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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_1

_35 赤色黎明(当代)
不过很多同志马上就要去外地工作,这些不解也来不及多说。会议的第二个议题,陈克以全票当选为党中央书记处的主席。甚至连竞争对手都没有。因为党主席不是政府主席,政府主席是有年限的。党主席则可以无限连任。这算是正式确定了陈克在党内的领袖地位。
第三个议题就是在凤台县内进行的人民代表大会的选举。以及随之进行的各级行政机构的选举与委派。人民党同志其实不太理解这种选举的意义何在。人民党不好容易获得了凤台县的实际权力,按照大家的传统思维,现在就是人民党指挥凤台县人民建立新秩序的绝佳时机。为何要把好不容易获得的权力交给人民?这是大多数同志不解的地方。
在这个问题上陈克主席采用了高压政策,他使用了高压手段来力保此议题的通过与执行。陈克的解释很简单,既然人民党的同志坚信自己是“为人民服务”的,而且人民党也有能力保证自己在人民代表大会与各级政府当中的人员优势,那么现在就是人民党接受人民的监督,接受人民的批评。看看自己能否真正的站在人民的立场上为人民服务。
陈克甚至用了“威胁”的语言,凡是不敢接受人民监督的,都不是合格的人民党党员。
既然陈克已经把问题拔高到党员是否合格的高度,大家虽然对陈克的话还是半懂不懂,不过也都识趣的表示了同意。
党代会开到了12月5日才闭幕,会议选出了新一届的中央委员会,共有120名党员当选了委员会委员。而这120人选出了25名中央书记处成员,也就是政治局成员。25人当中,又选出了七名常委。与上一次的唯一不同就是尚远没有继续当选,而由齐会深接替了尚远的职位。
会议结束之后,20名同志立刻开拔,前往各个解放区,军委等人开始筹划迫在眉睫的两大军事行动。攻打凤阳府以及攻打安庆府。蒲观水已经内定成为凤阳府军区司令,并且正式成为政治局的一员。军委主席自然由党主席兼任,陈克现在就是军队最高的领导者。而何足道并没有成为地方干部,而是成为掌管军政的副主席,华雄茂成为掌管军令的副主席。
第一次全国会议之后,陈克才算是有时间正式和陈天华聊聊。与陈克一样,陈天华的变化同样巨大。这个在历史上蹈海而死的青年绝非什么温和的人。和陈克在一起的时候,陈天华是颇为激烈的,兴奋时慨然高歌,或者沧然泪下也不是多稀奇的事情。历史上1904年底,由于参加黄兴领导的未遂长沙起义遭到搜捕,陈天华不得不东渡日本避难。他进入法政大学,开始研读西方近代政治社会学说。这些学说,冲击着陈天华的思想,但是一路挫败,也使得他怀疑这在中国能否实现。由于为国家和民族的前途日夜忧心,陈天华“情绪悲观,神色憔悴,每与友人提及天下大事,都未语泪先流,有时几乎整天泪眼不干”。
当时正值日俄战争,这场争抢在华势力范围的厮杀就在中国东北境内进行,清政府没有能力约束交战双方,只好宣布“局外中立”。1905年1月,日本《万朝报》刊登了一篇文章,预言中国即将被瓜分,这在中国留日学生中引起了骚动。
陈天华当即撰写了《要求救亡意见书》,要求满清政府实施宪政、救亡图存。他提出,应当实行变法,早定国是,予地方以自治之权,予人民以自由、著述、言论、集会之权。同时,国民应当承担当兵、纳租税、募公债、为政府奔走开导的义务。
陈天华进而决定身体力行,预备拼将一死,去北京上书。这在留日学生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也就是在这不久,陈天华接到了陈克委托秋瑾送去的信,在心情郁闷中,他才踏上了回国见陈克的道路。
在1906年底,距离历史上陈天华蹈海自杀的一年后,陈天华不仅变得深沉稳重,连做事情也变的极不相同。回到凤台县之后,陈天华对于同志们的热情欢迎表现的很高兴,但也就是很高兴而已。他推掉了一切朋友的拜访,除了参加会议之外,先是详细写了一份关于河北农民的运动的报告,然后就是埋头人民党的党内文件里头开始阅读。与陈克只是在公事上见了面,见面的时候也是听的多,说的少。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精神兴奋的青年再也找不到了。
即便是陈克专门找陈天华来谈话的时候,陈天华依旧很沉稳的坐在陈克面前。相比较起来,倒是陈克因为最近工作繁忙,倒显得有些焦躁了。
陈克开门见山的说道:“星台,你的报告我看了。你还是确定要去河北工作么?”
“是的,我已经答应了乡亲们,半年内我一定会回到河北去。”陈天华回答了陈克的问题。
陈克本来还是想劝说陈天华留在根据地的,但是看到陈天华的神态,他就也不再想继续劝说,如果陈天华真的想推行革命,那陈克怎么劝都不管用的。如果陈克的一番劝说能让陈天华改变了去拯救百姓的心意,那陈克就反而要失望了。
既然陈天华如此坚定,陈克也不再劝说了,他干脆利落的说道:“我马上就要着手组织凤台县本地的人民代表大会。还有各级政府的选举和建设。还得打仗。你既然要走,不妨跟在我身边帮我把这些弄完再走。我以前只是告诉你为什么要革命,但是革命大概完成之后基层政权建设,以及建设的目的和理念,你还是要再学习一下。”
“好的。我一定会认真学。”陈天华的回答依旧简单明快。
陈克搬过来一摞文稿,“这是党校的课程,先拿回去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告诉我。”
天华接过了文稿,就不再说话了。
屋子里头顷刻就陷入了无言的状态,这让陈克很是不习惯。他试探着问道:“星台,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你说出来。你不要觉得革命是你一个人的事情,革命是咱们人民党这么多同志们共同的事业。你不要把个人的感情和恩怨带进革命事业当中。”
这话看来算是对路了。陈天华凝重的脸色终于稍微变了变,他先是低下头,等抬起头的时候脸色总算是看着坦率了一些。“文青,我在南宫县搞的农会,有一个叫做景廷文的老爷子死了。他不是被屠杀的,而是战死的。”
陈克只是点点头,却没有打断陈天华的话。
“邢台不是凤台,那边也就没有几个农会的人。北洋军打过来的时候剩下的只有七八个。”陈天华语气缓缓的讲到。北洋军一来,乡亲们都四散躲避兵灾,陈天华本来也想赶回安徽与陈克汇合。但是他怎么都不放心,于是干脆化妆成一个行商,雇了个县城的一个骡夫装着路过的样子又回南宫县高家寨那边。
那时候庞梓的队伍已经被彻底打垮,北洋军已经占领了高家寨。虽然知道不该继续去冒险,但是陈天华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冲动,这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农会。在农会的终结之日,陈天华还是想去再看一眼。他最终决定顺着大路走一圈,如果北洋军问起他是做什么的,他就装作外地客商,来这里买鸭蛋的。反正南宫县高家寨的鸭蛋已经是名声在外,这样的说辞也不会漏什么马脚。顶多被北洋军勒索一下罢了。
也许是天意,在陈天华到了农会的饲养场附近的时候,就见到北洋军在饲养场外头列队。然后他们拖了一个认出来,却是绳捆索绑满头鲜血的景廷文老爷子。没有什么围观的百姓,应该是已经撤退完了,路上也没几个行人。看到北洋军的架势,大家都远远的看。
陈天华还记得自己劝老爷子离开的时候,老爷子只是笑道:“我一个老头子了,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如果没有人带着他们抢一圈,让这些人弄到些东西,这些人只怕就要祸害村里头了。若是把大家的房子给烧了,这可怎么过冬啊。”
老爷子的话也有道理,而且陈天华知道老爷子已经没有家人了。老爷子自己不肯走,陈天华也没办法强迫。最后也只好反复劝告老爷子保重自己。
看到几百北洋军面对景廷文老爷子一个人,陈天华真的是不知所措。一个军官对老爷子说了什么,声音不大也听不清。但是五花大绑的老爷子却笔直的站在哪里,陈天华知道老爷子已经看到了自己,因为老爷子先是对自己凝视了片刻,却把目光故意转开了。
接着,陈天华就听到老爷子突然喊道:“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几年前你们和洋人一起杀了我两个儿子。烧了我家的房子。现在你们又到我们农会里头抢,我不杀你们我杀谁?今天你们能杀我,你爷爷我可不怕。我在地下等着看呢,肯定有人会给我们报仇。直到把你们这些东西杀光!”
这也不过是很普通的话,陈天华大概能才出来,老爷子并不像他说过的那样,不会对北洋军动手。老爷子一定是利用机会袭击了北洋军的人。作为报复,现在北洋军要把老爷子处死。
明白了这些之后,陈天华感到从未经历过的一种情绪。这是陈天华亲自创立的革命组织里头的同志,平日里老爷子话不多,干活却不少。是个看上去不太能亲近的人,但是陈天华慢慢发现,若是把事情交给景廷文老爷子,总是能放心。在其他农会干部们一哄而散的时候,坚持到最后的只有景廷文老爷子。陈天华曾经设想,农会一旦恢复运行的时候,就交给老爷子一些更重要的工作。但是现实打破了陈天华的设计。老爷子注定不可能有机会再和陈天华合作了。
北洋的军官愤愤的叫骂了几句,然后就上来几个拎着马刀的北洋军士兵。老爷子挣扎着喊道:“我才不跪呢,要杀就站着杀!你们杀我儿子的时候他们可没跪,我不要丢了我儿子们的脸。”
北洋军看来被老爷子的气势镇住了,手上也不太用力,怎么都不能让老爷子跪下。却见那个军官恼羞成怒,他让士兵们站开,拔出手枪,对着老爷子的面门就开了几枪。景廷文老爷子终于倒下了。
陈天华陈述完之后,陈克没有吭声。陈天华既没有流眼泪,也没有说之后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沉默片刻才说道:“我要回南宫县去。我答应过老爷子我一定会回到南宫县去。”
“星台,你觉得是因为你办了农会,老爷子才会死么?”陈克问。他很担心陈天华的歌名热情是出自一种自责。
“不,老爷子不是为我死的,老爷子是为了自己。”陈天华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以前光看到中国丧权辱国,觉得痛心疾首。但是现在我觉得那都不重要,立宪了共和了又能如何?我见过的那些人说这些道理说的比谁都响,但是没一个人敢和老爷子一样坦然留在最后的。”
听了这话,陈克又开始担心陈天华现在走上了想给景廷文老爷子复仇的歧路。
却听陈天华继续说道:“人民才是真的敢革命的,因为人民和满清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只是人民不知道压迫他们的是满清这个体制罢了。凡是知道的,没有一个不恨满清入骨。没有不想把这些狗东西杀光的。所以我要回到南宫县去推行人民革命。”
陈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样的态度绝不能算错。而且河北的形势远比安徽更加凶险,如果没有认识到仇恨的话,革命在河北很难生存下去。
陈天华刚走,尚远却进来了。一进门,尚远就说道:“我想和星台一起去河北。”
这话把陈克吓了一跳,难道尚远什么时候和陈天华联络了么?
尚远接着说道:“我在凤台县感到很不习惯,这里的民风与北方大不相同。我是觉得去北方更合适我。”
“可是望山兄,你现在还不能走。”陈克立刻否决了尚远的要求,“是不是我前端说话重了些。”自从灾民闹事,陈克要求同志们去建设新的根据地以来,尚远的情绪就不高。陈克觉得是不是自己什么话得罪了尚远。
“文青想的多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也在考虑为何总感觉不是很对。这些日子稍微有些领悟。文青你现在在凤台县建设的是革命成功之后的局面。而我竟然把这些局面当成了革命本身。所以不怪文青生气。我实在是没有想到,革命若是成功之后竟然能搞的如此天翻地覆。我能亲眼见到这样的局面,也觉很是欣慰。”
这也是陈克自己的感悟,他现在干的不是革命,而是建设。
“所以,我现在想去河北开创革命局面。那里我更熟悉,也更适应。”尚远说出了理由。
“好吧,不过得等一段才行。”陈克给了尚远一个交待。
各式各样的波线(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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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各式各样的波线 (十八)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1:52 本章字数:8875
朱存水这些天的日子过的很微妙,一方面他谨小慎微的躲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混在灾民里头,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另一方面,他内心中的得意实在是无法形容。上次偷土豆的事情败露之后,朱存水胸中一口恶气无法消散,就跑去破坏庄稼撒气。然后又在灾民里头散布丰台县要把所有灾民都给撵走的消息。其结果真的是出乎意料的成功。靠了他一人之力,竟然在凤台县掀起偌大的声势。直接导致了灾民与凤台县警察的全面对立。几乎引发出大乱斗的事情来。
按理说,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朱存水也该赶紧跑路了。可是凤台县这边封锁了全部的船只,而天气一冷,水也太凉。朱存水不肯下水游过去。当然,最大的原因是就算是跑回寿州,朱存水也不可能找到什么吃饭的地方。所以每天都想着走,但是总想着吃了下顿饭再走。于是朱存水就始终处于等待下顿饭的情况。
他能等,凤台县的警察系统却没有等。戴恩泽接到了陈克的直接委任,暂时对根据地警察系统负全责。而且戴恩泽得到了一个副手,出身上海巡捕的林深河。林深河是齐会深在上海招收的革命同志。他投身革命的理由很简单,英气勃勃的林深河上了外国巡捕某位头子的老婆。后来那位女士告诉林深河,她怀孕了。林深河能给巡捕头子戴绿帽子的原因非常普通,那位巡捕很久没有碰那位夫人了,而林深河也是个有机会出入外国巡捕家的实打实的帅哥巡捕干部。得知弄出人命这个消息之后,林深河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做些打算。到底是事发之后满身绳索的被扔进黄浦江,或者是林深河自己主动背井离乡。
但是林深河毕竟是个年轻人,按照他的想法,老子平日里下饭馆还不给钱呢,睡了个洋女人就要赔条命?这洋鬼子未免欺人太甚。怀着对洋人的满腔不满,林深河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投奔在上海租界挂了号的“可疑组织”,黄埔书社。
作为投名状,林深河不仅把租界对黄埔书社的调查和看法全盘托出,更提供了不少内部情报给齐会深。人民党上海支部的主要工作一是招收同志,二是赚钱。林深河提供的情报意义重大。
而林深河同志也并非只付出不求回报,他的要求很简单,也很严重。希望黄埔书社向他提供庇护,并且给他改变外国人在中国拥有特权这种丧权辱国现实的机会。
这种厚颜无耻的态度让齐会深很是无语,其实莫说林深河睡了洋巡捕的老婆,就是他与普通的中国已婚女性发生了关系,在乡间,这两人也会宗族长老判被浸猪笼的。对于这样的指责,林深河毫无愧疚的意思。他表示,洋鬼子有婚姻法,遇到这种情况,大不了两人离婚。林深河固然要遭到世俗的批评,但总不至于丧命。可目前的主要矛盾是,洋人在中国拥有诸多不正当特权的社会现状是不合理的。那么打倒这个不合理的制度才是的当前要务。
能把民事纠纷上升到社会制度矛盾的认识,这种觉悟就算是革命党徒齐会深也不得不赞叹了。当然,为了回报林深河的坦率,齐会深反问林深河两件事,“第一,为什么林深河不反省自己的恶劣行为,而是要把责任一味的推给社会现状?第二,黄埔书社并非藏污纳垢之地,林深河怎么证明自己是真心的想投身革命,而不仅仅是为了苟且偷生。”
若是普通人遇到这等毫不留情的诘问,要么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或者干脆就恼羞成怒起来。而林深河不是普通人,这个大帅哥用一种超越了厚颜无耻的坦率态度回答,林深河的错误可以用正常的方式来进行补偿,例如等这位女士离婚后与之结婚,用金钱赔偿那位丈夫的伤心。但是,现在的社会制度和现状不允许这种正当的赔偿方式。那么,用林深河的错误给现在不合理的社会制度进行辩护,绝对是不正确的。林深河愿意投身于推翻这种不合理社会制度的革命当中去。
革命党徒齐会深听完这番话就无语了,过了半晌,齐会深才继续问另一个关键问题,“林深河知道黄埔书社要建立什么样的合理婚姻制度么?”
林深河立刻拿出《唯物主义的兴起与中国文化传承》当中的一册,那里头有陈克写的关于婚姻制度的看法。他表示,陈克对于婚姻制度的观点就是林深河极力赞同的。婚姻不应该是交易,而是公民出于自愿组建的社会家庭关系。
不得不说,即便是身为人民党重要干部的齐会深都没有好好读过那章。而一个出身旧制度下的巡捕能够有理有据的从这书中读出革命理论来,齐会深真的服气了。
所以,这次林深河跟着齐会深一起到达了凤台县根据地的时候,还带着那位小腹开始鼓起的外国女士。陈克对林深河的举动有点诧异,不过见到了那位女士之后他就有些释然了。这位女士是意大利人,地中海风情的容貌还是挺东方化的。
陈克问林深河为何不采取堕胎的方式解决问题,林深河非常有宗教常识的答道,这位女士是天主教徒。听到基于深刻宗教认知的回答,连陈克也不干脆再提及此事。
然后林深河按照工作对口的原则,分配到了急需用人的警察部门。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林深河的加入立刻给警察系统注入了新的力量。警察总监戴恩泽知道普通灾民的心态,却不知道怎么打入灾民组织。林深河在这方面的经验极为丰富。任何灾民组织都有其内部的派系。如何与这些派系打交道,是林深河在上海学到的本领之一。戴恩泽负责招收培训灾民出身的警察,林深河则很快就掌握了灾民内部的派系关系,而且成功的与这些地下势力接上了头。
对于陈克下的任务,“弄清上次骚乱的原因,并且抓出责任人。”林深河倾尽了全力。他一方面把这些派系头子的子弟安排进预备警察队伍,已进行收买笼络。另一方面,不动声色的进行了深入的盘查。实际工作经验丰富的林深河对陈克提出的刑侦理论十分赞赏。要盘查,不要直接傻乎乎的询问责任人,而是要对于看似和这件事无关的细节调查清楚。例如,都是谁先情绪不稳定的,谁先四处乱跑的,总之把行为异常的人挑出来,对这些人进行重点调查,侦破工作就容易的多。
在五六天的辛苦工作之后,朱存水的罪行彻底被掌握。抓捕方案也制定完毕。
朱存水认为在近十万人里头把自己找出来是非常困难的,更不用说在这大家互不认识的灾民营地里头找出自己来。虽然心里头还是惴惴不安,想着还是尽早离开为上。可到了打饭的时候,朱存水依旧拿了个破碗前去打饭。这几天营地里头变化很大,警察数量虽然没有增加,但是那些灾民中召集的“义警”却多了起来。大家都说,只要当上了“义警”,立刻就能吃饱饭。这个传言不用专门证实就能看出来,因为这些人的确红光满面,虽然还能看出憔悴的痕迹,却与其他灾民大不相同。
看着这些人穿了一身黑衣离队在灾民队伍中巡逻,朱存水心里头一阵大骂。“你们这些吃里爬外的东西。”可心里头骂归骂,朱存水稍稍低下了头,避开了视线。好在在自己这边的“义警”不多,
今天排队的人还是那么多,可能是因为警察没有来,有人开始插队。甚至插到了朱存水的前头,若是平日里,朱存水定然不依不饶,不过现在他最不想的就是惹出事来。倒是其他灾民们受不了这个,立刻有人聒噪起来。插队的人看来也是刺头,立刻反唇相讥。这么一闹,警察们也围了过来。朱存水下意识的准备躲开警察,却被人抓住了手臂。朱存水抬头看向那个找茬的人,也是个衣衫褴褛的普通灾民,却不知为何这个人看着怎么都不太对头。就这么一耽误,警察已经扑了过来,把包括朱存水在内的那些人给都围住抓走了。
朱存水心道不好,他着挣扎想脱身。却突然明白了为何那几个人看着不对头,原来除了褴褛的衣服之外,这几个人的起色却与“义警”们完全不同。没等朱存水放声大叫“警察要杀人了。”那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已经冲上来扼住了朱存水的咽喉,让他喊不出声来。警察也非常配合,上了用破布堵住了朱存水的嘴,绳捆索绑的把他和那几个人一起带走了。灾民的队伍里头看到这些破坏规矩的人被强力“镇压”然后带走,他们也很快就恢复了秩序。在灾民们看来,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闹事,全然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负责司法的徐电书记得知此事之后是一半欢喜一半忧的,他一直觉得在几乎可以看成敌人的灾民中找出上次骚乱的责任人是大海捞针。没想到警察部门真的办到了。怀着一种“警察系统是否抓粮冒功”的怀疑,徐电亲自充当了检察官审理了一干人犯与证人。发现大家交代的事实清楚,人证物证那是相当的全面,逻辑链条无懈可击。除了朱存水死咬着不松口之外,犯罪嫌疑人的罪行已经可以确定了。
朱存水很清楚,灾年抓住偷东西的打死,这在乡间根本不算什么特别的事情。对方排开这么大的阵势,那是绝对要砍自己脑袋的。若是不承认,只怕还有活路,若是承认了,那只有死路一条。
对于这样的死硬分子,连徐电都觉得有必要动动刑。事实已经如此清楚,朱存水还妄图抵赖,这根本就是自讨苦吃。他感到奇怪的是,陈克派了一些奇怪的人前来观看整个审问过程,而且明令不允许动刑。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因为朱存水坚决不交代,又不动刑,事情也就僵持在这里。
上任不久就一鸣惊人的林深河对此并没有表示大惊小怪,林深河其实对用刑兴趣不大,在身为巡捕的日子里,林深河很清楚皮肉之苦的效果只是得到想要的口供,想要真正破案,需要的是能够攻破犯人的心理防线。林深河其实很高兴能遇到与自己有着共同观点的人,当这个人还是根据地最高领导人的时候,意味着林深河在未来会有相当可观的前途。
到根据地后林深河接触的革命同志数量不多。就他来看到现在为止根据地值得尊敬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陈克,一个是顶头上司戴恩泽。戴恩泽虽然不怎么认字,出身也不咋样,但是好在诚实肯干。俗话说勤能补拙,戴恩泽并非是什么笨蛋,只是以前见的事情少,没有领导过这么多人罢了。而戴恩泽最大的好处就在于为人肯听劝,陈克主席让他干啥,他就实实在在的干。不懂就问,不会就学。现在虽然对警察业务比较生疏,但是日后绝非一般人物。
而陈克这个人物让林深河几乎要肃然起敬了,虽然不清楚陈克的来历,但是陈克发的文件,还有简单的交流,都让林深河明白了一件事,陈克对于所有部门心里头都有数。也就是说陈克知道这些部门是干啥用的,各个部门之间的职权,包括工作方法,陈克都能够给与指导性的意见。
这绝非一般人可比的,就算是那些满清朝廷大官和上海租界的那些洋人官僚,能知道政府里头有哪些部门,这些大概是做什么用的,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而这些天林深河通过得到的各种根据地的情况判断,根据地的这些部门都是陈克一手创建,并且指导这些部门运作。若是陈克今年五六十岁,也可以说他经历过许多。而陈克今年才二十多岁,以这种年纪能够办到这样的事情,如果没有亲眼见到,林深河绝对不会相信。
所以朱存水的案子里头,林深河把警察该做的工作做完,案件移交给充当检察官的徐电,他就接着开始忙接下来的事情。陈克把另一个重要的工作交给了林深河,对灾民进行初步的户籍统计。
这种事情难不倒林深河,因为上海租界外面的百姓为了享受租界比较有规章的制度,大量迁入租界居住,所以户籍问题一直是租界的一个大事。倒不是洋鬼子对“建设美好家园”有什么天生的热爱,而是通过户籍管理可以更好的收税。陈克统计灾民的户籍肯定不是为了收税,但是林深河对此不置一词,只是专心干事。
在工作中林深河发现了根据地非常多的有趣问题,其中之一居然是强制教育。警察系统里头是要强制文化教育的,而文化教育的结果之一,就是大伙都能初步的写字做算术。若是在乡间,这种学问的意义有限。可一旦进行户籍统计的时候,记录和计算的意义怎么称赞都不过分。要知道,就算是租界的华人警察认字的也不多,而洋鬼子里头能写能算的也不是多数。虽然不知道陈克最初强制教育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过有了数以百计的能写能算的部下,林深河的工作可是卓有成效的。当他接到警察局的新命令,召开公审大会的时候,粗略的户籍统计工作居然完成了一半。
为此,陈克专门把林深河叫去口头嘉奖了一番。
两个人见面的时候没有什么虚套,陈克说:“干得好!”林深河答道:“谢谢夸奖,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接下来会议室里头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陈克很少见到有人这么和自己说话的,一般的同志要么是不知道该说啥,陷入沉默之后就手足无措。要么开始前三年后五载的说一堆不着要领的话。而林深河表现出来的则是一种干练的作风。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没有丝毫的废话。既有职业官僚的风范,也有一种洒脱不拘的气派。
现在人民党最缺乏的就是这种老练的官僚,陈克虽然力图让同志们成熟起来,不过他本人也很害怕同志们都失去了革命热情,变成了一群难缠的官僚。而且同志们跟着陈克来革命前,都没有什么实际经验,在一群生瓜蛋中偶尔能见到林深河这样的家伙,也是件非常不错的事情。陈克其实很中意林深河的,所以他迟疑一下,这才继续说道:“林深河同志,我们人民党的纲领是为人民服务,所以我们不太可能讲党员的待遇。对于这件事我希望你能有思想准备。”
“是,陈主席。”林深河依旧简单的应道。
陈克挥了挥手,林深河顺从的离开了办公室。
所谓待遇问题无外乎是不允许额外捞钱,如果换了别人或许就会有诸多担心,或者担心捞不到钱,或者担心捞了钱之后会被发现。而林深河从陈克的话里头听到的却是陈克对自己的器重。这让林深河很高兴。来这里不久就被器重,意味着自己的未来会很光明。这等机会对于一个新加入团体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没有那些缺乏能力的同事来映衬出林深河的能干,他是极难被注意到的。
至于捞钱的问题,林深河在上海虽然是个吃饭不给钱的主,但这种表现这更多的是一种自我保护。如果林深河表现的清正廉洁估计早就被同事背后给弄死了。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本质上也谈不上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林深河到现在活了27年,他一直不清楚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要干什么。当了巡捕也仅仅是为了谋生,对于这个世界,林深河虽然表现了顺从,但是从内心身处,他其实很希望能够把这个浑浑噩噩的世界砸个粉碎的。而这种冲动不是为了破坏,而是林深河真的希望能够看到一个新世界,让他这种既懒又能够看到世界一部分本来面目的人能够接受的新世界。
而在人民党这里,林深河觉得还是很满意的。
送走了林深河,陈克也很快起身。他去绘图科叫上了自己的夫人何颖,然后带了警卫员就往码头赶去。能让陈克亲自迎接而不大排阵仗的人不多,身为陈克“老师”的严复无疑就是最符合的人。上海方面的消息是,严复亲自来凤台县看望陈克。当然,严复也不是单纯的来拜访,他亲自去汉阳钢铁厂为陈克谈成了一笔6000吨铁的买卖。如果发动了对安庆的攻击之后,根据地是不可能大规模的从汉阳再弄到铁了。所以这笔买卖对根据地的意义是极为重要的。有了这六千吨铁,根据地一年内的农具和很大一部分机械就有了着落。
陈克其实一开始并不想麻烦严复的,不过革命战争全面发动前多准备一分,起到的效果可是意义重大。个人的想法必须向革命事业让步,哪怕严复为此遭到了不幸,陈克也必须弄到这六千吨铁。
陈克拉着何颖的手站在码头上,结婚将近一年的何颖已经很习惯了这种亲昵。夫妻两人平日里聚的就不多,而且在家里头两人都不是那种热爱说话的人。除了很有默契的做家务之外,剩下的就是吃饭睡觉。按理说这种生活很是消磨感情的,可是每次当两人互相牵着手的时候,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感。就好像是互相无言的再说,我在你身旁。两人都感觉,如果针对此事说了什么,反倒是多余的。
所以他们手拉着手,肩并着肩站在那里,竟然一直沉默到载着严复的船靠了岸。
老帅哥严复看上去和一年前变化不大,陈克原本还不是心甘情愿的当了严复的弟子,而这一年多来,靠了严复弟子的名头,陈克少了很多很多的麻烦。他已经知道了严复当年的苦心。见到严复上了岸,陈克快步走上去喊道:“严复先生,您好。欢迎您来凤台县。”
严复依旧是那种在北洋水师学堂养成的威严神态,他盯着陈克打量一番,这才微微点点。“文青看着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陈克前面带路,严复一面走一面说道:“这次钢铁的事情我已经谈妥,文青派船去运就行了。不过我有一事不解,文青为何要买那些劣势的铁呢?”
完全没想到老帅哥严复一上来就谈公事,陈克还是真的心生感动,他笑道:“严先生,我们这里也要建炼铁炉,炼钢炉,铁再不好,也比我们运了铁矿来炼要方便得多。”
“原来如此。”严复赞同的点点头,“那这次我去谈的时候,收获就大的多。汉阳那边还有七八千吨炼废了的铁。我用很低的价钱谈妥了。文青信里头提及一定要弄到,我原本担心运来也是无用,还怕文青白白浪费了钱。现在我倒是放心了。”
七八千吨?陈克被吓了一跳。严复真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万多吨铁价钱可不低。陈克连忙急切的问:“汉阳那边收英镑么?”
严复被陈克急切的表情吓了一跳,他有些不解的问:“文青信中交代过,我已经问了。汉阳那边收英镑。”
听到这个消息,陈克忍不住呼了口气。
严复看陈克一惊一乍的,微微笑了笑,却没有对此多加置评。他提起了别的话题,“对了,文青。我在寿州有一个旧识,是大学问家沈曾植先生。来这里之前我听说他临时调来在寿州当通判。我想和你一起去拜访一下。想来对你该有好处。”
提到沈曾植,陈克觉得名字很熟,又想了想才弄明白为何会有很熟悉的感觉。他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严先生,我已经开始革命了。前几日我们攻下了寿州城,现在这位沈曾植先生正在我们的牢里头。您若是想见他,不用去寿州了。”
和陈克想的一样,严复当时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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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1:54 本章字数:7059
严复万万没想到,陈克居然真的举起叛旗开始造反。而陈克向自己提起此事的原因,居然是为了告诉严复,不用去寿州见凤阳府通判沈曾植,沈曾植已经在凤阳县的监狱里头啦。
这样兼具严重性与滑稽性的问题是严复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挂名弟子作风之诡异,甚至比造反这件事本身更令严复感到不可理喻。
“文青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严复忍不住想确定一下。
陈克也不想多解释,他笑道:“严先生,您现在随我去驻地休息。我派人把沈先生请来和您见面。”
话说到这里,严复已经能确定陈克不是在开玩笑。他再也顾不上与老友相聚,而是急急忙忙的问:“文青你这也未免太莽撞了。”
陈克最近心态变得非常正常,面对激动的严复,陈克平静的反问道。“不莽撞。我在这里已经一年了,准备了一年怎么还能算是莽撞呢?”
“你这一动,官府马上就要来围剿。”严复着急的提醒着。
“官府知道这消息,我们估计连铁都能从汉阳运回来。而且到底谁先动手还不一定呢。”陈克很是自信,“严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场所,咱们回去驻地慢慢说吧。”
严复虽然是满腹话语,听了陈克的话之后却没有反对,“前面带路。”他应道。
一路上虽然各色人等众多,但是井然有序的市井让严复很是惊讶。进了军营之后,各种训练以及来来往往的众多人,更让严复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大家在陈克的办公室坐下,严复却不说先提造反的事情,“文青,这几千人都是你的部下?”
“他们不是我的部下,他们都是革命同志。大家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聚集在一起推动革命。”陈克的回答十分标准。
严复觉得这种说法十分新鲜,一开始听陈克说造反,严复脑海里头立刻浮现出大票蓬头垢面的灾民揭竿而起的局面。可这一路之上见到的却是秩序井然,几万灾民竟被好好的管理起来。除了维护秩序的人数量过多之外,看上去倒像是太平年间的局面。他现在又开始怀疑陈克有些不实的言语。“文青,你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不妨直说。我既然肯助你,自然不会眼看你被人刁难。”严复说道。他现在怀疑陈克打寿州是因为一些意外的原因。在这灾年里头,只怕是寿州有人对凤台县懂了坏心思,陈克年轻气盛,忍不住动手。
陈克知道严复想岔了,他不得不解释道:“严先生,您不太懂人民革命了。人民参加革命也好,不参加革命也好,他们都只是为了自己能生活下去。这世道不公,若是有人提供更加公平的世道,人民就跟着走,这不过是人之常情。我们推行的革命让百姓过的更好,他们为何不跟我们走?”
“那若是官府来进剿……”严复问。
“满清是据点政治。他能管到的不过是县城。我们只要把他们的县城拔掉,军队驻地打掉,满清就无能为力了。而我们推行的人民革命却是首先走基层,在每一个村,每一个镇建立起人民政权。满清根本没有那本事来剿灭我们。严先生,你是教水师的。满清现在就是一条破船,可他面对的是人民的汪洋大海!”
严复在南洋水师与北洋水师几十年,精通船务,陈克的比喻彻底打动了他,听了陈克的话,严复沉思片刻,忍不住喃喃的说了一句,“水可覆舟么?”
“那些造反的人为啥总是不成?因为他们不过是想利用人民这片海,水涨船高,给自己谋利益。而人民革命,我们革命党人是为了人民服务的。人民的利益还在我们这些革命者之上。我们所处之地比人民还要低。我们要托着人民往前走。我们革命的目的不是为了打倒满清,而是要让人民过上真正幸福的生活。人民革命需要打倒满清,我们就打倒满清,人民革命需要我们抵抗外国,我们就抵抗外国。我们不是为了打倒满清和抵抗外国而去革命,而是为了实现人民的利益,我们必须这么做。”
陈克觉得自己革命理论水平在这些日子以来飞涨,如果以前的话,他是真的说不出这种话的,至少这种话绝非是他的真心话。陈克以前也不过是为了想利用人民革命的人。现在他变了,亲自领着同志们闹革命之后,陈克也是第一次认识到人民的生活有多苦,而蕴含在人民中间的力量又是那样的伟大。所以陈克以一个穿越者特有的角度切入了人民革命。他是真心的希望能够通过人民革命来解放中国。在不知不觉之中,陈克已经从扮演中国革命领导人的角色,真正的成了一个革命领导人。这种革命的豪言壮语再也不会引发陈克的羞涩敢,相反,陈克说的是理直气壮,诚心诚意的。
老帅哥严复毕竟不是普通人,虽然对陈克提及的人民革命并不理解,却对陈克提出的理论相当感兴趣。思索一阵之后,严复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以民为本说了几千年,却总是说的好听,做起来却千难万难,最后无疾而终。文青你心怀天下,却不要重蹈覆辙。”
“那严先生不妨和我一起去乡间看看就知。”陈克提出了邀请。
严复当时就应允了,“如此甚好。我一直觉得文青与众不同,此次倒要看看文青到底有多大能耐。”
说话间,警卫员从外面进来,“陈书记,哦,陈主席,沈曾植带来了。”
沈曾植万万没想到会在贼窝里头见到严复。被俘虏之后,沈曾植和寿州的官员都给送进了牢房。一日三餐倒也没有什么怠慢。吃得不好,却也不至于挨饿。除了牢里头要求官员犯人们按时打扫卫生保证牢房清洁之外,日子倒是很普通。没人挨打,也没有人逼着这些人投降,这倒是大出这些人意料之外。
官员们对这种完全不予理睬的待遇极不习惯。在他们看来,自己身为大官,总得有什么特别的待遇。而现在处于完全被遗忘的角落里头,反倒是惴惴不安。
当这群官员里头位置最高的沈曾植被带走的时候,不少官员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按照他们的想象,官位最高的沈曾植大人肯定要先被提出去折磨一番。不过想到沈大人受完了刑就该轮到自己了,这些人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沈曾植基本想法也差不多,他到不怕自己受刑,只是怕自己受辱。不过想到自己被俘已经是大辱,若是有骨气,他应该立刻自杀才是。既然当时没有自杀,那就谈不上什么气节了。现在要做的只是不要贪生怕死的投降,不要失了自己的体面。
所以见到严复之后,沈曾植虽然很是惊讶,却没有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样子来。得知陈克要带严复去见识一下凤台县的革命局面,沈曾植大大方方的接受了邀请。他真的很想看看俘虏自己的陈克到底在凤台县搞出了什么局面。
于是陈克与严复还有一名警卫员步行,给沈曾植弄了匹毛驴骑着,四人就踏上了出去视察的路。沈曾植被陈克抓了,心里头很是不服气,见陈克如此简行,忍不住冷笑道:“陈克,你就不怕有人绑了你送官么?”
“你们连通缉告示都没贴,绑了我送官有啥好处?”陈克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沈曾植立刻被噎住了。这么一交锋,沈曾植已经确定,陈克绝非什么彬彬君子,从此之后他再也不和陈克争口舌上的高下。
倒是严复觉得沈曾植一个书生,坐匹驴未免有些辛苦了。他问:“文青,这里可有轿子?”
这话刚出口,就听到警卫员忍不住冷笑一声。严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又不知道错在何处。
陈克出来解围了,“人民党,你就不能坐在人民头上。根据地的所有党员和公职人员,一律不许坐轿。长两条腿就是让走路的。沈先生体力不好,又被关了几天,这才给他安排了一头驴。这驴还是刚弄来不久的。这一年来,我们人民党还没人骑过驴呢。”
听完这话严复不由得惊叹了,陈克御下之严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了。沈曾植脸上一红,就要下驴。陈克一把把沈曾植按住。“沈先生,我们今天要走不少路,你若是不骑驴反倒会拖累了我们行程。为了大家好,你就姑且忍忍吧。”
严复本以为陈克给沈曾植安排一头驴是为了表示敬重,却万万没想到在“根据地”里头竟然没有官场面子这么一说。他知道沈曾植是个很方正的人,被人当了累赘实在是一种耻辱。不过陈克这话却也没说错,沈曾植讲了面子自己走路,只是拖累了大家。他觉得实在是无法插话。不过自己不说话却也不合适,严复只要安慰道:“沈兄,客随主便吧。”
沈曾植本来的底线就是不要受辱,却没想到自己在这凤台县是处处受辱。别人步行,自己骑驴,虽然绝对的高度上比别人高,但是却成了弱者的身份证明。但是一味的逞强只是自取其辱,陈克给他弄匹驴的举动也不能说是有什么恶意。所以忍着不快,沈曾植倒也顺其自然。
接下来的游历就有趣的多。
经过了已经收获的田野的时候,严复看着广大的平整土地,对陈克的救灾能力赞不绝口。当他看到已经初具规模的大型水渠沟渠,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沈曾植一度一脸不满,现在神色也严肃起来。这么大的工程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是个庞大的数字,而在灾年里头,陈克居然一面救灾,一面弄出这样的局面,其营运手段已经超出了满清官员的想象极限。
陈克对此并不在意,又往前走了一段,他脸上才露出了笑容。“严复先生,前面是我们试着修的主干渠,砖石水泥的。这个渠修好,排涝灌溉就再也不会有问题。”
不用陈克刻意指出,严复等人的目光已经落在那条大渠上头。这是一条奇怪的水渠,并非土质,也非石质,而是一种灰色的光滑渠面。严复走上去试了试,这种水泥面很是坚实,踩上去连个痕迹都没有,而且非常致密。看样子是不会渗水了。
“文青用水泥修渠,这手笔可实在不小。你要知道,在河北,水泥的价钱可是不低。”严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赞叹自己的这个“徒弟”。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根据地的百姓们辛苦工作,若是这样还看不到盼头,那我们人民党这名字就白叫了。”
听了陈克的回答,沈曾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在他的想象中,陈克就是一个土匪头子,却万万想不到,陈克在民政上居然颇为能干。在灾年中尚且能搞出如此局面,若是给陈克一两年的时间,这凤台县上下只怕真的铁了心要跟着陈克走。
严复懂科技,他和陈克一路上谈着凤台县兴修水利的方法与采用的技术,一老一少相谈甚欢。沈曾植完全听不明白,只有沉默不语。倒是警卫员见到敬爱的陈主席与贵客如此高兴,虽然也听不明白,看着陈克的笑容,心里头也实在是欢喜。
又走了一段路,就到了砖坯厂,四台蒸汽机带动的生产线隆隆的运行着。一块块砖坯从模具里头不断被制造出来。现在天已经很凉了,机器中出来的砖坯冒着腾腾的热气,工人们用简陋的木轮车把砖坯运去烧制厂。严复在当年亚洲最大的兵工厂,天津机械局干过,对这样的场面倒也不陌生。沈曾植一个文人,哪里见过如此大规模的场面。当时他就被震撼了。
对于陈克等四个人出现,工人们几乎是视若无睹,还是和方才一样卖力的干活。严复忍不住赞道:“真的是训练有素。”
陈克轻轻摇摇头,“这些砖是要给大家盖房子用的,大家不好好干,自家的房子就没有了着落。所以才有这样的积极性。”
“文青要盖多少房子?”严复随口问道。
“我们大概估算,得有一万两千多间。”陈克答道。
“什么?一万两千多间?”严复对这个数字感到不可思议,“怎么要盖这么多?需要多少砖?”
“我们已经许诺,凤台县的百姓冬天前一定可以住进自己的房子。全县上上下下七八万人,一万两千间房子已经是很拥挤。现在初步估算,需要一千五百万块以上的砖。”
“那为何不让百姓都来先制砖?那岂不是会快一点?”严复还是不解。不仅是严复,沈曾植也很不解。
“大伙都在打地基呢。”陈克答道。
两位前官员听了这个回答脸上都有些发红,他们只是被一千五百万块砖吓住了。竟然忘记了地基的事情。
“这得多少钱啊?”严复忍不住问道。
“我们和百姓约定,大家不用给钱,出劳力来偿还。”陈克给了答案,“方才的水渠需要大量的砖头,百姓住进了房子之后,冬天农闲时分就修水渠,靠出力来顶替他们的房钱。”
“文青你这么说,修了水渠也是百姓受益,修房子也是百姓受益,那你们这人民党从何得益呢?”严复奇怪的问。
“我们人民党的建党目标就是解放百姓,让百姓受益。百姓得了好处,我们的目标就达到了。自然就受益了。我们自己也不种地,吃的喝的都是百姓们劳动创造出来的。”
“那朝廷若是派兵进剿的话?”严复忍不住提醒陈克。
“我们有人民的军队,人民为了保卫自己的利益,会战斗的。”
沈曾植平静的说道:“就那群乌合之众,现在只怕是不堪一击。”
听了这话,严复有些诧异。沈曾植并非一个尖酸刻薄的人,而是一个学问家。被陈克抓了心头不忿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怎么都不可能说这么无聊的话。转头看向沈曾植,却见沈曾植面色平和,并非挑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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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1:56 本章字数:4780
毛爷爷在《矛盾论》这篇书里面讲到“我们从事中国革命的人,不但要在各个矛盾的总体上,即矛盾的相互联结上,了解其特殊性,而且只有从矛盾的各个方面着手研究,才有可能了解其总体。所谓了解矛盾的各个方面,就是了解它们每一方面各占何等特定的地位,各用何种具体形式和对方发生互相依存又互相矛盾的关系,在互相依存又互相矛盾中,以及依存破裂后,又各用何种具体的方法和对方作斗争。研究这些问题,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对于沈曾植批评根据地的部队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陈克一点都不生气,这并非陈克有多大涵养,而是他真的认为沈曾植的话很有道理。无数蓬勃兴起的势力都曾经战无不胜,但是一次失败就让这些势力彻底覆灭。中国这个文明的奇迹就在于,无论经历了多少次失败,中华文明都能重新站起来,而且越来越辉煌。一个朝代有兴起有覆灭。而中华文明本身却从未覆灭。
这倒并非中国如何得到了天佑,而是在工业化之前,中国的哲学与政治理念都是要最大限度提升生产力水平的。中国生产技术水平始终居于世界第一。直到工业化之后,中国才第一次遭遇到了强劲的挑战。工业革命让世界上第一次出现凌驾中国的生产力模式。在这个现实的根据地生产力基础上,人民党的武装力量绝非能战无不胜。如果满清真的能集结全国之力,加上外国的军事支援,虽然不太可能在战略上彻底扑灭陈克引发的革命趋势,战术上却完全能够彻底消灭人民党领导的这次革命。
人民党现在没有战无不胜的基础,陈克一点都不想反对。
严复看沈曾植并非挑衅的模样,心中很是不解,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沈兄,你这话怎么讲?”
“我看凤台县行事太不惜民力了。现在看似恢弘,实则千疮百孔。灾年之后是与民休息的时候,可就看这条大渠,百姓之辛苦可想而知。民力都用在这些事情上头,百姓还哪里有心力打仗?”沈曾植平静的说道。
听了这话严复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他没想到沈曾植能说出这等并无敌意的话。当了几十年军人,严复其实并不太懂民政。加上了解工业,严复看到凤台县在高压治理下这种秩序井然的模样,反倒觉得陈克干的不错。民心民力这种事情严复倒是不太在意,几万洋鬼子就能攻破北京城,传统的民心很明显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倒是警卫员虽然没太明白这话的意思,可是好歹受过一些部队的文化教育,年轻的警卫员虽然不太懂那些文绉绉的词,却能感觉到沈曾植大概的意思,他立刻对这个被俘的满清官员不忿起来,又看陈克并不反驳,警卫员忍不住插嘴道:“凤台县的土地都分给咱们百姓了,大家干活也是给自己干。有啥不肯打仗的?”
“文青你把地给分了?”严复真的大吃一惊。
“没错,建完了房子之后,我们就会分地。我们人民党收了凤台县的所有土地,以后这凤台县的土地全部分给百姓来耕种,收获。除了三成粮食之外,凤台县新的民政府不要百姓一颗粮食。”
对陈克的话,严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一路上已经见到太多事情,以为陈克搬到这些事情已经是竭尽了全力,万万没想到陈克还在策划分地这一手。
沈曾植只是稍稍露出诧异的神色,很快他就说道:“不过是市恩而已。”
听到沈曾植三番五次的说这等话,严复很是诧异。他忍不住问道:“沈兄,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严复还是不懂自己的苦心,沈曾植终于叹口气:“严兄,陈克既然已经造反。那就是十恶不赦的罪行。你是救不了他的。但是陈克拉拢严兄的意思这么明白,你何必跟着他造反呢?看陈克所作所为是铁了心,我只要不提严兄来凤台县之事,严兄你自己也三缄其口。等陈克兵败,也不会株连到你。你若是被陈克所惑,加上有了袒护弟子的心意。就算是你不考虑你自己,总得想想严兄你的家人吧。”
这话不是文言文,警卫员听的明白,没等严复说话,他已经怒喝道:“放你娘的屁!我们兵败?你以为我们是先打的你们寿州么?这方圆……”刚说到这里,陈克已经按住了警卫员的肩头。年轻人一时冲动,被陈克这么一按,警卫员已经知道自己说多了话。虽然闭上了嘴,但是脸上依然是怒容满面,双眼紧紧的盯着沈曾植。
对警卫员的暴怒,陈克一方面觉得年轻人实在是单纯,另一方面却忍不住考虑是不是要换一个警卫员。但是现在的问题不是立刻撤换警卫员,陈克开口问道:“沈丈夫,听严丈夫说你是个大儒。我自认也是儒家门下半个门徒,不过我只尊孔子和荀子。孔子讲仁,荀子讲礼。我们人民党只讲生产力决定社会关系。却不知沈丈夫尊的是哪位先贤?”
见陈克已经用挑衅的态势发问,沈曾植心中有两种冲动,一种是置之不理,一种是想驳斥一番这个造反的狂徒。看陈克居然在自己面前卖弄学问,第二种冲动逐渐占了上风。
“你这等反贼,总是诸多借口。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一己的私利。若是真的有心为了百姓,为何不投身国家?”这话其实已经很是客气,陈克能在灾年拯救了这么多百姓,沈曾植其实知道莫说自己,寿州乃至整个安徽只怕都没官员做到如此程度。陈克若是说官府无用,沈曾植也不肯强词夺理,那只有干听着陈克自吹自擂。所以沈曾植把话题引向更高层面去,免得在下面纠缠不休。
“国家现在是上头那些王公贵族当政,他们才是真的一己私利。我要建立的新制度完全是百姓当家作主。我们马上就要推选人民代表大会,这些人民代表都是由百姓选出,凤台县新政府推行的事情,花出的钱财,若是进了我们的口袋,你觉得百姓们能同意么?”
没等沈曾植说话,严复忍不住诧异的插了一句,“文青你这是要搞宪政?”到了凤台县之后,陈克就把一个接一个的惊讶抛给了严复。先是百姓们居然被强力动员管理起来,还有了初步的一些机械工厂,接着是分地。现在连政治制度都要发生大变。严复真的不明白,现在上层正在争吵的宪政,陈克居然就敢率先给执行了。
陈克立刻给与了纠正,“严丈夫,我们不是宪政。我们人民民主专政。立宪是有钱人当政,我们的新制度是劳动的百姓说了算。根本不是一码事。”
看严复目瞪口呆,一脸茫然,陈克继续解释道:“现在争吵的宪政,就是士绅和官员们从满清朝廷里头把权分出来。能当选的都是些有钱人。我们搞的人民民主专政,基础就是土地国有,人民拥有土地使用权。也就是耕者有其田。但凡是支持靠拥有土地,拥有资产,享有权力,作威作福的人,统统都是被专政的对象。人民百姓,也就是那些泥腿子们当家作主了。”
这话一说出来,严复也好,沈曾植也好,都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沈曾植用气的颤巍巍的声音说道:“荒谬!荒谬!国家大事本来就是能者上位,百姓不懂政治,只懂种地,你为了鼓动百姓竟然如此颠倒乾坤。”
“政治就是为了让百姓过的更好。百姓是只懂种地,所以我们靠了百姓大家才能活下来。靠了官府这凤台县的百姓能活下来几个?”
沈曾植虽然被陈克的理论气的头昏,但是他听了陈克的话,也知道在救灾上的确不能和陈克一争长短。忍着怒气,沈曾植反问:“那你陈克是种地出身的么?那蒲观水是种地出身的么?”
“我们不种地,但是我们是靠了认真劳动谋生的人民。我们不是高高在上的那群人。我们和百姓只有分工的不同,没有身份的不同。我们要推行的新制度,劳动者最光荣,人民是国家的主人。”
“强词夺理!得天下是天意,这是气数。”
“那是因为百姓们最终默认了,他才能坐稳。现在坐在北京的那些人现在看着威风八面,等我们灭了满清,他们都是罪人。这也是天意吧?那天意注定这帮人当罪人了?这是民心,不是天意。”
“民心还是知道朝廷才是朝廷。”
“哦,你现在可以这么说,再过半年你看看。”
看着一老一少已经开始进入了意气之争,严复连忙阻止了陈克继续说下去,“文青,你既然请沈丈夫出来,想来不是为了逞这一时之快吧?”
陈克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他冲着严复笑道:“我是想看看官员们怎么看待我这革命的。不过现在看,大家都是只认实力,不认别的。倒是我孟浪了。”
听了这话,沈曾植更是愤怒,陈克这根本就是自认为自己的理念绝对正确,“是我一时不察,让你得逞。但是以后可没这等好事了。”
陈克笑道:“在这时候,沈丈夫你还算不错的满清官员呢?至少你没有纵兵跑来根据地抢劫,没有祸害百姓,这件事我很承你的情。”
这话可就未免太毒了,陈克话里头的意思很简单,满清的官都是强盗。身为官员,竟然被如此侮辱,沈曾植总算是明白造反者们到底是什么心态了。
当然,沈曾植没想到,陈克方才从沈曾植的表现中已经确定,近期不可能有什么官员投奔自己。既然确定了这个想法,陈克原本还想善待俘虏的心思也完全变成了“要对俘虏物尽其用”的态度。陈克对待敌人从来如同冬天般的寒冷,所以这些官员从“生命到尊严”都已经成了陈克考虑怎么利用的对象。至于官员本身,已经和死猪没啥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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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各式各样的波线 (二十一)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1:58 本章字数:4528
心情不一样,表现不一样。陈克对官员暂时没有了任何指望,倒也更加放得开了。由革命家、革命警卫员、前官员、被俘官员组成的四人小队继续开始前进。在大幅彩色海报前停顿了鉴赏了一会儿。小队正式开进了热火朝天的工地。
严复是近代极为优秀的人才,凤台县给他的冲击感并非是这么点子建设成就。严复亲眼见过的景象,以投资规模而言根本不是凤台县能够比拟的。真正让严复感到吃惊的是陈克在这个灾年里头居然能够搞出这样的人力规模。
看过陈克的书之后,严复已经明白陈克提出的“推动社会发展的根本是生产力”论断。但是严复经历过的北洋水师,天津机械局,都是国家投资的项目。是用几千万两银子费时十几年砸出来的,和陈克这种纯粹民间的行为完全不同。
远远就瞅见成千上万的人一起劳动的场面。凤台县多为平原地区,地下水位较高,土地肥沃,陈克进行总体设计的时候就突出了集中性与方便性的考虑,完全以方便大规模农业生产和生活为目的。中心区的镇子上各种政府机构和社会服务机构都有所设计,政府办公机构,警察局,学校,幼儿园,广场,花园,运动场,还有商铺,特别是未来的重头戏,工厂区都有统一规划。所以上下水系统的设计也是有规划的。不过现在不是硬质路面,以后挖沟也来得及。
凤台县百姓们好歹是有了大规模一起工作的经验,加上天冷,大家对流水化的盖房子的模式并不抵触。但是各种抱怨还是少不了的。张三爷气喘吁吁的往学校那里运着红砖,嘴里面还不停抱怨着,“都说丑妻、近地、破棉袄。这地离住的地方都有十几里地,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地里头啊。”
他已经唠叨了好一阵,从工程安排上完全分组进行,不让大家回去看着给自己家盖房,而是要通过劳动换取房子。到要让大家盖各种用途不明的房子。可是嘴里头不管怎么抱怨,张三爷都不敢主动脱离了队伍。不是没人这么干,而是这么干的人都被揪了出来。早在开始盖房的时候,干部们都给大家说的明白,为了提高效率,这房子是盖好之后再抽签选房子的。所以每个人都必须劳动,而且要完成规定的工作量。
哪里都有偷懒的人,都被拽出来当中批评。而且被抓到偷懒三次的,就会被判最后选房。大伙都想先选房,先住进去。于是一个个都开始玩命的干活。
百姓们中间流传的新名词,“人民党那些黑心的小鬼”把大家安排的跟小磨一样,使唤的团团转。稍微松懈一下就很容易脱队的。
“三爷,你能不能留口气暖暖肚子。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终于有人受不了说道,张三爷这絮絮叨叨的,很是扰乱这位的注意力,“牌子上写的清楚,那是学校。娃娃们上学的地方,你家孩子那么多,你就好好的干活吧。”
有人顶撞自己,张三爷自然不高兴,不过听说这是给学校盖房,张三爷闭上了嘴。百姓们都认为读书明理是件很神圣的事情,给学校盖房是很有面子的。在学校大呼小叫,张三爷还真的不敢这么做。
地基已经挖好,砌墙角,吊线,垒墙,都是专业人士,至少是接受过专业培训的工人来干的。在这里头,保险团的战士们占了80%以上的比例。宇文拔都现阶段就是专业人士里头的专业人士。他带着人一遍遍的在繁忙的工地上来回巡视。只要有人动作不规范,宇文拔都就会上去批评一番。若是平常盖房,工人们免不得要偷懒,但是军队是最讲纪律的,俗话说军令如山。加上是给自己盖房,而且是盖完之后才选房,万一偷工减料,这房子被自己家选到,那可就糟了。加上根据地的大干部宇文拔都亲自工程监理,所以工地上的工作态度相当认真。
严复在工地上转了一圈之后才问陈克:“我看有不少短发的人也在干活,那都是你们人民党的人吧?”
陈克对沈曾植没了什么兴趣,但是对严复很有兴趣。如果严复愿意投身革命,陈克立马就会委以海军学校的校长一职,既然严复问了,陈克就据实以答:“对,我要求党员都必须参与基层劳动,从搬砖和泥开始干。若是不知道房子怎么盖的,以后就不知道怎么管理这些房子。而是我要求这些同志不要说话,要听百姓们说什么。既然是给百姓盖房,不知道百姓怎么想也是不行的。”
“看样子这房子可是北方的格局。”严复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到了关键。
“按理说安徽的气候,应该用安徽的房顶模式,不过现在实在是来不及了。等明年我们会继续改进房顶。”
“我看房子盖得如此之快,文青是怎么统筹的?”
“标准化施工。”陈克解释道。这是陈克相当得意的一件事。工业化时代彻底冲垮了手工时代的一个显著特点是,手工时代的产品论精致那是远远超过工业生产的产品,但是工业生产的概念就是效率。为了让工人提高效率,生产线上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要经过千锤百炼的。这次盖房也是如此。陈克根本没有打算让这房子几十年的存在,如果陈克的革命计划能够成功,要不了二十年就会有一次新的大规模基础建设。所以他就是要追求效率。
听陈克说完,严复再重新看近处的施工,这才恍然大悟。如果让一个人不停的弯下腰拿砖,然后再挖起一团水泥浆砌上去,把砖放到水泥浆上,用灰刀把砖敲好。不用太久就会腰酸背痛。大批的建筑工人都是保险团的士兵,大家本来就不是专业的建筑工人。所以工程管理上把这些步骤划分开来,有人专门把砖运到触手可及的地方,有人负责把砖放到位置上,有人专门负责砌水泥把砖的位置敲好。包括检查都是专人负责的。根据工作量来决定休息的时间。让大家都能够保证身体不会过于疲劳。
看着人很多,却一点都不混乱,工作效率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站在哪里没多久,眼瞅着一面墙嗖嗖的就起来了。严复没有玩过电脑,自然不知道在陈克看来,眼前的景象颇类似一些注意细节的建筑类游戏。
转了这么一大圈,日头也开始西斜。四人干脆就在食堂吃了顿晚饭,严复与沈曾植都很注意的看,却没有说话。凤台县制度森严,从食堂那长长的打饭队伍里头也能看出来。陈克本以为严复和沈曾植会对排队有什么说辞,却没想到两人只是一言不发的吃了晚饭。甚至对饭菜里头每人一个的鸭蛋都没有提出任何问题。
回去的路上严复又问起陈克对那些铁的打算,陈克也据实以告,制成农具分给百姓。严复读过陈克对货币“一般等价物”的论述。得知陈克准备建设现代银行来运营根据地经济,他很是热情。满清的国家货币管理就是渣,到了满清覆灭,现代国有银行都没有丝毫建设起来的迹象。严复听的津津有味。特别是对于“法币”这个国家推行的货币符号,以及现代银行的货币发行,流通,回笼,以及这种模式如何结合到凤台县现在的环境里头。严复极为有兴趣。
沈曾植是个大儒,精通中西文化,却不精通经济与民政。听着陈克详细叙述怎么通过引进科学生产模式有效提高生产力,再通过现代银行发型的“法币”,让缺乏硬通货币的百姓有效的能够参与到交易体系当中。沈曾植本来就对陈克十分不满,陈克说的越有道理,他的反感和不安就越强。到后来,他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聚敛过甚。”
陈克也不生气,他笑道:“聚敛过甚是指银行发行的货币不回笼。只是通过发行货币来榨取百姓的物资与劳动。可是根据地是通过政府提供各种服务和商品来回笼货币。人民付出了劳动,赚到了货币,然后通过交易购买了其他的服务和商品。就如同铁犁一样,人民若是非得弄跟木棍,或者干脆用手去耕种。我们也不强制人民买铁农具,但是人民愿意使用铁农具,我们的农具价钱也不贵,人民没钱还可以借钱来买。怎么能叫做聚敛呢?王者富民,霸者富士,仅存之国富大夫,亡国富筐箧,实府库。”
沈曾植知道陈克最后引用的是荀子的话,若是按照陈克前面所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他是断然不肯称赞陈克的。所以干脆一言不发。
陈克这话其实不是对沈曾植说的,他转向严复,“严丈夫,我们剥夺了地主的土地。因为在这个新的体系里头,如果有人靠了垄断土地谋取利润,那么等于是开了一个无底洞。百姓在这个交易体系里头的份额是越来越少。我们的这个制度里头,只有劳动者才能挣钱,才能致富。若是想靠了剥削别人致富,新制度是万万不会允许的。”
听了这话严复淡然一笑,“文青,我家倒也略有几亩薄田。不过我自打读书之后为国效力,或者教书。靠了自己的劳动过活,也没有吃过什么地租。文青若是担心我反对耕者有其田的话,倒是大可不必。”
被严复这么一说,陈克脸微微一红,“严丈夫,我很敬重您。所以推行的这些制度是很希望得到您首肯的。”
陈克的话很诚恳,严复倒也没有真的生气,他微微点点头,“文青的才具我已经看过了,文青的志向我也知道了。不过我想要问文青一句话,你可否想过要称帝。”
今天这一天,陈克的目的就是试图用事实来说服严复加入革命,他万万没想到严复居然抛出了“是否想称帝”这么一个问题。听完严复的问题,陈克立刻就呆在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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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严复提出“陈克是否想称帝”的问题,陈克目瞪口呆,陈克的警卫员是茫然不知所措。只有沈曾植倒是明白了严复的意思。以严复的聪明他不可能不知道陈克希望招揽他,所以他才有这么一问。
沈曾植早就看出严复与陈克的绝非简单的“师徒”关系,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陈克始终不敢直接对严复提出要求,倒是严复对陈克所作所为很有兴趣。所以沈曾植才会一开始就提醒严复,他不希望严复这个曾经的国之重臣,现在的国之名士投奔到陈克这里。
今天的游历之后,沈曾植的心情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凤台县的所见所闻让这个大儒感到了一种沉重的压力。这股新生的力量有着种种不足和荒谬,却有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活力。令人更不安的是陈克这个人对政治的观点,沈曾植听到陈克向严复大言不惭的痛批满清的收税如何没有效率的时候,他嘴里不吭声,心里头却是非常震惊的。
以沈曾植深厚的学问,他熟读历史,一个造反者最初的目的绝不是为了“建设”,造反者绝大多数都是出于一种对自身不平遭遇的愤怒。或者是遭到过迫害,或者是怀才不遇。总之,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摧毁”。这些人无一例外竭尽全力去摧毁旧有的东西。这就是沈曾植反对陈克的原因。陈克今天说的明白,他就是要摧毁满清,摧毁地主,摧毁旧有的制度。
但是沈曾植却没有小看陈克,造反者当中最危险的莫过于年纪轻轻就精通政务的人,凡是史书中记载的这类人物,造反成功率高的惊人,例如李世民。当然,能被写进史书的这类人物也屈指可数。沈曾植实在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够亲眼看到这种活生生的例子。
对于严复提出“陈克是否想称帝”的问题,沈曾植清清楚楚的看出了背后的意味。严复并非对陈克有什么不满,如果他不满的话根本不可能问出这等话。严复现在想看的是陈克的气量。气量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沈曾植没有学过“三观”论,所以自然不知道“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这些后世的名词。不过沈曾植很清楚,如果陈克拿不出让严复觉得可以追随的气量出来,严复这等人绝不会那么轻易的投身于反对朝廷的运动中去。陈克不过二十多岁,无论如何在社会经验上都不会比五十多岁的严复更加丰富。但是能让严复问出“陈克是否想称帝”的问题,已经证明陈克相当了不起。
沈曾植仔细打量着陈克,暮色中只见陈克一脸愕然的表情。却不是被说破了心事的惊诧,也不是感觉不知该如何应对的那种茫然。倒似是陈克从来没有考虑过是否称帝的问题。见到这种表情,沈曾植安了一大半心。若是陈克再讲一通道理,即便那些道理如何合乎情理,严复也不会真的投身于陈克领导的革命。知道道理的人很多,但是能把这些道理贯彻到实际中的人太少。想到这里,沈曾植屏息凝神的看着陈克,想知道这个青年到底会说出什么来。
陈克此时心里头也是一片混乱。严复的问题实在是超出陈克的想象之外,他模模糊糊的能够感觉的严复想听什么,但是他怎么都无法找出严复真心想听的那句话。如果说自己想称帝,那不过是一个狂徒。如果说自己不想称帝,那就显得自己十分怯懦。如果摆事实,严复跟着自己看了一天根据地,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讲道理,该讲什么道理?
怎么都看不到该如何去说服严复加入革命,但是偏偏心里头又非常希望严复能够加入革命队伍。陈克只觉得一片混乱。好在严复其实也没有非得让陈克立刻回答的样子。这位老帅哥稳稳当当站在那里,心平气和的看着陈克。
既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说说心里话算了。陈克很快就下了决心。“严先生,我们凤台县根据地不过一年就有了现在的成就,将来必然能够解放全中国。所以我非常希望严先生能够留在凤台县,和我们一起解放中国,把中国从这悬崖边给拉回来。如果我们不动手,中国必然会陷入军阀混战的时代里头去。而且内部大乱,外头有洋人虎视眈眈,那时候中国才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头去。”
听到这话,沈曾植心里头立刻就知道不妙了。这些话虽然不能算是“最佳答案”,却很能够迎合了严复的心思。严复如果找了投靠的势力,绝对是要找一个能够救国救民的势力。在救国救民这点上沈曾植与严复区别不大。只是沈曾植更加忠于满清,不愿意背上叛徒的名声而已。可沈曾植知道严复是把中国的利益放在满清利益之上的。如果严复相信陈克能够拯救中国,那严复就不在乎背叛满清。
陈克完全不知道沈曾植的想法,他继续说了下去,“至于称帝,帝政考虑的是自己的子孙后代,考虑的是那些功臣将相,说白了就是为了一己私利,为了一个小团伙的私利。我们人民党是以人民革命,以人民利益为主的。我就压根没想过称帝,而且我们的同志也绝对不会在革命成功后当什么王侯将相,坐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我们的革命成功之后,中国人民将是国家的主人,中国人民的利益至高无上。我们人民党就是为人民服务的。我们是人民的公仆,而不是人民的老爷。”
陈克说话的时候不是那么掷地有声,稍稍有些迟疑,却没有丝毫的疑惑,倒也符合了晚辈对前辈的恭敬态度。严复静静的听着,并没有表态。今天看了凤台县的实际情况,老帅哥严复没有热血沸腾,也没有感动的无以复加。人民党搞革命搞到政治制度革命,连严复都觉得有些过激。他之所以这么问,倒是单纯的好奇。陈克这个人革命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陈克搞了选举制度,那么意味着陈克本人很难当上皇帝。严复很想看看这个满口人民革命的青年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听了陈克说出了自己的“理想”,严复心里头很是不满意。他觉得陈克毕竟是年轻,人民当家作主听着很有蛊惑,但在严复眼里头,这玩意漏洞百出。所以严复还是不吭声。沈曾植看到严复如此,也送了口气。
陈克看到这两个人的表情,也知道严复没有被自己说动。既然没谈拢,陈克倒也放下了所有的幻想。他觉得自己得说点心里话。这不是为了严复,哪怕是为了自己,陈克也觉得有必要说些心里话。
“严先生,恕我直言。你还有沈先生这等人,学问高,见识广。但是却不免有文人的致命问题。你们就是清谈。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批评问题也能说中表面。但是这有什么用?我和同志们在凤台县搞的革命,看着破绽百出,很不完美。可是我们竭尽全力的去干活了。沈先生说百姓们认为满清是朝廷,没错。但是我们只要不然满清一兵一卒踏进根据地,百姓还是跟着我们走。沈先生现在跑到百姓里头喊着人民党要造反,我们抓住沈先生把他大卸八块。会有一个百姓肯为了救沈先生出一根指头的力气?这就是革命与反革命的斗争。这就是现实。”
这话已经相当恶毒,沈曾植听完冷哼一声。陈克真的把他杀了,沈曾植反倒觉得解脱了。
陈克也冷笑一声,“沈先生你不怕死,人都有一死。不过沈先生,明朝覆灭,满清是夷狄。但是现在要推翻满清的可都是爱国人士。这些人可没一个是夷狄。你为满清尽忠了,将来史书上怎么写你?忠于满清,阻碍中国革命的一条走狗?满清面对在人民革命必然会覆灭,沈先生您的千古令名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沈先生如果不在乎这个,我也不在乎成全沈先生您的愿望。”
“文青不要意气用事。”严复听陈克说话如此不客气,忍不住劝道。
“严先生,我本以为沈先生这种有学问的人,会和您一样,以中华利益为优先。但是现在看,沈先生这种人,完全不是这样。严先生,我真的诚心希望您能够加入革命,因为人民革命必然胜利。您就对人民这么没有信心么?您就不肯把您的知识贡献出来么?我知道,您觉得您的学问是在满清出钱办的学校里头学到的,但是这些办学的钱,还有建立北洋水师的几百上千万两银子,哪一文不是来自百姓,哪一文不是人民汗珠子摔八瓣的辛苦钱?慈禧那个老妖婆能他妈从裤裆里生一文钱出来?北京的那些王公大臣能屙金尿银?他们不就是靠了挥霍人民的血汗来作威作福么?北洋水师花了了百姓们的无数血汗,而且北洋水师也已经辜负了百姓们一次。现在我请求您为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百姓们奉献一次。让凤台县的这数万百姓们的血汗不要再被浪费一次,我请您加入我们的人民革命。严先生,难道请您为人民革命奉献力量就这么难么?”
听了这段话,严复终于动容了。陈克不是在叙述自己或者革命党的理念。陈克是在指出一个事实。满清拿出的所有东西,都是从百姓身上拿出来的。而严复本人已经让百姓们失望了一次。每次想起北洋水师的失败,严复都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悔恨。而陈克毫不留情的把这个伤口再次撕开,而且从中国百姓的角度指出严复的失败。这种疼感甚至比当年的失败更加让严复难以忍受。
沈曾植看到严复痛苦的表情,已经知道严复不可能再有拒绝陈克的理由。他忍不住喊道:“陈克,严先生是你的恩师,你这话太没规矩了!”
陈克转向沈曾植,此时他的脸上满是怒意,丝毫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同情之心,“沈先生,你是当世大儒。学问极高,我且问你,你这些年吃喝着民脂民膏,到底给百姓干了什么?你整天胡说八道的那套东西,是能外抗敌国,还是能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到了个灾年,该你们官员出来赈济百姓的时候,你倒是另一群官员躲在寿州城里头逍遥自在。我要问问你,你想不想对的起年吃喝的民脂民膏?你到底是要为人民服务,还是一定要站在人民革命的对立面上。你若坚决不肯给百姓谋福利,不肯为百姓创明天。你一定要给满清尽忠。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你喝药我给瓶,你上吊我给绳。”
沈曾植从没有被人如此痛骂过,他的人格也从未被人如此践踏在脚下。而且是用如此毫不客气,毫不留情面的践踏方式。老头子花白的胡须已经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而他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而陈克现在根本没有放过沈曾植的想法,在他胸口里头洋溢着一种激烈的情绪,甚至超出了陈克自己的想象之外。在面对同志的时候,陈克好歹还觉得这些人怎么都是有着共同的救国理想。但是面对沈曾植这种满清官员,这些敌人。陈克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有着如此洋溢的仇恨。更加激烈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
“满清收税哪年不逼死人?你不要觉得你自己没亲自逼死人,你就是清白的。你吃着满清的俸禄,你吃的就不仅仅是百姓的血汗,你还吃着百姓的人命。吃人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装作自己清白,装作时而不间。可遇到我们推行解放人民的革命,你们倒是突然想起忠孝礼仪来了。满清的制度,就是吃人的制度,你们都是帮凶。自己想吃人,又怕被别人吃了,都用着疑心极深的眼光,面面相觑。去了这心思,为人民谋福利,创明天,那放心做事走路吃饭睡觉,何等舒服。这只是一条门槛,一个关头。你们可是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师生仇敌和各不相识的人,都结成一伙,互相劝勉,互相牵掣,死也不肯跨过这一步。不仅不肯跨过这一步,你们还坚决不许别人这么走。”
陈克越说越愤怒,声音几乎像是要咆哮起来,“沈先生,我告诉你,你可以改了,从真心改起!要晓得将来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世上。你们要不改,自己也会吃尽。你们这种人就算是再多,也会被人民革命给剿除的干干净净,就像猎人打完狼子一样!就如同虫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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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2:01 本章字数:4295
窗外黑漆漆的,却偏偏有青白色的光线映在窗纸上,让沈曾植不辨外头是白天还是黑夜。对面铺上的严复已经不再翻身,呼吸也逐渐平静下来。监牢里头的床铺和保险团军营的床铺相差无几。一定要说的话,监牢不怎么通风,甚至还暖和些。身上的床单很薄,根本挡不住凉气。沈曾植挺羡慕严复,这么寒意凛然的夜晚,严复照样能睡得着。
白天的事情给沈曾植一种沉重的压力,他心中其实没有怨恨,也没有不甘。陈克的革命道理没有能说服沈曾植,但是沈曾植却被陈克的坚定态度彻底给压倒了。儒家虽然讲仁,但是儒家绝不相信也绝不鼓吹人民的力量。陈克这种怪物一样的存在让沈曾植很是不解。一个坚信没有学问的百姓拥有至高力量的人,在儒家看来就是货真价实的疯子。回想着白天的一切,沈曾植很明白,陈克这个疯子是有真材实料的。可疯子就是疯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沈曾植坚信,人民一旦拥有了权力,除了胡闹之外,不会干出别的来。
夜色越来越深,寒意也越来越重,沈曾植裹了裹身上的床单。据陈克所说,人民党的待遇都是这样,干部也没有丝毫的特权。普通官兵用什么,人民党干部们就用什么。怪不得人民党这么着急的要盖房子,没有房子,这冬天真的没法过。
沈曾植很不明白,严复到底为什么要加入人民党。为了赎罪?或者是为了野心。总之,当陈克痛斥了沈曾植一番之后,严复却出人意料的表示愿意加入革命。沈曾植知道严复不是一个容易说服的人,既然他下了决心,那就不可能改变。不过陈克居然能够说服严复,这真的是令人不解。严复到底图的是什么呢?
或许是身体逐渐适应了寒冷,或许是倦意抵抗不了。想着想着,沈曾植就睡着了。
军号声响起的时候,沈曾植没有被吵醒。吵醒他的是轰隆隆的步伐声,那是成百上千的人一同迈步的声音。睁开眼睛,沈曾植觉得身体毫无感觉,如同一根木头一样。他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却见严复已经起身。
“严兄这是准备去哪里?”沈曾植费力的问道。
“出去跑操。”严复一点都没有迟疑。早上的晨操是严复许久以来的习惯。倒是离开了军队之后,严复很久没有体会这种感觉了。“沈兄,你再休息一会儿。”说完,严复把自己的被单盖在沈曾植身上。残留在被单上的热气传到了沈曾植身上,他立刻觉得暖和多了。
一出门,严复就听到呼喊声。那是各个部队召唤自己战士的喊声。对严复这个从事军事建设和军事教育二十多年的老军人,人民党的营地是如此的令人熟悉,如此令人亲切。甚至不用眼睛看,严复光听声音就能知道哪些部队是老部队,哪些部队是新部队。对于陈克在上海时代的老底,严复很清楚。陈克当年就那么几十个不太忠诚的追随者。现在营地里头上千号人,不管部队组建时间长短,但是自上而下的纪律已经建立起来了。严复视线最终落在一个地方,果然如他所想,在那最训练有素,最精锐的团队前头,严复见到了陈克那高高的身影。严复快步走过去,“文青,要我加入哪一队。”
“严丈夫,以后咱们都是同志相称。这是我们的规定。”陈克严肃的说道,“革命队伍里头没有谁高谁低,一旦加入了革命,大家都是同志。每个人的尊严都必须同等。”
虽然很不习惯陈克的这种说话,但是严复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他点点头,“那我怎么称呼文青呢?”
“大家一般叫我的职务名称,陈主席。”
“这个称呼很有古意啊。”严复赞道。
“我准备委任您为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我们一两月内就要攻打安庆,所以我希望您能在一个月内把那批铁运到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今天就不要跑步了,我马上就带您去见水上支队的支队长,他会负责带领船队前去汉阳。这件事越快越好。”
人民党的效率之高超出严复的想象,没有客套,主官也没有要包揽一切。介绍了水上支队的支队长章瑜与政委李照之后,陈克就离开了。负责人聚集在一起开会,章瑜明确表示,自己将亲自带队。对此严复非常满意。这种高度负责制的模式与严复习惯的海军模式一脉相承。当讨论结束之后,章瑜带着严复去看了船队,那经过反复擦洗的干净甲板让严复又想起了北洋水师的习惯。
部队没有在达成了初步计划之后立刻出发,参谋部负责制定行船方案。路线和时间的规划都是很大的事情。这种参谋工作是严复的长项,章瑜这等后学末进在老前辈面前只有心悦诚服的份。
在严复领着“内河船队”从事工作的时候,陈克也不可能闲着。他召集了公检法部门的同志开会。“我要制定《民法》和《婚姻法》。”陈克直接下达了命令。
徐电立刻如同吃了兴奋剂一样高兴起来。其他同志没有基本的司法理念,对于陈克提出的这个任务完全摸不着头脑。
“既然要分地,我们就要有一个章程。大家党课上都学过小农经济这个部分吧?制定法律的长远意义我就不说了,现在这两部法律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要全力瓦解小农经济。小农经济的基础就是家庭,家庭是靠婚姻结合起来的社会基本单位。大家觉得在这个方面,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公检法现在其实还是一家,或者说就是警察系统。对这么一个深刻的革命问题大家都很不理解。“陈主席你直说吧。”林深河问。
“我们的敌人就是宗族。封建宗族对于家族成员有着莫大的影响力,宗族长老甚至可以直接判处家族成员的死刑。这些宗族长老靠的是什么?就是靠了对土地和司法的影响力。既然要我们要把消灭小农经济,把人民控制在政府的控制之内。就必须彻底消灭宗族势力对百姓的影响力。”
公检法的同志们还是不明白陈克说的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唯一真正明白的就是人民党必须直接控制人民生活。戴恩泽在上次的会议上学到了一个词,他忍不住问道:“还是要发动人民斗人民么?”
噗哧,徐电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笑声里头满是赞同的意思。
看陈克没有要批评这种说法,林深河问道:“怎么个斗法?”
“给那些处于最受压迫,处于最底层的人群以利益。为了保护这种利益,人民才能跟着我们走。”陈克指点到,“我们是要革命,革命追求的就是普遍的平等利益。我们必须抓住这点才行。”
法律系大学生,前巡捕干部,以及前普通百姓为首的公检法三头子低着头思量了一阵,却不得要领。听陈克的意思是要搞个惊世骇俗但是合情合理的东西出来,可是怎么同时满足这两点,三个暴力机关的头子都很是不解。不过三个人当中两个都是老党员,他们知道人民党的规矩。陈克允许你认真思考后说胡话,但是陈克不允许你不思考。人民党里头的干部都是能够干事的,那种混日子的同志都在最基层干着毫无前途的工作。反正大家已经习惯了陈克最后拍板,即便自己说错了也不会有人秋后算账。所以徐电首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通过婚姻认证的方式么?凡是咱们不认同的,就不能结婚?”
“这肯定不行,这么搞百姓们绝对不会同意的。”戴恩泽立刻否定了这个态度。“不过军队的军人结婚倒是可以让咱们通过才行。而且好歹军人得给自己人撑腰才行。”
“用继承权的方法吧?”林深河毕竟是前巡捕干部,对于外国的法律有一定的了解,“国家不认可,他们就不能得到继承权?”
看来这就是同志们的极限了,陈克已经确定。他也不想浪费时间,所以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我要确定这次分地是针对人而不是针对家庭,女人和男人有同样的标准。男人能分三亩地,女人也要分三亩地。按人头算,而不是按照家庭算。而且,女性出嫁的时候,这三亩地要陪嫁。”
司法口的三个头子实在是没有想到陈克居然会想出这种法子来。戴恩泽是彻底被震惊的模样,农村里头女性地位之低真的是最底层。就连戴恩泽都不觉得这样分地有什么合理之处。想到自己女儿分的土地,以后就要陪嫁给别家的儿子,他心里头立刻就是一阵抵触。
林深河倒是接触过外国的司法,他虽然觉得不解,不过震惊程度远没有戴恩泽那么强烈。但是林深河对于人民革命感觉不深,对于陈克这种方案的内在意义很不解。
徐电毕竟是法律系出身,他片刻之后高喊道:“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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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2:03 本章字数:5032
有些事情所蕴含的意义往往在发生的时候并不被意识到,但是总有些人能够意外的感受到。陈克把这次根据地司法工作暂时委任给公检法三巨头之后,戴恩泽是秉持着“听党的话”这个基本原则。徐电满脑子都是自己将成为根据地第一部法律的制定者,对别的事情已经全然顾不上了。只有林深河立场客观,他既没有单纯的效忠之心,也没有建功立业的强烈使命感。所以林深河对于陈克提出的“解体小农经济”的政治方向问题颇为好奇。
身为租界巡捕里头锻炼出来的人物,林深河很明白一点,不懂的时候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去问懂行的人。而根据地里头公认何足道是最懂得陈克想法的人。所以林深河就带着礼物前去拜访何足道去了。
礼物很简单,林深河拿了条牛皮腰带。这年头牛皮腰带还是很稀罕的货色。林深河从上海逃出来的时候颇是带了十几根,这次是第一次拿出来沟通感情。看到了皮带之后,何足道拒绝了这份礼物,这让林深河有些惊讶。但是林深河观察到陈克本人也没有什么与其他战士不同的打扮,何足道能入了陈克的法眼,拒绝礼物也没有太过于惊世骇俗。
人没有必要注重毫无意义的面子,林深河一直这么认为。送礼是为了满足别人的面子,如果送礼者自己也是个讲面子的人,那就未免太傻。所以林深河丝毫没有羞耻的感觉,他坦率的提及了自己前来的目的。“摧毁小农经济”到底是一个什么意思。
“小农经济的缺点就是极少加入贸易。摧毁了小农经济之后,人民不得不投身到出卖劳动力的体系里头,这才能最大限度的发展生产力。”何足道做出了自己的解释。
“何政委,容我想想。”林深河被这番话给弄的又明白,又不明白。这句话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思路,以林深河的政治理念是无法全面理解透彻的。可外国人的经商,却给了林深河很多提示。难道陈克的意思是,先把人民剥夺的一干二净,然后再给他们工作机会?
但这样的话,陈克就没有必要给人民分土地,特别是要给女性分土地。这可是要引发很多事端的。
想到这里,林深河继续问道:“何政委,我想问问,有人说发动人民斗人民,这是个啥意思?”
“那是个玩笑话。”何足道笑道,“本意就是说,想解决人民的一些问题,不能一味的靠上头强行推动一些政策,需要让人民自己去选择立场。一个政策注定会支持一部分人的利益,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你若是强行推行,倒是让百姓们觉得人民党行事过分了。所以,必须找到要解决的矛盾关键,引导那些被旧制度压迫的百姓们来争取自己的利益。而这时候,这部分百姓就必须无条件的支持制定这个政策的人民党。我们就能够在这件事上得到人民的支持。”
这话一说,林深河是恍然大悟。怪不得陈克要给女性同等的分地权力。还要制定婚姻法,这年头公开声称保护女性利益的只有人民党。一旦女性遭到了不公平对待,肯定有人忍气吞声。可那些不愿意忍气吞声的女性们,就只能够找人民党当作靠山。基于经济利益的矛盾,从来都是最深刻的,不到一方彻底屈服那是绝不会终止。人民党通过分地和《婚姻法》,就将对宗族进行真正的打击和瓦解。陈克的决心看来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不过百姓们若是因为此事对咱们很不满,那该怎么办?”虽然知道形势比人强这个道理,但是林深河觉得还是小心为上,万一陈克要学曹操“借人头”,那自己很有可能成为牺牲品。
何足道并不清楚林深河这种深刻的自保心态,他笑道:“这种不满是肯定要发生的。不过这种事情正好可以当作移风易俗的开端。女性必须得到解放。这地是咱们主持分的,一开始的时候这件事就必须说清楚。如果想把女儿的土地给据为己有,咱们人民党绝对不支持。而且这男人得没用到什么程度,才能贪图自己女儿的土地呢?”
看何足道说得如此坚定,林深河也觉得不好意思泼凉水,他只能心中暗笑何足道幼稚,其实想剥夺女儿土地的人未必是父亲啊。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林深河也不可能真正的让何足道给自己出谋划策,话谈到这里他就起身告辞了。慢慢的走着,林深河脑子里头开始运转自己该怎么办。编写法律的工作徐电肯定不会放手,林深河也绝对干不了这种差事。政治工作也同样不在自己的权限范围之内。看来自己在此事上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了?
想到这里,林深河并没有感觉轻松。有些事情,不能让别人吩咐你之后再做,那你就永远不可能得到上头的赏识。今天与何足道的谈话,在林深河看来,何足道能够成为“最懂陈克的同志”,是因为何足道能够吃透陈克政策的核心概念。陈克到底想通过这个政策来达成什么目的。
现在林深河看似无事可做,实际上现在也真的没他什么事情,他现在要做到的并非是去争夺什么,而是好好跟着另外两个老同志学习。一方面调查研究警察系统内部同志的想法,一方面等待属于自己的机会。
徐电熬了两个通宵的《婚姻法》草稿被陈克改的面目全非,然后被发回徐电这里,要求他重新修改。陈克的原话很简单,“《婚姻法》的基础首先是男女平等,既然是平等,你就既不要倾向男性的利益,也不要倾向女性的利益。也不要强调政府在婚姻事物里头的主导作用。法理、法意、法度。这三者里头的法理,也就是立法的理论基础是不用直接说出来的。解释法律是人民代表大会的工作。不是你司法部门的工作。”
对此,徐电的脸色很是难看。这位法律专业的大学生内心里头根本就是把这部法律当作自己创造和指导的金科玉律了。被陈克这么一通解释,又仔细看了陈克的修改批示,徐电真正的明白了一件事,陈克以前所说的“讲政治”到底是什么意思。
修改的稿件里头有着本该让法律信徒徐电感到兴奋的完善。婚姻的法律基础,婚姻的责任与义务,终止婚姻的方法。特殊婚姻,例如军婚的特别条例。陈克没有受过法律专业的培训,也写不出那些无懈可击的条文,但是陈克作为一个革命家,把婚姻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的描述了一番。而且是一种政治为纲的方式。
这部婚姻法强调的无外乎两件事,男女平等,国家保护合法婚姻。虽然这样的法律并非不合理,但是徐电怎么都感觉不对头。在他看来,法律是要为统治阶级服务的。而不是用来挑起政治上的斗争的手段。如果这样的话,法律的尊严何在?
第二次修改可以说相当成功,陈克的指导并非不合理。即便徐电再有意见,他也不能否定这个事实。在陈克表示首肯,而且要在当天晚上的党会上讨论这份法律文稿之后。徐电有些吞吞吐吐的表态了,“陈主席,我希望根据地能够先进性政治运动,然后再制定相关的法律。”
“为什么?”陈克不太理解徐电的想法。
徐电坚定的回答了陈克的提问,“法律是准绳,而不是斗争工具。如果我们把推行法律当成了政治工作来抓,这法律就成了一个政治文件。这就完全不是法律的本来意义了。”
“徐电同志,法律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法律本来就是政治的一部分,你那种超越了政治的法律根本行不通。政治决定制度,制度需要法律来划定标准。归根结底,法律都是为了政治服务的。”
“那么如果政治要干涉法律呢?”徐电还是没有想通。
“举个例子。”陈克不太理解徐电到底坚持什么。
“如果有人犯了罪,那么谁来审判这个人?”徐电问。
“法院。”
“如果党要求放过此人呢?”徐电继续追问。
看着徐电那充满期待的神色,陈克突然有些感动了。一个人如果有着自己的坚定信仰,而且不遗余力的推动这种信仰的实践,很多时候会给人一种感动。陈克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以前在论坛对喷的日子,那时候大家把释永信这种佛教ceo称为“佛贼”,同时又把坚守佛教传统的苦行僧称之为“邪教徒”一样。
政治必须领导一切,操纵一切。这是陈克的理念。可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法律必须让步于政治这种话。如果有人违背了《刑法》,《民法》,《婚姻法》等非政治类的法律,无论是谁,陈克都可以保证,党是绝对不会放过这种人的。但是,陈克也绝对不能说出法律超脱了政治的控制,成为**一极的说法。
徐电这种单纯的青年现在还无法理解,或者说徐电坚信,法律是一个绝对的存在。而且必须是绝对的存在。姑且不说以后徐电会不会成为依靠司法去影响政治的那类人。但是陈克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制度凌驾政治之上。政治本身才是应该是绝对的,是所有社会制度的根本。法律或许可以妥协,但是政治绝对不行。
思前想后,陈克终于开口了,“徐电同志,我想问你,你首先是一个人民党党员,还是首先是一个法律工作者?”
“这……”徐电一时回答不出。或者说,他本人还不能理解陈克想说的话。
“人民革命的纲领就是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但是,这是人民革命的法律概念。而不是法律要求人民革命这么干。”
徐电几乎被陈克的这番话给激怒了,尽管面对陈克这个在根据地里头几乎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徐电依旧不能被这种想法说服。“陈主席,这不对。法律是准绳,是道德纲领,是道德底线。法律不能屈从其他的影响。”
“那么徐电同志,我也必须告诉你一个事实,在法律出现之前,政治就已经存在了。是政治需要法律,所以才创造了法律。并非是法律创造了政治。你的错误认识,就如同鸡蛋天经地义的有资格对生蛋的母鸡说三道四一样。你的这个想法是错误的,你必须纠正。”
徐电又说了什么,并没人听到。大家知道的结果是这样的,“徐电同志暂时停止司法方面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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