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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诏天音

_11 步非烟(当代)
秋璇却仍旧微笑不语。
吴越王见她默然,以为她慑服于自己的武功之下,心中不免得意,突然提声道:“杨盟主,今天之事,你也该出来裁决个说法了。”
第二十五章 载云旗之逶迤
杨盟主?杨逸之?难道他已经在了?
杨逸之若在,这么多变故怎会声色不动,尽由手下的人闹去?
卓王孙游目四顾,突见少林寺的门下站了个人,一身白衣,独自静静地站在那里,眉头微微皱起,对场中的事似听闻似不听闻,好象在思索着什么。
他似乎刻意敛起自己的风华,全身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中。
因此,场上虽人数众多,却没有人发现。
卓王孙的目光刚注向他,就见他抬起头来,目光若有意若无意地向卓王孙三人藏身的松树瞥了一眼,缓步向前走去。卓王孙心下一惊,拉了拉吉娜的手道:“咱们下去吧。”袍袖一拂,带着两人凌空飞下。
卓王孙也并不特别施展轻功,只宛如凌空步虚般抢在杨逸之面前落地,拱手笑道:“杨盟主果然好功夫。卓某大大不如,佩服的很。”
杨逸之也拱手道:“卓先生过谦了。在下也不过因为卓先生将目光投向我身,这才察觉。卓先生隐身松树上这么多时,我们若许多人竟然都未发现,实在是神人神技,杨某甘拜下风。”
吴越王听他两人只顾自己的寒暄,并不理他,不由大怒。道:“你们两个究竟谁是杨盟主?”
杨逸之淡淡道:“我就是。”
吴越王转头斜睨着卓王孙,道:“那你是谁?”
卓王孙微微一笑,道:“在下姓卓,草字王孙。”
他一语既出,周围一片惊声。
原来他就是卓王孙!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
他青郁的衣衫上,暗绣着诸天星辰运行之图,举动之间,广袖临风飘展,宛如从天穹中裁下的一段星河。虽然他的面貌大半隐没在黑色琉璃面具下,但那逼人的风采,却已如煌煌明日一般,刺痛了每个人的眼睛。,
江湖群豪不禁暗自感慨,天下竟还有这样的人物!
众人不由将眼光移向杨逸之,微风轻扬,杨逸之身上那刻意隐没的光芒也渐渐透天而出,一点点辉耀在整个大地上。
一如明日照耀,一如朗月清辉。
众人却不禁又是一阵感慨,上天竟让这样的两个人,一时并生在这个世界上。
二人默默相对,良久无语。
众人眼中的世界渐渐变得空旷,再无一多余的人,一块多余的色泽,一丝多余的风声。天地万物,也仿佛臣服在两人脚下。
这是光与暗的对立,这是天国与暗狱的交错。
这是温暖的月之光芒与侵凌一切的夜幕同时降临在嵩山之颠!
如果说,杨逸之那清绝的容颜,寂寞的神色,让人看到了天下走向正义、走向和平的希望,那么在他对面的那个人,却让人看到了毁灭、燃烧的恐惧。
他们两人就宛如并生的日月,各自悬于天穹的两极,共同荣耀着这个苍茫的世界。
吴越王眼看两人什么行动也没有,自己苦心经营的气势却几乎被消耗殆尽,这口气却如何咽得下?冷笑道:“你就是卓王孙?也并不似江湖上传说的三头六臂么!”
卓王孙转身对杨逸之道:“杨盟主,你看此人的武功如何?”
杨逸之也不看吴越王,道:“在江湖上,可算一流中的人才。九大掌门中,没人能胜的过王爷。”
吴越王心下暗喜,却听卓王孙继续道:“若是盟主出手,要胜他须用几成功力?”
吴越王大怒,就听杨逸之沉吟道:“武学之道,本无定法,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若论必定能胜,大约我须动八成的心神。”
吴越王怒极反笑,道:“武林盟主,果然是好大的口气。若是在平地上,怕不连这座山都吹走了!”
卓王孙摇头道:“盟主太谦了。象他这种药培出的功夫,劲气还未跟心神相合,若是认真出手,只用六成就够了。多用两成,只怕他连尸骨都保存不下来。”
杨逸之摇头道:“六成功力,大约我还不行。卓先生天纵其才,或者可以。那自然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
卓王孙拱手道:“别人如此称赞,大概我不但居之不疑,还要嫌他称赞的俗气,杨兄若也要如此说,那是要卓某汗颜的。”两人相对一笑,竟然如极熟的朋友,直把吴越王气了个半死,冷冷道:“你们两个若是去唱戏,大概每次都可博个满堂彩。”
卓王孙回头道:“你不信?”
吴越王大声冷笑,道:“若是天下第一就是这么说来的,我倒不得不信。”
卓王孙叹了口气,一反手,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吴越王的长剑已到了他手中。卓王孙随意一挥,一道匹练般的剑光斩下。
吴越王吃了一惊,飘身退开。
卓王孙笑道:“不用害怕,我不是要斩你。你看我这一剑怎样?”
吴越王定了定神,强言道:“我看也不怎样。”
卓王孙回头对杨逸之道:“杨盟主看我剑法如何?”
杨逸之叹道:“只能说是叹为观止。我也只能数出卓先生一剑之中,变了三十一种速度。每一种变化都如名曲美人,令人赏心悦目之极。”
卓王孙笑道:“杨盟主所言,虽不中亦不远矣。方才一剑中,我变了三十四种速度。盟主竟然能数出三十一种,实在是卓某生平仅见。”
吴越王故意不屑道:“就算你变一万种速度,这么慢腾腾的,能斩到谁?”
卓王孙淡淡一笑,道:“我就说笨人总是迟钝。你觉得它慢,只是因为我要你觉得慢而已。这样如何?”
他反手一抖,就如空间裂开一般,光芒骤然从他手中爆出,一闪就到了面前。吴越王虽早有准备,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卓王孙道:“觉得快了很多?其实这两剑所用时间都是一样的。之所以你觉得有快有慢,不过是我想让你看去有快有慢而已。明白了没有?”
吴越王道:“这些歪门邪道的功夫,本王倒是宁愿不懂的好。”
卓王孙笑道:“明明是剑道中的至理,却要说是歪门邪道,明明自己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要装出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学剑不成,敢在我面前放肆,就是该死!”一举手,剑光就如炸开一般,冷森森地向吴越王面门袭至。
吴越王早就留神戒备多时,这时一声大喝,双拳带着袖风猛然轰出,直向卓王孙的剑尖迎去。要待以刚猛无匹的内劲将他的剑尖震歪。吴越王情急下出手,劲猛气雄,宛然有龙虎之形。
卓王孙微微一笑,也不见如何动作,剑光掣动,如游丝春絮一般,已然抢在吴越王拳力发出之前,点在了他的额前。刹时吴越王双拳凝在空中,再也不敢妄动。
卓王孙剑尖顿住,悠然看着吴越王,脸上的笑意不减,剑尖上的寒气却越凝越重。
吴越王汗珠滚滚而下。欧天健喝道:“你敢刺王杀驾?”
卓王孙微笑道:“江湖上人,可听说过我卓某不敢做什么事么?”
欧天健更急,道:“我们王爷天眷隆宠,你敢动王爷一根毫毛,便是跟整个大明朝做对!任你跑到什么地方,也逃不过锦衣卫的追杀!”
卓王孙脸色一转而为冷笑,道:“我哪里也不去!王爷,卓某并没想伤你,可是你这位侍从罗里罗嗦的,倒好象我不伤王爷一点,便在江湖上再无立足之地似的。那就不由我不得罪了。”猛然吴越王就觉面上一阵森寒,这森寒之气就仿佛挟着极深的恐惧一般,竟让吴越王一瞬间兴起了无法抵挡的念头。待到一呆后双拳方要递出,卓王孙已然收剑而立,笑道:“这一副大胡子去了,王爷可英俊多了。”
吴越王一谔,就见几蓬毛发从空中飘下,山风簌起,脸上感到一阵凉意,举手一摸,那道松蓬蓬威风无比的连腮胡须,已被卓王孙这一剑剃得干干净净。
吴越王又羞又恼,眼看此日之事已不可为,甩袖道:“走!”
卓王孙含笑看着他们气冲冲下山,突道:“我与杨盟主即将一战,王爷难道不看了再走?”
这一下群相耸动,吴越王不由自主地停了脚步。
卓王孙缓缓转身,对杨逸之道:“江湖之上,是是非非,往往不是话语可以解释清楚的。人人都自以为是,不肯听从别人的,各执己说,往往至于刀枪相见。解决的方法,不外乎武力相决,武功低者听从武功高者,这似乎也是天经地义。与其谈论半天最终还是动这粗鲁,不如我们一开始就决了胜负的好。杨盟主以为如何?”
众人的目光一下都集中在杨逸之的身上,要看他如何回答这决定江湖命运的一句话。卓王孙那仿佛带有秘魔神力的剑法已经展现过,连方才不可一世的吴越王都无还手之力,却不知最近风头最劲的杨盟主可有办法应对?
就见他沉吟道:“卓先生既然如此说,杨某也无反对的余力。只是武林大计如此大的事情,单凭我们两人的武功决定,似乎有些草率了。”
卓王孙笑道:“草率?”他的面色陡然一冷,杀意顿时如波涛般蔓延开去:“若是你们这些自命的正派无人能在武功上胜过我,凭什么要我听你们的话?”
众人虽不敢随声附和,但都不禁在心中暗呼了声“是”。卓王孙号称武功天下第一,要他听从白道江湖的安排,本就是件极难的事情。何况白道内定的“江湖大计”中,有很多都是明显牺牲华音阁的利益的。武林之中强存弱亡,乃是天然规律,昙瞿大师等几位有识之士见卓王孙如此跋扈,不禁都是忧心忡忡。
杨逸之眼光朝几大门派的长老一扫,几位长老不禁都低下头来。
杨逸之心下暗叹。白道中武功再无高过自己的,当此情形,又不能行车轮战。看来此日一战,是势在必行了。
当下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卓先生既然如此说,那么杨某只有奉陪。只盼卓先生胜后能够体恤天下苍生,保得武林之中休养生息,再无混乱之事。”
卓王孙身周涌动的杀意渐渐敛起,微笑道:“还没动手,怎么就说这气馁的话?苍天令、炎天令在此。”说着,袖出两令牌,示意吉娜递给杨逸之。
杨逸之默然无语,也从怀中取出两枚令牌,连同苍天令、炎天令一起放在了早已备好的香案中。
古老相传,这四枚令牌中隐藏着天罗宝藏的秘密,可几年前,天罗宝藏已被人掘出,是以此次悬令决战,极天四令象征的意义,更大于实际,隐隐中,就以这四枚令牌,来代表了华音阁主卓王孙,与武林盟主杨逸之。
只是,又有谁知道,这四枚令牌,才是这次武林大会真正的目的呢?而这一切的一切,又最终被那些神秘的预言与谎言纠结在一起,谁又能知道这四枚令牌的真正作用?
命运最终的走向,又真的是能够预言的么?
山峦寂寂,只听卓王孙淡淡道:“杀名人用名剑,这是我的习惯,可惜杨盟主不是我能够杀得了的,所以我并没有带剑。”
白道群雄心下一宽。突然眼前一花,卓王孙似乎动了动,又似乎根本没动,杨逸之身边似乎有极细的光芒闪了一闪,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众人都觉身上一重,似乎山顶的空气在一瞬间完全抽空,被扬起了九霄之上。
就听卓王孙笑道:“杨盟主好高明的武功。我只听说剑道中有重境界,天下万物无不为剑,想不到盟主弱冠之年,竟然已达到了如斯成就。”
杨逸之举起衣袖,道:“可我这风月之剑,到底还是没能挡住卓先生的一击。”
众人不由大是诧异!
原来在此一瞬间,两人的胜负就已经决出来了!
当真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吴越王更是又嫉又恨,他也如众人一般,只看到人影闪了几闪,至于卓王孙怎么出招,杨逸之怎么格挡,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江湖有如此人才,又哪里有他称雄的余地!
卓王孙青玉色的衣衫在山风中展开,宛如九天的云影一般,笼罩在整个大地上,他衣带上暗绣的星辰辉耀涌动,辉煌无比,仿佛无尽夜色就要随之侵凌天下。
他看着杨逸之,缓缓道:“你我的武功既然比过,下面再怎么比试,就请盟主划下道来。”
杨逸之还未答话,忽听山下一个浑雄的啸声传了上来:“小卓,卓王孙,你在哪里?”轰轰殷殷,满山都是回音。
卓王孙眉头一皱,是谁在此大呼小叫的?眼角向几派掌门冷冷一扫,运起丹田内息,道:“卓某在此,哪位有事相召,请上来相见。”声音也并不大,但如狂风一般卷出,刹时满山之中都是卓王孙的话声,再无其他的杂音。
就听哈哈一声长笑,三条身影落在山顶之上。起初发声之地离此极远,谁也料不到他们来得如此迅速。连卓王孙也不由一惊。
就见三人头发胡须全白,周身只穿了件邋遢之极的道袍,袖子全都短了半截,随便束了根草绳,直如行走三省的乞丐一般。不过满面红光,神情矍铄,目光炯炯向人,两条寿眉细长整洁,看去犹如画中神仙。行路两只草鞋踢踢踏踏地响,不象是会武功的样子。
众人正不知所措,吴越王阴沉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笑容。
日曜为他安排的救星,总算还是到场了!
就见一人笑嘻嘻地走到卓王孙面前,道:“你就是小卓?”
卓王孙脸色凝重,点了点头。那人围着卓王孙转了一圈,上下看了几眼,道:“你倒真有点天下第一的样子。老二、老三,你们看怎么样?”
另外两个老道士也点头道:“果然不错。就是不知道能接我们几招。”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这三个邋遢道士明知道卓王孙是天下第一,还说这样的狂话,可不是疯了么?
卓王孙倒不以为意,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三位前辈武功通玄,卓某是万万不敢与前辈动手的。”
那老道士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今日是武林大会,你担心跟我们打输了,就不好意思再和他们谈条件。这没关系。你跟我们打架是打架,跟他们谈条件是谈条件。我们打我们的,打完之后你们再谈什么不迟。放心好了,他们都是我的后辈,我说什么,他们不敢不听的。”
卓王孙笑道:“本来晚辈是必定要奉陪的,可是晚辈刚跟这位杨盟主打过,今天力气有些不济,还是改天再领教前辈们的神功吧。”
那老道士顺着卓王孙的手指向杨逸之看了一眼,咦了一声,道:“老二、老三你们看,这个小伙子好象功夫也不错,几乎在身体外面看不到内息了。”
众人又是一惊。内息运行虽叫做内息,但完全不是气那么简单。古今以来武林中人也就是练习运用它而已,要说出什么是内息,那是没人能够做到的。除了极少数修为极高如吴越王者能够将部分内息成型之外,一般人的内息都以一种不可知的形态存在着,只能被性质相近的内息感觉到,却从没人能看得见。这个疯疯癫癫的老道士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呢?
就见另外两个老道士也是一拥而上,围着杨逸之指指点点。杨逸之皱起眉头,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当先的老道士忽然道:“不是看不到内息,好象就是没有内息。此人的武功煞是怪异,倒也可以指教指教。只是下手要轻一些,小心打伤了就不好了。老三,你来吧。”
就见一位老道士往前一站,摩拳擦掌,便待动手。
卓王孙皱了皱眉,道:“三位可知道此人是谁?”
老道士哈哈笑道:“我们打架时,是从来不管他是谁的。你放心,我们下手都会轻轻的,保证打不死他。”
卓王孙淡淡一笑,道:“他就是杨逸之,也就是你们白道新选出的武林盟主。若是你们打伤了他,恐怕白道武林的面子,就再也搁不在江湖上了!”
第二十六章 带长铗之陆离
那老道士带着一脸不能置信的神情走近杨逸之,又是一阵上下打量,啧啧称赞道:“真是不错,真是不错。你居然就是小杨。听说你当初一剑就打败了我那元聪师侄,连我们家老三都做不到。今天碰到了,若不使劲比试一番,老头子回去一定睡不着觉。来来来,我来接你几招。你尽管出手,我看在白道武林的面子上,将劲力约束在三尺以内,保证不伤你就是了。”
杨逸之脸上淡淡的,似乎在听他说话,又似乎心神根本就不在这边。那老道不丁不八地随意站了,众人就觉一道沛然之气倏然荡开,其势冲然刚要,绵绵泊泊似无形,蒸蒸蓬蓬而又若有迹,浑奇空廓,就如烈日神尊一般不可逼视,不由都退了开来。
卓王孙衣袖飘飘,迎风而立,笑道:“三位前辈的神掌虽然夺天造化,但若只是招架而不攻击,恐怕仍然挡不住杨盟主这有若飞仙的风月之剑。”
杨逸之仍不说话,只手指轻轻扣击着,在他指尖却淡淡地笼了一层气息,薄薄的犹如透明的琉璃,将他的指尖裹住,随着动作氤氲转动,看去诡异之极。
那老道似乎也看得出神,随口答道:“飞仙之剑也好,风月之剑也好,老道士既不想成仙成佛,也早过了风月的年龄,能将我怎样?只是这武功实在是怪异,老道士看着骨头就忍不住痒痒。”说着眼中满是兴奋之色,手指轻微颤动,跃跃欲试。
杨逸之双目微合,十指相叩,发出轻悄的铮铮声,气息却更加的沉重起来。
卓王孙心寄天下,存心显露绝世武功,以求震慑武林,日后行事孰多助益,当下袍袖一展,他的衣带满绣的星辰之图,在阳光照耀下,化为金翠朱藻,彩色炫目,两人都不由得眼神一动,一触即发的气机也就宣泄而去。
卓王孙缓步向前,笑道:“既然前辈有如此的雅兴,晚辈们若不凑趣,那也太过于扫兴。杨盟主算一人,在下勉强算一人,就请三位再选一人,我们三人来接前辈们的高招如何?”
那老道闻言大喜:“你这话可是当真?”
卓王孙道:“若是杨盟主不肯出手,那在下只好一人接三位的招数了。可是三位未免要笑我狂妄。”
那老道点了点头,昂起头来道:“若是少林派的般舟、常行两位秃头还在,也能跟我们打那么几招。这两个秃头不在,我们就只好跟江远澈、凌天宗这些人玩玩,哪知连这几个人都死的早,搞得我们现在只好自己跟自己打,实在没意思之极。数来数去,江湖上能凑足这三人之数的,老头子可真是想不起来。”
他这一自言自语,旁观群豪一阵大哗。
般舟、常行乃是少林掌门昙瞿大师的师祖,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坐化。乃是有名的佛门高僧,据称降魔禅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千里倏至,片叶杀人,江湖传说,几类真佛。江远澈号称刀魔,凌天宗号称佛心剑,刀剑两艺上,从来都是公推第一的,声名仅亚于当初如日中天的于长空。这老头子居然敢说这些人还只是能跟他们打上那么几招,天下厚颜无耻,丧心病狂之徒,看来无过于这三个邋遢道士。
哪知卓王孙居然点头道:“前辈所言甚是。若是选了白道中人,他们敢跟前辈动手的就已经少之又少,动手能动得有点意思的那更是绝无仅有。不如就让晚辈来挑几个人,我们来凑合着闹一闹。”
那道士大喜道:“你若是能找出人来,那自然是再好没有了!可不知道你找的是谁?”
卓王孙随手一指道:“就是她们。”那老道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盈盈站立的,正是相思、秋璇和吉娜。
老道士看了一眼秋璇,顿时满是惊讶之色:“怎么她也在?”顿时摇了摇头:“你早知道我们不会和她动手,所以才拿她来为难我们么?”
卓王孙淡淡笑道:“三位虽然曾形影不离保护秋璇多年,但是自她年满十八岁那一刻起,三位与她母亲的约定便已经结束了。如今三位仅仅是指点她的武功,只要不伤她,想来姬夫人也是不会在意的。”
老道士眉头深皱,仍然摇了摇头道:“就算姬云裳不在意,我们老三出名的是不跟女人动手的。何况秋璇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有多少能耐再清楚不过,另外两个的武功也是一眼就能看到底,虽然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没有内力做根基,终究是没有用的。老头子若是想打这样的架,早跑到东海幽冥岛上去了,还用求你们这些小辈?”
卓王孙道:“萤火微光,当然不入三位前辈的法眼。三位前辈虽然武功再无敌手,但我敢保证这三个人却不会败。”
那老道哈哈笑道:“奇谈怪论!我们三个老道要是连她们女娃娃都打不过,那不成了笑话了么?”
卓王孙平静道:“前辈不妨一试。”
老道看了吉娜三人一眼,犹豫道:“老二老三,咱们试试?”
另两个老道笑嘻嘻的道:“试试就试试。看来不先打发了她们,这两个小子是不肯出手的了。”
卓王孙道:“三位前辈先等等,我嘱咐她们三人一句话。”
老道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家伙要耍花招。不过没关系,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就是了。”
卓王孙笑道:“在敷非、敷疑、敷微三位长老面前,晚辈哪敢使什么手段。”
他这一句话一说,少室山上的群雄齐声哦了一声,嘈杂之声不绝。
难怪这三个道士如此嚣张,却原来竟是并称武中圣皇的敷非、敷疑、敷微三兄弟!此三人据说三岁的时候就开始练剑,十岁的时候每一人的成就都在一流高手之上,十四岁的时候并肩闯荡江湖,半年不到,就闯出好大的名头,几乎塞北江南的武林高手全都会之一空,却从无败绩。而且行侠仗义,肝胆照人,所以江湖上人送了个“武中圣皇”的名号给他们,端的是如日中天,盛极一时。只是三人嗜武如命,每见到新奇的武功,则争奔趋之,往往强行逼人比试,一快朵颐。三人天分极高,又不喜人间一切玩娱之道,是以武功都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他虽然只是为武而痴,但败于其手之人终也颇有怨怼。后来三人竟搜集天下武功秘要,要将自有人以来的武功,全都练上一遍。他们武功既高,下手又复巧妙,也无人发觉。后来夜入少林寺藏经阁,看书入迷,忘记遁出,才为和尚们发现。一场大战,到后来竟至动用了少林寺的达摩大阵和武当派的真武剑阵,才将三人拿下,却也斗了个两败俱伤。还是武当掌门亢仓子爱惜三人才华,就以天下武功秘笈相诱,劝三人投入武当门下,做了道士,从此三人闭门深山,四十多年没到红尘中来过了。若是敷非敷疑敷微三人,那么江远澈诸人只能过过招云云,就不能算是夸口。三人年轻时打遍天下,交游广阔,几乎所有知名人士全都与之称兄道弟。入武当派时也是武当掌门代先师收的弟子。所以江湖辈分大得异乎寻常。山顶上的群豪几乎全都是他们的徒孙以下。而且江湖中人仰三人之名已久,都想见识一下。当下闹哄哄地挤了个大圈子。
敷非仍是一幅邋遢的样子道:“你们也不用拜见来拜见去了。你们不是我的师父,我也不是你们的师父,拜见个什么劲?”
卓王孙却趁着这个空隙悄悄跟相思三人说了些话。三人笑嘻嘻地答应了。
敷非招手道:“你们商量好了么?商量好了就赶紧过来。没架打我们就走。这么吵,老人家实在受不了。”
卓王孙笑道:“这就好了。”
敷非大喜,道:“那还等什么!”一道柔和的劲气逼出,笑道:“让让,让让!”众人就觉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却丝毫不觉受到了外力的排挤,倒如自己起意向外挤的一般。当真是神功天成,人所难量。马上退出一个大圈子来。
敷非敷疑敷微三人望中间一站,道:“赶紧过来。”
吉娜有心在天下英雄面前表现一把,让卓王孙刮目相看,于是抢先几步走到敷非面前,鞠了个躬,道:“老爷子您好。我先声明我的内功很差的,你可不许劲力来震我。”
敷非呵呵笑道:“小丫头不用耍这些鬼心眼子了,我老人家跟你比试,要是只能靠掌力取胜,那老头子还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吹大气?”
吉娜大喜,道:“这是你说的,可不准不算数的!”
敷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小丫头这么一说,我老人家倒有些莫测高深。不过你真气虽然小成,但散而不凝,浊气多而清气少,这样是不行的。难道你还藏着什么绝招不成?”
吉娜霎了霎眼,扮了个鬼脸,道:“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
敷非道:“那我倒想看看了。”
吉娜嘻嘻一笑,突然道:“来啦!”猛然跃起,清光一闪,剑势夭矫,在长空中划了个半弧,奔马一般向敷非罩来。敷非眯着眼睛盯着吉娜的剑尖,直到剑光临体,才出指一弹,嗡的一声响,吉娜手中一震,剑锋倒卷而回。
敷非叹道:“你的春水剑法比起内力来说是好的了。但是这样凌空出剑,大犯忌讳,我刚才若是想杀你,恐怕你早死了几次了。”
却见吉娜身子一转,竟然丝毫不用借力,就在空中转了个弯,不降还升,剑锋赤赤声响,一招饮虹天外,向敷非当头罩来。
敷非大声地“噫”了一声,足不抬,身不动,已然横移两丈。吉娜剑锋在地上一荡,轻悄悄地转了个弯,变剑招而为梦花照影,依旧向敷非追杀而至。敷非单指挺出,赤赤风响,一连十几指点出。
吉娜娇笑道:“敷老爷子,记得不要用力太过,可会打伤我的。”剑势展开,万点青荧撒下,将敷非的指力完全化解,顺势又是十几剑刺出。
她的剑招纯走轻盈一路,身子在空中仿佛无处不可借力,宛如鱼儿游动一般,迅捷无伦。敷非不能动用内力,单凭招数竟然一时并不能伤她。
吉娜得势不饶人,剑光霍霍,大有不胜决不罢休之势。
敷非呵呵笑道:“小姑娘的武功果然怪异,竟然跟姬云裳的家数差不多。看来我老人家也该认真点了,免得给后辈们笑话。”
掌影一变,一招一式虽简单但极为古拙,吉娜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滞起来,身形再也不能变幻灵活。敷非掌势越来越慢,吉娜身形也不由自主跟着减慢,长剑越来越沉重。
渐渐敷非掌势指向哪里,吉娜就被牵引到哪里。却哪里象在比试?
吉娜砰的一声将长剑往地上一插,嘟着嘴道:“不打了!”
敷非掌势一住,道:“为什么?”
吉娜指着他道:“你欺负我!明明说不用内力来压我的,一看打不过了就赖皮!”
敷非笑道:“没有啊。若说我用的内力,还比不上你现在的修为的一半呢。”
吉娜大声道:“我不信!若是你内力比不上我,我怎么会连动都不不了。”
敷非道:“这个只需要一点点巧妙的方法而已。所谓四两拨千斤,以无厚而入有间,武术之道,不一定就是力大的才能困住力小的。将领十则围之,倍则分之,那只是小将,若是大将之才,以一围十也是可能的。”
他一面说,吉娜一面扮着鬼脸道:“扯大鼓,做大旗,赶老虎,吹牛皮!连我这小姑娘都不相信你!”她脸上的面具极为小巧精致,只在眉目间稍作遮掩,不仅没能掩盖她的秀丽,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娇俏,此时做起鬼脸来,更显得粉雕玉琢,可爱无比。
敷非也不生气,道:“你还没领悟其中的微妙,我说了你也听不进去。好,那你说怎么办?”
吉娜道:“我们来好好过招,你不许再用这些耍赖的手段。”
敷非微笑道:“好。你要不要先跳在空中?”
吉娜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只有在空中才能胜你?”
敷非道:“你若是喜欢在平地上,那我也欢迎之极。”
吉娜道:“我偏不让你料中,你说在平地上,我就偏在空中!”长剑一圈,铮的一声响,萃山中冷风而为寒芒,宛如夜中星辰闪闪,组成一道光幕,向敷非席卷而来。
敷非哈哈笑道:“说是在空中的,怎么又到了地面上来?”口中说话,手下却丝毫不停留,身形一晃,闪在吉娜身后,方要出招,吉娜大叫一声:“停!”
敷非身形顿住,道:“这次又怎么了?”
吉娜皱眉道:“你这还不是欺负我?嗖的一声不见了,嗖的一声又不见了,跟用内力压我有什么分别?”
敷非想了想,道“也是。你说的很对。那好吧,我站在这里,若是双脚动了,就算我输,好不好?”说着,足下用力,在地上踩了个寸许深的脚印,敷非就站在那印子之中,端凝不动。
吉娜笑了,道:“那就最好了!”迟疑了一下,似乎觉得欺他太甚,道:“你若是忍不住,稍微动一下也没关系。”
敷非淡淡一笑,双袖垂下,等吉娜进招。
吉娜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着,突然道:“你真的不动?”
敷非道:“这个有什么真的假的?动不动都一样。”
吉娜脸上浮起一阵贼忒兮兮的坏笑,夹着长剑就绕到了敷非身后,忍不住笑道:“那我就站在这里出招了!”也不等敷非做答,赤的一剑划向他的肩头。
这一剑走势轻灵迅捷,如烟腾秋壑,甚觉飘渺。剑尖翁翁颤动,指向的虽然是肩头,剑势笼罩之下,敷非的右半边身子却无不在她的掌控中。正是春水二十四剑中的红霓云妆。
背后出剑,招式如此变幻,当真防不胜防。
自从卓王孙亲自传她剑法之后,吉娜虽然顽皮,却在练武一道上极其用功,大概心中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有机会替他分忧,让他不再将自己当作孩子看待。
吉娜时常悄悄地想,若能作他的得力属下,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呢。这一次好不容易等到机会,当然竭尽平生所学,要给他一个惊喜。
敷非笑道:“好狡猾的丫头!”也不回身,一反手,一掌向后击出。攻的正是吉娜剑招中的缺点。吉娜身向右走,挺剑向敷非的手掌刺去。敷非左掌一抬,又是一掌向后击出。吉娜剑如游龙,打了个回环,护住前身。敷非也不管她,一掌一掌地击出,绝不回头,掌势却巧妙飘忽之极,吉娜不由自主地步步向后退去。
忽听相思笑道:“不要再退了。”
吉娜回头看时,就见满空的金光、银光、铜光、铁光、石光、木光、翡翠光、玛瑙光、琉璃光、珍珠光、贝壳光。相思如千手观音,也不见怎么举动,万道光芒就赤赤赤赤挟着不同的声响向敷微击去。但这些光芒尽管耀眼,却在近敷疑身时全都消于无形。敷疑的双袖渐渐隆起,面上一片古拙,似乎眼前的战事根本与他无关。
吉娜道:“你们在这边打啊,那我向那边退好了。”横剑架开敷非追袭来的一掌,侧身向另一边退去。
相思身子娇怯怯的,薄薄的衣衫贴在身上,似乎风一吹就凌虚而去,身上再也藏不住什么东西,各种各样的暗器却随手拈来,随手一抖,便是一道急风向敷疑打去。
相思的暗器大都非常精致,打出去风声很细,只有淡淡的一道光芒,几乎觉察不出来。她的手势轻盈之极,神色更宛如闲庭信步,双袖飘拂之中,杀手连环递出。动作虽然优雅,但下手却煞是凌厉。
两边观战的人群不断退后,生怕这犹如活物盘旋般的暗器会误伤了自己。暗光满空绕走,互相交击,铮铮之声不停,就如一张大网般向敷疑罩来。虽然近其身就消于无形,但乌光在空中越来越盛,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敷疑固然脸色丝毫不变,相思也是笑盈盈的一派和睦的气息,浑然不象是在厮杀。
秋璇依旧慵懒地倚在山石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敷微。敷微的脾气却远没有两个哥哥好,双拳交击,围着秋璇转来转去,转几圈,顿住脚大吼道:“小丫头,你到底打还是不打?”
秋璇媚笑道:“我不动手,难道你不会动么?你若打我,我又怎么会不还手?那不就可以开始了么?”
敷微大吼道:“我带甲天龙是先出手的人么?何况还是你这鬼丫头!”早年他和两个哥哥,都因输了和姬云裳的赌约,形影不离地在秋璇身边保护了她许多年。那时的秋璇古灵精怪,花招层出不穷,真是让他们吃尽了苦头,现在想起来还隐隐作恨。
秋璇懒懒地伸了下腰,道:“那是你的事,我可就没办法了。现在不冷也不热,坐在这里看夕阳可舒服了,为什么要打打杀杀?你要不要也坐下来?”说着,拍了拍身边的石头。
敷微怒道:“不要!”横手一扫,将秋璇所拍的石头打得粉碎。秋璇挥手将腾起的灰尘拂开,皱眉道:“你不坐就不坐好了,为什么非要闹的这么乌烟瘴气的,很开心么?”
敷微也不理她,急步围着她转来转去,不时怒吼一声。
秋璇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道:“多年不见,你真是老糊涂了。这样转来转去的做什么?难道想把自己转晕了,好自己跟自己打架么?”
敷微也不理她。
场面虽然混乱,但不能不承认,敷非给吉娜用言语约束住了,不能移步,敷疑无休无止地接着相思的暗器,敷微更是恪守不先动手的规矩,吉娜、相思、秋璇武功虽差了很远,但实已立于不败之地。吉娜再退几步,离敷非已四丈多远,这不败更成了定局。
敷疑突然张目道:“大哥,你击了多少掌了?”
敷非笑道:“差不多也有一百掌。要出手么?”
敷疑道:“再不出手,恐怕老三会忍不住的!”
敷非长笑道:“好!”一语乍完,就见敷非斜斜一掌穿出,遥遥向敷疑击来,敷疑双袖张开,敷微一声大吼,双掌合拢成拳,向敷疑背部猛击而下!
第二十七章 君谁须兮云之际
众人正在诧异三个邋遢道士老糊涂了,居然自己打自己人。
卓王孙失声叫道:“不好!”闪电般腾空而起,在经过吴越王身侧时,右手倏然探出,紫光如迅雷般一闪,已然将吴越王腰间的宝剑夺了过来!
吴越王一凛,大喝一声,双掌同时穿出,相卓王孙击去。莽龙一般的劲气冲天而起,蒸腾壮大,这两掌仿佛将整个空间都击碎了,被他托着向卓王孙轰然击来!
但见人影一闪,卓王孙已离他一丈远,吴越王如此浑厚的掌力顿时扑了个空。卓王孙宝剑微微一抖,一道紫芒从剑尖涌出,春水剑法展开,划出三朵剑花,向三老分袭而至!
剑名玄都,乃是吴越王兵库中第一名剑。
杀名人用名剑,莫非卓王孙已动了杀心?
敷非笑道:“你终于肯出手了!”一掌遥遥向卓王孙击去,敷疑、敷微手一垂,向旁边退下。
卓王孙运剑如风,剑芒哧哧,向三老各递一招,笑道:“既然上了场,又何必再下去?”
敷微一声冷哼,道:“不知死活!”手一抬,狂飚一般的劲力向卓王孙暗卷而至。
卓王孙身形猎猎,在三老掌风中就如神龙行空,转折之际,剑芒化成的紫花点点而下,霎时落了满空,带着森森然的蚀骨剑气,向敷非三老罩来。
那紫花更如海潮涌动,铺了漫天,望去一片紫光,将三人全都包裹了进去。
卓王孙有意显耀,内力催处,紫花越结越大,越结越多,朵朵飘在空中,就如海市蜃楼,他长身玉立,散发凌风,衬着满天紫芒,千朵云影,真如神仙中人一般。
少室山上群豪就觉目眩神迷,恍如梦魇。
剑光紫芒之间,就见敷非三老冲天而起,如此森寒剑芒,竟然阻挡他们不住!
三老一冲而出,齐齐举掌向卓王孙击来。劲风凝而不散,卓王孙一剑平起,身形微侧,让过了敷疑、敷微二老的掌力,不避不闪,向敷非当胸刺去。
朝日一般的剑光下,敷非不敢硬接,双掌一合,夹住了卓王孙的剑身。卓王孙内力催处,剑芒骤然增发,向敷非暴射而至。
敷非微微一笑,乾天真气塌天盖地一般迸发,另外两人一掌击在他肩头,三道狂悍之极的气息顿时汇为江河,奔涌而出。
卓王孙剑芒吞吐,竟然无法再进半寸!
整个嵩山上空都被狂潮一般的真气充满,每个人都禁不住在这沉重的杀气下,瑟瑟发抖!
就在此时,嵩山顶上的青松群中,突然暴起了一条人影。
人影一闪,急扑放着四天令的香案!
那人身法好快,当真急如闪电,与会的众英雄还未有什么反应,那人的身形依然再度冲天而起,凌空一个翻滚,向外飞遁而去!
卓王孙、敷非三老虽然看清了来人,但他们正在玄都剑上做生死之博,再也无力兼顾其它。
没有任何人能在这样的战斗中,分心做任何事,绝没有!
杨逸之眼睛中倏然寒光一闪,喝道:“孟天成!”
突然之间,万千游离在青松针叶上的青光倏然飞起,凌空轮转,聚结成一弯新月,嘶然断响中,向孟天成追击而下!
天下最神秘的剑法,以光、风为力,不需真气运转的风月之剑,第一次完整地在众人面前显露出本来的姿态!
秋阳正烈,众人却一瞬间只感到春月临空,却丝毫觉不出任何杀气,那仿佛是真正的初生弯月,只有充盈的生机,而不会造成任何的伤害。
这种生之力量,虽不如杀之力量那样凌虐天地,视万物为刍狗,然而却能够把握住天地众生的脉搏,用起初的最微弱的波动,渐渐融入万物本身的频率,然后一起和谐的共振着。
不可抗拒,也不必抗拒,因为在这种力量之下,哪怕死亡,都成为一种最自然的赠与,是生的另一种形式,让你不由不欢欣鼓舞地去迎接它的到来。
然而这一剑还未挥出,孟天成身形坠如流星,翻身而起,直直堕入了嵩山悬崖!
四天令也随之消失!
他竟投崖了……
杨逸之皱眉,蓄而未发的剑势并未收束,就在他掌中氤氲流动,宛如白昼中升起的一轮皓月。
与会众英雄都一阵茫然。
此次武林大会的象征四天令,被孟天成抢走了,这大会还有召开的必要么?
卓王孙脸上露出一丝揶揄的笑容,也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别人。
命运,本就不是任何人能把握的,就算他武功天下第一也一样。
孟天成刀法虽高,但绝不可能在卓王孙手中抢到东西,可谁又能想到他竟会出现在这个时候?
然而,卓王孙已无法细想,因为手上的压力越来越沉,三道乾天真气如山岳崩崔,陷天裂地的崩塌下来!
卓王孙手上全力刺出,大喝道:“出手!”
杨逸之身形一动,就见敷非与卓王孙两人之间猛然一暗,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横插而来,明月一般的光华瞬间耀亮了全场,两人同时就觉一道潜劲剥裂振出。
敷非怔了一怔,突然眉心一疼,这一疼直澈骨髓,心神大震之下,卓王孙剑芒如彗星袭月一般疾扫而至,砰的一声正中敷非胸前,敷非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敷微、敷疑大惊来救,卓王孙剑芒一摆,猛然周围的紫花全部爆开,极细的紫色光芒有如银针一般狂乱爆炸,敷微敷疑二人猝不及防,勉提真力时,紫芒透体而入,已然重创。卓王孙鬼魅一般掠上,在敷疑后背上印了一掌。敷疑声都未出,倒了下去,敷微转身怒吼,一掌排空击了出去。三老当中敷微的掌力最是沉雄,这一下含愤出击,更是若天神奋怒,声势威猛之极。
卓王孙剑尖抬起,猛觉周身一阵酸软,刚才搏击敷非、敷疑二老,看似轻巧,实则已尽全身之力,这时哪能还接的住敷微这开天辟地般的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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