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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单》作者:胡震生

_13 胡震生 (当代)
  “不签好,给我个理由。”谢正气呼呼的站在陈昭面前大声的说道。
  “不签合同还需要什么理由么,我现在是代表青山集团通知你一声。”陈昭连头都没动一下,漠然的回答道。
  “你,你。”谢正气的火冒三丈,拿起合同来,放到陈昭面前。
  “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这是三家公司的事情,凭什么你说不签就不签。你们不想做MBI的代理商么?”
  陈昭冷笑一声,“我代表的事青山集团,你现在能代表MBI么?”
  谢正气呼呼的回头看了老板一眼,只等老板当场就宣布废除青山集团的代理资格。
  “小谢,青山不钱肯定有他们的道理,不签就不签么,没关系。”老板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起身离开会议室。
  王军站起来,搂着脸红脖子粗的谢正的肩膀说:“小谢,没关系,可能青山他们有变化,来日方长。陈总跟着忙半天也不容易。”
  
  谢正怒视着陈昭的眼睛,恨不得就此上去把他从22层直接扔下去,帅四个狗娘养的,枉两个人这么几年的兄弟情深,因为个破单子居然和自己玩绝情。
  陈昭在推门离开会议室的时候,谢正很不地扑上去,狠狠地摁住,打折他的手指,用狗血来签下这个合同。
  可是,无力却是心地唯一的感觉。那一刻,他明白在这个项目上,自己什么也控制补了。他既不是甲方,也不是乙方,最多算个丙方。现在是甲乙双方不玩,自己却也控制不了任何事情。
  
  陈昭、陈昭、陈昭,你的诚信在哪里?
  当时的谢正是无比的相信陈昭,从来没有任何的一丝怀疑,这次的失败让他对那些老销售宣传的诚信两个字是彻底的失望透顶。以后当有人标榜自己多么诚信、多么兄弟的时候,他都转身离去,只觉得相信他们才会死得更惨。
  
  在其后的销售过程中,谢正才慢慢理解在商场上,具体的利益面前,诚信度其实是可以量化的。
  两个人之间的诚信度价值等于彼此对其的负面影响值。
  简单讲就是背叛会不会有所损失,如果背叛带来的损失大于会获得的利益,双方才会保持彼此的诚信和忠诚。
  换句话说就是你能控制他一百元,他也就会对你有一百元的忠诚。
  
  当谢正在睡梦中,忽然想明白这个道理以后,自己就腾地从床上蹦起来,因为销售中最隐晦的回扣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回扣到底怎么给才合理,这是很多销售忌讳没甚的问题,每个人都支支吾吾,天南海北的分析一通,让谢正听歌不明所以然,总怕自己少要一块,或者多给一毛,睡不好觉。
  对方的负面影响值为回扣的底限,创造的额外价值是回扣的上限。
  在哪个寂静无人的夜晚,谢正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把学到的黄金法则上面加上生死两个字---把自己的目标转换为所有人的生死需求,来控制他们为其服务。
  没有生死的影响,就谈不上控制。
  只有钻石,没有刀子,就谈不上控制。
  
  输了广东,湖南自己甚至可以不用去努力,今年必须拿下移通一个省的死任务会控制着所有人为此拼杀,那小小的谢正所付出的努力对输赢的影响又有多大呢?
  他一遍又一变得和自己在脑海中对话,坚定着自己去泼James笔记本电脑的信心,因为一想到是James,双腿就在不断的打哆嗦,控制也控制不住。
  笔记本电脑是MBI人的命根子,高层老板更是如此,里面存放着所有的商业数据,无纸化办公地结果就是它代表整个公司。
  Victoria曾经给谢正讲了一个无比惊心动魄的故事,因为作为总裁秘书的她把周老大的笔记本电脑搞丢了。
  “啊,你把周老大的笔记本电脑搞丢了?”谢正刚刚听到这个故事的开头,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
  “你别喊,想死啊。我还没讲完呢!”Victoria使劲踢谢正一脚,因为咖啡馆里做的都是MBI人。
  
  原来,MBI在青岛的香格里拉饭店组织一次高层会议,周老大在会场做完发言后,,去卫生间,回来发现电脑包不见了。
  “Victoria,我的电脑包不见了,你帮忙找一下。”周老大推开会议室的门,和善的对Victoria说道。
  这次会议高级到只有大中华区的领导参加,所以没有销售人员,只有几个文文弱弱的小秘书陪同。
  “你能理解我当时的感觉么?”Victoria紧张的直搓手,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
  “Unbelievable\impossible\incredible\You know!”(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难以置信,你知道么?)
  “I Know I Know ,yes,I can understand.”(我知道,我知道,是,我懂。)
  Victoria回想到当时的情景,紧张得一塌糊涂,满口英文。
  “And ,and you know.”Victoria继续紧张的讲着英文。
  “Victoria,you can speak chinese.”谢正忙把她拉回到现实,请她说中文。
  Victoria这才回过神来,摸着自己的胸口说,“当时也没有个销售在边上,我哪知道怎么办啊,就像一头撞死了,一死百了。”
  “然后呢,然后呢?”谢正想象着当时的情景,自己的手都出了汗。
  
  “你知道,这人不到临死关头,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潜力,我当时就找酒店的大堂经理,让他马上联系香格里拉的中国区总部,让总裁亲自和我说话,除此之外,我谁的话都不听。”
  “哈哈。”谢正乐的真是眼泪都笑出来,想换成自己都有可能找全球总裁。
  
  “大堂经理都傻了,以为MBI的总裁被人杀了,马上把酒店所有的保安叫齐,封锁现场,酒店总经理都是跑着来的。”
  “当时我那个牛啊,所有人都排成行,统一听我调遣,封锁酒店的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出入。总经理吓得都不敢问我为什么,因为我的状态都疯狂了,你知道么。”
  
  “然后呢?”谢正回头看看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还在不在身边。
  “然后,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就坚持要和他们总裁直接讲话。总经理一直陪好话,说什么不让我联系。”
  “我冷静半天,才告诉他们,说MBI中国区总裁周老大的电脑丢了,要求他们马上找青岛警察来立案调查。”
  谢正已经乐得直不起腰,惹得星巴克所有人都在看他们。
  
  “酒店看我当时的那个样子也不好说啥,就报了110,然后就要领着我去看监控,查是谁拿的。就在刚要走的时候,周总出来了,和我说电脑包在会议室的一个角落里,刚才没看见。”
  “你等会儿再说,让我笑一会儿。”谢正起身到一旁笑个够,才回来。
  “你知道当时酒店所有人都怎么看我么?估计当时大堂经理想吃我的心都有。”Victoria看着谢正,自己也笑得趴在咖啡桌上。
  “我当时还是挺镇定的,装的没什么事的样子,让大家就地解散,然后躲到房间里哭半天,真的是吓死我了。”
  谢正绝对能理解她的举动,因为她面对的是一个领袖级的老大。
  让MBI人去阿富汗找本拉登谈判或许都比给James电脑破咖啡更容易些。
  
  
  谢正每天都在家中看着墙上的James的照片,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战胜他,你就会无往而不胜。慢慢的,两腿不是那么哆嗦了。
  为不让自己临场退缩和技术走形,他在家中模拟办公室的布局,然后在自己的电脑上铺塑料布,一遍又一遍的演习泼咖啡的过程。
  为此,他还找远想老同事,学习如何从什么角度才能彻底一次性泼坏,导致硬盘数据不可修复。
  “根据保修记录看,好像只有非常热的咖啡从风扇口和U盘插口接缝处进入才会烧坏系统主板,你问这个干吗?”
  “你确定么?”
  
  一遍又一遍的演习和验证,让谢正找到了泼咖啡的正确姿势和角度,然后又一次又一次的练习的像是无意之举,防止被其他人看穿。
  
  第十二章 抉择的官场
  
  忠诚在,黄金在
  
  
  这天谢正正在家里拿着自己的电脑演习泼咖啡的动作,手机上久违的俞可可号码在闪烁着。
  “可可,你还好么?”谢正小心翼翼的口气问道。
  “谢哥,我是俞第啊。”原来是俞可可的弟弟,他去RCN做销售以后,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哦,俞第啊,好久不见。”谢正想到俞可可,心头不禁一阵难过,因为最近无论如何她都不接自己的电话。
  “我手机没你的好,这是我姐姐的手机,她这两天有点不舒服,正睡觉呢。听说你们分手了?”
  “是啊,先分开一段时间。”
  “我姐姐这人性格太较真,认准一件事情就非干不可,美国有啥好的,我觉得你们为这个分手挺可惜的,不过你可以去美国看她啊。我觉得她特喜欢你,经常会提起你。”看样子,俞可可还是在弟弟面前有所保留。
  谢正也就和俞第客气的说了几句,知道他肯定有别的事情。
  “我最近做销售做得很郁闷,这方面啥也不懂,同学推荐几本书,你给讲讲呗。”
  “什么书?”
  “恩,都是些职场小说,大家说可以当教材看。”
  “是么?你拿来,我看看。”
  
  谢正和俞第在咖啡馆里翻翻这些所谓的职场教材,心里不禁有了些看法。
  “都是职场出来的人写的,很真实,多看看学习一下倒也没错。可是别被误导,尤其有些销售的硬伤,职场的大忌。”
  “硬伤?大忌?我怎么没看到啊,麻烦你给解释解释,我的好多同学都看这个来学习呢。”
  “如果让我把硬伤总结成一个单词的话就是---需求,大忌总结成一个单词就是---自我。”
  谢正一边翻着小说,一边总结着。
  
  一本书里提到客户的需求是通过神秘的人物发信息传递给销售的,可是这却是销售工作中最难的部分;另外一本讲的是新销售入门的过程,因为没有知道客户的需求,所以结尾的时候被客户的决定吓到了;还有一本书讲的是老板大骂新销售送错高尔夫球杆,导致客户关系的恶化。
  
  谢正看着摇摇头:“我知道的商场是,只要你满足客户的真正需求,你抽他耳光都能成交,满足不了,送个高尔夫球场也没用。”
  “抽耳光都成交?”俞第挠挠头。
  “你天天都在被商家抽耳光,却还主动送钱上门,你不知道么?”谢正笑笑,拿起俞第放在咖啡桌上的手机。
  “你对中国移动的客服满意么?你难道没有和他们的热线还有营业厅的人吵过么?可是你不还是天天用他们的网络在打电话,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为他们满足了你的需求。”
  “对,对。上个月我还因为话费的事情和他们客服吵架呢,根本没人搭理我。”
  “这和抽你耳光又有什么区别呢?”
  俞第点点头,示意自己彻底明白了。
  “那你说这职场大忌啊---自我,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看这里,销售在抱怨团队的人不合作,就是因为她只关心自己,而没有站在团队的角度考虑问题,所以就算是老板强行命令,大家还是不会和她合作。如果不是那么自我,而站在团队的角度考虑问题,大家自然就会围绕着她。记住,真正的团队不依靠组织结构而存在,是在心里的。”
  
  谢正又拿起一本很火的升职小说,出身HR的作者写了很多培训教材的内容。
  “我听说这本书好像很火,可是主人公却犯了职场的大忌,她一直都在讲述自己的技巧如何高明,个人利益如何最大化,可是从来没有站在公司的角度考虑过问题。读者看玩小说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一家公司,公司的目标是什么,你看她一有问题第一想到的就是跳槽。我认为她不是一个合格的职业经理人,作为外企HR经理就更不合格,因为这个职位最基本的工作就是要培训员工对企业要忠诚,要有主人翁精神。”
  
  “可是她好像是个高管啊?”俞第看着作者背景简介。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写,可能是因为照顾读者的原因吧。不过因为各种原因,一个公司里的狗屁高管很多,有的不过是忍辱偷生,熬出来的而已。”谢正想起最近一直让自己很心烦的国顺昌。
  
  “你知道为什么唐骏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中国第一职业经理人,身价十亿么?”谢正拿起一本唐骏的书《我的成功可以复制》。
  “恩,我看了,他有很好的外企背景和很强的管理经验。。。。。”
  “恩恩,我来告诉你。”谢正直接就打断了俞第的讲话。
  “当然,他的技巧很重要,但是你看他从做软件的微软到做游戏的盛大,现在是做销售的新华都。他作为职业经理人最完美的地方,就是用一生的职业生涯来证明对企业和雇主的忠诚,没有因为自我的利益最大化而跳槽到竞争对手那里去。”
  俞第不以为然的一笑。
  “我明白,这个标准对于很多人来说太高,你可以自私,也可以自我,唐骏也一样,但是你要知道这是公司的期望,公司的生死需求,这是新华度高薪雇用他最放心的地方。”
  
  “需求,需求。”俞第没有被系统的培训过,短短时间听不懂谢正在讲什么。
  谢正想想说道:“这样,你就记住一句话,以后无论做销售还是混职场,保证你无往而不利。这句话超过任何所谓的职场教材。”
  
  他在纸上认认真真的写上,大大的几个字。
  
  你是在卖自己还是在了解对方的真正需求。
  
  “我在销售的过程中发现,无论多高级别的人,在沟通中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卖自己而不关注对方的真正需求。”
  “真正的需求。”俞第重复着。
  
  “多看看动物世界,尤其是哺乳动物,就会知道人们在面临需求时抉择变化。例如猴子的社会结构、狮子的权力分配,你会发现动物的本性中就包含对利益和权力的追逐。人也是哺乳动物,虽然会有文化因素的影响,但是动物的本性不变。”
  
  谢正看看玻璃窗外忙忙碌碌的人们,自言自语道:“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记住是真正的需求。”
  “呵呵,那你是不是没有抓住我姐姐的真正需求?”俞第自作聪明的和他开玩笑。
  俞可可的需求,谢正感觉内心一阵阵的绞痛,仿佛看见俞可可在上海香格里拉酒店的房间里冷漠的看着自己说:
  “你关心过我么?我想要什么,你知道么?”
  “哼,先想好你自己想要什么吧!”
  
  “感情的事情很复杂,复杂。”谢正搪塞过去了俞第的玩笑,一心只想翻过这一页。
  送走俞第,谢正回家看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不由得一阵烦躁,狠狠地把手中可乐泼上去。
  
  
  办公室也有的假摔
  
  广东的标书如期发了出来,雷越和周成却随之返回北京,原来国顺昌彻底把项目交到广东当地的人去做,而且钱壮要的利润空间太高,两个人也正好躲开这趟浑水。
  谢正正在夜晚公司没人的时候,会到James的座位上做实地演习,以确保自己的万无一失。每天在家也会对着James的照片,做潜意识转换练习,马慢的,自己的腿已经不抖了。
  James是个烟民,通常会在大楼外一个固定的角落里独自默默抽一根就走,这个谢正早已经观察到了。他这次决心利用这个机会,给广州的项目上点眼药,好保证泼咖啡的效果更显著一些。
  James一到角落里抽烟,附近的烟民大都会主动离开,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他的烟是香港版的七星,从点着到熄灭,每次都是在四十二秒左右。
  他习惯站的角落,拐弯后有个死角,在那里站两个人说话,彼此是看不见的。
  谢正拿个酒瓶子远远的放在地上,通过它的反光能看到James是否已经到达抽烟的角落。至于酒瓶,他相信James应该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的变化,因为他提前三天就放在了那里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谢正拉着一个同时提前站在死角里,自己时不时的用余光看酒瓶上James是否到来,通常这时,他都会一个人来抽根烟就走。这天,也不例外。
  
  谢正知道自己只有四十二秒的时间。
  
  “你知道么?移通广东发标,估计我们肯定能拿下来,这可是今年电信行业最大的胆子,钱壮肯定发死。”谢正扫验收表,计算着时间。
  “他怎么了?”这个销售没有发现谢正的任何异常,他的角度自然也看不见James就在二十厘米远的地方抽烟。
  “客户制定所有厂商的货都走他爸的公司,MBI一点客户根基都没有,就指望他。他还不使劲要特价,谁能拦着啊。”
  “谢正,心态要好,心态要好。谁有本事,谁就捞呗。”这个销售不明就里的安慰着谢正。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单子全中国的人都盯着呢,他们还敢这么玩,真是够狠的。”谢正看一眼手表,四十二秒,James掐灭了烟,自顾自的离开了角落,根本没有向这边看过一眼。
  可是,谢正相信他肯定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距离实在是太近。
  “兄弟,开心,晚上我请你吃日本料理。”谢正明白第一步完成了。
  “别人发财,你高兴啥啊。”
  “都是一个团队么,谁发我都高兴。”谢正从心理谢谢这个搭档,最终效果应该是完美的。
  
  
  真的要泼咖啡么?
  真的要泼James咖啡么?
  
  还有没有更好的方法,不这么损人利己?
  谢正每每的问自己,脑海里都给不出更好的答案。
  是自己的道德观有问题,还是潜意识有问题?为什么不能找出更好的办法呢?
  
  很快,移通广东项目的价格Reviews就到来了。
  
  “你确定是下午一点三十准时开始么?”谢正最后给Victoria打电话确认一次,他根本不敢在雷越和周成面前提到任何有广东价格Review的事情,怕露出自己的马脚。
  “没错,每次都这样。James你还不知道么,非常守时,没见他临时改变过时间,你别迟到。”Victoria又帮他确认一次,肯定是不会错的。
  
  这天中午,谢正十一点就吃完饭,拿着杯咖啡守在饮水间,远远的注意这James的一举一动。
  十一点三十分,他准时的离开电脑,去卫生间方便,然后和蒋义一起走向电梯间,准备和客户吃饭。他和大家的习惯一样,并没有合上电脑,只是锁住了屏幕。
  谢正在微波炉里加热了咖啡,保证它是在最高温度。
  十二点,公司里大部分的人都去吃饭去,空荡荡的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脑,忙完手头的工作。
  
  走
  
  走
  
  走
  
  谢正拿出咖啡杯,准备按照计划走向James的电脑,可是腿却又控制不住的颤抖,每步都迈得很艰难。
  谢正,你这不为湖南,你这是为了你自己,战胜James,战胜他,战胜你的偶像,你的人生将无往而不胜。
  谢正努力的控制着发抖的左腿绊向自己的右腿,颤抖的双手顺势将咖啡泼向James的电脑。
  无数次的演习这时候起到真正的作用,肌肉细胞记忆了所有的动作细节,无意识的完成了系列假摔、泼咖啡的动作,就像是紧急停车下的身体自然反应,松油门、踩刹车、摘离合,打方向盘、拉手刹。大脑深层的潜意识系统在这一刻完成了重大的突破。
  滚烫的咖啡全部洒到James那一尘不染的笔记本上面,一丝不易察觉的白烟从风扇口飘出来,很快就消失在咖啡的热气中。
  谢正忙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自顾自的演戏着,擦着袖口的污渍,然后用余光向周围的座位上扫去,并没有人注意到人迹罕见的老板办公区里这短短的一幕。
  
  简单擦拭一下桌上的污迹,谢正和咖啡杯一起消失了。
  
  我做到了,我突破了。想不到自己用两年多的时间就战胜让自己在地毯上睡觉的James,这个曾经那么遥不可及的神,是的,曾经的。
  
  下一步,找同事吃饭、聊天,然后找个公司附近的高尔夫球练习场,谢正放松身心,一杆杆的连起来,因为高飞送了他套新杆。
  
  下午五点,估计这会议已经结束的时候,谢正回到公司,搜寻半天,终于见到周成的后背,他一反常态的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
  “你怎么坐这?”谢正脑子飞快的转着,想着是不是价格Review会议取消,又或是还没开。
  “嘘,坐这里,别出声。”周成小心翼翼的拉把椅子,让给谢正坐,还回头向四周观察一番。
  “怎么了?”
  “小声点,James发火了,现在大家都躲得远远地,如果没啥事你也就回家吧。”周成特意用头示意一下周围。
  果然,品尝热闹非凡的办公区,好像显得格外冷清,秘书们也都正襟危坐的看着电脑,没有人讲话。
  “James发火了?不会吧,他从来没有发过火啊。”谢正配合的做出收拾电脑包离开是非之地的动作,心里却一直惦记这会到底开成什么样子,可是好像也不方便直接问,毕竟还是做贼心虚。
  “中午不知道是谁,一不小心把咖啡洒到他电脑上,不能用了。他晚上要和美国开会,现在没有数据,刚刚都把产品经理严谨的手机给摔碎了。一会儿,我也走。”周成也乖乖的收拾起自己的电脑。
  谢正回头看看,分外小心的同事们,暗自庆祝着自己的胜利。
  
  
  输赢都能赢
  
  六千万的广东移通,牵扯着所有人的心。
  谢正第二天决定还是要问一下周成会上Review的情况,因为下午就要正式开标。
  “昨天会开得怎么样,下午广东就要投,你觉得能赢么?”谢正和周成远远的离开往常的办公区,做到其他的楼层,谁都害怕James。
  “成,别提。昨天James发火了。你也知道广东的那个钱壮,根本不懂MBI的流程,James问几个问题,一个都答不上来,还要特别深的价格,本来James就火大,钱壮居然还说不给他要的折扣,这单子肯定输。”
  “呵呵,那不是让James气死,他把价格定了,要老板干嘛啊。”谢正明白这些外来的人没个两三年是搞不清楚MBI的逻辑的。
  “James的电脑坏了,心情又不好,直接就骂国顺昌,说他听到的Totally bullshit,让他管好手下人,大家都吓坏了,他可是从来不骂人的。”
  
  “国顺昌怎么说?”
  “国顺昌能说啥?不过,最后决定,价格还是按照钱壮的建议投,但是公司最终批的价格,暂定。”
  “哦,那也还好,中了以后,大家再谈谈。”谢正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心里知道这回是肯定会出问题,价格暂定?钱壮这种人是不会把控制权交给别人的。
  
  但是,投标价格不变,那客户平分两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正自己又算了一次赢单几率分析。
  客户关系对比:级别高的加分,级别低得零分。有可能两家都是和钱壮父亲的公司合作,但是如果留给代理的利润空间比较小,那就等于关系链的断裂,普惠加一分,MBI零分。
  性价对比:10%以内大家平分,超过10%差距,高的加一分,低的零分。如果把项目平分的话,价格不会差距比较大,大家都没分。
  高层关注度对比:级别高的加分,级别低得零分。普惠的溥庆和MBI得国顺昌都参与其中,各加一分。
  假定普惠和MBI得价格相差不多,那普惠相对胜算30%。
  
  James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得到的结果和谢正的预想还是有点差距,他心里也一直忐忑不安者,不过自己真的已经尽力了。
  
  午饭后,谢正和周成两个人在会议室里静静的等待广东开标结果。
  “谢正,你紧张什么?”周成看看坐立不安的谢正。
  “是啊,这么大的标,谁都紧张啊。我们部门一年就这么几个大项目,千万不能再丢啊。”谢正一直紧张的看着手表,直想着当初手再黑点,变相给钱壮父亲的事公开捅出来,现在也就不用这么没着没落得。
  叮叮,会议室的电话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周成一把就抓过来手边的电话,谢正远远的看着,心里祈祷着,如果广东输了,等于宣判湖南会赢。
  “什么,全输?普惠多少钱?你再说一遍?啊,他妈的不可能吧,FUCK!”周成接到郝京电话,表情大变,直接在电话里就开始骂人。
  谢正远远的躲在一旁,也没有了想象中高兴心情,项目的压力越来越大,每个人都性情大变,不过MBI怎么可能当场就输呢,难道普惠又投超低价?
  
  “他妈的,广东也丢了。”
  啪,啪。
  啪的一声巨响,周成使劲的甩了电话,又啪的一声,狠狠的一拳打到桌子上。
  
  小小的会议室里,两个啪啪的回声不断地在回荡着。
  “谢正,你相信么?普惠投标价整整比MBI少一百万,剩下的一毛钱都不差。”周成怒努的说道。
  “什么意思,只差一百万。”谢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妈的,有人漏价格。”
  
  原来普惠比MBI的投标价格整整低一百万,剩下的数字一点都不差,甚至是个位。明显是普惠知道MBI的底价,当场嘲笑了一把。
  客户的领导当场就宣布普惠全中,理由是MBI如果连投标这种工作都做不好,没有信心把系统建设交给它来管理。
  
  有人把MBI广东的投标价格透漏给了普惠。
  
  “他们都是傻的,跟着钱壮屁股后面转,这回被玩死,幸亏周总您没来投标。”郝京在电话里,嗯嗯啊啊的和大家聊着,明显感觉到他的幸灾乐祸。
  “当时有多少人知道底价?”谢正看着周成的脸色,小心的问道。
  “广州这边应该有五六个人会知道吧。”郝京应道。
  “你觉得会是谁干的?他妈的,会是钱壮干的吗?”周成气得也不管忌讳,指姓点名的问道。
  “这个谁敢说呢,也没有证据。他是老江湖,找一帮人和他去现场,理论上来说大家都有可能。”大家听出了郝京的暗示。
  “你都不知道开标现场有多气人,一宣布价格,普惠的人就一直在那边笑。。。。。”郝京用无所谓的口气和大家聊着,谢正明白他肯定也为自己被踢出局感觉不爽,现世报来了。
  
  MBI惨败广州,底价泄漏的事情马上传到亚太区和美国,大家都把责任推到代理身上,解释为是其走漏了价格。为此,MBI内部悄然的加强信息保密工作,严格执行重大项目价格一人负责制,并且投标员工均需交出手机等外界联络设备和,在制订房间隔离开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谢正自我分析后,有可能James拒绝特价后,钱壮等人害怕中标控制不住后续利润,就干脆和客户做个死局,保证自己的利益。归根结底,MBI广东输单的原因是与虎谋皮,却没有控制权。这么分析下来,自己的咖啡只是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但不是输单的根本因素,他心里好受很多。
  
  
  不能承受生命之重
  
  
  MBI在移通全国连拿两个鸭蛋以后,谢正明白,湖南已经不用操心,者目前是所有人唯一选择,国顺昌和James相信也不例外。大佬们既然比他还急,他跟着打秋风就好。
  
  长坂理论的基础是要求所有的人都必须在及格线以上,具备合格的相关技能,并且个人目标和团队目标一致。
  
  谢正再次思考有关湖南的整个销售链条,确信每个人的技能都在合格线上,且目标一致,就让自己放松下来,自己完成了最关键的事情---插长板,剩下的事情就应该由长板们去做。
  广东丢单以后,每天谢正都能受到各个部门咨询湖南项目进展情况的电话和邮件,他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却了,为自己捞个清闲。和自己设想的一样,本来那些求爷爷告奶奶都不会理你的部门,纷纷行动起来,为湖南出谋划策,为相关所有的请求开出绿灯。
  谢正感觉自己每天上班把脑子放在家里就好,甚至回拒了周成请其出差去湖南拜访客户的要求,因为扪心自问真是浪费时间,自己的身体也还没有完全恢复。
  
  这天,谢正正在培训课上学习着美国最新发布的新产品,手机上俞可可的号码又开始调动了。
  这个俞第,又想干嘛?
  谢正离开会议室,接起电话。
  “喂,我是俞可可,你说话方便么?”
  原来是俞可可, 。
  “哦,可可,你好,我是谢正,我在公司呢。方便,什么事?”谢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俞可可一直对他不搭不理,在自己的内心中,她已经被翻过去了。
  “我,我在医院呢,我大出血。”俞可可有气无力的说道。
  “啊,怎么了,你稍等。”谢正忙找个无人的角落。
  “今天上班的时候,我出了好多血,现在在朝阳医院呢。医生说是宫外孕,要做手术,我找不到章帆,你能不能来一趟。”俞可可的语气中坚持着那最后一丝的骄傲。
  “我马上到。”
  
  谢正闯了所有的红灯。
  
  “可可,你在哪里?”
  “三层手术室门口。”
  “啊!手术室。”
  谢正忙跑了上去。
  
  
  一层、
  二层、
  三层
  
  谢正正喘的吐着舌头,不禁感叹自己身体真的不行了。
  
  “别跑,你是病人俞可可的家属么?”
  戴着口罩的护士,一双漠然的眼睛,用白大褂当在谢正的面前。
  “家属,家属?”谢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努力的再白大褂后面寻找着。
  “病人宫外孕导致腹腔大量出血,病情危急,需要马上手术。你是病人的家属就马上签字。”大夫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张。
  “这是病危通知单和手术同意书,赶快签字。”
  病危!谢正睁大眼睛。
  “病危?可可病危,你让开,让开。”谢正一把推开医生,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俞可可,身边还打着吊瓶。
  俞可可听到谢正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睛,慢慢的看着他,清纯可爱的瞳孔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光芒,往日厚厚的嘴唇上反复粘着一层白白的沫子,看不到任何一点血丝。
  俞可可看着谢正,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谢正的手一阵阵紧张的抽搐,紧紧抓住病床的栏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就是病人家属吧,她宫外孕出血已经三天,腹腔有很多积血,有生命危险,需要马上急救。为了病人的生命安全,你最好马上签字。”护士又一次提醒谢正。
  “我签,我马上签。”
  谢正来不及解释自己是不是家属,飞快签完字,看着大夫和护士急匆匆的把俞可可推进急救室大门,一点点一点点的从眼前消失掉。
  手心里的汗已经湿透病危通知书那张薄薄的纸,可是谢正也没一点勇气拿出来看上一眼,拼命地揣在兜的角落里,希望它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是,自己经历过十多次得分手,三四次的流产,可是这次最严重,严重到一个刚刚要开始的人生,也大大超出自己所能承受的范围。
  
  可可会有生命危险么?
  她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她还要去美国读硕士呢?
  家属、家属,我是她什么人?
  宫外孕?是不是上海那次酒后导致的?
  要不要给她弟弟打电话,通知家里人?
  。。。。。。
  谢正茫然无措的在医院的长廊里来回的走着,徒劳的想要控制住什么,可是又什么都抓不住。
  
  “护士,这宫外孕危险么?”谢正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慌张的问道。
  “看病人身体情况和早期晚期,别担心。。。。。”护士随意安慰几句,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
  谢正无力的坐在地上,闭上眼睛,那些并不遥远的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飘过。
  
  “俞可可,你就是俞可可吧,我是谢正,这次培训的老师之一。听你老板说班上最漂亮的学生就是他的手下,看样子一定就是你。他还让我特别照顾一下你,我看是没机会了,竞争肯定会很激烈啊。”
  “哦,你就是谢正啊,你好。”
  “怎么,你老板和你介绍过我?”
  “没有,这次培训前,我的同事和我打赌,第一个和我打招呼的老师肯定就是一个叫谢正的人,看样子,她赢了。”
  
  “不要这样,不要。你,你爱我么?”
  “我第一天就爱上你了。”
  
  “在汽车电影院的那天晚上,一上车,我也注意到了你身上的味道,闻上去总是让我有种晕晕的感觉,特别放松,否则怎么会让你这个傻瓜占便宜。”
  “亲爱的,就是这个味道,每次都让我晕晕的,让我放松。你爱我么?”
  
  “她还和大家打赌,说你肯定去过夜总会,找过小姐,也肯定。。。。。嫖过。”
  
  “她胡说呢,怎么可能,谁可能,我都不可能,我不和你说过么。”
  “我那么相信你,还以为自己爱上了你,每天都在等着你来约我、来看看我。。。。”
  “我什么都可以接受,就是不要和嫖客、贪官生活在一起。”
  “你关心过我么?我想要什么,你知道么?”
  
  “病人宫外孕导致腹腔大量出血,病情危急,需要马上手术。你是病人的家属就马上签字。”
  。。。。。。
  谢正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眼泪。
  我要控制,要控制,不让眼泪流下来。
  从未感觉到这么无力,眼泪根本不听控制得流下来。
  
  谢正发现原来自己根本承受不了生命之重,原来学到的那些技巧在真情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病人俞可可的家属。”
  
  家属
  
  俞可可
  
  “病人俞可可的家属。”
  
  谢正这才反应过来,擦擦眼泪,回头看到手术室门口站着的护士。
  
  “病人情况危急,需要手术切除输卵管,通知你一下。”护士口罩后的眼神里没有流露出一丝丝的表情,仿佛在读一篇毫无感情的文章。
  切除输卵管!
  “那会不会影响怀孕啊!”谢正听到这个消息愣在那里。
  “两个输卵管都切,肯定不能生了。”护士毫无感情的转身就要离开。
  “不能怀孕!哪能不能不切啊。她、她刚二十四岁!人生刚刚开始!”谢正惊呆了,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跑到手术室门口,使劲的想推门冲进去。
  
  他要去求求医生,求求他,无论如何要保住俞可可未来的幸福。
  
  “你不能进来,不能进来,正在手术呢。血止不住,不做人会死的。病人病三天了,你早干嘛去了!”护士努力的谢正向门外推。
  谢正在手术室门口哀求着:“护士小姐,我求求你,告诉医生不要切,她刚刚二十四岁啊,她是清华的高材生,她还要去美国读硕士,人生还没开始呢。”
  
  “不手术,人死了,你付得起责任么。现在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人能活下来就不错。”护士努力的推了一把,顺势就关上手术室的门。
  
  谢正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这个事实,自己只是想玩玩而已,不需要承受麽大的责任吧。他一个人瘫坐在空空的走廊上,只想着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自己宁愿不要它开始。。。。。
  
  俞可可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麻醉还没有过去,面无血色的躺在那里,任凭一行人摆布,仿佛是个棉质的玩偶,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你是病人的家属么?”医生推着病床,看看跟在后面无所适从的谢正。
  “啊是,是”
  “你很幸运,病人腹腔积血已经三天,非常危急,终于抢救过来,命算保住了。”医生看看苍白的俞可可,叹口气,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谢正明白他是在安慰自己,因为青春靓丽的俞可可作为女人的生命已经是结束了。
  “我们加钱换个高级病房。”谢正卡看一屋子杂乱无章的病人,真的不忍心让俞可可就躺在这里,这是目前自己唯一能做的。
  
  “好了,病人身体素质不错,应该很快可以恢复,多注意休息。下次生病要注意提前检查,不能等到最后,就晚了。这次人能保住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医生最后检查一遍,离开房间,剩下谢正独自守着沉睡在麻醉中的俞可可,脸色几乎和床单一样的雪白。
  
  谢正无力的坐在地上,不知道要打电话给哪个朋友来帮忙,傲气的可可肯定不喜欢别人看到她这个样子,更不会接受那个无比残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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