计算机并当场将其抓获。”桂平原兴奋地道:“那就抓住他!”景晓书道:“我们没有抓他的权力,应该报警。”桂平原犹豫着,他想到了另外一些东西———这个黑客已经多次进入公司的系统,那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公司的一些内幕。“晓书,你认为对方能洞悉我们公司的所有秘密吗?”“理论上是这样的,如果他喜欢的话。”桂平原心慌意乱:“晓书,只要你能帮我想办法阻止他们再搞破坏就行了。至于报警,我看还是算了吧。”美林娜问道:“桂总,你为什么不选择报警呢?”桂平原拉长着脸骂道:“美林娜,这话该你问我吗?我觉得还是不得罪这些黑客好,毕竟……毕竟都是中国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他突然找到一个伟大的理由,“而且我特别尊敬黑客,伟大的黑客……”景晓书道:“桂总,黑客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厉害,所有的中国黑客,大家都是失败者。”桂平原有点不解。
景晓书道:“网络给我们的生活带来许多便利,许多人因此而感到高兴。但他们不知道,因特网的主人是B国人,不是我们。他们可以随时随地对使用者进行跟踪,桂总,也就是说,即使你给朋友发封电子邮件,只要他愿意,想看就能看到,因为整个协议都是他们签订的。至于他们会添加一些什么解密代码以及后门端口,我们是根本不知道……”
桂平原惊讶地道:“这他妈的太恐怖了,以后我们要跨出国门打造世界500强那不是处处受人制约,要是在网上泡马子不是连约会的地点他们都知道?”景晓书道:“个人隐私也许他们不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对他们有利的各种情报,商业、文化、经济、军事等等。如果跟踪到不利于他们的情报,电脑就会自动引爆程序中安装的‘逻辑炸弹’。设想一下,如果有一天所有的设备在一个特殊的命令下全部报废,那将会发生什么情况呢?整个系统将会瘫痪,因为我们无法能保证这些设备的绝对安全。”桂平原慌乱地道:“你是说,我们在网上进行的一切交易,其实都不能保密?”景晓书肯定地点头。桂平原失声惊叫:“晓书,这些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景晓书道:“所以桂总,你只能通过别的方式保护你们的绝密文件。”桂平原点点头:“晓书,你别再说了,谈谈你吧!到我这来吧,我会厚待你的!”景晓书笑道:“桂总,别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
桂平原没有再说什么,他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景晓书:“这上面有两百万,给你三天转账时间,三天以后,这张卡就会自动作废。”景晓书接过道:“三天足够。谢谢你桂总,你很守信。”桂平原笑道:“晓书,只要你听我的,随便你开价。”景晓书也笑道:“我只要这么多,其他的我们已经有了约定。既然有了约定,我们都应该守约。”说完,扬长而去。
美林娜倚着门口看着景晓书离去,街边落叶飘零,旋转着似乎舍不得曾经的绿意,轻轻地坠落在景晓书的肩头,他单薄的身子有一点病意,忧郁的背影里有挥之不去的落寞。景晓书回头卸却肩头的落叶时,却看见美林那倚门回首,装着嗅取青梅的样子。一下子不禁呆了,那纤弱的身子,那清纯的略含哀怨的双眼,不是他刚认识时的楚楚吗?
景晓书回到家看见赵楚楚歪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上前将桂平原给他的那张银行卡放在赵楚楚面前。赵楚楚看一眼后很是疑惑地望着景晓书。景晓书道:“这卡上有两百万,三天内你可自由支取。”赵楚楚眼睛大睁:“两百万?”景晓书道:“一分不少,可以解你燃眉之急。”赵楚楚惊讶道:“你哪来这么多钱?”景晓书道:“你只管花,别问来源。”赵楚楚气道:“我必须问!”景晓书叹了口气。赵楚楚大声道:“是桂平原给你的?”景晓书道:“我说过了,你别问来源!”赵楚楚失声地说:“那一定就是桂平原买你的钱!”赵楚楚说着,腹部一阵难过,连忙双手捂着。景晓书先是一愣,继而颤声道:“你去过医院了?”赵楚楚茫然地点头。景晓书神情紧张:“孩子没了?”赵楚楚无声地看一眼景晓书。景晓书一把将赵楚楚拎将起来,怒道:“说,是不是把我的孩子拿掉了!”
赵楚楚呼着粗气瞪着景晓书,眼里带着一丝敌意。
景晓书将赵楚楚推回沙发,气得挥舞着双手:“你到底还是杀了我的孩子!赵楚楚,你够狠。”他跳到客厅中间,顺手拿起遥控器狠狠地砸在地上,又一脚把客厅中间的茶几踢翻在地,顿时客厅里一片狼藉。然后他拿起那张银行卡使劲撕着,可是撕了半天没撕开,就用牙咬,一块块地“呸!呸!”地吐掉。他一拳打在橱柜门的玻璃上,指骨间鲜血直流:“赵楚楚,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赵楚楚慢慢起身,咳嗽着走向门口。景晓书横眉怒目:“你滚!给我滚得远远的!”赵楚楚拉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街道上有一个醉鬼正踉踉跄跄,口中念念有词:“说什么天长地久,说什么曾经拥有……说什么天高路遥魂飞远,梦魂不到关山难……”他唱得凄凄惨惨戚戚,赵楚楚听得椎心泣血。
5
万国强答应给DR师设计E6W系统后,就一直想找个机会把所有相关人员集中起来讨论一下,最关键的是他还需要一个团队来进行配合,而且这个团队成员应该在程序重构方面是顶尖人才,对各种计算机语言能熟练运用。要整合宁海城几乎所有的资源,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包括参数的设置就已经让一般的程序员头痛不已,而且要这个系统能够在战时迅速启动,那是个绝对优化的模型,任何的系统阻滞都会导致战争的胜负失平。天才的构想需要天才的配合,需要天才的团队。
万国强的想法是自己来整合大构架,其中一些模块以CLASS格式封装,这就需要一些得力的人才来进行配合。这是一个团队,任何一个人的落伍的话都会导致整个E6W系统处于停滞。也就是著名“木桶理论”,任何一块桶板被破坏就一无所有。
宁海造船厂在这次演习中所扮演的角色出类拔萃,对战时遭受到的攻击应对可说是有条不紊,这个宁海造船厂的老总其实是一个隐藏于民间的天才将领。
万国强打了个电话给曲志光:“志光,你把造船厂平时的战备情况与我讲讲,朱北阳市长也会到场的。”曲志光接到万国强的电话后对曲颖笑道:“这个高达还真有两把刷子。明天万老要我这个大弟子,还有二师妹安慧和E6W有关的人员一起商量一下。”曲颖眨巴着眼睛笑道:“爸爸,是不是因为你与安总在上次演习中表现突出要谈一下你们的经验。”曲志光志得意地道:“万老组建这个系统当然会参考一下我们在战争中的表现,当然……我也想借这个机会多与朱北阳讨论一下航母的建设项目。”曲颖笑道:“原来老爸之所以要去,还有另外的险恶用心。”曲志光故意装着生气的样子:“一切都是由高达那家伙的险恶用心引起的。”他想了一下,“这家伙有股子韧劲,像个干事的人。不过听说他离婚结婚就像走马灯,你要小心了。”曲颖气道:“人家的心思全在市长的千金身上,他都从来没有像模像样地注意过我一次。”曲志光道:“他不注意咱,咱还瞧不上他呢!男人都这德行,你越喜欢他,他就越蹬鼻子上脸。对付这种人只有一个办法,把他晾一边!”他看了一眼女儿,“我女儿聪明漂亮,秀外慧中,要找就找天下间最优秀的男儿。”曲颖呵呵一笑:“老爸,你的嘴巴越来越甜。要是以这样的口吻与市长去讨论航母建造的话,他一定会迷迷糊糊地听你话的。”曲志光听到关于航母的话脸色一沉,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酸涩。为了建造航母,他已经请出中国当代几个最权威的航母专家来讨论此事,论证宁海造船厂已经具备造航母的能力。然而报告打上去后像原来一样泥牛入海,杳无音信。他都不好意思再要求高雄飞留下来了,毕竟人家也有自己的难处。
高雄飞与老婆周诺怡的关系已经彻底破裂,周诺怡的父母再次强烈要求高雄飞必须马上找到一个能够证明他“能力”的单位,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房子的贷款还清,据说他们已经“忍无可忍”了。他与齐素贞的关系也被传得沸沸扬扬,那个一袭淡黄色的长裙的女子也是单身,且生得风情万种,孤男寡女长期在办公室里加班,一些多事的人难免“风言风语”,更有许多小青年大青年在边上添油加醋。高雄飞虽然懵懂,但还知道避讳,只是齐素贞却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她对技术似乎没有特别的兴趣,却喜欢东拉西扯问一些航母建造的问题。周诺怡抓住这一点更是骂高雄飞把钱拿去养“二奶”去了!指着齐素贞的鼻子骂她是人尽可夫的婊子,让高雄飞窘迫得透不过气来,齐素贞只是恬淡一笑并不在意。
高雄飞实在已经撑不下去了,航母的建造遥遥无期,中集川奇的朋友戚辉一个劲地问他什么时候过去。他写了封信向公司请了23天探亲假,这是他自工作以来第一次请假。也是到中集川奇去看看那边的工作到底怎么样?
齐素贞说如果你愿意,我帮你还那些贷款,她说这句话时深情款款,高雄飞虽然是理工科出身的呆子,但从她温柔的举止与多情的眼光里可以领略到那种久违的情感,这种情感来自最原始的内心深处,让他的心颤栗,瑟缩,迷茫,甚至痛苦……他想挣扎着从这个桎梏里跳出来。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接受一个女子的恩惠,而且还清货款足足要六十万,她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只是齐素贞不愿意他离开宁海造船厂:“如果你离开自己的梦想,那么必将堕入深渊。”也许,男人天生就是注定堕入深渊的。
朱北阳也接到万老邀约,他当时正在约见公安局长,了解宁海市网络犯罪情况。公安局长拍着胸脯说他的干警们在网络方面都是行家,抓起黑客来就像抓嫖客一样简单,一连串的专业术语加上时不时蹦出的英文让朱北阳半信半疑。但当他问起东湖那具浮尸案时,这家伙闪烁其词说此案已经找到不少线索,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朱北阳匆匆赶到万老的办公室时。这里由若干台计算机和监视中继装置组成的世界,在一个侧面,大大小小的监视画面上呈现了宁海市十多个信息化领域的功能,高达、曲志光和安慧已经在座了,看来这次会议的确是“群英会”。
看到身着军装的朱北阳,高达走过来一起立正站定,同时向万国强敬礼:“DR师师长高达、政委朱北阳向万国强院士报到!”吴道江立即道:“朱市长,我们已经腾出了E6W系统工作室,万老亲自布置,还交接了研究所的工作,全身心投入到E6W系统中。”高达道:“钟司令员指示,有关万老加入预备役的事,我们DR师将视作一件大事来办。”万国强道:“好,现在我们来谈E6W系统。”高达起身道:“等等。万老,您的要求说完了,我还有一个要求呢?”万国强像个士兵一样挺了挺身子:“高师长请指示。”
高达一左一右拉起曲志光和安慧走近万国强。万国强不解地问:“你这是……”高达松开曲志光和安慧:“万老,我想成为他们二人的师弟,请您收下我这个学生!”万国强有些不知所措地:“这……”朱北阳连忙道:“万老,高师长真诚拜师,您就答应他吧。”万国强哈哈一笑,盯着曲志光和安慧问:“你们愿意做他的师兄师姐吗?”曲、安齐声道:“愿意!”“好!高达,我答应收你为关门弟子。”
朱北阳心中暗笑,这高达还来搞这一套,纯粹的江湖习气,武侠小说看多了。高达作了万老的弟子,看来万老以后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万国强道:“E6W系统仅靠我们师徒几人恐怕难以在短期内完成,我们需要一个人才队伍。E6W系统光纸上谈兵不行,还得有一个综合性的模拟战场,用于随时检验E6W系统的设计质量。这个模拟战场的要求非常高,既关注到平时,更要关注战时,也就是说它的地理位置随时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同时展开海、陆、空、天、电的多维战场。”高达忧虑道:“现有的训练场都达不到这个要求。”万国强道:“朱市长,模拟战场需要你拿出比改建铭耻馆更大的勇气和决心。虽然铭耻馆暂时下马了,但我相信你有魄力,让铭耻馆重新上马。”朱北阳坚定道:“铭耻馆和模拟战场有可能同时上马!”朱北阳上前拉着万国强:“万老,有件事,我想和你单独谈谈。”万国强点点头,跟着朱北阳步出办公室外。
朱北阳道:“今天我约见公安局长时,他告诉我一些可怕的事。最近一段时间宁海市很多机构都遭到网络袭击,连核电站也未能幸免。可能是我国与A国网络攻防战造成的后果。”万国强笑道:“你说的这些情况,在信息时代非常正常。这阵子我也关注了一下,宁海也有不少的黑客顶尖人才啊!”他长叹了一口气,“人类社会进入网络时代以来,一台计算机就能玩转世界。通过全球网络实施攻击,是将来战争的核心啊!”朱北阳道:“您说的这些会进入E6W吗?我们的这个系统有这个功能吗?”万国强道:“当然。一个系统或者一名黑客可以打败一支军队,甚至一个国家。我们这个系统当然也要有这样的功能。”朱北阳激动道:“万老,这就是我今天想和你谈的。既然一个系统或一个黑客可以打败一支军队,甚至一个国家,那么打败一座城市更不在话下了?”朱北阳对万国强耳语了很长时间,万国强惊讶地望着朱北阳:“朱市长,你说的是真的?”朱北阳肯定地点头。万国强担心地说:“我怕会引出乱子来。”朱北阳道:“只要我们安全防范措施得当,不会引出乱子的。万老,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看只有采取这样的非常措施才行!”万国强沉重地点了点道:“我明白了。”
高达对朱北阳与万国强的“密谋”非常好奇,曲志光与安慧在那边也交换了个眼神。朱北阳与万国强落座后歉然一笑。万国强道:“我先把建立E6W的困难提出来,志光与安慧你们再把如何利用自己资源在战时调用的情况与我讲一下。”五人围绕E6W如何组建人才,以及如何整合宁海资源,战时应该注意的问题,以及将来受到信息攻击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模拟战场的重要性,甚至包括若是出现了间谍有哪些补救方法都考虑到了……足足商量了6个小时。最后归根到底就是人才的问题了,所有的硬件都可以慢慢想办法,惟有人才,这21世纪的人才啊!
告别时,高达走近万国强辞别道:“万老,E6W系统就拜托了!”万国强道:“我会尽力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不过……”朱北阳连忙道:“万老,你担心的人才队伍,还有模拟战场的事,我们会尽快抓落实。”万国强含笑道:“有你朱市长这句话,我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曲志光看着朱北阳,笑道:“我的忙你也得帮到底。”朱北阳道:“曲总,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个人表个态,你们要建造中国第一艘航母,我表示坚决支持,但是,你的条件市政府恐怕难以接受。”曲志光道:“朱市长,其实我提出的那些条件,只是试探一下市政府对我们建航母的决心,可惜市政府的决心不够坚定。”朱北阳为难地叹息一声:“曲总,我会把这件事放到市长办公会上认真研究,广泛听取大家的意见。”曲志光点头道:“那我就等你们的研究意见了。安慧,我们走吧。”曲志光和安慧告辞而去。
万国强和高达、朱北阳一一握手,在吴道江的陪同下向研究所院内走去。高达道:“朱市长,你刚才可是答应了万老,尽快为E6W系统物色到人才队伍。”朱北阳道:“这可是你师长的事啊。”高达道:“可我去哪里物色人才?”朱北阳道:“软件园、各家公司,包括你过去的部队,都会有这方面的人才。对了,韩叶曾经告诉我,他们那里有几个技术顶尖的黑客。”高达道:“那么模拟战场建在哪呢?”朱北阳道:“高达,这个地方你知、我知。我们现在就去。”高达自己驾着车直冲将军山,目光注视着前方……从远处看去,高耸入云的将军山挺拔于雾霭中,层峦叠嶂,巍然屹立。
车开近时,又见一条河流,如一根银带,在边上的平原绿草地上,有几个民工在那里装模作样地种树。山、地、河组成了一幅美丽的田园图画,在都市的郊外,显得恬静而富饶……
将军山三面环山,一面朝海,既有绿色平原,亦有起伏的丘陵,这样的去处就是天然战场。而且将军山距机场不过十分钟,距离宁海造船厂也就十分钟的时间。在繁华的宁海,还有这样一个去处,难怪那么多商家虎视眈眈。将军山大山可以隐蔽,海岸可以泅渡训练。一到战时,我们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海陆空的战争准备,随时投入战争,在这里建现代化模拟战场十分合适。
朱北阳沉吟着:“高达,你知道历史上这儿曾经是什么地方吗?好好想想。”高达笑道:“不用想。凭一个军人的直觉,这儿无疑是兵家必争之地。山可以用来防御,水可以用来挡敌。”顿了顿,感叹道:“将军山,果然不徒有虚名!”朱北阳道:“但是中国军队在这里败多胜少!当年宁海市第二次沦陷前,这里竟然成了宁海守军的葬身之地。”高达点头道:“他们懦弱无能,根本不配叫军人!他们的懦弱玷污了将军山的灵气!我也常常在想,当年小日本区区数千人从码头上岸,竟然在几个时辰内攻陷宁海,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这是宁海的耻辱,更是民族的奇耻大辱!”朱北阳道:“你凭一个军人的直觉认为这儿是天然的战场,而我凭一个市长的直觉,这儿则是黄金宝地,寸土寸金。高达,你想的是战场,而我想的则是市场。”高达问:“战场和市场一定是矛盾对立的吗?”朱北阳苦笑道:“作为市长,我必须注重市场。但是身为宁海国动委主任、DR师第一政委,我更应该注重战场。你告诉我,我更应该偏向哪一边?”高达一时语塞。
朱北阳又道:“这里两年前已经被你的战友桂平原拍走了,按照当时拍卖的规定,两年内如果还没有完成开发,市政府有权收回。可桂平原告诉我他已经在开发了。”高达道:“开发什么?”朱北阳道:“你没看见那些人吗?他们在种树。桂平原说的开发,就是开山造林,造福子孙啊。”高达笑问:“造林也叫开发?这块地桂平原当初砸进来多少钱?”朱北阳回答道:“有好几个亿呢。”高达道:“如果你有把握拿下这块地做模拟战场,那我就去准备了。”
朱北阳目光深深望一眼远处,饱含了感情,半个世纪前,这里枪炮隆隆金戈铁马时,他的祖父朱强骑着骏马,率领队伍在这里抵抗日寇,直至滴尽最后一滴血。
高达看着朱北阳剑眉紧锁:“你没有把握吗?”朱北阳感慨道:“高达,自从铭耻馆改建工程下马,你不觉得我这个市长有时候力量很有限吗?”高达道:“力量有限,就应该借力。”朱北阳问:“借力?问谁借力?”高达道:“向上面。”朱北阳苦笑道:“如果从上面得到的只是压力呢?高达,你到底是个直性子军人。我能向上面要求减免宁海必须完成的经济指标吗?能向上面要求降低宁海都市化建设标准吗?不能!我现在开始怀疑万老积极要求建造模拟战场,是不是你事先和他通过气,你想通过他给我施压?”高达道:“我不否认事先和万老谈起过,但是,E6W系统必须具有配套的模拟战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仅仅是网络虚拟是不行的。我们还要更贴近现实的演练。”朱北阳指着眼前的土地问:“高达,喜欢这儿吗?”
高达目光盯着朱北阳看着,他发现朱北阳表情坚定,胸腔起伏。那双明朗的双眼有光芒迸出,全身豪气似乎都要散发出来。这哪里是个温文儒雅的市长,分明像一个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将军。
高达已经感觉到朱北阳身上的那股煞气:“朱市长,你是不是正在酝酿着什么大计划?”朱北阳道:“风暴,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高达关切地道:“朱市长……”朱北阳异常困惑:“高达,如果我当不成市长了,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高达定睛看着朱北阳:“如果你不当市长,你会成为一个将军。”
朱北阳哈哈大笑:“过去有人说过,一个什么都干不了的人最好的出路就是做官。但是说这种话的人不知道,有的官好当,有的官难做,就看你如何选择了。高达,我曾经对你说过,我朱北阳最放不下就是责任。”
高达感受到朱北阳内心的巨大压力,轻声走近朱北阳,二人四目相对,激情在二人心中澎湃,就像一对决战沙场的兄弟。
朱北阳拍了拍高达的肩哈哈大笑,他知道高达想说什么,可对于他们这样的男人来说,一切尽在心间,所有的豪情壮志都在跳跃的脉搏,涌动的血液中激荡。朱北阳又是一声长笑,英气勃发而去。在这一瞬间,两人分明可以感觉得到,其实他们已经融为一体。
高达在朱北阳离去后还在将军山转悠了很久,他要把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搞清楚,以及将来的规划布置。当他看到那几棵歪歪扭扭半枯半横的树时,想起了什么,给路佩佩打了个电话。
路佩佩正在反复看高达担任嘉宾的那期《狼烟》,东海走了进来,看一眼屏幕上的高达:“佩佩,你都看了多少遍了,不嫌腻啊?”路佩佩关掉电视:“你以为我真的成了花痴啦,我是在琢磨这期留下的问题。不是看他高达啊,虽然他儒雅阳刚,英武潇洒,俊朗深沉,冷漠无情……”路佩佩每说一句,东海就觉得自己矮了一截:“佩佩,请你不要再粉丝了好不,他是高达,不是罗嘉良!”路佩佩格格一笑:“有人说我们这期《狼烟》做得很平。可是我反复看后,觉得还可以,无论是形式还是内容都有不少新意。栏目组的同志有什么反应?”东海道:“现在这个恶俗的时代,人家讲究收视率,收视率不好再孤芳自赏还是白搭!你看连央视科教频道都搞‘灵异事件’呢,还不是想与那个‘百家讲坛’拼收视率。什么社会正义,提升受众的欣赏水平,全他NND扯淡……”说到这里他停住了,路佩佩根本就没有听他的“高谈阔论”,自顾接着高达的电话,高达的声音坚定有力:“你带着摄像机去一趟将军山,把哪儿的地貌帮我拍一下。”那声音就像命令。路佩佩有点火了:“这是干吗?大校,我告诉你,我们提机器是要有任务才行,就像公安执行任务才能领枪一样。”
见路佩佩收了电话,东海厚着脸再次走近,挖苦道:“我说你哪来这么大火呢,原来是心上人来电话了。”路佩佩没好气地冲东海嚷着:“浅薄!”东海站在那里,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路佩佩也开始下命令:“东海,你去领台机器,就说我们要抢拍DR师的训练。”东海问:“训练有什么好拍的?”路佩佩道:“让你去你就去,怎么这么多废话!”
6
朱北阳做事雷厉风行,将军山已经不仅仅是收回的问题了,而且收回要作为DR师的模拟战场。他铿锵有力地发表了要收回将军山的演说。陈新海惊得腾地站了起来,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将军山是宁海市中心的最后一块风水宝地,之所以迟迟未开发也是因为知道这个地价会飙升为宁海地王,极有可能成为纽约的“华尔街”,伦敦的泰晤士河两岸,上海的陆家嘴,香港的浅水湾……这个地方竟然收回来作为模拟战场,这不是用鱼肠剑去杀猪,叫郎咸平去当屠夫吗?或者是把清纯的玉女派掌门人卖到妓院。
陈新海瞪着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久久才回过神来:“北阳,我没有听错吧?”朱北阳道:“你听得很清楚。”说完抽身而去。陈新海气得咬了咬牙道:“你真是有些不顾一切了!”桂平原听说政府要强行收回将军山开发权!桂平原惊得浑身发抖,双手支撑着桌沿站起。他一捋额头湿漉漉的长发:“上帝啊,我恨死这个城市了。”黄洋小心道:“老板……老板,要不要请K小姐出面……还有得跟上面的人说说。”桂平原粗暴地打断:“不要跟我提她!”黄洋连连点头道:“是,是……”黄洋嗫嚅着不敢说话。桂平原气道:“让朱北阳收回吧,大不了我们再竞拍回来!不就是再砸几个亿吗?我桂平原砸得起!”黄洋轻声道:“我听说那片地不会再拍卖了,市长朱北阳准备在那里为什么DR师建一个现代化的模……模拟战场,对,模拟战场!”
桂平原张嘴无声大笑着,继而咽下笑,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建模拟战场?荒唐!笑话!真他妈天大的笑话!他朱北阳整个一疯子!傻瓜都知道那里寸土寸金,竟然用来建什么狗屁模拟战场?朱北阳啊朱北阳,我这辈子就跟你死磕到底!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招风大耳:“我们亲爱的老首长为了他的经济利益,一定会给领导汇报他的反对意见的。而且我少不了也给煽点风,点点火。”
不出桂平原所料,陈新海正给齐副省长打电话。陈新海手双握着送话器道:“齐省长啊,我是陈新海,有件很重要的事向您汇报……北阳同志执意要在将军山那片黄金宝地,为部队建什么模拟战场,那块地寸土寸金。再说了,人家桂平原已经在开发了。即使市里找到了收回将军山开发的法律依据那也不能用于建模拟战场。齐省长,您在听吗?”电话那端久久无声。陈新海急切地道:“齐省长……”齐副省轻声道:“知道了。”朱北阳出现在陈新海面前,嘴角边挂着冷笑。陈新海尴尬地笑笑,忘记挂掉手中的电话。朱北阳严肃地道:“老陈,你的动作也太快了点吧。”陈新海恢复镇定:“北阳,你应该清楚,将军山那片地当初拍卖作为商业用地时,是齐副省长拍板决定的,现在我们要在那里建模拟战场,向他汇报一下纯属正常。”朱北阳道:“是很正常,不过,等我们明天开会形成决议,再汇报也不迟。”他恼怒地走回办公室,心想,你陈新海打小报告的动作还真快。
他打开电脑,看到韩叶在线,上面有留言:你真的决定把将军山用来建造现代化模拟战场?朱北阳回复:“决定了,这是我担任市长以来,最令我激动的一次决定。”韩叶输入:“你会因此付出代价。”朱北阳回复:“实现梦想总会付出代价,何况我要实现的是一个市长的国防梦想。”韩叶有点激动:“北阳哥,我理解你的国防梦,这与我们的祖辈的梦想是一致的。这些天我常常想到爸爸临终前的那番话,爷爷是清白的……”此时她眼里含着热泪,握着鼠标的手不住地颤抖着。朱北阳神色有点凝重:“韩叶,这个问题我们有必要继续讨论吗?我能理解你父亲临终前的心情,也同样理解你。但是感情代替不了历史,除非你能重塑历史。我们还是看那个中田大佐有没有活在人世,那是惟一的希望……否则,只怕永远是不可能平反了。”韩叶道:“那份关于中田大佐的历史档案听说是佩佩找来的?”
朱北阳想了半天没有回答。那份档案是佩佩找的,可路佩佩对韩叶有着天生的敌意,怎么会帮她的忙呢。在她的内心深处,朱北阳不仅是他的父亲,还是在心灵深处一直相依为命的人,现在突然之间冒出一个第三者,这让她一下子接受不了,20年来一直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突然之间有人要把他抢走,路佩佩自然不干。她之所以找出那份档案完全是因为她父亲,她才不相信韩叶所说的宁海历史冤屈了她的祖父,那么多的记载不是写得明明白白的嘛,韩叶异想天开想重改历史,这真是可耻的行为,如果她祖父是清白的,是为国殉难的将领,那我的曾祖父朱强呢,难道曾祖父就有可能是汉奸,这可能吗……
这些天韩叶跑历史档案馆走访一些老人,打听当年宁海沦陷的事。路佩佩愠意极甚,这怎么可能呢?想当民族英雄,就不应该向日本人投降啊!而且她父亲当年去看韩氏家人时,还被他们赶出家门。
路佩佩哪里知道,当初朱北阳被公派出国留学,政治上的要求很严格。韩叶的母亲是担心他们的家史会影响朱北阳的前途,才不让韩叶去见朱北阳。
谁愿意看到韩叶那张美丽而忧伤的脸呢,她那么优雅,那么文静,朱北阳更心痛,尽管QQ的交流那么单薄,但内心还是悸动的。
韩叶似乎意识到朱北阳在想什么,他的心里一定也很矛盾。如果她祖父是清白的,那朱强呢,朱北阳的祖父呢,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她一时不知道应该回复什么,愣怔着。艾莉莎悄然走了进来,韩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艾莉莎,然后匆匆地关掉QQ页面。
艾莉莎走近韩叶:“韩总……你哭了?”韩叶掩饰着:“没,没有。”艾莉莎沉重地说:“将军山那片地听说不再重复竞拍……”韩叶连忙道:“我知道了。”艾莉莎道:“宁海市政府决定要在那里建什么模拟战场,季总的意思希望你能够启动和朱北阳的特殊关系,说服朱北阳放弃在那里建模拟战场的决定。宏达集团如果把那块地拿下,那么我们在宁海就算是真正的老大了。”韩叶认真地道:“我和朱北阳地特殊关系?说服朱北阳放弃?”艾莉莎点头道:“这是季总的原话。”韩叶没有再说话,只是翻开面前堆放的厚厚的历史资料,包括那张被焚掉一半的报纸。
艾莉莎道:“韩姐,不要怪我泼凉水,没有人能够证明另外的事实真相。你所想的那个真相,也许只有你祖父自己最清楚。而且,如果真的另有真相,可是有多少人愿意相信真相呢,又有多少人愿意接受真相呢。”是啊!有多少人愿意相信真实的历史呢。韩叶心神颤栗了一下,艾莉莎的话何尝不对,可她能够放弃吗?
沉默半天后她问艾莉莎:“你不是有位日本朋友吗?”艾莉莎点头道:“他叫山本,攻读日本和美国历史,还算得上我在加州大学的同窗外加追求者。你怎么想起他了?”韩叶道:“能不能请他帮我查查当年日本侵华的史料?还有如真能找到报纸上提到的那位中田大佐,真相就可能会大白于天下。”
朱北阳木然地坐在电脑前,页面上是一连串的“韩叶……”,韩叶并未回复。陈新海轻声进来,目光故意在电脑页面上看了一眼,令他意外的是朱北阳并不避嫌。陈新海装着没看见,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北阳我们谈谈吧。二人走出院子,陈新海看着边上摇曳的青桦:“我进这个大院整整十年了。十年弹指一挥间啊,我目睹了这个大院的许多神奇和辉煌。”朱北阳道:“也有许多失败和痛苦。”陈新海笑道:“北阳,你今天和往常可不太一样。”他脚步停顿了一下,“我知道在将军山建模拟战场,你一定是受了高达的影响。”朱北阳点点头:“有高达的一些原因。”陈新海道:“你不能听高达的,他是一名军人,根本体会不到一个市长的苦衷!你想过吗,如果你执意要在那里建模拟战场,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这种反对可比改建铭耻馆要激烈得多。”朱北阳表情严峻。陈新海道:“北阳,恕我直言,你可能要为自己的仕途付出代价!”朱北阳道:“还是先召开市长办公会,听听大家的意见吧。”陈新海冲动地道:“我劝你还是别开会了,你会遭到大家的一致反对!”朱北阳不解地问:“一致反对?”陈新海道:“对!我就会公开反对,并且可以说服大家投反对票!”陈新海妥协下来,凑近朱北阳道:“北阳,不就是一块训练场吗?不就是要一块舞枪弄炮的地方吗?宁海哪儿也不缺这块地方,为什么偏偏要选在将军山?”朱北阳道:“高师长说的,那儿的地理位置非常适合平战转换。一旦发生战争,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战斗力!”陈新海气道:“他高达这是故弄玄虚!”朱北阳苦笑道:“老大哥啊,本来我以为你找我谈,我们多少会有些投机,即使不投机,也不应该剑拔弩张,吵得不可开交。政见不同,观点不一,这些都很正常。问题是为什么我做出的决定,总会遭到你的反对呢?”陈新海深深吸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却被朱北阳的手势制止。
朱北阳道:“我知道你又要说一切都是为了明年的换届,为了我朱北阳好。可是你真正了解我朱北阳吗?”陈新海无语地望着朱北阳。朱北阳动情地说:“我感谢你这么多年在工作上对我的支持,生活上对我的关心。以前我总是听人说,官场上不可能有兄弟情,是你改变了我这种看法。我也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真的在配合我支持我,可是在改建铭耻馆和建模拟战场上,我多么希望你能支持,你能坚决地和我站在一起!”陈新海感叹道:“北阳,我知道你会怪我。一个副职好干,但也不好干。我就像达卡拉力赛副驾驶座上的领航员,如果任凭驾驶员随意行驶而不加提醒,这车是跑不到终点的。你刚才说得好,为什么我不能在这两件事上和你保持高度一致?请允许我说句违背原则的话吧,我陈新海觉得宁海市不能没有你这样的市长。所以在关键时候,我对你拉拉袖子,吹吹风,甚至表现出不同意见,是希望不失去你这样的市长。”朱北阳感激道:“谢谢你,老大哥。”陈新海看看表:“话说到这里,你应该多多少少懂得我陈新海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还有事要去做。”朱北阳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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