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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囊全集

_52 冯梦龙(明)
逃,当时朱宸濠在黄石矶扎营,听说士兵溃逃,就趁夜遁逸,李梧山又亲自率兵追击,朱宸濠逃至鄱阳湖,正巧碰上王守仁率兵到鄱阳湖,于是被擒。
后世论功竟不提及李梧山,御史胡洁曾目睹整个事件发生的经过,还特别论述,但并没有奏禀朝廷。以一般人只大大称赞王守仁,却遗忘李梧山的功迹。唉,人幸运与否的差异真大啊!
[又按译文]
冬朱宸濠兵变之初,曾表明要直攻南京。路经安庆时,太守张文锦与守备杨锐等人商议,下令军士大声叫喊,并且登上城楼辱骂朱宸濠,使得朱宸濠因愤怒转而攻城,因此朱宸濠大军受挫于杨锐死守的安庆城下,最后王守仁能一举擒获朱宸濠,朱宸濠之败虽是天意,但张文锦,杨锐等人的智谋,也值得称道。
819、杨锐
【原文】
杨锐守备九江、安庆诸郡,既获江贼,监司喜,公曰:“江贼何足忧,所虞者豫章耳!”意指宸濠也。又谓九江为鄱阳上流,不可恃,湖最要害,当以九江中左所一旅,置戍于湖口县之高岭,可以远望,有警即可达。乃绘图呈南部及各台,又请造战舰若干艘,习水战于江上。城中治兵食,多浚井。闻宁濠变作,先引军设钩距于江侧,禁勿泄,比寇至,船二百余艘抵岸,为钩距所破。寇攻城后败去,濠泊船南岸,闻不克,大怒,率众分攻五门,各首举木为蔽,甚急,公裂帛布覆纸裹火药千数,散投所蔽木上,火发,尽弃走,火光周匝不绝,寇无所遁。寇复于北濠结木为栈,与城接,挟兵而进。城中大惊,公曰:“事急矣!”乃诡以“大将军”火铳实石被绯,金鼓迎置城上,寇兵望见,惊惧未进。潜使一卒从间道出,烧栈绝。寇众解结,且溽暑,力惫,夜鼾睡去。公募善泅者数人,于船中闻鼾声即斩首,绝其缆,放之中流;又遣一二强卒,突入岸上营,举火炮,城上应之,乘胜捕杀。声震数里,濠浩叹出涕,举帆顺风而返。
[注]
安庆不守,则阳明之功不成,故以杨锐附阳明之后。
【译文】
杨锐镇守九江、安庆等城,在缉捕水盗后,监司(官名,监察州郡之官)很高兴。杨锐说:“水盗不值得烦恼,我顾虑的只有朱宸濠。”又说九江镇位居鄱阳湖上游,不足以凭恃,反倒是鄱阳湖位置险要,所以建议在九江守备军中,拨出一旅的兵马,戍守湖口县的高地,可以监视整个湖面,万一有不寻常或紧急的状况,也能立即掌握情况。杨锐将守备的计划呈报朝廷及各府台,另外又请求建造多艘战舰,在江上训练士兵熟悉水战。而在城中也令百姓屯积粮食,开凿深井,随时准备应战。
在听说朱宸濠起兵叛变后,杨锐先率兵在江边秘密设置铁钩,等叛贼的二百艘战船靠岸时,船只都被铁钩破坏,接着,叛贼攻城又告失败。朱宸濠的座船停靠在河的另一岸边,听到攻城失利非常生气,于是命众贼分攻五个城门,举木蔽顶,全力攻击,一时情势危急。杨锐命人将棉布撕裂包裹火药,再覆以纸张,做成数千枚火药包,引火散投在蔽木上,一时火光四起,叛贼失去蔽护,死伤惨重。
接着,叛贼又在北面的城沟以木架筑栈道,想连接城内,由栈道攻城。一时城中人心惶惶,杨锐认为事情紧急,于是心生一计,假装把大火铳填满石块,并排列在城墙上,欺瞒贼兵。叛贼望见巨铳如林,果然不敢强攻。杨锐又暗派一名士卒由小道偷溜出城,焚毁栈道,断绝叛贼由栈道攻城的意图。
这期间正是大热暑天,人容易疲倦,一躺下便鼾声四起,杨锐召募善于游泳的士兵,趁夜溜上贼船,听见鼾声就割下人头,再割断缆绳,让贼船顺水飘流。杨锐又派一两名体型壮硕的士兵,潜入岸边贼营,四处发放火炮,城中闻声,也放炮应之,乘胜捕杀贼兵,杀声远震数里。
朱宸濠浩叹地流下眼泪,升帆顺风退走。
[注译文]
如果杨锐不能坚守安庆城,那么王守仁就无法顺利擒贼,成就大功,所以将杨锐的事迹附在王守仁之后。
820、沈希仪
【原文】
沈都督希仪,初为右江参将。右江城外五里即贼巢,贼詗者耳目遍官府,即闺闼中稍动色,贼在溪沿数百里外辄知。希仪至,顾令熟瑶恣出入,嬉游城中,而求得与瑶通商贩者数十人,厚抚之,使为詗。[边批:军中用詗,是第一义。]于是贼动静声息,顾往往为我所先得。
每出剿,即肘腋亲近不得闻。至期鸣号,则诸兵立集听令,[边批:曹玮后身。]令曰:“出某门。”旗头即引诸军贸贸行。问旗头,旗头自不知,顷之扎营,贼众至,战方合而伏又左右起,贼大败去。已贼寇他所,官军又已先在,虽绝远村聚,贼度官军所不至者,寇之,军又未尝不在,贼惊以为神。即官军亦不知希仪何自得之也。所剿必其剧巢,缚管绳为记,无妄杀。得妇女牛畜,果邻巢者,悉还之。唯阴助贼者,还军立剿,曰:“若奈何阴助贼战?”或刀弩而门瞷者,曰:“罚若牛五,若奈何刀弩瞷我师?”于是贼惊服。无敢阴助贼及门瞷者。
常欲剿一巢,乃佯卧病,所部入问病,谢不见。明日入问,希仪起曰:“吾病,思鸟兽肉,若辈能从我猎乎?”[边批:裴行俭袭都支。]即起出猎,出贼一二里而止营,军中乃知非猎也。最后计擒其尤黠猾善战者,支解之,四悬城门,见者股栗。
常以悲风凄雨,天色冥冥夜,察诸贼所止宿,散遣人赍火若炮,衣毳帽,与草色同,潜贼巢中,夜炮举,贼大骇曰:“老沈来矣!”挈妻子逃至山顶,儿啼女咷,往往寒冻死,或触崖石死,妻子相怨:“汝作贼何利至此?”
明詗之,则寂无人,已相闻,愈益惊;阴詗之,则老沈固在参府不出也。[边批:的是鬼神不测。]自此贼胆落。
或易面为熟瑶,而柳城旁一童子牵牛行深山,无敢詗者矣。后熟瑶既闻公威信,征调他巢,虽惧仇,不敢不往,甚而大雨,瑶惧失期,泅溪水以应。论者以为自广西为将,韩观、山云之伦,能使瑶不为贼,希仪则使瑶人攻贼,前此未有也。
【译文】
明朝名将沈希仪(字唐佐,官拜都督)最初任官右江参将。那时右江城外五里处即是贼巢,贼人的密探把官府的一举一动全探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官员家中的芝麻小事,住在数百里外山洞里的盗匪也一清二楚。
沈希仪到任以后,首先准许熟徭(汉化的徭族)自由出入城内,接着招抚与徭人交易的数十名商人,给予他们优厚的报偿,让他们充当间谍。从此盗贼的一举一动,官府也都能了如指掌,得占先机。
沈希仪每次出兵剿贼,事先连最亲信的部属也不知道,临时鸣号通知全军将士集合听令,令曰:“由某个城门出城。”队伍由掌旗官带领,至于目的地是哪里,却连掌旗官也不知道。到了时候命令扎营,大批盗匪开到时,沈希仪才快速部署,完成埋伏,再突然从左右发兵,让盗匪措手不及,大败而逃。然后当贼兵移军他处,袭击某个村落时,却发觉官军早已先一步在村落守候了,即便是最偏远的村落,贼兵有十足的把握官军不会前来围剿,可是却往往又陷入官军的陷阱,使贼兵不由惊呼神军。就连官军自己也不明白,沈希仪为什么料事如神。
沈希仪在剿灭贼巢之前,必先打探清楚贼巢所在,用管绳作记号,以避免杀错,掳获了妇女和牲畜,如果查明确属邻村的,立即予以遣还,只有暗中勾通、协助贼人的百姓,立刻加以剿灭,并责备他们:“为什么去帮助贼匪攻击善良百姓呢?”或发现有人在门后拿着刀剑,弓箭偷偷地窥伺,想伺机偷袭的通敌者,立刻加逮捕,并告诫道:“你为什么要拿着武器随时窥伺我们呢,罚你出五头牛犒军。”于是贼匪惊服,再也没人敢私下通敌和窥伺而动了。
沈希仪一旦决定了歼灭贼巢的计划,便装病躺在床上休息,部下前来探视,他都推辞不见。第二天,又有部属前来探病,他才起身说:“我生病,胃口不好,想吃点野味开胃,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出去打猎?”于是率领部下出猎,当晚就在离贼营一、二里处扎营,这时将士才明白沈希仪根本不是真的要打猎,最后终于用计擒服贼营中最狡猾善战的贼兵,把他们的尸首肢解后,悬在城门示众,看见的人都为之心惊胆战。
沈希仪经常在大风雨的夜晚,偷偷侦查贼人宿营的地方,然后派遣军士携带火炮,穿戴上与草同色的衣帽,潜入贼营,到午夜时就点火发炮,贼兵莫不惊慌失措,一边高喊,老沈来了!”一边拚命往山顶上跑,一时之间,孩子哭,老婆叫,再加上正是天寒地冻的季节,很多贼人都被活活冻死,也有的被落石砸死,因此不少贼人的妻子,都埋怨丈夫:“你加入贼党究竟有什么好处?”第二天天亮,贼兵派人回巢查探,发现老巢中竟空无一人,惊讶究竟昨夜是谁偷袭。再派人到城中打探,老沈仍高坐参将府衙,根本不曾外出。
从此贼人更为丧胆,纷纷出山归顺,或易服为熟徭,即使是柳城旁的一个孩童牵牛入山,都不会再有徭贼骚扰。
后来,熟徭人知道沈公的威信,每当听到沈希仪征调他们攻击其他徭贼时,虽然担忧与他徭结仇,但不敢不往,有时候碰到天雨山路难行,他们怕误了集合时间,常冒险渡急湍跑步前往报到。
后人曾评论,曾任广西边将的韩观、山云(山青之子)等人,虽能使徭人不与汉人为敌,但唯有沈希仪能使徭贼自相攻杀,这种事过去从未发生。
821、赵臣
【原文】
岑璋者,归顺州土官也,多智略,善养士。田州岑猛,其婿也。猛不法,督抚上反状,诏诸土官能擒馘猛者,赐秩一级,畀半地;党助者并诛。都御史姚镆将举兵,而虑璋合谋,咨于都指挥沈希仪,沈知部下千户赵臣与璋善,召臣问计,曰:“微闻璋女失宠,璋颇恨猛,吾欲役璋破猛,如何?”臣对曰:“璋多智而持疑,直语之,必不信,可以计遣,难以力役也。”沈曰:“计将安出?”臣曰:“镇安、归顺,世仇也。公使人归顺,则镇安疑;使人镇安,则归顺疑。公若遣臣征兵镇安,璋必邀臣询故,而端倪可动也。”沈如计遣臣,臣枉道诣璋所,坐而叹息。璋叩之,不言,明日,璋置酒款臣,固叩之:“军门督过我耶?璋受侮邻仇,将逮勘耶?”臣皆曰:“否,否。”璋愈疑,乃挽臣卧内,跪叩之,臣潸然泣下,璋亦泣,曰:“嗟乎赵君!璋今日死即死耳,君何忍秘厄我?”臣曰:“与君异口骈心,有急不敢不告,今日非君死,即我死矣!”璋曰:“何故?”臣曰:“军门奉旨征田州,谓君以妇翁党猛,将檄镇安兵袭君。我不言,君必死矣;我言之,而君骤发,败机事,我必死,是以泣耳。”璋大惊,顿息曰:“今日非赵君,我族矣!”遂强臣称病,留传舍,而亟遣人驰军门,备陈猛反状。恐波及,愿自效。沈许之,遂以白镆,镆始专意攻猛。
猛子邦彦守王尧隘,璋阳遣千人助之,使为内应,皆以寸帛缀裾为识,而潜以告沈。时田州兵死守隘,众莫敢前,沈独往,战三合,沈以奇兵千余骑间道绕隘侧,旗帜闪闪,归顺兵呼曰:“天兵从间道入矣。”[边批:朱序间秦兵类此。]田州兵惊溃,沈乘之,斩首数千,邦彦死。猛闻败,欲自经,璋诱之,使走归顺,奉以别馆。[边批:多事。]而别将胡尧元等嫉沈功,[边批:可恨。]欲以万人擣归顺。璋先觉之,遣人持百牛千酝,迎军三十里,谓尧元曰:“昨猛败,将越归顺走交南,璋邀击之,猛目集流矢南去,不知所往,急之,恐纠虏为变,幸缓五日,当搜致。”尧元许之。璋复构茅舍千间,[边批:有用之才。]一夕而讫。诸军安之,无进志,璋还诡猛曰:“天兵退矣,然非陈奏不白。”猛曰:“然,顾安得属草者?”璋即令人为猛具草,促猛出印封之,既知猛印所在,乃置酒贺猛,鼓乐殷作,酒半,璋持鸩饮猛曰:“天兵索君甚急,不能相庇。”猛大呼曰:“堕老奸矣。”遂饮药死。璋斩其首,并印从间道驰诣军门。而斩他囚贯猛尸,诣掷诸军,诸军嚣争,击杀十余人,飚驰军门,则猛首已枭一日矣。诸将大恚恨,遂浸淫毁璋,而布政某等复阴害镆,倡言猛实不死,死者道士钱一真也。御史石金遂劾镆落职,[边批:好御史。]而希仪等功俱不叙。璋怏怏,遂黄冠学道。[见田汝成《留青日札》]
[述]
田汝成曰:“岑猛之伏诛也,岑璋掎之,赵臣启之,沈希仪王之,而功皆不录,其何以劝后?两广威令浸不行于土官,类此。书生无远略,琐琐戚戚,兴逸参也,宁惜军国重轻哉!”
王弇州一代史才,其叙岑猛事,亦云猛实不死,岂惑于石侍御之言耶?李福达之狱,朝是暮非,迄无确见。不知异日又何以定真伪也!
【译文】
岑璋是明朝归顺州的土官,聪明多谋略,深懂带兵之道。田州的岑猛是他的女婿。岑猛触犯律令,督抚奏告岑猛罪行,皇帝下诏谕各州土官若能擒获岑猛首级,加爵一级,另赐岑猛一半的田地,若与岑猛勾结,则一律格杀。
都御史姚镆(字英之)准备出兵征讨岑猛,想与岑璋合作,于是与都指挥沈希仪商议。沈希仪知道部属中有个千户长叫赵臣的,一向和岑璋交情不错,于是召来赵臣商议,说:“我听说岑璋的女儿婚后似乎并不幸福,为了女儿的事,岑璋对岑猛很不谅解,我想借岑璋助我俘获岑猛,你看如何?”
赵臣说:“岑璋为人聪明但生性多疑,若是直说,他一定不相信,所以只能用计劝服,不能强行命令。”
沈希仪说:“该怎么办呢?”
赵臣说:“镇安、归顺两州是世仇,大人派人前往归顺州,那么镇安一定起疑;派人到镇安,那么归顺又会疑心。所以若大人派我到镇安征兵,岑璋一定会问我去镇安做什么,我就可见机行事了。”
沈希仪就照计行事,赵臣故意绕道拜访岑璋,但见了岑璋却只是不断叹气,却不说话,岑璋问他,他也不回答。第二天,岑璋准备了酒菜款待赵臣,问赵臣:“我得罪了沈都指挥史吗,还是我犯了罪您要逮捕我?”
赵臣只连连说:“不是,不是,都不是。”
于是岑璋愈是疑心,挽着赵臣进入内室后,跪在赵臣面前,赵臣流着眼泪,岑璋也哭着说:“先生,今日就是要我岑璋死,那我也认了,何苦要瞒我呢。”
赵臣说:“与您虽非一家人,但也相交甚深,今天有紧急事不敢不告诉你,恐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岑璋说:“到底发生什么事。”
赵臣说:“元帅奉旨出征田州,有人说先生是岑猛岳父,一定是岑猛同党,现在发公文到镇安,征兵攻先生,我不告诉你,你一定死;我现在告诉你,万一先生突然发兵叛变,泄露军机,我也一定按军法处死,所以才难过流泪。”
岑璋惊讶得顿脚叹息说:“今天要不是先生,我全族的人都完了。”于是强要赵臣称病留宿家中,一面急忙派人前往都指挥史所,列举岑猛的罪状,说明不愿受岑猛连累,愿意投效官军。沈希仪接受岑璋的请求,将此事告诉都御史姚镆,于是姚镆全力攻伐岑猛。
岑猛的儿子名叫邦彦,率众防守隘道,岑璋表面派一千人相助,实际是做官军内应,以在衣摆缝上一寸的帛布为识别标帜,暗中向沈希仪通风报信。当时田州兵死守隘道,官军不敢贸然进攻,沈希仪带着一千名骑兵,由小道绕路从隘道侧边进攻,看到飘动的军旗,再听到归顺兵大声叫道:“天兵从小路攻入隘道了!”田州兵不由得震惊而溃散,沈希仪乘胜追杀,死伤数千人,岑邦彦也难逃一死。
岑猛听说战败,想自杀,岑璋却说服他先到归顺,住在别馆中,而副将胡尧元等人嫉妒沈希仪的战功,想带兵一万直捣归顺。岑璋察觉后,立即派人带着百头牛及千醰好酒,在三十里外迎接胡尧元等人,对胡尧元说:“昨天岑猛大败,他打算率残众,经由归顺往交南方向走,我出兵攻击,他眼睛中箭后,现在不知逃往哪个方向,官军若是急急追捕,我怕又生乱事,能否给我五天的时间,我一定将他擒下送给将军。”胡尧元点头答应。
岑璋急命人在一天之内搭盖千间茅舍,供官军住宿。而后岑璋回到别馆,骗岑猛说:“官军暂时撤退了,但若是不上书奏报,不能表明你的清白。”岑猛说:“有道理,能否为我准备文具?”岑璋立即命人为岑猛准备纸笔,并且一直催促岑猛盖上印鉴封口,因而知道岑猛藏放印鉴的地方,接着命人准备酒菜向岑猛道贺,一面命人弹奏乐曲助兴,酒宴进行一半时,岑璋手拿毒酒说:“官军全面紧急搜捕你,我实在护不了你。”岑猛大叫说:“我上了你这老狐狸的当了!”于是喝下毒酒而死。
岑璋砍下岑猛脑袋,连同印信一并由小路快马送交沈希仪,却将岑猛的尸体与他人调包,丢到胡尧元的军前,众人为争功竟自相残杀,击杀十余人,好不容易取得尸体,快马来到军门,却发现岑猛的首级早已悬挂在城门上一天了。诸将把岑璋恨得牙痒痒的,发誓要杀岑璋。另有一布政使也暗中陷害姚镆,散布岑猛其实并没有死的谣言,死的是一名叫钱一真的道士。御史石金竟以此弹劾姚镆,免去他的官职,而沈希仪等人的战功也未表彰,岑璋也就抑郁上山学道了。
[述译文]
田汝成说:“岑猛伏法被诛,岑璋、赵臣、沈希仪各有其功,但都略而不提,日后要如何劝勉后人呢?大明书生没有远大抱负,只知听信谗言,嫉妒他人功劳,不知国事轻重。
王弇州是一代史家,在叙述岑猛一事时,竟也认为岑猛并没有死,难道是被御史石金的一番话所迷惑了吗?今人李福达的刑狱,至现在还没有一个定案,日后真不知要如何辨明事实真假了。
822、王式
【原文】
浙东贼裘甫作乱,以王式为观察使讨平之。诸将诣于式曰:“公始至,军食方急,而遽散之,何也?”式曰:“贼聚谷以诱饥人。吾给之食,则彼不为盗。且诸县无守兵,贼至,则仓谷适足资之耳。”“不置烽燧,何也?”式曰:“烽燧所以趋救兵也,今兵尽行,徒惊士民耳。”“使懦卒为候骑,而少给兵,何也?”式曰:“彼勇卒操利,遇敌则不量力而斗,斗死则贼至不知矣。”皆拜曰:“非所及也。”
【译文】
明朝时浙东乱匪裘甫作乱,观察使王式(后因平乱有功,官封左金吾大将军)派兵讨平。得胜后,诸将向王式讨教说:“大军一入城,正急需军粮时,元帅为什么却将仓库中存放的粮米,散发给城中百姓?”
王式说:“匪盗以稻谷引诱饥民投靠他们,我将粮米分赠百姓,那么百姓就不会沦为盗匪。再说浙东各县城都没有守兵,在敌人进城之后,不是正好资助了盗匪吗?”
诸将又问:“元帅不设烽火台是什么原因呢?”
王式说:“设烽火台是为了召救兵,现在已知没有援军,设烽火台只是徒增恐惧不安的情绪罢了。”
又问:“元帅派懦弱胆小的士兵为斥堠,也不多给人员,又是什么原因呢?”
王式说:“勇猛的士兵平日经过严格训练,遇到敌人就会不考量本身兵力与敌作战,如果战死了,就不会有人通知我们贼人来袭了。”
诸将听了王式的解释,都佩服说:“元帅的智谋,非我等所能及。”
诡道卷二十三
【原文】
道取其平,兵不厌诡。实虚虚实,疑神疑鬼。彼暗我明,我生彼死。出奇无穷,莫知所以。集“诡道”。
【译文】
走路要走平直的康庄大路,作战却不能专行正道。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才能让敌人疑神疑鬼,防不胜防。智者能使敌暗我明,因此才我生敌死。出奇制胜,变化无穷,使人完全无法掌握。
823、郑公子突
【原文】
北戎侵郑,郑伯御之,患戎师,曰:“彼徒我车,惧其侵轶我也。”公子突曰:“使勇而无刚者,尝寇而速去之。君为三覆以待之。戎轻而不整,贪而无亲,胜不相让,败不相救。先者见获,必务进;进而遇覆,必速奔。后者不救,则无继矣,乃可以逞。”从之,戎人之前遇覆者奔,祝聃逐之,衷戎师,前后击之,尽殪,戎师大奔。
[茅元仪曰]
“千古御戎,不出数语,今则反是,戎安得不逞?”
【译文】
春秋时北戎侵略郑国,郑庄公亲自率兵抵御。他对北戎的武力极为忧心,对大臣说:“北戎以步兵为主,我军使用战车,笨重而不灵活,寡人担心他们会偷袭我军。”公子突说:“我们可先派一批勇敢但不盲目好战的士兵为先锋引诱戎军,当戎军入侵后就迅速撤退,这时大王可埋伏三批伏兵,以逸待劳,等候戎军深入。由于戎人性情浮躁,军纪又不严整,对财物的贪婪心极强,在利益关头六亲不认,战胜时为求战功互不相让,战败时为求活命又互不相救。假使戎军见到我先锋军败北,一定会拚命往前猛攻,假如发觉我有伏兵,也一定会仓皇奔逃,而后面的戎军又不肯救援,等于没有援军,我军就可一战而大获全胜。”
郑庄公采纳公子突的战术,戎人的前锋遇到伏兵果然狼狈而逃,郑大夫祝聃率兵随后追击,把戎军从中间截成两段,再前后夹袭,终于把戎人全部消灭。残余的戎军也都抱头鼠窜。
[茅评译文]
千古以来,抵御戎人的战术都不过是简单的几句话。而现在人对夏、辽等夷狄作战,战术洋洋洒洒一大篇,戎人怎会不得逞呢?
824、夫概王
【原文】
吴败楚师于柏举,追及清发,将击之。阖闾之弟夫概王曰:“困兽犹斗,况人乎?若知不免而致死,必败我。若使先济者知免,后者慕之,蔑有斗心矣,半济而后可击也。”从之,大败楚人,五战及郢。
【译文】
吴王阖闾在柏举大败楚军,追到清发时,本想一举歼灭残余的楚军,吴王的弟弟夫概王却阻止说:“被猎人围杀的野兽,为了想活命,尚且要拚死突围,何况是人呢?若是楚军知道自己没有活命的希望,反而会激起他们奋勇迎战的士气,说不定我军还会遭到败绩。不如让他们渡河,先渡河到对岸的,知道活了下来,未渡河的一定十分羡慕,再也没有奋身一搏的勇气。如此,等到他们渡河渡到一半时,我军再攻击,就一定能大获全胜。”吴王依计而行,果然大败楚军,经过五次战役,一直打到楚国首都。
825、斗伯比 季梁
【原文】
楚武王侵随,使求成焉,而军瑕以待之。随人使少师董成。斗伯比曰:“我之不得志于汉东也,我则使然:我张吾三军,以武临之,彼则惧而协以谋我,故难图也。汉东之国,随为大,随张,必弃小国,小国离,楚之利也。少师宠,请羸师以张之。”少师归,请追楚师。季梁谏曰:“楚之羸,其诱我也!”乃止。
[述评]
当时微季梁,几堕楚计。楚子反有言:“围者,柑马而秣之,使肥者应客。”故凡示弱者皆诱也。
汉兵乘胜追匈奴。高帝闻冒顿居上谷,使人觇之。冒顿匿其壮士肥牛马,见老弱羸畜,使者十辈来,皆言匈奴可击。上复使刘敬往,敬还报曰:“两国相击,此宜矜夸见所长,今臣往,徒见羸瘠老弱,此必欲见短,伏奇兵以争利,愚以为匈奴不可击。”上不听,果围于白登。
天后中,契丹李尽忠、孙万荣之破营府也,以地牢囚汉俘数百人,闻麻仁节等诸军将至,乃令守者绐之曰:“家口饥寒,不能存活,待国家兵到即降耳。”一日引出诸囚,与之粥,慰曰:“吾等乏食养汝,又不忍杀汝,纵放归,若何?”众皆拜伏乞命,乃纵去。至幽州,具言其故。兵士闻之,争欲先入,至黄銮峪,贼又令老者投官军,送遗老牛瘦马于道侧。仁节等弃步卒,将马先入。贼设伏,横截将军,生擒仁节等。全军皆没。
二事皆类比。
【译文】
春秋时代,楚武王想发兵攻打随国,一面派使者去随国求和,自己却率军驻扎在边境等候消息。随国派少师(官名,三孤之一。周朝称少师、少傅、少保为三孤)全权处理议和的事务。
楚大夫斗伯比对楚武王说:“楚国不能在汉水以东得势,完全是由于我国对外政策不当的关系。我国扩张军备,以武力去威逼各国,各国在恐惧之余,就会联合起来对抗我国,所以不容易离间他们。汉东诸国以随国最为强大,如果随国能扩张自己的实力,一定就会背弃其他与随结盟的小国,随国若是背离其他的小国,这对楚国相当有利。随国少师骄宠狂妄,所以我们不如故意部署疲弱的兵卒给他看,让少师有轻敌之心。”
随少师回到随国后,果然请求随侯出兵追击楚军,但随国大臣季梁阻止说:“楚国示弱是出于诱敌的阴谋。”于是停止出兵,楚军无功而返。
[述评译文]
当时随国若是没有贤臣季梁识破楚人的奸计,随人可真是要上大当了!楚子反说:“兵临敌人城下,无不是以展示壮盛的军容来威震敌人,因此,若是部队军纪不整,故意示弱,这都是诱敌之计。”
汉高帝听说匈奴单于冒顿盘据代谷,派人侦察匈奴情势。冒顿把匈奴善战的能士,肥壮的牛马都藏起来,只能看到老弱残兵及瘦弱的牲畜。汉朝前后派出十个密探,都报告说可以进攻匈奴。
高祖再派刘敬(齐人,本姓娄,高祖赐姓刘,号奉春君,又封关内侯)前往匈奴,刘敬回来后向高祖报告:“两国交战时,照常理应该会各自夸耀自己的武力,表现出自己军队的优点,现在臣到匈奴去,只看到瘦弱的牲畜,年老体弱的战士,故意暴露本身的缺点,这分明想引诱我们进攻,好用事先埋伏的奇兵突击。愚臣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不宜贸然进兵匈奴。”高祖不听,果然被冒顿围困在白登。
武则天时,契丹人李尽忠、孙万荣起兵造反,攻陷荣州,俘获好几百名汉兵,把他们关在地牢,听说麻仁节的部队快来了,要看守地牢的官吏骗囚犯说:“我们的家人正因遭逢饥荒而难以保命,等朝廷大军一到,只有投降一条路了。”又故章释放囚犯,给他们喝米粥,对他们说:“我们正面临缺粮,无法提供食物,又不忍心杀你们,只好放你们回去。”被释放的唐兵回到幽州,将所听到的话一五一十报告将领,士兵听说契丹缺粮,都想进攻好建战功。
到了黄銮峪,契丹又派老弱的士卒来投降,并且故意留下几头老牛瘦马在路边,麻仁节等人就留下步兵,只率领少数的骑兵进攻。契丹由两侧埋伏攻击,生擒麻仁节等人,全军覆没。
这两件事,都是敌人故示残弱来引诱对方进攻。
826、蒍贾 师叔
【原文】
楚大饥,庸人率群蛮叛楚。麇人帅百濮聚于选,将伐楚。于是申息之北门不启。楚人谋徙于阪高。[边批:无策。]蒍贾曰:“不可,我能往,寇亦能往。不如伐庸。夫麇与百濮谓我饥不能师,故伐我也。若我出师,必惧而归。百濮离居,将各走其邑,谁暇谋人?”及出师侵庸,及庸方城。庸人逐之,囚子扬窗。三宿而逸,曰:“庸师众,群蛮聚焉,不如复大师,且起王卒,合而后进。”[边批:庸策。]师叔曰:“不可,姑又与之遇以骄之,彼骄我怒,而后可克。先君蚡冒所以服陉隰也。”又与之遇,七遇皆北。庸人曰:“楚不足与战矣!”遂不设备。楚子乘馹,会师于临品,分为二队以伐庸,群蛮从楚子盟,遂灭庸。
[评议]
楚以不徙而存,宋以南渡而削。我朝土木之变,徐武功倡言南迁,赖肃愍诸公不惑其言。不然,事未可知矣!
【译文】
春秋时,楚国发生大饥荒,庸人乘机率领群蛮背叛楚国。此外,麇人(周朝国名,春秋时被楚所灭)更率领百濮(在今湖北省首县以南,一直到湖南省常德等地,均为百濮人散居的地方)齐集在选地(楚地名,在今湖北省枝江县南),准备组织联军攻打楚国。以致申、息两城(在今河南南阳、信阳一带,为楚国北方屏障)不敢开北门,楚国人也有迁都到阪高的念头。
蒍贾(字伯赢)说:“不能迁都!其原因就在于,是因为我们能去,敌人也能去。不如发兵攻打庸国。庸国和百濮都认为我国发生饥荒,一定无法出兵抗敌,所以才派兵攻打我国,如果我国能出兵攻庸国,他们一定会心生恐惧而退兵。百濮本就散居各地,更会分别逃回自己的城邑,以后没有人会再来攻打我们了。”
于是楚国出兵攻庸。
当楚人攻打庸国方城(在湖北省竹山县东南四十里有方城山,山南有城长十多里,名叫方城)时,将领不幸被庸人俘虏,但只关了三天三夜就逃回来了,说:“庸军兵力强大,所有蛮族都聚集在一起,不如再多派军队,甚至派遣精锐的王师,会集后再进攻。”
楚大夫师叔说:“不能这么做,不妨暂时再和敌人周旋几天,故意示之以弱,好让敌人有骄傲的心理。他们心存骄傲,我军战志激昂,这时就能一战而攻陷敌城,这就是先王蚡冒(楚武王的父亲)攻占陉、隰两地所用的战略。”
于是楚军继续和庸军缠斗,一连打了七场败仗。庸人说:“楚军实在不堪一击。”从此轻视楚军而不设防。
楚庄王随即坐着驿车前往临品(地名,约在今湖北省均县境内)会师,分兵两路攻打庸国,并且和各蛮族订立军事同盟,终于灭了庸国。
[评议译文]
楚人打消迁都的念头,上下齐心,终于灭庸国;南宋渡江迁都临安,国势却日渐衰弱,终至灭亡。我朝(指明朝)土木之变后,徐武功大言鼓吹迁都,幸赖肃愍等诸公,不为其言所惑。否则,实在无法想像今天国家的情势会演变成什么样的状况!
827、田单
【原文】
燕昭王卒,惠王立,与乐毅有隙,[边批:肉先腐而虫生。]田单闻之,乃纵反间于燕,宣言曰:“齐王已死,城之不拔者二耳。乐毅畏诛不敢归,以伐齐为名,实欲连兵南面而王齐。齐人未附,故且缓攻即墨,以待其事。齐人所惧,唯恐他将来,即墨残矣。”燕王以为然,使骑劫代毅。毅归赵,燕军共忿。而田单乃令城中,食必祭其先祖于庭,飞鸟悉翔舞下食,燕人怪之,田单因宣言曰:“神来下教我。”乃令城中曰:“当有神人为我师。”有一卒曰:“臣可以为师乎?”[边批:此事通窍。]因反走,田单乃起,引还,东向坐,师事之,卒曰:“臣欺君,实无能也。”单曰:“子勿言。”因师之,每出约束,必称神师,乃宣言曰:“君唯惧燕军之劓所得齐卒,置之前行与我战,即墨败矣。”燕人闻之,如其言。城中人见齐诸降者悉劓,皆坚守,唯恐见得。单又宣言:“君惧燕人掘吾城外冢墓,戮先人,可为寒心。”燕军尽掘垄墓、烧死人。[边批:骑劫一至墨即此。]即墨人从城上望见,皆涕泣,俱欲出战,怒自十倍。田单知士卒之可用,乃身操版锸,与士卒分功,妻妾编于行伍之间,尽散饮食飨士,令甲卒皆伏,使老弱女子乘城,遣使约降于燕。燕皆呼“万岁”,田单乃收民金,得千镒,令即墨富豪遗燕将,曰:“即墨即降,愿无掳掠吾族家妻妾。”燕将大喜,许之,燕军由此益懈。单乃收城中,得千余牛,为绛缯衣,画以五采龙文,束兵刃于其角,而灌脂束苇于尾,烧其端,凿城数十穴,夜纵牛,壮士五千人随其后,牛尾热,怒而奔,燕军夜大惊,牛尾炬火光炫耀,燕军视之,皆龙文,[边批:应神师。]所触尽死伤,五千人因衔枚击之,城中鼓噪从之,老弱皆击铜器为声,声动天地。燕军大骇,败走,遂杀骑劫。
[述评]
胜、广假妖以威众。陈胜与吴广谋举事,欲先威众,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腹中。卒买鱼,烹食,得腹中书,怪之。又令广于旁近丛祠中,夜篝火作狐鸣,呼曰:“大楚兴,陈胜王。”于是卒皆夜惊,旦相率语,往往指目胜。
世充托梦以誓师。王世充欲击李密,恐众心不一,乃假托鬼神,言梦见周公,乃立祀于洛水之上,遣巫言“周公欲令仆射急讨李密,当有大功,不则兵皆疫死。”世充兵皆楚人,信巫,故以惑之,众皆请战。遂破密,皆神师之遣教也。
王德征秀州贼邵青,谍言将用火牛,德曰:“此古法也,可一不可再,彼不知变,只成擒耳。”
先命合军持满,阵始交,万矢齐发,牛皆反奔,我师乘之,遂残贼众,此可为徒读父书者之戒。陈涛斜之车战亦犹是。
伯比羸师以张之,贾则累北以诱之。至于田单,直请降矣,其诈弥深,其毒弥甚。勾践以降吴治吴,伯约以降会谋会。真降且不可信,况诈乎?汉王之诳楚,黄盖之破曹,皆以降诱也!岑彭、费祎,皆死于降人之手。噫,降可以不察哉?必也,谅己之威信可以致其降者何在?而参之以人情,揆之以兵势,断之以事理,度彼不得不降,降而必无变计也。——斯万全之策矣!
【译文】
战国时燕昭王去世,他的儿子惠王即位,曾和乐毅(魏人,为燕将军,曾伐齐,攻齐七十多城,封昌国君)发生不愉快的事。田单听说此事,就施行反间计,在燕国散布谣言,说:“齐王已经去世,攻不下的城池只有莒和即墨两城罢了。乐毅和新君有嫌隙,怕被杀而不敢回国,借着攻打齐国的名义,实际上是想自立为齐王。只是因为齐人不肯归附,所以暂时慢慢攻打即墨,等待时机的成熟。现在齐国人最怕换其他将军来攻打,那么即墨就保不住了。”燕王本就疑心乐毅,又中了齐国的反间计,就派骑劫代替乐毅为将军,召回乐毅。乐毅怕昭王对他不怀好意,于是投奔赵国,燕国的将士惋惜不已,群情愤恨。
这时田单命城中百姓吃饭时,要在庭院中祭拜祖先,于是飞鸟都聚集飞旋在两城的上空,燕人觉得很奇怪。田单散布谣言说:“有神师降临城中,教导齐国百姓。”
有一名士兵开玩笑的说:“我可以当神师吗?”说完不好意思的转身走开,田单立即起身叫他回来,请他坐在神师的坐位,以神师之礼对待他。士兵说:“刚才我是随口胡说骗将军的,我真的什么也不懂。”田单说:“你什么也不要说。”仍以神师礼待他,每次出去巡察时,必称他为神师。
接着,田单又散布谣言说:“我们只怕燕国军队把所俘虏的齐兵割掉鼻子,要他们排列在燕军的阵前,那么即墨必会攻破。”燕人听说此事,果真按着去做,城中人见投降的人都被割掉鼻子,更坚定守城的决心,惟恐被燕军擒获。
田单又派人散布谣言说:“我们怕燕国人挖掘齐人城外的祖坟,侮辱我们的祖先,看见先人受到侮辱会使我们心惊胆寒。”结果燕军又中计,挖开坟墓,烧毁尸骨。齐国人在城上看见燕军的所为,没有不伤心悲泣,急于城与燕军决一死战。
田单知道时机成熟,士兵可以上阵作战了,就亲自拿着工具和士兵一同工作,妻妾也编在工作队伍中,把好吃的食物都拿出来与士兵分享。田单命令武装的士兵都埋伏起来,改派老弱妇女登城守卫,并且派使者在燕国商议投降。燕军兵士高呼万岁。田单又募集民家的捐款,筹集到千镒黄金,请即墨城的富豪赠送给燕国将军,说:“齐人马上就要投降了,希望你们不要虏掠我们的妻妾。”燕将十分高兴,答应他们的请求,从此燕军防备松懈,毫无斗志。
田单在城中征集一千多头牛,为牛缝制绛色丝衣,画上五彩龙纹,在牛角上绑上锋利的刀刃,另在牛尾上扎上苇草,灌上油脂,然后在城墙上挖掘几十个洞穴,趁着夜晚,把牛群赶往洞口,这时点燃牛尾上的苇草,牛只受不了火烧的疼痛,发怒向前狂奔,直冲燕军营地,五千士兵跟在牛后奋勇杀出。燕军大吃一惊,看见牛只都是龙纹,凡是碰触到的立即死亡,伤亦五千余人。城中百姓喊杀震天,不断敲击铜器,发出震耳的声响,燕军深受惊吓,溃散奔逃,齐军乘胜杀了骑劫,一雪耻恨。
828、康茂才
【原文】
陈友谅既陷太平,据上流,遣人约张士诚同侵建康。或劝上自将击之,上曰:“敌知我出,以偏师缀我,而大军顺流,直趋建康,半日可达,吾步骑急回,百里趋战,兵法所忌。”乃召康茂才,谓曰:“二寇相合,为患必深,若先破友谅,则东寇胆落矣,汝能速之使来乎?”茂才曰:“家有老阍者,旧尝事友谅,今往必信。”遂令阍者赍书,乘小舸径至伪汉军中,许以内应。友谅果信之,甚喜,问康公,曰:“今何在?”曰:“见守江东桥。”又问:“桥何如?”曰:“木桥也。”赐食遣还,嘱曰:“吾即至,至则呼老康为号。”阍者还告,上曰:“虏落吾觳中矣。”乃使人撤木桥,易以铁石,一宵而成。冯胜、常遇春率三万人,伏于石灰山侧,徐达等军于南门外,杨璟驻兵大胜港,张德胜、朱虎率舟师出龙江关外,上总大军于卢龙山,令持帜者偃黄帜于山之右,偃赤帜于山之左,戒曰:“寇至则举赤帜,闻鼓声则举黄帜,伏兵皆起。”是日,友谅果引舟师东下,至大胜港,水路狭,遇杨璟兵,即退出大江,径以舟冲江东桥,见桥皆铁石,乃惊疑,连呼“老康”。莫应,始觉其诈,即分舟师千余向龙江,先遣万人登岸立栅,势甚锐。时酷暑,上度天必雨,令诸军且就食,时天无云,忽风起西北,雨大至,赤帜举,诸军竞前拔栅,友谅麾军来争,战方合,适雨止,命发鼓,鼓声震,黄帜举,伏发,徐达兵亦至,舟师并集,内外合击,友谅军大败,乘胜逐之,遂复太平。
【译文】
元朝末年,陈友谅(初为小吏,元顺帝时,徐寿辉起兵,陈友谅投效麾下,后杀徐寿辉自立为帝,国号汉。与张士诚合谋攻取建康,败于明太祖朱元璋,中箭而死)攻陷太平后,占领整个长江上游,于是派人邀约张士诚(小字九四,初自称诚王,国号大周,又改称吴王)后被明朝大将徐达,常遇春所擒,自缢而死)一同攻打建康,即今南京。
有人建议明太祖亲自率兵迎战,太祖说:“敌人知道我率兵迎战,如果只用一部分兵力来牵制我,而主力部队顺着长江而下,只需半天的时间,就可抵达建康。我若是率兵急急赶回建康,让士兵奔波百里再与敌人交手,这是犯了兵家大忌。”于是召见康茂才(字寿卿,元末曾举兵抗元,后追随明太祖,谥武毅),对他说:“陈友谅与张士诚如果真的联合起来对付我,对我军情势将会相当不利;如果能先击败陈友谅,那么张士诚就会闻风丧胆。你可有办法能引诱陈友谅先进攻此地吗?”
康茂才说:“我府里有个老门房,他以前曾跟随过陈友谅,派他去作反间,陈友谅一定不会起疑。”于是命老门房担任信差,乘小船来到伪汉的营地送信给陈友谅,老门房见了陈友谅,告诉他康茂才愿做内应的事,陈友谅果然大喜过望,深信不疑。陈友谅问门房:“康公如今在哪里?”门房回答:“镇守江东桥。”又问:“江东桥结构如何?”门房说:“是座木造的桥。”于是陈友谅命人准备丰盛的酒食招待老门房,再送他回去,临行前叮嘱说:“我的大军随后就到,届时我们以‘老康’为暗号。”门房返回之后,把经过情形一一详报,明太祖说:“陈友谅已落入我的圈套了。”
立即命人拆除木造的江东桥,在一夜之间赶搭一座铁石造的江东桥,冯胜(勇敢多智谋,封宋国公)、常遇春率三万人埋伏在石灰山侧,徐达(字天德,初为郭子兴部将,后投效明太祖,官至中书右丞相,封魏国公)等人镇守南门,杨璟(官至偏将军,卒谥武信)率军驻守大胜港,张德胜(字仁辅,在与陈友谅交战时阵亡,追封蔡国公,谥忠毅)、朱虎率军搭战舰巡防龙江关。太祖亲自坐镇卢龙山指挥三军,并且命手持黄旗者埋伏在山的右侧,持红旗者埋伏在山的左侧,告诫三军:“敌军来犯时就挥动红旗,听到战鼓声就高举黄旗,这时所有埋伏的军队全面出击。”
这天,陈友谅率军舰顺江东下,进入大胜港后,因江面狭窄,与杨璟军队接触后,立即退出港口,想直接用船舰撞击江东桥,等发觉江东桥并非是想像中的木造桥而是铁石桥时,不由心惊起疑,再连喊“老康”没有回应,才知上当了。陈友谅立刻兵分两路,一路率千艘战舰直驶龙江,一路带领一万士兵上岸构筑栅栏,气势仍锐不可当。
这时正值暑天,酷热难耐,太祖预测将有大雨,下令士兵先吃饭,这期间,天空万里无雨,丝毫没有下雨的迹象。没想到突然刮起一阵西北风,顷刻间大雨滂沱,太祖立刻下令挥动红旗,军士拔取陈友谅营前的栅栏,陈友谅的军队奔来抢夺。两军相遇,血战正酣,大雨忽然停止,太祖立刻命人击鼓,刹时间鼓声震天,黄旗高举,伏兵全面出击,徐达也率军前来会合,于是水陆联合,内外夹击,大败陈友谅,太祖乘胜追击,收复了太平。
829、张良
【原文】
沛公欲以兵二万人击秦峣下军,张良说曰:“秦兵尚强,未可轻。臣闻其将屠者子,贾竖易动以利,愿公且留壁,使人先行,为五万人具食,益张旗帜诸山上,为疑兵;令郦食其持重宝啖秦将。”秦将果叛,欲连和俱西袭咸阳。沛公欲听之,良曰:“此独其将欲叛耳,恐士卒不从,不如因其懈而击之。”沛公乃引兵,击破秦军。
[述评]
郦生既说下齐,而韩信袭击,遂至临淄。
颉利兵败求和,太宗遣鸿胪卿唐俭等慰抚之。颉利外为卑顺,内实犹豫,李靖谋曰:“颉利虽败,其众尚十余万,若走度碛北,则难图矣,今诏使至彼,虏必自宽,若选万骑袭之,不战可擒也,唐俭辈何足惜。”遂勒兵夜发,大破之。二事俱同此。
【译文】
沛公(刘邦)想用两万人的兵力进攻秦国的峣关,张良说:“秦军还很强大,不可轻敌。臣听说秦国将领贪财重利,容易收买,请主公固守原地,另派人每餐准备五万人的膳食,在山上增设军旗,以张声势,而要郦食其拿着珍宝器物去游说秦将。”秦将果然受到利诱,想休战订盟,联手袭击咸阳。
沛公正想答应,张良说:“这只是秦军将领的想法,恐怕士兵不听从,不如趁他们斗志松懈的时候,挥兵进攻。”沛公率军进攻,果然大败秦军。
[述评译文]
韩信带兵东进准备攻齐时,齐王曾接纳郦食其的劝告,派人与汉讲和,结果韩信仍破齐军,到达临淄,齐王以为郦食其出卖自己,烹杀郦食其。
颉利(唐时突厥可汗)在阴山被李靖打败,于是派使者入朝谒见唐太宗谢罪,请求归附。太宗派唐俭(字茂系,谥襄)安抚他,颉利表面言行谦卑,内心仍犹豫不服,李靖说:“颉利虽然失败,但余众仍有十多万人,若是逃往漠北,路远难追,不如请钦差使者前往颉利营地,让他们放松戒备,一面再精选一万骑兵伺机突袭,那么不费吹灰之力就可生擒颉利了,这是韩信打败齐国的做法,至于唐俭可能有杀身之祸,但也顾不了了。”
这两件事与张良的谋略,都是同一个模式。
830、李广 王越
【原文】
广与百余骑独出,望匈奴数千骑,见广,以为诱骑,皆惊,上山陈。广之百骑皆大恐,欲驰还走,广曰:“吾去大军数十里,今如此以百骑走,匈奴追射,我立尽。今我留,匈奴必以我为大军之诱,必不敢击。”乃令诸骑曰:“前。”未到匈奴阵二里所,止,令曰:“皆下马解鞍。”其骑曰:“虏多且近,即有急,奈何?”广曰:“彼虏以我为走,今皆解鞍以示不走。”于是胡骑遂不敢击。有白马将出护其兵,广上马,与十余骑奔射杀胡白马将,而复还至其骑中,解鞍,令士皆纵马卧,会暮,胡兵终怪之,不敢击。夜半,疑汉伏军欲夜取之,皆引去。平旦,广乃归大军。
威宁伯王越与保国公朱永帅千人巡边。虏猝至,主客不当,永欲走,越止之,为阵列自固,虏疑未敢前。薄暮,令骑皆下马衔枚,鱼贯行,毋反顾,自率骁勇殿,从山后走五十里,抵城,虏不觉,明日乃谓永曰:“我一动,虏蹑击,无噍类矣!结阵,示暇形以惑之也,次第而行,且下马,无军声,故虏不觉也。”
【译文】
汉朝名将李广(曾与匈奴大小七十余战,封宋国公)有一次只带了百多兵骑兵出外巡行,半路上遇到好几千名的匈奴骑兵。匈奴兵见了李广,以为是汉军的诱敌之计,非常惊慌,立即驱马上山布阵,而李广的骑兵也心虚害怕,想骑马逃走。
李广镇定地说:“我们离开营地有好几十里路,现在如果急着骑马逃逸,匈奴一定会追杀我们,那我们一个也别想活命。但如果我们留在原地,匈奴一定认为我们是诱敌之兵,而不敢轻易攻击。”于是下令所有骑兵前进,到距离匈奴兵阵地前两里处,李广再下令停止前进,所有士兵下马,解下马鞍。骑兵说:“敌兵不但人数多,而且离我们那么近,万一他们发动攻击,我们怎么办?”李广说:“匈奴兵都认定我们会离开,现在见我们卸下马鞍表示不走,他们更会相信我们是故意诱敌来攻。”
匈奴兵果真不敢出击。
有一位骑白马的匈奴将军,在远处监视李广军队。李广跳上马背,带着十多名骑兵,快奔射杀了白马将军,再回到营地卸下马鞍。这时已近黄昏,李广命士兵放马吃草,席地休息,匈奴兵始终感到奇怪,但也一直不敢攻击。午夜时,匈奴兵认为埋伏在附近的汉军会利用夜晚攻击,所以就率众离去。
天亮后,李广等人安然返营。
明朝时威宁伯王越与保国公朱永率领一千部众巡察边境,突然遇到胡兵,由于兵力悬殊,朱永想逃走,王越却加以阻止,一面命兵士列阵守卫,胡兵见势疑惧,不敢贸然攻击。
近黄昏时,王越下令所有士兵排成一列,禁止出声,不准回头地向前走,而自己亲自带领勇敢善战的士兵殿后押阵,由后山步行五十里路,回到城内,而胡人却一直没有惊觉。
第二天王越才对朱永说:“当时只要我军一跑,胡兵就会下令追击,那么没有人能活命,胡兵见我军排列阵式,表现出悠闲的神态,反而迷惑,这时再利用夜晚视线不明时,命士兵下马禁声步行,所以胡人根本不知道我们趁夜而走。”
831、吕蒙 马隆
【原文】
吕蒙既领汉昌太守,与关羽分土接境。知羽有并兼之心,且据上流,乃外倍修好。后羽讨樊,留兵将备公安、南郡,蒙上疏曰:“羽讨樊,而多留备兵,必恐蒙图其后故也。蒙常有病,乞分士从还建业,以治病为名,羽闻之,必撤备兵尽赴襄阳,昼夜驰上。袭其空虚,则南郡可下,而羽可擒也。”遂称病笃,权乃露檄召蒙还,阴与图计,蒙以陆逊才堪负重而未有远名,乃荐逊自代。逊遗书与羽,极其推让。羽意大安,稍撤兵以赴樊。权闻之,遂行。先遣蒙在前,蒙至浔阳,尽伏其精兵艚艫中,使白衣摇橹,作商贾人服,昼夜兼行。羽所置江边屯候,尽收缚之,故羽不闻知,直抵南郡。傅士仁,糜芳皆降。蒙人据城,尽得羽及将士家属,皆抚慰。有取民一笠以覆官铠者,其人系蒙乡里,垂涕斩之。于是军中震栗,道不拾遗,蒙旦暮使亲近存恤耆老,问所不足,病者给医药,饥寒者赐衣粮,府藏财宝,皆封闭以待权至。羽还,在道路数使人与蒙相问,蒙辄厚遇其使,周游城中,家家致问,或手书示信,使还,私相参信,咸知家门无恙,见待过于平时,故吏士无斗心,羽遂成擒。
太康初,南虏成奚每为边患,西平太守马隆帅军讨之。虏据险拒守。隆令军士皆负农器,将若田者,虏以隆无征讨意,御众稍怠。隆因其无备,进兵击破之,毕隆之政,不敢为寇。
【译文】
三国时吕蒙(三国吴人,字子明,曾与周瑜,孙权合谋败曹操,封孱陵侯)镇守汉昌,与关羽接壤,认为关羽有兼并天下的雄心,再者关羽占据长江上游,所以与关羽特别亲近修好。等到关羽攻打樊城时,吕蒙上奏:“关羽讨伐樊城,却留下许多后备部队,这一定是为防备臣由他背后袭击,臣一向体弱,请上准臣以治病为名,率领军队回到建业,关羽听说此事,一定会撤走后备部队,全部开往襄阳,这时我军就可顺江而下,日夜兼程,趁他后方防卫空虚,袭击南郡,关羽也就插翅难飞了。”
于是吕蒙对外宣称病重,孙权故意明令召回吕蒙,在暗中却一直保持密切联系,吕蒙认为陆逊虽藉藉无名,但颇有将才,能堪大任,于是推荐陆逊接替自己的职务。陆逊先写了一封信给关羽,信中推崇关羽的功迹,表达自己对他的崇敬,关羽见信大为心安,就撤走后备部队,开往樊城。
孙权接获报告,就发动军队攻击关羽。
孙权先遣吕蒙到浔阳,他在船中埋伏精兵,命伪装普通百姓摇桨,另外命人穿上商人的衣服,做为掩护,日夜赶路,而关羽派任长江沿岸的侦察员,也都一一被囚捕,所以关羽无法掌握军情,吴国军队长驱直入南郡。于是傅士仁、糜芳都出城投降。
吕蒙进城后,拜访关羽及士兵们的家属,并安抚他们,吕蒙的士兵中,有一位是吕蒙的同乡,抢了城中百姓的一顶斗笠,来覆盖将领的盔甲,官员的盔甲虽是公物,但吕蒙仍以触犯军令,流着眼泪将他斩首。不因为他是同乡而循私免罪,于是威名大震,全城路不拾遗。此后,吕蒙每天都派亲信到各个民家,询问他们生活上的困难,凡是生病的都予以治疗,饥寒的也派人赐予衣食,而城中府库的财宝,吕蒙也下令贴上封条,等孙权来后再处理。
关羽听说南郡失守,立刻回奔,沿途多次派人和吕蒙联系,吕蒙总是礼貌周到的招待使者,让他在城中到处参观,拜访各家百姓,或者请士兵的家属亲笔写信托使者带回,等关羽的士兵私下探问,知道家中平安无事,而生活又比以前安定,都失去战斗的意志,终于一举擒获关羽。
晋武帝太康初年,南虏成奚常常侵扰边境,西平太守马隆奉命率兵平乱,虏人凭恃险要的地形,顽强的抵抗。马隆心生一计,命士兵扮作农夫,背着农具,下田耕作,虏人以为马隆久战无功,已经不再有作战的斗志,也稍稍松懈防备,马隆趁着虏人无备时,进兵攻击,日后,在马隆镇守期间,虏人不敢再骚扰边境。
832、孙膑 虞诩
【原文】
魏庞涓攻韩。齐田忌救韩,直走大梁。涓闻之,去韩而归,齐军已过而西矣。孙子谓田忌曰:“彼三晋之兵,素悍勇而轻齐,齐号为怯。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使齐军入魏地,为十万灶,明日为五万灶,又明日为三万灶。涓行三日,大喜曰:“吾固知齐军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过半矣!”乃弃其步军,与其轻锐兼程逐之。孙子度其行,暮当至马陵。马陵道狭,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树,白而书之,曰:“庞涓死此树下。”[边批:奇计独造。]于是令齐军善射者万弩夹道而伏,期曰:“暮见火举而俱发。”涓果夜至斫木下,见白书,乃钻火烛之。读未毕,齐军万弩俱发,魏军乱,大败,庞涓自刭。
[李温陵曰]
“世岂有十万之师,三日之内减至三万,而犹不知其计者乎?”
羌寇武都。迁虞诩为武都太守。羌乃率众数千,遮诩于陈仓崤谷。诩军停车不进,而宣言,上书请兵,须到乃发。”羌闻之,乃分钞旁县。诩因其兵散,日夜进道,兼行百余里,令军士各作两灶,日增倍之。羌不敢逼,或问曰:“孙膑减灶,而君增之,兵法曰:‘行不过三十里。’而令且二百里,何也?”诩曰:“虏众我寡,徐行则易为所及,速进则彼所不测;虏见吾灶日增,必谓郡兵来迎,众多行速,必惮追我。孙膑见弱,吾今示强,势不同也。” 
既到郡,兵不满三千,而羌众万余,攻围赤亭数十日,诩乃令军中使强弩勿发,而潜发小弩。羌以为矢力弱不能至,并兵急攻,诩于是使二十强弩共射一人,发无不中,羌大震退。
诩因出城奋击,多所杀伤,明日悉阵其众,令从东郭门出,北郭门入,贸易衣服,回转数周,羌不知其数,更相恐动。诩计贼当退,乃潜遣五百余人,浅水设伏,候其走路。虏果大奔,因掩击,大破之。
【译文】
魏国庞涓发兵攻打韩国,韩国向齐求救,齐国派田忌率军直奔魏都大梁。庞涓听到这消息,立即由韩撤军驰援,而齐国的部队已入魏境而西上。
孙膑对田忌说:“三晋(韩、赵、魏)的士兵以凶悍勇猛闻名,一向认为齐军胆小,不把齐军放在眼里。善于作战的人,就在于他能掌握敌我的情势而加以利导。兵法上说,攻打一百里远的敌人,可能会损失主将,攻打五十里远的敌人,可能会损失一半的兵力。我军不如将计就计,入魏境之后,下令士兵起炉灶时,今天建十万个炉灶,明天减为五万,后天再减为三万。”
庞涓一连三天尾随齐军,暗中侦察,发现齐军炉灶的数目天天锐减,暗自高兴说:“我就知道齐军胆小如鼠,进入魏境才只三天,士兵就已逃亡过半,这种军队怎堪一击?”
于是留下主力步兵,自己只带领轻装骑兵,急驰追击齐军。
照孙膑的推算,在黄昏时分,魏军就可抵达马陵。马陵是一道峡谷,路面狭窄,两侧都是险峻的斜坡,最适合埋伏突袭,于是孙膑就把路旁的一棵大树的树干削平,在上面写下六个大字:“庞涓死此树下”。然后在附近埋伏许多弓箭手,并叮嘱他们说:“黄昏时,见到树下有火光就万箭齐发。
到黄昏时,庞涓果然率军由树下经过,看到树上模糊的字迹,就命人点燃火把,还没读完树上的字,齐军就万箭齐发,一时间魏军阵势大乱,大军溃败。庞涓举剑自刎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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