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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大明

_45 寂寞剑客(当代)
阿济格一看之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这些南明蛮子真是不知死活,好几万人的大军都被我们干翻了,再派这么一两千人来能济什么事?这不是存心找死么,哈哈哈……”
正文 第一二六章 摧敌锋
阿济格大笑罢,对身后一个参领道:“多明阿,你带三个牛录去干掉这伙南明蛮子。”
“喳!”
叫多明阿的参领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奴尔哈赤初创建奴八旗制度时,以三百人为一牛录,设牛录额真,也叫佐领,每五个牛录为一甲喇,设甲喇额真,也叫参领,每五个甲喇为一固山,也就是旗,设固山额真,又叫旗主,也叫都统。
皇太极继位之后,出于巩固皇权的考虑几次对建奴内部的势力进行了再划分,八旗所属的牛录数也是几经变更,上三旗的牛录数大量增加,而下三旗的牛录数则大大减少,总之每个旗的牛录数并不是固定不变的,但每个牛录的旗丁却是固定的,一直是三百人。
多明阿点齐三个牛录九百建奴重骑从建奴的骑兵大队中分离出来,径直向大胡子、刀疤脸率领的两千火枪手迎了上来,随着距离的接近,多明阿高举马刀长嚎一声,身后的九百建奴骑兵立刻以牛录为单位一字排开,三个牛录形成了前后三排的冲锋阵形。
多明阿再把手中的马刀往前一撩,九百建奴骑兵顿时像鬼一样怪嚎起来,纷纷催马加速开始了冲锋,只见马头攒动,铁蹄翻腾,卷起滚滚烟尘,直冲云霄,虽然只有九百骑兵,可这声势却足以让绝大多数新兵蛋子心惊胆颤。
出城地两个火枪队里就有一半的新兵蛋子。目睹建奴铁骑如此阵势,这些从未上过战场,连血都没见过的新兵蛋子早已经吓得脸都白了。一个个都开始浑身颤抖,要不是身边地老兵们镇定自若,只怕没等到建奴重骑冲到跟前就一哄而散了。
“停止前进!”
走在最前面的大胡子霍然举起腰刀。
“列阵。”紧随大胡子身后的刀疤脸也跟着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就地列阵!”
这些火枪手都曾在雷公山大营经受过严格的队列训练,从一个百人队到五十个百人队不等,兵力不等就有不同的行进队列,也有不同的射击队列,两千火枪手的射击队列是每排五百人。前后四排。
纸壳弹的出现让火枪手们地射击速度有了革命性的提高,四排轮射就足以保证火力的延续性了。
刀疤脸一声令下,二十个把总迅速带着自己的百人队各就各位,不到片刻功夫,两千火枪手就已经摆好了严谨的射击队列,那些新兵蛋子虽然害怕,可长时间的军事训练却还是发挥了作用,简单的走队还不致于乱套。
“第一队……”大胡子举着腰刀缓缓转身,神情冷漠地望着前方席卷而来建奴铁骑,厉然喝道。“预备!”
刀疤脸,还有第一排的五个把总跟着举起了腰刀。
五百名火枪手便齐刷刷地举起了手里的火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前方汹涌而来地建奴骑兵,明军阵前一片寂静,只有新兵蛋子们粗重的喘息声响成一片,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开火!”
大胡子手中的腰刀忽然落下,厉声大吼。
“开火!”
“开火!”
“开火!”
刀疤脸和五位把总高举的腰刀也纷纷落下,早就严阵以待的五百火枪手霎时扣下了扳机,阵前陡然闪过一片耀眼的白光,那是燧石撞击铁块发出的亮光。紧接着便腾起了一股股的黑烟,那是引药燃烧冒出的烟雾。
“轰轰轰……”
下一刻,耀眼地红光从五百枝火枪的枪口处喷吐而出,震耳欲聋的枪声旋即响成一片。直欲震碎明军官兵的耳膜。
正向前疾速冲刺地第一排建奴重骑霎时人仰马翻,超过五十骑的建奴在一瞬间倒了下来,倒在了血泊之中,原本整齐的冲锋阵形也起了一阵小小的混乱,所幸后续的两排建奴骑兵骑术高超,纷纷纵骑跃过,才没有被摔倒的建奴骑兵所绊倒。
“第二队……”大胡子再次举起了腰刀,神情冷漠地大吼道。“预备!”
刀疤脸再次跟着举起腰刀。第二队的五位把总把腰刀往前一挥,第二队五百名火枪手已经踏着整齐的步伐抢上前来。已经射击完毕地第一队火枪手则迅速向两边散开,然后退到阵形地最后面开始紧张地填装弹药。
不到三秒钟的时间,第二队五百名火枪手已经准备完毕。
“开火!”
大胡子高举地腰刀再次狠狠下落,刀疤脸和五位把总也跟着挥落腰刀,跟着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第二队五百位火枪手迅速扣下了扳机,然后迅速往两边散开,给后续的第三队火枪手让开正面。
“轰轰轰……”
“轰轰轰……”
刺眼的白光、飞腾的硝烟伴随着阵阵震耳欲聋的枪声从明军阵前不断绽放,足足四排齐射过后,建奴重骑终于冲过了一半的死亡路程,距离明军火枪队已经不足八十步了,可这时候,三个牛录九百建奴重骑已经死伤近半,只剩下不到五百骑了!
建奴参领多明阿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建奴重骑不断地倒下,还能追随在他身后的建奴骑兵正变得越来越少,愤怒就像烈火在他的胸腔里熊熊燃烧,他的眼睛都快被灼红了,这些该死的南明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在多明阿的印象中,南明蛮子的火器营在八旗铁骑冲到近前之前,通常只来得及放一阵乱枪。然后就必须扔掉火器以冷兵器作战了,可眼前这伙南明蛮子却和他记忆中地南明蛮子完全不一样,他们一队接着一队射击。似乎永无停歇的时候。
“杀!”
多明阿使劲地挥舞着手里的马刀,仰天发出一阵声嘶力竭地怒吼,直恨不得在瞬间冲过剩下的八十步距离,突然出现在明军阵前,那时候,就该是八旗铁骑大开杀戒,大肆屠戮这些南明蛮子的时候了。
“杀啊!”
“嗷哈!”
“呜哇!”
最后剩下的不到五百骑建奴重骑也已经红了眼,一个个跟着疯狂地怒吼起来。一边怒吼一边使劲地挥舞着手里的马刀,他们同样在期盼,期盼早些冲过这八十步的死亡距离,早些杀到那些该死的南明蛮子跟前。
“轰轰轰……”
又一排密集的子弹射到,超过百名建奴重骑纷纷惨叫着从马背上翻跌下来,建奴地参领多明阿也被两颗灼热的铅弹射穿了胸膛,健硕的身躯在马背上剧烈地震颤了两下,然后缓缓歪倒马下,落地后只弹了两下便再无动静。
又是三轮排枪之后,建奴重骑终于冲过了最后的死亡距离。冲到了明军阵前,可这时候九百铁骑已经只剩下两骑了,不等明军火枪手围上来,领头的大胡子和刀疤脸手起刀落,已经把这两骑建奴砍落马下。
“全都给老子听好了!”刚刚以零伤亡获得重大胜利的火枪手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大胡子就已经举着腰刀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以攻击阵形,前进!”
“前进!”
“继续前进!”
刀疤脸和二十位把总纷纷跟着长嚎起来,神情冷漠的老兵们和懵懵然的亲兵蛋子们迅速各就各位,然后在各队把总的喝斥下踏着整齐的步伐滚滚向前。每往前踏出一步,便照例大喊一声:“杀奴!”
“杀奴!”
“杀奴!”
“杀奴!”
不到片刻功夫,整齐嘹亮地号子声便再次响彻整个战场。
流贼中军,阿济格已经缠上了红娘子。
阿济格膂力过人。红娘子武艺高强,两人恶斗了几十回合仍旧不分胜负,阿济格杀得性起,一刀横斩迫退了红娘子,旋即仰天大笑道:“乖乖,这娘们够味,骑起来肯定很爽,老子喜欢。哦哈哈……”
“狗贼找死!”红娘子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纤手一张娇声喝道,“看镖!”
“嗖!”
阿济格耳听风声响急缩头一躲。旋即觉得脑门一凉。
急伸手去摸时,脑后那根金钱鼠尾已经被红娘子一镖齐根割断,敢情刚才阿济格缩头的时候,脑后那根鼠尾就往上翘起,正好中镖,阿济格见没了鼠尾,当时就勃然大怒道:“可恶的贱女人,竟敢割去老子鼠尾,老子饶不了你!”
“老娘还怕你不成!?”
阿济格舞刀直取红娘子,红娘子亦催马相迎,两人再次杀成一团,就在阿济格一心想要生擒红娘子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正白旗参领费扬古的声音:“郡王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费扬古,出什么事了?”
阿济格一刀架开红娘子的长剑,急回头问了一句。
红娘子瞅准时机一剑直刺阿济格咽喉,阿济格陡听脑后风声响,急拧身闪避,却没有完全躲过,还是被红娘子一剑削去了半只右耳,顷刻间血流如注,阿济格急伸手捂住右脸,策马转身就走。
红娘子唯恐李岩有失,也不敢追杀,只能任由阿济格策马逃走。
阿济格回头跑了一百多步,一直退回建奴的大队骑兵当中,才勒马回头,问道:“费扬古,究竟出什么事了?”
堪堪跟上的费扬古喘息道:“郡王殿下,多明阿的三个牛录全军覆没了!”
“你说什么!?”阿济格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出城地明军最多也就两千人。多明阿足足带去了三个牛录九百重骑,打不赢已是异数,怎么可能反过来被南明蛮子杀个全军覆没?”
费扬古伸手一指左翼。惨然道:“殿下你看。”
阿济格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那队明军正高喊着“杀奴”地号子整齐地踏步前进,分明是一副完好无损的样子,这队明军此时距离建奴地大队骑兵已经很近了,而多明阿三个牛录的建奴重骑此时却已经成了满地残骸。
“嘶……”阿济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低语道,“怎么会这样?”
“殿下!”费扬古低声提醒道,“明军火器营很快就要截断我们地退路了!”
“啊。你说什么?”阿济格闻言愣了一下,问道,“退路?什么退路?”
费扬古伸手一指四周喧嚣的战场,凝声说道:“殿下你看,我军已经完全深入明军之中了,现在前方和左右两翼都是明军,如果明军火器营再把我军身后的缺口堵上的话,我军就完全陷入明军的包围之中了!”
“怕什么?”阿济格厉声道,“不过就是几万南明蛮子,想包围我们两白旗的八千勇士。他们怕是没有这么大地胃口!”
“殿下,两白旗的勇士已经只剩五千多骑了!”费扬古急道,“换了平常地时候,我们当然不怕这几万南明蛮子,可今天我刚刚经过了百余里地长途行军,又在刚才血战了半天,人虽然撑得住,可马力已经不济了!”
阿济格不以为然道:“那又怎么样?”
费扬古道:“还有明军的火器营,竟然能在这么短地时间内全歼多明阿的三个牛录,殿下。情形不妙哪,还是赶紧撤吧!”
“胡说!”阿济格怒道,“本王眼里从来没有撤退两个字,只有进攻。进攻,再进攻!”
“殿下。”费扬古惨然道,“还要进攻啊?”
“进攻,当然要进攻!”阿济格从身上撕下一块布袂,把自己受伤的右耳胡乱包扎了一下,然后舞刀大喝道,“传本王军令,让两白旗的勇士们继续向前。进攻进攻再进攻。定要从正面击破这些该死的南明蛮子!”
“喳!”
包括费扬古在内地所有参领,还有佐领轰然应诺。
流贼中军。
李岩、李虎、荆茂成还有李玄等人全部亲眼目睹了官军火器营和建奴重骑的交锋。既便是李岩,原本也认为官军火器营就算能最终获胜也势必会伤亡惨重,可最终的结果却让他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官军火器营不但胜了,而且是完胜,他们几乎就没有付出任何伤亡,而发起突击的近千建奴重骑却全军覆灭了!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从官军中投降过来的李玄连连摇头道,“这个王朴简直是个天才,他居然能想出这么个法子,让火器营的火枪进行连续不断的射击,有了这战术,还有谁能冲到官军火器营的跟前?”
“是啊。”荆茂成也凝声说道,“太厉害了,近千建奴骑兵发起突击,竟然没有一骑能活着冲到官军火器营跟前……这可是骑兵啊,要是步兵从正面突击,那得死多少人才能冲到官军火器营的跟前?”
李玄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攻城战,不无后怕地说道:“幸好昨天晚上大帅有先见之明,让荆将军地老鸦营以弓箭压制住了官军的火器营,把他们逼在瓮城里出不来,要不然,我军真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
只有李岩默然不语,不过明军火器营的战术以及恐怖的杀伤力却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地脑海里,从这时候开始,李岩脑子里就已经有了个想法,有朝一日他也要组建义军的火器营,并且同样采用王朴火器营的战术。
不过,眼下困扰李岩的却是另外一个疑问,王朴手下既然有如此厉害的火器营,为什么不在昨天的激战中派出城外向义军主动进攻呢?
当时义军在南门与守军激战,王朴完全可以从东门或者小东门派出火器营绕袭义军侧后,如此一来,义军势必会死伤惨重,一战而溃也完全是有可能的,但让人奇怪的是王朴并没有这么做。
还有,王朴为什么又要派出火器营帮助义军呢?按说义军和官军是天生地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义军遭到建奴地猛攻眼看就要全军崩溃了,官军应该高兴才是,可王朴为什么反而要伸出援手呢?
红娘子策马靠近了李岩,轻声问道:“相公,你在想些什么?”
李岩低声应道:“我在想,王朴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这……”红娘子蹙紧柳眉想了想,低声说道,“难道他想投奔义军?”
“不会。”李岩摇头道,“王朴是断然不会投奔义军的。”
红娘子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李岩道,“只是一种直觉,直觉告诉我,王朴是绝不会投奔义军地。”
“既然王朴不想投奔义军,那他出手相助又是为了什么呢?”红娘子苦思片刻终无所得,便没好气地说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王朴都帮了我们义军大忙,所以上次在济宁的那笔帐也就一笔勾销了。”
“大帅!”李岩正和红娘子窃窃私语时,荆茂成忽然回头喝道,“情形不妙,建奴的攻势突然加强了,弟兄们又要顶不住了!”
“咦?”
李岩和红娘子夫妇急抬头看时,果然看到义军将士正在建奴骑兵的冲击下连连后退,原本已经堪堪稳住的防线再次变得岌岌可危,特别是中路的建奴,在阿济格的亲自率领下攻势尤其凌厉,老鸦营和孤山营的残兵可以说是一触即溃。
李岩的中军本阵很快就再度暴露在了建奴铁骑的马刀之下!
两白旗剩下的五千多骑兵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建奴精锐,就算已经人困马乏,就算已经身处重围,就算兵力上处于绝对的劣势,却始终是主动进攻的一方,义军虽然人多势众,却始终只能苦苦支撑。
“传令下去。”李岩沉声喝道,“让弟兄们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到官军的火器营绕到建奴身后截断他们的退路,而且,这只是建奴骑兵最后的垂死挣扎,是他们的最后一波进攻了,只要顶过去建奴就完了!”
“是!”
“是!”
“是!”
李岩身后的十数骑亲兵纷纷领命而去,把李岩的军令迅速传递下去。
“大帅。”李玄大声道,“这里就交由末将和荆将军吧,你还是和夫人赶紧撤往左翼吧。”
“不行。”李岩断然道,“本帅誓与全军将士共存亡,绝不后撤半步。”
“相公。”红娘子上前挡在李岩面前,再回眸望着李岩时,美目里尽是款款深情,柔声说道,“奴家绝不会让建奴伤到你的。”
正文 第一二七章 共抗建奴
红娘子对李岩说话的时候,李虎一直以复杂的眼神望着她。
红娘子话刚说完,李虎就装着要和李岩说话的样子策马靠近了李岩,然后突然一拳砸在了李岩的后脑勺上,李岩本来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再加上毫无防备立刻就中了李虎的暗算,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红娘子看得真切,顿时气得美目圆睁,怒道:“虎子你干什么?”
李虎伸手扶住李岩瘫软下来的身躯,淡然道:“大哥他根本不会武艺,嫂子虽然武艺高强,可乱军之中难免照顾不及,万一大哥有个什么闪失,那就追悔莫及了,所以,嫂子你还是赶紧带着大哥离开中军吧。”
红娘子愕然无语道:“这……”
这时候荆茂成和李玄也已经回过神来,纷纷劝道:“是呀,大帅的安危关乎义军的生死存亡,不能不谨慎呀。”
“好吧。”红娘子想了想,一咬银牙说道,“那中军就交给虎子、师兄还有李玄将军你们三个了。”
“嫂子,这里就交给小弟吧。”
“师妹放心。”
“夫人放心。”
李虎三人纷纷应诺,红娘子点了点头,策马上前从李虎怀里抱过已经昏死过去的李岩,在马鞍前放好,然后勒马转身向着义军防御最为厚实的左翼疾驰而去。望着红娘子和李岩一马双骑逐渐远去,李虎和荆茂成几乎是同时舒了口气,神情复杂。
大同城外这场突如其来地三方大战。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开始,最终又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收场,流贼和建奴两败俱伤,狡猾地王朴成了最大的赢家。
李岩的流贼损失最为惨重,五万多流贼战死了一万多,还有一万五千多人身受重伤,在缺医少药的情形下,这些流贼的命运已经注定。不是失血而死就是饿死、冻死,李岩就是不扔下他们,他们也活不成了。
唯一能让李岩感到欣尉的是,陕西义军在“名义”上赢得了这一战!
虽然是因为有了王朴火器营的助战才打赢,虽然义军的损失极为惨重,可不管怎么说赢了就是赢了,陕西义军打败了强大地建奴铁骑,这极大地提升了义军将士的士气和信心,更重要的是经此一战,剩下的两万多流贼已经褪变成真正的老兵了。
对于每一个将军来说。百战余生的老兵永远都是最大的财富。
阿济格的建奴铁骑同样损失惨重,更重要的是他们输掉了这一战。
建奴铁骑凭借强大的攻击力凿穿了陕西义军地圆形防御阵形,可令人惊讶的是义军并没有崩溃,而此时的建奴铁骑则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再无余力对义军进行分割包围了,更重要的是,王朴的两千火器营已经吃掉了阿济格留下断后的五个牛录,再次压了上来,对建奴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最终,从不轻言退兵的阿济格只能黯然下令退兵。
八千两白旗的先锋精锐。最终能跟着阿济格全身而退的只有不到四千骑,其中有一千余骑是被陕西义军干掉地,其余的八个完整的牛录,足足两千四百骑。却是让王朴的火器营给干掉地。
采凉山麓。
建奴摄政王多尔衮亲率的右翼十二万骑步大军正沿着御河西岸往南浩浩荡荡地开进,眼看天色将晚,多尔衮遂下令就地安营扎寨。
建奴中军,多尔衮行帐。
多尔衮正召集范文程、宁完我、李永芳、多铎、张廷柱、刚林等满汉亲信大臣议事,自从多尔衮成为摄政王之后,极力改善汉族大臣的处境,投桃报李之下,几乎所有的汉族大臣都倒向了多尔衮。像范文程、宁完我更是成了多尔衮的心腹幕僚。
多尔衮对范文程、宁完我两人也是信任有加。每有什么事情必先与两人商议妥了,然后才做出决定。
特别要提一提范文程。这家伙自称是宋代名臣范仲淹的后人,自幼聪明好学,精通经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因为受到当时辽东镇主考官的排挤,屡试不第,所以心中对大明朝廷充满了怨恨。
万历四十二年,奴尔哈赤攻陷抚顺,范文程觉得他地一身才学在大明朝难有施展地机会,便愤而投奔了建奴,正式开始了他的汉奸生涯。
可悲地是,满怀抱负的范文程并没有得到奴尔哈赤、皇太极父子的赏识,一直当着和甄有才一样卑微的书吏,从万历四十二年直到崇祯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间,范文程受尽了屈辱,他最心爱的小妾惨遭建奴奸淫,连他自己都差点被皇太极抓起来杀了。
可就算是这样,范文程也只能向建奴摇尾乞怜,因为他已经自绝于大明,知道自己要是逃回了大明只能是死路一条,为了苟延残喘他只能继续留在辽东,继续当建奴的包衣,不过多尔衮的当政,终于让这个铁杆汉奸的命运出现了转机。
相比奴尔哈赤的野蛮和皇太极的残忍,多尔衮在政治上更富有远见卓识,与父兄当政时对汉人采取的歧视屠戮政策不同,多尔衮倾向于融和汉人,重用汉人。
多尔衮认为,满人仅仅依靠弓箭和马刀是不足以征服大明的,只有学习汉人的长处,依靠汉族的文人,满人才可能最终入主中原,还有满人的人口也太少了,只有以怀柔政策融和掳往关外的汉人,满人的人口才可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极大地增长。
正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范文程和宁完我这两个铁杆汉奸才得到了多尔衮的赏识和重用,而范文程和宁完我也没有让多尔衮失望,两人使出浑身解数。出谋献策,帮助多尔衮扳倒了豪格这个最大地政治对手,让多尔衮顺利地当上了摄政王。
多尔衮的目光落在了范文程身上,问道:“文程先生,本王听说大同城的城墙筑得十分结实,相比锦州城如何?”
多尔衮对范文程和宁完我还是相当尊敬的,正式场合常常尊两人为先生。
范文程恭声应道:“回主子的话,大明朝的城池分为镇、卫、所、堡四级。锦州城只是个卫城,而大同却是个镇城,又是代王的藩府所在地,因此,锦州城无法和大同城相提并论,大同城边长四里许,方圆近二十里,城墙以黄泥拌草夯实,高三丈八尺,底宽七丈六尺。外包两层青砖,非常厚实坚固。”
多尔衮蹙眉问道:“红夷大炮能不能轰开大同城墙?”
“不能。”范文程摇头说道,“红夷大炮虽然威力巨大,却根本不足以轰开这么厚的城墙,如果主子非要用红夷大炮轰击城墙,奴才以为至少需要几个月地时间,花费几十万斤火药,才可能轰垮城墙。”
刚林听了咋舌不已道:“要花几个月的时间,费几十万斤火药?那得打上多少炮啊?”
造炮专家佟养性立刻扳着手指头计算道:“红夷大炮每炮需耗费火药五斤,一万斤火药就是两千炮。十万斤火药便是两万炮,军中现有五尊红夷大炮,假如每天打出两百炮,则需要整整一百天。”
“一百天?”多铎大叫道。“打个大同就要一百天,那打北京岂不是要一年?”
“亲王殿下放心,要不了那么长时间。”范文程道,“红夷大炮虽然轰不开大同城墙,但轰开城门却不是什么难事。”
多尔衮道:“怕就怕王朴跟祖大寿一样,把大同的四座城门用巨石堵死。”
“那也无妨。”范文程道,“主子可以使人挖地道,挖到大同城墙脚下。然后埋上几万斤火药。不信炸不开它。”
多尔衮闻言霎时眼前一亮,拍案叫绝道:“好。这主意好!”
多尔衮话刚说完,帐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众人闻声回头,帐帘掀处,一道身影已经大步进了行帐,只见此人精赤着上身,浑身鲜血淋漓,头上胡乱裹了一条白布,右脸上还在往外渗血,还瞪着血红的双眸,样子很是狰狞骇人。
多铎眼尖,很快就认为这人是阿济格,当时就大叫起来:“十二哥,你……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多尔衮也吃了一惊,失声道:“老十二,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阿济格嗡声嗡气地应道,“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这时候,多铎已经转到了阿济格身边,再次惊叫起来:“十二哥,你的金钱鼠尾呢?”
阿济格没好气道:“让个南明娘们给削了。”
多尔衮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妙,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阴声问道:“十二哥,你是不是吃了败仗?”
阿济格的脑袋立刻耷拉下来,不再说话了。
“十四哥问你话呢。”多铎捅了捅阿济格,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吃了败仗?”
“我是吃了败仗,可谁知道狗日的南明蛮子的火器营这么厉害?”阿济格愤怒地挥舞着胳膊,大声咆哮道,“多明阿的三个牛录九百重骑,不到一盏茶地功夫就让人给灭了,还有巴慕布的一个甲喇,也就一顿饭的功夫,又让人吃了……”
多尔衮听得目瞪口呆,吃声问道:“十二哥,两白旗的八千铁骑还剩多少?”
阿济格的脑袋又垂了下来,应道:“还没清点过,不过最多也就四千上下。”
多尔衮两眼一黑差点背过气去,阿济格居然葬送了四千铁骑,那可是整整十三个牛录啊!
两白旗地实力本来就是满清八旗中最弱的。借着拥立福临的机会,好不容易从豪格手中夺过来九个牛录,却没想到让阿济格一口气全葬送了。连带着还赔上了两白旗旧有地四个牛录铁骑。
这会,多尔衮真是连肠子都悔青了,虽然还没有问战事的详情始末,可多尔衮已经可以断定,肯定是阿济格地鲁莽坏了大事,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让阿济格担当先锋,要是换了十五弟多铎为先锋,绝不会吃这种败仗!
“十五弟。”多尔衮强压下胸中的怒火。向多铎道,“你扶十二哥下去疗伤吧。”
“喳。”
多铎赶紧应了一声拥着阿济格出帐去了。
直到阿济格和多铎去远了,多尔衮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叹息道:“大意了,没想到本王一时心软,竟然损失了两白旗的四千精锐,唉……”
范文程想了想,还是劝道:“主子,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多尔衮霍然举手,打断范文程道:“文程先生不必多说。本王心中有数,不会因为损失了四千精锐而急于报仇,更不会因为武英郡王的受伤而丧失理智,此次攻打大同,与王朴之间势必会有一场恶战,本王有足够地耐
范文程恭声说道:“主子英明。”
大同,总兵行辕。
魏大本气喘吁吁地进了行帐,向王朴抱拳作揖道:“下官参见驸马爷。”
“魏大人不必多礼。”王朴急肃手道,“魏大人,西门外的百姓都进城了吗?”
魏大本喘息道:“驸马爷放心。下官都已经办妥了。”
“好。”王朴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现在还有件急事,需要魏大人立刻去办。”
魏大本道:“但凭驸马爷差谴。”
王朴道:“建奴地先头骑兵已经出现。想来他们的大队人马也离大同不远了,建奴不比流贼,他们不但兵强马壮,还有犀利的攻城利器——红夷大炮!大同城的城墙虽然足够坚固,可城门却未必能挡住红夷大炮的轰击。”
魏大本道:“驸马爷的意思是?”
王朴道:“请魏大人立刻募集城内壮丁,以巨石堵死四门,再灌铅加固!”
“明白了。”魏大本肃然道,“下官这便去办。”
王朴抱拳道:“麻烦魏大人了。”
“不敢。”魏大本急回礼道。“这也是为了大同城内近十万百姓地安全。是下官份内之事,要说谢也应该是下官感谢驸马爷才是。”
不等王朴回话。魏大本又道:“正事要紧,下官这便告辞了。”
说罢,魏大本便转身径直离去,望着魏大本匆匆离去地身影,王朴脸上不由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心忖这个魏大本虽然有些圆滑,可要紧关头却还是很知道轻重地,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真心为民地好官。
魏大本刚刚离去,小七又进了行帐,抱拳作揖道:“将军,您找卑职?”
“对。”王朴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有件事,非你不可。”
大同城外,义军营地。
夜已经深了,可李岩的大帐里却还是火光通明,李岩正与诸将商议义军今后的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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