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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大明

_39 寂寞剑客(当代)
李岩脸色平静,马守应五人的反应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正文 第一一一章 王朴出山
“几位将军误会本帅的意思了。”李岩淡然道,“本帅承蒙闯王厚爱,委以陕西义军主帅的重任,可晚辈自知年轻识浅难当大任,此次无法筹集到足够的军粮便是因为晚辈无能,所以,晚辈决定率领两千杞县子弟兵去强攻大同,此战不论成败,也算是晚辈对闯王知遇之恩的一点报答。”
蔺养生忍不住问道:“你去便去,又找我们来商量个鸟?”
李岩抱起案上的大印和佩剑,真诚地说道:“晚辈今日把五位大将军请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能从你们中间挑选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担当陕西义军主帅的重任,这样,晚辈对闯王,对陕西义军的十几万弟兄也算有个交待。”
马守应五人闻言脸色大变,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岩是这么个意思!敢情李岩今日派人把他们请来,并不是要以义军主帅的身份逼他们出兵进攻大同,而是要从他们中间挑一个人继任义军统帅,然后他再带着他的两千杞县子弟兵去进攻大同。
马守应五人自恃资历,并不把李岩放在眼里,可他们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遇上对脾气的他们也能掏心相待,关健是,他们五个都是粗人,都没什么弯弯肠子坏心眼,他们并不知道李岩唱的这一出分明是以退为进的好戏。“李岩兄弟。”老回回马守应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真要带着两千杞县子弟兵去进攻大同?”
李岩诚恳地说道:“晚辈虽然年轻,却也知道一诺千金的道理。”
蔺养成急声说道:“只带两千人去进攻大同,那根本就是送死。”
“晚辈现在还是陕西义军的主帅,替义军筹措军粮是份内之事。”李岩说此一顿,脸上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接着说道,“至于是胜是败,是死是活。却不是晚辈所能决定的了,晚辈但求问心无愧。”
“李岩兄弟。”马守应慨然道。“啥也别说了,以前是我老回回错看了你,没想到你李岩兄弟年纪青青却能有这般见识,也没有以势压力,难得!陕西义军的主帅还是你当,别人我老回回管不着,但我的人马一定跟你去!”
贺锦也大声说道:“李岩兄弟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俺贺锦要是再跟你唱反调,那就不是后娘养的。”
贺一龙、刘希尧还有蔺养成三人也是热血上脑,纷纷表示要跟着李岩去打大同。
李岩趁机说道:“五位大将军也要起兵去攻打大同,那是再好不过了,毕竟兵力多了,打下大同地机会就会增加。可陕西义军主帅一职,晚辈却是绝对不肯再当了,还是请五位大将军另选一人吧。”
李岩的再三推辞越发显得他地光明磊落。越发证明他刚才的这番话不只是做做样子,越发证明他是真心诚意地要让贤,也越发让马守应等人敬佩他的胸怀。
马守应当时就激动地大喝道:“李岩兄弟,陕西义军的主帅只能是你。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们革左五营唯你马首是瞻!我马守应要是言行不一,今后不服李岩兄弟的调谴,就让我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其余贺一龙四人也纷纷赌咒发誓,表示坚决拥护李岩当陕西义军的主帅。
李岩还是推辞道:“晚辈是坚决不能当义军的主帅了,既然五位大将军暂时没有合适地人选。那晚辈倒是有个主意。”
五人齐声问道:“什么主意?”
李岩道:“大同城除了供平民百姓出入的东南西北四门以外。还有专供皇亲国戚出入的小东门,也就是说大同城一共有五座城门。因此晚辈提议,到时候由五位大将军各自率领本部人马分别进攻五门,谁最先攻破了城门谁就是陕西义军的主帅,大伙以为如何?”
马守应等人不做声了,他们的确敬佩李岩的胸襟,可他们也想当陕西义军地主帅!刚才之所以坚持要让李岩来当主帅,是因为他们五个谁也不服谁,都不愿意让别人占了便宜,所以索性提议还是让李岩接着当主帅。
是人就有野心,马守应他们五个也不能例外,更何况耸们是荥阳大会时十三家义军首领中的人物,眼看着张献忠和李自成都成了气候,成了呼风唤雨人物,眼看着就能推翻大明朝坐上龙廷当皇帝了,他们不可能不眼红,要是能趁着这次机会当上陕西义军的主帅,以后和李自成、张献忠分庭抗礼也不是不可能。
见五人都不做声,李岩便说道:“既然五位大将军都没什么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为了三军地号令统一,眼下的义军主帅一职还是由晚辈暂时代领吧,大军今天下午就开拔,直取大同如何?”
“是!”
马守应五人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李岩的这招“以退为进”算是切中了马守应五人的要害,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当上陕西义军地主帅,这五人都在心里憋了股劲,都等着在攻打大同这一仗中玩命了,总之一定要抢在其他四家之前攻进大同。
大同。
没等崇祯帝的圣旨到达,流贼大举进犯的加急塘报已经抢先一步传到了大同,接到消息的大同知府魏大本吓得魂不驸体,赶紧找人来请大同镇镇守太监兼监军张子安,代王朱传齐还有大同镇副将赵六斤到府衙议事。张子安和赵六斤不敢怠慢,赶紧来了府衙。
按照明律,代王朱传齐是不得插手地方军政事务的,否则很可能会被崇祯帝扣一顶篡逆的大帽子,可这会他也顾不上什么忌讳了,也赶紧带着两个王府詹事赶来府衙议事,现在天大的事都没有保住大同重要,一切都等打退了流贼大军再说。
府衙大厅。
要请的人已经到齐了,魏大本请代王坐了上座。张子安和王府地两位詹事居于左右,魏大本和赵六斤忝居末席。
人刚坐下。朱传齐便急声问道:“魏大人,流贼已经打到哪里了?”
“回王爷地话。”魏大本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颤声答道,“刚刚汪大人发来加急塘报,流贼大军现在已经打到八角堡那一带了,离大同城也就三百多里地了,最迟三天之后流贼大军就能打到大同城下了!”
“都已经打到八角堡了?”朱传齐闻言吓了一跳。又问道,“流贼竟然来得这么快,他们究竟是从哪条路线杀过来地,沿途地城镇卫所堡城为什么不设法加以阻挡,为什么就任由流贼长驱直入,啊?”
“王爷。”魏大本惨然道。“说起来真叫人不敢相信,流贼大军是顺着长城一路杀过来的,沿途各卫、所、堡地边军将士不但没有加以抵挡阻拦。反而大部阵前倒戈,附身逆贼了,汪大人在塘报中说,至少五千多边军将士已经投靠了流贼。”
“啥?”朱传齐越发吃惊道。“这如何得了?这如何得了!”
“魏大人!”张子安却阴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流贼大军就一定是来攻打大同的呢?也许这只是流贼的声东击西之计,他们表面上摆出攻打大同的架势,可实际上却在暗中杀个回马枪,再调头往南去打太原呢?”
魏大本苦笑道:“要真像张公公说的,这只是流贼的声东击西之计,那可真是下官之幸,也是在坐诸位大人和王爷之幸。更是大同百姓之幸了。只可惜这次流贼不像是在玩什么声东击西的把戏,他们分明就是冲着大同来地。”
张子安反问道:“何以见得?”
魏大本苦笑道:“敢问公公。流贼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张子安皱眉道:“流贼最缺的是什么?”
“不就是粮食么!”魏大本道,“眼下山西、陕西两省的官仓几乎全空了,只有大同城内有粮,王家从北通州买来了十万石粮食不说,边军也从蒙古抢回了近百万头牛羊牲口,还有那几万匹马,更是流贼眼红的东西,公公您说,流贼会选择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太原城呢,还是选择又有粮食又有马匹地大同城?”“魏大人的分析不无道理。”朱传齐皱眉说道,“流贼这次看来真是冲着大同来的,张公公,不知道眼下大同镇还有多少军队?”
代王问话,张子安不敢怠慢,忙应道:“回王爷地话,眼下大同镇共有骑步大军一万八千余人,其中八千余众驻扎在城北大营,另外一万余众分别驻扎在大同左卫、大同右卫、威远卫、中屯卫、高阳卫、天成卫等六大卫以及为数众多的所城、保城之中。”
朱传齐道:“张公公,您还是赶紧把大同镇的边军全都集结起来吧,除了大同左卫和大同右卫,旁的卫城、所城、堡城就不用再守了,反正这会建奴和蒙古人也不会杀过来,现在最要紧地是守住大同。”
张子安道:“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奴婢照办就是了。”
“哎,别。”朱传齐赶紧解释道,“张公公,这可不是本王的意思,本王只是向你提个建议,最后怎么做还是您自个儿拿主意,是不是把周边各卫、所、堡的军队全部调回大同以加强守备,那也是您的事,跟本王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是是。”张子安赶紧应道,“奴婢该死,这事跟王爷没有任何关系,全是奴婢一个人的主意。”
张子安虽然在心里把朱传齐骂了个狗血淋头,可表面上却不能不表现得恭恭敬敬的,不管怎么说朱传齐都是主子啊,他就是个朱家的奴婢,崇祯帝能收拾他,朱传齐这个代王也一样能收拾他。
代王府的王詹事忽然说道:“张公公,魏大人,本官以为把各卫、所、堡地军队调回大同以加强守备固然重要,可眼下最要紧地却还是赶紧请驸马都尉出掌大同镇的兵权,陕西流贼来势汹汹,又有大量叛军助长贼势,如果没有一员能征善战地骁将坐镇,大同只怕是很难守住啊。”
王詹事毕竟是代王的近臣,他的话张子安和魏大本不能不听,可他的话又着实让两人为难,虽说王朴的百日丁忧之期已满,可他现在毕竟不是大同总兵了,如果真的请王朴掌兵,万一事后崇祯帝追究起来,张子安和魏大本都逃不了干系。
“王大人。”魏大本世纪末皱眉道,“请驸马爷出掌大同兵权,怕是不合规制吧?”
“魏大人。”王詹事冷然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死抱着规制不放?”
“王大人此言差矣。”魏大本涨红了脸,辩解道,“规制乃国之根本,不管是什么都时候都不能放下。”
王詹事道:“规制当然要遵守,可遵守规制也要讲究策略,别忘了你才是大同知府,你应该知道,如果大同府在你手上丢了是个什么罪名。“这……”
魏大本闻言一惊,大同府要真在他的任上丢了,那便是丢城弃地的重罪,论罪是要灭九族的!如果真让王朴接掌了大同镇的兵权并且保住了大同,就算万岁爷事后追究起来他也只不过是个失察的罪名,最多也就是革职查办。
正文 第一一二章 运筹帷幄
王家大院,王朴暖阁。
王家的消息并不比官府来得慢,几乎是魏大本知道消息的同时,王朴也已经知道流贼大军杀到了八角堡,魏大本和张子安、代王的密议暂时还没有结果,可王朴却已经开始和甄有才商量如何保卫大同了。
保卫大同,王朴责无旁贷,也不作第二人想。
王朴早就说过,就算朝廷临时派别人来当大同镇的总兵,他也照样有办法把人家架空,真正指挥大同边军的只能是他王朴,而不可能是别人,在大同这一亩三分地,王朴或者说王家就是这么自信。
这会,王朴正和甄有才围着地图研究对策。
甄有才手指地图上的某处对王朴说道:“将军你看,这里就是八角堡,再往前几十里就是朔州,从朔州沿桑干河往东走不到两百里到老河口,再从老河口沿十里河往北走几十里就是大同了,全程也不过三百里左右。”
王朴点点头,没有说话。
甄有才接着说道:“现在虽然已经是四月初了,可大同的天气还是冷得很,几条大河的冰冻根本没有化掉,流贼大军完全可以沿着河谷快速推军,依卑职看,最迟后天晚上就能杀到大同了。”
王朴道:“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三天的准备时间?”
甄有才点头道:“差不多是这样。”
王朴问道:“有才,如果你是大同镇的总兵,面对十几万流贼大军的进攻,你打算如何保卫大同?”
甄有才道:“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坚壁清野。”
“坚壁清野?”
“对,坚壁清野!把大同府的百姓全部迁入城内,再把所有的家畜和粮食也全部集中到城内,由官府设粥棚统一分配百姓的日常口粮,这样就不会给流贼留下一粒粮食。流贼找不到吃的就只能往别的府县流窜。”
王朴皱眉道:“你是说,要在三天之内把百姓全部迁入大同城内。这可能吗?”
甄有才道:“问题应该不大,除了分布在边塞地几万军户,其余的十多万百姓大多分布在十里河、桑干河地河谷地带,绝大多数村镇距离大同不过百里之遥,三天的时间应该可以把绝大部份百姓迁入城内。”
王朴问道:“这么多百姓进城避难,准备的粮食是否足够?”
甄有才道:“假设迁十万百姓进城,加上城内原有的三万多百姓和军队。大同城内的人口就会激增到十三万人,假设每人每天吃掉半斤米,每天消耗的粮食至少需要六万五千斤,也就是差不多三百五十石,王家大院里储存的八万石存粮足够支撑九个
王朴道:“看来粮食是足够了。”
甄有才道:“卑职倒是担心储存在雷公山大营里地两万石粮食还有五百多万斤腊肉,这批粮食和腊肉要是落到了流贼手里。那流贼就能把肉和野菜煮在一块省着吃,他们只要撑过两个月,城外的小麦就该熟了。那麻烦就大了。”
王朴想了想,摇头道:“雷公山大营是天然的要塞,易守难攻又有水源,流贼未必打得下来。情势危急的时候,还能出兵威胁流贼身后,和大同正好可以互为犄角之势,所以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甄有才一点即透,恭声说道:“将军目光深远,卑职远远不及。”
王朴缓缓起身,目光转向暖阁外面,低声说道:“府衙的密议差不多也该有结果了吧?”
“将军!”王朴话音方落。暖阁外就响起了吕六的声音。“大同知府魏大本魏大人求见。”
王朴回头和甄有才交换了一个眼神,笑道:“呵呵。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甄有才脸上露出坏坏地笑容,低声说道:“将军,这次是他们有求于我们,主动权操在我们手里,将军您不妨漫天要价,让他们把大同藩库的银两还有粮食全部交出来,最好是让张子安那老阉货和代王这只铁公鸡也出点血。”
“嗯。”王朴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这两个家伙吸食了太多的民脂民膏,是时候让他们出点血了,他们得明白,是捐出一部份财产好呢,还是等着流贼打进城来,把他们地身家性命都抢了的好。”
甄有才坏笑道:“将军明鉴。”
“走。”王朴大手一挥,朗声道,“我们去会会这个魏大本。”
朔州,李岩行帐。
由于传送塘报需要时间,所以陕西义军的实际行程要比官府塘报上快半天,山西巡抚汪乔年发给大同知府魏大本的塘报上说流贼已经到了八角堡,可事实上,李岩率领地义军精锐早在半天前就过了八角堡,现在已经打下朔州了。
说是义军精锐,是因为李岩把军中的老幼妇孺都留在了米脂,只带了五万多精壮出征。
这一路上,义军的进展顺利得超乎李岩的想象!
最初制订进军路线的时候,李岩是有过一番犹豫的,因为从米脂到大同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条路是沿着边塞走,这条路距离近,但是一路上大明官军的卫、所、堡城林立,洪武帝和永乐帝先后两次经营九边,沿着长城设置了大量的军事据点,在长城以内地狭长区域里,军事据点地数量简直可以用多如牛毛来形容。
第二条路是先往东打到太原府的腹地,然后再往北打到大同,这样走地好处是可以绕开边塞多如牛毛的军事据点,坏处是距离将大大加长,原本只有不到三百里的路程,很可能会延长到五六百里。
李岩经过反复权衡,最终选择了第一条路!
事实证明李岩的选择是正确的。
因为长时间领不到军饷,又要忍受各级将领的欺压凌辱,驻守在边塞据点里的大明边军早已经对大朝朝廷彻底失望,几乎是义军刚刚杀到。这些受够了欺压的边军将士就纷纷揭竿而起,他们杀死了平日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地边镇将领。然后义无反顾地投奔了造反大军。
等李岩大军打下朔州的时候,他们已经攻破了沿途地几十个军事据点,至少八千多官军摇身一边成了义军将士,这八千多官军虽然有不少是卫所军,装备奇差也缺乏训练,但相对于陕西义军而言,这些卫所军也算得上是“精锐”了。
何况这八千多官军中。也的确有不少真正的精锐。
更重要的是,这些变节的边军还把有关大同的大量情报带给了李岩,这其中就包括大同镇共有多少边军,大同府共有多少百姓?又有多少边军分散在周边的军事据点里,又有多少驻扎在大同城里?
对于像李岩这样地将领来说,这些情报的价值甚至远远超过八千边军将士本身!
义军刚刚打下朔州。趁着大军稍事休整的时机,李岩紧急召集了马守应、贺一龙、贺锦、刘希尧、蔺养成、李虎、荆茂成、李玄等人议事。
李玄原本是延绥镇孤山堡的把总,因为孤山堡的守备想借义军之手杀了他。他便一怒之下杀了孤山守备,然后带着孤山堡内的八百多官军投奔了义军,李岩不希望沿途收编地官军被马守成五人所瓜分,便把这些官军独自编了一营。由李玄统领。
等众人到齐了,李岩才朗声说道:“诸位将军,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大同镇边军总兵力在一万八千左右,其中八千军队驻扎在大同城北的大营里,其余一万多人分散驻守在一百多个卫、所、堡城里,相当分散。”
“太好了。”马守应大声道,“现在我军已经有了七万多精锐。而大同守军却只有区区八千人。我军拥有近十倍的兵力优势,哈哈。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不。”李岩摇头道,“大同城内不只八千边军,还有王家地五千家丁!”
“王家竟然有五千家丁?”贺锦吃声说道,“乖乖,这个王家不愧是山西首富,够有钱的,居然养得起这么多家丁!”
“那又怎么样。”马守应不以为然道,“就算加上王家的五千家丁,大同守军也不过一万三千人,我军还是占据压倒性的兵力优势。”
李岩点了点头,说道:“我军地确占据了兵力上的压倒性优势,但是这一战还是不能大意,毕竟王朴就在大同城里,这个王朴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去年八月他只凭借千余骑家丁就打破了盛京,还活捉了皇太极!”
“王朴就在大同?”马守应悚然道,“这倒真是个扎手的人物,还真不能大意。”
其余众将也纷纷点头称是,王朴的大名他们是早有耳闻,甚至可以说是如雷贯耳,正所谓盛名之士无虚士,和这样的厉害人物交手,还真要时刻担着小心。
“不过,诸位将军也不必过于高估王朴。”李岩淡淡一笑,接着说道,“王朴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人,他能打下盛京是因为建奴太大意,是因为建奴完全没想到明军敢于逆势而上,奇袭盛京,还有,王朴能把皇太极掳回大明,不是因为他会遁天入地,而是因为建奴忙于争权夺利,根本就没心思救回皇太极!”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将毫无用武之地。”李岩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从容,接着说道,“这次大同之战,我军只要稳扎稳打,不给王朴任何可趁之机,我们就能凭借绝对地兵力优势获得最终地胜利!”马守应大声道:“李岩兄弟,你就直说吧,现在我们该怎么打?”
李岩从容说道:“要想赢得大同之战,有两件事很关键。”
马守应道:“哪两件事?”
李岩说道:“第一件事,绝不能让分散在大同周边一百多个军事据点里的一万多边军退回大同城内!这一路上地情形大家都看到了,只要不让这一万多边军退回大同,大同的守军就会减少一万,而我们的军队就会多出一万,彼消我长,敌我两军的兵力悬殊就会进一步拉大。”
马守应道:“还有呢?”
李岩道:“还有就是不能让大同城外的百姓撤入城内!我军虽然占据了绝对的兵力优势,可这一仗很可能要拖延几个月的时间,眼下距离小麦成熟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要挺过这段时间,我们就不能失去城外百姓的支持。”
“嗯。”马守应虽然不太懂李岩的谋略,却还是煞有介事地点头说道,“李岩兄弟说的这两件事的确很重要,弟兄们一定要认真做好。”
李岩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接着说道:“所以,晚辈想请五位将军与晚辈一道率领一支精兵先行出发,争取在一天一夜之内强行军两百多里赶到大同城下,这样一来,大同府的百姓还有周边各军事据点的边军就无办法及时退入大同城内了。”
“这……”马守应皱眉道,“后续大军由谁率领?”
“晚辈还没有想好。”李岩反问道,“不知道马老将军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这一问可难倒了马守应,他总不能提出让自己的亲信来领军吧?更何况就算他这样说了,贺一龙他们四个也未必肯答应,想来想去,马守应提议让李虎来率领后续的大军,贺一龙、贺锦、刘希尧和蔺养成四人出于同样的考虑,也就同意了。
正文 第一一三章 官军如匪
大同,王家大院正厅。
王朴和甄有才一唱一和,正和大同知府魏大本讨价还价。
“魏大人。”王朴假惺惺地说道,“让本驸马出面暂领大同镇的边军,这么做怕是不合朝廷的规制吧?再说,大同镇的边军将士会服气吗?毕竟,本驸马现在是京营提督,已经不是大同镇的总兵了。”
“哎哟,驸马爷。”魏大本叫苦道,“这都到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谁还顾得上什么规制不规制?再说这也不算是违反规制,只是事急从权,何况以驸马爷您的赫赫声威,大同镇的边军将士谁敢不服?”
“魏大人。”甄有才阴声说道,“大同镇的边军可不好带
魏大本当然听得出甄有才的言外之意,可他装傻充愣道:“甄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甄有才索性把话挑明了,没脸没皮地说道:“既然是要打仗,将士需要吃饭吧?马匹需要草料吧?大同镇有一万八千多边军将士以及上万匹战马,魏大人你倒是算算,一天就得多少银子?还有火器营购买弹药需要银子吧?要是打了胜仗,将士们要发赏银吧?阵亡将士还要发抚恤金吧?据在下所知,大同镇的军粮已经只剩几千石了,藩库的饷银也不过几万两,就这点粮食和银子怎么打这一仗,难道让驸马爷和王家出粮饷吗?”
魏大本不说话了,因为甄有才说的都是实话。
大同镇的军粮的确只剩下几千石了,大同藩库的饷银也就一万多两,就凭这点粮食和饷银,的确没办法打这一仗!代王和张子安也的确有甄有才说地那个意思,把王朴抬出来暂领大同总兵,不仅是要王朴来带兵。还要借王家的粮食和银子来支撑这场大同保卫战。
换句话说,代王和张子安的如意算盘就是靠王家的人,用王家的粮,花王家的钱,来替他们打这一场大同保卫战。
憋了好半天,魏大本才冷嗖嗖地说道:“驸马爷,有句话下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王朴道:“魏大人请说。”
魏大本道:“保卫大同,不仅仅只是本官的事,也是大同府所有百姓和商贾缙绅的事。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万一大同失守,本官固然难逃一死。可驸马爷和王家只怕也是难以独善其身哪?”
甄有才反驳道:“驸马爷和王家没说不出粮也没说不出钱,可魏大人总不能把所有的粮饷全摊在王家一家头上吧?要是照您刚才地说法,那保卫大同不成了王家的家事了?在下倒是要问问魏大人,这大同府究竟是朝廷的,还是王家地?”
魏大本皱眉道:“当然是朝廷的。”
“说的好。”甄有才鼓掌说道。“既然大同是朝廷的大同,大同藩库里也的确没有足够地粮饷,那就应该由整个大同府的百姓还有商贾缙绅共同分担大同保卫战所需的粮饷。魏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魏大本无从反驳,无奈道:“是这么个理儿。”
王朴霍然起身,语气生硬地说道:“请魏大人转告代王和张公公。我王朴可以出面暂领大同镇地总兵,我们王家也可以出粮出饷支持大同保卫战,但是,我们王家只出该出的份额,超出的份额一律不予承担!”
说罢,王朴再不理会魏大本,转入屏风后面走了。
魏大本张了张嘴。本想说两句什么。可事到临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边的甄有才阴恻恻地说道:“魏大人。驸马爷可以等,边军将士可以等,大同百姓也可以等,可是流贼大军却不会等啊。”
魏大本倒吸一口冷气,急向甄有才说了声告辞便扬长而去。
等魏大本走远了,甄有才忽然向着屏风后面说道:“将军,您说代王那只铁公鸡和张子安这老阉货会不会出粮饷?”
王朴地身影又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沉声说道:“除非他们不想要自己的身家性命了,要不然他们只能出粮出饷。”
甄有才又道:“要是他们死活不肯出呢?”
王朴冷笑道:“那就等着三天之后流贼大军兵临城下吧,看他们到时候出不出?”
甄有才低声说道:“将军,要是真的等到流贼大军兵临城下了你才接掌大同兵权,是不是太迟了些?毕竟,那时候再想把分散在各处据点的边军调回大同就来不及了,还有城外的十几万百姓,也没法再迁入城内了。”
“魏大本和张子安不是傻瓜,他们应该知道其中的利害.”王朴想了想,还是说道,“不过为防万一,你还是想个办法向这两个家伙透透风声吧,让张子安立即集结大同镇的边军,再让魏大本立即把城外地百姓迁入城内。”
“是。”甄有才恭声应道,“卑职这就去安排。”
正如王朴所说地,张子安和魏大本都是聪明人,他们都知道其中的利害,可他们地所采取的措施却大大出乎王朴的预料!
把大同周边各军事据点的边军集结到大同,这点不会有什么问题,然而,如何对待大同百姓的问题上却与王朴他们所想的截然不同。
王朴的想法是在三天之内尽可能地把大同府的百姓连同他们的家畜和存粮全部迁入城内,这样就不会给流贼留下任何后援。
然而,魏大本和张子安的对策却不是这样,他们竟然下令让正往大同集结的各据点的边军顺势抢劫大同府的百姓,同时派出城北大营的军队劫掠附近百姓的家畜和粮食,很显然,王朴高估了魏大本和张子安的人格,他们根本没把大同府地百姓当成大明的百姓,在他们眼里,大同府的百姓就是一群牛羊。一群奴隶!
当然,单从军事上来说,魏大本和张子安的策略比王朴的策略还要狠毒,还要有效!派兵打劫显然要比派兵保护百姓进入大同来得迅速,抢劫所得的粮食还能充做军粮,与此同时大同城内的粮食压力却会小得多。
更重要的是,把十几万嗷嗷待哺的饥民留给了流贼,势必会加剧流贼口粮地匮乏,逼迫他们及早向别的州府流窜。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毒。却无异是杀鸡取卵的自杀行为!
王朴还指着把大同府经营成他地根据地,当然不能任由他们胡来。
当王朴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了。城北大营的边军将士已经接到了张子安的军令,准备派出四十个百人队分头去抢劫了,负责此次行动的是大同镇副将赵六斤,此时赵六斤正得意洋洋地站在阅兵台上给即将出征地四千将士训话。
官军抢劫百姓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早在几年前就有这事了。
因为朝廷发不出粮饷。官军就只能抢劫老百姓,不过这些事大多发生在陕西、河南和湖广三省,山西却很少。大同府尤其没有发生过,但以前没发生过不等于以后也不会发生,至少赵六斤心里就认为抢劫大同百姓是天经地义的事。
赵六斤的逻辑很简单,流贼就要杀过来了。老子就要提着脑袋替大同府地百姓打仗了,拿你们一点粮食,抢你们几口猪难逃就不应该?
“弟兄们。”赵六斤吸了口气,厉声大吼道,“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这次我们不是抢劫,我们是奉命行事。这次行动一定要彻底。绝不能给流贼留下一粒粮食,饿死那些杀千刀的反贼。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阅兵台下的边军将士们轰然回应,一个个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这些边军将士大多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他们能有什么觉悟?连饱读诗书地魏大本都抛弃了“百姓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圣人思想,对大同府的无辜百姓举起了血淋淋的屠刀,你还能指望这些大头兵们长一副菩萨心肠?
赵六斤大手一挥,大喝道:“出发!”
“慢着!”
赵六斤话音方落,不远处却陡然响起了一声炸雷般的大喝,众将士急回头看时,只见王朴已经在数十骑家丁的簇拥下肃立在校场边上,正以冷嗖嗖的眼神打量着阅兵台上地赵六斤,三军将士哗然。
赵六斤倒吸一口冷气,急从阅兵台上一溜小跑跑了下来,屁颠屁颠地跑到了王朴马头前,点头哈腰地说道:“将军,您怎么到大营来了?”
王朴冷然道:“本将军如果不来,你小子怕是连命都没了!”
赵六斤愕然道:“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知不知道刚才你下地军令意味着什么?”王朴身边的甄有才厉声大喝道,“公然带兵抢劫大明百姓,这就是造反!赵副将,难道你要带着大同镇地边军将士造大明朝的反,造万岁爷的反吗?”
“啊?”赵六斤失声道,“甄先生这话从何说起?卑职只是奉命行事?”
王朴道:“既然是奉命行事,那现在就没你什么事了,本将军从现在开始接掌大同兵权!”
“呃……”赵六斤愣了一下,赶紧挺直了胸膛轰然应道,“是!”
张子安和魏大本要请王朴接掌大同兵权的事,赵六斤是知道的,他还以为王朴已经接掌了大同镇的兵权,那这里的确没他赵六斤什么事了,一切都由王朴说了算。
王朴翻身上马,疾步登上阅兵台,台下四千边军将士的目光便齐刷刷地聚集到了王朴身上,不管怎么说,王朴曾经当过三年的大同总兵,不久前对蒙古用兵,更是让这些大头兵们见识了王朴的魄力和能力,虽然他们不是王朴手下的兵,可他们对王朴的佩服却已经到了顶礼膜拜的地步。
王朴吸了口气,厉声问道:“大同百姓该不该抢?”
“该!”
四千号没心没肺的大头兵轰然应诺。
王朴勃然大怒,锵然抽出腰刀往阅兵台上重重一掷,只听笃的一声,锋利的刀锋便深深地扎进了厚厚的木板里,只有镶嵌着黄金宝石的刀柄在左右摇摆,在斜阳的照辉下闪烁生辉,台下的三军将士霎时屏住了呼吸,每个人都感受到了王朴身上崩发出来的怒火!
“放屁!”王朴怒极骂道,“知不知道百姓是谁?他们中间有你们的爹,有你们的娘,有你们的兄弟姐妹!今天你们在这里抢大同百姓,明天别的官军兄弟就会在你们的家乡抢你们的亲人!这天底下,哪有儿子抢老子的道理?你们要是连自个的家人都抢,都杀,那你们还是人吗?你们是畜生,连畜生都不如!”
四千边军将士一个个都垂下了头颅,王朴如果给这些大头兵摆事实讲道理,没准就是对牛弹琴白费口舌,可这一通连骂带训的粗话下来,这些大头兵立刻就懂了,他们很快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儿崽都是爹妈养的,这天底下哪有儿崽抢爹妈的道理?都给本将军听好了。”王朴长吸一口气,竭力压下胸中的怒气,大喝道,“这次行动还得继续,但不是让你们去抢劫,而是让你们去帮助、保护老百姓,帮他们把家迁入城内避难,谁要是敢违抗军令,得问问本将军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正文 第一一四章 兵临城下
王朴擅自接掌城北大营的军队,并且改变军令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张子安的耳朵里,张子安谨小慎微,他可不敢把王朴怎么样,找来魏大本一商量,觉得此事非代王出面不可,两人便急急前来代王府。
事实上,牺牲大同百姓正是代王朱传齐的意思,别的事情朱传齐对王朴都能睁只眼闭只眼,唯独把大同府十几万百姓全部迁入城里避难这事,朱传齐却坚决不能同意!原因很简单,还是牵涉到粮饷问题。
眼下的大同城内,除了王家大院,也就代王府里还储藏着十几万石粮食,如果真让这十几万大同百姓进了城,不是王家出粮就是王府出粮,以王朴天不怕地不怕连法场都敢打劫的性格,闹到最后只怕还是王府出粮。
朱传齐这人生性吝啬,要他出粮饷那比杀了他都要难受,他当然要极力阻止这事。
要紧关头,朱传齐也顾不上藩王不得干预地方军政的规制了,带着王府的卫队就和张子安、魏大本往城北大营急赶,一行人还没出城就在北门内遇到了王朴,这时候王朴刚刚处理完城北大营的军务,准备回城。
“王爷。”
王朴也不下马,只在马背上向朱传齐抱拳一揖,算是见礼,对朱传齐身后的张子安和魏大本却是理也不理,论身份王朴现在也算是准皇亲了,当然用不着向两人行礼了,反倒是魏大本和张子安不敢怠慢,翻身下马向王朴行了大礼。
“王朴。”朱传齐强忍住心中不快,沉声问道,“你去了城北大营?”
“是啊。”王朴反问道,“张公公和魏大人请我接掌大同兵权,这事王爷您也知道呀。”
“这事本王的确知道。”朱传齐没好气道。“本王也是赞成的,可张公公和魏大人没让你下令把大同府的百姓迁入城内吧?”
王朴道:“不把城外的百姓迁入城内,流贼大军一到就会从他们身上获得补给。”
朱传齐道:“正因为这个原因,魏大人和张公公才会下令,让边军将士把大同百姓的口粮和家畜集中到城里,当然,官府这么做并不是要与民争食,等流贼退了,这些口粮和家畜还是会还给老百姓的。”
王朴冷笑道:“那我倒要问问王爷了。老百姓的口粮都集中到城里来了,可他们地人却不能进城,不知道王爷打算让城外的百姓们吃什么?让他们喝西北风吗,还是让他们吃观音土啃树皮草根?”
“放肆。太放肆了!”朱传齐身边的王詹事忍无可忍,厉声责问道。“王朴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你这样跟王爷说话的吗?你眼里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之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王朴厉声反问道,“竟敢如此对本驸马说话?你眼里又有没有上下尊卑之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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