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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落梅 (当代)

或许,往事总被月光照亮,有月的夜晚,我躲避不了心境的荒凉,当几颗醉眼的星子,乘着浓浓夜色,跌入今夜的杯盏,当一袭袅娜着芬芳的羽衣,在我冰凝的记忆中曼舞,那水中的冷月,镜中的冰花,飞扬的柳絮,竟难以承载痴情的红霜。
假如,能够将词笺中搜肠刮肚的精血,排列成迷津渡口斜泊的舟船,那么我愿带着一盏残灯,几阕新词,借一束瑰丽的闪电,在白昼与暗夜的交替中,在生与死的轮回里,将你人间天上寻遍。
你是知道的,我无意于世俗的声色犬马,无意于浮云般的富贵荣华,流转的时光,当一场红尘风月的过后,你的离开,竟令我化做了一只亘古寂寞的寒鸦,夜夜伫立于忧伤的枝头。

醉听残漏声声,孤寂与伤痛交织的暗夜里,伴着天上的一轮寒月,我凝伫如古幽的雕塑,痴望着只剩下满树扶疏垂飘的柔枝,遥想着入昨的往事里,于别离时刻,你在折下的柳条上,留下的那枚相思的指痕。
一阵又一阵料峭的冷风,掠过府邸台下月辉笼罩的柳枝疏影,刺入我洁白胜雪的衣衫,微颤的躯体,此刻,竟是彻骨的寒。
你像柳絮般飘然而去,为我种植了一世的心伤,带走了那个摇曳、抚荡、飞絮飘花的季节,任相思的层冰积雪摧残着我如风中柳枝般瑟瑟的心房。
或许,正如东坡所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柳絮如果飘落到水中,就会化为无根的浮萍,也许我是孑然摇曳的柳枝,你便是那悬于水面的浮萍。
曾无数次于醉梦的最深处,安慰自己,或许,你寻到了最好的归宿,自古红颜多薄命,既是柳絮,于水中化为无根的浮萍,也强过飘入地面,沦落成任人踩踏的泥泞。

趟过凝霜的落叶,抚开冷月微茫的光晕,梦中总依稀弥漫着你冷而甜的胭脂味,还有衣袂拂碎露水的细响,然而,我却听不见你枕边窃窃的耳语,幻情的海市蜃中,泊满了一泓清泪的孤寒。
有你的梦中,我真的不愿醒来,那双凝愁含昕的黛眉,像精灵一样于一瞬间掠窗而过,每次我都来不及呼唤,你便消逝无踪,留给我的便仅剩记忆深处那抹冷幽幽的蓝。
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当梦醒后收敛了伤感的幻相,明知道,你于清澈的水边浣洗裙衫的情景,那涉水溅裙的誓言,只是我生命中一场绮丽的幻梦,可仍愿让自己纠缠在虚幻构筑的梦中。

酒醉后,渫血的心,面对着凄丽而笑的冷月,我唯有把所有的离恨别愁,尽数化做一阕阕哀怨缠绵的清词,演奏在恍如隔世的舞台,用郁积相思的弱水,血泪班驳的精魂,将一束虚幻的玫瑰,灌溉成绝世傲绽的红花,为我黑白的情感,涂上一抹艳丽的色彩。
人间天上生死的诀别,令多少个孤灯独守的夜晚,唏嘘里,梦一片空白,一串回味疼痛的血,常常会盘踞在我捻笔的手掌上,让所有的哀伤,尽数化做杜鹃啼血的悲鸣。
也许,没有你的日子里,思念的弦张得太紧太紧,不知何时,竟已崩断了相思的缆绳,一如我身处于光滑四壁深邃的幽谷,无法攀越记忆的山顶,纵然于一脉清光的寒灯下,却也只是,剪却烛芯一线恨,难消心头万点凉。
当赌书消得泼茶香的琴瑟和谐,空剩下孜然一人,苟活在这孤独的尘世间,独自听风吟,看花落,叹雨悲,怀抱着几多晓寒残梦,沐浴着若干如昨的月光,纵西风多少恨,又怎吹得散眉间深锁的凄凉?
附:纳兰容若《临江仙寒柳》原词: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 ) 一
夜色阑珊,阴雨如同断线的珠玑,散落在长满绿苔的台阶上,溅起一个又一个陈旧入昨的韵圈。
窗外,漆黑的夜是如此的深邃,宛如一冢荒芜千年的古墓,凄凉交织着神秘,神秘中又蕴藏了无限的感伤!
雨丝时断时续,一如有谁在九天之上摇动着一架无形的纺车,将银色的纺线织成了一串串无言的泪滴。院里的花儿伴随着凄迷的夜雨瓣瓣纷落,似是要将它一生一世的凄苦与忧伤,在这一刻间埋葬。
一烛残香下,一卷线装书,翻开又合上,眸子凝望着那盏摇曳的孤灯,此刻,你不知道是在找寻那条蜗牛蠕动的痕迹,还是在心海深处,回味着某一段记忆中的苍凉。

信手捻起案头的茶盏,轻轻呷上一口明前的新茶,不知是因了今时这雨夜的寂寥,还是源于那抹苦涩的清香,嘴角颤微的蠕动间,碎落了一地叹息的伤。
轻合着淅淅沥沥的夜雨,不知究竟是谁在此刻翻唱着凄切悲凉的乐府旧曲?将心底疼痛的情殇缓缓勾起,化作四下零落的雁鸣,泼洒在未眠人的那方心田阡陌上。
凄美动听的音韵,如江南某处湖泊上的烟云,飘过晚枫和渔火的倒影,哦!一定是你了,我梦中的谢娘,纤细的十指轻轻抚在长长的竹笛上,指尖如月色遮住了千年的古井,令你闭合之间的气息,在一节竹子里,演绎出情思多变的旋律。
徜徉在一曲古典的音韵中,我迷醉的情绪不知身处何处?是小溪流水的潺潺?是一碧如洗的云天?是黄沙淹没的兰?还是细雨洒落的桑田?

灵犀中,我依稀能够看到,透明的笛膜一张一弛,当镂空的思绪钻入如兰的腹中,那个个哀婉凄美的音符,分明就是你颤抖的心跳。
就在这样一个情之堤决口的雨夜,我醉梦深处的谢娘,孤独与相思的涌动,又怎能禁得住你那轻轻的呼吸?
自从那晚,弯弯的瘦月,裸着尖尖的虎牙,吞食了你那行将去远的背影,若干时光,我总是可以见到你的,是在酒的醉处,抑或是梦的深处。
待到一曲终了,随之伴和的风声萧萧,雨声亦复萧萧,一袭白衣依旧枯坐在孤独如你的灯前,任灯花渐瘦,红烛尽燃,唯有被泪水打湿的眼角,诠释着余音飘逝的凄凉。

醒也无聊,醉也无聊,难道是真的不知何事萦怀抱?
不!不!绝对不是,别再说那笛声的吟唱,灼烫的红唇与爱情无关,别再说我的一阙新词,只是为了以诗章凭吊这个垂死的时代。
红尘深处的红男绿女们,谁人能够明白?你们不醉就能看到醉里的人,我只有醉了,才能看到“她”,可就在这样一个藉酒沉醉的雨夜,想梦,却梦不见,清醒时却又独自意兴阑珊。
当昨天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时过境迁,竟连魂梦也未可重逢,纵能入梦,又真能如愿到访谢桥,重与离人相聚吗?
抬头望一眼窗外,淅沥的雨点,碎落房檐,溅起我的声声轻叹:我掌控不了梦境,正如我把握不住相处中飘逝的时间。
此刻,我纳兰的心,不是碎了,而是空无一物,你最终还是随着一曲笛音,在凄冷的雨中幻化为虚无
附:
纳兰性德《采桑子》原词: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 ) 一
已是三更时分,明月君临的后海府邸里,窗外的寒梅还在傲然的开着,枝上尚未消融的残雪,被印上冷月的清辉,将一束幽幽的光,投在室内的画屏上,诡异而凄凉。
或许,是鼓荡的脉搏,始终澎湃着伤痛的血液,易碎的心,便似乎随时都会被花瓣击伤,被梦境隔绝。
每一个独处的夜晚,那些个春日饮酒醉卧雕床,饭后赌书泼尽茶香的日子,令我在痛苦的沼泽里独醉,颓废的灵魂,不忍经过往事的花园。
当娉婷的身影,蘸着浓浓的月色,被烙上梅花的印记,淡出我今生的视野,当参商永隔的生死诀别,被注入飘摇于暗夜的孤影,将如烟如缕的凄楚,洇入憔悴于眸下的泪痕,最纯粹的灵魂,便开始左右了我最易感的神经。

冷冷的月光,终照不彻我冷寂的梦境,我企图以文字的隽永,将岁月轮转的痛伤封藏起来,让往事的涟漪和泡沫,逆水而行。
是你!令我炽热的相思,蕴满冷艳的伤感,从此,开启了我旷古的幽怨。将泣血的相思合着彻骨的疼痛,揉入爬满伤痛的词笺,或许是命定的情节,骨子中的忧郁注定我不能永年。
多少次,当暗夜滑过冰冷的顽石,残漏惊醒凄凄的泪梦,迫使我捡起往事的黄叶,那纵横交错的纹路里,流淌着的是殷红的血和彻骨的寒。
或许,是真的倦了,累了,太多的时候,我早已习惯了于没有天光的夜晚,怀抱着断肠难平的往事,自语自言。
取一支长笛,横在唇边,让无法排遣的满怀愁绪,幻化为动荡的音符,倾洒向深邃沉寂的夜空,然人间已无知己,谁人又能懂呢?
那高洁远古的月光啊!唯有你还默默地陪着我的身旁,或许,唯有你才懂得我的心伤。将我面颊上滚落的泪水,尽数串成浸血的珍珠,那诡谲而幽艳的光泽,鸣和着颤?的心弦。

一朵深植于灵魂深处的奇葩,及早衰落和枯萎的命运,令我成了一朵碎了心的花,在风刀霜剑的时光中,瓣瓣凋零。
黯然奏响一曲悲鸣的笛音,期望这颤栗着心灵之韵的音符,能够穿越所有阴阳的桎梏,去唤醒那张自己不忍回顾,不忍勾勒的绝世颜容。
一滴悬空的泪,终还是流过脸颊,落在了那张古琴上,在这点滴的晶莹中,我竟剪裁出了你的影,你那曾经轻抚过的古琴,尽管早已落满了厚厚的尘埃,我又怎能忍心擦去你那残存的指温?
百丈红尘,一叶障目,尘世那端的你呀!能否给我一个暗示?此刻,我该如何才能把你那一抹微弱的气息,敛入我的日夜守望孤城?
“我是人间惆怅客 知君何事泪纵横”
微启的唇边,一曲笛音,哀乐悲送,怎奈红尘路上多憾事,唯有断肠声里忆平生。
附:纳兰容若《浣溪纱》原词:
残雪凝辉冷画屏 落梅横笛已三更 更无人处月胧明
( ) 一
今夜,当我再次捧出你的《选梦词》时,面颊上竟落下了殷红的泪花,不知是沉重的情感,压弯了相思的舟船?还是镜中憔悴的慵懒,轧碎了伤痕败落的时间。
或许,人生若只如初见,不再浸入太多的情感,将美丽的相逢,化为红尘一笑.才情兼备的婕妤又怎会在冷清落寞的昼夜悄然凋谢了青春的花瓣。
昨日初见时的*,梦里梦外,呢喃轻呓,声声窃窃的私语,唇角垂下的音节,尚在耳边,随着你一个轻轻的转身,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再次回首,已是天涯咫尺,北国江南。
当月亮的足尖,擦亮弥天的星子,你可知是谁身着胜雪的白衣,任万千愁绪深锁眉间?宛如一簇花絮的叹息,于冷冷的月光下微颤。

曾几何时?也是这样一个轻纱绕梦的晚上,夜幕垂下一帘帘织梦的纱网,月光滴出一粒粒有韵的音符,我将你轻轻拥在怀里,于你飞羽般轻盈的呼吸里,聆听着一阙阙新词,在你的舌尖上吟唱。
一字一声,犹如天籁,任一串串音符,静静地流过梢头的弦月,人间便呢喃出十指相扣的誓言,当弯弯的鸟啼荡起亮亮的水晶,当未眠的夜鸟,于花园的湖上掠出涟漪点点,你抬起少女的指尖,轻语呢喃:“但愿我们的感情,就像水滴和湖面,总能画出同心的圆。
当一颗倦心,在曾经相处的时光中纠缠,当彻骨的疼痛,将所有的记忆都溃烂,往事虽如烟云般飘渺,然我渗血的眸光,依旧在孤独的延伸,宛如一枚风雨深处跌宕在水面的孤雁。

是冰冷的祖制,将绮丽的幻梦,撞击成碎裂的陶片,让尘世的步履,难以跨越满汉间这高高的门槛,你我便宛如两只未曾放牧思念的蚕卵,于一瞬间,成了季节的幽囚。
宛儿!原谅我,终没能冲破来自世俗深处,那些厚厚的壁垒,或许,我便是那薄幸的锦衣郎,在毁掉了“初见”时,那种若即若离的美好之后,又令我们十指相扣的誓言,于相思的煎熬中飘散。
相爱不能相守,是我令彼此那滴不尽的相思血泪抛红豆,是我令你那书不尽的红锦素笺写哀愁。
任你那粉红的桃腮,在江南恼人的烟雨中,化为一抹淡淡的缟素,任我萌生于暗夜,那凄楚的内心,荒芜成孤独的意境,平平仄仄填成一阕阙新词,相守着最初的承诺,于痛苦中,去等待流转的时光,将我添砌成一?黄黄的土。

从夏荷出水,惊走了交颈而眠的飞鸟,到我眼眸中的那群大雁一字向南,记不得自己多少次惊醒在清晰而又朦胧的月幕下,依任目光次第消瘦,最终,瘦作天边的一弯新月,抑或是飘零空中的一枚红枫,企图在某一时刻,可以飘向有你的枕边。
每每当我以梦的轻柔,触摸你温情的发髻,把眉间紧锁的皱纹,交给疼痛的相思,那些星光,绿波,堤岸,那些呢喃,笑声,誓言,怎么也遍寻不见,不知究竟是谁隔断了我远眺你的泪眼?
当岁月的沉淀,为生命中与你厮守的细节,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我竟再次看到了你冰冷的衣裾,沐浴着苍茫的红尘,合着我词令的韵脚,在溅满清泪的诗笺上起舞翩翩。

是呀!风住尘香花已尽,回首已是枉然,初见时心花无涯的*,转眼间,已是沧海桑田,最初生死相恋的执着,到头来,竟还不如当年长生殿里许过的比翼愿。
此刻,夜已阑珊,一窗昏烛下,那跳动血管里,唯剩一声无奈的空叹:“人生若只如初见”
附:纳兰容若《木兰花令》原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却道故心人易变)。
( ) 一
一抹晚霞于如血的残阳中,缓慢而精致的燃烧,天边悬浮的云朵,被镀上了落日的余韵,秋风浸染层林,纷飞的落叶,一如飞鸟的落羽,于目光的最远处跌落。
此刻,孤寂侵袭,又是两行清清的泪滴,在记忆的岩石上,我唯有以最绝望的姿态静静伫立,瘦弱的手臂,互抱着双肩,依任萧瑟的西风、失魂的黄叶、泣血的残阳,为我勾勒出碎人心魄的痛伤。
风拂落叶,一派凄清,或许是季节使然,试问谁又能左右得了时间?一如尘世间的你我,曲未尽,人却已散,三年一梦,一梦三年,恍若你涉水而来,踏云而去,世间空自繁华,从此与我无干,唯剩一曲断肠愁,令我怀抱着忧伤的琴弦,枯坐于雕花古窗下,独自幽幽地弹。
当往日的美好,尽随了东逝的流水,三年的琴瑟,唯剩孤弦的悲鸣,比翼的欢歌,成为断肠的绝唱,我纵然关闭了尘世的窗子,不去睹那些浸染着秋意的哀愁,然那宛如朝花晨露般与你比肩的日子,又怎能不让我的心,折成一叶于情天恨海中飘摇的孤舟?

或许,只怪情路太长,时间太瘦,当永逝的记忆,缀满凄美孤苦的人生,瘦弱的身躯,写满衣带渐宽的憔悴,那每一个落日的黄昏,便总会洇出红艳艳的血,于无形中,丰满着相思的羽翼,去渍痛飞扬的伤口。
幽幽的思念漫过我的头顶,凌乱的心无所适从,饮一觞经年的老酒,洒一串带泪的诗行,试图于微醺中,以颤抖的指尖,雕刻出你那久违的颜容?
将心置放在有你的昨日,恍惚中,是谁在扣节长歌?令你从水墨古画中娉婷走出,莲步如云,不娇不艳,冰肌玉骨,清新出尘,流动的水湄,轻吟出你清澈的呢喃,犹如画中的精灵,我将手缓缓向你伸去,想把你牢牢攥在手中,然一触手,你便不见了,留给我的是一壁无法释怀的冰冷。
或许,酒是有灵性的,会随心的冷,在杯盏中冰凝,当眼角那滴泪缓慢滑过脸颊,落入今夜的杯盏,溅起圈圈点点往事的涟漪,一饮而尽后,我再次看到了那些个牵我魂梦的昨天

哦!记得是那个草长莺飞的初春,暖暖的阳光,消融着点点星星的残雪,天边飘浮着几朵泊满羞涩的云霞,后花园里,那一树的桃花,尚半掩在蕊里,一如待字闺中那怀春的女子,羞涩地想着幽幽的心事,或许,是期待着一缕能够催开心芽的东风!
沐浴着暖暖的春阳,望着你于青青草地上空灵的舞蹈,你那斜仄而轻浅的足迹,踏进了我敞开的心房,畅饮着你为我亲酿一壶美酒,杯盏里恍若盛满了你眼眸的柔光。
我尚未饮尽,便醉了,醉得是那样的酣畅,睡得是这般的香甜。那天我不知自己醉了多久,怎能忘记,温柔可人的你呀,不忍将我唤醒?竟一直默默地陪伴在我的床前。
也许,望眼欲穿的彼岸,唯有泪水才可以抵达,没有你的时光,我一如迷路的孩子,于万般惊恐中,却怎么也找不到可以栖息灵魂的家。

此刻,秋月含露,枯树凝霜,前尘回望中,试问有谁知道,那些花间情事,渗透了我几多的悲喜?一声叹息里,飞落如雪的悲苦,又令凄惨的生命承载了几多的荒凉!
你是我生命中多情而善良的过客,邂逅在红尘的一点,一缕诗意的红线,触动着彼此的心弦,当我在眸光中,写满了痴情的絮语,你便会在万缕柔情里,解读着我秋波的微澜。
当你在轮回的渡口,站立成只可遥望的背影,尘世这端的荒凉里,我幽怨的眼角,从未曾被年轮风干,于无数个梦醒的夜晚,抽一缕月光,掬一捧思念,依任几多猩红的泪水,浸透无可凭寄的冰笺……

忘不了,那一场场小小的赌约,多少次是谁的怀里倾满了茶水?多少回是谁的笑容像花儿一样绽放?那时的我们竟是那般的忘情,忘记了自己是身在后海花园的渌水亭,还是百脉泉边的归来堂。
时值今日,睡梦的呓语中,我还在念着某某句,在某一页的某一行,也曾在梦中笑醒,醒来后,面上却是点点的泪光。
红尘往事,怎堪回首?或许,人生真的如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
当你在我的生命中,如烟花般短暂而又绚丽的绽放后,将一切归于了沉寂,我凝伫如古幽的雕塑,一襟清冷的回望中,那桩桩件件当时只道是寻常的事儿,如今纵使栏杆拍边,望穿泪眼,也难觅影踪!
附:纳兰容若《浣溪沙》原词: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 ) 一
深秋的回廊,还是那样清寂,一脉清冷的月光下,缤纷的落叶飞旋在西风中,轻和着秋虫的悲鸣,又缓缓落在了,那口被若干风霜雪雨摧残过的老井旁。
意念中,将身子俯成落叶的形状,眸光透过那架早已腐朽的井栏,凝聚在深幽的老井上,只见苔痕碧碧,衰草凄凄,昨日的欢笑尚在眼前,十年弹指,竟将刻骨的悲欢,斑斓成了悲伤的回忆。
于结满了苍苔的小径上,就这样静静伫立,怀抱着冰一样的相思和寂寞,依任弥天的星眸,絮语着点点星星的心伤,当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花间往事,伴着冷月的清辉,于微启的唇角,怅然吟咏,那些零残的伤感,竟令我的灵魂悸颤,宛如是谁于此刻拨响了一阙阳关旧曲,放逐着我渺茫的痛伤,烙痛了我陡峭的双肩。
年轮的流转,一如落花,消逝了记忆的归路,令我于伶仃的暗夜,唱不尽梦魇的繁华,弱水横流,一泓泪花供养的心事,令沉静的黑色,阻断了我重返喧嚣的栈道。

或许,是流水的环佩,唤醒了萧瑟的夜风,令摇曳的荒草,抖落了些许冷凝的霰霜,觅着你我曾比肩的脚印,信步行走在这条魂梦不堪回首的小径上。
或许,我是在等待那场被时光遗忘的婚约,又似是在丈量,丈量从昔时你我牵手比肩的回廊,到深深的宫闱,那瘦俏的背影,承载了几多别离的痛伤。
颤巍的指尖,轻轻捏起草丛中,那支被遗忘若干时光的翠翘玉簪,将它紧紧捂在胸口,此刻,幻情的意象中,我看到了一个丁香般的女子,于同一轮月下,含泪遥望着高高的宫墙,与我同样回望着一场遗恨不可言的悲伤。
散碎的脚印零丁了我的沉默,朦胧中眼角有泪水滴落,那时天真的我们,以为有了一纸婚约,便可以永年牵手,此生比翼。
何曾想过大如昊天的王权?何曾想过,日后旨意下,生离的无奈,会令我们于十年的日升月沉中,洇满了无穷无尽的离愁别绪。

忘不了你当初在皇家随从的簇拥中,最后一次深深的回眸,那一刻,我是用一生去精致那一瞬间遗憾的眸光。
当那顶华丽的轿子,载着彼此沉重的思念,渐行渐远,那些青梅竹马的岁月,那些十指相扣的誓言,恍若被悄然淡去,彼此也唯有用一生的眼泪,去承载这些晶莹着美好的片段。
难醒的泪梦中,身处于迷津的渡口,任年轮变换着春秋,度步在你我旧时相约的地方,回廊依旧,天上的明月依旧,然当比肩的脚印长满厚厚的青苔,天际的冷月拉出长长的孤影,哪里还能觅得见往日的笑声?
相思的回廊,令我断肠的地方,怎能忘却那次灯下的约会?因你恐被人看见,我们背过了灯光,牵手走出门去,怎无奈天际还有溶溶的月光,最终,我们只好藏身于花阴之下,但此情此景一如昨日,暮然回首,已是十年。
念旧事惊心,一双莲影藕丝断,忆前尘成阵,几泓相思泪缠绵。

每每将眸光穿过高高的宫墙,望到意象中憔悴的你,我曾激动过颤栗过的脉搏,便会于往事的暗流中蓬勃,凌乱的心绪,一如于狼籍的残红中,去回望一束曾经绝世*的花朵。
十年的细节里,记不清我多少次于伶仃的暗夜,逆风行吟,企图让你窈窕的身姿,随着我指尖的跳动,娉婷于那被注满了相思的琴弦。
记不清多少次,醉眠深处,我张开幻情的双翼,穿过世俗的迷烟,企图飞到你泪痕残存的枕边,用我一颗十年如一的心,去轻抚你那张被万千凄苦挫伤的容颜。
然无望的宿命,还是终难如愿!
此刻,我紧攥着手中这碧绿的玉簪,遥想着那些曾填满了整个回廊的笑声,谢娘呵!能否告诉我,我灵魂的触须,该怎样才能抵达你那方冷月迷朦的空城?
附:纳兰容若《虞美人》原词:
银床淅沥青梧老,?粉秋蛩扫。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
( ) 一
当几颗落魄的星辰,乘着淡淡的月色,跌入我今夜盛满孤寒的杯盏,一股粘稠的流质,便随着心事的暗涌,鼓荡起血性的波动,迫使我,将一觞觞相思的烈酒,梗咽入喉。
当初,或许是因了,你将一把红红的豆,洒在了亘古的虚无里,轻舞着幻美的衣袖,转身就走,去了我梦魂难以抵达的地方,令一抹撕扯不断的相思,于浸满血泪的冰笺上,长成了经年的愁。
遥望窗外,已是深秋,残红成冢,千树寒瘦,一弯弦月,轻笼绛纱,梦境般的夜色,颤栗着我灵魂的琴弦,此刻,仅此一壶淡淡的薄酒,我已将刻骨的情感醉透。

望天上星月轮转,玉兔含烟,微颤的嘴角不由哀叹,辛苦最怜天上月,夕夕如?,仅一夕成环,纵你衔恨愿为天上月,又怎能够暮暮朝朝相伴?
念红尘离合悲欢,几多哀怨,当往事只能散落于诗笺,当冷月下仅剩难慰的孤寒,我便夜夜觅着那缕你残留胭脂的冷香,将一阕阙召唤的笙歌,于一泓无可凭寄的相思中,幽幽地弹。
究竟是谁捏碎了属于我们的爱情童话?三年的琴瑟和鸣,换得的仅是这一世的心伤,令若干时光中的我,总像一阵飘摇不定的风,找不到方向,令那些洒满笑声的月光,遗落在了尘埃堆积的过往。

当那滴涩涩的冷泪,就着梦境的月色,缓缓垂落,湿了素笺,淡了墨香,我便唯有将一丝残念,依附于游弋的夜云,企图可以梦吻你桃花般芬润的香腮,丰满醉梦深处的那一次人间天上的俩俩相望。
你若真可化为天上月,令每一个孤寂难捱的暗夜,都披上圆月的韶华,我便会以我那最温柔的笔触,迸发着火焰般激情的眸光,在我们灵魂的阡陌上,点出暗夜里最*的花。
当誓言中几世的相守,变成了短暂的刹那,当瞬间的相拥,化为了永恒的凄零,每每当我面对着冷丽的镜台,那隐约的往事云烟中,便会响起你清脆的佩环声,如月迷黄花,似风动琴弦。
聆听着那虚幻的跫音,一如徜徉于水中的花朵 于冷月的清辉下,总会漫漶出幽丽的涟漪

那千百个相濡以沫两情缱绻的日子,那些赌酒泼茶一如寻常的记忆,早已深深地烙在了我的生命里,怎奈如今阴阳两相隔,我纵然泪流成河,结泪成冰,纵然唱遍挽歌,血凝于土,又怎能停歇下我内心的哀愁?
或许,除了宿命里的怅惘和忧愁,尘世间我已一无所有。
或许,明年你便不会孤单,在姹紫嫣红的万花丛中,在芳草萋萋的孤坟之畔,纳兰将与你一起,化作两只双飞双栖的蝶,从此再不分开!
附:纳兰容若《蝶恋花》原词: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如?。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 ) 一
夜雨的音符,叩响沉默的房檐,将点点愁绪,滴滴溅在青青的石板,缕缕的情思,驱动颤抖的指尖,挥舞的双臂,却撕不破长夜的雨帘。
孤灯晚影下,纳兰唯有流两行清泪,湿一片青衫,于无声的泪咽中,摊开如莲的掌心,将斑斓着疼痛的词句,嵌入这跳动的琴弦。
多少个暗夜,就这样痴痴地望着你卷中的容颜,任心绪被一泓相思的秋水,缓缓搅乱,肩披着被泪雨柔软了的夜色,脚踏着如雪的孤单与寂寞,或许,我真的不知该怎样为一束过早凋谢的花朵,以我咯血的喉咙,叩节长歌?
当滚烫的血液,将盈满哀愁的词句,于深锁的眉间,绽放出艳丽的火焰,经年的记忆,又怎能不令我泫然?

或许,当泣血的冰笺,写满了尘世的孤单,当迷津的渡口,斜泊着相思的舟船,雨蝉呀!你可知道我拢着一颗碎裂的心,种植着一份怎样的期盼?
期盼你突然会如旅人般的回归,那碎落的脚步,能够踏碎我滋长着疼痛的罂粟,荡破心湖沉寂着孤寞的层冰。
于是,我于每一个旭日初升的白昼,便开始期盼含烟绕梦的清辉,从残霞夕照的黄昏,期盼那轮君临大地的朝阳,万蛊蚀骨的煎熬中,任飞泪点点,层浪千千,终却也难以收拾这场命定的预言。
当理性冰封不住心的放任,有故事的人,怎禁得住这滴答作响,檐雨声声的夜?一如面颊上垂落的晶莹,终难以化得开阴阳两隔的恨深情浓?

多少年来!我曾无数次的尝试着要将镌刻在心头,典藏在记忆的你,那曾令我心旌摇曳的盈盈一笑,还原成一卷传神的丹青,可每每我握住蘸墨的画笔,便一如握住了一枝无望的宿命,明明感觉你就在我眼前的壁上婷婷而立,一触手,便唯剩一壁凄清的冰冷。
一如我游走的生命,踏着萋萋的苔痕,携着刻骨的思念,度步于我们曾赌酒泼茶比肩而行的地方,最终,却怎么也觅不到那长满笑声的长亭。
当冷冷的夜风,随着摇曳的烛火,卷起画卷的一角,泪光中,我恍若看到了一只竖立的耳朵,令我于幻情中,贪婪地聆听你均匀的喘息声,聆听昨日鬓边的窃窃私语。
是那颤抖的心弦,撩拨起情妄的箜篌,那灵动的浮现,令我恍若再次回到了那些与你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的日子。
那些有呢喃,有笑声的音符,颤动在语言的枝桠上,似在等待着被我掌心炙热的情感去重温,去提炼。

此刻,我形如一只鹣鹣,舞动单飞的翅子,抖落下片片殷红的落羽,荷着难消的伤痛,穿越尘世的墙篱,于时光的夹缝中,企图牵出那段昨日比翼的欢歌。
哦!雨蝉!人说,梦好难留,诗残莫续,然你可知,我真的不能够从迷醉中醒来,怕醒来后独对这一室的清冷,怕那如断线般垂下的雨点,滴在青青的石板,那连绵不绝的声响,会时时刻刻提醒着我的孤单。
窗外风吹雨斜,檐下似诉似泣,当灵魂的触须,难以击碎隔世的陶片,面上有泪,咸咸涩涩,如叹息般点点碎落。
不愿醒来的泪梦,依旧将一挂镂刻着相思的雨铃,系在了摇曳的树梢,企图让往事的风雨,浸润清澈的水湄,涤去?目的红尘,能够令我于每一次的绕梦行吟中,都可以鲜活出你那窈窕的倩影
附:纳兰容若《南乡子》原词: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 ) 一
料峭的春风,携着缠绵的丝雨,唤出一碧如茵的新芽,晶莹的水珠儿,于悄无声息中,滴开后海园中,不胜娇羞的桃花,倦鸦归巢,黄昏披纱,眨眼间属于生命的色彩,便被蒙上了黑色的绸缎,一如惊鸿般的你,生命中属于我的时光,也仅是刹那芳华。
不知今夜的月子被谁偷去,任一帘桃花雨,淅淅沥沥,湿尽檐花,当情妄的箜篌,与淅沥的檐雨合欢,撩拨出断肠的颤音,我便会想起你那曾燃烧我血液的影子,那个回廊上空曾被你笑弯了的月牙。
簟纹灯影下,凌乱的发间一如插满了伤痕的飞羽,口中喃喃着“相思想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的誓言,企图去唤醒早已被王权摧毁了的那一场青梅竹马的童话。

当忧郁的视野,被洇入浑浊的流质,合拢的眉睫,却怎么也看不穿迷离的尘世,当情感之弓被搭载了王权的箭头,十指相扣的誓言,于一瞬间竟宛如一只被击落的鸟儿,虽彼此紧攥着永恒的执着,却再也难以找到那些曾一起赌书泼茶的昨天。
相思相望不相亲,让你成了一朵深植于我灵魂深处的奇葩,而我却是一只亘古寂寞的寒鸦,一生一世只能远远的望着你,然有时你我虽相隔咫尺,我的眸子却总也望不到有你的那一方天涯?
太多的时候,当那袭憔悴的红妆,在我的眼里熔成一滴滴滚烫的热泪,当相思的炎症,泛滥了疼痛的骨血,背对尘世的哭泣者,便总习惯幻想着能够将向往的呓语插上高飞的翅膀,飞跃冰冷的宫墙。

或许,当掌心情感的纹路被宿命的利器划破,凄楚的眼神,便无法洞穿激荡的玄宇,任尘世东风西风,花开花落,流年轮转便也就成了不用锁匙破译的密码。
渫血的心事,郁积了太多相思的弱水,太多的等待与承担,刷白了镜中的雪,在精神的绝境中,在**的土壤上,你唇上的玫瑰,才是我永恒的春。
当绰约的幻影与痛苦的梦呓,在我眸中次第成像,当我还可以嗅到翠翘上的胭脂冷香,那被哽咽声震碎的泪光下,案头的纸笺便成了我葬心的荒冢,任由跳动在脉搏的诗行,放逐着我渺茫的痛伤。
当粘稠的流质,鼓荡着血性的波动,将昼与夜凝结成两滴不灭的颜色,我冰一样的相思和寂寞,除了月宫的妃子能够感受,秀才裴航又岂能懂得?
到底是造物弄人?还是有缘无分?缘何纵然手中紧攥着一纸婚约,有时也难以趟过宿命的河。

或许,终有一天,虚幻的老井,再难打捞出往事的萍藻,飘摇的枯灯,终照不亮荒芜的心境,咯血的喉咙,再难以喊出召唤的语声,那么,我便会形如一支病中的花朵,以我回光反照的那一抹冷厉的血色,让我浸满了血泪精魂的诗笺,在烈火中蝶泳,让那瞬间燃烧的色彩,一抹最后泪光里的微笑,去装点你我注定永远孤独的旅程。
谢娘啊!或许是命中注定,你我只能拥有一场仅可收获眼泪的爱情,倘若还能给我一次机会,哪管是今世还是来生,我都愿抛却浮云般的富贵荣华,与你携手远离淄尘,于明灭晨昏中,厮守一生!
附:纳兰容若《画堂春》原词: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 ) 一
或许,唯有渡尽千般的情劫,才可以将宿命的天书读破,不能永年的预言,渐熄着我生命的萤火,当青春的躯体,被注满绝恋的苦涩,当你如我枕畔烟霞般流过,那爬满疼痛文字的诗笺中,我便开始放牧着旷世的寂寞,吟诵出一阕阙苍老的歌。
生死轮回,花开花败,曾经梦幻般绚丽的千娇百媚,或许仅是一个转身,便已魂归于土,烟消云散,那绚丽的瞬间,成了我永世不灭的伤感。
当一场悱恻缠绵的情事在生死轮回中,丢失了十指相扣的誓言,当迷梦的遗韵,依旧在记忆的最深处泛滥,岁月的风刀霜剑,竟令苍白的铜镜,雕刻出了黄昏般苍老的容颜。
深邃苍茫的视野,终究难以望穿似水的流年?

当你从我的生命之树上凋落,当缘分的舟楫被搁浅在了宿命的河,那逝水的冰冷,那凄雾的迷茫,那些个黑与白来回明灭的昼与夜,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刺进了我的心房。
血痕轻抹,那朱砂般的红,被滴滴洇在了和泪的冰笺上,洱海的风波,便开始撩拨起情妄的箜篌,于涅?中空洞的吟唱。
“为怕多情,不做怜花句”。
是呀!我真的怕了,怕这如丝如缕从未断绝的思念,怕时时刻刻醉浴在那断肠凝愁的伤感,怕身处于孤独的深渊,却怎么也遍寻不着你旧时的青颜。
“还是不去做哪些怜花的词句!”然当相思的煎熬,击碎了理性的层冰,记忆的画屏,消失了绮丽的风景,雨蝉呀!我又怎能置笔废墨?

倘若盈一泓清清泪水,借一片冷月的光芒,掬一捧春草的芳香,用洞穿轮回的眸光,剪裁出你隔世的模样,让往事的潮汐,撼动狂风的脉搏,汪起一片海的呼啸,不知能否丰泽我**干涸的土壤?
行走在旧时比肩而行的小路上,或许,此刻你便是那轮亘古的圆月,我如雪的白衣上,恍若镀满了你似水柔情的目光,或许,身置尘世那端的荒凉里,你此刻也在追忆我俩曾在这里散步、赏花、观星、私语的美丽过往
那个口衔一支鲜花身着火红嫁衣,于花间冲我羞涩浅笑的新娘,那些春日饮酒醉卧雕床的美好时光,如今的我,也只能揽着寸断的肝肠,于夜夜的清辉下,孤独地守望。
或许,唯有于灵犀中与你对视,冰冷的魂魄,才不会遁入暗夜的洪荒。

回眸如昨的往事,拨动幻梦的撸浆,月依旧,路依旧,只是杜鹃咯血的诗句,也难以唤回身边曾牵着的那双手,明知道是一场天人相隔的诀别,却怎么也难以泯灭绝望中衍生的幻想,不甘的心,总在一张张薄如蝉翼的词笺,一次次唾血顿足的悲叹中,起卦参商。
瑶琴尘积,花榭荒芜,长廊幽幽,任清凉的夜露,漂洗凝霜的眉眼,拨开我眼中的云翳,企图能以朝圣者的虔诚,为你再次点亮生命的灯盏。
形只影单,花间走过,我依稀仍可以嗅到袖口上你曾残留的余香,嗅在鼻中,苦在心头,曾经那是心底脉脉的暖意,如今,却无端惹起漠漠的清寒。
当初盛开在花丛中的那些生生世世相亲相爱的誓言,到头来也终逃不过凋零的苦难,惜花人都已绝尘人间,那满园的花儿开得纵是万般妖艳,终也跳不出轮回的漩涡,暖不了孤寂的枕畔,跨不过隔世的门槛。
附:纳兰容若《蝶恋花》原词:
萧瑟兰成看老去。为怕多情,不做怜花句。阁泪倚花愁不语,暗香飘尽知何处。
( ) 一
风雨初歇的夜,携着酒醉初醒的迷离,书生禁不住想再次的触摸你,不知是因了魂梦深处的一份灵犀,还是因了那段谜一般的前世呓语。
书生也曾几度怀着一颗清洌的诗心,试图走进你那方爬满疼痛记忆的莲田深处,于幻情中,甚至于将自己当做了你,隔着百载的风尘,去感受,去体会,一段段情殇过后的那份凄苦,那份艰涩。
你如一束罂粟,迷恋是一种毒瘾,那一纸的流满血泪精魂的哀怨,那一份感天撼地的深情,总会令书生深陷其中,于辗转反侧的枕边,为你的“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流泪,为你的“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叹息,为你享受着隐忍千般苦痛的缠绵。

然唯一让书生就不敢碰的,便是你的这笺《金缕曲》,记不得曾有过多少个籍酒买醉的夜晚,将这一纸的肝胆相照,捧在手心,于迷醉的情绪里,忘情诵读,将自己沉溺到你们的那场通灵相惜的盛宴里,待到静下心来,欲要捉笔时,最终,却又选择了还是放弃。
之所以选择远远地遥望,远远地躲着,因为我怕书生指尖流淌的文字,玷污了公子这一纸的肝胆相照,这一纸的荡气回肠,如此沉重的情谊,只恐今世的书生承载不起。
或许,我远不及你,书生只是书生,只会醉卧于百丈红尘的最深处,忘却世俗纷扰,携着一场情殇过后的疼痛,去寻觅那缕久已远逝的微风,任一帘旧逝的风月,蔽遮住企图远眺的双眸,让往事的枝叶长满疼痛的指尖,那心海莲田流淌的文字,却始终缺乏着一份七尺男儿阳刚的豪情。

“德也狂生耳。 ”公子是以如何的心情说出的此番话语?书生竟在这万丈豪情的背后,看到了一份世事的无奈与疼痛。
或许,放眼历史的长烟,醉酒浪歌的青莲,豪放强盛于你,书生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然公子的这一句“狂生”,却令我心疼至此,泫然泪下!
世人揭晓你锦衣玉食的贵胄生活,你一场场情殇过后的情感坎坷,虽是显赫的一等侍卫,却没有带给你施展自己的学识才华和远大抱负的机会,却只令你无法抽身深深宫廷风波的险恶,“德也狂生耳。”也便就成了一份生于富贵偏却是人间惆怅客的落寞。
由此可见,你虽不是贪慕权位之人,但心志也并非淡泊如水的闲云野鹤。或许,你向往一种功成之后的潇洒身退,一番大作为之后,寄情于山林野趣的隐逸与洒脱。

书生以为,你和那与你忘年的梁汾兄,或许都是幸运的,幸得人间还有一可促膝长谈的知己,你那“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词集,书生早已熟记于心,然他的《弹指词》,书生苦苦寻觅,却无缘相见。
历数千载历史的风云里,势利小人那一个朝代没有?且让他们恶语中伤,挑拨是非去,你我又何须理会?顾兄呀!你无须过分在意,你我身份地位的贵贱尊卑,在我纳兰的心里,早已将你当作了生死相依,永生永世的兄弟!我们且将这份誓言,深埋于心底,你我都要牢牢铭记!
来!擦去壮志未酬的悲慨之泪,一同饮了这觞酒,伴着君临寰宇的皎洁皓月,今夜,我们当浮一大白,痛饮达旦,一醉方休。
附:纳兰容若原词:
《金缕曲》
德也狂生耳。偶然间、淄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
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娥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再附:顾贞观《金缕曲?酬容若见赠次原韵》
( ) 一
今夜,当冰清的月子,躲进了黑色的贝壳,一场冷冷的秋雨,在风的梭巡中,被夜的齿轮疯狂地啮合.
簟纹灯影,离鸿失伴,这次第,又怎一个愁字了得?
一帘心绪,在充盈着雨雾的水里开落,任其敲碎淤积的思念,溅起浅浅旧梦的涟漪,令昨日执手的诺言,于眉弯处几番沉浮,一如锋利的刻刀,剥离着疼痛的记忆,那本就未愈的伤口,纳兰又该怎样缝合?
破愁需仗酒,或许,只是一个流传千载的谎言,醉过醒来,才明白纵饮千觞酒,此生我与你,也注定只是两条蜿蜒着疼痛的脉搏,永无交汇的终点。
心沉沦在醉醒之间,盈一怀寸断肝肠的如烟往事,将一个人的孤单,裹进冰冷的被中,枕边没有了你的发香,你的缠绵,隔着青纱帘幔,我容若又怎忍听得了这一夜的滴滴点点?

当你的瘦影,在夜的最深处浮现,窗外,哪里是雨?分明是你将这天人相隔的离人之泪,洒满了这浩浩的九天。
不知是因了最初彼此许诺的一份柔情?还是因了你离世前,在我心底留下的那粒凄苦的晶莹?
令我尘封已久的的伤口,依旧流着飞扬的血,带着一生的痛,于孤独无望的等待中,难以从容。
至今还在这世上残喘地活着,或许,只是为了保存一份今世你我的记忆,纳兰真的好怕,怕飘渺虚无的前世今生,怕那生死轮回里,彼此遗忘的冰冷。
此刻,真想让这如剑的利雨,刺穿光阴的喉咙,然后再倾其一生的泪水,洗去轮回的尘埃,让阴阳俩隔的桎梏,于颤栗着疼痛的骨缝中,变得通体透明.
泪光中,哪怕只是遥望到一眼的真切,我容若也足以慰藉此生。

然你终还是去了,如一朵轻绽的昙花,一颗飞逝的流星,为我留下瞬间电光火石般璀璨的美丽,然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头来,仅剩下凄清妆台,那把断了灵魂的铜镜,牵引着一份失魂落魄的疼。
孤枕如铁的簟纹灯影里,谁又能不去追忆美好的往昔?怎能忘那些个西窗剪烛拥髻的话语?怎能忘同衾同眠,唤你醒时,那一眶令我刻骨铭心的秋水怜惜?
坐拥一帘往事如昨,孤灯下,那相思的烈火,烙痛着我的骨骼,没有了你的陪伴,我又怎能独自淌越沉淀着梦境的河?

历数几年来的宦海沉浮,风雨坎坷,最让我*的却莫过于你曾在花下,给我的那一个眼神的温柔,那一抹不胜酒力的娇羞。
你是否还记得?我曾在灯下,轻轻捧起你的发髻,望着你的容颜,许诺要找个机会,我们一起体味夜雨滴阶的滋味
唉!怎奈造化弄人,当尘灰堆满琴台,落叶留下一院的萧瑟,此情此景,空剩回味,此生此世怕是永难实现了
或许,过了这场夜雨,我和这个秋天便又会憔悴许多,真的不知,漾动在我柔指间这满载愁绪的小舟,该如何泅过尘世这冰冷冷的河?
附:纳兰容若原词《秋水》:
谁道破愁须仗酒,酒醒后,心翻醉。正香销翠被,隔帘惊听,那又是,点点丝丝和泪。忆剪烛幽窗小憩,娇梦垂成,频唤觉一眶秋水。
( ) 一
一场不合时宜的烟雨,催开繁花万朵,摇落缤纷满地,暮春时节,你散发漫步在这幽幽的庭院中,任萌芽后而疯长的心事,将一声轻叹,揉进了眸中那颗晶莹的泪滴。
伸手采撷一颗红豆,指间便捻出几许新愁,或许,千百年来,一粒红豆,本就是一首新诗,一阙残词,抑或是一场缠绵悱恻的情事。
隽永的文字,口碑相传的传说中,谁人不是将一粒红豆,置于莲田的最深处,任其沉淀成一觞老酒,于魂梦不堪回首的记忆里,将一泓相思醉透?

明知道,你的一个转身,会将属于我的春天提前带走,我竟还是将这颗缀满了满腹深情的相思,放进了你柔柔的手。
轻轻捧起你的面颊,彼此的心,或许,在这一时,冰冻成了同一个祈盼的目语,彼此情愿去相信,只要虔诚的祈祷,时间便会在这一刻永远冷凝。
当习习春风,悄然剪断柔柔的柳,一曲别离的伤感,被谁妙手拨弹?
命定的结局,你我都无力改变,于江畔的渡口,你一如那仓皇南飞的孤雁,于柳眉星眸的流转中,被你的冷指轻点,从此你我的诗笺深处,便会爬满塞北江南两端的牵绊。

夕阳下的渡口,本就是一个渗透人间悲喜的地方,聚聚散散,来来往往,记不得有多少故人重逢,紧紧相拥的喜悦?有多少新人离别,各自挥手的忧伤?
年复一年,那江面斜泊的舟船,更记不得,载去了几多相思的血泪?将一场场浪漫的情事,于阳关三叠的筝曲中搁浅。
这些个宿命的忧愁和怅惘,这些个深入骨髓的忧伤,换来你惨淡的一笑,或许,最终我们也唯有用眼角那清澈的眼泪,才可承载起这些晶莹而沉重的片段。
古往今来,数千载,同样的烟波江面,同样的一叶扁舟,同样一缕伤了心的魂魄,那每一个湿漉漉的船舱里,却载着不同的哀愁!
附:纳兰性德原词《南乡子》:
烟暖雨初收,落尽繁花小院幽。摘得一双红豆子,低头。说著分携泪暗流。
( ) 一
记不得自己在人间,已经历过多少个这样的时刻,淅沥的夜雨,滴滴点点落在庭院的芭蕉上,声声入耳,颗颗碎心.
寂寥的夹缝,当你依任一帘如昨的烟云,在平仄着音韵的幽声里碎落,试问谁还敢再去坚信迷醉红尘中,那些个起起落落的缘分?
或许,当轮回的冰冷,凋谢了你唇上的那朵鲜红的玫瑰,一如过早枯萎了一季,你千万年一遇的春,痛伤的心绪下,唯剩下蚀骨的孤寒,剥离着疼痛,有关于夜的美,你便再也不会能懂。
簟纹灯影里,揽一怀冰冷冷的风,攥紧一缕破碎而细腻的残存,醉听蕉窗夜雨,忍看檐蛛儿结网,这个夜晚,便注定逃离不了一场风月过后的悲凉。

哦!身处在此刻的境地,任愁肠百转,泪眼望穿,竟也遍寻不着一叶可以渡江而去的苇枝,孤寂而绝望中,纳兰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夜雨闻铃肠断声”会是怎样的悲切?
是这恼人的夜雨呀!夹杂着风的音符,弥漫着整个苍穹,令我于这迷津的尘世,拽不出隐忍的月牙,扭不亮弥天的星灯,令一颗凌乱不堪的倦心,抖落满地灵魂无主的词句,一如庭院的黄叶,于夜的最深处点点飘零。
当风动帘钩,影弄画屏,夜雨怎解相思意?藤床犹忆比翼时,幻情中,且让我掬素手为盏,凝清泪为水,将那些舞清风盈袖,弄花香满衣的记忆,小心地焙出一盏袅绕着芬芳的香茗,然后和着往事一并饮进,不知这样能否令我充斥着凄苦的生命,不再那么的沉重?

尘世的躯体,醉卧在藤床上,心如孤枕般冰冷,伸出梦的柔指,轻轻点开那片永逝的飘红,睁开眼,是冰冷冷的四壁,闭上眼,便是灯下握着你纤纤十指,教你读书写字的情景
三载的红尘作伴,三载的琴瑟和鸣,纳兰的心,刚刚沾染快乐的羽毛,你轻轻的一个转身,便将这诸多红尘的美好,幻化做了一缕轮回深处,无可寻觅的风!
披衣起身,凝视着这曾清晰折射出你绝世青颜的铜镜,只是凝视,或许,是你憎恨这铜镜,没有将那张魂梦深处挥之不去的面颊,在铜镜中定格,为你典藏一份美丽的永恒。又或许,是你不敢触碰,一如不敢触碰那些个妖娆着无尽相思的疼痛。

灯下,纳兰捧着一纸熟悉的笔迹,一如捧着你憔悴的面颊,捧着一纸的相亲相爱,你在天堂选择了默无声息,而尘世中的我,此刻,却泪眼朦胧。
半窗蕉雨,终是吟不出昨日的情话儿,一盏孤灯,缓缓催开疼痛的心芽,雨蝉呀!你可知道,就是在这样一个蕉雨孤灯的寒夜,身边没有你作伴,我纳兰怎可以找到一方可以令灵魂栖息的家?
三载的相濡以沫,三载的相守相知,到头来,换得这一片的伤心欲绝之后,真的竟就这么一丝不留的结束了吗?
点点蕉雨声声怨,怎奈天地恨不灵
附:纳兰性德《临江仙》原词:
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欲眠还展旧时书,鸳鸯小字,犹记手生疏。
( ) 一
或许是塞外的风太寒,过早地凋零着连绵的草原与群山,西风中,瘦马载着我,在这边塞荒之地默默彳亍,一抹斜阳下,黄褐的衰草,阻断我回眸你的视线。
耳畔是谁又唱起了相思的歌谣?令丝竹的管弦与凌乱的思绪在迷醉中合欢,当缠绵的清音,被揉入颤动的宫商中,那魂梦萦绕的飞花故园,又弹唱在谁纤纤的指尖?
心扉被一腔别离的愁绪塞满,一字向南的雁,不时掠过天边,我不去猜测那遥入云端的鸣叫,会渗透几多回归抑或是别离的悲喜?
只希望当它们掠过京城的上空,能够捎去我对伊无尽的思念,以昨日执手的誓言,去抚慰那临窗而立,被一觞相思的清酒,浅醉了的红颜。

不远处,一只惶恐徘徊的离群秋雁,迷湿了我的双眼,雁儿呀!莫要悲伤与难过,你可知在凄苦人间还有一个形影孤单的我,与你同命相怜?
纳兰最怕的便是这塞外冷寂的夜,记不得多少次,独抱着如铁的冰枕,辗转难眠。
也想于如豆的灯前,写封家书将心中的苦闷尽数诉与伊听,怎奈胸中的愁绪太多太重,改改写写,写写改改,几页薄薄的信笺,又怎能载得动这如山的愁烦?

唉!罢了,罢了,最终,也只能将这满腔的离愁,化作一声无奈的感叹,然后,任面颊上那两行滚烫的泪水,缓缓滴落在昏黄的灯前。
窗外,星眸琳琅,明月高悬,在这相思涌动的夜,行帐外,是谁的一曲胡笳几声琵琶令我肝肠寸断?惹得心海的莲田,绽出割扯不断的离愁千千。
不知此刻,远在天涯的你,是在低眉浅唱着相思的歌子,临窗而立,向着天涯的这端,望眼欲穿?
还是幽坐在摇曳的一脉昏烛下,静待着夜空那枚紫薇星划过的瞬间,以执鞋为卦,占卜着你我重逢的时间。

唉!不再胡思乱想了,人间本就太多哀怨,当生命被注入太多的无奈,或许,当你无法回避,便唯有依任往事如烟云般飘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当一缕冷厉的西风,吹醒沉醉的孤魂,东方启明的星晨,催开尘世的眉眼,哦!我又要上路了,继续躬身于帝王的马后鞍前
或许,世人艳羡的眸光,望不穿辉煌繁华的背面,还有一个消瘦的背影,依旧写满了孤单
附:纳兰性德原词《临江仙--孤雁》:
临江仙 孤雁
霜冷离鸿惊失伴,有人同病相怜。拟凭尺素寄愁边,愁多书屡易,双泪落灯前。
( ) 一
今夜,究竟是什么惊了我的春梦?令梦醒的哀伤于眉宇间碎落,一泓凄苦的相思,竟是如此的浓厚,如饮却了凝聚星月精华的酒。
当梦的意像,沉醉在眸中,你总是伫立于红尘的那端,将久违了的鸽哨吹响,或许,也唯有你才能如此简洁地唤醒我沧桑的思念。
若干时光,梦里一场场简约的相逢,总是甜蜜少过于遗憾,每每思念的万语千言,刚滚落至颤抖的唇边,梦却总会惊醒于一瞬间,当我缓缓睁开尘世的眉眼,那被泪水浸透的冰枕边,便再也寻觅不着你那美丽的青颜。
纳兰真的想就这样百年一梦,就这样长醉不醒,或许,是怕独对这妆台孤影的凄清,是怕目睹那流年斑驳的画屏,是怕望见这空空如也的铜镜,是怕触摸这一壁如铁的冰冷。

或许,妆台上那枚青铜菱花镜,便是一条时光穿梭的隧道,已记不得将你我昨日多少相守相携的美好,摄入其中?
孤独行吟的夜,当洪荒的潮汐,鼓荡我伤感的胸襟,令一滴微妙的冷泪,洇入迷醉的莲田,菱花镜中,我便会依稀能够再次看见你那对镜描眉时,含羞的笑脸。
这燃烧过我情感荒野的影子,将淤积许久的相思,植入我被烈火灼痛的心脏,又怎能不让纳兰胸口蹦落的诗句,写满炙热的深情?
你我相守的光阴,竟是这般的短暂,一如彼此用一季的情爱,去守候一朵花开的时间,手中仍残留着你指尖的余温,仅只是一个转身,你便离我比天涯还要遥远。

想将我写满血泪的词笺,以教徒般的虔诚,折成一叶瘦瘦的纸船,带着我手指的温泽,载满尘世这端的牵绊,沿着梦魇的河流,于轮回的渡口悄悄放逐
然终怕这叶瘦瘦的纸船,载不动太多的相思,怕梭巡于阴阳之间那冷厉的风,会撕碎它的魂魄,将我泣血的情感于中途搁浅在记忆的荒原。
每每如烟的往事,鼓动起血性的脉搏,惹出眼眶中那晶莹的颗粒,我魂梦中的谢娘哦!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懊悔?
这么一张美丽的青颜,缘何相处的时候,没有看了又看?这么心爱的人儿,当初缘何自己没能疼了又疼?拥有时,竟不知珍惜,待到此时,人去已空,方悔从前真草草,当时只道是寻常……

烛光下,指尖轻轻捻起你曾用过的一件件首饰,置放于鼻尖轻嗅,那一缕幽幽的胭脂冷香,或许,便是你于这尘世间残留的最后一抹温柔。
揽一怀喋血的心事,徘徊于迷津的渡口,心明明知道轮回的冰冷,黑白交替的日夜里,终不舍得放开你这双幻情中的手。
此刻,当一抹清泪滑过潮湿的手掌,你攥得住回忆,却难以逃避心的荒凉,无所适从中,便唯有和着声声残漏,作伴泣泪的红烛,将那孤独尘世,无可凭寄的幽思,点点滴滴尽情地流
附:纳兰性德《山花子》原词:
欲话心情梦已阑,镜中依约见春山。方悔从前真草草,等闲看。
( ) 一
如血的残阳,妆点着塞外的黄昏,窗外,院内枯落的梅瓣,于不安的心绪下,最终还是归于了泥土,似在等待与静默的瞬间,倾其最后一点精魂,凝聚一片芳香的赞叹,企图能够丰满那早已瘦了的花香路。
当日落的沉默,拉着一缕忧郁的晚风,穿过半掩的窗子,在帘勾上翩翩独舞,不远处的城头上,那呜咽的号角却在跌宕着伤情的音符?
伸手可触的孤独,弹拨起伤口的颤音,一朵猩红的泪,于眉弯处悬浮,你那平仄着疼痛的半阙残词里,竟早已将思念的呓语悄然植入。

别离时,你细眉愁锁的粉颊上,那两道浅浅的泪痕,恍若早已在我深情的眸中,定格为一帧常青的记忆,牵动着每一寸空气里的温度。
当往事的枝叶,被纠结成无尽的网,我便总想着要将你谱成一曲相思词,就这样吟唱着,走过红尘,就这样于无边的落寞中,日夜诵读。
几声轻咳后,我挣扎着沉重的病体,披衣起身,看室内残灯明灭,屋外药炉初沸,那一缕缭绕的药香,却惹得我心情更加的惆怅。

或许,古往今来,像我这样多愁善感的人,都容易多病多灾。一颗清冽的诗心,在以指尖的文字,雕刻自己的同时,徜徉于眸中,那晶莹的泪水,却也总洗不净蛰伏在情感深处的那些厚厚的尘埃。
太多的时候,总想于一觞月光的清辉里,煮沸颤栗着心音的诗行,企图可以以此去抚慰,在红尘的风月情路上,那些冰寒的心跳,和泅渡在遗恨里的幽怨沧桑。
手中的铜镜,令一张清瘦憔悴的脸,慢慢浮现,眼角些微的皱纹,或许,便是相思淤积时,被心事踩乱的脚印。

人在天涯,浮生若梦,有谁能知当我这一声顾影自怜的叹息,溅在一捧清泪的倒影里,不散的梦境,却在演绎着几多碎心的苦痛?
当一阵初春的晚风掠过,将我嘴角歪斜的词句, 满地散落,随风恣意地飘转,在风波诡谲的迷津,今夜,谁会是我灵魂的接引者?
此刻,我踩着词令的韵脚,秉笔为篙,撑纸做渡,企图于幻情中,能够央求那一缕拂过京都上空的春风,切莫把我塞外卧病的消息,捎给我的那个她知道,纳兰不忍再徒增她日日夜夜的伤心了……
附:纳兰容若《虞美人》原词:
黄昏又听城头角,病起心情恶。药炉初沸短檠青,无那残香半缕恼多情。
( ) 一
当凌乱的心绪,在上元节的月光里散落,那一场被并入流年的情事,宛如光阴的沙漠中,那些掩埋着情感的流沙,当一缕微风,于你最不经意间,卷起往事的袖口,那缠绵而又细腻的相思,那遥远而又绮丽的脸颊,你也便唯有在心的最深处,精心地浅浅刻画
在被树叶摇碎的一地月影下,色彩斑斓的花灯渐隐渐淡,纷乱的人流渐行渐远,露重更深的夜,本就难捱,烟花过后迷离的烟雾,更令我这袭憔悴的衣衫,涂满了难以排遣的孤寒。
记不得多少次,铜镜里,我竟望到了自己的骨骼,听到了骨骼深处,那枚叫做疼痛的种子,发芽的声响

明知回首已是枉然,枉然回首也宛如去饮一壶寸断肝肠的老酒,然而你左右不了自己,一如当初你左右不了缓缓松开的那双手。
时而仍有几只烟花,如流星般划过,一如你和她的相遇,瞬间的璀璨之后,便又消失于瞬间,罢了!罢了!隐忍着疼痛的心,看来终是难以蹴过那场风月的废墟,任往事的飞红,撩动萤火的感叹,终也难以熄灭苦涩的火焰。
我怎能去怪罪这些日复一日似水的华年?只恨不老长恨天,缘何让我们在相识相知相爱之后,令笑声飞扬的日子,如此的短暂?
若干时光中,我明知道没有一朵花会再向我微笑,而我却又似走失了魂魄般,一次又一次地度步在那藏有若干旧梦的花园。

当咯血的喉咙,唤不回你那久违的容颜,炙热的情感,生生绷裂了相思的琴弦,宛儿呀!当遥远的天边,裘寒被冷,除了我这薄幸的锦衣郎,谁又能慰藉你的孤寒?
当江南的夏夜,酷暑难耐,除了我这薄幸的锦衣郎,谁又能为你捉蚊摇扇?
此刻,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想你?想你身上淡淡的芳香,想你别离时盈满泪水的眼,想你枕畔垂落的千千青丝,想你那遥远而又咫尺的江南
醉里梦里,我总会再次看到那碎人心魄的场景,那个离别的月下,我轻抚你秀发的手,还有你憔悴的面颊,竟如那晚月光般苍白。
我们紧紧地相拥着,四目相对,许久许久,只是无言,当伤心的话语刚欲滚落唇边,你我泣血的哽咽声,便竟惊飞了月下的鸣蝉

当一场红尘风月如烟花般飘散,难道彼此就真的永难相见?只能日日恋着那个远逝的流年,将无可凭寄的缕缕挂牵以绕指的思念,夜夜写满血泪模糊的冰笺?
思绪在今夜的风中,被吹得凌乱不堪,寒宵中,当泪水打湿了我的眼睑,一泓相思下,望着君临大地的圆月,纳兰不尽喃喃:“我的宛儿!我们此生甚时还能重见?”
月圆人难圆,天涯两端徒剩满怀的绝望与凄然,苍天呀!难道你就真的不解我们关山望断的苦楚,和洇满血泪的思念吗?
此刻,唯有百鬼狰狞,天地依旧沉默无言
附:纳兰容若《齐天乐?上元》原词:
( ) 一
或许,当一场红尘风月散尽,秋雨中,那抹悄然远逝的背影,那叶渐渐淡离的小舟,在你心里便做成经年难消的愁,若干年来,使你总是不敢聆听淅淅沥沥的檐雨,只怕在尘世的眼睛,望不穿这一场场夜雨的深幽
千百次,魂里梦里,寻你,寻那方隔阻着塞北江南的渡口,然每每的极目所至,便会有一枚洇满浸透离意的殷红枫叶,盘旋于你凄苦的心头.
黑暗中,你双手互抱着瘦俏的双肩,你不知是要企图以双臂的温度,去温暖你心的孤寒与冰冷,还是要于冷雨中裹紧那枚疼痛多年的伤口
醉携百转愁肠,踏碎一路叹息,度步在这院中湿漉漉的一石小径,凭冰冷的夜雨,落在单薄的衣衫上,溶于掌心、手心,溶进血液里,将往事重新寻觅的艰难,点点湿透。

天气越来越凉了,我梦绕魂牵的御禅呀!千万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此时,也不知,你是否也在这萧瑟的夜,带着满颊羞涩的红晕,临窗听着碎人心魄的檐雨,害着割扯不断的相思,思念着我这个薄幸的锦衣郎?
任世事变迁,似水流年,属于我们的真挚深情,生生世世永远也不会隔断,然我们最初那些个十指相扣的誓言,相守一生的心愿,于今生却也只能是一场遥遥无期的梦魇!
此刻,夜雨抚摸着我暗潮涌动的胸襟,却难以唤醒我疲惫不堪的精魂!当冰冷的祖制将绮丽的梦魇,化作彼此心头,这一生一世的乱,无望的宿命,便于无声无息中,割断了我们琴瑟的弦。

希冀一次次的崩坍,令幻想在绝望中衍生,我们于两两相望中,再次张开了干瘪如焦唇般的叶瓣,让饮水与选梦这洇满血渍与泪渍的旋律,交响在尘世属于彼此的每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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