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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_1

_38 赤色黎明(当代)
正文 新开始(二十)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2:35 本章字数:7014
“人民党是哪里来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岳王会的会员范传甲皱着眉头问道,“那人民党到底多少人,想让我们做内应。”
柏文蔚兴奋的答道:“人民党是严复先生组建的革命党,前一段严复先生带了一支船队经过安庆,不知大家可否见过。”[.]
“就是那支大船队?恩铭还亲自去接送的。”范传甲脸上立刻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这人民党可是有钱的很。让咱们当内应,可不能便宜了他们。”参加会议的岳王会干部立刻就有人嚷嚷起来。
“安庆是咱们的地盘,绝不能让外人想干啥就干啥。”
“他们打进安庆,咱们怎么办?”
虽然岳王会1905年初建立起来的时候才30个人,现在核心成员也不到200。但是这些“革命者”对自己力量的评价是相当的高。一听说外来势力要进入安庆,他们就群情激愤起来。
“大伙静一静,”对这样的会议气氛柏文蔚早就习惯了,他先暂时制止了大家乱吵吵,这才高声说道:“我已经和严复先生商量过了,他们只是要恩铭这帮人的命。杀了恩铭等官员,人民党的人就离开。安庆还是咱们岳王会的。”
“那要是他们不走怎么办?”立刻就有人问道。
“那个什么人民党到底有多少人?”也有人问范传甲。
“那支船队可是有不少人,少说也有五六百吧。”接过话头是熊成基。熊成基是江南炮兵学堂的正规军校出身的,他一说话,其他人倒也安静了不少。
“人民党准备派多少人过来?”
“三千多人。”柏文蔚答道。
“这么多人?那他们打下了安庆之后,赖着不走怎么办?”岳王会里头当时就有人着急的喊道。
“咱们好不容易在安庆有了这么多革命同志,可不能让人民党跑来摘了果子。”
“就是,实在不行让人民党和恩铭他们火并去,等他们打的两败俱伤了,咱们再出面夺了安庆。”
岳王会的里头的会员们各种层出不穷的妙计纷纷出笼,柏文蔚只觉得很是耳熟。大部分都是说书人提过的,真要说核心思想也不过一个,“果子我来摘,送死你去。”对于同志们的这些建议,柏文蔚可以理解。安庆是所有同志们的目标所在,如果被严复突然闯出来夺走了,同志们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在这点上,柏文蔚与这些同志毫无二致。不过柏文蔚毕竟是个革命活动家,眼界也稍微宽广些。如果靠岳王会这不到200的同志,想拿下安庆是根本不现实的。革命必须有助力才行,当这个助力来自名声卓著言而有信的严复,柏文蔚认为还是比较可靠。所以他努力的说服着同志们。“严复先生素来言而有信,我相信既然严复先生说不会留在安庆,应该就不会。”
话音未落,立刻就有人反驳了。“严复虽然言而有信,但是打下安庆之后,他们人民党把安庆席卷一空,我们怎么办?留一座什么都没有的安庆城,我们要来做什么?”
“正是!”立刻就有人表示支持。在这帮革命党看来,他们不仅仅要夺取安庆,还要让安庆拥有在满清手里头的全部功能,例如税收,例如兵力,总之安庆应该在“完全理想的状态”下被岳王会夺取,然后立刻展现出超群的能力,支撑革命成功。
岳王会此时已经加入了同盟会,与这时代的革命者相比,岳王会也基本一致。他们都没有懂得革命到底是要做什么,这些人只是坚信,推翻了满清,自己上台之后。中国就肯定会变得好起来。至于采用什么手段,这些人也根本不知道。总的来说,这些革命者们对待革命的态度是相当“不科学”的。
面对这些同志,柏文蔚只能尽力说服,“我们已经和严复先生商量好了,这次安庆库房里头的金银,严先生只拿走一半,其他的就是运一些安庆机械局的设备。”
这本来已经算是十分公道的分配方法,岳王会里头反对的意见却随即而起,“这绝对不行!他们把这些拿走了,我们怎么办?安庆是我们的地盘,不能让什么人民党的人前来撒野。”
也就是在此是,熊成基很是“不合时宜”的插话进来,“人民党的是在等我们做内应,然后才会出发么?”
熊成基是正牌军校毕业,问题还算是相当的靠谱。柏文蔚也曾经问了严复这个问题,严复的回答是“我们会进军安庆,无论岳王会是否配合,我们都会打。”由于严复语气平静态度稳重,所以柏文蔚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和同志们说了这么久,他再想起严复的话,只觉得这话里头倒是很有些杀气腾腾的意思。他答道:“人民党现在只怕已经开始动身了。半个月内应该到安庆城下。”
听了这话,参加会议的岳王会革命同志们立刻没了声音。他们没想到人民党竟然是说干就干。以这年头的“革命习惯”,凡是起义都是大家先串联许久,甚至在街上开始公开喊叫“革命”“造反”。接下来是大张旗鼓到半公开的招人、串联、请吃、请喝、赌咒发誓。最后到了约定的起义发动的日子,基本上还是主要的那几个发动者和几个跟随着,要么大家干脆散了,要么就是发动飞蛾扑火式的起义。按照柏文蔚所说,人民党三千多人的队伍出发就出发,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存在于“革命志士”的想象中。实际的情况,这帮人是一次都没有见过。
严复的名气太响亮,岳王会的会员既然得知这次攻打安庆是严复亲自领导的,大家也不能不有些相信了。
“要不咱们先等等看吧,若是人民党能打进城里头,咱们再说帮他们的忙。”有人提出了这么一个首鼠两端的建议。出乎柏文蔚的想象,赞同的居然有不少。柏文蔚很是无语,他实在没想到,这些平日里认为只要革命东风来了就能大展宏图的同志们,面对严复真的要带来的革命风暴,居然是这么一个态度。
就在柏文蔚和同志们谈论该怎么与人民党合作的时候,几个身穿便装的人已经混进了安庆城。这队人里头大多数以前是安徽新军的官兵,跟着蒲观水到了根据地之后,见到了人民党的革命运动后很受感动,后来加入了人民党。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尽力去说服新军的官兵,看看能不能成为内应,在攻打安庆的战役中发挥出关键性的作用。带队的是人民党的地下联络员。由于担心安庆方面已经知道了凤台县和蒲观水的一些消息,这些同志化妆成普通百姓进了安庆。让大家放心的是,和几个月前离开安庆的时候相比,除了天气冷了点,灾民数量少了些之外,情况并没有什么变化。至少在表面上,安庆并没有得知在凤阳府发生的大事。
这几个新军的同志都是与严复同时到的芜湖,用水上支队船专门把他们送到安庆未免太招摇,这些同志自己从芜湖乘船到安庆。看到安庆城并没有大的变动,他们也都松了口气。军营不在城里头,但是现在大家准备先探探虚实,再说混回军营的事情。军营毕竟是有规矩的,大家都脸熟,这些新军的同志都是跟着蒲观水出去的,这偷偷的回来,被人知道之后总会有各种疑问。
联络员与新军的同志的落脚点是人民党在安庆的秘密联络站,是城西一家普通的院落。传统的安徽建筑,也就是说白墙黑瓦,院墙极高。这些出身安徽本地同志这些天已经逐渐习惯了凤台县新建设的房子,红砖红瓦,加上玻璃窗,看着就喜气。大家忍不住在心里头就开始比较老实房子与凤台县新房的。
远门虚掩,一行人进去之后却发现没人在。大家喊了几声,却没有听到有人回应,正疑惑间,大门一响,从外头进来了一个三十几岁的汉子,却是安庆联络站的站长黄月东。见到院子里头这么多人,他先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就认出了联络员。黄月东这才放下心来。关好门,把同志们领进正堂。黄月东问了一下大概情况。听说这几位新同志竟然是新军的。他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色。
能当上联络员的都是机灵的同志,看到黄月东的神色就知道出了什么大事。既然要打安庆,对于安庆的事情还是了解的越多越好。联络员就询问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
黄月东看了看那几个新军的党员,“你们认识新军的刘世诚么?”
几个新军党员有些摇头,有些低头回忆。却有新军党员谢锦富问道:“是那个辎重营的刘世诚么?”
“正是那个刘世诚。前天在城里头出了个乱子,刘世诚把他们的营官从妓院的二楼推了下去,然后带着妓女跑了。现在正在通缉他。诸位这几天还是别急着回新军军营。”
“为何?”联络员有些奇怪。
“你想啊,那刘世诚孤身一人,他的衣服、钱什么的,只怕还在军营。不取了行李,这大冬天的,带着个女子,他往哪里跑?”
“刘世诚怎么和一个营官争风吃醋起来?”新军的党员谢锦富也是辎重营的低级军官,他奇怪的问。印象里头刘世诚并不是敢殴打上司的人。
“我也是去打听消息,妓院那里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就他们说,好像不是争风吃醋,而是刘世诚直接和营官翻脸了。”
众人对到底发生了什么很有兴趣,却又想不透,所幸也就不胡乱猜测。黄月东介绍了自己平日里收集的情报,安庆这边没有人民党的消息。安徽本来南北差别就极大,水灾之后皖南这边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去淮北灾区一带。消息倒是极为闭塞。
虽然不知道安徽巡抚恩铭这种级别的人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但是市面上没有关于人民党的传闻,同志们都感觉轻松不少。这旅途劳累之后,大家也都累了。除了谢锦富觉得很是好奇,主动要去新军营地去看看,其他同志都想休息一下。看谢锦富自告奋勇,大家也没有拦着,只是交代谢锦富要小心,就让他自己去了。
等大家睡了一觉,却没见到谢锦富回来,同志们就觉得很不对头。难道出事了?又等了好一阵,月亮都上来了,同志们一个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肯定是出事了,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的感觉是最难受的。每一次门口有脚步声,大家都希望是谢锦富,又担心来的是安庆的官兵。大家都很清楚人民党到底要做什么,这是真的要造反,抓住真的要杀头的。
但是现在派人去寻找谢锦富,安庆这么大,又是晚上,去哪里找?再等了也不知多久,伴随着脚步声,终于有人敲门。是两长两短的信号。同志们立刻大喜,偷偷开了门,谢锦富从门缝里头溜了进来。大家沉默的回到大厅,没等联络员批评谢锦富,就见谢锦富一脸说不出的神色,“刘世诚的事情我打听清楚了,那个妓女是刘世诚的堂姐。因为水灾被卖到了安庆,营官去妓院的时候,在外头守门居然是刘世诚。后来刘世诚的堂姐送营官出来,两人才见到。”
听了这个几乎是说书一样的故事,黄月东脸上有些许强忍住的笑意。而新军的同志们一个个脸色阴沉的吓人。这些同志都是亲眼见过灾区模样的,在人民党的帮助下,这些新军官兵都把自己的亲人送去了根据地。这次分房的时候,大家的亲人也都分到了房子,也暂时分到了地。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大家的家属都能安然渡过今年。但是在灾区,百姓们的生活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卖儿卖女的事情只是常态之一。很多连卖儿卖女的机会都没有,根本没有什么人到灾区去买人,百姓们就自己挣扎在死亡线上。在人民党新打下的根据地,因为组建了灾民的营地,百姓才有活路。其他地方,百姓只能自生自灭。
“那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联络员问。
谢锦富微微咬着牙说道:“我回了军营一趟,这件事传的很广。辎重营的兄弟们一个个都恼火的很。而且听说,好像已经抓到了刘世诚。”
“谢锦富同志,你怎么敢回新军那里?”联络员着急了。
“现在大家都再担心家里头的人,那里有心思管我呢?我只是说请了假偷偷先回来办点私事。大家也没在意。咱们人民党的事情在新军里头也没有人知道。这点我倒是打听清楚了。”
联络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谢锦富也没有准备听联络员多说,他接着义愤填膺的说道:“新军兄弟们当兵卖命,家里人却要活活饿死,光是饿死也就罢了,却还被卖到妓院,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这世道真的过不下去了。我是决定不管如何,都要回新军兄弟们那里,告诉大家反了就反了,总比这日子强!”
其他的新军同志纷纷点头,“根据地现在虽然苦,可看这样子,今年大家就能有好日子过,为何还要给官府这些人卖命!”
联络员也是老党员,他连忙说道:“同志们,这种事情不能着急。既然现在安庆还没有得到我们人民党的消息,咱们没必要走漏了风声。若是能赚开城门,咱们何苦去硬攻呢?”
谢锦富立刻反驳道:“你这话就不对了,新军里头的大官我们且不说,新军的兄弟们当兵只是为了吃粮。谁真心要给朝廷卖命?不让新军的兄弟知道咱们人民党是为百信谋福利创明天,两边就这么打起来,死的都是咱们老百姓。我觉得这么可不行。可不能让兄弟们为了那些王八蛋白白去死。”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联络员也不能说不对。想了想,他才说道:“既然如此,大家先去联络一下可靠的新军兄弟,不是说刘世诚被抓了么?最好等到刘世诚的事情有了眉目之后再告诉大家咱们人民党的实情。”
谢锦富冷笑一声,“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如果刘世诚真的被抓,我会让辎重营的兄弟问问到底要怎么对待刘世诚。那些营官都不是东西,你们觉得遇到这等事之后他们会觉得自己有啥错不成?他们只会觉得刘世诚居然敢殴打上官,这可是大罪。至于刘世诚的姐姐,哼!那些混蛋才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
看着联络员惊讶的神色,谢锦富斩钉截铁的说道:“你别不信,真的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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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新开始(二十一)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2:36 本章字数:5455
林深河靠在椅子上,敲着二郎腿坐的很放松,如果看着紧张未免就会让面前的江湖人士小看了自己。单纯论个性而言,林深河本人可以归于比较正经的行列。不得不装作大大咧咧的模样让林深河心里头着实不怎么高兴。
“林爷,我们今天找您是想来投奔。”对面坐的几个人稍微有些忐忑的问。他们都是凤阳府一带的帮会首领,或者说前帮会首领。帮会是靠了财力和武力共同支撑起来的,水灾一过,乡间财产基本上荡然一空。这财力自然是不用再说了,人民党四处攻略,现在已经是凤阳府最大的暴力团伙,帮会根本无法抗衡。而这几位前帮会首领处境更惨,他们甚至不得不跑来凤台县的难民营求生。[.]
“你们难道又犯了什么事?”林深河看似毫不在意的问。
“林爷您就别笑话我们了,我们兄弟几个服气了。”前帮会首领不好意思的答道。
这些人背着帮会首领的名声,若不是在人民党的治下,就算是在难民营里头也不会混的太差。传统的放粥场所总是有各种以强凌弱的问题,他们通过组建小团伙能得到不小的利益。如果运气好点,甚至可以勾结官员,承接下“维持秩序”的买卖。那可就是咸鱼翻身了。当然,前提是不在人民党的治下。
今天这帮人是彻底服气了,俗话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如果说警察在初期有效的镇住了难民营的场面,自打林深河成为警察系统二把手之后,这些以往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算是被镇住了。难民营采取的是重点打击的政策,也就是说通过一次次的行动,分重点,分次数打击各种刺头。
在林深河加入前,警察系统总算是把抢夺别人口粮的那些家伙给打击下去。打击这部分人的方法也挺简单明快,抓到之后就吊死。十几万难民的营地,至吊死了不到200人,就让其他人再也没有抢夺的胆量。
林深河走马上任之后,发动了深化秩序的行动。第一轮打击的是盗窃份子,难民身上总是有些值钱的玩意。至少是难民觉得值钱的玩意,偷盗在难民营里头是最容易引发骚动的。自己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丢失,难民们立刻就觉得天都塌了。依靠“反动群众斗群众”的态度,林深河一面对报案者进行拉拢,一面招人化妆混进了地下黑市,成功的破获了几个盗窃集团,当这些人也被当众挂上了绞刑架之后,盗窃团伙们也是人人自危。在群众的揭发下,盗窃团伙纷纷被揪了出来,在当着难民进行公开审判后,这帮人被送去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劳改营”。
“恩威并施”不仅仅是要立威,林深河调查清楚了难民里头那些比较有影响力的人物,针对把人多势众的那些家族,吸收一部分精装进入警察系统。针对那些相对人单势孤的,则进行了“谈话”。
知道自己不可能躲在背后操纵,又不可能站出来直接反对人民党,这帮曾经的帮会头领们也明白了形势,于是他们干脆就来投诚。面对看着懒洋洋的林深河,这些以往的豪杰恭恭敬敬的说道:“林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林爷您这样的人物,我们是真心想投奔人民党。”
林深河心里头虽然高兴,但是嘴上却冷冷的说道:“我们人民党不讲什么老称呼,你们以后叫我林同志。不要什么林爷林爷的,我们不是帮会。”
“是,林同志。我们是真的想投奔人民党。”
“想投奔人民党,那就得给老百姓办事。若是你们愿意,干脆就加入警察吧。至少能吃饱。”林深河直接撂出了一个方案。
“这……”帮会头子们对这个建议并没有兴趣。他们觉得自己没必要和那些晚辈混在一起巡逻,人民党的警察也不是好干的,“我们野惯了,林爷,哦,林同志,当警察只怕耽误了您的事情。能不能让我们干些别的事情。”
“那你们想干什么?”林深河终于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
“帮你们打仗如何?听说保险团最近四处攻城略地,打下了好大的地盘。我们能帮你们打仗。”
“哈,”林深河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保险团又不是土匪,我们不是为自己打仗,是为了老百姓打仗。我也不瞒诸位,诸位打仗还不是为了自己?你们哪个觉得自己打仗为的是分到几亩地,然后好好种地的。我就让诸位加入保险团。若是想在这乱世当个草头王的,那还是算了。”
听了林深河的话,这帮首领们立刻不忿起来:“林爷,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啊!你觉得我们兄弟们怕死不成?”
“叫我林同志,别叫我林爷。我倒是有件事想拜托诸位,我们人民党想去打合肥,不知道哪位肯自告奋勇前去合肥。”
听了这话,这帮帮会头领立刻眼前一亮,这可是个好机会,其中一位立刻说道:“我在合肥有朋友,我愿意去。不知道林同志准备让我做什么?”
“能做到什么就做什么,你要是能打下合肥那就最好。”
“那你给我多少人,给我多少枪。”
“我们到了这凤台县的时候,啥人也没有,啥枪也没有。白手创下了这么一番事业,若是觉得有胆量的,那就到哪里先开始干着。”
听了林深河这话,帮会首领人一个个面面相觑,“林爷,你这是在消遣我们么?”
“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是消遣大家。”林深河终于看着正经了一些,“诸位,若是觉得不能干这攻城略地的买卖,那总有一桩买卖能做吧?”
好不容易谈完了,林深河觉得颇为疲惫。送走了这帮人,林深河立刻前去向陈克汇报。在门口通报的时候,警卫员拦住了林深河。“林院长,陈主席正在谈事情。请等一会儿。”
“好的。”林深河正准备站在门外等,却听到门被拉开的声音,陈克站在门口说道:“你进来吧。林深河同志。”
屋里面和陈克谈话的是严复,三人坐定之后,陈克问道:“林深河同志,你这次和帮会的人谈的如何?”
林深河一反在帮会首领面前露出的那种大大咧咧的模样,他坐的笔直,先是简略的把谈话过程给介绍了一番,就很认真的说道:“那些人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重建帮会,并没有真心投靠咱们的意思。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想借了咱们的力量。就我看,这些人都是祸害。”
“那林深河同志有什么想法么?”陈克微笑着问。
林深河回答的干净利落,“我看这帮人都有些忍不住的意思,如果给这帮人机会,肯定要出事。干脆把他们派出去,半路上偷偷除掉算了。现在水灾刚过,路上也不怎么太平。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陈克听了这话只觉得很是满意,这次清理根据地难民营里头的不稳定因素,是陈克交代给林深河的任务,林深河的法子虽然残暴了些,不过从短期和长远来看,都是很可取的方案。短期内,消除了不稳定因素的核心,效果立竿见影。长期来说,帮会素来有奶就是娘,新制度是主张“劳动者最光荣”,双方一个希望不劳而获,一个要全力发展生产力,最终肯定尿不到一个壶里头去。现在的确是清理这些人的好时机。以后法治推行起来,杀人很是麻烦。不过陈克突然心里头一动,林深河的想法颇能说到自己心里头去,这种感觉并不是很好。
严复倒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林深河浓眉大眼长相颇帅,怎么看都该是个正气凛然的人物,而不该如此狠辣。但是说起暗杀人,林深河竟然毫不在意,甚至有种本该如此的坦荡感。这不能不让严复感觉很不适应。不过这等事严复也不好插嘴,他看着陈克若有所思的神色,默默猜测着陈克的想法。
陈克的确在想事情,即便是他这样厌恶满清的人也不能不承认一件事,满清没有特务机构。不过每次承认了这个事实后,陈克都要稍微解释一下,没有特务机构意味着政府效力的极大弱化。绝对不能建设一个无法无天随便抓人的特务机构是一码事,但是有没有建立起特务机构是另外一码事。
但是根据地的同志里面多数都是性子比较刚阳的,特务机关的头子绝对不能是这种性格。作为比较阴暗的工作,历史上党的特务机关是掌握在周总理这位腹黑帅哥手里的。林深河只是一个新同志,无论怎么能干,都不让陈克太放心。可最近的局面变化这么大,如果没有这么一个组织的话,也的确不合适。
转过头看了看严复,陈克却又觉得还是得抓紧建立这个组织。攻打安庆是计划内的工作,打下安庆之后敌人就不仅仅是满清了,与那些革命党的交道就必然多起来。而这时期的革命党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热衷于暗杀活动。而且历史上这帮人是针对满清搞暗杀,而革命稍微“成功”了没多久,各路“革命同志”之间暗杀就开始了。特别是同盟会与光复会这两大势力,都是以暗杀出名的。
严复带回的消息里头,岳王会已经全部加入了同盟会,光复会的著名首领陶成章也对安庆充满了兴趣,以后南边有这么两个“邻居”,陈克心里头其实很不踏实的。
“那林深河同志现在准备怎么做?”陈克问。
林深河也不避讳,他还是严肃的说道:“民政上的事情不是我能插嘴的,但是我想问问,到底什么时候让这些灾民回家乡?我们也好先做些准备,其实这些灾民里头很是有不少愿意好好过日子的百姓,现在把他们组织起来的话,要比以后再动手要好些。”
“林深河同志,我会在党委会上讨论这个问题的。你现在的工作是要保证咱们的主力部队出发之后,根据地的安全问题。所以尽快写一份报告上来。该做什么什么准备的,该有什么调整的,都要写清楚。”
“是,陈主席。”林深河知道这也是逐客令,他接着问道:“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抓紧把这件事办好,你下去吧。”
等林深河出门之后,陈克才转过来对严复说道:“严先生,我有一个看法和林深河同志比较接近,帮会靠不住。我的主张素来是靠山山倒,靠河河干。但是帮会的想法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家不是一路人。这次我们是要打下安庆,所以我绝不能会希望寄托在岳王会身上,不管岳王会怎么想,我们必须把所有东西放在我们自己的计划上。只有自己的力量才是唯一靠得住的。”
陈克说的很坦荡,虽然严复也算是奔波辛苦,而且带回的消息并不算坏。但是陈克依旧说的很不客气,丝毫没有估计谁的面子。
严复听完这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陈主席,我也是这个想法。”这不是严复在客气,这是严复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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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2:38 本章字数:5627
秦佟仁带上了厚厚的工业平光墨镜,抬起头看向天空。通过镜片,灼眼的太阳变成了一个可以直视的微红sè圆形。这是要给玻璃厂,还有正在筹建的炼铁厂准备的诸多设备之一。面对放shè着高热的融融液体,护目镜是基本装备。所以秦佟仁根本不嫌麻烦,上百副眼镜一个个试过来。这种镜片的透明度不能算太好,质量也不够均一,ròu眼就能看出区别来。游缑淡定的看着秦佟仁接收设备,对秦佟仁不时微皱的眉头视而不见,游缑并非对产品的质量掉以轻心,这已经是根据地现阶段最大的质量控制水平,就算是秦佟仁再不满意,游缑短期内也没办法拿出更好的产品来。
“还行吧。”秦佟仁终于慢吞吞的说了句话。听完这话,游缑立刻把签字表递给秦佟仁,签字交接了货物。
一面看秦佟仁龙飞凤舞的签了自己的大名,游缑一面笑嘻嘻的问道:“秦老师,手雷的事情如何了。”
秦佟仁没立刻回答,他看着自己的上司游缑,不是很确定该怎么回答。游缑现在的行政头衔是国防科工委的主任兼书记。陈克这个名字起的很大气,甚至大气到了名不副实的程度。秦佟仁对此颇有些腹诽。当然,这种情绪里头很大一部分并非真的对名字这种无聊小事的不满,在秦佟仁心里头,最适合这个主任位置的不该是政工干部游缑,领导过天津机械局的严复才是让秦佟仁心服口服的对象。
停顿了一下,秦佟仁才说道:“生产了不到八千枚。火yào是跟不上了。”
根据地现在还在用黑火yào,只是配方上采用了最优化的颗粒黑火yào配方,和苦味酸火yào相差很远。游缑没有发表评论,只是点点头。在秦佟仁身边的沈松文白了游缑一眼,现在根据地的工业部mén由两大派系组成,一方面是北京系,另一方面是南方系。北京系出身天津机械局,属于正牌的军工企业出身。工厂里头从来没有女xìng技术人员,更别说让一个女子来当国防科工委的主任。如果秦佟仁希望严复能够顶替游缑,是出于对实际经验的考量,沈松文更多的是出于对于女xìng上司的反感。看着游缑出入政治中心,决定人民党的未来大事,这些决定直接影响到根据地几十万人的未来,甚至能决定沈松文的未来。想到这些,沈松文心里头就有一种不适和不满。最重要的是,游缑还是沈松文的上司,直接管理沈松文。被女人骑在头上,让沈松文觉得有一种极度的不满。
等游缑离开之后,沈松文压低声音对秦佟仁说道:“秦先生,我们还是找陈主席说说,让严先生来当这个主任吧。”
秦佟仁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沈松文说的如此直截了当。心里头虽然同意,但是秦佟仁却不想把这种事情搞chéng人事斗争。在天津机械局的时候,内部的人事斗争已经让秦佟仁烦不胜烦。游缑既然是人民党的老党员,根基深厚,除非陈克下了决心,否则想把游缑拉下来,走常规的路线并不现实。
“游主任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这点我们必须承认。”秦佟仁说道。
沈松文立刻误解了秦佟仁的意思,他以为秦佟仁是同意了自己的想法,“能力方面她还能有多大能耐?虽然游主任也不能说不能干,可游主任是出身化工。据大家说,最早制yào也是陈主席亲自做的。近些日子提出来的各种设计,陈主席倒是出力最大。游主任只是负责推行罢了。那换个人来当这个主任,能有多大区别?”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秦佟仁以前没有想过这么多,经沈松文一分析,他却觉感觉出其中不对头的地方来了。陈克的学问自然是让大家极为佩服,那么陈克不可能不知道游缑到底有多大能耐。在对游缑和严复都很了解的情况下,陈克依然选择了游缑当这个主任,只能说游缑就是陈克认定的合适人选。大家再去提出让严复来当这个主任,陈克绝对不会轻易同意。严复是内定的教育部长,军校校长,这件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沈松文觉得再让严复兼任了这个国防科工委的主任,严复也不可能真的来搞研究,只是一个名头。而实际上领导国防科工委的到底是谁?是游缑?还是沈松文。
由于见过很多的人事斗争,秦佟仁根本不想再掺乎到这些破事里头去,既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严复亲自指导军工企业,那么想动游缑就千难万难。而且游缑在人民党和部队里头根基甚深,绝不是沈松文能动的了的。
想到这里,秦佟仁就不能不表明自己的态度了,“沈松文同志,我们还是要服从上级的命令,既然陈主席让游缑同志来当这个主任,那就绝对不是胡luàn任命的。”
沈松文万万没想到秦佟仁居然是这样的最终表态,“秦先生,我觉得就算是严先生不当这个主任,那也是你来当最合适。一个女子,到底能有多大能耐?还不是沾了陈主席的光。你要是觉得陈主席不同意,那我去说。不用你出面。”
“沈松文同志,现在大家需要团结。游缑同志的能力并不是不适合这个岗位,你现在这么急急忙忙的去要求调换,就跟咱们要闹一样。这件事就此打住,你再也不许提,不许想。”秦佟仁已经下定决心不把自己给纠缠到人事斗争里头,身为一个读书人,秦佟仁不喜欢人事斗争,这是他的习惯。
“哼!”沈松文只是横了一声,却不再说话。他实在没想到秦佟仁居然不支持自己。他也不敢去贸然询问严复是否想出任这个职位。以他对严复认真态度的了解,严复很可能不会同意兼职。如果没有秦佟仁这等重量级的人物支持,想把讨厌的游缑赶下台那就千难万难。走着瞧吧!迟早有一天我要把这个女人给掀下来。沈松文怒冲冲的想着。
游缑并不知道有人已经对自己如此不满,不过以游缑的个xìng,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会真的太在意。离开了交接地点,游缑去了军部,沿途之上,就见部队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战前的训练。战士们扛着长长的木梯奔跑着,向着临时修城的模拟城墙冲去。竖起梯子之后,战士们开始顺着梯子往上爬。模拟城墙只有十米宽,放下三家长梯之后就被占得满满的。远远看去,墙面上都是穿着蓝sè军服的身影。大家背着大刀,腰里别着训练用手雷,正在艰苦的训练着。
在城下,步枪队正在列队进行shè击训练,还有为数更少的炮兵部队也在进行这其他训练。身为国防科工委的主任,游缑对陈克对现阶段制定的部队装备非常了解,这些装备很简单,步枪,手雷,迫击炮。机枪倒不是不能造,问题在于机枪对子弹的需求量太大,造的起用不起。以后装备会发展到什么程度,这个游缑也不能确定。不过这次攻打安庆的装备游缑极为清楚,就是步枪,手雷,迫击炮。甚至连战术游缑都非常清楚,炮兵压制,步枪对shè,攀爬云梯,半路不断往城头上扔手雷。用种种火力压制敌人,夺取城墙的控制权。最后在工农革命军的火力掩护下,投入近战部队,一举击溃消灭安庆的敌人。
想象着部队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攀爬云梯的场景,游缑就觉得一阵ji动。但是想到战士们的伤亡,她又觉得不寒而栗。所以游缑必须确定从军工企业输出的装备都是最好的。在人民党党中央会上已经讨论过了,安庆战役一定要赢。所以部队指挥官决不允许躲灾安全的后方,必须站在前头。民政部mén进行了战后大规模抚恤阵亡将士的准备。对游缑来说,这次出征的队伍里头,华雄茂和何足道都是老朋友,以前的战斗规模都很小,伤亡也少。这次安庆之战,游缑不得不承认,她很可能面对着与老朋友的生死离别。所以游缑必须到军部一趟。
进了军部,只见各个办公室里头都是人,每个人的声音都比平日里大出去不少,步伐更加是急匆匆的。不过是走了二十几米,已经有好几个人从游缑背后赶过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游缑的肩头。
进了华雄茂的办公室,一开mén就闻到一股难闻的汗味和烟袋锅的辛辣味道。游缑忍不住皱了皱眉,作战室的沙盘边上围满了人,都是各个部队的政委和指挥官。因为缺乏木头,所以这几个桌子都是红砖水泥砌成的。华雄茂拿着教鞭,对着长江水域指点着。对于各个地区的停泊,以及当地的情况,可能会遇到的问题进行着讲解。不仅如此,各个参谋都有自己负责的专项区域,华雄茂大概讲完之后,就会让这些参谋亲自来讲解负责的区域。部队的同志们就进行着提问。参谋们对这些问题一一进行讲解。在这对话过程中,一些原先没有被考虑到的问题会被发现,并且进行针对xìng的讨论。
这是人民党作战会议的特点。大家不打无准备之仗,更不会把作战计划对众人遮遮掩掩。针对每一个环节都要进行严肃认真实事求是的讨论。章瑜虽然是水上支队的指挥官,但是章瑜没有亲自下场讲解。支队的参谋来回答问题。他只是静静的听,对于同志们各种问题,哪怕是参谋回答不了一些有些过于求全责备的问题,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章瑜,章瑜也不吭声。
突然,不少人的目光都转向章瑜,甚至讲解也暂时停顿下来,章瑜有些奇怪。接着就闻到女生身上特有的香气。在充满了男同志们的房间里头,这味道是相当的刺鼻。他扭头一看,却见游缑站在自己背后。
游缑坦坦dàngdàng的说道:“正岚,足道。你们出来一下,我有些事情打搅你们几分钟。”
华雄茂不知道游缑到底找自己做什么,何足道也先是有些不解,接着脸上微微一红。大家都知道何足道平日里对游缑的态度,几个高级军官脸上忍不住lù出了满是深意的笑容。
三人在办公室里头站定,游缑率先开口说道:“这次打安庆很危险。我没什么可多说的,正岚你一定要小心。”
华雄茂没想到游缑过来竟然是说这个,惊愕中倒是颇有些感动。游缑向华雄茂伸出了右手,两个老同志老朋友的手掌随即紧紧的握在一起。“我们一定能打下安庆。”华雄茂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缑紧绷着嘴,几乎是有些夸张的点了点头,这才放开了被握的发痛的手掌。
和华雄茂道别完毕,游缑从挎包里头拿出chā了手枪的枪套,那是游缑在上海的时候买的枪,本来是想在农村社会调查的时候防身的。到现在除了练枪之外,一直没有派上用场。
“足道,这支枪借给你。”说完,游缑不由分说的帮何足道把枪在腰间系好。
“游缑姐姐!我一定会打胜仗。”何足道ji动的都有些结结巴巴了。
游缑听着何足道那充满ji情的声音,她深知何足道的xìng格。真到了危急关头,何足道从来是敢站出来的。攻打安庆是场大仗,游缑对何足道很是担心。一想到何足道有可能就回不来了,游缑突然觉得鼻子一阵发酸,她连忙忍住了情绪,说道:“回来之后把枪还给我。”
“是!”何足道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只能用一个最标准的军礼向游缑致敬。
游缑点点头,也向何足道伸出了手掌。何足道热泪盈眶的握住了游缑的手。游缑只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只怕要流眼泪了,她不想流眼泪。因为她觉得这样很不吉利。几乎是挣脱了何足道的手掌,游缑一言不发的转过头,快步走出了房mén。
走出了军队指挥部,冬天的冷气直接扑面而来。游缑觉得脸上有两道特别凉的地方,她伸手擦了擦。虽然不想流泪,但是她最后还是让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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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2:40 本章字数:4405
恩铭这个人在历史上出名的原因很简单,他的名声是与革命党人徐锡麟密切相关的。以前有一句话,“自古以来,被暗杀的人即使没有被暗杀身亡,也能名传千古;而执行暗杀的人,却只能因为暗杀成功而留名历史。”在徐锡麟暗杀恩铭这件事上,却完全不是如此。正因为被革命党人徐锡麟暗杀,安徽巡抚恩铭才能够在历史上被频繁的提及。如果他没有被暗杀,他的名字很可能就与其他清末的巡抚一样,消失在历史当中不留什么痕迹了。
于库里?恩铭(),清朝官吏,清末主张新政的要角。于库里氏,字新甫。满洲镶白旗人。庆亲王爱新觉罗?奕劻的女婿。恩铭在同治年间中举人。后以举人身份捐资为知县。1895年升任太原知府,后晋任山西按察使。同年补授归绥道。在义和团运动期间,袒护洋教,压制拳众,严禁人民的反洋教斗争。1902年调任直隶口北道,后改任浙江盐运使。翌年晋迁江苏按察使。1905年任江宁布政使。1906年,他奉命前往安徽担任安徽巡抚,大力推行新政,并大胆采用严复等新人。政绩里面,尤其于教育方面最为显著,例如创立安徽陆军测绘学堂、安徽讲武堂、安徽绿营警察学堂,安徽将校研究所,另外,也导入西式军事训练于办马队弁目、炮队弁目、步兵弁目、工辎弁目等。同年他残酷镇压建德红莲会和霍山人民的反洋教斗争。1907年奉旨推行“新政”,整顿巡警学堂,开办警察处。
清末的满人也并非全部守旧,朝廷中的满人官员不少还算是相当支持新政的。恩铭也是其中之一。在清末一系列的丧权辱国的战争之后,满人官员都知道再这么下去,满清的覆灭仅仅是时间问题,他们也希望能够通过新政来提高国力,以维持摇摇yù坠的政权。在这方面,恩铭倒是尽心竭力的。
1907年1月22日,在人民党进攻安庆的部队出发之前,恩铭并不知道一场战争已经迫近眉睫。更不知道手下的蒲观水也已经成为了革命党人。马上就是春节,恩铭一面要为长辈亲朋送上礼物贺信,一面还要为属下发放一些礼物。当然,接受下属的献礼也是规矩里头的应有之义。
安徽布政使冯煦前来拜访的时候,恩铭以为冯煦是来送礼的。客气的把这位江南才子让进了客厅,上了茶。却听冯煦单刀直入的说道:“恩铭大人,我听到最近新军里头出了件事。一个叫刘世诚的新军殴打上司,畏罪潜逃。前两日已经被抓住。不过这件事却事出有因。”
恩铭不知道冯煦怎么关心起一个新军士兵起来,但是布政使是官位仅次于巡抚的官员。而且冯煦是正牌进士出身,不管如何也得听冯煦把事情说完。他只是稍微端坐了一下,冯煦这种人说起话来可就是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的。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
听冯煦介绍了这个案子的大概情况之后,恩铭也觉得有些不忍了。刘世诚的姐姐因为水灾被卖到安庆的妓院,刘世诚的上司嫖宿刘世诚姐姐的时候,居然还是刘世诚守的mén。这让悲惨的故事中带上了一股滑稽的味道。
安徽布政使主管财政,却不管军政和司法。听冯煦此言是想对此案有所干涉,恩铭问道:“那冯大人对此案有何看法?”
冯煦轻轻摇摇头,“军中自有规矩,我不能贸然干涉军务。按军中纪律处理即可。只是这灾年之后,民不聊生。若不能赈济,伤民太多。此事还望巡抚大人能够体恤百姓,早日开始赈济才好。特别是凤阳府,听说这次受灾颇重。我倒是想押运些粮食亲自去凤阳府看看。”
提到赈济灾民,恩铭心里面就有点不以为然。蒲观水这些日子以主要活动地区也以凤阳府为中心,他也经常发些消息回来。按照蒲观水所说,当地虽然百姓生计颇为惨烈,但是也已经慢慢的恢复秩序了。恩铭知道冯煦升任安徽布政使之前,当过凤阳府知府。素有清正之名。
光绪二十一年(1895),冯煦离京都赴任安徽凤阳府。时凤阳连年水涝成灾,百姓苦忧不堪。冯煦单骑匹马率领府吏,深入民间勘察,沿途严禁请客送礼,他按照灾民受灾轻重,定民赈给多寡,从而使受灾之民,户户得到相应补助,人人受到实惠好处。除此之外,他屡平反疑狱,还捐出两万俸金,深得两江总督刘坤一的嘉许。刘坤一曾以“心存利济、政切勤劳”为其疏荐。
冯煦这样一个人,肯定是要chā手凤阳府救灾的事情。但是恩铭知道安徽现在缺乏粮食,而这些几年素来有粮仓之称的湖南湖北也是不断遭灾,粮食价格飞涨。江浙的粮食虽然有一些,却很难运入安徽来。赈灾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办起来却是千难万难。等到粮食到了凤阳府,怎么都要过了春节。只要能赶上播种也就行了。
“冯大人,这次水灾之后,在下已经上报朝廷,免了凤阳府等地今年和明年的赋税。冯大人掌管藩司,能不知道现在安徽的家底么?赈济之事,实在是不易。让凤阳府自行赈灾,与民休息倒是上策。”
“巡抚大人,凤阳府素来水灾频繁,水灾之后极易出luàn子。我前些日子已经写信给凤阳府知府以及在寿州的凤阳府通判。到现在都没有回信,我觉得极不合理。若是按照日程,早该有回信了。而且我最近听到些消息,凤阳府最近突然出现了一个叫做什么保险团的民团。据说在当地收拢灾民,维持秩序。声势很大。我是担心万一有什么事情……”
“冯大人,那个保险团我倒是知道一二,为首的那人是严复严几道的弟子。前些日子严几道去汉阳买铁,经过安庆。我们还谈及此事,那保险团的事情倒是不用担心。”
“买铁?严几道买铁做什么?”冯煦大吃一惊。
恩铭笑道:“严几道买铁运去上海,也不知道走了谁的路子,看来是要大赚一笔了。至于凤阳府,我已经派了蒲观水带兵前去凤阳府,协助当地官府防止民变。前几日他还来信,说灾区已经安定下来。向来是没事的。”
“灾区安定下来?”冯煦瞪大了眼睛,“恩铭大人,这入冬之后,灾民不仅仅不得食,更加上天寒无衣,他们怎么安定下来?那蒲观水定然是虚报灾情。请大人立刻派人去详查此事。”
恩铭其实自己也不怎么相信蒲观水的话,蒲观水一开始写灾区如何凄惨,看着就是实情。而且在信中蒲观水也请求运送粮食赈济灾民。恩铭又变不出粮食,于是对蒲观水的信视而不见。接下来,蒲观水写的信里头,灾区的情况就逐渐好起来了。到了最近的一封信里头,灾区已经是“民间安定”。恩铭当过知县,好歹也知道点民情,这种马虎眼唬不住他,但是没有这种马虎眼的话,也是不行的。
见到冯煦如此大惊小怪,恩铭决定先把冯煦糊nòng走再说。他先是装作沉思状,接着点点头,“我会写信给凤阳府,问个究竟。有了消息就告知冯大人。”
冯煦知道恩铭这是在送客,他只好点点头,起身告辞了。等冯煦离开,恩铭坐在椅子上无奈的摇摇头,遇到天灾之后,巡抚的日子就是非常难过。不救灾会被弹劾,救灾却没有财力。现在搞新政这钱泼水一样的花出去,建新军,办学校,哪里不要花钱。而且就算是要救灾,先前是道路不通,现在马上就是春节了,不仅粮食价格飞涨,更兼了找不到劳工。大家都是苦熬一年,总得让劳工们也过个年吧。
赈灾之事等开春再说。恩铭下了决心。
理清了这件事,恩铭突然想起了冯煦最早找自己的目的,那个新军的士兵刘世诚之事颇是可怜。这等案子若是依照新军的军纪判了,只怕这刘世诚不死也得脱层皮。现在各地革命党闹得厉害,听说已经有革命党在渗透进新军里头来。倒不妨网开一面,收买一下人心。想到这里,恩铭叫来了自己的亲兵,吩咐了一番。亲兵领命去了。
忙了一阵公务,到了傍晚,亲兵突然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一见到恩铭,亲兵立刻跪倒在地,“大人,奴才打听到一个消息,革命党要造反了。”
恩铭吓了一跳,这亲兵是恩铭的岳父庆亲王送给他的家养奴才,素来是极为忠心的,断然不会胡说八道,他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安徽新军的番号是三十一hún成协,协统是余大鸿。余大鸿发落这案子的时候倒是颇为宽宏大量,只是把刘世诚打了二十军棍,也就完事。
而恩铭的亲兵亲自去问了此事之后,又觉得要表达一下巡抚大人体恤新军的仁义,干脆亲自去看了看刘世诚。刘世诚得知面前的人是巡抚大人的亲兵,立刻跪倒在地,声称只要巡抚大人能帮忙赎出自己跌姐姐,就把革命党要造反的实情通报给巡抚大人。
亲兵亲自问了些内容,除了名字之外,刘世诚前前后后说了不少造反的具体事情。亲兵好歹是庆亲王的家养奴才,见过些世面。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对,立刻让人押了刘世诚一起回到了巡抚衙mén。
听了亲兵的回报,恩铭立刻命道:“把刘世诚带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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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2:42 本章字数:6924
刘世诚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圆脸,中等身材,容貌很是质朴。在被抓之前,他的事情已经被当成一个笑谈传遍了军营。大家对他的遭遇普遍有些同情,加上辎重营的营官也没刻意要“报仇”,所以除了被打了二十军棍之外,刘世诚也没什受什么其他伤。而且就这二十军棍,行刑的也不想太刁难他,打的不重。谨小慎微的跟着亲兵走进屋内的时候,并没有行走不便的模样。
一见到安徽巡抚恩铭,没等亲兵说话,刘世诚立刻是往地上一跪,就开始磕头如捣蒜。这么ji动的表情把虎视眈眈的亲兵吓了一跳,看刘世诚没有出格的地方,亲兵才把按在腰刀上的手挪开。
恩铭打量着跪伏在地上的刘世诚一眼,这才说道:“下跪何人?”
“小人刘世诚。”刘世诚一面说,一面又磕了几个头。
恩铭觉得刘世诚如此磕头很是耽误事情,亲兵转述的话已经让恩铭觉得事情很大,他说道:“你好好说话。先不要磕这么多头了。”
“是,小的一定好好说话。”刘世诚说完,忍不住又磕了两个头,这才直起上身。刚正脸看了恩铭一眼,瞅着那身官服和顶戴花翎,刘世诚忍不住又趴下去磕了一个头。
“刘世诚,你说的所谓革命党造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细细说来。”恩铭问道。
“大人。”刘世诚刚喊了一声,却又一个头磕下去,“请大人答应小人一件事,小人就把一切都说了。”
这话刚说完,就听恩铭的亲兵一声呵斥,“大人问你话,你还敢讲条件。”说完,亲兵已经抬起脚对着刘世诚的肋下踹了过去,这脚颇狠,直接把刘世诚踹倒在地。踹了这一脚,亲兵还不解气,跟上去又连踹几脚。把刘世诚踹的连连惨叫。“让你说你就说,你还敢杵逆了大人。你这青皮胆子也太大了。”
“先别打了。”恩铭抬手阻止了亲兵,“刘世诚,你是想要赎出你姐姐不成?”
“正是!”刘世诚强忍住疼痛,向恩铭的方向前爬了几步,看样子想保住恩铭的腿哀求。亲兵哪里肯让刘世诚靠近,他上去又是一脚。“你靠近大人,意yù如何?”
王爷家的家生奴才嚣张惯了,又是极讲规矩的。恩铭觉得做的稍微有点过分,但是转念一想,革命党能找上刘世诚,只怕此人也不是什么好货sè。看刘世诚被打后畏惧的缩成一团,规规矩矩的模样,恩铭倒也觉得不错。他只是又抬手挥了挥,示意亲兵不要再打。
“刘世诚,既然革命党去找你,你只怕也脱不了干系。想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人物。”恩铭冷笑一声。
这话把刘世诚吓得不轻,他根本不是什么革命党,只是有人知道他的经历,才跑来游说他。听恩铭这么一说,刘世诚立刻又是磕头如捣蒜,“大人,小人和那些luàn党绝无关系,小人是忠心耿耿的啊。大人,小人……,小人是被冤枉的啊。”
亲兵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立刻又是一脚,“你敢说大人冤枉你。”
恩铭见刘世诚已经吓成这样,也不想在多吓唬他,他用威严的声音说道:“刘世诚,你听好。你以前的事情,我也不再计较。但是你得给本官老实说话。若是敢有一字隐瞒,本官定斩不饶。当然,你姐姐的事情,等到事情查清。本官也会派人把你姐姐赎出来。成全你这份骨ròu亲情。到底要死要活,就看你怎么选了。”
“大人,小人一定全说。”刘世诚边磕头边说道。
恩铭声音威严的说道:“说吧!”
刘世诚立刻竹筒倒豆子的说起来。事情倒也不复杂,他被放出来之后,立刻就有自称是岳王会的人前来找他,希望他加入革命。刘世诚那时候正是一脑mén子怨气,他要对方帮忙赎出他姐姐,岳王会的人答应的极为干脆。然后岳王会的人就大吹自己手下数万兵马,马上就要来打安庆府。只要刘世诚和他们一起当个内应,守城的时候偷开一下城mén就行。那人说话口若悬河,大吹数万大军将沿着长江一路杀来,从芜湖到安庆,统统要夺下来。只要刘世诚肯投奔革命,将来必定是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或许很有吸引力,但是刘世诚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救出自己的姐姐。所以也满口应承。结果本来约定的是两天,没想到等了三天也没有消息。江湖人士随口许诺这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刘世诚这些天也四处借债,想凑钱赎回姐姐。却没想到周围的人因为刘世诚得罪了营官,根本就不借钱给他。这绝望之时,却见到巡抚大人的亲兵前来,他觉得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就要求揭发革命党的罪行。希望能用这个功劳换取姐姐的自由。
“那个自称是岳王会的人说,严复、蒲观水都是他们的手下?”恩铭皱着眉头问道。
刘世诚连忙说道:“正是。他们说这两人都是岳王会的人,到时候作为内应,绝对能打下安庆府。”
“那他们还说了什么?”恩铭继续问道。
“他们说春节前后就要造反,没多久了,要小人赶紧加入,并且帮他们说服其他新军的兄弟。”
“我是说关于严复和蒲观水这两个人,他们还说了什么?”恩铭追问道。
“却没说什么。只是提了提。”刘世诚眨巴着眼睛答道。
看着刘世诚那急切与期待的目光,恩铭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冷笑一声,“刘世诚,你这是不老实啊。”
这话把刘世诚吓了一跳,他连忙磕头,边磕头边说道:“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
恩铭一拍桌子,“什么实话,来人把他带去衙mén,仔细询问。”
不等刘世诚说话,亲兵已经拽起刘世诚,在刘世诚喊冤的声音里头,把他强拖走了。
等亲兵回来,恩铭正在心平气和的品茶,好像根本不在意的模样。亲兵连忙上前说道:“大人,这刘世诚所说之事,只怕不是假的。”
“哼,所说之事未必是假的。不过所说之人大有问题。严复前不久才从我们这里过去,蒲观水副协统更是几个月前就在凤阳府。这岳王会我听都没有听过,这两人怎么可能当了什么岳王会的手下。”
“大人,岳王会我倒是听说过一点。听说他们和徐锡麟有些瓜葛。”亲兵有点犹豫的说道。
“什么?”恩铭一惊,他已经收了徐锡麟当了弟子,却没想到自己的弟子居然被牵连进这等事情里头去了。
“听说徐先生讲新政的时候也很是ji进,对朝廷也颇有不满。”亲兵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恩铭没有说话,这年头若是想做点事情的人,对朝廷赞不绝口那只能说是睁着眼说瞎话了。恩铭自己虽然绝对忠于朝廷,但是扪心自问的话,恩铭也绝对不会赞美朝廷诸多丧权辱国的失败。所以他才要抓紧推行新政,兴办教育。力图中兴这个已经危机四伏摇摇yù坠的朝廷了。也是因为如此,当读书人和士绅们咒骂朝廷这一系列的失败的时候,朝廷也不能不“优容”。现在朝廷若是搞起了高压政策,对这帮人痛下杀手,只怕没有等把这些人除尽,这些人已经起来把朝廷推翻了。
徐锡麟急切推行新政的心情,恩铭很了解。既然是如此希望推行新政,那断然不可能对朝廷很满意。若是徐锡麟真的认识几个革命党,也根本不稀奇。徐锡麟要是不认识革命党反倒稀奇了。恩铭要用的是徐锡麟的能力,还有徐锡麟对自己的忠心。只要徐锡麟没有参与造反,恩铭就能容得下徐锡麟。
但这等事情总不能和亲兵诉说,恩铭看着亲兵忠诚的目光,他吩咐道:“这件事,你去查查。徐锡麟我来问他。”
亲兵立刻奉命出去了。没过多久,就有人通报,徐锡麟前来。这些日子,徐锡麟总是在这个时候来拜见恩铭,一方面汇报一下工作,另一方面也听听恩铭的安排。
等徐锡麟行了礼,坐下。恩铭问道:“伯荪,你可认识岳王会的人。”
徐锡麟听了这话猛地一惊,他和岳王会的人这些日子关系颇深,陈克那边要攻打安庆的事情,徐锡麟与岳王会的柏文蔚讨论过多次。现在突然被恩铭问起岳王会,徐锡麟总算是平素里磨练,没有把震惊挂在脸上。他心中急速一转,先是想了想,然后用一种好奇的语气说道:“老师,岳王会是什么乡党同会么?学生在这里认识了一些朋友,却不知道他们里头有没有岳王会的。老师若是想查,我回去就开始问。”
恩铭笑了笑,“伯荪,你平日督促新政里头学校的校务,有没有什么人说起革命的?”
“对朝廷有怨言的是有些,说革命的倒是没有。”徐锡麟回答的很有技巧,“学生绝对知道分寸,不会让老师失望的。”
看徐锡麟没有惊慌失措,对答很正常,恩铭也就放了心。徐锡麟是他在安庆推行新政的重要助手,恩铭也不想bi迫过甚。这种事情若是没有查到证据,那根本是说不清的事情。而且恩铭属于空降安徽的,也没有自己什么班底。把徐锡麟这等能干之人发落了,除了背负一个用人不当的罪名,根本没有别的利益。又说了一阵子话,徐锡麟起身告辞。
走在街上,徐锡麟只觉得背后的汗水已经变成了冰凉。他万没想到恩铭居然听到了些风声,一面走,徐锡麟一面忍不住回头看,想看看有没有人跟踪。陈克说要打安庆,又得到了严复是背后主持者的消息之后,徐锡麟现在其实倒是颇为相信了。恩铭若是提前察觉,此事只怕就会功亏一篑。陶成章已经说的明白,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光复会执掌了安庆。甚至连芜湖、铜陵、池州,光复会都要夺取主导权。有这么一系列的城市,光复会才有足够的号召力。这次让人民党打安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现在恩铭已经有了察觉,徐锡麟感觉脑子里极为húnluàn。既担心革命不成,又担心恩铭是不是已经准备逮捕自己。
其实徐锡麟有些多虑了,满清此时根本就没有能力来干这些。徐锡麟自然不可能知道,历史上他杀了恩铭,继任的安徽巡抚冯煦处理枪杀案,他以“治其狱,不株连一人,主散胁从,示宽大”的办法妥善处理好此事。徐锡麟被处决后,冯巡抚又公开为其题了一幅对联,书写在安庆的大观亭里,对联曰:“来日大难,对此茫茫百端集;英灵不昧,鉴兹蹇蹇匪躬愚。”
这副对联上联的意思,是感慨清廷将亡(来日大难),徐锡麟眼下虽是“逆贼”,日后却是勋臣烈士,自己站在徐的墓前,想着朝廷之必亡与革命之必胜,心头茫然,百感交集;下联的意思,是公然赞誉徐锡麟(英灵不昧),希望徐的英魂能够原谅自己对他的处决,不过是奉命行事,为清廷尽一愚忠罢了。
连满清的巡抚都这个态度,就别说满清的镇压水平。辛亥前,满清都是被动的应对革命起义,主动打击的基本没有。
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徐锡麟回到住处之后,才确定先查此事。
此事查的很快,刘世诚“叛变革命”的事实很快就被查清楚了。岳王会的人对此咬牙切齿,但是刘世诚跟着恩铭的亲兵走了之后,根本没有回来。想清除这个“叛徒”也无能为力。岳王会却觉得极为不解气,而此时却给了可以让他们解气的机会。春节马上就要到了,新军官兵自然没有探亲假,为了鼓舞士气,有这么一次劳军。劳军的时候得有些“女艺人”出现,于是刘世诚的姐姐就登上了名单。新军里头岳王会的人稍微一撺掇,辎重营的营官对此建议很是满意,于是名单就被定下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有心人散播出去,哪个是刘世诚的姐姐,成了新军的焦点。新军不设营妓,更不许在军营宿娼。不过这劳军女艺人自然要被大家大占便宜。而出于“好奇心”,刘世诚的姐姐更是焦点。
“劳军”结束之后,在一处秘密的会议点,已经加入了人民党的前新军军官谢锦富向着几个平素里就比较可靠,而且家也在凤阳府的几个新军官兵说道:“兄弟们,今天他们能把刘世诚的姐姐带来,明天他们是不是能把刘世诚的老娘带来?后天又是谁呢?兄弟们亲人的信我都带到了,我就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必要给这帮***卖命。”
这几个新军官兵的家属都是凤阳府人,蒲观水带领着一部分新军去凤阳府的时候,这些人都托谢锦富照顾一下家人。人民党在去救跟着蒲观水新军官兵亲属的时候,把他们也一道带回根据地的。这些新军军属也都写了信,附带了信物。这些东西一送到这几个新军官兵手中,他们就知道自家人的确被人民党救了,而且落入了人民党手里。
“兄弟们,打起仗来子弹luàn飞刀枪无眼。大家要是不想白白替这些狗养的送命,还想着和家人一起团聚。那就跟着我们走。大家不用担心,我从凤阳府回来,我亲自看过,那里人人分了土地,都是上好的水浇地,人人分了红砖的新房。不会挨冻受饿,也不会缺衣少食。咱们做人要讲个良心啊。人民党是咱们老百姓的救星,绝不会亏待咱们,不会亏待咱们的家人。”
“那谢兄弟,我爹妈信里头怎么写我两个弟弟都死了。”胡良勇带着哭腔问。
“那是人民党到你家之前的事情了,这你家人总是说清楚了吧。若不是人民党到了你家,你家现在还不知道能剩几个人呢。”
“谢兄弟,我们到时候怎么办?”有人不想纠缠这个,“不会要我们直接造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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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2:43 本章字数:6100
冬天日的深夜,淮河上逐渐起了雾气,原本还算清晰的视线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水上支队每艘船上都挂着一串明亮的信号灯,在雾气的笼罩下,原本看起来像是一串美丽的彩sè珍珠,随着雾气越来越浓厚,近处的灯光逐渐朦胧起来,而远处的灯光有些已经消失在雾sè之中。
章瑜静静站在自己的坐船船头,眺望着灯光。如果现在是白天,他能看到的是一支令人震撼的船队。主力船队是包括缴获的官船在内的整整120艘大船组成的,这样一支大船队井然有序的行进在淮河上的时候,能保持一贯冷静的恐怕只有严复一个人,或许陈克也能算上一个不惊讶的人。除了这两个人,包括水上支队的支队长章瑜在内,参与这次作战的干部战士人都感到了一种震动,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百年来淮河上从未出现过如此庞大的一支船队。
船队一眼望不到头,甚至用上了望远镜也是如此。每艘船上都载满了人员和物资,吃水线被压的极低。这场战争倾尽了根据地的军事力量以及物资储备。身为军委委员的章瑜很清楚,面前的一切已经是根据地所有能够进行长途行军并且战斗的力量。不仅仅是这3500名战士,足够部队在外行动一个半月的物资,就有二十万斤粮食。各种武器弹yào已经攻城装备,装满了船队。甚至连足够的粮食都无法完全随船运输。
章瑜很清楚,不管安庆之战能否胜利,在之后的半年内,人民革命军除非得到其他粮食供应的途径,只靠自己的储备,革命军军队只能在凤阳府以及周边进行作战。
3500名战士里头,准备投入战斗的有300名战士有各式步枪。其余的战士只装备了长矛大刀。还有500人是包括了船工与文职等在内的各种非战斗人员。如果在紧急关头,他们也能够投入战斗。可没有人希望见到如此情况,如果这批人也投入了战斗,无论战斗能否最终胜利,都意味着人民党的这次远征耗尽了所有警锐。
章瑜把视线从眺望中收了回来,夜航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视线不清,不可知的水路变化,还有其他的种种实际中会突然遇到的问题。即便是水上支队有着充分的行军经验,如果没有北洋水师学堂的校长严复教给大家的诸多海军知识和技能,这样的大船队的夜航也是不可能的。现在严复就在值夜班,他指挥着位于船队最前端的辎重与探路队伍,给后续船队指定航速与航线。严复今年已经53岁了,这样一位按理说年过半百的老人,却有着连章瑜都不得不惊叹的体力与毅力,在最辛苦的先头船队上彻夜进行指挥。
在章瑜的后面的第十二艘船上,承载着这次安庆战役的指挥部。人民革命军的几位创始人统统都在那艘船上。陈克、华雄茂、何足道、柴庆国等都亲自参加了这次战役。甚至连尚远、陈天华还有一批非军队的党员也自告奋勇参加了战斗。为了安庆战役,能打仗的部队是倾巢而出。河风很冷,章瑜mo了mo紧扣的风纪扣,已经没有更多办法抵御寒气了。可他也不想回船舱避寒。他原本以为安庆战役会顶多让华雄茂与何足道带队,却万万想不到陈克居然要亲自带队。还有这么多党员也自愿参战。
等到关键时刻,也就该我领着队伍往上冲了吧?章瑜脑子里头冒出这样的念头。令章瑜自己都奇怪的是,对这样的结果他竟然没有丝毫的畏惧。当然也没有丝毫的ji昂。这个关乎于自身生死的想法很快就被抛在脑后。章瑜甚至闭上了眼睛,开始在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军事会议上确定的战术。寒风刮在军服上,透过布缝的寒气让章瑜一阵阵发冷。可脑海里头想着战术,章瑜渐渐连寒冷都感觉不到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信号灯传递来了新指示,水手兵搬动船舵引发了船身的摇晃,这才打断了章瑜的思路。
“怎么了。”章瑜下意识的问道。
“快到洪泽湖了,水道情况有些变化。”信号员立刻答道。一面说,信号员一面忍不住搓着手。冬天的河面实在是太冷,而章瑜站在船头,信号员也不敢回船舱避寒。现在部队军装都不厚,更没有手套这些装备,占了这么好久,可把信号员给冻坏了。
章瑜想看看其他船只的动向,可雾太厚,除了前后的几条船,什么都看不清。他也没有làng费时间,直截了当的选择了回船舱睡一会儿。章瑜可是要负责舰队白天运行的。
天亮之后,船队又行进了一段就抵达了一个补给点。这次的部队行进路线是顺着淮河进入洪泽湖。在进入三河,再从三河进入高邮湖,途径扬州,进入长江水系。接着逆流而上,还要路过南京,才能抵达芜湖。从寿州到洪泽湖地区,已经完全被人民党控制。到了三河与洪泽湖的出口,就完全脱离了人民党的势力范围。人民党一直没有动用过如此之大的船队。这次安庆战役其实就是一次货真价实的大远征。出发的时候还能走水路,安庆战役结束之后,无论胜败,部队就要走陆路回到根据地去。船队则是在战役发起之前就会返航。
这就对后勤提出了沉重的压力,部队就在从根据地到三河之间预先准备了多个补给点,让部队能够在进入高邮湖之前,尽量不消耗自带的食物。
部队一直在船上的话,很消耗战斗力。至少能吃饭的时候,部队还是尽可能的下船舒展一下筋骨。
人民党的高级干部一直和基层同吃同住同劳动,官兵上下都很熟。陈克在基层时间也不短,即便是现在陈克的称呼已经从陈旅长变成了陈书记,不少战士们并没有搞懂这两个官职之间有什么差别。大家觉得知道敬爱的陈克旅长是根据地最大的官这就够了。
所以陈克与同志们一起排队领饭,战士们一点都不惊讶。不少战士是第一次到洪泽湖来,看着这片陌生的野地,还有那一望无际的湖面,都叽叽喳喳的。
“陈旅长,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安庆呢?”有战士问道。
“还得几天。”陈克说的很笼统。
“安庆比凤阳府谁大?”战士继续问道。
立刻就有人chā话,“安庆肯定比凤阳府大。政委不都说了么。”
陈克笑道:“政委们说的没错,安庆比凤阳府大。”
一面排队领饭,陈克一面听着战士们的闲话。虽然很想多在基层,但是陈克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和警力。凡是有时间的情况下,陈克还是喜欢和战士们多接触的。安徽这地方素来被称为民风彪悍,陈克本以为会遇到土匪一样不讲理的地方。可真的到了凤台县之后,他发现自己是想错了。所谓民风彪悍,更多的是表现在,敢说敢做,口头上讲义气上。对于官府也不怎么合作。但是实际行动中,小农特有的那种急功近利的特点就体现的淋漓尽致,凡事都要立马兑现好处。很有一种“为了讲义气”,你得把全部财产拿出来和兄弟们共享的追求。
另一方面,这种风气又形成了对于绝对暴力的坚定服从。人民党纪律极严,说服教育是说服教育,但是说服教育不等于可以放任自流。如果是生活习惯导致的问题,那可以说服教育,批评与自我批评。对于恶意违反军纪的,部队则从不宽容。该关的关,该杀的杀。
人民党和部队许诺的口粮,待遇,从来都是严格兑现的。纪律也是反复强调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部队里头反倒没有遇到太多问题。党带着大家求生存求生活,要是还有人反对的话那也未免太奇怪。
所以提起打仗,这次动员的时候部队政工系统倒是颇为头痛了一番。打安庆的战略意义到底怎么用大家能够理解的话来陈述?不少战士其实连安庆这个名字都没听还说过,更不用说对长江有什么地理概念了。至于打安庆的战略意义,对中国的影响,对革命的影响。战士们一丁点都没有概念。别说战士们,不少高级干部都感觉这次战役实在是太过于危险,如果不是陈克的绝对威望,以及足够的分析,大家也根本想象不出要千里迢迢的去打安庆。
既然如此,怎么让战士明白打安庆的意义,实在是让政委们大伤脑筋。各种无法自圆其说,很是牵强附会的口号纷纷出笼,连“打下安庆,敞开吃ròu。”这种毫不讲政治的说法都有了。最后,大家的意见统一成,“打完老虎打老鼠。”
安庆作为满清在安徽的统治中心,连安庆都能打下,其他的地方更是不值一提。战前动员上,何足道就ji情洋溢的说道:“人家说,老虎屁股mo不得。可安庆根本不是真老虎,他们就是纸老虎。对这纸老虎,我们偏偏要去mo一mo。不仅要mo,我们还要打,把这纸老虎打死。打死了这纸老虎,其他地方的官府就是个老鼠。谁也不敢再来欺负我们老百姓了。”
看来政委们的确是做到了工作,陈克在整个吃饭期间,竟然没看到部队里头有什么畏战表现。这次参与远征的的战士都是打过仗的,经历过一定程度的生死考验,这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是整个部队这种态度,陈克有点怀疑与“民风彪悍”不无关系。
吃完了饭,部队进行了短暂的恢复xìng训练之后,就上船继续这次远征。最晚到第二天下午,部队就将彻底进入“敌占区”。那时候开路的工作就完全要靠蒲观水的官船来撑mén面了。
1907年2月1日,船队抵达了第一个军事目标池州府。屡试不爽的“新军蒲协统”拜访的戏码毫无问题的再次上演了。官本位体制加上落后的通讯手段,池州知府根本不知道厄运降临,他礼貌的接待了新军统领,大家在官厅里头的凳子上屁股都没有坐热,外头就想起了喊杀声。池州知府满脸愕然,蒲观水则拔出手枪bi住知府大人。前后不到两个小时,战斗就结束了。池州府各衙mén全部被击破。大小官员几乎。
陈克没有跟着蒲观水进城,他与一年多没见的陶成章在江边再次相逢了。两人本来就没见过几面,自然谈不上什么交情。就算是合作关系,陈克也只能说是利用陶成章而已。至于陶成章想利用陈克这件事,陈克即便是心知肚明,他依旧是毫不在意。
“陶先生,好久不见。”陈克大方的伸出了手。
“文青先生真的是豪杰。”陶成章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客套话,只能一面和陈克热烈握手,一面说道。
陈克根本没有时间与陶成章瞎客套,他单刀直入的问道:“陶先生,一会儿攻下池州,你是留在池州,还是随我等过江?”
陶成章也是带了三百人已经潜伏在池州。几天前陶成章得到消息,人民党的大部队已经要到了。他没想到人民党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人民党根本不在芜湖停泊,而是让他带人去“接收”池州。计划有所变动令人讨厌,可好歹池州也是一个府城。光复会别说拿下一个府城,连一个县城都没拿下来过。心里头再不满,陶成章依然带着光复会的同志日夜兼程赶到了池州。
本以为人民党还要让光复会帮忙,谁知人民党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自己就去攻打池州这座城市。陈克现在这么一说,陶成章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以他的想法,陈克攻打池州之后,肯定要暂时休整一番。双方免不得要讨价还价一番,没想到陈克的意思是扔下池州就要走。竟然与事先的约定一模一样。不仅如此,陈克也没问陶成章关于内应的问题,这种态度也不知道该说是大度,还是傲慢。
陈克有这个资格如此傲慢,而陶成章绝对没有和陈克讨价还价的资本。陶成章素来觉得义气极为重要,陈克可以不给面子,陶成章却不能不讲义气。更何况,陈克要去攻打安庆,这安庆府才是这次重中之重。亲眼见到人民党庞大的船队,少说也得有几千人,陶成章只带了三百多同志,若是陈克翻脸不认人,光凭借他这点人根本就争不过陈克。
“文青,也不必如此着急吧?”陶成章劝道。
陈克根本不为所动,“池州和安庆近在咫尺,早一阵子打到安庆城下,安庆的防备就少了一分。我们就能少死不少人。既然陶先生已经带着光复会的同志到了池州,池州交给你们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话虽然没错,可陶成章是来过池州的,知道光凭借自己那三百人根本不足以完全掌握池州。虽然战前他满心欢喜,觉得革命军队本来就该战无不胜。当陈克真的把池州扔给陶成章的时候,陶成章才发觉事情完全不是那回事。他的三百人,别说完全掌管池州府府城了,让他们防御清军的进攻,三百人放到城墙上根本就不起多大作用。要是陈克翻脸,三千人过来,三百人根本抵挡不住的。他连忙劝道:“文青兄,那也等我们接管了池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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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2:45 本章字数:5531
清末的整个社会通病就是浮躁,旧有的社会制度已经完全不能解决各种现实问题,其结果就是无论满清政府还是下头的革命党,都跟没头苍蝇一样急功近利。
这次攻打安庆,陈克想要的是搅乱局面,而不是帮陶成章这类“革命党”夺取天下。即便如此,陶成章的表现依旧让陈克觉得有些不能忍受。先不说陶成章带了三百人就敢来接收安庆这件事,陶成章居然想靠着这三百人把池州和安庆同时拿到手,甚至想指挥起陈克来。不用说陈克无言以对,就连在陈克身边的陈天华、尚远等人也忍不住别开了脸。
即便如此,陈克依旧想让陶成章认清形势,他正色说道:“陶先生,兵贵神速这话你肯定听说过,现在真的是来不及了。若是让恩铭把大炮给推进安庆城,我们得多死多少人。而且安庆才是重兵囤积之处。我们去打下安庆,池州根本就得不到援兵。你怕什么。”
“只用半天就行。”陶成章继续劝道,“文青兄,只是半天,安庆那边绝对不会得到消息的。”
“我们等不了半天,这次本来就是让陶先生来接管池州。你自己准备不足,我们可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帮你。而且池州和安庆这么近,只要消灭了安庆的新军,你还有什么可以怕的。”
“新军里头有不少是咱们的自己人。”陶成章立刻说道。
这话明显是错的,至少绝对不该这么说。陈克与人民党的一众干部们立刻就变了脸色。不过好歹大家还有点涵养,忍住没有说别的。陶成章也是个聪明之人,见了大家的脸色,他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但是陶成章哪里有过指挥数千部队的经验,还是那种面对满清,以弱击强的造反思路。结果陶成章又说错了话,“文青兄,我们还是先进城与严复先生商量一下再说吧。”
陈天华再也忍不住,立刻插话进来,“焕卿兄,我们的部队已经在城内作战,你还要我们怎么进城?你当时说要让新军里头的同志当内应,这件事到底办的如何了?”
陈天华认识陶成章好几年了,两人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了。陶成章以往办事干净利落,现在面对一个池州竟然就这么患得患失,让陈天华十分不满。
陶成章的脸一红,说服新军做内应的事情是他现在最不想提及的事情,光复会的根据地不在安徽而是在江浙,安徽本来是岳王会的地盘。只是大家互相交往的比较亲密罢了。柏文蔚最近传来的消息很简单,核心意思就是“再等等。”徐锡麟和秋瑾在城内人单势孤,起不到任何作用。让新军内的革命同志做内应的事情,陶成章实际上根本做不到。
陈天华以前是和陶成章一样的革命党,所以他特别能理解陶成章的心思。一看陶成章那左右为难的样子,陈天华厉声说道:“焕卿兄,这新军的事情你若是办不了,那就不用再办了。我们攻打安庆的时候,他们若是不肯投降,那我们就用手里的枪让他们降了。”
听完这话,陶成章脸色立刻就变的十分难看。和陈克相比,陈天华也算是“熟人”,连“熟人”都如此态度,陈克绝不可能比陈天华更好说话。但是陶成章还要做最后的努力,“这件事我想和严复先生谈谈。”
陈天华见陶成章还准备拉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很是失望,“焕卿兄,严复先生现在正在调度船队马上出发。”
“如果陶先生想去见见严复先生,那我们派人带你去。”陈克终于插话了。陈克做出这种决定只是为了维护“统一战线”罢了。当年党到底怎么维护统一战线的,陈克不很清楚具体方法。但是当面让人下不了台,很明显不是友善的做法。
陶成章一走远,在陈克身边的党员干部们一个个都看向陈克,陈克命令道:“现在就做做转移准备。战斗一结束,立刻带上俘虏到安庆去。同志们往下可都是硬仗,大家再也不会怎么轻松了。大家有准备么?”
这话一出,大家就明白了陈克绝对没有向陶成章妥协的意思,众人立刻就来了精神。“放心吧,陈主席。我们一定能打下安庆,活捉恩铭。”
严复一脸惯常的严肃神色,听完了陶成章恳求人民党在池州多停留一阵的话,严复想都没想,直接给拒绝了。“焕卿,我给你说两件事。第一,我虽然是陈克的老师,却不是人民党的主席。陈克才是人民党的主席。第二,人民党的决议都是党委共同决定,党委的决定就是人民党的最终决定,党员必须服从决定。我本人作为人民党的党员必须服从组织纪律,没有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说。焕卿的心情我能理解,我能告诉焕卿的,只有你赶紧下了决断,现在是留在池州,还是跟着我们过江。一过江,船队就要立刻南下返航。那时候连我们都没有船可用,这个我得先告诉焕卿知道。”
陶成章万万想不到严复居然找出“遵守组织纪律”如此不靠谱的理由,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这也不能怪陶成章,这年头虽然大家也说什么“纪律”,不过这纪律从来都是让别人遵守的。轮到自己么,大家讲的是在组织里头各自的资历、实力和权力。与纪律可以说是八竿子没关系的。以陶成章的世界观,这就是严复故意在忽悠自己了。
但是陈克“忽悠”陶成章,陶成章还能抵抗一下,严复这么说,陶成章只能接受。在他沉默思索的时候,严复可没有闲着,他不断的发号施令,调动着船队做好出航准备。面对如此冷遇,陶成章毕竟也是个人才,平日里也是极有主见的,只是被人民党这种直来直去的态度一时打乱了习惯的步骤。这也不能全怪陶成章,毕竟在没有亲眼看到之前,他真的不信人民党居然已经有了如此势力。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他盘算再三,已经下了决心。
叫过身边的同志,陶成章先派人马上去联络暂时没有赶来的光复会同志,让他们抓紧到池州,接着命已经到了池州的光复会同志们,等人民党让出池州之后,立刻整队进入。由于没有来得及带告示,陶成章口述了安民告示内容。严令不许同志们抢掠百姓,而且要维持池州的秩序。凡遇到匪徒趁乱抢掠的,可以当场击毙,以儆效尤。
陶成章这么一条条的大声命令下去,倒也颇有章法。同志们可没有陶成章想的那么多,好不容易得到了池州这座城市,革命不再是镜花水月,革命有了一座城市。尽管知道打下池州不是光复会的功劳,但是这些同志们依旧兴奋的领命而去。
严复对陶成章的命令听的清清楚楚的,对于陶成章想表现出自己能干的心思,严复清楚的很。只是陶成章恰恰想错了,严复身为北洋水师学堂的校长,精通军务。从庚子事变被迫离开军队之后,他唯一能看上眼的也只有人民党的军事委员会会议。现代军事行动的复杂程度根本不是陶成章能想到的,陶成章表现出来的“干练”,在严复看来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简单。严复原本倒不是没有想稍微照顾一下陶成章的意思,听了这番调配。这点好意立刻烟消云散。
陶成章并不知道严复的想法,他命令完之后觉得大事已经处理完毕,这对严复说道:“严先生,我跟着你们过江。”
战斗结束之后,人民革命军的部队隆隆的开出了池州,光复会的成员也急急忙忙的进城。人民革命军承两排总队,光复会则是想一窝蜂的抢先进程,双方的队伍立刻就在城门口堵住了。门口的是柴庆国领队,他哪里把光复会看在眼里。一声令下,革命军的部队就把光复会的那些人给推倒了一边。
“侬这是做啥。”光复会哪里想到人民党的部队如此凶悍,有人居然想拽着柴庆国理论。柴庆国本来就不太懂叽里咕噜的南方话,更没想到会被人拽住理论。而且队伍行军时间紧迫,双方用着完全听不懂的话交流了几句。柴庆国再也忍不住,一把拍开对方拽住自己的手,就要走人。也许是力量太大,对面那人一个趔趄就歪倒在地上。这下可弄恼了光复会的人,立刻就有上来几个人。
幸好陈天华和陶成章早已经看到了摩擦,此时赶了过来,算是没有把事情闹得更大。陈天华只听光复会方才被弄倒的那人喊道:“一个小兵,横什么。”
他连忙解释道:“这可不是小兵,这位是我们人民革命军的柴庆国柴旅长,军职相当于新军混成协的协统。”
听完这话,不仅方才那人不敢吭声,连陶成章都吓了一跳。人民党的部队装束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肩章和军装后背上的标志。这么一大队深蓝色的军人过去,不了解人民党军制的光复会成员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
柴庆国根本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他一声不吭追着队伍跑了。陈天华也不想浪费时间,他让陶成章晚点再指挥光复会进城,自己也跟着柴庆国向着江边跑去。
“陶先生,这么些人都是怎么投奔的人民党。看着比官军还威武啊。”光复会的人已经闹糊涂了。对这个问题,陶成章也完全回答不上来。
部队上船极快,陶成章领着三百人占领了池州府知府衙门之后,再跑到江边。就见岸上只剩了不到两百人正在上船。等他和陈天华一起上了船,江岸上已经空无一人。水兵们喊着号子,奋力划船。船队向下一个目标,安庆府城东的马窝镇驶去。
身在陈克的坐船上,陶成章最大感受就是“干净整洁”。船队根本不像是经历了长途行军,船舱里头几乎是一尘不染。大家上下船踩出的泥脚印居然是陈克亲自领着同志们打扫干净的。这种奇怪的做法让陶成章极为不适应。陈克这是玩的哪一出呢?
而更令他不习惯的是整个船舱里头清一色的深蓝色军装,很明显这些布都不是什么好布,也洗过多次。有些布都已经洗的发白,补丁也不少,可这些样式简单的军装就是这么整齐整洁,配合了清一色的短发,给了陶成章一种极大的压力。
陈克与其他干部都在看地图,没人在意多了一个陶成章出来。陶成章在旁边仔细看了地图,只见地图花花绿绿的,与他见过的官府的地图完全不同,倒像是外国的地图。被当作不存在的人,很令人介意。陶成章城府还算不错,能耐得住寂寞,老老实实的在旁边待着。
傍晚前,船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令陶成章更加震惊的是,他本以为船队会停泊在江边,没想到船队卸下了物资之后,竟然一艘艘%%顺水而下。他再也忍不住了,拉住陈天华问道:“星台,船队这是到哪里去?回池州么?”
陈天华稍带同情的看了陶成章一眼,“船队这是要回凤阳去。”
“那打完了安庆你们怎么回去?”陶成章立刻想到,人民党这是要霸占安庆不走了。
陈天华是个聪明人,看了陶成章的神色就知道了大概,他笑道:“放心了,焕卿兄,打完安庆我们不会停留,我们会走陆路回去。船队先走倒不是为了别的,打安庆的时候,消息肯定会走漏。这一路上不少水路还是满清控制着,若是船队现在不走,到时候被堵在水路里头,那就根本回不到凤阳去。”
陶成章知道这话有理,而且自己再担心又有何用。他所幸豁达的一笑:“看来人民党这是我破釜沉舟了。”
陈天华没有否定,他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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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2:47 本章字数:7331
马窝镇是长江边的一个小镇,平日里也是船只停泊的地方,居民们万万想不到突然来了这么气派的一支大船队,接着一群群穿着深蓝色衣服的人拿着刀枪从四面八方冲过来。这些人的衣服说起来有点累死新军的新军装,加上组织有序,手里头又有火枪,居民还以为是从没见过的新军。马窝镇毕竟离安庆不过十几里地,新军不敢在安庆眼皮底下进行大规模的行抢的。有着这种合理认知的百姓原本也没有太过于害怕。可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先是把镇里头的税吏等官府的人抓了起来,接着那些看着和颜悦色,用皖北口音高喊着“我们是人民革命军,革命啦!我们来打安庆,造反啦!”
村民一听说这些人是来造反打安庆的,又见人人手里有武器,被吓得面如土色,撒开腿就往家跑。一进家门,村民就关门闭户。于是马窝镇很快就落入了人民党手里。
陶成章对于人民党如此草率的处理方法很是不解,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按照陈克的说法,人民党打了安庆之后就走,那人民党根本就不会费力对付这么一个小镇子。果然,小部队占领了几个要点之后,大部队就开始准备行军到安庆城东。
“星台,这就开始打仗了么?”陶成章忍不住问道。光复会也发动过一些起义,规模远无法和眼前的战争规模相比。要么是少数精锐飞蛾扑火一样的战斗,要么是数量比较庞大,内涵上完全属于鼓动百姓“闹事”的形势。那些光复会的骨干们连基本的秩序都维持不了,官军一出动稍微进行镇压之后,百姓们立马哭爹喊娘的一哄而散。眼前这种数千人秩序井然的行军,这对于陶成章是件稀罕事。
天华简单的应了一声,然后继续埋头走路。见陈天华如此,陶成章也不方便再问,他干脆也闭上嘴继续行军。行军途中,陶成章注意观察着四周。如果人民党按照约定,打完了安庆之后就走,那么这次战斗经历就是陶成章极为难得的一次经验,这是可以用在以后革命军事斗争里头的经验。
但是左看右看,陶成章却看不出什么名堂。因为周围的人都是完全一样的深蓝色军装,都以一样的态度闭着嘴埋头行军。除了那些带着白色袖标,帽子上也缝了一圈白色布条的战士在指挥各个纵队的行军之外,竟然没有人说话。陶成章今天穿了身黑色短衣,这是为了方便作战特别准备的,若是放在其他地方并不起眼。但是人民党里头全部是深蓝色军装,可这么一个黑色衣服的人在身穿数千深蓝色军装的战士之中,就显得十分扎眼。就连没有对比角度的陶成章都能感觉出来。
“看来得定制一批自己的军装。”陶成章想。一想到这个,他的思绪立刻就跑到了别的地方。光复会成员虽然都不是穷人,在本地也算是富户。可这些同志们没有一个是本家的家主,即便是有心倾家荡产的投入革命,这些人也做不到。而且革命本身也是要花钱的,这些人得吃得喝,出门联络那些革命同志也需要路费。光复会的革命党人数量极少,也没有什么军事能力,打仗还得雇人,这可是一大笔钱。近年来只是几次起义,就花光了借来的钱。这次陶成章是咬着牙,下了决心,才集结了近千人。第一次带300人来池州,就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经费。看看人民党那庞大的船队,面前数千之众,这要花多少钱啊?
陶成章一度以为陈克不是什么真正的革命党,从一年多年见到陈克之后他就这么想。那时候陈克刚跟着徐锡麟到了上海,立刻就抛开加入光复会的可能,埋头开始做生意,生意甚至还做的很大。为了做生意,陶成章与齐会深和游缑这等买办出身的人打得火热,又通过这些买办和英国人勾搭在一起。这也是陶成章根本不愿意继续发展陈克进入光复会的主要原因之一。
现在出现在陶成章面前的数千人的队伍,无疑能够证明陈克是个革命党。陶成章也亲眼见到齐家大少爷齐会深穿着深蓝色军服出现在队伍里头,一度在上海滩上很是出名的游缑小姐一年前跟着陈克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不少传言说游缑跟着陈克他们私奔了。想来游缑也已经加入了人民党,正式成为了革命党的一份子。陈克这个人居然能通过做生意来发展党员,赚钱革命两不误。再想想光复会革命同志的窘迫,陶成章突然很想现在就拽住陈克,仔细细问问到底陈克是怎么经营革命的!
陈克根本不知道陶成章在想什么,他甚至连有陶成章这个人在自己队伍里头的事情都给忘记了。一个小时前,陈克已经能够看到安庆城的轮廓,那地平线上细线一样的城墙看着很是低矮,城墙上树立的大旗,看着跟牙签一样纤细。随着行军,安庆城越来越清晰,陈克视力很好,他甚至能够隐约看到城头晃动的小黑点。侦察部队的尖兵早已经派出去了,而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战争随时都可能开始。
由于从来没有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陈克自然不可能擅长制定作战计划,特别是制定一个远征千里之外的军事计划。就在战斗要打响之前,陈克不时的抬头看着安庆城,心中猛然生出一种极度的不自信出来。他有一种感觉,或许自己制定的计划可能要遭到极大的挫折。
到现在为止,远征安庆的战役完全在预定计划之中,各个步骤都没有出什么差错。甚至可以说,战争的进程正在完全按照计划在进行。可是历史上无数次军事史上的大笑话不都是这样么?一帆风顺的开始,到了决定最后命运的时候,却因为一个被忽略的因素,战局立刻变得令人瞠目结舌。或许自己也正在重蹈历史上留下千古笑料的覆辙吧?
想到这里,陈克觉得呼吸都无法进行下去,腿上像是被坠上了铅块般沉重,脚步差点迈不开。陈克身边的警卫员敏锐的发现了这些,他连忙关切的低声说道:“陈主席,你吃点东西吧?从昨天到现在,你一点东西都没吃过。”
吃东西?陈克一开始硬是没弄明白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等弄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之后,陈克怎么也想不起来该怎么吃东西。他早已经忘记上一次真正的吃东西是在什么时候了,大概是在从洪泽湖进入三河之前吧。从那时候开始,陈克整个人就进入了一种紧张的状态里头。在有情报传入的时候,陈克就全神贯注的处理情报,与同志们一起研究作战计划。在没有消息传入的时候,陈克就一遍一遍的把作战计划在心里头梳理,尽可能让作战能完全符合他所知道的军事学常识。在这样紧张忙碌的状态下,陈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过东西。
当思维终于接通了“吃东西”这根神经之后,陈克突然觉得胃里头一阵难受,他立刻紧紧捂住嘴,把干呕的声音压低到最小。陈克是全军的指挥官,他如果突然弯下腰干呕起来,全军上下官兵知道了,会怎么想,怎么看。
尽管身体上不适,陈克的大脑却立刻本能反应的想起了一条常识。自己这是累的虚脱了。虚脱会导致身体机能和思维能力的衰弱,在精神上的表现之一就是瞻前顾后,对自己出现怀疑。看来,《西游记》里头多次出现的老俗话,“皇帝也不差饿兵”不仅仅是有着政治上的意义,还有更实际的常识呢。
不过陈克只让自己的思绪飘逸了片刻,就强行把要发散展开的思维截住了。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陈克已经逐渐恢复清醒的头脑里头确定,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把思路放到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去。此事吃饭也未免太影响大家的情绪,陈克迈开步伐,大步的跟上了行军的速度。战斗随时都会爆发,决定安徽未来命运的大幕即将正式拉开。陈克再次抬起头,暮色中安庆城的轮廓已经能够看的相当清晰。
远远的前方,枪声响了!
整个部队仿佛人施展了定身法一样,每个人都是一怔。接下来又是一枪,再想起一枪。众人都是听枪声听惯了的。大概能够判断出,是在安庆城东城门附近。
“跑步前进!”所有的指挥官都喊出了同样的声音。随着命令,数千人一起奔跑时才会形成的隆隆声音越来越响,很快就成了安庆城东最响亮的声音。
战争的胜利者大多数都是最能把握战争进城的一方。至少到现在为止,安庆城内的清军对战争毫无预期。直到枪声想起的时候,很多清军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傍晚时分,城头的清军就看到了远处人民革命军的大队。可他们并没有感受到威胁,因为这支队伍实在是过于井然有序了。自打天平天国之后,安庆已经有近半个世纪没有经历过战火。甚至连民间的起义都没有发生过。
小规模的民间起义者是绝对不敢进攻安庆的,所以那支秩序森然的大队伍出现在地平线上,安庆城头的士兵猜测的结果是,那是朝廷的部队。不过朝廷的部队为什么要到安庆来?这支自东往西行进的部队到底是谁的部下?城头的士兵和军官也是一头雾水的。他们甚至讨论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想起向上头汇报。直到负责巡城的一位营官经过的时候,这个问题才得以继续进行下去。营官下令派出一支小马队出城迎住这支队伍,询问一下他们到底是哪支新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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