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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大明

_3 寂寞剑客(当代)
“这可真是太好了。”王朴大喜道,“老先生如何称呼?”
“老朽李长福。”老叟说着拉过身边的年轻小伙子道,“这是老朽的孙子李豹,将军叫他小豹子好了,小豹子快拜见将军。”
年轻小伙子跪倒在地,大礼参拜道:“小豹子拜见将军。”
“哎,不敢当。”王朴急忙上前扶起小豹子,又回头吩咐大胡子道,“大胡子,快带这位李老先生去看看受伤的弟兄。”
“好嘞。”大汉子向老叟恭恭敬敬地肃手道,“老先生这边请。”
正文 第八章 赌命
小半个时辰之后,小七赶着战马到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埋伏在庄园四周交通要道上的马疤脸也回来了,果然还带回来了几十颗人头,大胡子进攻庄园时,这几十个建奴见机得早翻过围墙溜了,要不是王朴早有准备在四周布下了天罗地网,这些家伙还真会坏了大事。
盛京城里虽说只有孩子和老头,可要是建奴事先有了防备,架在城头上的红夷大炮几炮轰下来,王朴这一千多号家丁就差不多全成炮灰了,这可不是杞人忧天,耿忠明、尚可喜、孔有德降清之后,也把威力巨大的红夷大炮带给了建奴,盛京既然是建奴的老巢,城头上怎么也得架上个十几二十门。
苏达喇的两间上房现在已经成了王朴的总兵行辕。
行辕内火把通明,王朴正和小七、刀疤脸、大胡子议事。
王朴问大胡子道:“大胡子,明哨暗卡都布置好了?”
“都布置好了。”大胡子拍着胸脯说道,“将军你就放心吧,保管一只老鼠也逃不出去。”
“嗯。”王朴点点头,沉思片刻后又向小七道,“小七,等会你去那些百姓中间挑选几十个年轻力壮的,把缴获的建奴兵器分发给他们,明天一早我们离开之后,就让他们自己护卫庄子。”
“不带他们走?”小七有些不忍地说道,“建奴大军一回来,他们必死无疑。”
“妇人之仁!”王朴沉声喝斥道,“带他们走他们就能不死了?真要带上他们,大家都得死。”
小七默然。
王朴转向大胡子道:“大胡子,你去挑选一百名身强体壮的弟兄,让他们好酒好肉饱餐一顿,再美美地睡上一觉,两个时辰之后再把他们叫醒,让他们换上从建奴身上剥下来的铠甲,趁着天还没亮跟我去骗开盛京城门。”
“是。”
大胡子答应一声大步离去。
小七道:“将军,你是想让弟兄们冒充建奴骑兵去骗开城门?”
“对。”王朴道,“不过现在还差一个人。”
刀疤脸问道:“什么人?”
王朴道:“一个能听懂满语并且会说满语的人。”
“啊?”小七失声道,“弟兄们都不懂满语啊,要不去问问外面的汉人百姓,看看谁会说满语?”
“不用问了。”王朴摇头道,“这些汉人百姓被建奴像牲口一样关在圈里,怎么可能学会说满语。”
小七道:“那怎么办?”
“有个人也许能派上用场。”王朴道:“小七,把甄有才带上来。”
小七领命而去,很快就像拎小鸡一样把甄有才拎了进来,进了门又把甄有才往地上一扔,杀气腾腾地喊道:“将军,甄有才带来了。”
王朴沉声喝道:“甄有才,你好大的胆子!”
甄有才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连声道:“不敢,小人不敢。”
王朴喝道:“你不是说庄上只有三百多个建奴,并且都老弱病残吗?”
“是,是啊。”甄有才点头道,“庄上是只有三百多老弱病残啊。”
“胡说。”王朴拍案而起,厉声道,“庄上明明有一百多骑建奴铁骑,本将军不知道底细险些吃了大亏,说,你为什么要骗本将军?”
“啊?这……”甄有才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颤声道,“小……小人真的不知道啊。”
“还敢狡辩。”王朴大喝道,“来人,把这厮拖出去砍成肉泥喂马!”
“是!”
刀疤脸和小七轰然应诺,杀气腾腾地扑上来架起甄有才就走,甄有才吓得肝胆欲裂,竟然惨叫一声昏死了过去,一股刺鼻的尿臊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刀疤脸一脚踹在甄有才的腚上,大笑着骂道:“哈哈哈,将军,这厮可真没用,吓得尿了裤子了。”
小七道:“将军,看样子这小子是真不知道。”
王朴面无表情地说道:“把他弄醒。”
刀疤脸找来一盆凉水泼在甄有才脸上,甄有才大叫一声猛然惊醒:“别,别杀我啊!”
“不杀你也可以。”王朴道,“不过你得说实话,你会不会说满语?”
“会,会一点。”甄有才连连点头道,“小人会说几句常用的满语。”
“哈哈哈……”
王朴看看小七,又看看刀疤脸,三人同时大笑起来。
甄有才被三人笑得心惊肉跳,吃声问道:“将军笑……笑什么?小……小人可没……没有撒谎。”
“没撒谎就好。”王朴大声道,“小七,带甄先生下去休息。”
“是。”
小七轰然应诺,上前劈胸拎起甄有才就走,甄有才急忙抱住小七强壮的胳膊,连声求饶道:“将……将军,你轻……轻些,小人的脖子勒得慌……”
等小七拎着甄有才走得看不见了,刀疤脸才有些担心地问王朴道:“将军,你是不是打算让这个甄有才去喊门?”
王朴点头道:“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有他会说满语啊。”
刀疤脸道:“可我们也听不懂满语啊,万一这小子不喊门反而提醒守城的建奴,那我们可就完蛋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了。”王朴重重一拳砸在桌上,沉声道,“这个甄有才要真是个不怕死的主,愿意为了建奴赔上自己的性命,老子这回就认栽!”
刀疤脸听了心头一凛,忍不住以异样地眼神偷偷看了王朴一眼,心想将军是真的变了,自从上次摔下断岸被弟兄们救回来之后,将军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现在的将军不但遇事极有主见,而且心狠手辣连他这个草莽出身的土匪都要自叹不如了。
不过话说回来,刀疤脸很欣赏王朴现在的行事作风,刀疤脸觉得,现在的将军才像个做大事的,不像以前,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少爷秧子。
■■■
盛京,内廷。
【先简单介绍一下盛京的皇宫,奴儿哈赤时期建造了崇政殿和十王亭,皇太极时扩建皇宫,建造了占地300亩的大内宫阙,这内廷就是供后妃们生活起居的建筑,其中主要由五栋建筑构成,按等级依次为清宁宫、关雎宫、麟趾宫、衍庆宫、永福宫。
清宁宫里住着奴酋皇太极的大福晋哲哲,也就是皇后。
关雎宫里住着海兰珠,也就是宸妃,海兰珠是奴酋皇太极最宠爱的女人,据说擅长道家九浅一深之术,床上功夫极为了得,把个皇太极迷得神昏颠倒恨不得天天腻在她身边。
麟趾宫里住着娜木钟,也就是贵妃,衍庆宫里住着巴特玛,也就是淑妃,这两个女人本来是北元最后一个大汗林丹汗的女人,后来林丹汗被多尔衮打败,这两个女人就带着传国玉玺和部属投降了满清,奴酋皇太极为了拉拢蒙古人,就把她们纳为福晋。
最后要重点说一下永福宫,永福宫住的女人名叫布木布泰,民间也叫她大玉儿,她是皇后哲哲的侄女,也是宸妃海兰珠的妹妹,她就是庄妃,也就是后来的孝庄太后,看过辫子戏的读者对这个女人一定不会陌生,虽然没有电视剧中那样夸张,但她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正文 第九章 赌还是不赌?
夜深人静,关雎宫里却是***通明。
暧阁外,皇后哲哲和庄妃布木布泰正急得团团转,两人很想推门进去看个究竟,却又不敢造次,终于,紧闭的大门打开了一道缝,一名年老的御医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哲哲和布木布泰赶紧围了上来,焦急地问道:“太医,宸妃她怎么样了?”
太医摇了摇头,叹息道:“皇后娘娘,奴才已经尽力了。”
“啊?”哲哲失声惊呼道,“宸妃她……”
“这倒没有。”太医黯然道,“宸妃娘娘可能是想见皇上最后一面,才苦撑着不肯归天。”
哲哲已经乱了方寸:“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
布木布泰此时却显得十分冷静,向哲哲道:“皇后娘娘,宸妃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要是我们把宸妃病危的消息瞒下不报,皇上他一定会怪罪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派快马去松山,让皇上赶紧回盛京见宸妃最后一面啊。”
“对对对。”哲哲连声道,“来人,赶紧去礼亲王府和郑亲王府,让两位王爷立即派快马去松山,跟皇上说宸妃病危,让他赶紧回盛京。”
在旁边侍候的太监总管连滚带爬出了内廷,把哲哲的懿旨传给留守盛京的礼亲王和郑亲王,礼亲王代善外出,郑亲王济尔哈朗不敢怠慢,当即谴快马以六百里加急向松山前线报急。
【说说六百里加急:明清时,十里设铺,三十里设驿,驿站里养有专门的驿马,六百里加急就是中途不断换乘驿马,绝不停顿,抢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把信送到六百里之外。
在六百里加急之下有四百里加急、三百里加急和两百里加急。
在六百里加急之上还有更紧急的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就不是十二个时辰只跑八百里这么简单了,而是往死里跑,有多快跑多快,一天之内甚至可能跑出一千多里,最后信送到了,马跑死了,人也累死了!唐朝时,唐明皇为了能让杨贵妃吃上新鲜的荔枝,经常这么干。】
长街寂寂、夜阑人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惊碎了人们的酣梦,守门的建奴正在迷迷糊糊地打磕睡,猛听得急促的马蹄声响彻耳畔,惊抬头只见一骑如飞而至,夜空下响起凄厉的大喝:“快打开城门,留守大臣郑亲王六百里加急……”
守门的三名建奴上前拦住去路,领头的建奴把总把手一摊沉声道:“关防。”
信使从怀里掏出一方信笺,上面果然盖着盛京留守大臣的紫花大印,守门把总这才回头把手一招,大喝道:“打开城门!”
十几名建奴从门房里冲了出来,蜂拥而上推开门栓,紧闭的城门才刚刚打开一条缝,那骑快马就已经一阵风似地刮了出去,旋即消失在苍茫的夜空下。
■■■
长勇堡。
趁着还有点时间王朴正想小睡一会,小七忽然推门而入,禀报说:“将军,那个甄有才吵着要见你,说是有要紧事。”
王朴道:“人呢?”
小七道:“在外面候着呢。”
王朴道:“让他进来。”
“带进来。”
小七回头招呼一声,两名家丁就押着甄有才进了大厅,王朴皱眉问道:“甄有才,有什么事啊?”
甄有才低着脑袋,偷偷看了王朴一眼又赶紧垂下了眼帘,轻轻地说道:“将军,你是不是想趁着天黑城上的建奴看不真切,派人冒充礼亲王的卫队去骗开盛京城门?”
“嗯?”
王朴脸色一沉望向小七,小七赶紧摇头,这样重大的军事机密他当然不会说给甄有才听。
甄有才似乎是猜出了王朴的心事,低声道:“大人不用奇怪,这都是小人猜出来的。”
“猜出来的?”王朴心中暗暗吃惊,问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甄有才道:“小人在庄外看见有军爷在收集礼亲王侍卫的铠甲,后来将军又问小人会不会说满语,便猜想将军你是想派人冒充礼亲王的侍卫去骗城门。将军,你要真有这个存心,小人劝你还是趁早打消念头,要想骗开盛京的城门,可没那么容易。”
王朴面无表情地问道:“这话怎么讲?”
甄有才道:“当年奴尔哈赤起兵的时候建奴不过区区几万军队,却屡屡攻克我大明朝重兵把守的抚顺、开原、铁岭、盛京、辽阳等军事重镇,八旗兵的骁勇善战是一个原因,可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奴尔哈赤非常善于利用内应骗开城门,辽东的几大军事重镇空有十丈高墙却根本不能发挥应有的屏障作用。”
小七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甄有才道,“奴尔哈赤是靠骗开城门的办法夺取整个辽东的,他又怎么会留给别人同样的机会呢?将军派人冒弃礼亲王的侍卫去骗城门,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我还就不信了。”小七反问道,“难道建奴的那个礼什么王在城下叫门,守门的建奴也不开?”
甄有才道:“两位将军,你们有所不知啊,老奴酋奴尔哈赤在世的时候曾立下严格的规矩,所有城池入夜之后即关闭城门,如果没有奴酋或者留守大臣的关防,除非是奴酋皇太极亲临,否则守门的建奴是绝不会打开城门的!”
王朴道:“代善是建奴的礼亲王,也是盛京的留守大臣,他身上一定有关防!”
“已经晚了。”甄有才不无遗憾地说道,“代善身上当然带有关防,要不然他怎么回城?不过现在嘛,只怕早已经被他销毁了。”
“可恶!”小七握紧双拳,语气不善道,“将军,小人下去看看,要是那个老奴真的把关防销毁了,留他反正也没用不如乱刀砍死算了。”
“小七,不要意气用事。”王朴阻止了小七,又向甄有才道,“甄有才,你要和本将军说的,就只有这些?”
甄有才眼珠一转,接着说道:“哦,除了这些还有件事。”
王朴道:“说,什么事?”
甄有才道:“将军想以奇袭之计夺取盛京城,小人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王朴冷然道,“说来听听。”
甄有才道:“建奴夜间的守卫森严,想要骗开城门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不过白天的守卫就相对松懈些,混个几十个人进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甄有才这话说的倒是不假,这些年明军根本无力进犯辽东,朝鲜、蒙古已经臣服于建奴。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建奴从来就不认为盛京会受到攻击!其实这都是人的惯性思维,因为奴尔哈赤起兵以来,建奴就一直很顺,除了宁远城攻坚吃了两次亏就没怎么吃过败仗,这样的情形之下不滋生骄狂之气是不可能的。
“白天?”小七大叫道,“开什么玩笑,大白天的一千多号人怎么靠近盛京城?你当城里的建奴都是死人啊?”
王朴挥手制止小七,向甄有才道:“说,接着说。”
甄有才道:“将军可能不知道,这处庄园其实是皇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向盛京城里的皇宫运送粮食、疏菜和一些时鲜的山珍野味,眼瞅着这几天又该送粮了,将军可以让你的手下装扮成车夫,再把兵器藏在粮车里,守门的建奴已经和小人熟了,一般是不会检查的,应该可以混进城去。”
如果甄有才说的都是真的,这倒的确是个办法。
一来光天化日之下,建奴的警惕性不高,二来长勇堡既然是皇庄又经常向皇宫运送粮食蔬菜和野味,守门的建奴就更加不会起疑心了。不过这么做的风险也极大,万一甄有才睁眼说瞎话,那后果就严重了,夜间骗门不成还可以趁天黑一走了之,白天要想逃跑就难了,建奴的骑射可不是吃素的。
“甄有才。”王朴眯起双眼,忽然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本将军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呢?你救了本将军还有千余大明将士的性命,不是吗?”
“不敢。”甄有才急忙低下头来,不敢正视王朴冷唆唆的眼神,拱手答道,“小人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将军要是兵败盛京那小人只怕也活不成了,只有将军您大功告成,小人才能活得好好的,嘿,嘿嘿嘿……”
王朴道:“这么说,本将军是应该相信你喽?”
“将军,不能相信他。”小七急道,“小心这家伙使诈坑我们。”
甄有才不敢吭声,只有一双眼睛骨碌碌地乱转个不停,怎么看怎么像个奸滑之徒。
正文 第十章 进城
王朴死死地盯着甄有才,开始陷入剧烈的思想斗争,怎么办?信还是不信?信,那就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有手下一千多号家丁的性命全部押到了甄有才这个家伙身上,可这家伙能相信吗?要是不信,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呢?要是打不下盛京,逃回大明也只能是死路一条啊。
“甄有才!”王朴忽然阴恻恻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甄有才低声应道:“小人,小人就是个书吏啊。”
“胡说!”王朴拍案大喝道,“你被掳来辽东是三年前的事,可老奴酋奴尔哈赤攻占辽东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知道他是靠着骗开城门的战术才夺取整个辽东的?一个小小的书吏就能知道建奴的核心机密?连建奴夜间出入要有关防你都知道?一个小小的书史能带着运粮车队出入皇城?建奴和苏达喇就这样相信你?”
“这……这……”
甄有才一双眸子滴溜溜乱转,一时间却也答不上话来了。
“快说!”王朴又是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厉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甄有才吓得一骨碌跪倒地上,以头叩地颤声道:“我说,我全都说,小人姓甄名有才不假,可小人并不是三年前被建奴掳来辽东的,其实……其实小人祖上世代居住在辽东以贩卖人参为生,只是后来建奴猖獗,辽东全境沦陷,小人不得已……不得已才入了旗籍。”
“好啊,竟然入了旗籍。”小七上前一把揪住甄有才脑门上的小辫子,向王朴道,“将军,这家伙连祖宗都不要了,还留着他活在这个世上做什么?小人这就把他拖出去,让外面那些汉人百姓把他乱捧打死算了。”
“不……不要啊。”甄有才急道,“小人虽然入了旗籍,可心还是向着大明的呀,再说当建奴的旗奴哪有回中原当大明的百姓好啊?要不然,小人今天也不会冒死来劝阻将军你了,将军您可一定要相信小人哪,小人此心可昭日月哪。”
“将军。”小七也急道,“千万不能相信啊。”
王朴直直地盯着甄有才,眼神幽深得像块千年玄冰,好半晌之后才猛地一咬牙,沉声道:“好,本将军信你,就按你说的办!”
“呼。”
甄有才长出一口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边还以衣袖擦了擦脑门上淌下来的冷汗。
■■■
次日大清早,王朴、刀疤脸带着五十名精干家丁扮成阿哈,押着天亮前准备好的四十车粮食和十车蔬菜、山货,在甄有才的指引下向盛京城大摇大摆地开来,此去盛京关系到奇袭的成败,王朴不敢掉以轻心,让谁去他都不放心,只能自己出马。
小七、大胡子还有大队家丁被王朴留在了长勇堡。
直到天黑以后,大胡子才会趁着夜色率领家丁主力悄然接近盛京城,长勇堡距离盛京城已经很近,这里到处都是建奴的庄园,官道上的行人也络绎不绝,大白天行军根本无法掩人耳目,只有到了晚上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盛京城。
从长勇堡到盛京只有三十里路,不到两个时辰运粮队就赶到了盛京城外。
盛京城门大开着,两队建奴无精打采地守在门外,城门内行人车马进进出出,也没见他们上去盘问一下,看来甄有才没有说谎,盛京城白天的守卫果然松懈。其实,也不能怪守城的建奴懈怠,因为自从奴尔哈赤占据辽东以来,明军还从来没有发起过一次像样的反攻,打到盛京城下更是绝无可能,谁能想到明军会来偷袭盛京呢?
守门的建奴和甄有才果然很熟,还隔着老远就开始打起了招呼。
甄有才回头掠了王朴一眼,王朴微不可察地颔了颔首,甄有才这才屁颠屁颠地跑了上去,王朴把粮车停了下来,装作靠在粮车上休息的样子,双手已经摸进了粮袋中间,抓住了三眼铳的长柄,王朴身后的家丁也纷纷把粮草停下,开始“靠在粮车上休息”。
就这距离,如果甄有才敢告密,王朴有足够的信心在他逃进城里之前把他轰成马蜂窝!当然,话说回来,如果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王朴这条小命今天也就交待在这里了,就凭王朴带在身边的这五十号家丁,盛京城里的建奴再是老弱病残,就是咬也把他们咬死了。
甄有才上前用满语和守门的建奴寒暄了几句,偷偷回头,见王朴和手下五十家丁这副架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其实甄有才也真没有告密的存心,老老实实地跟建奴说道:“几位军爷,奴才奉了苏达喇大人的命令,把这几十车粮食、蔬菜还有野味送宫里头去。”
说着,甄有才还把两锭银子塞到了领头的建奴把总手里,建奴把总笑得脸都开花了,一转身大手一挥说道:“快进去吧,可别误了时辰。”
“误不了,嘿嘿,误不了。”甄有才谄笑着,赶紧回头向王朴等人招手道,“听见没有,还不快把车队赶城里头去。”
王朴答应一声,招呼车队进城。
进城的时候王朴留了个心眼,据他目测,这盛京城并不大,周长最多不会超过十里,南边有两座城门,其它方向不太清楚,城墙高度在十二米左右,厚度约在六米左右,城门内筑有小型的瓮城,瓮城两侧的墙体上都挖有藏兵洞,有坡道可骑马登城。
现在并没有敌军压境,墙体上的藏兵洞都是空的。
王朴估计了一下,要夺取城门还是比较轻松的,问题是城中的驻军。虽说眼下满清的八旗精锐都在松山,留在盛京城内的都是些老弱病残,然而小心驶得万年船,要是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城内的驻军,又何乐而不为呢?
甄有才悄然走近王朴,压低声音问道:“将军,你是不是在找城内驻军的军营?”
王朴冷冷地看了甄有才一眼,算是默认。
甄有才说道:“将军你别找了,城内的军营共有两处,就在大清门两边,大清门是皇宫的正门,等一会我们就会从大清门前面经过,到时候你仔细看看那里的地形就是了,现在就不要东张西望了,万一惹来建奴的怀疑就麻烦大了。”
王朴闷哼一声算是回应。
甄有才接着说道:“将军,现在你应该相信小人了,小人要是想告密,刚才在城门口的时候就是个好机会,将军应该明白,小人的身家性命现在已经和将军您捆在一起了,小人还指望着跟将军回到大明升官发财呢,嘿嘿。”
“好说。”王朴低声道,“只要你好好替朝廷效力,本将军一定会向万岁爷保举你。”
甄有才谄笑道:“那小人就先谢过将军了。”
盛京城并不大,两人一路说着很快到了大清门前,王朴也果然看到了那两座军营,军营的规模并不大,加在一起大约能驻扎两千人,校场上杀声震天,一队少年建奴正在操练,倒也是杀气腾腾。
其实王朴并不知道,满清的八旗兵是不准驻扎在盛京城内的,只有直属于皇太极的两千正黄旗亲兵才可以驻扎在大清门前的军营里。这次皇太极亲自率领大军出征,两千正黄旗亲兵自然也要随驾出征,护卫盛京城的重任就落到了正黄、镶黄两旗的少年子弟身上。
这群少年子弟虽然只是半大孩子,可王朴内心并没有丝毫轻视,他宁可把这两千多建奴孩子当成最危险的敌人来对付,现在是孤军深入,周围只有敌人而没有友军,王朴和手下千余家丁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他们自己。
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就要谨慎谨慎再谨慎,绝不可麻痹大意。
车队行进到皇宫的侧门就不走了,再往前就是大内宫阙了,没有净身的汉人阿哈当然不能随便进去,甄有才虽然入了旗籍也同样不能进去,很快就有太监出来接过了车驾,王朴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出城找个地方落脚,然后等明天再进城套回空车。
甄有才把王朴一行引到僻静的角落,低声说道:“将军,小人认识一位旗人,他家就在南城内,有两进院子,又比较僻静,不会有人去打扰,我们在那里藏身比较安全。”
王朴道:“走。”
正文 第十一章 皇太极回京
松山,清军大营。
皇太极正在大帐里召集群臣议事,除了睿亲王多尔衮、肃亲王豪格、豫亲王多铎、武英郡王阿济格、饶余贝勒阿巴泰等宗室亲王以外,还有达海、刚林、希福、索尼等满清大臣以及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李永芳、佟养性、张存仁等降臣。
皇太极的脸气看上去不太好。
清军虽然大获全胜,可松山城内的洪承畴和锦州城内的祖大寿仍在负隅顽抗,松山城和锦州城一天没有打下来,这场旷日持久的大决战就一天不能结束,每天消耗的粮草就数以十万计,这对本来就在闹粮荒的满清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
皇太极问大学士刚林道:“朕亲笔手书的敕谕射进松山城了吗?”
刚林出班应道:“昨天就已经射进去了。”
皇太极问道:“洪承畴有回应吗?”
刚林道:“有是有,不过……”
皇太极不耐烦地打断刚林道:“书信在哪里?”
刚林无奈,只得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双手高举过顶奏道:“书信在此。”
皇太极沉道:“念。”
刚林为难道:“这个……”
皇太极再道:“念!”
刚林咬了咬牙,展开书信念道:“大明上国蓟辽督师、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洪承畴致书建奴下酋:你们建奴的祖先不过是我大明边疆一群茹毛饮血的野人生番,是我大明上国教化了他们,让他们懂得了礼仪,懂得了廉耻,懂得了五谷耕种和渔猎之道,可你们这群野人生番不但不思报恩,却反而兴兵犯我大明,夺我城池、杀我百姓……”
“岂有此理!”多尔衮出班打断刚林道,“洪承畴这家伙出言不逊,敢如此侮辱我们女真人的先祖,简直就是死有余辜!等到攻破松山拿住此贼,臣弟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唉……”皇太极脸上却是没有一丝怒气,幽幽长叹一声不无感慨地说道,“明国已经腐朽不堪,洪承畴却仍然愿意为她赴死,这洪承畴是忠臣哪!传朕旨意,破城之后定要生擒洪承畴,将其拿住后即押送朕的大帐,朕要亲自发落。”
肃亲王豪格不解道:“皇阿玛,洪承畴出言不逊侮及我女真先祖,为什么不杀了他?”
“你不懂。”皇太极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望着豪格,说道,“这就是治国之道啊。”
豪格无言以对。
豪格的确不懂皇太极的良苦用心,他哪里知道皇太极是要通过招降洪承畴来给中原的所有大明官员树立一个榜样,标榜满清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好名声。
“皇上!”镶黄旗猛将鳌拜忽然闯帐而入,单膝跪地奏道,“盛京急报。”
“盛京?”皇太极心头一惊,猛地站起身来,厉声喝道,“快讲。”
鳌拜神情凝重地奏道:“信使说宸妃病危,让皇上速回盛京。”
“什么?宸妃……”
皇太极本来就身体不好,这次出征前还一直在流鼻血,现在骤然间听说最宠爱的宸妃病危,急火攻心之下居然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幸好旁边的多尔衮和豪格眼疾手快,双双抢上前来将皇太极扶住,一边又赶紧传唤太医。
太医赶到,又是进药又是舒胸顺气,皇太极总算幽幽醒转。
皇太极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快,快给朕摆驾,朕要马上赶回盛京。”
多尔衮有些担心地说道:“皇上,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怎么赶路啊?”
“朕顾不了这么多了。”皇太极说着忽然流下泪来,“如果不是宸妃的病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皇后是不会以六百里加急向朕报信的,朕无论如何都要赶回盛京去见宸妃最后一面,十四弟,松山的战事朕就交给你了,朕会让两千铁骑留下来协助作战。”
多尔衮急道:“这怎么行,这两千铁骑可是皇上的亲兵。”
“这两千铁骑留在朕的身边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可要是留在松山就能派上大用场了,攻城掠地没有这支精锐铁骑可不行啊。”皇太极说罢又向鳌拜道,“鳌拜,快去召集侍卫,回京。”
“喳。”
鳌拜答应一声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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