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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叹宫花寂寞红

_9 萑丛归(当代)
简淑律一笑:“又开始淘气了,今日好歹是和我在一起,以后服侍了主子,就不能这么放肆啦。好吧,本姑娘就容你今天在我这里逍遥一回吧。”
“那我就大闹你尚宫局啦!”怀容笑倒在淑律怀里。简淑律宠溺地看着她,怀容地单纯,还能到什么时候呢?经历了以后会发生地变故,她还能这么善良单纯么?
怀容虽然笑着,心中却是一阵酸楚:她不过是谋逆者派进宫来的小小棋子,每天过着朝不保夕地生活,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几日?淑律,如果师父的行动失败了,我肯定要被处死,这样的话,我们的友谊将十分的短暂。所以,我一定要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珍惜现在的生活,像张倪一样,活出价值来,最少也要让历史记住她的名字,至少要让后人知道,这世上,曾经有个叫玉怀容的人存在过。
怀容与淑律在尚宫局睡了一夜,聊了很多很多。怀容改变了之前的很多看法,又对生活重新充满了信心。她决定,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绝对不让淑妃娘娘失望,绝对不能,因为她知道,这将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凄清的晚风透过窗户扑面吹来,明朗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泻在那一局棋盘上,她微微一笑,告诉自己:明天,又要重新开局了。
第二日,怀容起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简淑律。她知道淑律既然是温奉御的侄女,自然要受到奉御大人的精心培养,所以事情很多。她刚刚起床,屋外的宫女就打了一盆水进来,要替她梳洗。怀容连忙拒绝:“奴婢卑贱,怎敢劳烦姐姐?我还是自己来吧。”
“怀容姑娘不必客气,这是淑律姑娘的吩咐,奴婢若是不听从,肯定会被她苛责的。”那个宫女眯眼一笑,趁着怀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把她按到座椅前,替她梳洗起来,口中道,“淑律姑娘说了,怀容姑娘今天要打扮得精精神的,这样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就都不会害怕了。”
怀容第一次尝试被人服侍的感觉,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待她说完,又问道:“淑律姐姐还说了什么?”她顺从地穿上了淑律为她备下的普通宫女穿的蓝色襦衫,发髻上没有戴珠花。她自然是明白淑律的意思,所以,她要放下自己的身份,从今天起重新开局。
那个宫女稍蹙柳眉,忽展颜道:“对了,她还说,今日不能来送你,要你小心行事,好自为之。怀容姑娘----”她还欲说下去,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瓜说,“哎呀,该死该死---我差点忘记了,淑律姑娘说,让你辰时之前去内务府去报到,现在已经卯时三刻了,我们要快些呢。”
第083节 新主
望着略有些破旧的宫墙院落,怀容手执扫帚,轻轻一叹,她终于还是做回自己的本职了。恬伊长公主的贴身宫女她做不好,也就只能在惠妃的宫里做做洒扫,世事无常,也许她在宫中,也就只能扫地了。
她被惠妃娘娘的宫女许芳儿选了来,据说是前一个做洒扫的犯了错误,被贬进浣衣局了。惠妃对待下人一向是很苛责的,这一点从许芳儿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对着惠妃时是唯唯诺诺的,待其他人时却傲慢非常。棠薇就不会如此,想当初她以待罪宫女的身份被她从礼宫带出去的时候,棠薇就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倨傲。但是眼前这个许芳儿,就与她迥异了。
怀容在上次,也是唯一一次接触惠妃,就对她有不好的印象。她利用自己宫女许芳的名字来欺辱皇长子母亲王恭妃的行为,让她很是愤慨。惠妃这样的行为,让她们这些做宫女的都有些不齿,甚至有些憎恨。她甚至心想,难道恭妃从前欺负过她?她为什么这么恨恭妃呢。
不只不觉中,仰祥宫的花苑,她已经扫过一半了。小宫女含杏握着扫帚遥遥对她一笑,她心头一暖,也报之以一笑。含杏也是今年刚刚选进宫的宫女,能一结束训练就当上服侍妃子的宫人,也算是不错的。许芳分配她来的时候,就是这个含杏帮助她整理东西的。
在这里打扫了大半日的光景,她不禁出了一身汗。好久都没有做过这样累的事情,她都有些怠惰了。看来,闲适的生活是会让人懒惰的,必须时时警醒自己。这里是在皇宫,每时每刻都不能放松警惕,否则,今日自己是被驱逐,明日说不定就是被处死了。
正在寻思间,忽然听见一个妩媚地声音由远及近:“芳儿。这人就是你要来补缺的?”
只听芳儿应道:“是的,惠妃娘娘,听说她以前服侍过别的嫔妃。奴婢觉得她是有点经验的,就要过来补缺了。她现在还是正六品女官……”
怀容遥遥看见她们走来,便与含杏一同跪下请安。一袭馨香的裙摆扫过她地面前,只见那人顿了一顿,神色优雅地道:“你是女官?”
怀容只能苦笑,她深低下头,谦卑地说:“回娘娘的话,只不过是内务府的大人还没有把处分通知下发到罪婢手里呢。”
“娘娘,她现在只不过是待罪地女官。按理说来,一个待罪女官的地位连一个身家清白的宫女还不如,娘娘肯要她,就是抬举她;若是觉得她不好,贬去浣衣局也是情理之中的。要知道,这个怀容的罪名可是对主子不忠啊,还是容奴婢好好调教调教她,若是她对娘娘不忠。就是奴婢的过错了。”芳儿的话分外刺耳,可是怀容只能苦笑,深深地低着头不发一语。这就叫做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如今她无权无势,对新主子就只能言听计从,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漏和马虎。
只听惠妃的声音袅袅娜娜地如同她的腰肢一般:“芳儿,你也不要这么说嘛。这个宫女有过职衔,现在又获了罪被赶出来。也怪可怜见的。你就不要这么说了。来,你起来吧。”
听着惠妃这样的话。怀容心里不由得有些惊疑。她诚惶诚恐地抬起头来,看着惠妃笑靥如花,不觉有些麻颤颤的,只道:“奴婢多谢娘娘抬爱。”
惠妃似乎对她没有起誓有些许不满,却又挑不出毛病来,依旧是笑意盎然地说:“是了,本宫就喜欢你这样的实诚人,不像有些人油嘴滑舌的,听了让人生厌。你既然来了我这里,就好好地做自己的事情吧,其他地事情也不用操心,只好好听从芳儿的就是了。你若是做得好了,本宫定不会亏待你的。这个是赏给你地。”她取下耳朵上的一对坠子,拿在手上伸到怀容面前,转身准备离去。
怀容知道惠妃一定是在拉拢自己,只听她言谈之间,一点也没有提及怀容原来服侍过的淑妃,所以更加确定她是很顾忌淑妃这个人的。于是作出很是感动的神情,犹豫了好一会才接过。她叩首道:“奴婢谢娘娘赏赐。”她才说完,冷不防惠妃一脚踩在扫帚上,惊呼了一声。她连忙冲上去扶起惠妃,芳儿冷眉横挑,斥道:“你是怎么放扫帚的?若是摔到了娘娘,小心我扒了你地皮!”
惠妃连连摆手:“不妨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怀容再次请安恭送。看着惠妃渐渐远去地背影,她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惠妃为何要这般拉拢她?难道,她是对惠妃有价值的?或者说,她地价值,就是曾经服侍过淑妃……虽然已经被逐出了,但是还是有用处的,不是么?
晚上不当值,含杏悄悄地扯了扯怀容的衣袖,怯怯而又略含期盼地说:“怀容姐姐,可以给我看看淑妃赏赐你的东西吗?”
怀容把惠妃赏赐的那一对耳环呈给她,只听含杏惊呼道:“哎呀,娘娘对你真好,居然把这个赏给你!上次我打扫屋子的时候不小心把娘娘的这对耳环打落,还被她掌嘴了呢。听说这对耳环是南海夷族进贡的至宝,是惠妃娘娘头一次侍寝得的赏赐。”
头一次侍寝的封赏?怀容仔细地看了一下这对耳饰,发现成色很新。惠妃娘娘进宫应该有六年了,而此物却很新,说明主人并不常佩戴在身上。今天为什么又戴了呢,难道是专门给她的?看着含杏艳羡的神情,怀容不禁笑道:“你若是想要,我便送给你罢。”这个小宫女看起来一片单纯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喜欢起来。
“不成的,怀容姐。”含杏连忙推诿,“若是让娘娘知道了,我们两人都不得活的。你不知道,娘娘对我们可凶啦,芳儿姐姐也是很凶的。可是,娘娘对你真的很好呢,居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赏了给你。”
怀容淡然一笑,早知道这个东西这么贵重,她是死也不愿意拿的。如今拿人家的手短,她就是不愿意,也不得不为惠妃娘娘做事了。想及此处,她有些后悔只把惠妃当做绣花枕头了。看来,在深宫之中,谁也不可以轻视谁啊。想着,她也只能懒懒地道:“是啊,娘娘对我真好。”话语间,她瞟了一眼含杏。确认她严重流露出的是些许的不满,她才放下心来。
过了半晌,含杏又问道:“怀容姐姐,你原来是服侍淑妃娘娘的,可知道我姐姐现在在哪
怀容看着她严肃的面容,不觉宛然一笑:“含杏姑娘,敢情你姐姐的名字是写在你脸上的?你不说她是谁,我哪里能知道?”
含杏顿时臊红了脸,她跺了跺足,嗔道:“你讨厌啦!我姐姐名叫念衾。”
“念衾?”怀容想起服侍和宜辰的那个有些势利的宫女,道“你说的那个名字我好像听说过,现在似乎是在服侍宁妃娘娘的侍巾呢。”在每个宫殿里,高级宫女尚且不能随意走动,何况是低级宫女呢。所以要打探一个消息,真是难上加难。没想到含杏居然是念衾的妹妹---看着她纯澈的眼睛,怀容不禁心想,她到底是真的单纯,还是装出来的?或者念衾本来也是这么单纯的,只是经的事情多了,才变得势利的吗?
第084节 惊遇
第二日,怀容照例又做洒扫。听惯了别人的讽刺,也就渐渐地不管不顾了。芳儿倒是没有再难为她,只是其他的宫女按照历来的规矩把最重的活儿都交给她。怀容也习惯了,含杏替她打抱不平,她倒反过来劝慰,独自走进小仓库整理起那些落满灰尘的东西来。
惠妃的小仓库里没有什么之前的东西----值钱的早拿到寝宫去了,谁会放在这阴暗的角落里?触目所及的不过是一些瓶瓶罐罐,说不上精致,有可能是落了很多灰尘,所以显得陈旧的缘故。这里少有人来,也少有人打扫,怀容便拿着抹布细心地擦拭起来。看着那个梅瓶,怀容不禁想起从前在谨礼宫与简淑律一同打碎的那一个。只不过这个梅瓶的口径稍要大些,伸手进去掏了掏,也没掏出来画啊什么的,她只得略有些失望地将其放回原处。
刚放回去,梅瓶硕大的身体似乎碰翻了什么小东西,那小东西晃了两下,“骨碌碌”地滚了起来。怀容拿起那个小东西,到明亮处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这个小东西,居然与那天她打碎的恬伊长公主的娃娃一模一样!那个娃娃的内里有一个木刻的小人,不知道这个有没有?她放在耳边摇了摇,没有声音;又轻轻地叩击了一下,瓷娃娃发出空心的“哐哐”声,这下怀容大体确定,这个娃娃与恬伊长公主的那个是一样的。
这个娃娃为什么会在这里?淑妃娘娘为什么要赶走她?惠妃又为什么要任用她?这一连串的谜团连结成一条模模糊糊的线来,想要抓住,却似乎又缺失了什么重要地环节。她想到简淑律棋局的提点,不由得灵光一闪。季淑妃明显还要利用她的,她作为一颗棋子。肯定是要发挥出作用的,难道,事情的突破口就在这里?
瓷娃娃里的那个木刻小人明显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即便不是巫蛊,也定然是某种邪术。瓷娃娃又在恬伊长公主那里,说明有人要害恬伊地。恬伊极是得皇上宠爱。自然也是淑妃的命根,如果害了恬伊,就一定能打击到季淑妃!这个方法真是高明啊。只是,淑妃娘娘难道不知道那个娃娃是谁送给恬伊的吗?惠妃为什么又留了一个在这里?难道不是她要害恬伊,而是另有人要陷害她?
怀容越想越觉得头大,索性不再去想。该来地总归会来,就算现在做了准备,也不一定能用的上。总之,惠妃定然不是善与之辈,在这里一定要万事小心才好。
“怀容姐姐----”只听一声呼喊,含杏大大咧咧地走进来。“你怎么还在这里?惠妃娘娘传了话,让你下午娘娘午觉后去一趟。“哦,娘娘有什么事情?”她连忙将瓷娃娃放回原处,心里不禁有一些慌。含杏却注意到了这个娃娃,一把拿起来,兴奋地道:“真可爱!”
“好啦,娘娘的东西,你不要乱动。”怀容把那个娃娃拿了过来。“娘娘有什么事情?”
“芳儿姐姐没说。”含杏撅着嘴,由怀容从手里拿走那个娃娃,忽又疑惑地说:“咦。这个娃娃好像不应该放在这里的。”
怀容连忙问它应该被放在哪里,含杏说曾经在芳儿姐的卧房里看见过,曾经是一对的,不知为什么只剩下一只了。此间的缘故,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她也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原理。于是把那瓷娃娃放在醒目的位置。闲话不提。
惠妃抚弄着襦裙上系着地飘带。将其反复地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不看芳儿端上来的茶一眼。芳儿也不说话。上了茶就退在一旁,低着头垂手侍立。怀容没有被这样的阵势吓到,只是按着规矩行了礼。惠妃瞟了她一眼,徐徐站起身来,走到怀容面前,显得有些居高临下:“怀容,本宫让你来的目的,你应该知道了吧。”
怀容心里惊疑,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老老实实地答了:“回娘娘,奴婢不知。”
“咦?”来,这才与惠妃出宫去。她如今不是细使宫女,自然没有权利随惠妃一同出入凤仪宫,只能在殿外守着。夏日的阳光炎炎似火,而想到自己的计划,她竟然起了些许冷汗,紧握的双拳都浸得濡湿。
很明显,这一次的行动,没有别人的帮助,甚至没有当事人季淑妃的支持,她就要这样开始布局,心里未免有些慌张。但是棋局如同赌局,通向光明的结局越是艰难,就越让人有信心和动力,有更加想要拼搏下去的勇气。人生如棋,成败便在此一举,以后的道路究竟如何,就指望今日了。
第085节 冒险
怀容正垂着手在凤仪宫外站着,突然发觉周围的人都跪了下来,她也只能低头跪下。待那几人过去了一会儿,她终于抬起头来,发觉是皇帝与季淑妃一同往凤仪宫来。忽地想起来那个瓷娃娃还在自己的袖子里,她正想过去告诉淑妃,又觉得这样贸然有些不妥,这一犹豫间,淑妃已经进了凤仪宫。
这时,怀容正见芳儿急急朝自己跑过来,只听她道:“娘娘要送给皇后的那些人参去哪里了,怎么不在妆镜龛里?”
怀容想了一会儿,突然顿足道:“奴婢前一日见到一个相似的镜龛,必定是宫人拿错了!芳儿姐姐,你还不请人去取?”
芳儿点点头,唤了一个腿脚利索的内侍来,让他去仰祥宫把镜龛拿来。那个内侍去了一会儿,却是含杏捧着妆镜龛心急火燎地跑过来:“怀容姐姐,我看见你忘记把镜龛拿着,就急着给娘娘送来了。怎么了,还来得及么?”
怀容刚点点头,就看见她拿着镜龛准备进去,连忙要拉住她:“含杏,那里面你是不能去的----”她把镜龛从含杏手里拿了过来,打开正是一排人参。惠妃娘娘也真是的,皇后娘娘虽然现在是需要补血的,人参又是十分名贵的药材,但是性子这么烈,皇后虽然不能服用,却也只能感谢,不能多说什么。“怀容姐……”含杏的脸色一下子红了,仿佛什么心事被人发觉了似的,她顿在原处,明眸盈盈闪动,她稍觉羞涩地道。“我不能进去吗?”
怀容看了她一眼,无暇顾及她的念想,心道事情危急,也不做多说,皱眉道:“你怎么能进去?那可是凤仪宫啊,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
“哦。”含杏咬着嘴唇。低下头去,低声咕哝了句什么,怀容没有听见。忽然。她抬起头来道:“是了,皇上在里面,奴婢笨手笨脚地,怕侮辱了圣颜。”怀容抬眼看见她身着一袭崭新的罗裙,水葱般的纤指抓着她的衣裳,楚楚可怜的面庞似乎涂了些铅粉,光洁得有些惨白。怀容轻轻地叹了一声,含杏的心思,她岂能不知道?只不过这样地宫女。若平日里隐藏的不好,怕是不能被主子容下吧。看着含杏纯澈的眼睛,她又有些不忍,心道给她地教训也好,省的日后吃大苦头。禁不住含杏的软磨硬泡,她将镜龛递给含杏:“如此,你便跟着我进去吧。”
含杏惊喜地看着怀容,极是高兴的样子。怀容有些心虚。故意肃了肃神色,将那个瓷娃娃偷偷塞给含杏,说:“这个你先收着。我让你跟进去,你可别将这个娃娃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啊。还有,见到皇上,千万不可以抬头,直面圣颜是死罪。有什么心思,可千万不能让娘娘看出来。”这个娃娃戴在自己身上总归是不方便。如果惠妃若要自己过去服侍。很容易露馅,所以正好让含杏拿着。皇帝今年已经三十五。骄奢的生活让他早已显出富态,虽然处处露着成熟男子的风致,却显然不是含杏这样的豆蔻少女所幻想的类型。让含杏见上一面,定会绝了今后对圣宠地念想。含杏也应下了。
二人垂首进了凤仪宫,只见后宫诸妃齐齐坐着,皇后娘娘大概是在内殿歇着。淑妃坐在右边第二的位上,与皇帝挨着肩儿。佳丽们看着淑妃娘娘,心里虽然不爽,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唯有坐在第三个位置的萧贵妃神色依旧雍容,微微笑着看着季淑妃和皇帝。怀容将镜龛递上,惠妃接过来,递给身后的宫女,道:“这是妾身送给皇后娘娘的,别的没有什么意思,惟愿娘娘凤体安康罢了。”
“惠妃娘娘太客气了,皇后娘娘不希望主子们这么破费的。”一直站在纱帏后的那个宫女走过来行了个礼,接过镜龛,掀开盒子看了一眼,笑容得体,“谢谢娘娘地人参。”
“咦,人参?”季淑妃秀眉一蹙,坐直了身子,那个宫女走到她面前,把盒子放在她面前,。季淑妃掀开盒子看了一眼,忽然叹道:“惠妃妹妹,也怪做姐姐的不好,没有提醒你。皇后娘娘所患的是热症,御医刚曾经说过,不能服食人参之类地发热的补品。所以,烦请妹妹再拿回去吧。以后各宫姐妹也不要送东西给皇后娘娘了,有孕的人,在食物方面最是忌讳的。”
怀容退在后面,心上微微一叹。她上次看见皇后的时候,就看出她身带热症,所以这次故意假装在与含杏的言谈中说出该送皇后娘娘人参地话让芳儿听见,让惠妃娘娘犯忌讳。皇后娘娘身上有孕,服食补品定有医女地指导,所以一定不会伤及身体;但若是让皇上知道人参是惠妃送的,心里定会对惠妃有嫌隙。怀容本来计划满满,没想到却被淑妃一语道破了。她只得叹息,心道这次算是失败了,回去还不知道惠妃会发多大地脾气呢。
“御膳房不是发过皇后不能食用的东西的签表吗,你怎么糊涂了?”一直没有说话的皇帝突然开了口。
惠妃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她跪下道:“婢妾下次会注意的。”
皇帝朝她挥了挥手,又问道:“皇后身上仍是不爽利吗?”方才递过镜龛来的那个宫女道:“回皇上的话,方才御医说又胎动不安了。”
“怎么又不好了?”皇上有些失态地站了起来,随即又坐下来,皱眉训斥道:“没用的东西。你去跟他说,再看不好娘娘的病,革职处斩!”
宫女宜家连忙掀帘子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又出来,行了个礼道:“苏医正大人说,皇后娘娘的胎动是因为这个宫里有人身上带有邪物,压了正气去。”
“尽是胡话,凤仪宫里怎么会有邪物?”皇上大怒,但看见淑妃娘娘若有所思的神情,立时便明白了什么似的,也开始沉默不语。
怀容看见芳儿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忙准备去拿回那个镜龛。却没有想到含杏居然比自己快上一步,已经朝皇帝那里走去。她心中暗暗一急,祈求道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可是怕事,事情就越会发生。含杏轻移莲步走到皇上的面前,虽然依着礼数没有抬起头,可是怀容还是吓出一身冷汗来。翠绿色的罗裙盈盈地拖曳着生涩的风姿,她如同娇羞的荷花一样楚楚可怜的样子,引起了皇上的兴趣,不由得看了她一眼。也许是这一眼让她心里极度紧张,走路也不稳当起来,突然一下踩到了自己的裙子,只听一声轻呼,一朵莲花重重地摔得如同折了枝子。最重要的是,从她的衣襟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一个瓷娃娃的头骨碌碌地滚了出来。怀容恨不能顿足长叹,含杏她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下完了,她不仅自己性命不保,还连累了她,甚至连恬伊长公主也间接受害了。她怎么这么笨?不对,自己当初怎么一下子头脑发热让她进来了?
季淑妃看见那个瓷娃娃的头,惊得站了起来,她蹲下来,将地上瓷娃娃的碎片拨了一拨,果然,一个黑色的木刻小人被她拿在了手里。她泪眼盈盈,扑通跪了下来:“皇上,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娃娃!求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第086节 邪术
第086节
皇帝阴沉着脸,许久没有说话。淑妃蹲下来捡起碎瓷片,宜家连忙走来,帮她收拾起来。等了许久,百里衡臻终于吩咐宜家道:“把苏医正叫出来,朕有话要问。”诸位嫔妃连忙走进暖阁里避了。
不多时,只见一个青年御医走出来,跪下道:“臣叩见皇上。”
百里衡臻示意他起身,指着木刻小人,开门见山地问:“你看这是什么?”
苏煜低着头接过了木刻小人,只一眼便知道这是宫里流行的巫蛊之术了。传言道前梁的最后一任皇帝梁景帝的母亲从前就被人用巫蛊之术害过,以至于生出来的儿子是个弱智。景帝究竟是不是弱智暂无人知,但是由此可见宫里巫蛊之术的频繁。他自小见惯了这样的邪术,并没有显露出多少的惊讶之色,只淡淡道:“回皇上,这定是巫蛊无疑了。不过先帝开创基业本就是靠行天道,最为不齿的就是这等邪术。这样的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关键看心态了。现在看来,这是个诅咒孩子早夭的邪术。皇上还请容下臣带回御药房仔细查验,再做定论。”
这时,宜家急急地走过来,行了个礼道:“苏医正大人,娘娘又不爽利了。”苏煜眼睛一眯,看了一眼手中的木刻小人,把他交给身边的内侍,吩咐他立刻带回御药房,不要任由这等邪物冲撞了正气。那个内侍走出去好久,内殿里皇后娘娘的啜泣声才渐渐地小了下去。
皇帝的脸色越发阴沉,老鹰一般的目光扫视过众人,最终落在只知道瑟瑟发抖的含杏身上。他竭力压抑住怒火,声音有些低沉:“这个东西。你从哪里拿地?”
含杏面色惨白,只知道一个劲儿磕头。怀容吓出了一身冷汗,唯恐她说出是自己给她的,这样不仅她会被连累,而且说不定还会牵扯进淑妃把她赶出去的事情来。怀容越思忖越觉得不好,斟酌了一小会。终是骂了出来:“含杏,皇上问你话呢!这个瓷娃娃明明是摆放在惠妃娘娘的房间里面的,怎么被你偷了出来?你偷娘娘的东西做什么?”
她说着跪了下来。行了个标准地大礼:“皇上恕罪,都怪这婢子不懂事,无端惊扰了圣驾,还请皇上饶恕她的罪过!”
只听百里衡臻哼了一声,道:“朕只问你一句,这娃娃可是惠妃娘娘的?”
含杏被怀容暗自捏了一把,心里有些不解,却也只得说:“回皇上地话,这个瓷娃娃虽然是惠妃娘娘的。但是奴婢相信惠妃娘娘是一定不会存着加害恬伊长公主的想法。皇上明鉴。”
惠妃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的怒意在手掌拍在桌子上的那一瞬间显露得淋漓尽致:“你这个贱婢,怎么敢冤枉我?你是受谁的指使,说!”
“娘娘,这个可不能当作儿戏啊,若不是娘娘东西,我们也要审出罪魁的。若是有人想要陷害娘娘,我们也好保护娘娘您。这两个宫女都是娘娘的。又都说了这是您的东西,究竟是不是,您可以过来查检。一验便知。”宜家劝慰道。她是正一品女官淑人,也是皇宫里资格比较老地宫女,就连皇帝都要对她敬几分。
“凭什么说是我的?这个东西,我明明就没有见过。”惠妃的脸色有些青白,但是神态依然从容淡定。她瞟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竟又别过头去。冷硬地说:“这个不是我宫里的物什。我如何会有?也不知道是这个贱婢从哪里偷来的。众位姐妹,你们居住宫殿可曾失窃过?若是有的话。说不定就是她做的。”
淑妃走到惠妃身边,面色严肃,语调却极其温柔:“惠妃妹妹,若是你真地不知道这个娃娃有这样的内涵,我也不怪你,毕竟一开始我也是不知道的。自个地东西,应该会有管事内监记录,物什太多了,有时候记不住,的确很正常,只消查看一下内务府记录就行了。若真的是这个贱婢要陷害你,皇上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她这话虽是劝慰,却似乎已经认定了瓷娃娃是惠妃的。
“淑妃姐姐,你也知道的,我没有皇嗣,自己又不喜欢这样的东西,怎么会有这个?肯定是这婢子要陷臣妾于不义。恬伊那么可爱地孩子,又那么得皇上地喜欢,我哪里会加害她呢?”她这话说的醋意分明,萧贵妃瞟了她一眼,身后地柳烟凝秀眉稍蹙。
“这个小娃娃,贱妾似乎在内务府见过的。”萧贵妃身后,穿着素雅的柳烟凝开了口。她现在是嫔妃了,可还是如同从前一样静静地站在贵妃后面,说话也还是小心翼翼的。
“皇上。”皇帝身后的内侍抬了抬眼,不卑不亢地说,“奴婢认为,这么个小东西就算拿了,内务府也不会记档的,不如直接去内务府查看。”
“你说的很对。”百里衡臻大手一挥,“你速派人去彻查,查不到就提头来见朕。哼,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害我女儿。”
萧贵妃意味深长地与淑妃对视一眼,幽幽道:“淑妃妹妹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把公主拉扯这么大。这事一定要追究才行,与其有关的内务府宫人一个也不能放过。这个瓷娃娃看起来像是民间之物,谁知道是不是某个内监宫女从宫外带来的。”
怀容知道,她这话的意思分外明显,就是想要把责任推脱给某个宫女或者内监了。难道下人的命运天生就是这么卑贱的么?怀容把不悦的心情压抑下,没有表现出来。当下该考虑的问题是:含杏这下闯的祸该如何收场才是?
“淑妃姐姐这一说,我仿佛是在哪里见过的。”云弄筝蹙眉说着,看了一眼身后的芳儿。芳儿连忙走了出来,跪禀道:“皇上,这一切都是奴婢的过错,求皇上明鉴!”
“怎么又是你的过错了?”百里衡臻皱眉问道。贵妃欠了欠身子,饶有兴味地看着芳儿,就连淑妃也静静地把视线投向了她。
芳儿顿首道:“罪婢恳请皇上和娘娘原谅----这件东西是越上次去内务府领取份例时看见的,她觉得好看,便拿了回来。奴婢本来就教训她不要胡乱拿不归属自己的物什,当下不知为何又到了含杏的手里。都是奴婢教训失当,使得误会横生,还请皇上和娘娘恕罪!”她说得含情带理,模样又怪楚楚可怜的,皇上也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几天米有更新的说要的说,是大家惯坏滴
第087节 权柄
百里衡臻蹙额思索了一会儿,问道:“越是谁?”
只见惠妃终于徐徐跪下,稍显憔悴的面孔依旧是丽照人。她的嗓子有些沙哑,声音听得人骨头都酥软了。她颔首缓道:“回皇上的话,越是我宫里一个小宫女。皇上,此事罪妾也逃脱不了干系的。虽是手下人做的事情,但还请皇上治臣治下不严之罪!越虽然年纪尚幼,做出这等于理不合的事情,回去臣妾一定要严加管教才是。”
“皇上----”萧贵妃款款站起来,“此事关系重大,臣妾自然也有一部分失职之处,恳请皇上容臣妾彻查此事,给皇上和娘娘一个交待。”
“是啊。”百里衡臻略略颔首,严肃而沉着的声音道,“爱卿的能力,朕还是信任的。那么此事就由你查明,切记关系重大,不可有一处缺漏疑问。”
怀容瞥了她一眼,心里虽然焦急万分却也无济于事。眼见着萧贵妃将事情揽了下来,她揪出惠妃加害恬伊长公主的目的未能达到,心里空虚难以言状。此事都怪她没有事先做好万全的准备,若是与含杏计划好,说不定就能让皇帝以为就是惠妃要加害恬伊长公主的,可惜她的思维还不够缜密,以至于现在的结果。现下看来,这件事情不仅没有伤害到惠妃半分,说不定还会让某些宫人蒙上不白之冤。看来,这后宫之中,又免不了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季淑妃看着萧贵妃,勉强衬起一个笑容来:“那就拜托姐姐了。贵妃姐姐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不会让无辜之人蒙冤。亦不会令有罪之人逃脱的。”
“妹妹就放宽心吧,不管是哪个宫里的人,我都不会徇私的。”萧琮握着季芸香的手,仅是这样地敷衍一笑,却让皇帝也会心一笑。见着自己的嫔妃如此和谐,他心里也愉悦起来。愤然的怒火也消退了些。
怀容暗暗一叹,今天自己算是吃了这闷亏了。萧贵妃之两三言语便为惠妃开脱了大半的罪名,还让皇帝对自己有了个更好的印象。若是这件事情办得好。今后的恩宠恐怕就要扶摇直上了吧。她心里格外忿忿,这些恩宠不绝、出身高贵地主子们怎么就是喜欢把罪名往无权无势的宫人身上安呢?难道这些宫人就不是人吗,他们凭什么要承担这样那样的罪过?
心里虽然不屑,怀容却也不敢表露半分。事在人为,天仅助之而已。如今事情未成,皆是她未有筹谋妥当地缘故。她的作为,应当不能被淑妃娘娘重新赏识吧。回去之后,她和含杏的命途将如何?算了,此事她虽然自认为计划周全。还要休息呢。为了一个奴才折了自己的面子,多不值得!”
惠妃见是司徒婕妤,冷笑数声没说话,心里却也觉得在凤仪宫处罚下人似乎是有些不甚妥帖。萧贵妃瞥了她一眼,在一旁不屑地说:“有什么关系?就要让这些没规矩的奴才收敛些!凤仪宫她们是怎么进来的?这里肯定有猫腻!谁知道是不是谁指使她们争宠呢。”
惠妃听了萧贵妃这话,顿时觉得极有道理,凤仪宫岂是她们这等小宫女随便出入的?定是买通了谁要在皇上面前争宠,结果却成了这场闹剧。这样也好,少一个有野心的,日后也就少了一个可能背叛自己的人。想着想着,眼前仿佛豁然开朗了起来,唇际的冷笑越发明显。
萧贵妃不再多做理会,转身就走,柳烟凝深深地看了怀容一眼。几个嫔妃也跟着她离去,只余下怒火渐渐平息的惠妃等。惠妃现时气消了大半,既然知道她们不过是不自量力妄图争宠的宫女,她也没有什么顾虑了。在这里表演也没什么趣味,便想回去处置了。她刚刚转身,只见一个身穿浅绯色宫装,宫女打扮的人朝自己走来,行了一礼,道:“惠妃娘娘安好。奴婢是淑妃的宫女,现在奉了淑妃的命令,要将犯了错误的宫女怀容带回去请罪,求娘娘通融。”讶异之色在惠妃丽的面孔上渐渐绽放开来,她诧然道:“这是我的宫女,淑妃娘娘即使手握大权,也没有随随便便带走别人的宫女这样一说吧!”
“难道惠妃娘娘会允许一个犯了重罪的宫女留在身边吗?”棠薇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语气间流露出一贯的自信来,“惠妃娘娘是个深识大体的,难道想要纵容一个犯了错误的宫女?”她这话说得丝毫不客气,却也让人无可挑剔。怀容看着棠薇,仿佛看见了希望一般。
惠妃楞住了一瞬,神色随即冷了下来,不屑地道:“谁说本宫要纵容她了?你要带走,带去就是了。一个只知道向上爬的笨奴才,谁稀罕要!”她说完扭头就走,芳儿拉起含杏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怀容心里一酸,心道淑妃娘娘终究还是关心着自己的,否则她还不知道会怎样呢。正欲跪下感激淑妃的恩典,棠薇一把拉住她,神色有些凝重:“你别以为这件事情见了分晓了!若要淑妃娘娘相信你,也只有现下这一次机会而已,你要想好如何协助娘娘才是!”
“那我该怎么做呢?”怀容连忙问。
“就如惠妃方才认为的那样说就行了。到时候你再临时打算,现在我如何能帮你?不过靠你自己了!”棠薇急急地说着,领着她直往承元宫去。
第088节 暗涌
萧贵妃见柳烟凝沉默地想着事情,不禁笑道:“你在发什么呆呢?是不是不忍心看着怀容受罚?”
柳烟凝叹了口气,摇头喃喃地说:“娘娘做的事情,总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这么说,你倒还是在埋怨我了。”萧贵妃宠溺地看着她,正准备劝慰,却见柳烟凝认真地抬起眸子,道:“奴婢知道,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淑妃娘娘就不会愧疚,皇上身边在凤仪宫守着的人也不会对惠妃的作为记上一笔。娘娘为了全局考虑,”
“惠妃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而已,我现在帮不帮她,全看她是否还有价值可以利用。”萧贵妃眼角露出深深的笑意,“哪天没有价值了,肯定是弃如敝履,所以,她也横不了几天了。”
柳烟凝笑而不答。宫闱争斗她本来就不擅长,也没有好的家族基底给她磨练。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小卒的女儿,哪里有资格与这些官宦家的小姐们争呢?如今迫不得已成了嫔妃,也只有依傍一棵大树才能生存下去啊。犹自叹息了一回,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便问道:“娘娘,怀容上次因为段氏的事情受惩罚,您为何不愿相救,反而让淑妃占了先?”怀容自然不是什么炙手的山芋,可是既然能被淑妃看上,肯定是有她的好处在其中。难道贵妃又不愿意与淑妃相争了?
萧贵妃神秘地一笑:“这个么----你难道觉察不出,怀容这丫头,早就让淑妃娘娘看上了?既然是她的人,我又为何要去抢?这里头的原因嘛,回去我再与你细说。”她们说话间。已经到了寝宫外,一排内侍仆婢早就站在那里迎接着了。
淑妃娘娘那里也是一大排的宫人肃立着,今日的宫人数量尤其多,因为这里不仅有淑妃地下人,更有皇上的銮舆华盖停靠着,让人不禁肃目止步。
怀容由棠薇领着来到承元宫大殿门口。见众人都屏神凝息,也不觉紧张了起来。刚刚走进,就听见淑妃娘娘柔声求道:“皇上。恬伊如此年幼就遭人迫害,您一定要严查此事,给宫里众人一个交代啊。”
“爱卿就放宽了心吧。”百里衡臻温柔的语音透过窗格溢了出来,听得人心里暖暖的。若他不是九五至尊,若他没有天下大事要操劳费心,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夫君吧。可惜他拥有三宫六院,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心究竟在哪里。这样地男子,即使有无上的魅力,可是嫁给他就一定能幸福吗?怀容不自觉地摇摇头。只见棠薇低着头。轻移莲步走了进去,行了个大礼,走到了淑妃身边,轻轻地点了点头。
百里看着棠薇,不禁蹙眉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季芸香忙道:“臣妾唤了棠薇去带惠妃的那个宫女来,主要是因为她当时言辞闪烁其实,臣妾恐怕另有隐情。”百里衡臻神色中掩去一丝小小地不悦,对季芸香说:“那不妨让她进来说话。”
棠薇立刻催人传唤。怀容行了大礼,不敢抬起头来。听见皇上唤她抬起头来,她也只得勉强听从。心里却紧张至极。只听百里衡臻疑惑地道:“咦,季爱卿,这个人仿佛是你的宫女,怎地又成惠妃的了?”
“皇上容禀。”季芸香不紧不慢地说,“那日她犯了错误,臣妾将其贬黜内务府。不知何时被惠妃妹妹要了去。”
怀容想起那日冲撞皇上话语的事情。不觉有些心虚,但现时情形容不得她多做想法。她俯身道:“娘娘恕罪----今日之事。本不是怀容心中所想的,皆因惠妃娘娘的意思所致!”
“这个没规矩的,没看见皇上在这里吗?”季淑妃似乎准备发怒,却被皇上摇手制止了往下说的念头。只听百里衡臻恻恻地问:“你所说的是何事,为何又牵扯上了惠妃?若是说不清楚地话,可别怪朕不客气。”
怀容仿佛极是惧怕的样子,顿首道:“皇上,奴婢知道不应该私自进入凤仪宫,导致皇托起怀容的下颚,轻轻道:“此事非同儿戏,若是不实,你可知何谓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当诛九族!”怀容看着她大声说。她本来也没什么九族,父兄师父都是被大滦迫害得家破人亡之人,哪肯乖乖等着被诛灭?再说,她的话也并非全虚,惠妃那日午后让她过去,不是也指明了要扶植她夺得圣宠的意思么?淑妃听得她言,不禁长叹一声:“汝竟此等小人!”只觉一阵气滞,浑身软软地倒了下去,亏得棠薇及时扶住才不至于摔倒。
百里衡臻地面色愈加青白,他握紧拳头,面额和手臂上青筋暴起。只听他冷哼一声,瞥了一眼倒地地季淑妃,愤愤然走出了大殿,身后的一群宫人连忙碎步跟着。看着百里衡臻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棠薇忙扶着淑妃走向床榻。淑妃这几日担心这么多事情,早就心力支悴,好几日未得安寝,如今也是该好好休息地时候了。安置好季淑妃,棠薇冷然对怀容道:“你给我在殿外跪着!自己没有处理好的事情,总该吃些教训才是。”
第089节 旧识
这时节,一直到晚间,承寝殿内才有了动静。棠薇一直都在殿外静静地站着,听见声响连忙走了进去,看见淑妃准备起身,赶紧过去搀扶:“娘娘再休息一会就是。来人,去给娘娘盛碗燕窝粥来。”
怀容听着传唤,见四周没有别人,只得扶着墙站起身来。好不容易膝盖不再酸疼,她赶忙朝小厨房走去,呈上一碗燕窝粥,颤颤地往寝殿走去。待她进去的时候,粥几乎洒了一半。没有时间再去盛上一碗,怀容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宫去,压根不敢抬起头来看上一眼。
身后的殿门徐徐地合上,怀容凝神屏气,肃容将燕窝粥端至内殿外,低头轻道:“娘娘---
“进来吧。”虽是许久未曾与淑妃正面说过话,但季芸香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温婉,仿佛求见帘外的是自己多年未曾晤面的老友。
怀容走了进去,只觉一阵浓烈的药熏扑面而来,呛得人有些想流泪。闻得久了,心情也安闲下来,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唯愿美美地睡上一觉。但是怀容可一点也不想睡觉,她奉上碟子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退后了几步跪了下来:“怀容让娘娘失望了。”
淑妃凝神注视了她一会,略带苍白的脸色泛起一丝柔和的笑意。她歇了一会,才笑道:“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出入宫廷的人,能做到如此,也算不错了----比起你之前的那些小伎俩来说,可谓一大进步矣。”
怀容抬起头来,见淑妃一声华丽的白牡丹精绣中衣,神色高贵而慵懒。她倚靠在床沿。由着棠薇在一旁打扇。恬伊前一阵子病了几天,她已经许久没有休息,今日又去见皇后,更是疲惫不堪,加上稍微有些中暑的迹象。若不是生性要强,下午那阵子哪能勉力支撑着与皇帝说那么多话来。她身侧的长案上。蟠龙香亭里逸散出袅袅香烟,就是这个不知名地香料,让人神情安宁甚至昏昏欲睡。
季淑妃静静地看着她。神色带着一丝赞许。见怀容不答,她又严肃起来:“怀容,你要知道,在皇宫不比别处,处处都有可能有要置你于死地的人。你可知道?那日的瓷娃娃是你打碎的,我逐出你,也是由于这个缘故。本来我还觉得你心思单纯,怕你想不开,没想到你也看透了。”季芸香抿了一口粥。神色微微一宽,“有人要害我的女儿,我是一定不会放过的。你行事没有达到预计地效果,显然是事情发展到不能受你控制的缘故。你可知道为何?”
怀容略加思考,看着淑妃,忽觉有些难以启齿。棠薇和悦对她说:“你就说吧,说错了也没关系。”
怀容自然知道,说错了不仅有关系。而且说不定还关系到自己今后如何生存的田地。眼下说不说也由不得她了,她只得道:“可是因为萧贵妃地缘故?”
淑妃面上的笑意隐去,怀容正思忖着自己是否失误。就听淑妃缓缓叹道:“你说的不错。虽然我们这次没有扳倒惠妃,可是至少知道萧贵妃是她的后盾的事实。萧琮在当今圣上作为太子的时候就是东宫的一员,她的父亲又是当朝宰相,所以地位尤其崇高。现今虽然在外人眼里看来算不上得宠,可也不是以你之力能动摇的。我们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既然计划满满。余下地就只有靠机遇扶植了。”季芸香入宫这许多年,自然是知道“机遇”二字的重要性。有些时候计划好。仿佛立时就要成功的事情,半路上突然遭到变故的冲击,纵使再努力,也回天乏术了。
“是的,淑妃娘娘。”怀容觉得淑妃字字珠玑,句句真理,没什么话可插,也只能一直诺诺而已。季淑妃看着她,忽地摇头叹道:“这些事情,你总会明白的。你今年也该十四岁了吧?”
怀容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说:“娘娘,奴婢再过半年就十五了。”“十五了……”季淑妃眉间含着脉脉深情,“我进宫的时候,也是十五岁啊。你是哪里人?”这个宫女的身世,她之前自然是知道地,只不过有些小小疑问而已。
怀容看着季淑妃清澈的眸子,颔首道:“奴婢是长安人士,只是小时候在南方生活了几年。南方动乱,家人便携了奴婢逃来这里。”
“动乱?”季淑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光芒,“难道你祖上原是江陵郡的?”
听见“江陵郡”三字,怀容心里不禁一颤。确认季淑妃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后,她方才俯身答道:“是。”斟酌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索性不说了。毕竟江陵郡的事情在大滦是个有些敏感的话题,她不说,季淑妃自然也不会多问。
“其实我祖上也是南方的呢。”季淑妃凌空虚扶了一把,示意怀容起身。
这时殿门口有一阵地响动,只听一个女子地声音在殿外轻道:“娘娘,奴婢惜辞。”
棠薇忙引她进来,只见惜辞在淑妃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淑妃看了一眼怀容,道:“怀容,如今你进宫这么久了,凡是也该想个后果。今日与你一同的那个小宫女,被尚宫局地人杖毙了。”
怀容虽然及其惊吓,却没有让诧讶之色显露在脸上。含杏……惠妃果然还是容不下她的啊……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怎么说,含杏的死,虽有她自己想要争宠的缘故,可是多半数还是因为她,因为淑妃娘娘啊。想着,她复又跪了下来:“娘娘----奴婢谢娘娘救命之恩!”含杏死了,如果不是淑妃救了她,她的命数也将与含杏一样。虽然含杏的死与淑妃有莫大的关联,但若非淑妃的缘故,她哪能活到现在?
季芸香冷哼一声:“你也不要给本宫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我救你的命不假,你也要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奴婢不会在一个地方摔两个跟头的。”怀容叩首,不紧不慢地说。
季淑妃轻声叹道:“其实你也不必如此。在宫里,只有权利才是唯一重要的东西。如果你没有权利,就不要牵入是非;如果你想引人入是非之中,除非你有这个权利去保护她,否则,你一定会害了她,这是一定的。如果害怕对人愧疚,以至于做事缚手缚脚的,终不过是一事无成。”
怀容只得颔首,不敢说什么,也不敢表露出自己一丝一毫的情绪来。她很惶惧淑妃接下来寻根究底的追问,却没想到淑妃转移了话题:“你这几日要小心了,今日冲撞了圣驾,我是帮不了你的。”
“娘娘?”
第090节 惹桃杏
(这几节小暧昧一下,捂嘴偷笑)
棠薇看着她惊惧的神情,不由得笑了起来,淑妃也不禁婉然失笑:“看来以后你若是做了什么错事,就可用尚宫局吓唬了。”说着,淑妃严肃起来,“有些事情是自己做的,就要自行解决后果。你今天的言辞已经惹恼了皇上,至于此事你如何解决,就要看你自己的了。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怀容心知今天的作为极是不妥,听得淑妃此言,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便微微一笑,应了声是。正欲离开时,又被淑妃叫住了。好一会儿沉默之后,终于听得淑妃问道:“怀容,你真的不想要宠幸容华么?”
“娘娘别拿奴婢打趣了。”怀容心里有些不忿,也不敢对着淑妃生气,心里只道娘娘不过是开玩笑而已,不必去理会。听见身后若有若无的笑声,她愤愤然跺了跺脚,逃也似的奔出了殿门,脸上早已燥红透了。
棠薇微微一笑,有意无意地说:“娘娘,看来,怀容只能走自己的那一条路了。娘娘纵使想要协助,也没有这个能力啊。”
季淑妃摇摇头,慵懒地道:“既然她不想被你计划好,你也不要帮她了。就怕万一皇上生气要杀了她,这就是一笔不小的损失了。”
怀容回到寝殿,见里面有两个小宫女在兴味盎然地翻花绳儿,只得坐在旁边看。她突然有种错觉,仿佛这里不是后宫,而是她的家一样。淑妃娘娘虽然狠厉,却也会给人一种待下和善的感觉。使人不觉愿意为她付出。这就是一种人格方面的魅力吧!如果不然,同样狠厉的昭妃为何不能得下人喜欢?
笙仪为她重新取来了女官地服饰和珠花,让她好好打扮一番。看着昔日的容华又配饰在自己的身上,怀容心里思绪万千。这样的事情若发生在几个月之前的自己身上,她说不定已经身首异处了。既然已经服侍了淑妃,就一定会生活在风口浪尖上。从此再无安宁的生活。宫里地日子步步惊心,一步踏错,便再也不能弥补。不仅是她。对淑妃而言,也是一样。
是晚的微风闲适地拂面吹来,怀容悄悄地走出承元宫门。此时月上柳梢,宫门落锁,各宫的宫人早已各自回去,空旷地道路上没有一个人影。她叹息一声,走到宫车过往的御道旁的一个铜路灯下坐了下来。她脱去鞋袜,露出一双纤足。月如弯钩,垂垂洒下薄纱。怀容看着自己的双足,心里五味杂陈。今后的自己,大概就没有权利去喜欢别人了罢。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酉时三刻,终于听到宫车的声音了。今日是八月初四,照例该惠妃侍寝。二品以上的妃子往往都是在自己的寝殿等候皇帝的驾临,不像低位宫嫔,要坐着春恩车去富锦宫侍寝。
今夜。惠妃应该很渴望皇帝地驾临吧。她一定细细地沐浴,早早地熏香,心急火燎地等待着君王的到来。若是让她空欢喜一场。她会不会悲伤,会不会怨憎?怀容摇摇头,谁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又有哪个人会关心他人的死活呢。
辘辘远听,遥见羊车从御道的那头缓缓近前,怀容站了起来。彼时起了些许微风。砂石尘土掠过她的足尖。麻麻痒痒的。她走到御道中间,顿了会儿又走回来。如此反复了几次,才又回到铜路灯下坐去。不出所料,宫车在她身侧缓缓停下,皇帝的贴身内监姜禹跳下车来,对着怀容喝道:“什么人!”
怀容从阴影里站起来,对着宫车盈盈跪倒,清凌凌的声音道:“奴婢知罪。”
“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姜禹觉得心奇,却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打了个响鞭应声道,“皇上,没事。”他不知道这个宫女是何人,但不论是某个妃子支派或是她自己存心拦架,也与他无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万年不变地道理。
可是宫车里的皇帝似乎却不这么认为。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他掀开帘子朝车外瞟了一眼,见是怀容,夹杂着恼怒地讶然浮现在他的脸上,他放下车帘,冷冷道:“今儿是怎么了,你们这些人哪能放宫女在外面乱跑?怎么吃俸禄的!”
姜禹见皇帝动怒,连忙点头哈腰地应和:“是,是,奴婢下来就去惩处那些人。这个宫女----”
“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他说得轻描淡写,姜禹却是很明白的,也不敢多说,只连连应是。他自然是不明白其中的缘故,只道这个宫女是真正惹怒了皇帝,顿时有些后怕。那些个死人样的,都跑到哪里去偷懒了,居然敢不巡夜?想着此事他就恨得牙痒痒,心道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才得作罢。
怀容不卑不亢地抬起头,用近乎决绝地语调说:“皇上,奴婢既然敢来此处,就已经做好了必死地准备了。不过奴婢恳求皇上能在处死奴婢之前,听奴婢说几句话。”
羊车中的人没有吭声,姜禹对她点头示意。虽然知道即便这宫女说了什么也不能挽回自己地命数,但是既然引起了皇上的兴趣,若是不让她说,反而让人怀疑自己的动机。
怀容继续道:“皇上----奴婢是来恳求皇上赐死的。与其像现在这般内心难安地活着,还不如让皇上惩罚奴婢的过错,也让后宫众人有个鉴戒。”
“你待如何?”宫车里的声音仍然是那样地让人冷彻心扉。怀容知晓现在不是惧怕的时候,于是复轻轻道:“奴婢无颜面对皇上,更对不起淑妃娘娘----当初只为贪图自己的容华而酿成如此大错,奴婢已然深知,恳求皇上赐奴婢一死!惠妃娘娘是个好主子,她并不曾逼迫过奴婢一分一毫,一切皆是奴婢的过错,只求皇上原谅她,奴婢死也安心了。”她重重地磕下头去,虽是闷闷地一响,却也听得姜禹心里一震。这么的一下,额头早该出血了吧。
“奴婢这几日反省至深,终是明白了名利容华不过是身外之物,若没有自身的能力和觉悟,就算上天赐予了,终有一日也会破败的。有的事情看起来是一样,背后看着又是另外一个样。奴婢只求死后,能得到皇上和娘娘的谅解,便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见车里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她也只得放手一搏。想着,怀容站起身来,对着羊车语气哀怨而悔恨地说:“奴婢这就去尚宫局领罚。”
姜禹似乎听出来怀容的悔恨之意,她的行为似乎并不是淑妃所指使的,这下也放了心。过了半晌,他终于说道:“皇上,咱还去惠主子那里不?”
他抬起头,这才发现皇帝早已掀开了帘子,出神地看着前方。姜禹顺势侧身一看,只见那个宫女提着长裙,静静地走着,背影摇摇颤颤,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似的,极是让人怜惜。一双美玉般圆润的纤足行进着,每一步都踏出了万般风情。姜禹看出了端倪,驾车前进,在怀容身侧停了下来。怀容听见响动也止了步,一脸迷茫地转过身来,不知所措地看着车里的帝君。
这几节卡文比较严重的说,但不能让读者亲们失望,龟龟还是写出来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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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节 暧昧
-----本章小暧昧一下,捂脸跑开,呜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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