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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库全书

_56 永瑢(清)
  明薛蕙撰。蕙有《西原遗书》,已著录。正、嘉之际,文体初新,北地、信阳,声华方盛。蕙诗独以清削婉约介乎其间。古体上挹晋、宋,近体旁涉钱、郎。
  核其遗编,虽亦拟议多而变化少,然当其自得,觉笔墨之外别有微情,非生吞汉魏,活剥盛唐者比。其《戏成》五绝句,取何景明之俊逸,而病李梦阳之粗豪,所尚略可见矣。又蕙与湛若水俱为严嵩同年。嵩权极盛之时,若水年已垂耄,不免为嵩作《钤山堂集序》,反覆推颇,颂为盛德之累。蕙初亦爱嵩文采,颇相酬答。迨其柄国以后,即薄其为人,不相闻问,凡旧时倡和,亦悉削其稿。故全集十卷,无一字与嵩相关。人品之高,迥出流辈。其诗格蔚然孤秀,实有自来。是其所树立,又不在区区文字间也。
  △《云邨文集》·十四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许相卿撰。相卿有《史汉方驾》,已著录。是集为相卿所自定,简择颇精。
  《自序》谓弃其脱遗不可读者,存其馀可读者。其《自题》绝句有曰:“云村病老语多哤,造次诗成绝宋腔。还溯开元论风格,拾遗坛上树旌幢。”盖自以所学为未足,欲进而求之唐人也。今观其诗,大抵近体居多,五言有大历之调,七言出入於陈师道、陈与义间,可谓自知之审矣。章疏切实,杂文体裁雅洁,亦多有道之言,无明季士大夫求名若渴之习。殆笃实君子欤。其归田后《与王子扬书》,称“时虑更切,不敢以归为幸。乃今传闻日骇,事势日危,旦夕念北,如昔之思南”。其惓惓君国之意,视所谓“去国一身轻似叶,高名千古重於山”者,相去盖不啻倍蓰也。
  △《小山类稿》·二十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明张岳撰。岳字维乔,惠安人,正德丁丑进士。官至刑部侍郎,掌都察院事,复出总督湖广、四川、贵州,卒谥襄惠,事迹具《明史》本传。岳初授行人,即以疏谏南巡廷杖,调南京国子监学正。嘉靖初,牵复原官,又以议礼忤张璁。继忤夏言,忤严嵩父子。而卒得以功名终,若有天幸然。其刚正之操,天下推之。
  集中奏议,分《行人司稿》、《廉州稿》、《粤藩稿》、《督抚郧阳稿》、《巡抚江西稿》、《督抚两广稿》、《总督湖广川贵稿》,皆据其历官年月,次第编类。虽文义朴直,而经济大业,亦可据以考见。又史称岳博览,工文章,经术湛深,不喜王守仁学。今观集中《草堂学则》及诸书牍内辨学之语,大都推阐切至,归於笃实近里。盖有体有用之言,固与空谈无根者异也。
  △《梦泽集》·二十三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王廷陈撰。廷陈字稚钦,黄冈人,正德丁丑进士,选庶吉士,以言事廷杖,出知裕州,事迹具《明史·文苑传》。其集一刻於惟安,再刻於苏州。此本为其从孙追淳知颍州时所刻,乃第三本也。廷陈少年高第,以恃才傲物,致放废终身,其器量殊为浅狭。至其诗意警语圆,轩然出俗,则不得不称为一时之秀。王世贞《艺苑卮言》称其如良马走坂,美女舞竿,五言尤是长城。又称王稚钦、吴明卿之五言律各集,妙境专至而有馀。朱彝尊《静志居诗话》亦谓其音高秋竹,色艳春兰,乐府古诗,殊多精诣。盖在正、嘉之间,何景明最为俊逸。廷陈之天骨雄秀,抑亦骖乘矣。若杂文则藻采太多,华掩其实,等诸自郐无讥,无庸深论也。
  △《泰泉集》·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黄佐撰。佐有《泰泉乡礼》,已著录。此集乃佐官南京国子监祭酒时手自编定,其门人李时行刊版於嘉兴者也。佐少以奇隽知名。及官翰林,明习掌故,博综今古。生平著述至二百六十馀卷。在明人之中,学问最有根柢。文章衔华佩实,亦足以雄视一时。岭南自南园五子以后,风雅中坠,至佐始力为提倡。如梁有誉、黎民表等,皆其弟子。广中文学复盛,论者谓佐有功焉。其诗吐属冲和,颇见研练。於时茶陵之焰将熸,北地之锋方锐,独能力存古格,可谓不失雅音。
  惟其《春夜大醉言志诗》有云:“倦游却忆少年事,笑拥如花歌落梅。”自注以为欲尽理还之喻。是将以嘲风弄月之词,而牵合於理学,殊为无谓。王世贞《艺苑卮言》谓此乃佐为儒官讲学,恐人得而持之,故有此语。当得其情。白璧微瑕,惟在《闲情》一赋,是亦昭明太子深惜於靖节者矣。
  △《甫田集》·三十五卷、《附录》·一卷(内府藏本)
  明文徵明撰。徵明初名璧,以字行,更字徵仲,号衡山,长洲人,以岁贡荐授翰林院待诏,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是集凡诗十五卷、文二十卷。附录《行略》一卷,其仲子嘉所述也。徵明与沈周皆以书画名,亦并能诗。周诗挥洒淋漓,但自写其天趣,如云容水态,不可限以方圆;徵明诗则雅饬之中,时饶逸韵。朱彝尊《静志居诗话》记其《告何良俊之言》曰:“吾少年学诗,从陆放翁入,故格调卑弱,不若诸君皆唐音也。”此所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皎然不诬其本志。然周天怀坦易,其画雄深而苍莽,诗格如之。徵明秉志雅洁,其画细润而萧洒,诗格亦如之。要亦各肖其性情,不尽由於所仿效也。朱彝尊《明诗综》录徵明诗十五首。其《池上》一诗,得诸墨迹,为本集所不载。且称其集外流传者甚多,惜无广搜为续集者。然缣素流传,半真半赝。与其如吴镇、倪瓒诸集多收伪本,固不如据其家集,犹不失本来面目矣。
  △《西村诗集》·二卷、《补遗》·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朱朴撰。朴字元素,海盐人。当正德、嘉靖间,与文徵明、孙一元相唱酬。
  是集为其孙彩所编,分上、下二卷;下卷附以集句、诗馀;又别辑《补遗》一卷。
  其近体格调清越,超然出群。古诗差逊,然亦不坠俗氛。以不为王世贞等所奖誉,故名不甚著。然当太仓、历下坛坫争雄之日,士大夫奔走不遑,七子之数,辗转屡增。一时山人墨客,亦莫不望景趋风,乞齿牙之馀论,冀一顾以增声价。盖诗道之盛,未有盛於是时者,诗道之滥,亦未有滥於是时者。朴独闭户苦吟,不假借嘘枯吹生之力。其人品已高,其诗品苕苕物表,固亦理之自然矣。
  △《天马山房遗稿》·八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朱淛撰。淛字必东,号损岩,莆田人。嘉靖癸未进士。授湖广道监察御史。会兴国太后诞节,诏命妇朝贺,而慈寿太后诞节转不令命妇朝贺。淛上疏争之,廷杖斥归,终於家。事迹具《明史》本传。其诗文不事铅华,独抒怀抱。
  朱彝尊《静志居诗话》称其诗无俗韵,诵之想见其人。盖泽畔行吟,沉沦没世,而未尝有一穷郁怨尤之语,是为难也。至家居三十馀年,於民生国计,切切不忘。
  集中所载南洋水利之议,山寇海寇之防,皆指陈利病,斟酌时宜,委曲以告当事,不以罢黜而膜视,抑又难矣。其《争诞节朝贺疏》,史仅删存大略,集中尚载其完本,用以压卷。盖自议礼诸臣获罪后,举朝皆附新局,淛与马明衡独惓惓故君,尤其一生大节。故编录遗文者,别为一卷,弁於集首云。
  △《苏门集》·八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明高叔嗣撰。叔嗣字子业,号苏门山人,祥符人。嘉靖癸未进士。官至湖广按察使。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是集凡诗四卷、文四卷。其诗初受知於李梦阳,然摆脱窠臼,自抒性情,乃迥与梦阳异调。王世贞《艺苑卮言》曰:“高子业诗如空山鼓琴,沈思忽往,木叶尽脱,石气自青。又如卫洗马言愁,憔悴婉笃,令人心折。”王世懋《艺圃撷馀》亦曰:“诗有必不能废者,虽众体未备,而独擅一家之长。如孟浩然,洮洮易尽,止以五言隽永,千载并称王、孟。我明其徐昌穀、高子业乎。二君诗有不同,而皆巧於用短。徐以高韵胜,有蝉蜕轩举之风;高以深情胜,有深闺愁妇之态。更千百年,李何有时兴废,二君必无绝响。”世贞、世懋谈诗颇有异同,而品题叔嗣,则两相符契,盖论至当则无以易也。至其杂文四卷,特附缀以行。陈束原《序》言其诗优於文,抑亦确论矣。
  △《愚谷集》·十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李舜臣撰。舜臣字茂钦,号愚谷,又号未村居士,山东乐安人,嘉靖癸未进士,官至太仆寺卿。是集诗四卷,曰《部署稿》,曰《金陵稿》,曰《江西稿》,曰《归田稿》。文六卷。前有王世贞、孔天允二《序》。诗格雅饬,而颇窘於边幅,所长所短,皆在於斯。文皆古质,而稍觉有意谨严,或剷削太过,故王世贞尝有体制纤小之讥。然於时北地、信阳之学盛行於世,方以钩棘涂饰相高,而舜臣独以朴直存古法。其序记多名论,而《西桥逸事状》一篇,触张璁、桂萼之锋,直书不讳。文出之日,天下咋舌,抑亦刚正之士矣。据集所载诸序,所著有《易卦辱言》、《诗序考》、《毛诗出比》、《礼经读》、《春秋左传考例》、《穀梁三例》、《左传读古文考》、《三经考》、《籀文考》、《六经直音》诸书,今皆未见,然亦足见其文有根柢也。
  △《遵岩集》·二十五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王慎中撰。慎中字道思,晋江人,嘉靖丙戌进士,官至河南布政使参政,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正、嘉之际,北地、信阳声华籍甚,教天下无读唐以后书。然七子之学,得於诗者较深,得於文者颇浅。故其诗能自成家,而古文则钩章棘句,剽袭秦汉之面貌,遂成伪体。史称慎中为文,初亦高谈秦汉,谓《东京》以下无可取。已而悟欧、曾作文之法,乃尽焚旧作,一意师仿,尤得力於曾巩。唐顺之初不服其说,久乃变而从之。壮年废弃,益肆力於文,演迤详赡,卓然成家,与顺之齐名,天下称之曰“王唐”。李攀龙、王世贞力排之,卒不能掩也。其诗则初为藻艳之格。归田以后,又杂入讲学之语。颓然自放,亦与顺之相似。朱彝尊《明诗综》乃谓其五言文理精密,嗣响颜、谢。而论者辄言文胜於诗,未为知音。今考集中五言,如《游西山普光寺》、《睡起》、《登金山》、《游大明湖》诸篇,固皆邃穆简远;七言如“每夜猿声如舍里,四时山色在城中”,“万井遥分初日下,群山微见远烟中”,“琴声初歇月挂树,莲唱微闻风满川”,亦颇有风调。然综其全集之诗,与文相较,则浅深高下,自不能掩。文胜之论,殆不尽诬。彝尊之论,不揣本而齐其末矣。慎中集旧有《玩芳堂摘稿》、《遵岩家居》诸刻,率杂以少作。是本乃隆庆辛未慎中子同康及婿庄国祯稍为芟削重鋟,较为精整。惟简端《洪朝选序》称诗文四十卷。此本止二十五卷,《目录》卷数亦多改补,未喻其故,或刻成之后又为简汰欤?
  △《陆子馀集》·八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陆粲撰。粲有《左传附注》,已著录。是集凡文七卷、诗一卷。粲早入词馆,负盛名。洎官工科,以劾张璁、桂萼,偃蹇终身。然亦缘是息意邱园,研心经史,学问具有根柢。又为王鏊门人。《明史》粲本传称其少谒鏊,鏊异之曰:“此子必以文名天下。”其授受亦有端绪。《徐时行序》称其出入左氏、司马迁,无论魏晋。《彭年序》以为专法马、班,雄深雅健,东汉诸家所不及。推奖颇为太过。至黄宗羲《明文海》云:“贞山文秀美平顺,不起波澜,得之王文恪居多,乃欧阳氏之支流。”则平心之论,当之无愧色矣。其《忆父诗》一首,《明诗综》云七岁所作,然风格老成,不应至是,疑或有所夸饰。至於《担夫谣》之类,有香山新乐府遗音。《赠别王直夫二首》之类,亦绰有风格。尤未可以篇什无多,遂谓曾子固不能诗也。
  △《念庵集》·二十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罗洪先撰。洪先有《冬游记》,已著录。洪先不及见王守仁,而受学於其乡人李中。中之学出於杨珠,故其说仍以良知为宗。后作守仁年谱,乃自称曰门人,不免讲学家门户之习。其学惟静观本体,亦究不免於入禅。然人品高洁,严嵩欲荐之而不得,则可谓凤翔千亻刃者矣。其集初刻於抚州,再刻於应天。最后诸门人编为此本,而门人胡直序之。称其学凡三变,文亦因之。初效李梦阳;既而厌之,乃从唐顺之等相讲磨;晚乃自行己意。其《答友人书》取譬於水,谓“古之人有能者,必其中有自得实见,斯道之流行,无所不在。虽欲不为波涛湍澜之致不可得”。斯亦有见之言也。此本为雍正癸卯其六世孙继洪等重刻。洪先之裔,乃名继洪,理不可晓,岂误解不逮事则不讳耶。
  △《皇甫司勋集》·六十卷(内府藏本)
  明皇甫汸撰。汸有《百泉子绪论》,已著录。其诗文有《政学》、《还山》、《奉使》、《寓黄》、《家居》、《南都》、《禅栖》、《澶州》、《栝州》、《南中》、《山居》、《副京》、《来凫》、《司勋》、《北征》、《南署》、《赴京》、《浩歌亭》、《安雅斋》诸集。晚年手自删削,定为赋一卷、诗三十二卷、杂文二十七卷,冠以《集原》一篇。其诸集之名仍分注各卷之末。
  朱彝尊《静志居诗话》称,汸集六十卷,即此本也。《集原》自述其诗,始为关、洛之音,一变为楚音,又一变为江左之音,又一变为燕、赵之音,又一变为蜀音,缕举其师友渊源甚详。今统观所作,古体源出三谢,近体源出中唐。虽乏深湛之思,而雅饬雍容,风标自异,在明中叶不失为第二流人。冯时可《雨航杂录》云:“皇甫百泉与王弇州名相埒,时人谓百泉如齐、鲁,变可至道。弇州如秦、楚,强遂称王。”王士祯《香祖笔记》以时可所评为确论云。
  △《杨忠介集》·十三卷、《附录》·三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明杨爵撰。爵有《周易辨录》,已著录。是编第一卷为奏议,二卷为序、碑、记,三卷为传,四卷为书,五卷为家书,六卷为语录,七卷为祭文、志铭、杂著,八卷至十二卷则皆诗。世宗时斋醮方兴,士大夫率以青词取媚,而爵独据理直谏。
  如所陈时雪之不可为符瑞,左道之不可以惑众,词极剀切。下狱以后,犹疏谏以冀一悟。其忠爱悱恻,至今如见。家书二十五则,谆谆以忠孝勖其子孙,未尝一言及私。语录皆不为高论,而笃实明白,真粹然儒者之言。按爵与罗洪先、钱德洪诸人游,以讲学相勖。然德洪等源出姚江,务阐良知之说。爵则以躬行实践为先,关西道学之传,爵实开之。迹其生平,可谓不负所学者。所作诗文,大抵直抒胸臆,虽似伤平易,然有本之言,不由雕绘,其可传者正不在区区词采间矣。
  △《荆川集》·十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唐顺之撰。顺之有《广右战功录》,已著录。顺之学问渊博,留心经济。
  自天文、地理、乐律、兵法以至勾股、壬奇之术,无不精研,深欲以功名见於世。
  迨晚年再出,当御倭之任,不能大有所树立,其究也仍以文章传。然考索既深,议论具有根柢,终非井田、封建之游谈。其文章法度,具见《文编》一书。所录上自秦汉以来,而大抵从唐宋门庭沿溯以入。故於秦汉之文,不似李梦阳之割剥字句,描摹面貌;於唐宋之文,亦不似茅坤之比拟间架,掉弄机锋。在有明中叶,屹然为一大宗。至其末年遁而讲学,文格稍变。集中如《与王慎中书》云:“近来将四十年前伎俩,头头放捨;四十年前见解,种种抹杀,始得见些影子”云云。则薰蒸语录,与之俱化,分别观之可矣。其集为无锡安如石所编,王慎中为之序。盖二人早年论文不合,及其老也,客气渐尽,乃互相倾挹云。
  △《皇甫少元集》·二十六卷、《外集》·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皇甫涍撰。涍字子安,长洲人,嘉靖壬辰进士,除工部主事,官至浙江按察使佥事,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是集凡赋一卷、诗十九卷、文六卷。
  又涍没之后,其子枢等裒辑賸稿,得诗八卷、赋及杂文二卷,编为《外集》。
  古文非涍所刻意,亦不擅场。其诗则宪章汉魏,取材六朝,古体多於近体,五言多於七言。其持论,谓“王、宋反元习之靡,而不能不病於声。李、何矫一时之弊,而不能不泥其迹”,可谓笃论。盖涍与黄省曾为中表兄弟,早年袭其绪论,亦宗法北地之学。及其造诣既深,乃觉摹拟之失,故其论如此。然其鉴李、何之弊,则云诗可无用少陵;取法迪功,则云诗可无用近体;又云七言易弱,恐降格为钱、刘;亦类於惩羹吹齑者矣。王世贞《艺苑卮言》尝谓其如轻缣短幅,不堪裁翦。陈子龙《明诗选》亦谓其无纵横荡逸之致。岂非以取径太狭,故窘於边幅欤。要其婉丽之词,绵邈之神,以骖驾昌穀、苏门,固无愧色也。
  △《瑶石山人稿》·十六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黎民表撰。民表字维敬,从化人,嘉靖甲午举人,授翰林院孔目,迁吏部司务,以能文用为制敕房中书,后加官至参议,《明史·文苑传》附见《黄佐传》中。史称佐弟子多以行业自饬,而梁有誉、欧大任及民表诗名最著。朱彝尊《静志居诗话》谓民表诗读之似质闷,而实沉著坚韧。王世贞所取“续五子”,无愧大小雅材者,仅此一人。是集前有万历戊子《陈文烛序》,称民表请老以归,话别三山,曾序其诗,镇江锺太守刻焉。又称民表已下世,其子吏部郎君华裒刻此集,复属以序。盖民表诗凡再刻也。其初刻今未见。此刻冠以赋三首,馀皆古近体诗。虽错采镂金,而风骨典重,无绮靡涂饰之习。盖与太仓、历下同源而派稍异。故虽与王道行、石星、朱多煃、赵用贤同列为“续五子”,而终非四人所可及也。
  △《南行集》·四卷、《东游集》·二卷、《北观集》·四卷、《山中集》·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邱云霄撰。云霄字凌汉,号止山,崇安人,官柳城县知县。《南行集》四卷,盖自崇安至省会之作,分《建安》、《延津》、《晋安》三稿。《东游集》二卷,盖游处州之作,故二卷皆题曰《栝苍稿》。《北观集》四卷,乃其入京时所作,自南游北,故有《楚稿》、《越稿》、《吴稿》、《宋稿》、《鲁稿》、《齐稿》、《燕稿》之分。以上三集,皆有诗而无文。独《山中集》诗四卷外,又有文六卷,皆居武夷止止斋时所作也。四集之中,惟《南行集》编次最早。首有《丰熙序》云:“邱子年方富,而引志在远,吾见其进,未见其止,当数十年后,乃可论定。”其作序之岁,盖嘉靖十一年甲午也。《东游集》无序,不知何时所编。《北观》、《山中》二集《序》皆题曰嘉靖丁未,则最后矣。案朱彝尊《明诗综》载云霄所著名《止止斋集》。又引《徐梦阳评》,称其诗雅澹劲古,景真情得。今读之信然。要之,不肯蹈袭前人,异乎七子之派者也。又据云霄门人《李献忠跋》,称云霄所著尚有《西居集》。《西居》者,殆其官柳城时所作。
  今诸集俱在,惟阙是集,或藏弆者偶佚欤。
  △《洞麓堂集》·十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尹台撰。台字崇基,号旧山,永新人,嘉靖乙未进士,官至南京礼部尚书。
  《明诗综》称其有《洞山集》。此作《洞麓堂集》。考集首《邹元标序》,称“《洞麓堂稿》,大宗伯洞山尹公所撰,去公家里许,有奇洞,峰峦卓诡,遂以名堂,且名其稿”。然则“洞山”其号,“洞麓”则其堂名,实一集也。台以护持杨继盛一事,为清议所归。集中如《与罗念庵书》,谓近世宗良知家者,心说沸扬,只缘金谿错认“孟子先立乎其大者”一语。又极论即心即理之非,谓即实有所得,亦只此心灵觉之妙,盖非所见之理。释氏有见於心,无见於性。陆氏之学,大率类是。又谓程子之徒当时且有失传,如吕氏、游氏,浸入禅学。朱子没后,勉斋、汉卿仅足自守,不再传尽失其旨。如何、王、金、许,皆潜畔师说,不止草庐一人。其攻击姚江之学甚力,亦可谓屹然不移。惟集中有《祭陆东湖》文一首,推其“望重朝廷,功盛社稷”云云。东湖,陆炳号也。炳名列《明史·佞倖传》中,与台殊非气类。考史称炳岁入不赀,待权要,周旋善类,亦无所吝。世宗数起大狱,炳多所保全,折节士大夫,未尝构陷一人,以故朝士多称之者。台之假借,或以是故欤。然君子论公义,不论私交,究不免为白璧之瑕也。
  集凡文六卷、诗四卷。《元标序》称“其诗数百首,力推唐雅。制疏书序记铭状表数百篇,出入汉、宋,阐绎名理,不屑绮语。虽乡曲之词,例皆溢美”。今核其所作,尚不尽诬云。
  △《张庄僖文集》·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张永明撰。永明字锺诚,乌程人,嘉靖乙未进士,官至刑部尚书,改左都御史,谥庄僖,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原分六集,以《礼》、《乐》、《射》、《御》、《书》、《数》为目,盖编次者之陋。《礼集》为诰命、祭文、赞诔、碑志之类。《乐集》、《射集》皆南垣谏草,为南京给事中时所作。《御集》、《书集》为中州疏略及部院弹奏事。《数集》为家训、语录、杂著、诗文。附《外纪》二篇,则去思碑、赠序也。其文平实质朴,不尚雕华,而多有用之言。
  其为给事中时劾严嵩交通郭勋,朋比渔利,闻者震悚。为河南巡抚时,伊王典楧肆虐一方,势横甚,所司稍挠之,辄中以酖,莫敢谁何。永明亦抗疏劾之,卒伸国法。其风节有足多者,则发为文章,固与无物之言异矣。永明人自可传,不以赠言为重。今削去《礼集》及《外纪》,编为五卷云。
  △《具茨集》·五卷、《补遗》·一卷、《文集》·八卷、《补遗》·一卷、《附录》·一卷、《遗稿》·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王立道撰。立道字懋中,无锡人,嘉靖乙未进士,官翰林院编修。其诗虽微嫌婉弱,而冲容淡宕,不为奇险之语,犹有中唐钱、刘之遗。文则纵横自喜,颇於眉山为近。其《论文书》有云:“兵无常形,以正胜者什九。文无常体,以奇善者什一。盘诰之文则六经之什一耳。效而似者犹未可为常,而况其万不类也哉。”其言深中当时北地诸人摹仿周、秦之弊,即其所为文可识矣。原目列《诗集》五卷、《文集》七卷、《附录》一卷。今《诗集》之末复载《补遗》附录二十馀首。《文集》七卷之后亦增《论表》等十馀篇为一卷,载於《附录》之前。
  而《附录》后又别载《遗稿》一卷。盖其后人掇拾续刊,零星增入,故书与目不相应耳。
  △《青霞集》·十一卷、《年谱》·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沈炼撰。炼字纯甫,会稽人。嘉靖戊戌进士。除溧阳知县。后官锦衣卫经历,疏论俺答请贡事,并劾严嵩。廷杖谪戍,复为嵩党路顺构入蔚州妖人阎浩案中弃市,天下冤之。隆庆初,赠光禄寺少卿。天启初,追谥忠愍。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本文三卷、赋一卷、诗三卷、《论草兵说尺牍》四卷,合十一卷。自十二卷至十六卷则年谱、事纪、祠记。前有《茅坤序》及炼子襄《刻集纪原》。
  襄言方炼被祸时,藉其家,毁其著述,又榜禁毋许藏匿副本。是编盖襄所口诵而心记者。然人子即能读父书,不应字句无讹至十一卷之夥。此必别有藏本,不欲实言之耳。其文章劲健有气,诗亦郁勃磊落,肖其为人。以词藻论,虽不及《钤山堂集》之工。然《嵩集》至使天下不欲读,当时为作集序者如湛若水诸人,至以为文章之玷。而诵《炼集》者至今肃然起敬。此则流芳遗臭,视所自为,人心是非之公,有不知然而然者矣。今录其原本集十一卷,而以《年谱》一卷附之。
  至炼之事迹,彰彰史册,日月争光,不假后人之表章。其赞记诸作则概从删薙焉。
  △《沧溟集》·三十卷、《附录》·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李攀龙撰。攀龙有《诗学事类》,已著录。是集凡诗十四卷、文十六卷、《附录》志传表诔之文一卷。明代文章,自前后七子而大变。前七子以李梦阳为冠,何景明附翼之;后七子以攀龙为冠,王世贞应和之。后攀龙先逝,而世贞名位日昌,声气日广,著述日富,坛坫遂跻攀龙上。然尊北地,排长沙,续前七子之焰者,攀龙实首倡也。殷士儋作《攀龙墓志》,称“文自西汉以来,诗自天宝以下,若为其毫素污者,辄不忍为。故所作一字一句,摹拟古人。骤然读之,斑驳陆离,如见秦、汉间人;高华伟丽,如见开元、天宝间人也”。至万历间,公安袁宏道兄弟始以赝古诋之。天启中,临川艾南英排之尤力。今观其集,古乐府割剥字句,诚不免剽窃之讥。诸体诗亦亮节较多,微情差少。杂文更有意诘屈其词,涂饰其字,诚不免如诸家所讥。然攀龙资地本高,记诵亦博。其才力富健,凌轹一时,实有不可磨灭者。汰其肤廓,撷其英华,固亦豪杰之士。誉者过情,毁者亦太甚矣。
  △《山海漫谈》·三卷、《附录》·二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明任环撰。环字应乾,号复庵,长治人。嘉靖甲辰进士。历任广平、沙河、滑县三县知县,迁苏州府同知。以御倭功,擢按察司佥事,整饬苏、松二府兵备道。进山东右参政。事迹附见《明史·曹邦辅传》。是集为乾隆丁丑其乡人庾玙所刻。凡文二卷、诗词一卷。其后两卷则所附谕祭文、本传、墓志及诸家题咏诗文也。环御倭颇著奇绩,当时皆以为赏薄不足酬劳。其遗集久散佚。其子孙搜求辑录,所得不及十之一,仍名曰《山海漫谈》,从其初也。其文既得诸残毁之馀,故有见即收,不暇铨择,多潦草应酬之作。然就其存者论之,古文皆崭崭有笔力,且高简有法度。其中如《苏门双节记》、《重修白云茅屋记》、《重修文庙祭器记》、《启明山先生书》,虽不免参杂俗格。至於《送萧西泉、朱蒲西二序》、《德风亭、滑县行馆二记》、《与王南崖》、《答王东台》二书,皆绝非明人文集以时文为古文者。虽置之作者间可也。诗如“槎泛星河秋作客,剑横沧海夜谈兵”之类,亦间有可观,而冗俗者多。则其后人编次,失於删汰之过。然环之为人,无愧忠孝,亦不以韵语绳之矣。
  △《杨忠愍集》·三卷、《附录》·一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明杨继盛撰。继盛字仲芳,号椒山,容城人。嘉靖丁未进士。官至兵部武选司员外郎。以疏劾严嵩,为所构陷弃市。后追赠太常寺卿,谥忠愍。事迹具《明史》本传。继盛本以经济气节自许,不屑屑於文字。后人重其人品,掇拾成编,仰蒙世祖章皇帝御制序文,表其忠荩。一经褒予,旷世犹生。故虽朽蠹陈编,弥深宝惜。此本乃康熙间萧山章钰所校。凡奏疏一卷、杂文一卷、诗一卷,行状碑记别为一卷附焉。其《论马市》、《劾严嵩》二疏,史传限於体裁,仅存大略,集本乃其全文。披肝沥胆,伉直之气如生。自作《年谱》一篇,学问人品,具见本末,尤史传所不能详。《遗嘱》一篇,作於临命前一夕,墨迹至今世守。仓卒之际,数千言无一字涂乙,尤足见其所养。词虽质朴,而忠孝之意油然,尤足以感动百世。惟《年谱》中自记从韩邦奇学乐律,夜梦虞舜一事,颇涉怪异。然继盛非妄语者,盖覃思之极,缘心构象。《世说》载卫玠以梦问乐广,广云是想。
  《管子》曰:“思之思之,鬼神通之。”固亦理之所有。昔吴与弼作日录,自称梦见孔子,人疑其伪。继盛此语,颇与相类,明以来无疑之者。此则系乎其人,有不待口古争者矣。
  △《弇州山人四部稿》·一百七十四卷、《续稿》·二百七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王世贞撰。世贞有《弇山堂别集》,已著录。此乃所著别集。其曰“四部”
  者,《赋部》、《诗部》、《文部》、《说部》也。《正稿·说部》凡七种,曰《劄记内篇》,曰《劄记外篇》,曰《左逸》,曰《短长》,曰《艺苑卮言》,曰《卮言附录》,曰《宛委馀篇》,皆世贞为郧阳巡抚时所自刊。《续稿》但有《赋》、《诗》、《文》三部,而无《说部》。则世贞致仕之后,手裒晚岁之作以授其少子士骏,至崇祯中其孙始刊之。考自古文集之富,未有过於世贞者。其摹秦仿汉,与七子门径相同。而博综典籍,谙习掌故,则后七子不及,前七子亦不及,无论广续诸子也。惟其早年,自命太高,求名太急,虚憍恃气,持论遂至一偏。又负其渊博,或不暇检点,贻议者口实。故其盛也,推尊之者遍天下;及其衰也,攻击之者亦遍天下。平心而论,自李梦阳之说出,而学者剽窃班、马、李、杜;自世贞之集出,学者遂剽窃世贞。故艾南英《天佣子集》有曰:“后生小子不必读书,不必作文,但架上有《前后四部稿》,每遇应酬,顷刻裁割,便可成篇。骤读之,无不浓丽鲜华,绚烂夺目;细案之,一腐套耳”云云。其指陈流弊,可谓切矣。然世贞才学富赡,规模终大。譬诸五都列肆,百货具陈,真伪骈罗,良楛淆杂,而名材瑰宝,亦未尝不错出其中。知末流之失可矣。以末流之失而尽废世贞之集,则非通论也。
  △《读书后》·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王世贞撰。此书本止四卷,为世贞《四部稿》及《续稿》所未载,遂至散佚。其侄士骐得残本於卖饧者,乃录而刊之,名曰《附集》。后吴江许恭又采《四部稿》中书后之文为一卷,《续稿》中读佛经之文为一卷、读道经之文为二卷,并为八卷,重刻之。而陈继儒为之序,称其如吕氏《读书记》、晁氏《读书志》。案晁公武《读书志》每书皆详其卷数撰人,以及源流本末。世贞此书则九十五篇之中,为跋尾者四十二,为史论者五十三;而四十二篇之中又皆议论之文,无一考证之语,与晁氏书南辕北辙。继儒殆未见《郡斋读书志》,而偶闻其名,妄以意揣度之,谓亦如此书之跋尾耳。《书影》记世贞初不喜苏文,晚乃嗜之,临没之时,床头尚有苏文一部。今观是编,往往与苏轼辨难,而其文反覆条畅,亦皆类轼,无复摹秦仿汉之习。又其跋《李东阳乐府》与《归有光集》、《陈献章集》,均心平气和,与其生平持论不同。而《东阳乐府跋》中自称“余作《艺苑卮言》时,年未四十,方与于鳞辈是古非今,此长彼短,未为定论。至於戏学《世说》,比拟形似,既不切当,又伤儇薄。行世已久,不能复秘。姑随事改正,勿令多误后人而已”云云。然则此书为晚年进境,以少许胜多许矣。其第五卷为《四部稿》中题跋二十五篇。其中如《读亢仓子》,不知为王士元所作,则未考《孟浩然集序》;《读三坟》,以为刘炫作,则未考《隋书·经籍志》;《读元命苞》一篇所言乃卫元嵩之元包,尤为荒谬,则犹早年盛气,不及检校之作。许恭摭续此编,毋乃非世贞意欤。以原刻所有,姑并存之。至是编杂论古书而究为杂著,非目录之比。无类可附,今仍著录《集部》焉。
  △《方麓集》·十六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王樵撰。樵有《周易私记》,已著录。其集凡有二本,一为文九卷、《老子解》一卷、诗一卷;一即此本,凡诗文十四卷,又《戊申笔记》一卷、《紫薇堂劄记》一卷,较初本颇为完备。樵研思著述,於《易》、《书》、《春秋》及《四书》皆有解诂。《江南通志》称其性素简默,至谈经则娓娓不倦,故文章具有根柢。又《通志》述樵之言曰:“士大夫以留心案牍为俗吏,文墨诗酒为风雅。
  夫饱食官禄,受成吏胥,谓之风雅可乎?”故其文章颇切实际,非模山范水,嘲风弄月之词。其诗虽不能自辟门径,而冲和恬澹,要亦不失雅音。盖当七子争驰之日,尤能守成、弘先正之典型焉。
  △《存家诗稿》·八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杨巍撰。巍字伯谦,号梦山,海丰人,嘉靖丁未进士,累官吏部尚书,赠少保,事迹具《明史》本传。巍扬历中外,居官有能声。《自跋》称“幼习举子业,不知诗。至嘉靖乙卯,补晋臬,提举曹忭始导之为诗。归田后,与山人吕时臣相倡和,得诗六百馀篇,属邢侗、邹观光评骘而存之”。盖其中岁学诗,与唐高適相类。而天分超卓,自然拔俗,故能不染埃壒,独发清音。王士祯《池北偶谈》称其五言简古得陶体,为明人所少。又举其“前年视我山中病,落日独骑骢马来。记得任家亭子上,连翘花发共衔杯”一绝。盖其神韵清隽,与士祯论诗宗旨相近,故尤赏之。然其他高旷简古之作,尚复不少,固与当时嘈杂之音相去远矣。士祯常选订其诗为三卷,属谢重辉刻之,今未之见。此即邹观光删定之本,犹全集也。
  △《海壑吟稿》·十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赵完璧撰。完璧字全卿,号云壑,晚号海壑,胶州人,由岁贡生官至巩昌府通判。是集诗五卷、文五卷。其第一卷为《目录》,入之卷数。盖唐以前例,经典释文尚然也。王三锡序其诗集,谓嘉靖间筮宦司城,抗职忤权奸,与杨椒山公同厄。案集中《北司狱中》七言律二首《序》云:“嘉靖甲寅,秋曹檄捕豪校,某因获罪东湖翁,劾执坐死。赖元老科台之力,仅复瓦全”云云。东湖者,陆炳别号也。时炳为锦衣卫都督,与严嵩表里为奸,其势张甚。完璧以指挥末秩,能与之抗。其狱中与杨继盛倡和诸诗,有“辛苦不妨淹日月,授书喜有汉良臣”等句。继盛死西市,完璧作《杨烈妇词》以哀之,有《小雅》怨诽之遗,可谓志节之士矣。其诗多触事起兴,吐属天然,绝无叫嚣怒张之态,亦与有明末造矫激取名者有殊。徒以名位未高,史不立传,遂几於湮没不彰。仅赖此集之存,犹得略见其始末,亦足见正直之气有不得而销蚀者矣。
  △《伐檀斋集》·十二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明张元凯撰。元凯字左虞,吴县人。以世职为苏州卫指挥。再督漕北上,自免归。少受毛氏诗,折节读书,寄情诗酒。王世贞尝序其诗,比之於沈庆之、曹景宗。及元凯没后,世贞曝书,得其行卷,自叹知之未尽,复作诗以酹之,今并载《四部稿》中。其诗大抵推陈出新,不袭窠臼。而风骨遒上,伉壮自喜,每渊渊有金石声。所作《西苑宫词》,《静志居诗话》谓其高出世贞之上。他如《北游》诸律,亦多不失矩矱。盖其才华本富,又脱屣名利,胸次旷夷。故当琅琊、历下之派盛行,而能不囿於风气,宜世贞之心折不置矣。
  △《备忘集》·十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海瑞撰。瑞有《元祐党人碑考》,已著录。案《明史·艺文志》载《海瑞文集》七卷。国朝广东盐运使故城贾棠与《邱濬集》合刻者,止六卷。是编载瑞所行条式、申参之文,较为全备,乃康熙中瑞六代孙廷芳重编。《原跋》云,共一十二卷,分为十册。今考此本册数与《跋》相合。然每册止一卷,实止十卷。
  较《原跋》尚阙二卷,未喻其故也。瑞生平学问,以刚为主,故自号刚峰。其入都会试时,上《平黎疏》。为户部主事时,上《治安疏》。戆直无隐,触世宗怒,下诏狱。然世宗覆阅其疏,亦感动太息,至拟之於比干。后巡抚应天,锐意兴革,裁抑豪强,惟以利民除害为事。而矫枉过直,或不免一偏,如集中《毕战问井地论》,力以井田为可行,谓天下治安,必由於此。盖但睹明代隐匿兼并之弊,激为此说,而不自知其不可通。然其孤忠介节,实人所难能。故平日虽不以文名,而所作劲气直达,侃侃而谈,有凛然不可犯之概。当嘉、隆间士风颓苶之际,切墨引绳,振顽醒聩,诚亦救时之药石。涤秽解结,非大黄芒硝不能取效,未可以其峻利疑也。
  △《石洞集》·十八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叶春及撰。春及字化甫,归善人,嘉靖壬子举人,官至户部郎中,事迹附见《明史·艾穆传》。是编首载《应诏书》五篇,共二卷。史所谓授福清教谕,上书陈时政,纚纚三万言者是也。次载《惠安政书》十二篇,其官惠安知县时作,共五卷。次公牍二卷。次志论二卷,为所修府县志书之论,用《鄂州小集》例也。次诗二卷。其第十九卷《目录》作《崇文榷书》,而注一“阙”字。其曾孙纶跋语谓此书奉旨所刊。版藏部署,不得而见,盖有录无书者也。春及为学宗陈献章,治绩为当时第一。艾穆官四川巡抚时,春及为宾州知州,尝举以自代。
  所著政书,井然有条。朱彝尊称其诗宗杜陵,不落程、邵门户,故音节亦殊清亮。
  文章差近平直,而亦明畅。惟作令时符帖具载不遗,颇伤丛碎。至其在郎署时因遣使至日本,遂上言请多方购求《古文尚书》。是又误信欧阳修《日本刀歌》,不核事实者矣。
  △《宗子相集》·十五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宗臣撰。臣字子相,扬州兴化人。嘉靖庚戌进士。除刑部主事,移吏部文选司,进稽勋司员外郎。以赙杨继盛,忤严嵩,出为福建参议,迁提学副使,卒於官。年仅三十有六。《明史·文苑传》附载《李攀龙传》中。盖攀龙、徐中行、吴国伦、梁有誉及臣有“前五子”之称也。朱彝尊《明诗综》称臣所著有《方城集》,而此本实题《宗子相集》,其卷目与《明史·艺文志》相合。王世贞志臣墓,称其寝瘵疾亟,门人稍次生平著述凡十馀卷梓之。则其集乃臣未没时所订定也。臣常与吴国伦论诗不胜,归而精思累日月,卒能卓然成家,为“嘉靖七子”
  之一。其诗跌宕俊逸,颇能取法青莲,而意境未深,间伤浅俗。《静志居诗话》谓“使其不遇王、李,充之不难与昌穀、苏门伯仲。自入七子之社,渐染习气,日以窘弱,最可惋惜”。所言诚切中其病。然天才婉秀,吐属风流,究无剽剟填砌之习,本质犹未尽漓也。惟《竹间》诸篇,体近纤仄,未免汩没於时趋耳。
  至其《西门》、《西征》诸记,指陈时弊,反覆详明。盖臣官闽中时,御倭具有方略,故言之亲切如是,是又不可以文字论矣。
  △《衡庐精舍藏稿》·三十卷、《续稿》·十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胡直撰。直有《胡子衡齐》,已著录。是集为其门人郭子章所刻。凡赋一卷、乐府一卷、古近体诗四卷、文十九卷、杂著四卷。又《续集》诗赋一卷、文十卷,不知何人所编。卷首《盛才赋》下注“少作”二字,殆其后人取初集简汰之馀,与晚年未刻之作裒为一帙也。直家泰和,东距衡山不千里,北距庐山亦不千里,故取二山之名名其书室,因以名集。直初从欧阳德游,又从罗洪先游,其学一以姚江为宗。故所作《胡子衡齐》八卷,大抵阐明心学。然《明儒学案》称:“其少骀宕,好攻古文词。年二十六,始讲学。故其文章颇雅健有格,无抄撮语录之习。又其宗旨谓释氏主於出世,故其学止於明心,明心则虽照乎天地万物,而终归於无有。儒者主於经世,故其学在於尽心,尽心则能察乎天地万物,而常处於有。”故其文章亦颇笃实近理,未至王学末流之诞放。至於杂著诸篇,如《设罿》、《猎人》之类,诋諆薄俗,未免少伤忠厚。直初见欧阳德时,德病其疾恶太严,一切愤愤不平,是已先失仁体。殆亦其夙见未融,故嬉笑怒骂,不觉言之过欤。
  △《薜荔园集》·四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佘翔撰。翔字宗汉,号凤台,莆田人。嘉靖戊午举人。官全椒县知县。与巡按御史牴牾,投劾弃官去,放游山水以终。其诗以雄丽高峭为宗,声调气格,颇近七子。故王世贞赠诗云:“十八娘红产荔支,蛎《虫房》舌嫩比西施。更教何物夸三绝,为有佘郎七字诗。”屠隆作传,亦称“闽产足珍贵者不独荔支、西施舌”,盖即指此。然人品颇高,故诗有清致,不全为七子之肤廓,未可全斥之也。传称所著有《薜荔园诗》、《佘宗汉稿》、《游梁新编》、《金陵纪游文》。考翔游踪所经,至大梁、金陵为最后,今集中俱已载及。则合而编之,仍以《薜荔园诗》名也。《明诗综》不著其名,殆仅存钞本,流传尚少欤。
  △《郭鲲溟集》·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郭谏臣撰。谏臣字子忠,长洲人。嘉靖壬戌进士。官至江西布政司参政。
  罢归后起郧阳巡抚,未上而卒。初,谏臣为袁州推官时,愤严嵩父子乱政,乃密籍严世蕃奸逆不道事,因御史林润上之。世蕃遂伏法。及转吏部主事,迁员外郎,数上书论列时事,语多切直,遂与张居正忤,乃有江西之命,甫三月即自劾归。
  其生平伉直,不愧其名与字。而其诗乃婉约闲雅,有范成大、陆游之遗。虽十首以外,不免语意略同,如高仲武之论刘长卿者。然当太仓、历下主持坛坫之时,能毅然自为,不随风气,亦足见其孤介矣。是集为其子元望所编。凡诗六百七十一首,又附奏疏二篇。集中无与王世贞倡和诗。故世贞作序,谓交久而几失之。
  复称其词咸调畅清丽,句稳而字安,不露蹊径,而近体尤沨沨可咏。盖亦重其为人,不以门户之异为嫌也。世贞谓其诗可千馀首。此集不知谁所刊定,其亦出世贞之手欤。
  △《亦玉堂稿》·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沈鲤撰。鲤有《文雅社约》,已著录。鲤常辑其诗文为《亦玉堂稿》十卷、《续稿》八卷,明末版毁不存。王士祯《古夫于亭杂录》载其家有鲤正续两集,三复其文,叹其经术湛深,议论正大。然士祯没后,池北书库所藏散佚皆尽,今亦未见其本。此本乃康熙庚午刘榛裒辑残阙所重刊。集中有文无诗,盖已非原稿之旧矣。鲤在神宗时,立朝侃直,称为名臣。晚入政府,毅然特立,与沈一贯相龃龉。一贯借妖书事以倾之,几至不免,然天下知为正人也。虽沮於奸邪,不获尽究其用。而集中所载如《谏止矿税》一疏,实国脉民生之所系,其功甚伟。他如议复建文年号、改《景帝实录》、停取麒麟、请并封恭妃、请宥议礼诸臣,以及正文体、阻秦王服内请封、释诏狱官犯诸事,皆关朝廷大体,知无不言。至於封还成命,不惮再三削牍,以冀一悟,恳款恻怛之意,至今犹可想见之。文章之工拙,抑其末矣。惟亦“玉堂”之名颇不可解。推求其意,盖鲤尝为翰林掌院学士,归里之后,欲以廊庙山林视为一致,若曰此亦玉堂云尔。然考沈括《梦溪笔谈》,称“唐翰林院在禁中,乃人主燕居之所,玉堂、承明、金銮殿皆在其间”。
  则玉堂乃宫殿之名,非私家所可称。鲤盖考之未审也。
  △《温恭毅公集》·三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温纯撰。纯字希文,三原人,嘉靖乙丑进士,官至左都御史,谥恭毅,事迹具《明史》本传。纯在隆、万之际,正色立朝。初忤张居正,罢官。再起,又与中使争矿税。卒以忤沈一贯致仕。可谓毅然自立,不负君国。虽厄於群小,无一日安於其位,而日久论定,究称名臣。其奏疏皆切中情事,字句或失之太质,而明白晓畅,易於观览,盖期於指陈利弊,初不以文字为工。其他序记铭传诸体,则多雅饬可诵。诗凡八卷,大抵沿溯七子之派而稍失之粗。尺牍五卷,亦多关时政。末一卷为《理学六十一则》,皆论学语录,大旨以程、朱为本,不宗姚江,而亦不甚驳姚江。盖纯一生惟以国是为己任,所争者不在此也。言以人重,其此集之谓欤。
  △《震川文集》·三十卷、《别集》·十卷(通行本)
  明归有光撰。有光有《易经渊旨》,已著录。是编为其曾孙庄所订。首经解,终祭文,凡二十四体。别集首论策,终古今体诗,凡十有一体。初,太仓王世贞传北地、信阳之说,以秦汉之文倡率天下,无不靡然从风,相与剽剟古人,求附坛坫。有光独抱唐宋诸家遗集,与二三弟子讲授於荒江老屋之间,毅然与之抗衡。至诋世贞为庸妄巨子。世贞初亦牴牾,迨於晚年,乃始心折。故其《题有光遗像赞》曰:“风行水上,涣为文章。风定波息,与水相忘。千载惟公,继韩欧阳。余岂异趣,久而自伤。”盖所持者正,虽以世贞之高名盛气,终无以夺之。
  自明季以来,学者知由韩、柳、欧、苏沿洄以溯秦汉者,有光实有力焉,不但以制艺雄一代也。文集旧本有二,一为其族弟道传所刻,凡二十卷,为常熟本;一为其子子祜、子宁所刻,凡三十二卷,为昆山本,去取多不相同。庄以家藏钞本互相校勘,又补入未刻之文,汇为全集,刻於国朝康熙间。前有王崇简、徐乾学二《序》。庄自作《凡例》,极言旧刻本之讹,诋斥不遗馀力。然考汪琬《尧峰文集》有《与庄书》二篇,又反覆论其改窜之非,至著《为归文辩诬》以攻之。
  是庄所辑亦未为尽善。然旧本文多漏略,得庄掇拾散佚,差为完备。既别无善本,姑从而录之。有光诗格殊不见长,汪琬乃为作笺注,王士祯颇以为讥。今未见传本,殆当时众论不与,即格不行欤。
  △《四溟集》·十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谢榛撰。榛字茂秦,临清人,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榛早工词曲。年十六,作乐府商调,少年争歌之。已而折节读书,刻意为诗。李攀龙、王世贞辈结诗社,推榛为长。及攀龙名盛,榛与论生平,颇相刻责。攀龙辈遂怒相排挤,削其名於七子、五子之列。然当结社之始,尚论有唐诸家,定称诗三要,皆自榛发,诸人实心师其言也。后薄游诸藩邸,并为上客。虽终於布衣,而声价重一代。
  赵康王至辍侍姬以赠之,如姜夔小红故事。其救卢柟一事,尤见气谊。攀龙《送榛西游诗》所谓“明时抱病风尘下,短褐论交天地间”者,颇肖其实。其诗亦不失为作者,七子交口诋诃,乃一时恩怨之词,固不足据为定论矣。是编刻於万历壬子,乃临清州知州盛以进得赵邸旧本,重为补订。又以榛所撰《诗家直说》二卷,附於卷首。案榛诗足以传,而论诗之语则多迂谬。今惟录此集,其《诗家直说》则别存目於诗文评焉。
  △《蠛蠓集》·五卷(礼部尚书曹秀先家藏本)
  明卢柟撰。柟字少楩,濬县人。以赀为国子监生。负才忤县令。令诬以杀人,榜掠论死,淹系数年,临清谢榛走京师为称冤,適县令已罢,平湖陆光祖代之,乃平反其狱,得不死。《明史·文苑传》附载於《榛传》中。是集为嘉靖癸卯柟所自编,凡杂文二卷、赋一卷、诗二卷。前有《自序》,称“蠛蠓者,醯鸡也。取其洁於自奉,介於自守,不如蚊蚋之侵秽强啖。又以事系狱,类蠛蠓之厄燕吭、罹蛛网,振其音而喑喑者。故以名集”。史称其骚赋最为王世贞所称,诗亦豪放,如其为人。今观其集,虽生当嘉、隆之间,王、李之焰方炽,而一意往还,真气坌涌,绝不染钩棘涂饰之习。盖其人光明磊落,藐玩一时,不与七子争声名,故亦不随七子学步趋,然而榛救之,世贞称之,柟反以是重於世,亦可谓毅然自立,无所依附者矣。
  △《少室山房类稿》·一百二十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胡应麟撰。应麟有《笔丛》,已著录。应麟藉王世贞以得名,与李维桢、屠隆、魏允中、赵用贤称“末五子”。所作诗薮,类皆附合世贞《艺苑卮言》。
  后之诋七子者,遂并应麟而斥之。考七子之派,肇自正德,而衰於万历之季,横踞海内百有馀年。其中一二主盟者虽为天下所攻击,体无完肤,而其集终不可磨灭。非惟天姿绝异,笼罩诸家,亦由其学问淹通,足以济其桀{敖马}。故根柢深固,虽败而不至亡也。末俗承流,空疏不学,不能如王、李剽剟秦汉,乃从而剽剟王、李。黄金白雪,万口一音。一时依附门墙,假借声价,亦得号为名士。
  时移事易,转瞬为覆瓿之用,固其所矣。应麟虽仰承馀派,沿袭颓波,而记诵淹通,实在隆、万诸家上,故所作芜杂之内尚具菁华。录此一家,亦足以为读书者劝也。是编前有王世贞所撰《石羊生传》,称应麟有《寓燕》、《还越》、《计偕》、《岩栖》、《卧游》、《抱膝》、《三洞》、《两都》、《兰阴》、《畸园》诸集,凡二十馀卷。朱彝尊《明诗综》所载,别有《邯郸》、《华阳》、《养疴》、《娄江》、《白榆》、《湖上》、《青霞》等集,而无《三洞》、《畸园》之名。盖应麟在日,诸集皆随作随刻,别本单行。世贞、彝尊各据所见,故名有异同。此集为万历戊午金华通判歙县江湛然所刊,乃其合编之本也。
  △《穀城山馆诗集》·二十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于慎行撰。慎行有《读史漫录》,已著录。慎行於李攀龙为乡人,而不沿历城之学。其《论古乐府》曰:“唐人不为古乐府,是知古乐府也,不效其体而特假其名以达所欲言。近世一二名家,至乃逐句形模,以追遗响,则唐人所吐弃矣。”其《论五言古诗》曰:“魏晋之於五言,岂非神化,学之则迂矣。何者,意象空洞,朴而不敢琱。轨涂整严,制而不敢骋。少则难变,多则易穷。若原本性灵,极命物态,洪纤明灭,毕究精蕴,唐讵无五言古诗哉。”其生平宗旨,可以概见。然其诗典雅和平,自饶清韵。又不似竟陵、公安之学,务反前规,横开旁径,逞聪明而偭古法。其矫枉而不过直,抑尤难也。
  △《宗伯集》·十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明孙继皋撰。继皋字以德,无锡人。万历甲戌进士第一。官至吏部侍郎。当陈太后梓宫发引时,神宗称疾不肯送,继皋疏争忤旨。及三殿灾,大臣自陈皆慰留,独继皋致仕去。后追赠礼部尚书。此编题曰《宗伯集》,从所赠官也。凡杂文九卷、诗一卷。第二卷末有其子源文跋语,称其父“生平不敢自居於名。以故谏草都焚,箧中只存辞疏十八,又求得其三,其留中者无从觅稿。即其他著述,亦多不存。今所刻碑铭志传之文,皆源文杂得之其子若孙暨朽缣败扇与行於世者”
  云云。故集中所录,多应制及酬赠之作。然当继皋之时,士习佻而文体亦弊。七子之风未艾,三袁之焰方新。或棘句钩章,或矜奇吊诡。操觚者出此入彼,大抵随波而靡。继皋诗文独雍容恬雅,有承平台阁之遗风,亦可谓不移於俗矣。
  △《临皋文集》·四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杨寅秋撰。寅秋字义叔,号临皋,庐陵人。万历甲戌进士。官至广西按察司副使、左江兵备道。其为贵州参议,平答千苗之乱。迁云南副使,平土夷普应春斩之。为广西副使,克五山,绥安南定、府江。并赐金加秩。及征杨应龙,命为左监军,离安、杨之党,卒平播乱。其经济有足取者。其文章在当时不著名,是集《千顷堂书目》亦不著录。则明末传本已稀,故谈艺家罕所称述。然寅秋为杨士奇之裔孙,故家典型,流风馀韵,犹有存者。故所作大抵和平典雅,有明初前辈之风,奏议尤委曲尽致。其《五山纪略》、《平播条议》等篇,於边略亦多裨益,非徒托之空言者也。
  △《淡然轩集》·八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明余继登撰。继登有《典故纪闻》,已著录。是集分奏疏二卷、序记三卷、志铭及杂文二卷、诗一卷。继登卒后,其友人冯琦序而刻之。继登当神宗朝,以灾异屡见,上疏极称一切诛求开采之害民者。又请神宗躬郊庙,册元子,停矿税,撤中使。时将讨播州杨应龙,因请罢四川矿税以佐兵食。复上言“近者天地人皆不和,怨毒凝结,臣子不能感动君父,故天以非常之变警悟陛下,不可恬不为意”
  云云。语皆切中时弊,其疏具载此集中。诗文则应酬之作,未免失於刊削。然大抵平正淳实,无万历中佻薄之习,亦尚不失典型。《明史·冯琦传》称“时士大夫多崇释氏教,士子作文,每窃其绪言,鄙弃传注。前尚书余继登奏请禁约”。
  则所学之根柢可知也。
  △《泾皋藏稿》·二十二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明顾宪成撰。宪成有《小心斋劄记》,已著录。明末东林,声气倾动四方。
  君子小人,互相搏击,置君国而争门户。驯至於宗社沦胥,犹蔓延诟争而未已。
  春秋责备贤者,推原祸本,不能不遗恨於清流。宪成其始事者也。考宪成与高攀龙初不过一二人相聚讲学,以砥砺节概为事。迨其后标榜日甚,攀附渐多,遂致流品混淆,上者或不免於好名,其下者遂至依托门墙,假借羽翼,用以快恩雠而争进取。非特不得比於宋之道学,并不得希踪於汉之党锢。故论者谓攻东林者多小人,而东林不必皆君子,亦公评也。足见聚徒立说,其流弊不可胜穷,非儒者闇修之正轨矣。惟宪成持身端洁,恬於名利,且立朝大节,多有可观。其论说亦颇醇正,未尝挟私见以乱是非,尚非后来依草附木者比。故姑录其集,并论其末流之失,以示炯戒焉。
  △《小辨斋偶存》·八卷、附《事定录》·三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顾允成撰,允成字季时,无锡人,宪成弟也,万历丙戌进士,官礼部主事,谪光州州判,事迹具《明史》本传。允成於癸未举会试,丙戌始殿试,以对策攻嬖幸,抑置末第。今集中以是篇为冠,次为《救海瑞疏》,次为《争三王并封疏》,次为《代翟从先论救李材》及《拟上惟此四字编》二疏。沈思孝作《允成墓志》,称其以论救赵南星谪官,而集无此疏,疑传写佚也。次劄记;次说义,则允成自光州归田后与宪成讲学东林所作;次为书简杂文;次为《吾与吟》,则所作诗,凡七十首。末附《事定录》三卷,为沈思孝所为墓志铭、高存之所为行状及宪成所为行述。允成文皆论诗讲学之语,书简居十之九,直抒胸臆,不事修饰。诗为击壤集派,亦不入格。然大节凛然,其对策奏疏,皆真气流溢,发於忠爱之诚。
  其不朽千古者,固在此不在彼也。
  △《高子遗书》·十二卷、《附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高攀龙撰。攀龙有《周易易简说》,已著录。攀龙出赵南星之门,渊源有自。其学以格物为先,兼取朱、陆两家之长。操履笃实,粹然一出於正。初自辑其语录文章为《就正录》。后其门人嘉善陈龙正编为此集,凡分十二类。一曰语,二曰劄记,三曰《经说辨赞》,四曰备仪,五曰语录,六曰诗,七曰《疏揭问》,八曰书,九曰序,十曰碑传记谱训,十一曰志表状祭文,十二曰题跋杂书。附录志状年谱一卷。其讲学之语,类多切近笃实,阐发周密。诗意冲澹,文格清遒,亦均无明末纤诡之习。盖攀龙虽亦聚徒讲学,不免渐染於风尚。然严气正性,卓然自立,实非标榜门户之流。故立朝大节,不愧古人;发为文章,亦不事词藻,而品格自高。此真之所以异於伪欤。
  △《冯少墟集》·二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冯从吾撰。从吾有《元儒考略》,已著录。其集初刻止於万历壬子。此本乃其次子嘉年益以癸丑以后至天启辛酉作,类序重刻。自卷一至卷十二皆语录,卷十三至卷十八皆诗文,卷十九至卷二十为族谱家乘,卷二十一至卷二十二为《关学编》。盖生平著作,汇於此集。其中讲学之作,主於明理;论事之作,主於达意,不复以辞采为工。然有物之言,笃实切明。虽字句间涉俚俗,固不以弇陋讥也。惟其与朱童蒙争论首善书院讲学一疏,称“宋之不竞,以禁讲学故,非以讲学故也。先臣守仁,当兵事倥偬,不废讲学,卒成大功。此臣之所以不恤毁誉而为此也”。又郭允厚、郭兴治等劾邹元标,从吾又上疏力争,称京师讲学,昔已有之云云。其说颇为固执。夫士大夫自甲科通籍,於圣贤大义,不患不知。
  顾实践何如耳,不在乎聚而讲也。维古极盛之治,有皋、夔、稷、契;亦越小康之世,有房、杜、王、魏、韩、范、富、欧阳,亦何尝招百司执事,环坐而谈心性哉。无故而舍其职司,呼朋引类。使其中为君子者,授人以攻击之间;为小人者,借此为攀附之途。党祸之兴,未必非贤者开门而揖盗也。至於谓宋之不竞由禁讲学,尤为牵合。考宋之党禁,始於宁宗庆元二年八月,弛於嘉泰二年二月,中间不过六七年耳。至於宝庆以后,周、程、张、邵,并从祀孔子庙庭;紫阳、东莱之流,并邀褒赠。理宗得谥为理,实由於是。盖道学大盛者四五十年,而宋乃亡焉。史传具存,可以覆案,安得以德祐之祸归咎於庆元之禁乎?从吾初为御史,拒绝阉人,劾罢胡汝宁,禁大计苞苴。又上疏谏神宗不亲政事,几遘危祸。
  后廷议三案,亦持正不阿,卓然不愧为名臣。惟此两疏,意虽善而未计其流弊。
  故附纠其失,俾来者无惑焉。
  △《石隐园藏稿》·八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毕自严撰。自严字景曾,淄川人,万历壬辰进士,官至户部尚书,事迹具《明史》本传。方自严总国计时,外则辽沈连兵,封疆已蹙,而军饷日增;内则东林、奄党,水火纷呶,閧然置社稷而争门户。自严支拄其间,前后六年,综核敏练,为天下所推。孙廷铨为作墓志,称其有《石隐藏稿》八卷、《奏议》一百三十六卷。其《奏议》今未见,独此集存,凡诗一卷、文七卷。前有《高珩序》,称“其官户部时,於天下大计,朗朗於胸,屈指兵食款目,如观掌果。军兴旁午,中旨日数十下,即刻奏成手中。不似后来者止署纸尾,令司署具稿。每入署,舆后置书二寸馀。日晡事竣,必读书。漏下数刻乃归。酂侯、刘晏遂抽晁、贾之簟,实古来仅事”。又称其七言近体分沧溟、华泉之座。又作《第二序》,拟其文於韩、苏,拟其四六於徐、庾。虽乡曲之言,未免稍溢,而以经济兼文章,则自严要不愧也。珩所称《云间条议十则》、《冀宁大阅十则》、《灾祲窾议十三则》,今皆不见集中,意其在《奏议》一百三十六卷中欤。
  △《仰节堂集》·十四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明曹于汴撰。于汴有《共发编》,已著录。是集文十一卷、诗三卷。前有高攀龙、冯从吾《序》,于汴尝从二人讲学故也。《攀龙序》谓其“文足以定群嚣,明学术;诗足以畅天机,流性蕴”。《从吾序》谓其“非沾沾以文章名家,而操觚自豪之士,无不退避三舍”。于汴亦尝为从吾作《理学文鹄序》曰:“关中少墟冯先生,辑诸大家举子艺百数十首,以式多士,命曰《理学文鹄》。不命以举业,而曰理学,何也?见理学、举业之非二也”云云。故于汴之诗文,亦在理学、举业之间,或似语录,或似八比。盖平生制行高洁,立朝风节凛然,震耀一世。
  远者大者,志固有在,原不以笔札见长。《从吾序》所谓非沾沾以文章名者,为得其实。观是集者,谓之文以人重可矣。集初刻於首善书院。甲申版毁於兵。康熙癸卯初,其外孙景望蘧购得残本,其门人吕崇烈鸠乡人醵金重刊,崇烈为之序。
  《序》末一私印曰“从真予游,听南皋少墟讲”。少墟即从吾,真予即于汴,南皋者邹元标也。明季风气以讲学宗派相高,故崇烈以是自标云。
  △《愿学集》·八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邹元标撰。元标字尔瞻,别号南皋,吉水人,万历辛丑进士,官至左都御史,谥忠介,事迹具《明史》本传。元标有《祭诸儒文》,自称甲戌闻道。盖是时年方弱冠,即从泰和胡直游也。其学亦阳明支派,而规矩准绳持之甚严,不堕二王流弊。初刻有《太平山房集》,后重订为此本,凡诗一卷、文七卷。其乡人龙遇奇巡视淮盐时为之鋟版,序者无虑十数人,杂题万历丁未、庚戌、甲寅、己未等年。考元标起用在天启壬戌,此集刻於己未以前,故所载无非讲学之语,而后来奏议乃别行云。
  △《刘蕺山集》·十七卷(国子监助教张羲年家藏本)
  明刘宗周撰。宗周有《周易古文抄》,已著录。讲学之风,至明季而极盛,亦至明季而极弊。姚江一派,自王畿传周汝登,汝登传陶望龄、陶奭龄,无不提唱禅机,恣为高论。奭龄至以因果立说,全失儒家之本旨。宗周虽源出良知,而能以慎独为宗,以敦行为本,临没犹以诚敬诲弟子,其学问特为笃实。东林一派,始以务为名高,继乃酿成朋党,小人君子,杂糅难分,门户之祸,延及朝廷,驯至於宗社沦亡,势犹未已。宗周虽亦周旋其间,而持躬刚正,忧国如家,不染植党争雄之习。立朝之日虽少,所陈奏如《除诏狱》、《汰新饷》、《招无罪之流亡》、《恩义拊循以收天下泮涣之人心》、《还内廷埽除之职》、《正懦帅失律之诛》诸疏,皆切中当时利弊。一厄於魏忠贤,再厄於温体仁,终厄於马士英。
  而姜桂之性,介然不改,卒以首阳一饿,日月争光。在有明末叶,可称皦皦完人,非依草附木之流所可同日语矣。是集为乾隆壬申副都御史雷鋐所刊,冠以《人谱》、《学言》诸书,至第八卷乃为奏疏。然诸书本自别行,且宗周所著亦不止於此。摘录数种,殊为挂漏,今并删除。惟以奏疏以下十七卷勒为一编,而他书则仍别著录焉。
  △《学古绪言》·二十五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娄坚撰。坚字子柔,长洲人。隆、万间贡生。早从归有光游,《明史·文苑传》附载《有光传》中。称其与唐时升、程嘉燧号“练川三老”。又与时升、嘉燧及李流芳号“嘉定四先生”。然嘉燧以依附钱谦益得名,本非善士。核其所作,与三人如蒹葭倚玉,未可同称。三人之中,时升、流芳虽均得有光之传,而能融会师说,以成一家言者,又当以坚为冠。盖明之末造,太仓、历下馀焰犹张,公安、竟陵新声屡变,文章衰敝,莫甚斯时。坚以乡曲儒生,独能支拄颓澜,延古文之一脉。其文沿溯八家,而不剿袭其面貌,和平安雅,能以真朴胜人,亦可谓永嘉之末,得闻正始之音矣。王士祯《居易录》尝称其《长庆集序》,以为真古文。今观是集,大抵具有古法,不但是篇,士祯特偶举其一也。
  △《檀园集》·十二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李流芳撰。流芳字长蘅,嘉定人。万历丙午举人。三上公车不第。因魏忠贤乱政,遂绝意进取,筑檀园,读书其中。《明史·文苑传》附见《唐时升传》中。是编凡古今体诗六卷、杂文四卷、题画跋二卷。虽才地稍弱,不能与其乡归有光等抗衡,而当天启、崇祯之时,竟陵之盛气方新,历下之余波未绝,流芳容与其间,独恪守先正之典型,步步趋趋,词归雅洁。二百馀年之中,斯亦晚秀矣。
  谢三宾刻《嘉定四先生集》时,流芳尚存。三宾诣视其疾,索所作,因尽出平生诗文,手自芟纂,以成斯集。三宾为作序文,亦感慨凄动。三宾字象三,鄞县人,天启乙丑进士,后官巡按御史,守莱州,颇著劳绩。掖县毛霦《平叛记》载之最详云。
  △《忠介烬馀集》·三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周顺昌撰。顺昌字景文,号蓼洲,吴县人。万历癸丑进士。官至吏部文选司郎中。以忤魏忠贤,为所罗织,逮治拷掠,杀之於狱。崇祯初,追谥忠介。事迹具《明史》本传。初,顺昌被逮时,箧衍著作颇多,仓卒间为友人投火灭迹。
  后其子茂兰,遇片纸只字必摹而勒之石。至其孙靖,复从戚友家搜录成集,故名《烬馀》,凡三卷。一卷为纪事公移,二卷为尺牍,三卷为杂文及诗,而以《寻声谱》附焉。《寻声谱》者,当万历乙卯顺昌在闽中常以诗扇寄鹿善继。其后扇失而诗犹为马洁所记忆。崇祯甲戌,善继与洁暨孙奇逢辈录而为谱。国朝康熙间,奇逢门人汤斌,巡抚江苏,以谱贻靖,附刻集后,详见靖跋语中。顺昌气节盖世,本不以文章见长。且收拾於灰灭之馀,大抵案牍简劄随手酬应之文,非所经意。
  然其隐忧国事,崇尚名检,忠愤激发之气,时流露於楮墨间,尚足以廉顽立懦。
  区区题扇一诗,异代且珍重传之。则是集什一仅存,固未可听其湮没矣。
  △《范文忠集》·十二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明范景文撰。景文有《大臣谱》,已著录。所著诗文有《味元堂疏稿》、《思仁堂存稿》、《玉静阁存稿》、《且园存稿》、《澜园存稿》、《餐冰斋诗稿》诸目。其子毓秀及其甥王孙锡等合编以为此集。景文为庄烈帝所知,入阁未五十日而都城沦破,卒能从容蹈义,大节炳然。至生平历官所至,亦多引绳切墨,持正不阿。史称其在文选时,值魏忠贤、魏广微中外用事,景文同乡,不一诣其门,亦不附东林,孤立行义而已。是其丰裁峻厉,而不肯矫激以骛名,在明季尤为希覯。今观集中《摄铨》、《副铨》诸稿所载奏议,大抵剀切详明,切中时弊。
  而《抚豫》、《出镇》等稿所载诸疏,於兴利除害之方,规画不遗馀力。虽遭时艰棘,弗获尽用,而经世之才,实可具觇其崖略。是又不独以义烈见重矣。
  △《幔亭诗集》·十五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徐熥撰。熥字惟和,闽县人。万历戊午举人。负才淹蹇,肆力诗歌。
  大抵圭臬唐人,而不为割裂饾飣之学。卷首有《张献翼序》,称其调非偏长,体必兼擅,力追古则,尽涤时趋。又谢肇淛《五杂俎》谓其才情声调,足以伯仲高季迪,微憾古体不及。朱彝尊《静志居诗话》亦谓其七言绝原本王江宁,多情至语。审阅是集,固非尽出标榜。当明季诗道冗杂,如熥者亦可谓蝉蜕秽浊矣。
  王世懋《艺圃撷馀》论闽中诗人,推郑善夫为冠。熥生平喜称善夫,而卒年仅三十九,与善夫正同,亦颇可异。《明史·文苑传》称“闽中诗文自林鸿、高棅后,阅百馀年,郑善夫继之。迨万历中年,曹学佺、徐《火勃》辈继起,谢肇淛、邓原岳和之,风雅复振”。不及於熥。惟《《火勃》传》中附见其名。然《火勃》以博学称,亦复工文。熥以词采著,亦未尝无学。二人固未易优劣也。
  △《孙白谷集》·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孙传庭撰。传庭有《鉴劳录》,已著录。史载崇祯十一年李自成自蜀还走陕西,传庭扼诸澄城,分兵五道击之,降其骁将混天星、过天星等,朝廷恃以为屏蔽。十六年出师潼关,降其伪将四天王李养纯,擒其伪果毅将军谢君友。自成惧,谋降,贼几尽灭。乃以中旨督战,值霖雨七日,饷绝军乱致败,遂殁於阵。
  今证以集中《澄城报捷》诸奏疏,委曲详尽。一一相符。惟史载崇祯十二年正月戊辰,刘宇亮、孙传庭会师十八万於晋州,不敢进。考集中《官军苦战疏》内称“解真定之围,救济南之陷,出口之役又率所统镇将官兵,戮力合战”。事皆在正月戊辰之后。又《恭听处分兼沥血忱疏》内历举“正月二十七日臣勉欲先发兵驰东安扼击,而督察不从。二十九日臣勉发曹变蛟、杨国柱等兵先往,次早复约督察同往,或臣独往,而督察又力阻”云云。督察乃刘宇亮也。据此,则兵集不敢进,其责全在宇亮。传庭特为所牵掣,故《本纪》连书之耳。是亦足资考证也。
  此集自一卷至三卷为奏疏,卷四为杂著,卷五为诗,卷六为《内传》、《外传》。
  奏疏载自崇祯十年七月二十日起至十二年六月十二日止。其於十五年复起救开封,至十六年奏疏,并佚不载。殆传庭殉难,全家俱殁。其十五年以后稿本,或俱失於兵火欤。
  △《集玉山房稿》·十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葛昕撰。昕字幼明,号龙池,德平人。官尚宝司卿。昕以荫起家,初除都督府都事。扬武侯薛鋹以贫故,几不得袭。昕力排群议,始得袭封。寻迁工部屯田司郎中,议裁惜薪司炭额百馀万,又汰厂司内官五百六十一人,祸几不测。然连三疏争之,竟如议。又争戚畹郑福滥请恤典,虽不允行,天下壮之。其风节颇侃侃不阿。其他文亦疏爽骏快,无媕妸龌龊之气,肖其为人。惟《赠孔剑峰》一序,似乎溺於左道,不类昕之所为。然昕不得其父母遗像,孔以术追写如生,故喜极而誉之。发於孝子之心,不自知其言之失,犹可以曲谅者也。是集为其子如龙等所编,凡疏一卷、赞语一卷、诗一卷、志状一卷、记录跋一卷、启一卷、书二卷、祭文一卷。
  △《宋布衣集》·三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明宋登春撰。登春字应元,新河人。少能诗善画。年二十馀,即弃家远游,足迹几遍天下。晚乃依其兄子居江陵之天鹅池,因自号鹅池生。徐学谟为荆州守,深敬礼之。后学谟以尚书致政归,登春访之吴中。买舟浮钱塘,径跃入江水以死。
  邢侗《来禽馆集》有《吊宋叟诗序》,称“登春尝语侗,君视宋登春岂杉柏四周中人”。其生平立志如此,盖亦狂诞之士也。其诗本名《鹅池集》,文名《燕石集》,学谟尝刻之荆州。此编为康熙乙丑王培益所刊,始并诗文为一集。登春文章简质,可匹卢柟《蠛蠓集》,而奇古之趣胜之。其论诗先性情而后文词,故所作平易自然,而颇乏深意。然五言颇淡远可诵。朱彝尊《静志居诗话》以贾岛、李洞为比,亦庶几拟於其伦矣。
  △《忠肃集》·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卢象昇撰。象昇字建斗,宜兴人,天启壬戌进士,官至兵部尚书。崇祯戊寅,大兵下钜鹿,象昇督师战败,殁於陈。乾隆四十一年赐谥忠肃。事迹具《明史》本传。象昇奏疏凡六集,其侄孙豪然尝汇刻别行,今未之见。此则其诗文集也,初刻於康熙戊辰,为其幼子天驭孙声谐所编,万锦雯序之。后其曾孙安节又搜罗遗墨,补葺此本。第一卷为诗三十五首、诗馀八首、传一首、墓志一首。诗馀末一首为《七夕歌》,盖古诗误编。实得诗三十六首、诗馀七首也。第二卷为记一首、书二十七首。第三卷为《明史》列传、年谱、世表。诗文皆有注,不著姓名。观所注《鹿善继传》,言及杨嗣昌死事,则非象昇自注矣。其年谱之注,题四世孙师俭作,此注殆亦出其手欤。象昇年二十三登第,洎年二十九即战斗於流寇之间,死时年仅三十九。盖未暇专力文艺,故诗古文多不入格。然读其军中家书、尺牍,忠孝悱恻,使人感动,无意为文而能文者莫加焉。虽谓之载道之文可也。杨嗣昌媢嫉怙权,挤象昇以至於死,嗣昌卒亦身败名裂。其子所作《孤儿吁天录》虽巧辨百端,公论卒不可掩,藏书家亦多不肯收录。而象昇遗集,至今留天地间。录而存之,亦圣朝敦崇风教,扶植纲常之义也。旧本题曰《忠烈集》,盖用明福王时旧谥。今既蒙特典褒荣,光垂千古,谨改题所赐新谥,昭表章之至意焉。
  △《倪文贞集》·十七卷、《续编》·三卷、《奏疏》·十二卷、《讲编》·四卷、《诗集》·二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倪元璐撰。元璐有《儿易内外仪》,已著录。初,元璐官翰林时,掌外制之词,文章典雅,为馆阁所宗。其门人为刻《代言选》六卷,长洲文震孟序之。
  崇祯丙子,以国子监祭酒归里,裒辑所作,名曰《鸿宝应本》,华亭陈子龙序之。
  壬午起官兵部侍郎,明年擢户部尚书。时事已亟,不复作应制文字,间取旧刻重为刊定,付其子会鼎庋藏之。乾隆壬辰,其玄孙安世复编次重刻,即此本也。元璐少师邹元标,长从刘宗周、黄道周游,均以古人相期许,而尤留心於经济。故其擘画设施,钩考兵食,皆可见诸施行,非经生空谈浮议者可比。其诗文虽不脱北地、弇州之旧格。至其《奏疏》,则详明剀切,多军国大计,兴亡治乱之所关,尤为当世所推重。然当天、崇之时,君子小人,杂遝并进,玄黄水火,恩怨相寻,大抵置君国而争门户。元璐独持论侃侃,中立不阿,故龃龉不得大用。及坏乱已极,始见委任,而已无所措其手,仅以身殉国,以忠烈传於世而已。此世所以重其人,弥重其文也。《诗集》颇多散佚,如《闻朝鲜堕一城》七言律诗一首,《同众友范姬集白下避暑湖亭》七言古诗一首,又律句“黄花古戍春难到,枯树严关雁不过”、“狞石魏公偏妩媚,轻烟吕相不糊涂”等句,皆载在施男《筇竹杖》中。集中俱未收入,盖偶未见男书欤。
  △《凌忠介集》·六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凌义渠撰。义渠有《湘烟录》,已著录。义渠少以制义知名,清新婉约,极为世所传诵。服官后,以清操直节受知庄烈帝,於文章不甚留意。此集凡诗四卷、文二卷,乃其友徐汧门人姜垓所校定。中间不载奏疏一门,故平生建白,如为给事中时《请原三河知县刘炜责偿饷银疏》、《论乱民焚掠巨室疏》、《论大臣箝制言路疏》、《论中枢不职疏》、《预策江东叛乱》及《请阳抚阴剿》诸疏,皆其风采之卓卓者。今并不见於本集,则编次时亦不免有所脱遗。然如《兵饷议》、《清慎勤论》诸篇,刚毅自立之象,凛然犹可概见。其《崇化论》有云:“能为逢、比者,视碎首溅血仍无异於退食委蛇。能为申生、伯奇者,视抱石雉经仍无异於问安视膳。”盖生平立志如此。卒之见危授命,克践其言,固与口孔、孟而行蹻、跖者区以别矣。
  △《茅檐集》·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魏学洢撰。学洢字子敬,嘉善人,给事中大中长子也。大中忤阉被逮,学洢微服变姓名,匿定兴鹿善继家,万计营救不得。柩归之后,竟以毁卒。世称忠臣孝子萃於一门。事迹附见《明史·大中传》。诸书所载,亦大概相近。然学洢尚有老母,而为无益之死,或颇疑其过中。今观集中《与潘茂庄书》曰:“追比方始,洢将就浙狱矣。”又《辞里中父老书》曰:“目今公差来捉,旦夕将死。家门倾覆,无复可言。”然则大中没后,所谓坐受杨镐、熊廷弼贿三千三百两者,所司仍追呼於家。学洢积忧积瘁於前,积痛於后,又重以阉党之威虐,数者交迫,乃无生理。非真徒以一冥不视,蹈灭性之戒。故学洢之孝在於大中被祸之日,竭力殚心,蹈危履险,出万死以冀一生。今诵其与人诸书,至性恻怛,足以感天地而动鬼神。而钱士升等作序,惟欲以陨身殉父称之,遂讳其追逮之事,浅之乎知学洢矣。其集一刊於钱棻。棻,大中门人也。再刊於其弟学濂,是为今本。学濂颓其家声,论者不能以大中之故,曲为宽假。然益见学洢之不朽,由所自立,不由於父荫也。
  △《申忠愍诗集》·六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明申佳允撰。佳允字孔嘉,永平人,崇祯辛未进士,官至太仆寺丞,甲申殉流寇之难,世祖章皇帝赐谥忠愍,事迹具《明史》本传。佳允为杞县知县时,死守孤城,卒击破流寇扫地王。其经济有足称者。官考功时,以举劾公正忤温体仁降谪。及官寺丞,方出巡牧场。而李自成围京师,势可避匿,或劝之弗入,佳允流涕曰:“固知京师必不守,然吾君在焉,安危共之,何所逃避。”卒以甲申三月十二日崎岖还京,十九日死於国难。其气节亦震耀千古。是集为其子涵光所编。
  卷首有《家传》,称其於诗好称李梦阳、何景明。今观所作,与何、李颇不相似。
  大抵直抒胸臆,如其为人,但体格尚未成就,且不免浸淫明末纤仄之习。然凛然刚正之气,足使后人起敬,不敢复以诗格绳之。言以人重,乌可没也。旧本首载孟津《王铎序》,不著年月。核其所述,盖作於崇祯初佳允官杞县时。后人重刻此集,仍录以冠首。然铎何如人,乃操笔弁冕佳允诗,今特削之,俾无为佳允辱焉。
  △《陶庵全集》·二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黄淳耀撰。淳耀有《山左笔谈》,已著录。淳耀湛深经术,刻意学古。所作科举之文,精深纯粹,一扫明季剽摹谲怪之习。而平日力敦古义,尤能以躬行实践为务,毅然不为荣利所挠。如《吾师》、《自监》诸录,皆其早年所订论学之语,趋向极其醇正,而平易可近,绝无党同伐异之风,足以见其所得之远。文章和平温厚,矩矱先民;诗亦浑雅天成,绝无懦响。於王、李、锺、谭馀派去之惟恐若浼,可谓矫然拔俗。卒之致命成仁,垂芳百世,卓然不愧其生平,可以知立言之有本矣。集为其门人陆元辅所辑,见於《明史》者十五卷。此本为文七卷、文补遗一卷、诗八卷、诗补遗一卷、《吾师录》一卷、《自监录》四卷,共二十二卷,乃后人续加增辑以行者也。
  
  卷一百七十三 集部二十六
  ○别集类二十六
  △《圣祖仁皇帝御制文集》·一百七十六卷谨案圣祖仁皇帝御制诗文,篇章繁富,前后共分四集,以次成编。自康熙二十二年癸亥以前为《初集》。於时方戡定九婴,削平三蘖,而念勤访落,化著观文。运筹决胜之馀,寓志艺林,所存尚四十卷。自康熙三十六年丁丑以前为《二集》。於时灵台偃伯,九译旅来,保泰持盈,励精宵旰,万几馀暇,矢咏卷阿。
  十四年中,复积盈五十卷。自康熙五十年辛卯以前为《三集》。於时四瀛不波,五纬咸若,欢心普洽,佑命重申,尧衢时游,舜歌庸作。珥笔而录奎章者,十四年中又积盈五十卷。皆大学士张英等所恭编也。至五十一年壬辰以后,六十一年壬寅以前,承平熙皞,栋牖松云,寿考康宁,愈游心於翰墨。而八伯徵歌之日,正百年服教之初。我世宗宪皇帝嗣践皇图,始命和硕庄亲王允禄编为《四集》三十六卷。通一百七十六卷,合为一编。迄今流布鸿都,尊藏册府。万方传诵,藉以仰窥圣学之万一。至於乾规坤矩,不可测以方圆;月采日华,不可图以藻绘。
  非惟仰钻所莫罄,抑亦歌颂所难名。惟有循环雒诵,尊若六经而已,莫能更赞一词也。别有《御制诗集》二十八卷,乃高士奇等所校刊。恭检篇目,皆已编入《文集》,次第亦无所更易。故今未敢复缮,惟附著分合之缘起,俾来兹有考焉。
  △《世宗宪皇帝御制文集》·三十卷谨案《世宗宪皇帝御制文集》凡文二十卷、诗十卷。文分十三体。诗则前七卷曰《雍邸集》,皆康熙壬寅以前作;后三卷曰《四宜堂集》,则御极以后作也。
  钦惟世宗宪皇帝神资天授,圣孝性成。当圣祖仁皇帝时,景命先归,九龄预与,承眷顾者独深。故问视宫闱,殆无虚日。而晨昏馀暇,复覃精图籍,研悦文章,汲古之勤,为儒生之所不及。迨乎握符合契,应运龙飞,宵旰励精,心营四海。
  紫宫之所规画,黼座之所咨询者,天下臣庶,虽不能一一悉窥。至於朱批谕旨至三百六十卷,上谕内阁至一百五十九卷,上谕八旗及上谕旗务议覆、谕行旗务议奏至四十八卷,则剞劂梨枣,共见共闻。仰计十三年中,固无日不亲御丹毫,畴咨庶政。而寄情翰墨,遂炳然与典诰雅颂辉映后先。盖体协健行,心怀无逸,精明强固之气,举措万化而有馀。故旁涉词章,尤足以陶铸百氏,如元化运转,时行物生,而二曜、五纬、三垣列缩,自然成在天之文也,岂非摄提、合雒以来,超轶三五之至圣哉。
  △《御制乐善堂文集定本》·三十卷乾隆二十三年,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蒋溥等奉敕重编。钦惟我皇上圣聪夙擅,道岸先登,学海词源,苞涵富有,昔当睿养,即擅生知。雍正庚戌之秋,尝订《乐善堂文钞》十四卷。乾隆丁巳,取《文钞》所载存十之三,益以雍正乙卯以前续著十之七,汇为《乐善堂文集》,颁示海内。词林艺圃,弦诵相闻。至是,以初刻卷帙稍繁,复指授溥等,校阅删定,并省去制义一卷,定为此本。伏考今之制义,即宋之经义也,刘安节等皆载入《别集》。吕祖谦选《宋文鉴》,亦载入《总集》。初刻兼录制义,盖沿古例,而我皇上区分体裁,昭垂矩矱,俾共知古文、时文之分。睿鉴精深,逾安节、祖谦等之所见不啻万倍。又考周必大所较《欧阳修集》,多至一百五十三卷,而修自定《居士集》原本乃止五十卷。《文献通考》引叶適之言,称其每篇阅至数十过,有累日去取未决者。所撰《集古录跋尾》,集本视真迹亦多所追改。我皇上奎章藻耀,笼括古今,逾修亦何啻万倍,而釐定旧制,必审必精,圣意之谨严乃与修相近。天怀冲挹,尤亘古之所无矣。
  《易》曰“日新之谓盛德”,又曰“日进无疆”。臣等伏读斯编,仰见谦抑之渊衷,信圣寿弥高,而圣学弥进,良有由也。
  △《御制文初集》·三十卷、《二集》·四十四卷谨案《御制文初集》三十卷,凡五百七十馀篇,为十九门。《二集》四十四卷,凡四百一十馀篇,为二十三门。门各以岁月为次。皆万几馀暇,亲御丹素所成。其诰敕碑记之属,词臣恭拟代言者不与焉。伏考三古以来,帝王著作散见诸子百家者,大抵有韵之语为多,如黄帝《巾机铭》,唐尧《神人畅》,虞舜《南风诗》、《卿云歌》,禹《玉牒词》,汤《铸鼎繇》以及武王《丹书之戒》,成王《紫庭之操》。古籍所传,不可缕举,皆诗之类也。其以文传者则殊不多见。
  《吕览》记神农之教,《鬻子》记颛顼以下修政之语(案诸语今本《鬻子》不载,见贾谊《新书》所引),或出追记,或出依托,未必亲所撰录也。两汉以后,诸帝王惟梁武帝有诗赋集,又有文集,其馀亦无有专以文传者。然武帝文集不过十卷,未为甚富。且六朝轻艳之词,亦未能阐圣贤之奥,媲典谟之体也。惟我皇上心契道源,学蒐文海,题咏繁富,亘古所无。而古体散文亦迥超艺苑。凡阐明义理之作,多濂、洛、关、闽所未窥;考证辨订之篇,多马、郑、孔、贾所未及。
  明政体之得失,则义深乎训诰;示世教之劝惩,则理准乎《春秋》。至於体裁尽善,华实酌中,则贾、董、崔、蔡以还,韩、柳、欧、曾以上,号为作者,无不包罗,岂特列朝帝王之所无。臣等上下千年,编摩四库,所谓词坛巨擘者,屈指而计,亦孰能希圣制之万一哉。
  △《御制诗初集》·四十八卷、《二集》·一百卷、《三集》·一百十二卷、《四集》·一百十二卷谨案《御制诗集》三百七十二卷,皆合古今体诗编年为次。已刻者凡四集。
  自乾隆元年丙辰至乾隆十二年丁卯,计诗四千一百五十馀首,编为《初集》四十四卷、《目录》四卷;自乾隆十三年戊辰至乾隆二十四年己卯,计诗八千四百七十馀首,编为《二集》九十四卷、《目录》六卷,并大学士蒋溥所校刊。自乾隆二十五年庚辰至乾隆三十六年辛卯,计诗一万一千六百二十馀首,编为《三集》一百卷、《目录》十二卷,则大学士于敏中所校刊。自乾隆三十七年壬辰至乾隆四十八年癸卯,计诗九千七百馀首,编为《四集》一百卷、《目录》十二卷,则协办大学士尚书梁国治、侍郎董诰所校刊也。统合三万三千九百五十馀首。甲辰以后,未剞劂宣布者尚不知其数焉。自今以往,亿万斯年,更不知其数焉。自古吟咏之富,未有过於我皇上者。盖自抚临六幕,宰制万几,勤民莅政之馀,紫殿凝神,别无嗜好,惟以观书乙夜,悦性怡情。是以圣学通微,睿思契妙,天机所到,造化生心。如云霞之丽天,变化不穷,而形容意态,无一相复;如江河之纪地,流行不息,而波澜湍折,无一相同;如二气之育物,生化不已,而耳目口鼻无一相类。故从心所欲,动合自然。染翰擘笺,顷刻辄数十首。侍臣授简,吮墨沉思,前韵未赓,新题已作,丹毫宣示,日以为常。四十八年之中,卷帙如是之浩博,职是故也。若夫有举必书,可以注起居;随事寓教,可以观政事。圣人之德、圣人之功与圣人之心,无不可伏读而见之,尤独探尼山删定之旨,非雕章绘句者所知矣。考帝王有集始於汉武帝,然止二卷。魏晋至唐御撰诗文惟唐高宗《大帝集》多至八十六卷。今所存者亦大抵皆纂组之词,其於圣制,固犹培塿之望华嵩。至王应麟《玉海》载《宋太宗御集》三百卷、《真宗御集》亦三百卷、《仁宗御集》一百卷。观其《目录》,皆凑合杂纂书籍,以充卷帙,其数既已不确。又惟《真宗集》称镂版,然宋人书目皆不著录,是未宣布也。太宗、仁宗集则并藏於禁中,不以示人。宋人诗话、说部所称述者,太宗诗仅传二首,真宗诗仅传七首,仁宗仅传二首,亦不甚工。岂如御制诸集开雕摹印,昭布寰瀛,文采焕於星汉,苞涵富於山海,为有目所共睹也哉。
  △《梅村集》·四十卷(通行本)
  国朝吴伟业撰。伟业有《绥寇纪略》,已著录。此集凡诗十八卷、诗馀二卷、文二十卷。其少作大抵才华艳发,吐纳风流,有藻思绮合、清丽芊眠之致。及乎遭逢丧乱,阅历兴亡,激楚苍凉,风骨弥为遒上。暮年萧瑟,论者以庾信方之。
  其中歌行一体,尤所擅长。格律本乎四杰,而情韵为深;叙述类乎香山,而风华为胜。韵协宫商,感均顽艳,一时尤称绝调。其流播词林,仰邀睿赏,非偶然也。
  至於以其馀技度曲倚声,亦复接迹屯田,嗣音淮海。王士祯诗称“白发填词吴祭酒”,亦非虚美。惟古文每参以俪偶,既异齐、梁,又非唐、宋,殊乖正格。黄宗羲尝称《梅村集》中《张南垣》、《柳敬亭》二传,张言其艺而合於道,柳言其参宁南军事,比之鲁仲连之排难解纷。此等处皆失轻重,为倒却文章家架子。
  其纠弹颇当。盖词人之作散文,犹道学之作韵语,虽强为学步,本质终存也。然少陵诗冠千古,而无韵之文率不可读。人各有能有不能,固不必一一求全矣。
  △《汤子遗书》·十卷、附录一卷(河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汤斌撰。斌有《洛学编》,已著录。斌在国初,与陆陇其俱号醇儒。陇其之学,笃守程、朱,其攻击陆、王,不遗馀力。斌之学源出容城孙奇逢,其根柢在姚江,而能持新安、金谿之平。大旨主於刻励实行,以讲求实用,无王学杳冥放荡之弊。故二人异趣而同归。今集中所载语录,可以见其所得力。又斌虽平生讲学,而康熙己未召试,实以词科入翰林。故集中诗赋杂文,亦皆彬彬典雅,无村塾鄙俚之气。至其奏议诸篇,规画周密,条析详明,尤昭昭在人耳目者矣。
  盖其著述之富虽不及陆陇其,而有体有用,则斌尤通达於治体云。
  △《兼济堂文集》·二十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魏裔介撰。裔介有《孝经注义》。已著录。是编奏疏三卷,序六卷,书牍二卷,传志二卷,祭文、论二卷,杂著二卷,乐府、古今体诗三卷,附《年谱》一卷。其平生著述,刻於江南者,有《兼济堂集》十四卷;刻於荆南者,有《兼济堂集》二十四卷;刻於京师者,有《文选二集》上、下二编,《昆林小品》上、下二编,《昆林外集》一编,《奏疏尺牍存馀》七卷。其刻於林下者,有《文选》十卷,《屿舫近草》五卷、《诗集》七卷、《樗林三笔》五卷。此集乃詹明章裒辑诸本,简汰繁冗,合刊为一编者也。裔介立朝,颇著风节。其所陈奏,多关国家大体。诗文醇雅,亦不失为儒者之言。虽不以词章名一世,而以介於国初作者之间,固无忝焉。
  △《学馀堂文集》·二十八卷、《诗集》·五十卷、《外集》·二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施闰章撰。闰章有《矩斋杂记》,已著录。王士祯选《感旧》、《山木》二集,所录闰章诗最多,又取其五言近体八十二联,为摘句图,见所撰《池北偶谈》中。闰章尝语士祯门人洪昇曰:“尔师诗如华严楼阁,弹指即见。吾诗如作室者,瓴甓木石,一一就平地筑起。”士祯亦记於《居易录》。平心而论,士祯诗自然高妙,固非闰章所及,而末学沿其馀波,多成虚响。以讲学譬之,王所造如陆,施所造如朱。陆天分独高,自能超悟,非拘守绳墨者所及;朱则笃实操修,由积学而渐进。然陆学惟陆能为之,杨简以下,一传而为禅矣。朱学数传以后,尚有典型。则虚悟、实修之别也。闰章所论,或亦微有所讽,寓规於颂欤。其《蠖斋诗话》有曰:“山谷言近世少年,不肯深治经史,徒取给於诗,故致远则泥。此最为诗人针砭。诗如其人,不可不慎。浮华者浪子,叫号者粗人。窘瘠者浅,痴肥者俗。风云月露,铺张满眼,识者见之,直一叶空纸耳。故曰君子以言有物。”观其持论,其宗旨可见矣。古文亦摹仿欧、曾,不失矩度。然视其诗品,则少亚。魏禧为作集序,乃置其诗而盛许其文,非笃论也。《外集》二卷,一为《砚林拾遗》,乃奉使广东时记所见端溪石品;一为《试院冰渊》,则历年典试序文及条约。今附存之。又有《别集》四卷,其二卷为《蠖斋诗话》,二卷为《矩斋杂记》。《诗话》别择未精,瑕瑜参半。《杂记》颇涉神怪,尤为小说家言。今析出别存其目,兹不具录焉。
  △《忠贞集》·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范承谟撰。承谟字觐公,号螺山,镶黄旗汉军,大学士文程子也。初充侍卫。顺治辛卯诏八旗子弟均得应试,遂以是科中式举人。次年壬辰成进士。改庶吉士,授弘文院编修。官至浙闽总督。康熙壬子,逆藩耿精忠叛,承谟抗节死,赐谥忠贞。所作《画壁诗》,石门吴震方尝刻之《说铃》中,为世传诵。是编乃其全集,为清苑刘可书所编。首谕祭文、御制碑文、御题祠额,附以《家传》及《祠堂记》,共为一卷。次《抚浙奏议》一卷,次《督闽奏议》一卷,次《吾庐存稿》一卷,次《百苦吟》一卷,次《画壁遗稿》一卷,次杂著一卷,次附录题跋哀挽诗文三卷。康熙五十七年,其子时崇以《画壁遗稿》进呈,圣祖仁皇帝亲制序文,褒扬忠烈。宸章下贲,光逮幽泉。今谨敬录冠集端,用示我国家扶植纲常,风励臣节之至意。至承谟所上奏议,大都明白敷畅,多有关国计之言。诗文直抒胸臆,慷慨激昂,嚼龈裂眦之状,至今犹可以想见。文以人重,承谟之谓矣。
  △《林蕙堂集》·二十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绮撰。绮有《岭南风物记》,已著录。王方岐作《绮小传》,称所著有《亭皋集》、《艺香词》、《林蕙堂文集》诸编。绮没之后,其子寿潜蒐访遗稿,合而编之。此本一卷至十二卷为四六,即所谓《林蕙堂集》也;十三卷至二十二卷为诗,即所谓《亭皋集》也;二十三卷至二十五卷为诗馀,即所谓《艺香词》也;二十六卷则以所作南曲附焉,国初以四六名者,推绮及宜兴陈维崧二人,均原出徐、庾。维崧泛滥於初唐四杰,以雄博见长;绮则出入於《樊南》诸集,以秀逸擅胜。章藻功与友人论四六书曰:“吴园次班香宋艳,接仅短兵;陈其年陆海潘江,末犹强弩。”其论颇公。然异曲同工,未易定其甲乙。其诗才华富艳,瓣香在玉溪、樊川之间。诗馀亦颇擅名,有“红豆词人”之号。以所作有“把酒嘱东风,种出双红豆”句也。所作院本,如《啸秋风》、《绣平原》之类,当时多被管弦。以各有别本单行,故仅以散曲九阕缀之集末。统而观之,鸿篇钜制,固未足抗迹古人,而跌宕风流,亦可谓一时才士矣。
  △《精华录》·十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士祯撰。士祯有《古欢录》,已著录。其诗初刻有《落笺堂集》,皆少作也。又有《阮亭诗》及《过江》、《入吴》、《白门》前后诸集,后删并为《渔洋前集》,而诸集皆佚。嗣有《渔洋续集》、《蚕尾集》、《续集》、《后集》、《南海集》、《雍益集》诸刻。是编又删掇诸集,合为一帙,相传士祯所手定。其子启汧跋语称,门人曹禾、盛符升仿任渊山谷《精华录》之例,钞为此录者,盖托词也。士祯谈诗,大抵源出严羽,以神韵为宗。其在扬州作《论诗》绝句三十首,前二十八首皆品藻古人,末二首为士祯自述。其一曰:“曾听巴渝里社词,三闾哀怨此中遗。诗情合在空舲峡,冷雁哀猿和竹枝。”平生大指,具在是矣。当康熙中,其声望奔走天下。凡刊刻诗集,无不称“渔洋山人评点”者,无不冠以渔洋山人序者。下至委巷小说,如《聊斋志异》之类,士祯偶批数语於行间,亦大书“王阮亭先生鉴定”一行,弁於卷首,刊诸梨枣以为荣。惟吴乔窃目为清秀李于鳞(见《谈龙录》)。汪琬亦戒人勿效其喜用僻事新字(见士祯自作《居易录》)。而赵执信作《谈龙录》,排诋尤甚。平心而论,当我朝开国之初,人皆厌明代王、李之肤廓,锺、谭之纤仄,於是谈诗者竞尚宋、元。既而宋诗质直,流为有韵之语录;元诗缛艳,流为对句之小词。於是士祯等以清新俊逸之才,范水模山,批风抹月,倡天下以“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之说,天下遂翕然应之。然所称者盛唐,而古体惟宗王、孟,上及於谢朓而止。较以《十九首》之惊心动魄,一字千金,则有天工人巧之分矣。近体多近钱、郎,上及乎李颀而止。
  律以杜甫之忠厚缠绵,沉郁顿挫,则有浮声切响之异矣。故国朝之有士祯,亦如宋有苏轼、元有虞集、明有高启,而尊之者必跻诸古人之上。激而反唇,异论遂渐生焉。此传其说者之过,非士祯之过也。是录具存,其造诣浅深,可以覆案。
  一切党同伐异之见,置之不议可矣。
  △《尧峰文钞》·五十卷(内府藏本)
  国朝汪琬撰。琬字苕文,号钝翁,晚居尧峰,因以自号,长洲人。顺治乙未进士。由户部主事升刑部郎中。降补北城兵马司指挥,再升户部主事。康熙己未,召试博学鸿词,授翰林院编修。初,琬自裒其文为《钝翁类稿》六十二卷、《续稿》五十六卷。晚年又手自删汰,定为此编。其门人侯官林佶为手写而刊之。古文一脉,自明代肤滥於七子,纤佻於三袁,至启、祯而极敝。国初风气还淳,一时学者始复讲唐、宋以来之矩矱。而琬与宁都魏禧、商邱侯方域称为最工,宋荦尝合刻其文以行世。然禧才杂纵横,未归于纯粹。方域体兼华藻,稍涉于浮夸。
  惟琬学术既深,轨辙复正,其言大抵原本六经,与二家迥别。其气体浩瀚,疏通畅达,颇近南宋诸家,蹊径亦略不同。庐陵、南丰固未易言,要之接迹唐、归,无愧色也。琬性狷急,动见人过,交游罕善其终者。又好诋诃,见文章必摘其瑕颣,故恒不满人,亦恒不满於人。与王士祯为同年,后举博学鸿词时,乃与士祯相忤。其诗有“区区誓墓心,岂为一怀祖”句。以王述比士祯,士祯载之於《居易录》中。又与阎若璩议礼相诟,若璩载之《潜邱劄记》中。皆为世口实。然从来势相轧者必其力相敌。不相敌则弱者不敢,强者不屑,不至於互相排击。否则必有先败者,亦不能久相支拄。士祯词章名一世,不与他人角,而所与角者惟赵执信及琬。若璩博洽亦名一世,不与他人角,而所与角者惟顾炎武及琬。则琬之文章学问,可略见矣。
  △《午亭文编》·五十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廷敬撰。廷敬字子端,号说岩,泽州人,顺治戊戌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本名敬,以是科有两陈敬,因奉旨增“廷”字。官至大学士,谥文贞。
  尝著《尊闻堂集》八十卷。晚年手定为此编,其门人林佶缮写付雕。廷敬有午亭山村在阳城,因《水经注》载沁水迳午壁亭而名,因以名集。凡诗二十卷、杂著四卷、经解四卷、奏疏序记及各体文共二十卷、《杜律诗话》二卷。廷敬论诗宗杜甫,不为流连光景之词,颇不与王士祯相合,而士祯甚奇其诗。所为古文,虽汪琬性好排诋,论文少所许可,亦甚重之。生平回翔馆阁,遭际昌期,出入禁闼几四十年。值文运昌隆之日,从容载笔,典司文章。虽不似王士祯笼罩群才,广於结纳,而文章宿老,人望所归,燕、许大手,海内无异词焉。亦可谓和声以鸣盛者矣。卷首有廷敬《自序》,谓於汪、王不苟雷同。然蹊迳虽殊,而分途并骛,实能各自成家。其不肯步趋二人者,乃所以能方驾二人欤。此固非依门傍户,假借声誉者所知也。
  △《读书斋偶存稿》·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叶方蔼撰。方蔼字子吉,号讱菴,昆山人,顺治己亥进士,官翰林院学士,兼礼部侍郎,加礼部尚书衔,卒谥文敏。方蔼释褐后,即以文章受知世祖章皇帝。其《授学士述怀诗》所云“敢道齐贤留异日,屡称苏轼是奇才”,记是事也。后复蒙圣祖仁皇帝召入内廷,矢音赓唱,歌咏昇平,故其诗格亦进而益上。
  未遇时尝著有《觚斋集》,得第后弃不复存。此本皆在朝及告归时所作,不分体,不编年,疑为方蔼所自定。故篇什虽少,而一一皆其菁华。《王原祁序》称“方蔼诗宗苏、陆,文宗眉山。生平服膺王士祯之诗、汪琬之文,实兼有二家之长”
  云云。今是稿不及杂文,而诗则诸体具备。虽未及士祯之秀骨天成,而和雅舂容,沨沨乎盛世之音,与士祯亦各擅其长焉。
  △《松桂堂全集》·三十七卷、《延露词》·三卷、《南氵往集》·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彭孙遹撰。孙遹字骏孙,自号羡门生,海盐人,顺治己亥进士,官中书舍人。康熙己未,举博学鸿词,召试擢第一,授编修。历官吏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洪惟我圣祖仁皇帝武功耆定,六幕大同。黼黻昇平,右文稽古。旁求俊乂,肇举制科。於时景运方隆,人文蔚起。怀才抱艺之士,云蒸鳞集,咸诣金门。司校阅者虽有李霨、杜臻、叶方蔼、冯溥四人,而甲乙次第,皆禀睿裁。如王士祯《池北偶谈》所记、施闰章《省耕诗》中误书“旗”字为“旂”字,诏降置次等一事。仰见睿鉴精详,不遗纤芥。故得人之盛,今古罕俦。而孙遹遭际昌期,实冠是选。文章声价,纸贵一时。今观是集,才学富赡,词采清华。馆阁诸作,尤瑰玮绝特。知其独邀甄拔,领袖群才,不偶然也。孙遹所著《南氵往集》、《香奁倡和集》、《金粟词》、《延露词》,俱先有刊本,惟全集未刊。孙遹没后五十年,至乾隆癸亥,其孙景曾始为开雕,并以旧刊《南氵往集》、《延露词》附录於后云。
  △《曝书亭集》·八十卷、《附录》·一卷(通行本)
  国朝朱彝尊撰。彝尊有《日下旧闻》,已著录。此集凡赋一卷、诗二十二卷,皆编年为次。始於顺治乙酉,迄於康熙己丑,凡六十五年之作。其纪年皆用《尔雅》岁阳岁阴之名,从古例也。词七卷,曰《江湖载酒集》,曰《茶烟阁体物集》,曰《蕃锦集》。杂文五十卷,分二十六体。附录《叶儿乐府》一卷,则所作小令也。彝尊未入翰林时,尝编其行稿为《竹垞文类》。王士祯为作序,极称其《永嘉诗》中《南亭》、《西射堂》、《孤屿》、《瞿溪》诸篇。然是时仅规橅王、孟,未尽所长。至其中岁以还,则学问愈博,风骨愈壮,长篇险韵,出奇无穷。
  赵执信《谈龙录》论国朝之诗,以彝尊及王士祯为大家。谓王之才高,而学足以副之;朱之学博,而才足以运之。及论其失,则曰朱贪多,王爱好。亦公论也。
  惟暮年老笔纵横,天真烂漫,惟意所造,颇乏翦裁。然晚景颓唐,杜陵不免,亦不能苛论彝尊矣。至所作古文,率皆渊雅。良由茹涵既富,故根柢盘深。其题跋诸作,订讹辨异,本本元元,实跨黄伯思、楼钥之上。盖以诗而论,与王士祯分途各骛,未定孰先;以文而论,则《渔洋文略》固不免瞠乎后耳。惟原本有《风怀二百韵诗》及《静志居琴趣长短句》,皆流宕艳冶,不止陶潜之《赋闲情》。
  夫绮语难除,词人常态。然韩偓《香奁集》别有篇帙,不入《内翰集》中。良以文章各有体裁,编录亦各有义例。溷而一之,则自秽其书。今并刊除,庶不乖风雅之正焉。
  △《政书》·八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于成龙撰。成龙有《于山奏牍》,已著录。是集皆其历仕所纪,曰《罗城书》,令罗城时稿也;曰《合州书》,知合州时稿也;曰《武昌书》,同知黄州署武昌府时稿也;曰《黄州书》,知黄州府时稿也;曰《八闽书》,历任福建监司时稿也;曰《畿辅书》,巡抚直隶时稿也;曰《两江书》,总督两江时稿也。
  任监司以前,皆申详、条议、札檄、诫谕之作;任巡抚以后,始列奏疏。共七卷。
  其第八卷曰《吟咏书》,则其所作各体诗,并以文六首附於后。成龙以清节著名,而自起家令牧,至两膺节钺,安民戢盗诸政绩,亦皆绰有成算。其经济颇有足传。
  今观是书,其平生规画,犹可见其本末也。
  △《愚菴小集》·十五卷(庶吉士祝堃家藏本)
  国朝朱鹤龄撰。鹤龄有《尚书埤传》,已著录。此集凡赋一卷、诸体诗五卷、杂著文九卷,末附《传家质言十三则》。鹤龄始专力於词赋,自顾炎武勖以本原之学,始研思经义,於汉、唐注疏皆能爬梳抉摘,独出心裁。故所作文章,亦悉能典雅醇实,不蹈剽窃摹拟之习。其《邶鄘卫三国》、《禹贡三江》、《震泽》、《太湖》、《嶓冢》、《汉源》诸辨,多有裨於考证。尝笺注杜甫、李商隐诗集。
  故所作韵语,颇出入二家之间,而寄兴清远,能不自掩其神韵。与钱谦益为同郡,初亦以其词场宿老,颇与倡酬。既而见其首鼠两端,居心反覆,薄其为人,遂与之绝。所作《元裕之集后》一篇,称“裕之举金进士,历官左司员外郎。及金亡不仕,隐居秀容,诗文无一语指斥者。裕之於元,既足践其土,口茹其毛,即无反詈之理。非独免咎,亦谊当然。乃今之讪辞诋语,曾不少避,若欲掩其失身之事,以诳国人者,非徒誖也,其愚亦甚”云云。其言盖隐指谦益辈而发,尤可谓能知大义者矣。
  △《抱犊山房集》·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嵇永仁撰。永仁字留山,别号抱犊山农,无锡人。康熙十三年耿精忠作乱,永仁在总督范承谟幕,同被拘系。承谟遇害,永仁亦死难。四十七年,追赠国子监助教。是集前三卷,曰《吉吉吟》,曰《百苦吟》,皆其陷狱时与承谟及同难诸人唱和诗;曰《和泪谱》,则为同难诸人所作小传也。第四卷曰《葭秋集》、第五卷曰《竹林集》,乃其旧刻。第六卷附录同难会稽王龙光、华亭沈天成二人之诗文。雍正中,其子曾筠编次付梓,并以诰敕及谕祭文等弁於卷首。永仁以诸生佐幕,尚未授官,而抗节殒身,义不从逆,可以愧刘秉政等於九泉。(案逆藩耿精忠叛时,刘秉政以巡抚降贼。)其所为诗文,皆缕述当时实事。狱中不得笔墨,以炭屑画於四壁。闽人重其人品,录而传之,得存於世。今诵其词,奕奕然犹有生气。与承谟画壁诸诗,同为忠臣孝子之言,争光日月,不但以文章论矣。
  △《文端集》·四十六卷(通政司使张若渟家藏本)
  国朝张英撰。英有《易经衷论》,已著录。此乃其诗文全集,凡《存诚堂应制诗》四卷、《存诚堂诗集》二十五卷、《笃素堂诗集》七卷、《笃素堂文集》十卷。英遭际昌辰,仰蒙圣祖仁皇帝擢侍讲幄,入直禁廷,簪笔雍容,极儒臣之荣遇。矢音赓唱,篇什最多。其间鼓吹昇平,黼黻廊庙,无不典雅和平。至於言情赋景之作,又多清微淡远,抒写性灵。台阁、山林二体,古难兼擅,英乃兼而有之。其散体诸文称心而出,不事粉饰,虽未能直追古人,而原本经术,词旨温厚,亦无忝於作者焉。
  △《西河文集》·一百七十九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著述之富,甲於近代。没后其门人子侄编为《西河合集》,分《经集》、《史集》、《文集》、《杂著》四部,凡四百馀卷。其《史问》以奇龄有遗命,不付剞劂,语见《经问》第五卷“景泰帝”条下。馀亦不尽行於世。
  此本为康熙庚子其门人蒋枢所编,但分《经集》、《文集》二部。《经集》自《仲氏易》以下凡五十种,已别著录。《文集》凡二百三十四卷,而《策问》一卷、《表》一卷、《集课记》一卷、《续哀江南赋》一卷、《拟广博词连珠词》一卷,皆有录无书。其中如《王文成传》本二卷、《制科杂录》一卷、《后观石录》一卷、《越语肯綮录》一卷、《何御史孝子祠主复位录》一卷、《湘湖水利志》三卷、《萧山县志刊误》三卷、《杭志三诘三误辨》一卷、《天问补注》一卷、《胜朝彤史拾遗记》六卷、《武宗外纪》一卷、《后鉴录》七卷、《韵学要指》十一卷、《诗话》八卷、《词话》二卷,外附《徐都讲诗》一卷,本各自为书。今亦分载於各部。其当编於集部者,实文一百一十九卷、诗五十三卷、词七卷,统计一百七十九卷。奇龄之文,纵横博辨,傲睨一世,与其经说相表里,不古不今,自成一格,不可以绳尺求之,然议论多所发明,亦不可废。其诗又次於文,不免伤於猥杂,而要亦我用我法,不屑随人步趋者,以馀事观之可矣。
  △《陈检讨·四六》二十卷(庶吉士祝堃家藏本)
  国朝陈维崧撰。程师恭注。维崧有《两晋南北史集珍》,已著录。国朝以四六名者,初有维崧及吴绮,次则章藻功《思绮堂集》亦颇见称於世。然绮才地稍弱於维崧,藻功欲以新巧胜二家,又遁为别调。譬诸明代之诗,维崧导源於庾信,气脉雄厚如李梦阳之学杜。绮追步於李商隐,风格雅秀,如何景明之近中唐。藻功刻意雕镌,纯为宋格,则三袁、锺、谭之流亚。平心而论,要当以维崧为冠,徒以传诵者太广,摹拟者太众,论者遂以肤廓为疑,如明代之诟北地,实则才力富健,风骨浑成,在诸家之中,独不失六朝、四杰之旧格。要不能以挦撦玉溪,归咎於三十六体也。师恭此注,成於康熙癸酉。王士祯《古夫于亭杂录》曰:“昔人云:‘一人知己,可以不恨。’故友阳羡陈其年,诸生时老於场屋,小试亦多不利。己未博学鸿词之举,以诗赋入翰林。不数年病卒京师。及殁,而其乡人蒋京少景祁刻其遗集,无只字遗失。皖人程叔才师恭又注释其四六文字,以行於世。此世人不能得之子孙者,而一以桑梓后进,一以平生未面之人,而收拾护惜其文章如此”云云。其推奖师恭颇至。然师恭所注,往往失其本旨。如《铜雀瓦赋》“弹棋爱子”句,自用曹丕巾角弹棋事,而但引《艺经》注弹棋引陆机《吊魏武帝文》注;“爱子傅粉佳儿”句,自用曹植傅粉对邯郸淳事,而引《魏志》武帝欲以何晏为子及文帝疑晏傅粉事,皆似是而非。又如《述祖德赋》“况彼鲤庭”句,自用杨汝士桃李新阴在鲤庭事,而但引《论语》伯鱼事;《憺园赋》“双丁讵拟”句,自用梁武帝《赐到溉诗》“汉世重双丁”语,而但引《文士传》丁仪兄弟事,皆知其一,不知其二。至於《毛贞女堕楼诗序》“空空实下天之状”句,自用李斯奏秦始皇“凿之空空如下天状”语,而补注引《剑侠传》“妙手空空儿”,尤为乖谬。如是之类,不一而足。且任渊、史容注《黄庭坚集》,於作诗本事及年月俱一一详核,故为善本。师恭去维崧最近,文中事实缘起,可以考知。如《璿玑玉衡赋序》之“乌空楚幕,鹃去巴江”句,因圣祖召试博学鸿词在己未岁,正平定湖广、四川之后,故维崧云云。师恭不注其故,则突入此语,是何文义哉。特以四六之文,非注难明,而师恭捃摭故实,尚有足资考证者,故并存之,以备参稽焉。
  △《莲洋诗钞》·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吴雯撰。雯字天章,本辽阳人。顺治六年,其父允升任蒲州学政,卒於官。雯兄弟孤弱,不能归,遂寄籍於蒲州。康熙己未,荐举博学鸿词,不中选。
  其卒也,刑部尚书王士祯为志墓,称初见其诗,有“泉绕汉祠外,雪明秦树根”,“浓云湿西岭,春泥沾条桑”,“至今尧峰上,犹见尧时日”诸句,吟讽不绝於口。所作《居易录》中,又亟称雯《西城别墅》诸篇。赵执信《怀旧诗序》亦称雯拙於时艺,困踬场屋,体貌粗丑,衣冠垢敝,或经岁不盥浴,人咸笑之。然诗才特超妙。其诗一刻於吴中,再刻於都下,三刻於津门。后士祯为删定,存千馀首,亦见墓志中。因雯没之后,未及刊行。故《怀旧诗序》曰“莲洋卒后,阮翁为作墓志,且删定其集,迄今将二十年,未行於世。意其时阮翁耄而多忘,未几遂亡,未及归诸吴氏也。池北书库散失殆尽,莲洋集从可知矣”云云。然其集实已归吴氏。乾隆辛未,汾阳刘组曾裒其全稿刻之,又以士祯所评者别刊一小册并行。越十三年甲申,蒲州府同知山东孙谔始从雯侄敦厚得士祯所定原本,简汰重刊,详载士祯之评,并以刘本所遗者补刻於后,以所见墨迹补之。其士祯所删而刘本误刻者,咸为汰去。凡得古诗二卷、近体五卷、补遗一卷、诗馀一卷、文一卷,冠以墓志,而附以同时唱和题咏之作,即此本也。雯天才雄骏,其诗有其乡人元好问之遗风。惟熟於梵典,好拉杂堆砌释氏故实,是其所短。刘本无所别择,故颇伤冗滥。此本沿新城之派,又以神韵婉约为宗,一切激昂沉著之作,多见屏斥。反似邻於清弱,亦不足尽其所长。然终较刘本为简洁,故置彼录此。惟雯诗本足自传,不籍士祯之评为轻重,而刊此本者牵於俗见,务引士祯以重雯。所载士祯评语,繁碎特甚。如《题汪如轮看剑图诗》下附记云:“原本评语‘奇作’
  二字似阮亭先生笔迹,‘胸有造化’四字非阮亭先生笔迹,刻本并作一处,误。”
  又如《城曲眺望诗》下附记原本题下有“墨笔评刘长卿之诗也,不知何人评,阮亭先生改作似刘长卿”云云。此亦何关宏旨,而字句异同乃如是。其考证今悉删除,以廓清耳目焉。
  △《张文贞集》·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玉书撰。玉书字素存,丹徒人,顺治辛丑进士,选庶吉士,官至大学士,谥文贞。是集有《储大文序》,不分卷帙,亦无目录。其缮写格纸版心皆有“松荫堂”字,盖其家藏抄本编辑未成者也。首为赋二篇,次为颂三篇、表三篇、笺六篇、疏二十篇、议一篇、书一篇、考一篇、说一篇、序二十八篇、跋一篇、记九篇、纪事十篇、传一篇、赞二篇、策问十二篇、纪功碑二篇、墓碑六篇、神道碑四篇、墓志铭三十二篇。大抵皆舂容典雅,沨沨乎盛世之音。其《拖诺山》、《狼居胥山》二碑叙述圣武神功,皆为详赡,足以昭示万世。其《纪平定江南事》、《纪灭闯献二贼事》、《纪三路进师下云南事》、《纪平水西事》及《外国纪》,皆端绪详明,得诸耳闻目见,足以彰开国之鸿烈。《纪顺治间乐章及钱粮户口》三篇,皆足资掌故。而《纪陕西殉难官事》一篇,亦足与史传相参。
  他若《赐游玉泉山记》、《赐游化育沟后苑记》、《赐游喀喇河屯后苑记》、《赐游热河后苑记》,皆足发扬太平恺乐之象。其馀碑志,亦多国初将相事迹,可备考核。惟募疏、祭文之属,收载太滥。盖其后人遇稿即录,不暇持择,转为全集之累。今悉删除,而惟录其赋、颂以下诸篇,釐为十二卷,庶不以榛楛勿翦为将来论者所病焉。
  △《西陂类稿》·三十九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宋荦撰。荦有《沧浪小志》,已著录。是书凡诗二十二卷、词一卷、杂文八卷、奏疏六卷。其诗之目曰《古竹圃稿》,曰《嘉禾堂稿》,曰《柳湖草》,曰《将母楼稿》,曰《古竹圃续稿》,曰《都官草》,曰《双江唱和集》,曰《回中集》,曰《西山倡和诗》,曰《续都官草》,曰《海上杂诗》,曰《漫堂草》,曰《漫堂倡和诗》,曰《啸雪集》,曰《庐山诗》,曰《述鹿轩诗》,曰《沧浪亭诗》,曰《迎銮集》,曰《红桥集》,曰《迎銮二集》,曰《清德堂诗》,曰《迎銮三集》,曰《藤阴倡和集》,曰《乐春阁诗》,曰《联句集》,凡二十有五。其初本各自为集。晚年致仕居西陂,乃手自订定,汇为兹帙。惟初刻《绵津山人诗集》,删除不载。盖以早年所作,格调稍殊,故别为一编,不欲使之相混也。荦虽以任子入官,不由科目,而淹通典籍,练习掌故,诗文亦为当代所推,名亚於新城王士祯。其官苏州巡抚时,长洲邵长蘅选士祯及荦诗为《王宋二家集》,一时颇以献媚大吏为疑。赵执信尤持异论,并士祯而掎轧之。平心而论,荦诗大抵纵横奔放,刻意生新,其源渊出於苏轼。王士祯《池北偶谈》记其尝绘轼像,而己侍立其侧。后谒选果得黄州通判,为轼旧游地。又施元之《苏诗注》久无传本,荦在苏州,重价购得残帙,为校雠补缀,刊版以行。其宗法可以概见。故其诗虽不及士祯之超逸,而清刚隽上,亦拔戟自成一队。其序、记、奏议等作,亦皆流畅条达,有眉山轨度。士祯《寄荦诗》有曰:“尚书北阙霜侵鬓,开府江南雪满头。当日朱颜两年少,王扬州与宋黄州。”言二人少为卑官,即已齐名,不自长蘅合刻始。所以释赵执信之议也,然则士祯亦未尝不引为同调矣。
  △《铁庐集》·三卷、《外集》·二卷、《后录》·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潘天成撰。天成字锡畴,溧阳人。寄籍桐城,为安庆府学生。《溧阳志》载“其幼与父母避雠相失。年十五,乞食行求,遇於江西界,百计迎归。佣贩以养,备极艰苦。以其闲读书讲业,竟为积学。年七十四,汔穷饿以死”。《瞿源洙集》有《潘孝子传》,与《志》所言合,盖笃志苦行之士也。是集为其门人许重炎所编,冠以小传、年谱。第一卷为《默斋训言》,天成述其师汤之锜语也。
  二卷为杂著,天成诗文也。三卷为语录,重炎与蒋师韩记天成语也。《外集》一卷为《勿菴训言》,天成记其师梅文鼎语;二卷为杂著,亦天成遗文补刊者。
  《后录》一卷,则其墓记之类也。天成学问,源出姚江,以养心为体,以经世为用。其诗文皆抒所欲言,不甚入格。然行谊者文章之本,纲常者风教之源。天成出自寒门,终身贫贱,而天性真挚,人品高洁,类古所谓独行者。其精神坚苦,足以自传其文。故身没嗣绝,而人至今重之。特录其集,俾天下晓然知国朝立教在於敦伦纪,砺名节,正人心,厚风俗。固不与操觚之士论文采之优劣,亦不与讲学之儒争议论之醇疵也。
  △《湛园集》·八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姜宸英撰。宸英有《江防总论》,已著录。初编其文为《湛园未定稿》,秦松龄、韩菼皆为序。后武进赵同斅摘为《西溟文钞》。此本为黄叔琳所重编,凡八卷。宸英少习古文,年七十始得第。绩学勤若,用力颇深。集中有《与洪虞邻书》,论两浙十家古文事,谓两浙自洪、永以来三百馀年,不过王子充、宋景濂、方希直、王阳明三四人。其馀谢方石、茅鹿门、徐文长等,尚具体而未醇。
  不应浙东西一水之间,一时至十人之多,不欲以身厕九人之列。盖能不涉标榜之习,以求一时之名者。其文闳肆雅健,往往有北宋人意,亦有以也。是集前二卷皆应酬之作,去取之间,未必得宸英本意,然梗概亦略具於斯矣。集末札记二卷,据郑羽逵所作《宸英小传》,本自单行。今亦别著於录,不入是集焉。
  △《古懽堂集》·三十六卷、附《黔书》·二卷、《长河志籍考》·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田雯撰。雯字子纶,一字纶霞,号山{艹疆},德州人,康熙甲辰进士,授中书舍人,官至户部侍郎。是集凡文二十二卷、诗十四卷。当康熙中年,王士祯负海内重名,文士无不依附门墙,求假借其馀论。惟雯与任邱庞垲不相辨难,亦不相结纳。垲《丛碧山房集》,格律谨严,而才地稍弱。雯则天姿高迈,记诵亦博,负其纵横排奡之气,欲以奇丽驾士祯上。故诗文皆组织繁富,锻炼刻苦,不肯规规作常语。赵执信作《谈龙录》,常议其诗中无人。然偏师驰突,终能自成一队,谈艺者弗能废也。附载《黔书》二卷,其为贵州巡抚时作。又《长河志籍考》十卷,德州古广川地,《隋书》避炀帝讳,改长河也。王士祯《居易录》尝称《黔书》篇不一格,有似《考工记》者,似《公》、《穀》、《檀弓》者,似《越绝书》者,如观偃师化人之戏。然与《长河志籍考》实皆祖郭宪《洞冥记》、王嘉《拾遗记》之体。是亦好奇之一证,存备文章之别格云尔。
  △《榕村集》·四十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光地撰。光地有《周易观彖》,已著录。是集为乾隆丙辰其孙清植所校刊,其门人李绂为序。惟诗下注“自选”字,则馀皆清植排纂也。凡《观澜录》一卷,《经书笔记》、《读书笔录》共一卷,《春秋大义》、《春秋随笔》共一卷,《尚书句读》一卷,《周官笔记》一卷,《初夏录》二卷,《尊朱要旨》、《要旨续记》共一卷,《象数拾遗》、《景行摘篇》又《附记》共一卷,文二十五卷,诗五卷,赋一卷。所注诸书及语录刊本别行者不与焉。其不以诗文冠集而冠以劄记者,光地所长在於理学、经术,文章非所究心。然即以文章而论,亦大抵宏深肃括,不雕琢而自工。盖有物之言,固与鞶帨悦目者异矣。数十年来,屹然为儒林巨擘,实以学问胜,不以词华胜也。
  △《三鱼堂文集》·十二卷、《外集》·六卷、《附录》·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陆陇其撰。陇其有《古文尚书考》,已著录。是集为其门人侯铨所编。
  凡杂著四卷,书一卷,尺牍一卷,序二卷,记一卷,墓表、志铭、圹记、传共一卷。《外集》六卷,则裒其奏议、条陈、表策、申请、公移而终之以诗,陇其行状之类亦并附焉。《目录》之末,有其从子礼徵《跋》,言陇其平生不屑为诗古文词,尤以滥刻文集为戒,故易箦时箧中无遗稿,至康熙辛巳,礼徵乃旁搜广辑,汇成是集,而属铨分类编次。盖陇其没后九年,此集乃出也。其文既非陇其所手定,则其中或有未定之稿,与夫偶然涉笔,不欲自存者,均未可知。然陇其学问深醇,操履醇正,即率尔操觚之作,其不合於道者固已鲜矣。惟是陇其一生,非徒以讲明心性为一室之坐谈。其两为县尹,一为谏官,政绩亦卓卓可纪。盖体用兼优之学,而铨等乃以奏议、公牍确然见诸行事者别为《外集》。夫诗歌非陇其所长,列之《外集》可也。至於圣贤之道,本末同原,心法治法,理归一贯。
  《周礼》皆述职官。《尚书》皆陈政事,周公、孔子初不以是为粗迹。即黄干编朱子诗文,亦未尝薄视论政之文,挥而外之。铨乃徒知以《太极论》冠篇,欲使陇其接迹周子,而以其循绩别为《外集》。尊空言而薄实政,是岂陇其之旨乎?
  以此本久行於世,故姑仍原刻录之,而附纠其编次之陋如右。
  △《因园集》·十三卷(编修周永年家藏本)
  国朝赵执信撰。执信字伸符,号秋谷,晚号饴山老人,益都人。雍正中分益都置博山县,今为博山人。康熙己未进士。官至左春坊左赞善。其诗集流传颇夥,诸本往往不同。此本曾经落水,纸墨渝敝。末有乾隆辛酉执信门人丁际隆《跋》,称“是秋重谒秋谷先生於因园。时先生病目弥甚,不作诗者六年矣。从仲君羹梅得先生手定诗稿,分十三集。录副未及校,而羹梅遂索原本以去。岁寒无事,乃校一过。曩见手书《济南竹枝》及《宿法庆寺》二律,皆不在,盖所删多矣”云云。羹梅者,常熟仲昰保之字,为执信门人之冠,最为笃契。则是集为执信晚年定本,手授之者矣。十三集者,一曰《并门集》,二曰《闲斋集》,三曰《还山集》,四曰《观海集》,五曰《鼓枻集》,六曰《涓流集》,七曰《葑溪集》,八曰《红叶山楼集》,九曰《浮家集》,十曰《金鹅馆集》,十一曰《回帆集》,十二曰《怀旧集》,十三曰《磺菴集》。集各一卷,以存其旧,不复以篇页多寡为分也。执信娶王士祯之甥女,初相契重,相传以求作《观海集序》,士祯屡失其期,遂渐相诟厉,雠隙终身。今观《还山集》中,尚有《酬士祯诗》二首,又为士祯作《西城别墅十三咏》。至《鼓枻集》中《渡江》一首,已有“只应羡诗老,持节问岷源”句,注曰“谓阮翁”。又《悼吴孝廉》一首,有“渔洋未识名先著”句,其词气已不和平。自是以还,遂互相排击,则谓二人之衅生於作《观海集》时,其说当信。迨其后沿波逐流,递相祖述,坚持门户,入主出奴,哓哓然迄无定说。平心而论,王以神韵缥缈为宗,赵以思路劖刻为主。王之规模阔於赵,而流弊伤於肤廓;赵之才力锐於王,而末派病於纤小。使两家互救其短,乃可以各见所长,正不必论甘而忌辛,好丹而非素也。
  △《怀清堂集》·二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汤右曾撰。右曾字西厓,仁和人,康熙戊辰进士,官至吏部右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少以诗见赏於王士祯。康熙五十二年,圣祖仁皇帝问掌院学士揆叙,闻汤右曾工诗,令以其集进呈。揆叙遂以右曾所作《文光果诗》上达睿览,蒙御制赐和。今刻冠斯集之首,实千古儒者之至荣。是集刻於乾隆乙丑,论者称浙中诗派,前推竹垞,后推西厓,两家之间,莫有能越之者。今观二家之集,朱彝尊学问有馀而才力又足以运掉,故能镕铸变化,惟意所如;右曾才足肩随,而根柢深厚则未免稍逊,齐驱并驾似未易言,然亦近人之卓然挺出者也。
  △《二希堂文集》·十二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蔡世远撰。世远字闻之,漳浦人,康熙己丑进士,官至礼部侍郎,谥文勤。是编乃其所作杂文。冠以《耕籍赋》、《圣主亲诣太学颂》、《青海平定诗序》、《日月合璧五星连珠颂》、《河清颂》、《乐善堂文抄序》,共六篇为卷首,志荣遇也。其馀序四卷,记一卷,传一卷,论、说、书共二卷,墓表、志铭、行状共一卷,祝文、祭文共一卷,杂著一卷。《目录》之后有其门人宁化雷鋐附跋,称其堂所以名“二希”者,世远尝自作记,言“学问未敢望朱文公,庶几其真希元乎;事业未敢望诸葛武侯,庶几其范希文乎”。其务以古贤自期,见於是矣。前有雍正庚戌皇上在藩邸时亲制《序》一篇,称“其讲学鼇峰,教人以忠信孝弟仁义,发明濂、洛、关、闽,渊源有自也。及立朝,而风采议论,嘉言谠议,足以为千百世治世之良规,则又国家栋梁之任也”。今观其文,溯源於六经,阐发周、程、张、朱之理,而运以韩、柳、欧、苏之法度。所谓蕴之为德行,行之为事业,发之为文章者,吾於先生见之。煌煌天语,载在简端。睿鉴品题,昭示中外。非惟一时之恩遇,实亦千古之定论矣。迨我皇上龙飞御极,於甘盘旧学,笃念弥深。乾隆己卯,谕正文体,举世远之文为标准。癸巳,诏编纂《四库全书》,世远著作又蒙裒录。且丝纶宣示,均字而不名。宠礼儒臣,於斯为极。今读其集,大抵理醇词正,具有本原。仰见遭际圣时,契合非偶。其上邀知遇,固不仅在文字间矣。
  △《敬业堂集》·五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查慎行撰。慎行有《周易玩辞集解》,已著录。是编裒其生平之诗,随所游历,各为一集。凡《慎旃集》三卷,《遄归集》、《西江集》共一卷,《逾淮集》一卷,《假馆集》二卷,《人海集》、《春帆集》、《独吟集》各一卷,《竿木集》、《题壁集》共一卷,《橘社集》、《劝酬集》、《湓城集》、《云雾窟集》各一卷,《客船集》、《并辔集》共一卷,《冗寄集》一卷,《白蘋集》、《秋鸣集》共一卷,《敝裘集》、《酒人集》共一卷,《游梁集》、《皖上集》、《中江集》各一卷,《得树楼集》、《近游集》共一卷,《宾云集》一卷,《炎天冰雪集》、《垂橐集》共一卷,《杖家集》、《过夏集》各一卷,《偷存集》、《繙经集》共一卷,《赴召集》、《随辇集》、《直庐集》、《考牧集》、《甘雨集》、《西阡集》、《迎銮集》、《还朝集》、《道院集》各一卷,《槐集》二卷,《枣东集》、《长告集》、《待放集》、《计日集》、《齿会集》、《步陈集》、《吾过集》各一卷,《夏课集》、《望岁集》共一卷,《粤游集》二卷,附载《馀波词》二卷。自古喜立集名,以杨万里为最多。慎行此集,随笔立名,殆数倍之。其中有以二十四首为一集者,殊伤烦碎,然亦徵其无时无地不以诗为事矣。集首载王士祯《原序》,称黄宗羲比其诗於陆游。士祯则谓“奇创之才,慎行逊游。绵至之思,游逊慎行”。又称其五七言古体有陈师道、元好问之风。今观慎行近体,实出剑南,但游善写景,慎行善抒情;游善隶事,慎行善运意,故长短互形,士祯所评良允。至於后山古体,悉出苦思,而不以变化为长。遗山古体,具有健气,而不以灵敏见巧,与慎行殊不相似。核其渊源,大抵得诸苏轼为多。观其积一生之力,补注苏诗,其得力之处可见矣。明人喜称唐诗,自国朝康熙初年窠臼渐深,往往厌而学宋,然粗直之病亦生焉。得宋人之长而不染其弊,数十年来,固当为慎行屈一指也。
  △《望溪集》·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方苞撰。苞所作《周官集注》,已著录。其古文杂著,生平不自收拾,稿多散失。告归后门弟子始为裒集成编,大抵随得随刊,故前后颇不以年月为铨次。苞於经学研究较深,集中说经之文最多。大抵指事类情,有所阐发。其古文则以法度为主,尝谓周、秦以前,文之义法无一不备;唐、宋以后,步趋绳尺而犹不能无过差。是以所作上规《史》、《汉》,下仿韩、欧,不肯少轶於规矩之外。虽大体雅洁,而变化太少,终不能绝去町畦,自辟门户。然其所论古人榘度与为文之道,颇能沈潜反覆,而得其用意之所以然。虽蹊径未除,而源流极正。
  近时为八家之文者,以苞为不失旧轨焉。
  △《存砚楼文集》·十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储大文撰。大文字六雅,宜兴人,康熙辛丑进士,官翰林院编修。大文初以制艺名。归田后,乃潜心古学,尤究心於地理。故全集十六卷,而论形势者居七卷。凡山川阻隘边关厄塞靡不详究。如《荆州论》至十一篇,《襄阳论》至七篇,《广陵西城》一篇。推求古今城郭异地,山川异名,援据史籍,如绘图聚米。当年进退攻守之要,成败得失之由,皆口讲而指画之。他家作史论者多约略大概以谈兵,作地志者多凭藉今名而论古。国朝百有馀年,惟阎若璩明於沿革,大文详於险易。顾祖禹《方舆纪要》,考证史文虽极博洽,往往以两军趋战,中途相遇之地,即指为兵家所必争,不及二人之精核也。惟边塞以外,如西域诸部、蜀徼各番,验之往往不合。盖当道路未通,异域传闻,图经不备,不能及今日天威耆定,得诸目睹之真。势使之然,固不足怪耳。其他杂文间有隶事太繁之失,而徵引典博,终胜空疏,但取其所长可矣。
  △《香屑集》·十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之隽撰。之隽字石牧,号《广吾》堂,华亭人,康熙辛丑进士,官至右春坊右中允。是编皆集唐人之句为香奁诗,凡古今体九百三十馀首。前有《自序》,亦集唐人文句为之,凡二千六百馀言。集句为诗,始晋傅咸。今载於《艺文类聚》者皆寥寥数句,声韵仅谐。刘勰《明诗》不列是体,盖继之者无其人也。有唐一代,无格不备,而自韦蟾妓女续楚词两句之外,是体竟亦阙如。至北宋石延年、王安石,间以相角而未入於集。孔武仲始以入集,而别录成卷,尚未单行。南宋李龏之《梅花衲》、《翦绡集》,文天祥之集杜诗,始别著录,然卷帙亦无多。之隽是编,虽取诸家之成句,而对偶工整,意义通贯,排比联络,浑若天成。
  且惟第二卷《无题》五言长律中重用杜甫二句、陆龟蒙二句。馀虽纚纚钜篇,亦每人惟取一句,不相重复。且有叠韵不已,至於倒押前韵,而一一如自己出。
  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虽其词皆艳冶,千变万化,不出於绮罗脂粉之间,於风骚正轨未能有合。而就诗论诗,其记诵之博,运用之巧,亦不可无一之才矣。
  △《鹿洲初集》·二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蓝鼎元撰。鼎元有《平台记略》,已著录。此集为其友旷敏本所编。初定於雍正丙午。越六年壬子,又合其续稿重汰定之,仍为二十卷。故前有《敏本序》,《序》后又有《敏本纪》,各述其始末。鼎元喜讲学,尤喜讲经济,於时事最为留心。集中如论闽、粤、黔诸省形势及征剿台湾事宜,皆言之凿凿,得诸阅历,非纸上空谈。至於所叙忠孝节烈诸事,亦点染生动,足裨风教。其中如《论直隶水利》之类,生长南方,不能达北方水性,未免掇拾陈言。《与顾太史书》之类自雪冤谤,杂以轻薄谑詈,尤所养不纯。然文笔条畅,多切事理,在近人文集之中犹可谓有实际者也。
  △《樊榭山房集》·二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厉鹗撰。鹗有《辽史拾遗》,已著录。是集因所居取唐皮日休句题曰樊榭山房,是以为名。生平博洽群书,尤熟於宋事,尝撰《宋诗纪事》一百卷、《南宋院画录》八卷、《东城杂记》二卷,又与同社作《南宋杂事诗》七卷,皆考证详明,足以传后。其诗则吐属娴雅,有修洁自喜之致,绝不染南宋江湖末派。
  虽才力富健尚未能与朱彝尊等抗行,而恬吟密咏绰有馀思,视国初“西泠十子”
  则翛然远矣。前集诗,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卷,附以词,分甲、乙二卷,为康熙甲午至乾隆己未之作。《续集》亦诗八卷,而以《北乐府》一卷、《小令》一卷附焉,则己未至辛未作也。
  △《果堂集》·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彤撰。彤博究古籍,精於考据。所著有《周官禄田考》、《三经小疏》,皆已著录。是集多订正经学文字,如《周官颁田异同说》、《五沟异同说》、《井田军赋说》、《释周官地征》等篇,皆援据典核,考证精密。其於《礼经》服制多所考订,尤足补汉、宋以来注释家所未备。其《释骨》一篇,虽为医家而作,然非究贯《仓》、《雅》,兼通《灵》、《素》者不能也。其论《尧典》星辰不兼五纬,盖主孔安国传。又於“在璇玑玉衡以齐七政”力辟《史记》斗杓之解。虽未必尽为定论,然各尊所闻,亦足见其用意之不苟矣。集虽不尚词华,而颇足羽翼经传。其实学有足取者,与文章家又别论矣。
  △《松泉文集》·二十卷、《诗集》·二十六卷(工部侍郎汪承霈进呈本)
  国朝汪由敦撰。由敦字师茗,安徽休宁人。以商籍补浙江学生,故又为钱塘籍。雍正甲辰进士,由编修官至吏部尚书,赠太子太师,谥文端。由敦记诵淹博,文章典重有体。自为诸生,即以才学著声。及登第以后,策名词馆,橐笔讲帏。
  荷蒙皇上特达之知。洊加拔擢,入直禁廷。每应制赓吟,奉敕撰述,无不仰承圣训,指示涂辙。艺林溯本,学海知源,所业日以益进。晚年遗稿颇夥,未及编次。其子工部右侍郎臣汪承霈谨加排次,都为二集。《文集》分二十三门,《诗集》自戊子迄丁丑凡五十年之作,共成四十六卷,缮本进呈。复蒙特贲宸章,曲加评骘。嘉诗篇之雅正,许文律之清醇。御藻亲摛,光垂不朽。此固由敦之绩学能文,荣膺稽古。而人臣私集得以上邀天奖,题词弁首,实千古未有之殊施,尤海内承学之士所为敬诵奎文,交相感颂者尔。
  ──右“别集类”九百六十一部、一万八千零三十六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诸史著录,但有《别集》、《总集》之分。《文献通考》始於《别集》之内析出《诗集》、《歌词》、《奏议》三门。考奏议皆关国政,宜与诏令并为一类,不宜列之於《集》。《诗集》亦属《别集》,必欲区分,则有文无诗者将又立《文集》一门,弥滋繁碎。今移奏议入《史部》,而《别集》、《诗集》则不复区分。惟歌词体卑而艺贱,则从马氏之例,别立《词曲》一门焉。)
  
  卷一百七十四 集部二十七
  ○别集类存目一
  △《董子文集》·一卷(编修朱筠家藏本)
  汉董仲舒撰。仲舒有《春秋繁露》,已著录。《隋书·经籍志》载《仲舒集》一卷。又注曰:“梁二卷,亡。”《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俱仍载二卷。《宋史·艺文志》又作一卷。后两本并佚。明正德己亥,巡按御史卢雍行部至景州,为仲舒故里。因修复广川书院,祀仲舒,并裒其逸文以成是集。
  然自采录本传外,仅益以《西京杂记》、《古文苑》所载数篇,不及张溥《百三家集》之完备,故仅存其目於此焉。
  △《诸葛丞相集》·四卷(内府藏本)
  国朝朱璘编。璘字青岩,常熟人,官至南阳府知府。是编首卷所录诸葛亮遗文一卷,陈寿所上目录皆不载。盖摭拾《三国志注》及诸类书而成。其《黄陵庙记》,明杨时伟作《诸葛书》,尝以摭用苏轼“大江东去”词语驳辨其伪。今考陆游《入蜀记》作於乾道六年,记黄牛庙事,引古谚及李白、欧阳修诗,张咏赞甚详,独一字不及亮记。袁说友所刻《成都文类》作於庆元五年,亦无此文。然则赝托之本出於南宋以后明甚,璘乃仍然载入,绝无考订。至《心书五十条》,显然伪托,亦取以苟充卷帙。且《武侯十六策》其伪与《心书》同,晁氏《读书志》著录,则犹出宋人之手。既取《心书》,又不取是策,何也?二卷以下皆为附录,所列《八阵图》及分野诸条,猥杂尤甚。末一卷全为璘及其子瑞图诗文。
  是非刻亮集,乃刻璘家集矣。
  △《陶诗析义》·二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黄文焕撰。文焕有《诗经考》,已著录。崇祯中文焕以召试擢翰林。会其乡人黄道周以论杨嗣昌、陈新甲逮问,词连文焕,同下诏狱。狱中笺注《楚辞听直》八卷,并著此书。《自序》所谓“首夏之廿五日,襆被就白云”者是也。其析义之例有三,一曰练句练章,不专平淡;一曰忧时念乱,不徒隐逸;一曰理学标宗,圣贤自任。每首附批句下,而又总论於篇末。陶诗之妙,所谓寄至味於淡泊,发纤秾於简古,其神理在笔墨之外。可以涵泳与化,而不可一字一句求之於町畦之内。如伯英、逸少之迹,不可钩摹以波磔;襄阳、云林之书,不可比量以形象。文焕遭逢世难,借以寓意则可,必谓得陶之精微则不然也。别本或作四卷,又附以文焕自作《赭留集》一卷,虽意求附骥,而事类续貂,今析出别著於录焉。
  △《陶诗笺》·五卷(户部尚书王际华家藏本)
  国朝邱嘉穗撰。嘉穗有《考定石经大学经传解》,已著录。是编乃所注《陶潜集》。摸索语气,全类时文批语。其力辨潜不信佛为能崇正学,远异端,尤为拘滞。潜之可重,在於人品志节。其不入白莲社,特萧散性成,不耐禅仪拘束,非有儒佛门户在其意中也。嘉穗刻意讲学,故以潜不入慧远之社为千古第一大事,不知唐以前人正不以是论贤否耳。
  △《陶诗汇注》·四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吴瞻泰撰。瞻泰字东岩,歙县人。是编成於康熙乙酉。首卷载宋吴仁杰、王质二家年谱,末卷附诗话百馀条。其诗注则采宋汤汉、元刘履、明何孟春、张尔躬、黄文焕诸家之说。履未尝注陶诗,盖自其《文选补遗》摭出也。其中如辨《辛丑岁游斜川诗》之“开岁倏五日”,亦仍旧注,未为特解。辨《读山海经诗》之“形夭无千岁”句,则持疑於曾季貍、周必大二家之说,不能遽断。案精卫本属衔冤,故借以寓忠臣志士之报复。若刑天争帝不成,本属乱贼化形而舞,仍为妖魄,正可为卓莽之流逆常干纪之比。《山海经》之文,班班可考,潜何取而反尚其猛志耶?瞻泰不考其本,而徒争於字形疑似之间,未为得也。又《赠长沙公族祖》一首,吴仁杰、张縯往复考证,终与世系不合。惟杨时伟所订陶集,谓序首“长沙公於余为族”当读一句,“祖同出大司马”当读一句。其题中“族祖”
  二字乃后人误读序文“祖”字为句,因而妄增诗题。其说颇确,而瞻泰不引,岂偶未见其本乎?集中《归田园诗》末首,据《遯斋闲览》定为江淹诗,有《文选》可证。《问来使诗》题一首,据《七修类稿》定为苏舜钦诗,有《苏子美集》可证。其《四时》一章,但据许顗《彦周诗话》定为顾恺之诗。而恺之诗於古书别无所见,似尚当存疑,末可遽删也。《读史述》九章,旧本不入诗集,瞻泰以其为四言韵语,移於卷末。然画扇诸赞亦四言韵语,何独舍彼取此乎?
  △《漫叟拾遗》·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是编选录唐元结之文,不著编辑者名氏。卷末有《竹冈居士跋》云:“《元次山全集》广南近已重刻,湛甘泉太史序之详矣,兹复何言。顾此数篇於警策人心,感激时事颇切,故别录之,非有所去取也。”末署戊寅冬季,不著年号。以湛若水官翰林年月计之,盖正德十三年也。
  △《李诗钞述注》·十六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林兆珂撰。兆珂有《诗经多识编》,已著录。兆珂守衡州时,曾刻《杜诗钞述注》。兹其守安庆时所刊,以白游迹多在皖,犹在衡刻甫诗意也。其书亦分体选钞,每篇首笺故实,终加阐发,亦颇以考订为事,欲突过萧士赟、张齐贤旧本。然其中有本诗误者,如《王昭君诗》“一上玉关道”,玉关与西域相通,非汉与匈奴往来之道。《怀子房诗》“我来圯桥上”,东楚谓桥为圯,不应於“圯”
  下加“桥”字。有传写误者,如《拟古》“因之寄金徽”,据《汉书·和帝纪》、《唐书·地理志》,“金徽”当作“金微”,乃山名。《听新莺》“百啭歌还过,茝石听新莺”,据《西都赋》“茝石”当作“茝若”,乃殿名。今注内皆未辨及。
  至於诗之必须注而后明者,如《拟古》之“苍然五情热”,乃用《尔雅》“春苍天”,郭注“万物苍苍然”语,言五情苍然而生也。《开元寺赠衡岳僧》之“五峰秀其骨”,乃用《传灯录》慧可大师一日头痛,其顶骨如五峰秀出事。今注内亦未证明,文义便不可晓。凡此不一而足,尚未可谓之善本也。
  △《杜律注》·二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元虞集撰。集有《平猺记》,已著录。是编所注杜诗,凡七言近体一百四十九首。卷首《杨士奇序》,称其解《题桃树》一篇,了然於仁民爱物之旨,深得杜意,必伯生所为。然欧阳玄撰集墓碑,不载其有此书。观其词意,亦皆浅近。考元赵汸学诗於集,而所注杜诗乃无一语及其师。董文玉为《赵注》作序,亦疑虞注之非真,然不云实出谁手。案曹安《谰言长语》,称元进士临川张伯成著《杜诗演义》,曾昂夫作传有此名,又有刊版,惜其少传,往往误以为虞伯生。李东阳《怀麓堂诗话》亦云:“徐竹轩以道尝谓予曰:‘《杜律》非虞伯生注。宣德初已有刊本,乃张姓某人注,渠所亲见。’”合二家之言观之,则此注实出张伯成手,特后人假集之名以行耳。王士祯《池北偶谈》谓伯成名性,江西金谿人,尝注《尚书补传》。吴伯庆有輓诗云:“笺疏定令传杜律,志铭谁与继唐碑。”此尤可为明徵也。
  △《读杜愚得》·十八卷(通行本)
  明单复撰。复字阳元,会稽人。《千顷堂书目》作嵊县人,洪武中为汉阳河泊官。又云一名复亨,举怀才抱德科,授汉阳知县。传闻异词,未详孰是。是编前有宣德九年《黄淮序》,称杨士奇得其本於湖湘,以授江阴朱善庆兄弟刻之。
  考黄伯思《东观馀论》,称尝撰《杜诗编年集》,则编年实始自伯思。其本今已不传。后鲁訔、黄鹤诸家穿凿字句,钩稽岁月,率多未安。是编冠以新定年谱,亦未免附会。其笺释典故,皆剽掇千家注,无所考证。注后隐括大意,略为训解,亦循文敷衍,无所发明。至每篇仿诗传之例,注“兴也”、“赋也”、“比也”
  字,尤多所牵合矣。
  △《杜诗通》·十六卷、《本义》·四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张綖注。綖字世文。《千顷堂书目》作字世昌,疑传写误也。高邮人,正德癸酉举人,官至光州知州。是编因清江范德机批点杜诗三百十一篇,每首先明训诂名物,后诠作意,颇能去诗家钩棘穿凿之说,而其失又在於浅近。《本义》四卷,皆释七言律诗。大抵顺文演意,均不能窥杜之藩篱也。
  △《杜律意注》·二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明赵统撰。统字伯一,临潼人,嘉靖乙未进士,官至户部郎中。是编诠释杜甫七言律诗。首论拗体,谓为杜之粗律,是全然不解声调者。所诠释亦皆臆度,不甚得作者之意。《凡例》称所见杜诗惟虞注二卷,故虽颇有所校正,而漫无考证。如《崔氏东山草堂诗》以“芹”字为出韵,是未知唐韵“殷”字附真不附文,至宋贾昌朝乃移之。许观《东斋纪事》、王应麟《玉海》皆可考也。
  △《杜诗钞述注》·十六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林兆珂撰。兆珂官西曹时即手纂是帙,及守衡州,遂刊刻之。谓甫尝游衡,刻甫诗於衡,所以为衡重也。《自叙》以为博撷群书,增释未备,时或附以己见,分体选注,成十六卷。然甫诗全集凡一千四百馀首,巨制名章,往往不录。而於《杜鹃行》、《虢国夫人》二诗,向因黄鹤、陈浩然二本误入者,反并登选。其《秦州杂诗》二十首,则仅录八首。《游何氏山林》十首,则仅录六首,竟以“其一”、“其二”标写次第,似原诗止有此数,尤不可解。至注中援引事实,多不注出典。此又明代著述之通病,非独兆珂一人矣。
  △《杜律意笺》·二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颜廷榘撰。廷榘字范卿,永春人,官九江府通判,终岷府左长史。是编取杜甫诗七言律一百五十一首,先用疏释,次加证引,名曰《意笺》。盖取以意逆志之义。其讥伪虞注之草草,持论良是。然核其所解,与伪虞注正复相等也。
  △《杜诗分类》·五卷(内府藏本)
  明傅振商撰。振商字君雨,汝阳人,万历丁未进士,官至南京兵部尚书。杜诗分类始於王洙《千家注》。振商此编,则又因《千家注》本小为更定,殊无所取也。
  △《杜诗解》·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杨德周撰。德周有《澹圃芋纪》,已著录。是编裒诗家之论杜诗者为第一篇。盖即蔡梦弼《草堂诗话》之意,推而广之,然分类不免於琐屑。其最不检者,如八卷补注例第一条云:“韩昌黎曰:‘人各有能有不能。抑而行之,必发狂疾。
  故杜云“束带发狂欲大叫”。’如此注,那得不补”云云。是杜诗乃用韩语,天下宁有是事。他如杨慎辨“槎”字一条,既全载於订讹字中,又复见於正讹例中。
  如斯之类,亦往往失之嗜博也。
  △《杜律注评》·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陈与郊撰。与郊有《檀弓集注》,已著录。是编因元张性《杜律演义》略施评点。每首皆有旁批,注文亦时有涂乙,大致皆刘辰翁之《绪论》也。
  △《杜诗说》·十二卷(内府藏本)
  国朝黄生撰。生有《字诂》,已著录。此书以杜甫诗分体注释,於句法、字法皆逐一为之剖别。大旨谓前人注杜求之太深,皆出於私臆,故著此以辟其谬。
  其说未尝不是。然分章别段,一如评点时文之式,又不免失之太浅。中如谓《行经昭陵诗》非禄山乱后所作,《寄裴施州诗》据《文苑英华》本增“遥忆书楼碧池映”七字於末。虽亦间有考证,然视其《字诂》、《义府》相去不止上下床矣。
  盖深於小学而疏於诗法者也。
  △《读书堂杜诗注解》·二十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张溍撰。溍字上若,磁州人,顺治壬辰进士,官翰林院庶吉士。是编乃其晚年家居所作。以《千家注》为本,而稍节其冗复。凡称原注者,皆《千家注》。每诗下评语及圈点,则溍所增入也。自称起己丑迄癸丑,阅二十四寒暑,五易稿而成。其用力甚勤,然多依傍旧文,尚未能独开生面。
  △《杜诗会稡》·二十四卷(内府藏本)
  国朝张远撰。案康熙中有两张远。其一侯官人,有《超然诗集》,别著录。
  此张远字迩可,萧山人,由贡生官缙云县教谕。朱彝尊《曝书亭集》有《送远之桂林诗》,即其人也。是书采诸家之注而成,故曰《会稡》。其分析段落,训释文意,颇便初学。然不免寻行数墨。诗依年谱编次,与诸本互有异同,考核亦未为详审。
  △《杜诗论文》·五十六卷(内府藏本)
  国朝吴见思撰。见思字齐贤,武进人。是编成於康熙壬子。据其《凡例》,盖拟举杜诗典故别为一书,名曰《杜诗论事》。故此编但诠释作意,谓之《杜诗论文》。夫笺注典故,所以明文义也。论事自论事,论文自论文,是已两无据矣。
  而所论之文,又皆敷衍。即以开卷言之,《望岳诗》“齐鲁青未了”,正极写“望”字耳。其注乃云“行至於齐,初见岱色,及行至於鲁,岱色依然,故曰青未了”。《过宋员外之问旧庄诗》杜甫自注曰:“员外季弟执金吾,见知於代,故有下句。”其语已明矣。其注乃云“落到执金吾结”。如此之类,皆颇嫌於词费。《重题郑氏东亭诗》“华亭入翠微”句,《尔雅》山未及上曰翠微,古有明训。其注乃云“山曰翠微,秋山也”。如此之类,考证亦多未详。首列章法、句法、字法诸论。其三折句法一条,引“尘中老尽力,岁晚病伤心”一联,谓“尘中”字、“岁晚”字一折,“老”字、“病”字一折,“尽力”字、“伤心”字一折,已嫌破碎。又引“峡云笼树小,湖日落船明”一联,谓“峡”字、“湖”
  字一折,“云笼”字、“日落”字一折,“树小”字、“船明”字一折,诗家有是句法乎?
  △《杜诗阐》·三十三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卢元昌撰。元昌有《左传分国纂略》,已著录。是书成於康熙壬戌。前有《自序》,称杜诗有因注而显者,有因注反晦者。一晦於训诂之太杂,一晦於讲解之太凿,一晦於援引之太繁。反是者,又为肤浅凡庸之词曰:“吾以杜注杜也则太陋。”其持论甚当。然其注如《四书讲章》,其评亦如时文批语。说诗不当如是,说杜诗尤不当如是也。
  △《杜律疏》·八卷(洗马刘权之家藏本)
  国朝纪容舒撰。容舒有《唐韵考》,已著录。此书因顾宸所撰《辟疆园杜诗注解》繁碎太甚,又多穿凿,乃汰其芜杂,参以己意,以成是编。初名《杜诗详解》。后以所解皆律诗,又字字句句备为诠释,体近於疏,因改今名焉。
  △《读杜心解》·六卷(通行本)
  国朝浦起龙撰。起龙有《史通通释》,已著录。其书虽总题六卷,而卷首分上下二册,不入卷数,卷一分子卷六,卷二分子卷三,卷三分子卷六,卷四分子卷二,卷五分子卷五,卷六分子卷二,实二十六卷也。自昔注杜诗者,或分体,或编年。起龙是编,则於分体之中又各自编年,殊为繁碎。如《江头五咏》,以二首编入五言古诗、三首编入五言律诗,尤割裂失伦。其赋及杂文,旧本皆系卷末,起龙亦散附各诗之后,如《杂述》附《送孔巢父诗》后,《秋述》附《秋雨叹》后,《祭房琯文》附《别琯墓诗》后,《说旱》附《大雨诗》后,《封西岳赋》附《赠献纳使田舍人诗》后,事尚相属。以《三大礼赋》附《赠崔国辅于休烈诗》后,因诗中有“谬称三赋在”句;以《皇甫淑妃碑》附《宴郑驸马宅诗》后,因公主为淑妃所生;以《华州试进士策问》附《洗兵马》后,因所问乃中兴之政,已为牵合。至以《天狗赋》附《灵湫诗》后,以《雕赋》附《义鹘行》后,以《画太乙天尊图文》附《李道士松树障子歌》后,则强缀之甚矣。自有别集以来,无此编次法也。其间考订年月,印证时事,颇能正诸家之疏舛。而句下之注,漏略特甚。篇末之解。缴绕亦多。又诠释之中。每参以评语,近於点论时文,弥为杂糅。与所撰《史通通释》评与注释夹杂成文者同一有乖体例。殆好学深思之士而不善用所长者欤?
  △《类笺王右丞集》·十卷、附《文集》·四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顾起经撰。起经字长济,更字元纬,无锡人,嘉靖中以国子监生官广东盐课副使。是集以王维诗分类重编。五言古诗分十一门,七言古诗分六门,五言律诗分十一门,五言排律分八门,五言绝句分七门,七言绝句分五门。各为笺注,而以刘辰翁评散附句下。冠以本传、年谱。别以外编、遗诗及同咏、赠答、画评附后。其文集四卷则绝无笺注。大都区别繁碎,更甚於王洙之割裂杜诗、王十朋之窜乱苏集。如《清如玉壶冰》诗,虽题出鲍照《白头吟》,然实省试之作,列之闺情,殊为不类。配隶尤多乖舛也。
  △《樊绍述集注》·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孙之騄撰。之騄所辑《尚书大传》,已著录。樊宗师之文见称於韩愈。
  愈所为墓志,称其书号魁纪公者三十卷,曰樊子者又三十卷,《春秋集传》十五卷,表笺以下杂文凡二百九十一篇,又杂铭二百二十,赋十,诗七百一十九。
  《唐书·艺文志》云:《樊宗师集》二百九十一卷。而今传於世者止此二卷。绛守居《园池记》旧有宋王晟、刘忱所注,至元时已不传。其载於《辍耕录》者凡有二本,其一为氵栾阳赵仁举字伯昂者所笺注,其一不著注者姓名。然宗仪亦仅著其句读,而不尽著其笺注。此本以宗仪所得前本为主,而以后一本及他本注释并题跋附焉。至《绵州越王楼诗序》一篇,则得自计有功《唐诗纪事》,旧无句读,之騄以意创补之。宗师文故为诡异,本非正轨。韩愈以交游之故,曲以文从字顺许之。然所谓二百九十一卷者,卒以无传,则是非之公,虽愈不能夺也。之騄乃掇拾废弃,为之注释,谓之好奇则可,如谓有当於文章则未也。故特存旧注绛守居《园池记》一篇,示好奇之戒,而此则附《存目》焉。
  △《香山诗钞》·二十卷(内府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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