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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石中剑

_9 锁麟囊(当代)
  许怀谷喜道:“大师果然是在下寻觅之人。”僧人笑道:“贫僧法号心柳,俗家姓客,曾忝居洛阳白马寺住持,数年前东渡出海,隐身于此,因为此岛名为扁舟,贫僧也就以此为号,少侠称贫僧心柳也好,扁舟也罢,大师却是不当。”
  许怀谷心中不禁暗暗感叹,世事如此奇妙,遭逢海难后竟会漂流到扁舟岛上巧遇客心柳,于是连忙跪下给客心柳叩头,口称:“在下许怀谷,叩见心柳大师。”
  客心柳扶起他,诵念佛号,言道:“少侠天姿聪颖,不畏艰难,身处险境而不失镇定,很是难得,方脱困境又舍已解人危难,这等大慈大悲之心更是少见。柳大侠托负少侠重任,正是慧眼识英雄,残敌六技传与少侠,他日必在江湖更放异彩。”许怀谷连称不敢,听他说起昨夜之事,心中惊异,问道:“莫非在下困于石阵中时,大师便已知晓了么?”
  客心柳道:“这石阵极为奥妙,困于阵中的人看不到阵外情景,居于阵外对阵中情形却可一目了然。贫僧这几日修炼玄门内功到了功德圆满的紧要关头,须得如坐禅入定般不言不动,少侠在阵中左突右冲之时,虽是有心相助却是无为力。待到少侠破阵而救助贫僧反为蛇噬时,贫僧知晓少侠在阵中服食异果,几成百毒不侵之身,些许蛇毒也伤不得少侠,才忍心修成禅功,再去探看少侠。待见少侠安然无恙,才封了少侠睡穴,因为这扁舟少有人迹,少侠来得突兀,贫僧不得不查访清楚,待到海边看到暖玉笛,才知少侠乃是故人子弟,遭逢海难至此。”
  许怀谷听他谈起服食异果,便将剩下的两枚从怀中掏出,托中掌中,问道:“在下所中蛇毒真的不是大师解去的么?这黑色果实竟有如斯神效么?”
  客心柳道:“此果名为‘黑眼睛’,那大些的性情烈燥,有固元通络之效,是消解内伤的最佳之药,常人服之可增内气,只是服后燥热难当,那是内力充盈之故,须阴阳调和方解。那小些的性阴寒,是巨毒之物,不过万物生克,用之消疾解毒最具神效,少侠二果同食,阴阳调和,龙虎交征,不但内力增加,而且化巨毒为抗素,从此诸毒不侵了。”
  许怀谷听说此物果然是“黑眼睛”,又惊又喜道:“在下有位朋友幼年时中毒,双目失明,用它能不能治?”客心柳道:“以此果治愈眼疾最具神效,只须捣碎成汁,每日滴入眼中,七日之后当除眼疾。”
  许怀谷大喜过望,正要将黑眼睛收起,忽然心中一动,嗫嚅道:“大师知晓得这般清楚,莫非……”?客心柳微笑道:“这是一位前辈植于岛上的,贫僧只怕蛇虫侵袭,才移于石阵中的,少侠也是机缘巧合才有此奇遇。”
  许怀谷好生羞惭,愧然道:“在下实在不知这是大师之物,当时饥渴难耐才吞服的,剩下两枚大师收回吧!”客心柳笑道:“少侠服食异果,虽是无心,却是有缘,又何必内疚于心。至于剩下两枚,正好用以除去令友眼疾,贫僧禅功已成,也无须借助此果增长内力,更何况青红藤俱在,过些时日尚可结果。”从怀中取出一只玉制方盒,将两枚异果放入其中道:“此果易破,少侠拿此玉盒盛装,可保完好带回中土,治愈令友眼疾,也是功德一件。”将玉盒送入许怀谷手中。
  许怀谷赶忙称谢,将玉盒收入怀中——他哪里知道,这等天地间自然而生的异宝怎能轻易而得,那两根藤生长实有数十年了,而十年开花,十年结果,要想再一次结得“黑眼睛”,至少要等到二十年后了。
  正在此际,晨风中忽然又响起一阵奇异乐声。当初许怀谷正是被此乐声诱入石阵,乍闻之下,心里满是疑惑,望向客心柳。却见他闭目怡神,仿佛又说禅定,于是向他躬身以礼,循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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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知音
更新时间2008-2-11 8:55:00 字数:2990
 这次许怀谷听得清楚,乐声传自客心柳身后那片树林中,便循声而入。树林深处有一棵高大榕树,枝繁叶茂,树身已有三人合围之粗,盘根错节,怪异之极。而三枝巨大主干间建了一间茅草小屋子,那一阵阵悠扬乐声正是从小屋中飘出来。
  许怀谷听得入神,忍不住从怀中取出玉笛,伴着乐音吹奏起来。那乐声清幽低吟,如鱼翔浅底,而笛音婉转悠扬,似鸟鸣深渊,两音合奏,配合得天衣无缝,丝丝入扣,就如同两大乐者数十年排演过一般,妙如仙音。
  乐音在林间盘旋,引来无数鸟儿,落在榕树上、草地上、甚至许怀谷肩上,更有兔儿、松鼠、小鹿一些温顺小动物也跑来倾听,竟也个个陶醉乐中,一动不动。
  许怀谷看见这乐音竟召来许些飞禽走兽,`不禁大为惊奇,忽听身后有人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从前听说韩娥到赵国去演唱,乐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只道是虚妄之语,今日才知天下果有如此妙音。”
  许怀谷沉浸乐曲之中,客心柳跟在身后竟未察觉,急忙转身为礼,道:“大师缪赞了,在下听得兴起,忍不住拿出玉笛来奏和,想来一定扰了树上那位前辈的雅兴。”
  “前辈?”客心柳笑了起来,道:“少侠何不上树‘拜会’一下。”许怀谷正有此意,于是纵身上树,对着茅屋躬身道:“在下许怀谷,无端胡闹,扰了前辈雅兴,岂请恕罪。”
  却听屋内有人低声巧笑,过了一阵儿,轻声说道:“前辈之称,可不敢当,你的笛子吹得很好,我也想请教一下”。
  许怀谷听这声音娇嫩,分明是个未谙世事的少女,只是语音有些生硬,好似很久未与人讲话一般,口舌不灵活。许怀谷心中惊异,掀开茅草编就的巾帘,矮身走了进去。
  这茅屋建得很是巧妙,地面是竹板铺就,光洁如玉,四壁也系翠竹编排而成,镂空成花纹,使得外面阳光星星点点洒进来。竹制窗子打开来,可以凭此远眺大海,近临小溪。此刻正有位白衣少女跪坐在窗前远眺,乌云般的长发垂在似雪白衣上,一条红色缎带轻轻系于发稍,就似白天与黑夜之间的那一道彩霞。
  少女静静坐在窗前,听见许怀谷进来,才缓缓回过头来。两道浓浓的眉毛和略显棱角的脸,透出她性格中的坚毅,一双柔和得象春天溪水一样的眼睛,又表现了她少女的温柔。
  许怀谷原本以为与客心柳一同在海岛上的幽居之人必定是位前辈宿老,听见这姑娘的声音,初见她的背影之时已是十分惊异。待见她的相貌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中更是奇怪,一时间神情为之一怔,呆立在门前。
  那少女看见进来的是一位英挺青年,也很惊奇,观他怔怔看着自己,不禁晕生双颊,垂下头去。良久才轻声道:“真是失礼,小女腿有宿疾,无法起身迎接客人,请自行择坐。”
  许怀谷闻言惊警,他一时思虑在哪里见过于此少女相貌相近之人,以至目瞪口呆,察觉失礼,也一时想不出赔罪之辞。这屋中只有一张矮几,至于桌椅全无,只能盘膝坐在竹板上。
  许怀谷注意到少女右手所执是件比萧稍短、比笛略长,淡青色的竹制乐器,想必那低回宛转的妙音正是由此发出,讪讪不得开口相询。
  一时两人默然相对,谁也不先开口。
  良久,那少女才轻声问道:“许公子可是遭遇到海滩了吗?”许怀谷奇道:“姑娘怎么知道?”
  少女道:“这扁舟在中国和日本之间,却不在通航沿线之上,向来是船只罕至的。况且小女子日常凭栏远眺,这几日并无船只通过,所以才猜想许公子定是遭逢海滩,被海中潜流送到岛上的。”
  许怀谷见这少女神态温顺,貌似柔弱,心思却是缜密,不由赞道:“姑娘真是聪明,猜得一点儿不错,在下确是遭逢海难才漂流到此的。”
  少女听他称赞自己,微现羞涩之情,轻声道:“这也没有什么,其实小女子也是遭遇海滩,漂流到岛上的,只不过是比许公子早了三年。”
  许怀谷听说这少女也有如自己一般的经历,很是奇异,又见她脸上露出恐惧神色,料想她必定是忆想旧日之险。许怀谷也想起了那次海上风暴,真如做过的噩梦一般遥远而又清晰,许久说不出话来。
  忽见门帘一掀,客心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笑道:“少侠远来是客,贫僧下厨做了几道素菜为你接风。”
  许怀谷施礼谢过,三人端坐于矮几上分食。许怀谷只觉这几道素菜做得清淡爽口,回味无穷,便是与虚空大师所煮汤面相较,也不稍逊。
  他还不知道虚空上人在五十年前已是做素食的好手,客心柳侍奉他时得了这门手艺,待到住持白马寺时,已是佛门烹饪第一高僧了。
  用过饭后,少女收拾食盒,又从矮几下取出一只系有红绳的木桶,垂到树下清溪打上一桶水来,清洗餐具。
  许怀谷见她一切行动都是要靠一双手来完成,似乎那一双腿竟是全无用处,微觉纳罕。
  客心柳见他面露疑惑,解释道:“这位姑娘名叫千叶真一,乃是日本国人,本欲去中原寻觅亲人,遭遇海难漂流到此,至今已有三年了。真一漂流海上时,为阴寒之气所侵,双腿自膝而下经脉封闭,麻木没有知觉,贫僧虽通医术,却也解救不得。贫僧一年前便是为寻觅她的亲人才泛舟出海回到中土的,恰逢其会,参加邙山较技,得了‘佛绝’之名。”
  顿了一顿又道:“贫僧幼年时在邙山曾听儒圣谈论自创的九大绝学,其一‘孟子神针’以真气化为针石,能够恢复为病症所侵的体内伤损之处的生机,开创了医学未有之天地,用之治疗此类疾病当有神效,可惜的是此岛虽是儒圣埋骨之地,却未留下与之有关一纸片句。”摇头叹息不已,深以为憾。
  此时中国江浙一带正受日本倭寇的侵袭,在绝大多数的中国人心目中,日本人实如洪水野兽一般可憎可恶。许怀谷实在无法将这美丽文静,兰心慧质的少女与印象中穷凶极恶的日本倭寇联系在一起。又见她正是花样年华,未想到遭遇如此之惨,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当日许怀谷听柳残敌谈论儒圣与虚空上人在邙山之战,对这位开宗创派的武学异人十分景仰。后来习练残敌六技,修为日深反而更加发觉其中的博大精深,对创立这门武学的前辈更是崇敬。因听客心柳言道儒圣埋骨于此,就想要去凭吊一番。虽然早已知晓儒圣久不在人世,能够凭吊他的埋身之所,也可稍释此刻心中伤感,于是说道:“再下对儒圣前辈很是崇敬,肯请大师带路,到他老人家墓前拜奠一番。”
  客心柳点头道:“少侠身怀儒门绝学,也算是儒圣再世传人,正该去拜奠一下。”于是带着许怀谷从茅屋出来,沿溪上行。
  在路上客心柳言道:“贫僧还是小沙弥之时,曾目睹虚空上人与孔老先生在邙山较技,从那时起就对他老人家敬佩有加。十年前受龙虎山人所托,要将‘画虎拳谱’转交于他,几经周折才打听到孔老先生隐居于此。贫僧心仪圣贤已久,又厌倦了尘世生活,决意长伴儒圣左右,便辞去了白马寺住持之位,东渡出海来此岛上,未想到他老人家已不再人世了。怅然之余就结庐于此,打算长伴先贤,了此一生。”
  在溪水上游有一座缓平山坡,坡上绿草如茵,青松似屏,很是清幽。坡中结一草庐,开数亩菜畦,正是客心柳居留之所。转过草庐,便见坡顶堆着一座土坟,看那土色年代已是久远,坟前立着石碑,分明刻着“儒门先圣宗师孔公知节之墓”,落跋是“玄门弟子心柳谨立”。
  客心柳从茅庐中拿来香烛,两人在坟前燃香叩头,又以水代酒拜奠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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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阵破
更新时间2008-2-12 9:46:00 字数:3061
 客心柳轻抚石碑,叹息道:“凡尘俗事不过是过眼云烟,昔日英杰终究要归于尘土。遥想孔老先生当年在邙山上,人若矫龙,气势如虹,未曾想到去世登仙之际身边连个可以招唤的人都没有。若非贫僧寻觅动至此,尸骨几不保全。”
  许怀谷叹道:“原来儒圣前辈是大师安葬的,孔老先生生前虽是孑然一身,逝后却有大师结庐相伴,老人家在天之灵有知,也足以欣慰了。”
  客心柳道:“贫僧来此之时,发现这里掘开一穴,摆放着一具石棺,打开石棺就看见了孔先生的遗体,逝世不知有多久,相貌仍是栩栩如生。贫僧不敢相扰,就盖棺覆土,立碑以记之。想来孔先生逝时已预知大限之期,这才掘墓自居的。”
  许怀谷思忖一阵,奇道:“如是大师所言儒圣生前预知逝期,就该有能力记录武学心得,留下文字书信以示后人,大师在棺中未能发现什么?”
  客心柳道:“那只是具普通石棺,绝无字迹,先生身边也未留有遗物。这些年来贫僧也曾在岛上仔细寻找,确无武学心得、文字书信留存。”顿了一顿,又叹道:“贫僧自从在邙山观得孔先生施展儒门绝技,对这门武学便十分心仪,可惜有缘无份。似柳残敌大侠这般在邙山石窟中得其六技,真是莫大机缘。”虽是世外高僧,说到这里时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欣羡神色。
  许怀谷道:“柳大侠也知道大师对儒门绝学很有兴趣。其实在下这次出海寻觅大师便是受柳大侠所托,要将记录下来的‘残敌六技’尽数传与大师。”
  客心柳眉梢一振,微笑道:“‘残敌六技’乃是天下最奥妙神奇的武功之一,纵然与少林七十二绝技相较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称得上学武之人梦寐以求之物。柳大侠虽与贫僧一见如故,却也不该以此相赠,除非他是有所求,要迫得贫僧非应允不可。”
  许怀谷听得脸上一红,垂首道:“大师猜得不错,柳大侠是想用‘残敌六技’换取大师收藏的‘画虎神拳’拳谱。”
  客心柳奇道:“‘残敌六技’包含内力、轻功、剑招、指法、笔势以及摄魂术,是一整套的武学典集。‘画虎神拳’号称是天下第一守势,凭之防守可说是虎踞龙盘,无懈可击,以之攻敌,却是破绽百出,不足以克敌致胜。贫僧之所位居五绝之末便是因此之故,此中关系柳大侠最是清楚不过,他如何又会做这以金置铁之事。”
  许怀谷说道:“实不相瞒,数月前居于五绝之四的飞来客在邙山挑战柳残敌大侠,在败局已定之时,陡然施出昔年龙虎山人两大绝技之一的雕龙指诀,与柳大侠拚个两败俱伤。柳大侠称这雕龙指是天下第一等犀利的武功,非画虎拳不足以抵挡,又恐画虎拳谱为其所得,进而修成更加厉害的龙虎合击大法,这才差在下前来以‘残敌六技’换取大师的画虎神拳,这样一来大师武功精进,飞来客就不能再打画虎拳谱的主意,柳大侠也可凭此击败飞来客,挫败他称霸武林、一统江湖的野心。”
  客心柳道:“贫僧与飞来客虽只有一面之缘,却也看出此君性情乖张、野心勃勃,雕龙指诀竟然为他所得,为祸定是不小。贫僧对那龙虎山人也极为祟敬,怎会眼睁睁看着他留以济世的绝学成为害人的武器,柳大侠如此做是多虑了,无需以‘残敌六技’相诱,只要少侠前来通报一声,贫僧即日随少侠同返中原,与柳大侠联袂击败飞来客之流。”
  许怀谷未想到客心柳如此通达豪迈,自然是大喜过望,正要躬身相谢,却见客心柳眉头皱起,远望海上,喃喃道:“奇怪!怎么会有船驶来。”
  许怀谷与客心柳所处的儒圣埋骨之处,正是扁舟岛至高点,在此可鸟瞰全岛,纵然是扁舟岛四面海域也可看得很远。许怀谷站在坡上,循着客心柳目光向海上望去,西北方向正有一艘大船缓缓向扁舟岛驶来。
  许怀谷曾听那位日本少女千叶真一说过,这扁舟岛不在航线上,平时绝少有舟楫通过,更不会有船来这荒岛,此时看那船分明是正对着本岛而来,心中也是疑惑,问询道:“莫非是大师故旧来这里拜会?”
  客心柳摇头道:“知道贫僧隐居此岛的,不过是参与邙山大会的三五人而已,飞来客有伤在身,柳大侠差遣你来,旁人绝不会驾舟来此的。贫僧猜想是船上缺少淡水,来此岛是寻找水源的。”
  谈论间,那船已泊于近海,船上垂下五艘小艇向岸上划来。许怀谷疑道:“寻找水源,只要三五人驾一小舟登岛即可,又怎么派出五艘之多,难道是有意来犯?”
  客心柳也很是惊异,凝神观注,那五只小艇泊于岸边,上面下来数十名玄衣汉子,直奔岛中而来,阳光下白光闪烁,分明是持有兵刃。
  许怀谷看得出这些人必定是有意来犯,心中惊疑不定,客心柳却是十分的平和,淡淡道:“孔知节先生居于此岛时,曾依势在外围布下石阵,若非身怀易经步法绝学的儒门子弟断不能解。贫僧昔日得到此阵图解才得以深入此间,此刻来人虽众,如无我二人指引,也必陷身阵中。”
  果然那几十人踏入石阵后,便似无头苍蝇一般乱撞,首尾不得兼顾。许怀谷险些命丧此阵中,知晓其中厉害,在阵外旁观,看得清楚,眼见只要再经几个转折便能步入正途,可总是无功而返。这几个转折,对陷身阵中之人来讲便似千山万水一般。
  客心柳正自为许怀谷解说阵势变化之际,突见石阵中爆射几束烟火,在空中炸裂开来,绚出纷纷烟花,看得很是分明。许怀谷心中又是一惊,料想这是招呼接应的伙伴,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
  片刻之间,海上停泊的大船上又垂下一叶小舟,向岸边摇来,舟行甚速,顷刻间便到岸边。这次小舟上下来七人,有五人隐约牵着走兽,虽看不分明,也料定必是可循气息寻人觅迹的猎犬。
  客心柳叹道:“这些人实有高人指点,以此为助,何愁不破此阵?”叹息一声,纵身向坡下奔去。
  许怀谷紧随其后,并肩站于石阵之外,顿饭功夫后,耳听猎犬狂吠,五条玄衣大汉从石后转出,看见许、客二人不也搭言,按狗而立。
  有人笑道:“在下只怕扁舟岛上林木繁杂,道路曲折,寻访高人隐士不易,才带了这几条猎犬而来,未想到竟有破解阵势之功效,也是始料不及呀!”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轻摇折扇施施然走出阵来,许怀谷无须端凝他的相貌,只看他扇上那只青渗渗的狼头,便知来人是汪直座下三王中的狼王萧显。
  萧显在此募然见到许怀谷,惊疑神情绝不在许怀谷乍见他之下,愕然一阵,又一摇折扇,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未想到在这海外小岛又见故人。”
  客心柳见来人与许怀谷相识,有些惊奇,许怀谷急忙解释道:“此人名叫萧显,是倭寇首脑,号称中山狼,最是奸险不过。在下从前曾为此人所擒,是以认得。”
  客心柳听说是倭寇,面露憎恶之色,淡淡道:“贫僧隐居此岛,并无身外之物可供劫掠,诸位光顾于此,实在是招子不亮。”
  萧显笑道:“大师是五绝中人,神功盖世,此岛纵是遍地金银,在下也不敢觊觎,我等来到此间,是受人所托,专程为拜会大师而来。”
  客心柳正要问受何人所托之时,忽听一声清啸,数十名玄衣大汉拥着一人从阵中走出。这人也是一身玄衣劲装,随随便便地一站,气势之盛,已将身后众多高大汉子尽皆掩去,让人注意到的仅是他一人。
  许怀谷、客心柳二人心弦巨震,万万未曾想到飞来客会来到此岛。
  飞来客见两人露出惊骇神色,很是得意,哈哈一笑,说道:“邙山一别匆匆将至两载,大师清健如昔,飞某很是欣喜。”又转注许怀谷,问道:“这位青年英杰是大师的入室弟子么,看此君神清气朗,身形端凝,年纪虽轻武功修为着实不低,大师得此传人,足慰平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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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强夺
更新时间2008-2-13 9:22:00 字数:3113
 许怀谷冷冷道:“前辈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许怀谷,五年前就在京城与前辈相识,数月前在邙山上还曾见过前辈一面。”
  飞来客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恍然道:“原来是许老弟,那是在邙山侍奉柳残敌的就是你么?飞某真是眼拙了。”望了望客心柳,又道:“许老弟来此必定是受柳残敌所托寻觅‘画虎拳谱’的。飞某自邙山之会后便南下宁波,拜谒徽王,承他相助,拨了一艘炮船供我差遣,还由狼王亲自带队,在海上寻觅多日才找到这里,许老弟孤身一人竟然先我而至,也算是神通广大之极。”
  客心柳冷笑接道:“飞先生苦寻贫僧,想必也是为了这画虎拳谱吧。”
  飞来客正色道:“先师龙虎山人曾将‘画虎拳谱’授于大师,你我二人也算有着同门之谊,飞某此次前来便是诚邀大师出山回归中原。我二人同施雕龙指诀、画虎神拳,合成‘南斗龙击虎,北斗虎破龙,龙腾虎跃合击大法’,那便天下无敌,并世英雄莫敢当了。凭此称霸武林,争雄天下,建立不朽之功业,千秋万代得以扬名,这才是大丈夫应该做的事情,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客心柳淡淡道:“贫僧乃是出家人,雄图霸业,千秋声名于贫僧来说,也不过是过眼烟云,飞先生以此相诱,实在看错了贫僧。”
  飞来客道:“大师淡泊明志,飞某也不敢强求,那么便请大师将‘画虎拳谱’交还,此物乃是先师龙虎山人遣留,飞某身为先师唯一传人,大师理应将此物交由飞某保管。”
  客心柳冷笑道:“道圣龙虎山人宁静淡泊,不求闻达,深得道家清静无为之三昧,是否会收录飞先生这般乖张暴戾、野心勃勃之人为徒很值得商榷。飞先生不过是偶得雕龙指诀便以山人传人自居,贪心不足又来窥视这部画虎拳谱,贫僧若是拱手相让,让你修成了‘龙虎合击大法’,江湖便要大起波澜了,贫僧也要成为千古罪人了,恕不能尊从。”
  飞来客听了讥讽,也不气恼,笑道:“大师既知飞某所图不小,就应该知道这画虎拳谱是飞某必得之物,巧取不得,便要豪夺了。”两眼向上一翻,精光四射,盯着客心柳道:“两年前邙山会上大师就非我之敌,近来飞某又练成了雕龙指诀,看大师如何守住这拳谱。”
  许怀谷见这飞来客气定神闲,说话时中气充沛,全不似重伤模样。从前曾听柳残敌言道飞来客受伤极重,非一年休养不能痊愈,那知不过数月,飞来客便又重现江湖,精神健旺尤胜从前,不由得很是疑惑。
  听说他要向客心柳挑战,许怀谷心中更是忧虑,此刻客心柳的处境就像是自己在海船上为天下第七挟迫时一样,客心柳实非飞来客之敌,要想支撑的久一点,唯有用号称天下第一守势的画虎拳,而如此一来就要被对手窥其秘奥,这也正是飞来客想要达成的目的。
  飞来客此时心中计议,也正如彼时天下第七一般,要迫得客心柳尽展画虎拳法的秘奥,长笑一声,右手食指攸的点出。客心柳见指未及身,已有一股无形有质,利锐如刀的指风袭来,不敢正面相抵,身形向后疾退,同时袍袖向外一拂。
  飞来客叫道:“少林七十二绝技‘水云袖’!你不用画虎拳,就休怪飞某不容情了。”指风一转,登时将客心柳宽大的衣袖割下一块来,随风飘了开去。
  客心柳一惊,右足急抬,刹那间连踢二十三脚。飞来客叫道:“秋风扫叶腿的‘急风暴雨式’又奈我何。”身形一飘,如风中落叶飘转,躲开了这一轮疾攻,右手疾出,骈指击向客心柳的足踝。
  客心柳知道中此一指,右足便是不保,急忙收足探爪,抓向飞来客面门,飞来客叫道:“淮南鹰爪门的大力鹰爪手,萧兄弟,你看大师这一抓与你那狼王抓相较,孰强孰弱?”拇指扣住中指去弹客心柳掌心,迫得他又换爪出掌。
  许怀谷旁观看得很清楚,飞来客随意出指,谈笑风生,显然是尚有余力,而客心柳面色凝重,虽是全力以赴,不断变换招数,却仍是左支右拙。心中大为忧急,有心上前相助,却又自忖武功相差太远,弄不好反要客心柳费心照料,而萧显那一伙人也心定会趁机做乱,只能在那旁观掠阵,空自忧急。
  酣头中,飞来客忽道:“传说中,雕龙指是天下武学中攻势最为凌厉的绝技,唯有号称守势第一的画虎拳能抵敌,大师兄只怕为飞某窥得其中秘奥,不肯轻易施展,在飞某如此凌厉攻击下便不能全身而退了。”
  客心柳淡淡道:“贫僧纵然身死,死后沦和万劫不复的地狱,也不会做助长魔道之事,飞先生不必客气,尽管将贫僧性命取去吧!”
  飞来客笑道:“大师一心求死,欲借兵解以登西方极乐世界,飞某敢不成全。”长啸声中,十指或点或戳或弹或抓,疾攻一十八招,这一十八招过后,轻若飞絮的身形陡的端凝似山,食指微颤,缓缓点出,用的正是雕龙指诀的巅峰之击——“点睛”。
  客心柳费尽心力,连换十种绝技才将这一番快攻避开,心力交瘁之际,见这一指点来,速度虽然不快,来势去变幻不定,全身要穴竟然俱被这一指笼罩。
  客心柳面色大变,双手连拍,护住全身要害,用的正是少林绝学“大慈大悲千叶手”,飞来客这一指无论点在身上何处,都会有一只手在掌在迎着。
  飞来客食指将要触及客心柳左掌的一瞬间,身形突的一翻,跃至客心柳头顶之上,左手食指倏地点出。客心柳全部心力都凝于左掌,要接下这凌厉一指,未想到竟然如此突兀一变,竟是躲闪不开,百会穴上登时中了一指。
  飞来客一指中的,再不抢攻,倒翻数丈外,负手向天,竟不再向客心柳看一眼。而客心柳中此一指后,只觉顶心一热,辛苦修炼数十年的护身罡气便似被利刃破开一洞,源源外泄而出,胸中气血翻腾,忍不住张口狂喷鲜血,缓缓坐倒。
  许怀谷大吃一惊,急忙冲上前去扶住客心柳,只觉他手足冰凉,气息微弱,生命的精力正一分一分的消逝。
  许怀谷惊怒悲愤之下,也顾不了许多,起身遥指飞来客,怒骂道:“飞来客,你这心狠手辣、寡情薄义的奸诡小人,五年前在京城你一心钻营,不惜抛妻弃女,世间女子因你寒心,世间男子因你而蒙羞。后来又与汪直、徐海之辈同流合污,成了人所不齿的倭寇中人,终至累及亲人,使眸儿双目失明。你却不知悔改,任她一个弱质女孩飘零江湖于不顾,一心只想争霸江湖,可惜的是,你虽是处心积虑的争胜,终于还是惨败于柳残敌大侠剑下,若非使诡,性命也逃不得。经其一事,本该安心静养,以怡天年,却又勾结倭寇,来这扁舟岛上,胁迫扁舟大师这般与世无争的隐士。凡此种种,纵然是‘下三滥’的毛贼也不屑,你却乐衷于此,在下虽是不才,与你这般奸佞之人并生于天地间,也觉羞惭,你还是也一剑杀了我,免得我因识了你而蒙羞。”
  这一段话说得针贬罚弊,痛快淋漓,飞来客虽是阴沉,也听得面色一变,怒喝道:“你胡说什么,再哆嗦一句,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许怀谷冷冷道:“似阁下这般持强凌弱之人纵然一时得意,也只是为己招至千载骂名而已,你杀死在下很是容易,却又怎敢挡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正说得畅快之际,忽见眼前白光闪耀,心中一惊,要想躲避已是不及,只觉颈间一凉,一柄又细又长的软剑已缠于颈间,稍有动弹便要血流颈断。
  耳听飞来客沉声道:“飞某只需微一用力,便叫你身首异处,血溅当场。”许怀谷虽在悲愤之极时,仍不失理智,知道自己一死则已,客心柳却无人照料,于是不再强悍下去,住口不言,只是恨恨看着飞来客。
  飞来客被许怀谷灼视,也为其目中所露凛然正气所慑,转注客心柳,道:“这位小友对大师着实情义深重,大师不想累及他的性命,便将画虎拳谱交出吧!”
  许怀谷虽是利刃加颈,犹自高声叫道:“大师万万不可说出拳谱下落,在下生死事小,江湖安危事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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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传功
更新时间2008-2-14 9:13:00 字数:3089
 飞来客森然道:“你惹得飞某性起,拚得一无所获,先送你这小子上西天!”
  客心柳叹息一声,道:“此刻便是贫僧肯将拳谱交与飞先生,飞先生也是得不到了。”飞来客惊道:“此话怎讲?”
  却见客心柳缓缓解去身上袈裟,露出上身肌肤,在中衣与肌肤之间原本有一册书籍,不知为何已破碎成粉,为风吹动,四散飘落。
  客心柳叹道:“这画虎拳谱,贫僧贴身而藏,与飞先生拼斗之时,料定无胜算,已潜运内力将之震成碎片,纵有全天下的善补之人在此,也回复不得了。”
  许怀谷原本以为飞来客必定暴跳如雷,便是杀了自己和客心柳泄愤也有可能,哪知飞来客却是如释重负,微笑道:“相传世间唯有画虎拳可以挡住雕龙指,如今拳谱已毁,独一精熟此技的扁舟大师又中了我一指,绝无幸理,飞某没有了后顾之忧,便又可在江湖上大展拳脚了!”倏地又将剑一抖,还剑入鞘,收剑之快便似出剑时一般突然。
  对着许怀谷冷冷道:“此刻杀了你,会落个以强凌弱的声名,待到他日江湖相见,你武功大进之时,飞某空手取你性命!”言毕,冷哼一声,转入石阵,萧显以下数十玄衣大汉随着他离去,顷刻间俱已不见。
  许怀谷未想到飞来客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怔怔地望着这一行人隐入石阵后,才跪坐客心柳身前,从怀中掏出那只玉盒,低声道:“大师所受内伤必定沉重,正好服用异果以助疗伤。”
  客心柳叹道:“贫僧中了飞来客描龙指,已是经脉断裂,五脏移位,纵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得了,服食异果岂不是暴殓天物。”
  许怀谷虽然知晓客心柳受伤必定沉重,却也想不到竟会到不治的地步。惊骇之下抓起客心柳的手掌,想要将自身真气输入客心柳身体,以延缓他渐逝的生命,哪知客心柳却手腕一翻,反将他双手脉门尽皆扣住。
  许怀谷一惊,急问:“大师,你……”忽觉两股炙热气流从腕间涌入,循脉而行,耳听客心柳道:“贫僧禅功初成,便被飞来客破去,散功之惨非常人所得忍受,倒不如将体内残存内力,输入少侠身体中,无用之物做有为之用。”
  许怀谷大骇,知晓客心柳如此做为实在是加速自身的死亡,想要阻止又苦于脉门被抓,全身麻木,无法动弹,想要大声喝止,只是体内真气激荡,气为之塞,张开口却说不出话。
  许怀谷只觉那炙热气流在体内冲刺激荡,说不出的难受,只能运转自己真气,由与之相抗转为与之融合,汇成一股热流,循经脉而动。这股热流与从前体内真气相较,粗壮数倍,运转之下,从前费尽气力也达不到的经脉轻而易举的畅通无阻,陡然之间,内力修为已至意想不到之境界。
  渐渐从脉门上传来的热流缓弱,终于消逝,许怀谷轻轻一挣,双手便从客心柳手上脱出。客心柳失了凭仗,向后便倒,许怀谷急忙将他扶住,喉头哽咽,一时说不出话,客心柳强提精神,颤声道:“贫僧有两……两件事情……要……要托负少侠。”
  许怀谷哽咽道:“大师尽管吩咐便是,在下无不遵从。”用掌贴在他命门穴上,又将新得之力缓缓输入客心柳体内,客心柳精神一震,方道:“真一姑娘宿疾未愈,贫僧逝去,她不免孤苦无依,劳烦少侠费心照料。”
  许怀谷道:“大师放心,在下一定亲自护送她前去中土,寻找名医去她腿疾,想方设法寻觅她兄长下落,决不让真一姑娘有何闪失。”
  客心柳面露欣慰之色,又道:“贫僧那领袈裟劳烦少侠带走送给柳残敌。真正的画虎拳谱绣于其上,贫僧主才震碎的不过是一本普通佛经而已。”
  许怀谷闻言惊奇,掌上所输内力随之一顿,客心柳已费力挣开他的手掌,念谒道:“世事多纷扰,失却本原心,舍去臭皮囊,还得自在身。”闭目而逝。
  许怀谷抱着客心柳尸体,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客心柳是位得道高僧,令许怀谷心折不已,虽与他相交只有一日,却是把他当做一位亲人看待,客心柳无端为飞来客所害,许怀谷悲愤难抑,为之痛哭失声。
  这一场痛哭当真是哭得天昏地暗,初时许怀谷还只是心伤客心柳之死,哭着哭着忆起自己的亲人也是无端惨死,血海深仇至今未报,悲怆之意更是不可断绝。后来又想到漂泊江湖数年,久历风霜,屡遭欺凌,终究还是一事无成,便是安身立命之处也无。许怀谷放声悲凉,似乎要将这几年的悲怆压抑之情尽情哭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中泪水干涸,只剩低泣之声了,胸中却是血气上涌,随时都要喷出血来。这时却听有人轻声劝道:“死者已矣,许公子还应节哀顺变,如此哭泣将下去,势必与身体有损伤,这是心柳大师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的。”
  许怀谷回过头,便见千叶真一不知何时已跪在了自己身后,微弱天光中,只见她双眼红肿,脸上满是泪痕,想来也是来此痛哭许久了。自己既悲客心柳,又复自伤自怜,竟然未曾发觉,不由叹息道:“本该由在下劝慰姑娘才是,怎能要姑娘来劝在下。”
  真一劝慰住许怀谷的痛哭,自己眼中反而又流下了两行清泪,低泣道:“大师不幸为奸人所害,小女子也是伤心欲绝。不过小女子又想,这般痛哭下去,也是于事无补,应该早些考虑如何处理后事,是以强忍苦痛斗胆来劝公子”。
  许怀谷闻言心中一凛,忖道:“这位真一姑娘说得不错,我这般心神激荡放声痛哭,只怕要激引真气损伤经脉。我受些伤损也没有关系,若是因此不能回归中原,有负心柳大师用生命换来的重托,虽死也不得以辞其责。”强慑心神,将悲怆之情压抑下去,收泪道:“姑娘说得是,在下省得了。”他见这位名叫千叶真一的日本姑娘,看似柔弱不禁风雨,其实坚韧果敢,不禁心生感佩。
  真一又伏在客心柳尸体上痛哭一阵,端正身形,拭去腮边泪水,低声问询:“许公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许怀谷叹息道:“我们中国人对待逝者,讲究的是‘入土为安’,我要先将大师的尸身安葬,再筹谋如何返回中原,设法找到武林领袖告知真象,联络同道诛杀飞来客,为大师讨回公道。”
  真一点头称是,低声祝祷:“大师在天之灵保佑许公子如愿,早日除去恶人,为您报仇雪恨。”俯首向地,泪水又滑落出来。
  许怀谷见她如雪白衣上斑斑点点尽是草汁、泥土,双手和膝上隐隐有血迹,知道真一腿上有疾,无法站立行走,从树屋到这里边一大段路程实在是以手撑地,托着双腿爬行而来的,不由得心生怜惜,温言劝道:“真一姑娘,你一定也是疲惫异常,不如让在下先将你送回树屋休息,待在下安葬了大师再去接你拜祭。”
  真一摇摇头,道:“大师对小女子恩同再造,在心目中一直如父亲般祟敬,新逝之际,实在不忍远离,请公子允许我在此相陪。”
  许怀谷见她说得的虽然口气委婉,态度却是坚决,知道她与客心柳数年来相依为命,有极深的感情,劝说也是无用,又不忍让她一个女孩子独守空灵,便道:“那么我二人就在此守灵一夜,明日再择地安葬大师。”
  许怀谷到溪边提来清水与真一一道为客心柳擦拭身体,又寻来一领客心柳惯穿的僧衣罩在他身上。眼见天色尽黑,许怀谷折来松枝点燃照明,两人就在火光中相对默然而坐,各自想着客心柳生前的种种情形。
  许怀谷轻抚客心柳遗下那领木棉袈娑——里面果然密密画着图形,写满字迹,正是“画虎拳谱”。
  次日清晨,仍任由真一守在客心柳尸体旁,许怀谷则独自为他寻找墓地。他在扁舟岛上转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决定将客心柳葬于儒圣埋骨之侧,这里不仅是山明水秀,清幽宜人,更重要的是可长伴儒圣身旁,客心柳一生仰慕儒圣孔知节,不惜离乡背土,远赴海外,为其守墓十年,死后得以长伴左右,泉下有知,也足以弥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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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困居
更新时间2008-2-15 9:27:00 字数:3296
 许怀谷从客心柳居所寻来他日常开垦荒地所用的锹镐,在儒圣坟墓左侧掘地。掘至地下三尺深时,“叮”的一声,手上一震,铁锹阻于石上。
  许怀谷因此坑不够深,用镐要将土中石头除去,哪里知道清理之下,那石头裸露之处愈来愈大,竟然是一块长大青石板。许怀谷用劲将其翘开,石板之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来。
  许怀谷在儒圣埋骨之侧发现此洞,自然是惊奇,很想入洞一探究竟,只是念及客心柳尚未安葬,不能冒然行事。于是按捺住好奇之心,又在坟墓右侧掘开一穴。这此并无意外发现,又下山去取客心柳的遗体。
  因这荒岛上没有可以盛装尸体的棺木,只好将客心柳尸体焚成灰盛入坛中,深埋土中。许怀谷又寻来一条青石立于坟前,用铁器刻上“玄门神僧心柳大师之墓”一行定字,作为表记。
  两人在客心柳坟前设祭拜奠,真一再次痛哭饮泣,许怀谷虽然已经抑住泪水,望着坟前升起袅袅清烟,还是一阵感伤。过了一阵儿,他见真一仍是哭个不住,知道留此只有陡增伤悲,劝止住她,扶着她回到林中树屋。
  真一毕竟是弱质女流,这一日一夜心力交瘁,早已是疲惫之极,伏在榻上流了一阵泪水,沉沉睡去。许怀谷则忆起日间掘开洞穴,好奇心起,又返回山坡去查看。
  经过半日风吹,洞中秽气早已除净。许怀谷点燃一枝火把,扔到洞中试探,那洞其实并不深,火把坠地犹自未灭。许怀谷随即跃入洞中,拾起火把来四外查看。严格说来,这并不是个洞穴,而是一间人工开掘的地下室,室顶、地面、四壁铺着青石,石上还镌刻图形文字。
  许怀谷初见这石室大体形状与邙山六技亭下那间刻有残敌六技的石室如出一辙,心中便是突的一跳,再他仔细看那石板上所刻图形文字,更是大喜过望——四面石壁上分别刻着孟子神针、中庸拳式、大学刀法三大儒门绝技以及总诀论语。
  许怀谷料定此间石室必定是儒圣孔知节生前所建,一时不明白客心柳居于岛上多年,遍寻儒圣遗迹,如何会未能找到此间。待看清周遭情势,这才恍然而悟。
  原来许怀谷进入石室之处并非入口,那条青石本是镶于拱形室顶的,许怀谷机缘巧合掘开它露出石室。真正的入口是在室中右侧,有一行石阶直通上面。
  许怀谷站在石阶尽头轻敲古石板,发出空洞的声响,测算位置,此处该是儒圣坟墓的正中,而这块石板多半就是盛装儒圣尸体的石棺。
  许怀谷推测,当年儒圣隐居岛上,设立此室,将未能在邙山石室刻下的九大绝技的三种以及总诀录于此间,待到大限之日用石棺封住入口。那扁舟岛四周被他布以易经石阵,若非精研易经步法的门人弟子绝难进入岛中,如是爱重他的门人弟子,必定会携其棺木回归中土,那便可发现石室遗刻。而对他尸体弃之不顾的不屑之徒,决计想不到棺下便是石室入口而失之交臂。
  只是他万万未曾料到,会有一个客心柳,虽是爱重于他,却是生性淡泊,情原长居岛上而不思回归中土。客心柳在岛上寻觅已久,但他对儒圣祟敬之极,是不会在儒圣埋骨之处挖掘的,自然是找不到儒圣遗刻了。
  许怀谷在室中徘徊良久,直到手上火把燃烧将尽,才跃出石室。他在客心柳居所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黄昏,腹中已是饥饿,念及真一也是久未进食,在林中择此山菜野果,想要送与真一食用。
  那知未到树屋,便见溪畔炊烟袅袅,真一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在整治食物。许怀谷见她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痛苦之中解脱出来,欣慰之际也是佩服她的坚强。
  两人同进晚餐之际,许怀谷道:“大师生前对在下提及,姑娘的腿疾唯有用儒门绝技孟子神针可以治愈,可惜至死也未发现儒圣留下的只字片句。在下却在埋葬大师之际,意外发现了施用孟子神针之法,揣摩清楚后,便可为姑娘治疗腿疾了。”
  多年宿疾得治,真一脸上却未现出欣喜神情,只是轻声叹了一口气,并不言语。许怀谷只道她又念及客心柳,心生伤感,劝慰道:“姑娘腿疾及早治愈,大师在天之灵也必欣慰。在下受大师生前所托,还要护送姑娘回归中国去寻找令兄,使姑娘骨肉得以团聚。死者已矣,生者以待未来,这是姑娘当初劝慰在下之言,也该自解才是。”
  真一轻叹一声,低声道:“扁舟岛上船只尽毁,何以渡此汪洋。此岛又不在航线之上,不知何时会有经行船只停驻此岛,便是在岛上困居一生也未可知,这腿上之疾医治与否也没有什么大的分别。”
  许怀谷闻言吃了一惊,忙问:“姑娘此言如何说起?”真一道:“昨日小女子凭窗远望,看见那一群恶人离岛之际,将大师泊于岸边的舟楫焚毁,意识到岛上发生变故,这才攀下树屋,爬行到石阵外。那时大师已然身死,许公子正在抚尸痛哭……”说着,想起昨日之事,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许怀谷大吃一惊,急忙放下碗筷,穿越石阵奔到海滩上,果见海面上飘浮着一些破碎的残骸木片,哪里还有舟楫的影子。
  许怀谷满心愤恨,那飞来客当真是阴沉狠辣,表面上说是放过他,却将舟楫尽毁,让他终身困于此岛,一生不得回归,这实在是比一剑杀了他还要残忍百倍。
  许怀谷脑中嗡嗡作响,各种思绪不住盘旋:“难道我要一生困居此岛么?心柳大师就这般白白丢失性命么?画虎拳谱送不到柳叔叔手中,从此任由飞来客称雄江湖么?杀父灭门之仇无法洗雪了么?还有双双、眸儿这许多人再也见不到了么?”忍不住对着海面大声呼喝:“我有多少大事要办,怎能困居此岛?”
  海风呼啸,惊涛拍岸,算是大海的回应。许怀谷跌坐在沙滩上,唯有望洋兴叹而已。
  许怀谷直坐到第二日的清晨,才叹着气回转岛中。来到树屋上,见真一正在准备早餐,看她目中满是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
  许怀谷心中一凛,忖道:“岛上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真一性格虽然坚韧,终究是个女孩子,我身为男子汉大丈夫,须得表现出乐观态度,承担起责任来,让她有所依靠,不生沮丧之心。”
  于是强作欢颜,微笑道:“那些贼人虽然毁去我们的船只,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岛上尽多参天大树,费些力气咱们自己造船就是。当务之急是熟习儒圣留下的孟子神针,为姑娘除去腿上之疾。”
  真一见他说得理直气壮,也自有了信心,伏身向许怀谷深施一礼,道:“许公子辛苦了,有劳你费心救治,待小女子腿疾有了起色,自当助公子伐木造船。”
  许怀谷嘴上说得乐观,心中又何尝不知道制造一艘可以渡海的大船,岂是两个不谙海事之人能够办得到的,生还中土的希望终是渺茫,此生与真一困居此岛也极有可能。
  念及于此,只觉孤男寡女相守岛上毕竟不便,于是说道:“真一,从此我二人要在这扁舟岛上留居一段时间,用不着彼此客气,你不必叫我什么许公子,我也不用称呼你真一姑娘,权当是兄妹相处吧。”
  真一眼中闪现一丝奇异神色,也不知是欣喜还是羞涩。过了一阵,垂着头低声唤道:“许大哥,可以用餐了。”
  这一日白天,许怀谷进入那石室中修习孟子神针。从前曾听柳残敌说过,孟子神针与尚书指诀一王一霸,同时针对人体穴位经络施为,所不同的只是尚书指是致人伤损的武技,而孟子神针却是着手回春的医学。
  许怀谷在邙山石室中曾用心记诵过人体周身的穴位经络图谱,这一次只须将每处经络穴位的医用价值记下便可,再去习练施用孟子神针的手法以及运转内力之道。用了两日时间,将石壁上所刻了然于胸。
  施用这孟子神针并不须用针石艾炙,而是通过运用体内的真气,将内力输入患者体内舒畅经络,恢复人体丧失的生理机能。
  许怀谷内功本有根基,又新得了客心柳的内力,抵得上常人二三十年的艰苦修为,内力已是浑厚之极,施用孟子神针已是绰绰有余,所差的只是施用的技法尚未纯熟。
  许怀谷只怕自己没有医学根基,胡乱医治反而加重了真一的病情,又找来许多医书来攻读——客心柳颇精医术,所储医书着实不少,而这几年一直在寻找治疗真一腿疾之方,凡与之相关的地方都做了圈点,并注明了种种可行之策,省了许怀谷好多力气。
  许怀谷准备了几日,觉得有几分把握之时,才决定开始对真一的腿疾开始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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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七夕
更新时间2008-2-16 10:15:00 字数:3059
 许怀谷让真一除去外衣,斜倚壁上,挽起她下身绸裤,裸露出双腿。真一双腿经脉闭塞已有三年,血流不畅,肌肉便即委缩,双腿早已失去了少女应有的圆润光洁,自膝而下只剩皮包骨,一对脚掌更是枯瘦如鸟爪,握之如触枯木。而真一早已是毫无感觉了。
  许怀谷双手分别握住真一右腿的脚掌和膝下,将体内真气凝成一线分别在真一足底的涌泉穴和膝下的足三里输入。一线自膝眼、阴谷、承山、阳陵泉而下,力求打通她的足少阴肾经。另一线由涌泉沿箕门、血海、阴陵泉、委中而上,着力疏通真一的足太阴脾经。过了一阵再握住真一的左腿同样施为。
  这孟子神针以真气为针艾,化内力为药石,疏通经脉、激活肌体的方法,正是治疗真一这种因经络封闭、肌肉委缩导致半身不遂的无上良方。只是医治虽然对症,但真一身患此症已有三年,腿上肌肉委缩变形,穴道也都有移动了位置,要想在短时间内打通经络,愎复正常的肌理谈何容易。
  许怀谷费了半日之功,却是毫无起色,往往是耗尽气力打通了一段,待到收回内气时,经脉又即闭塞。
  真一见许怀谷满头汗水,衣裳尽透,劝道:“许大哥你休息一下吧,小妹腿疾非一日而得,也非一日可除。”
  许怀谷怕她失去信心,说道:“不错,我们中原有名话叫做‘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似伤风发热这等小手病还需几日将养,真妹无须心急,大哥我包你尽除腿疾就是了。”
  晚饭后许怀谷又为真一运劲打通经络,虽然仍是无甚效果,许怀谷施用孟子神针时已感觉不似第一次那般那般凝滞了。
  许怀欲会在溪畔调息真气,恢复内力,真一就在他身边相伴。夏夜萤虫飞舞,与天上明星相映,周遭一片宁寂,隐隐有海浪涌动之声传来。
  许怀谷练功已毕,倚在石上遥望天空,月儿只露一牙,满天星斗便显得格外灿烂,一条银河横贯南北,很是清淅。
  真一见许怀谷看得出神,也好奇的循着他目光望去,看了一阵儿,指着银河两侧的两颗明星,忽问:“许大哥,你看那两颗星今夜怎么远较往日明亮。”
  许怀谷默默算了一会儿,今日是七月初七,今夜正是天下情人相会的“七夕”。于是笑道:“在我们中国有个古老的传说,相传在很早以前,有个聪明忠厚的小伙子叫牛郎,与头老牛相随,在老牛的帮助下认识了从天上下凡的仙子织女。二人互生情意,织女做了牛郎的妻子,还把从天上带来的天蚕分给大家,并教大家养蚕,抽丝,织出又光又亮的绸缎。”
  “牛郎和织女结婚后,男耕女织,情深意重,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一家人生活得很幸福。但是好景不长,这事很快便让天帝知道,王母娘娘亲自下凡来,强行把织女带回天上,恩爱夫妻被拆散。”
  “牛郎上天无路,用老牛的皮做成鞋,拉着自己的儿女,一起腾云驾雾上天去追织女。眼见就要追到了,岂知王母娘娘拔下头上的金簪一挥,出现一道波涛汹涌的天河,牛郎和织女被隔在两岸,只能相对哭泣流泪。他们的忠贞爱情感动了喜鹊,千万只喜鹊飞来,搭成鹊桥,让牛郎织女走上鹊桥相会,王母娘娘对此也无奈,只好允许两人在每年七月七日于鹊桥相会。今夜就是七夕了,是牛郎和织女两会的日子,是以那两颗星就格外明亮了。”
  见真一听得入神,又轻声呤诵:“‘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摸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这是我们中国民间流传很广的一首诗歌,说的就是这件传说。”
  真一痴痴的听完,叹息道:“那王母娘娘真是可恶,无端搅散别人宁静幸福的生活,就好像那伙杀死扁舟大师的恶人一般。而那牛郎、织女也真是可怜,一年之中只能相聚一次,其余的三百多天里都要在苦苦相思中渡过。”
  许怀谷道:“其中虽有苦楚,却更多甜蜜和温馨。他二人虽然永隔银河,守望两岸,每年只能相会一次,但化身为星,千秋万代得以留存,每一次相会后都可以期待来年的重逢。他们的恋情看似短暂的,其实却是永恒的,这不比世上大多数的爱恋幸福得多。我们中国宋朝有位诗人写得好,说牛郎和织女‘jinfeng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又称赞他们的爱情‘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现在在我们中国,每到七月初七,相传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姑娘们就会来到花前月下,抬头仰望星空,寻找银河两边的牛郎星和织女星,希望能看到他们一年一度的相会,乞求上天能让自己能象织女那样心灵手巧,祈祷自己能有如意称心的美满婚姻,由此形成了七夕节。可见大多数的人对牛郎和织女的恋情都是羡慕的。”
  真一叹息道:“你们中国人真是聪明,能够想出这么美丽的故事,写出这么好听的诗歌,怪不得我们好些日本人都把中国当做了天堂,要冒险渡海来到中国。”
  许怀谷笑道:“等到你腿疾治愈,我便带着你驾舟出海,回归中国,那时你就可以一睹中国的秀色了,那里有江南烟雨,塞北飞雪,乡村城廓,湖光山色……”,说着说着,自己也沉静于所描绘的美景中,忽然之间又暗叹一声,忖道:“也不知我自己能不能再次见到那些美妙风光了。”
  真一听完故事,跪坐起来,双手合什向着满天星斗默默祁祷。许怀谷一笑:“这小姑娘倒信了这个传说,她是乞求能象织女那般心灵手巧,还是祈祷能有美好婚姻呢,亦或是早日医好腿疾,能够去找寻哥哥。”
  看她虔诚的样子,许怀谷也望向星空,暗中祷告:“我只求能够尽早脱离此岛,找到柳叔叔交给他拳谱,待大事已了再去设法找寻仇家。”
  但见满天星光灿烂,忽然又想:“也不知双双现在哪里,是否也如我一般在星空下胡乱想着心事,心中所念又是什么事情呢,会不会想起了我。唉!纵然我有幸成为她心中所念伊人,我们之间隔着比银海还要宽阔的海洋,相思也是枉然。”
  一时间许怀谷和真一都在各自想着心事,相对无言。
  至此,中国有关“七夕”的传说得以流传日本,经过多年的演变,如今已经成为日本夏季传统的节日之一。七夕是中国的情人节,可是在日本,却和情人没有太大关系。日本七夕节主要不是用来祈祷得到爱情,而是祈求姑娘们能拥有一身好手艺。每年这个时候,大人和孩子都会聚在一起,在五颜六色的长条诗笺上写下愿望和诗歌,连同用纸做的装饰品一起挂在自家院内的小竹子上,此外还要在院子里摆上玉米、梨等供品,以此请求织女星保佑自家女孩的书法、裁衣等手艺能有所进步。庆典结束时,这些供品将被放到河里顺水漂走,以此象征着自己的心愿能够到达天河。此外,和日本新年一样,七夕可以许愿,把心愿写在纸条上,然后挂在树上,许愿的内容不限,父母健康,家庭幸福等等,什么都可以。尚有歌舞表演,焰火,抬轿子等很多活动,因地而异,非常热闹。最著名的地方是京都府的北野天满宫、香川县的金刀吡罗宫、神奈川县的平冢市和富山县的高岗市。
  当然,这些都是许怀谷在讲七夕传说时始料未及的。
  在以后的日子里,许怀谷和真一安居岛上过着平静的生活,每日两次许怀谷运用孟子神会为真一医治腿疾。余下的时间许怀谷就去翻阅客心柳留下的书籍,尤其是医学上的著作,他天资聪慧,渐渐有所收获。
  翻看书籍时偶然发现了扁舟岛的航海图和易经石阵的图解,许怀谷只怕日后有用处,收于怀中。至于那石室儒圣遗刻,“总诀论语”是他自小就背诵熟了的,“大学刀法”与“中庸拳式”与他从前所学大同而小异,稍加印证就是了然于心,熟悉后将石室封闭,恢复了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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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回归
更新时间2008-2-17 8:59:00 字数:3454
 许怀谷与真一相处日久,发现她与自己印象中的日本国人绝不相同,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稳重中不失纯真,坚韧而不乏柔情,而且知书达礼,音乐、书画、烹饪、棋艺都很精通。这样一个女子纵然在人才济济的中原也必得才女之名,却要埋没于海外荒岛,不自禁为她宛惜。
  许怀谷与这样一个美丽可人、娴静柔顺的女孩子朝夕相对,不知不觉间已将她当作是患难与共、可以与之吐露心事的红颜知己了。
  却没有与之生死相守的柔情。是因为双双吧。
  从前与双双朝夕相对时,并没有觉察她对自己有多么重要,天各一方,难以相见时才知道生命中实在是少不了她的。有时许怀谷坐在海边遥望天际之时,就会想:“如果与我相伴岛上的是双双而不是真一,每一天望海,每一天相对,我多半会安于现状,而不必苦心积虑的筹划如何返回中原。”
  而通过与真一倾谈,许怀谷也了解了她的身世。万万想不到的是真一竟会是六年前挑战少林的日本剑道绝顶高手菊池千叶的女儿。
  当年菊池千叶在少林寺达摩洞前断时立威,却为西风催雪所折服。回归日本,终日抑郁,他的长子,也就是真一的哥哥菊池武男为了争回这口气,渡海前往中国学习中原武功,一去五载毫无音讯。
  菊池千叶于三年前病逝,临终前要真一去中国找寻哥哥。真一不顾自己是个弱质女流,乘坐商船前往中国,却在途中遭遇风暴。船毁后真一抱着一块木板在海上飘流数日才到扁舟岛上,虽然凭着坚韧保住了性命,一双腿却因冰冷的海水侵蚀而残损。
  许怀谷当初在少林寺达摩洞前目睹断石之时,就对菊池千叶这位日村剑道大师心生敬意。现在听了真一的诉说,对这一家三人的坚毅性情和巨大通勇气更是敬重。心中打定主意,若得重返中原,定要为真一找到其兄,以了客心柳遗愿,抚慰池千叶的在天之灵。
  不知不觉间,许怀谷在岛上困居将近一月了,真一腿疾在他经心治疗下渐有起色。这二十几日中却连行船的影子也没有看到,许怀谷不免灰气丧气。
  这一日,许怀谷在树屋下翻看客心柳留下的海图,筹谋着如何才能造船出海,忽然听到树屋中真一呼叫道:“许大哥,你快来看,有一艘船正向这边驶来。”
  许怀谷闻言大喜若狂,也察觉悟不到真一呼喊中虽是欢欣却夹杂着几许凄婉悲凉。他纵身跃到树屋上,凭窗远望,果见一艘海船迎着日光正向本岛驶近。
  许怀谷喜不自胜,笑道:“飞来客阴险狠毒,想要将我们困于此岛,终生不得回返中原,哪知天无绝人之路,一月未到便有海船来此,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真一却是微皱眉头,过了一阵儿,才轻声说道:“扁舟岛不再航线之上,不会有客货船只来此,如果是迷航的渔船,多半就是海盗船。”
  许怀谷闻言一怔,仔细观察来船,但见船头寒光闪烁,分明包着铁甲,而船舷设有箭垛,分明是艘战船。
  许怀谷心生疑惑,不解何以会有战船至此,又过了一阵儿,战船泊于近海,船上垂下一艘小艇,直向岸上划来。
  许怀谷凝神观望,小艇靠岸后,跳下了五个人,眼见这几人装束奇异古怪,不类中土人物。真一轻声道:“那是我们日本国人。”
  许怀谷心中突的一跳,按照客心柳所绘海图所示,扁舟岛尚属中国疆域,料想来者必定是倭寇。他久闻倭寇之名,还与倭寇首脑汪直等人交过手,但那些都是与倭人同流合污的中国贼人,今日方始真真正正的面对倭寇。
  倭寇在江浙沿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许怀谷早就对其深恶痛绝,只因身负深仇,不能前去上阵与之厮杀。此刻在扁舟岛上遭遇,自然是按捺不住,恨恨道:“我原本还在担心如何登船,既然来的是倭寇,正好杀之夺船。”
  真一很是迟疑,见许怀谷紧握双拳,切齿怒目,随时都可能冲过去大开杀戒,强抑心中恐惧,劝道:“许大哥,你冒然杀了这五人夺下小艇,必然会被大船上的人发现,他们若是掉转船头而去,我们凭此小艇只怕难渡汪洋大海。”
  许怀谷骤然间喜怒交急,激动之中少了往日的镇定,反不及真一心思缜密,听她说得有理,急切时又想不出万全之策,恼道:“杀了不是,放也不是,机会稍纵既逝,弄不好错此良机,岂不回归无望。”
  真一紧咬嘴唇,略一沉吟,道:“许大哥若想平稳回到中国,须得答应小妹忍一时之怒,放过这一船之人。”
  许怀谷皱眉道:“此话怎讲?”真一道:“过一会作我们到海滩上去,装作是从日本而来的遭遇海难的兄妹。大哥你不懂我国的语言,暂时充作聋哑之人,一切由小妹应对。他们见我俩身有残疾,就不会在意,必定会带着我二人离开此岛了。他们是强盗也罢,是普通商人也好,希望许大哥不要同船上之人争斗,大海航行风波险恶,人多些总是好的。”
  许怀谷喜道:“此计大妙,想不到真妹如此聪明,机不可失,我们再快海滩上去。”扶起真一就要攀下树屋。却见真一眼中露出哀婉神色,四顾树屋,很是不舍。
  许怀谷知道她在此留居三年,很有眷恋之意,只是事出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温言劝道:“真妹不必伤感,待我们回归中原找到令兄,诛杀了飞来客为心柳大师后,拜奠他时我们还会回来。”
  两人来到树下,并肩向着客心柳埋骨之处遥相跪拜后,急忙穿过石阵来到海滩之上。
  那艘战船正是倭寇所乘,从日本出发准备前往中国去抢掠财富,途中缺少淡水绕道扁舟岛来加水的。见到这一对自称是遭遇海难的同族兄妹,心生测隐之情,便同意他二人搭乘。
  许怀谷、真一二人登船后居于底舱,一个装聋作哑,另一个确是双腿残废,自然是无人怀疑,对他二人还很是照顾。许怀谷对这一船辱其姐妹、杀其同胞的异族贼寇恨之入骨,但考虑到纵然将其尽斩,自己一人也决计无法操纵这一艘大战船,只好强压愤恨安忍着。
  当初许怀谷被天下第七劫掠,从山东出海行了三日就遭遇海难漂到扁舟岛上,这次回归坐在船上十来日仍未抵达陆地。许怀谷知道倭寇主要聚集于江南,此船必定是一路向南行驶在江浙登陆,所以也并不心急。
  这几日许怀谷在舱中闲坐无事,便将一些内功吐纳的简易法门传授给真一,让她可以随时调理自身机理,能够由内而外与他的治疗相配合。又在运用孟子神针为她打通经络时,施用一些推拿按摩之法,期待着血脉的畅通也能带动肌肤的恢复——这些自然也是他从客心柳所留医书上学到的。
  这一时,许怀谷正在为真一推拿,眼见她小腿肌肉已有弹性,皮肤也略现光泽,不似从前那般形成槁木,正自欣喜,忽听船上一片欢呼响起。
  许怀谷奔到甲板上观望,落日余晖中已经可以望见灰色的大陆了。许怀谷虽是痛恶这群强盗,但是得以生还中土,也是欣喜若狂,与他们一起欢呼起来。旁人激动之中也未惊疑——这样一个聋哑之人怎么能够大喊大叫。
  许怀谷奔回舱中,兴冲冲的告诉真一这个好消息。真一却未表现出欣喜之情,只是低低应了一声,眼中流露出来的竟是恐惧神色。
  许怀谷只道她是害怕自己登陆后就要杀尽这一船倭寇,这些人在己眼中是异族仇寇,在她心中却是同宗族人,于是叹道:“据我这几日观察,这群强盗是初次前来中国的,还没有犯下什么恶行,就暂且留下他们的性命,若是民怙恶不悛,早晚为我剿倭大军斩杀。”
  真一伏身叩拜,道:“我国的许多不屑之徒在国内没有立足之地,又受了海盗的蛊惑,越海前来侵犯,形成这样的祸端,真一向您谢罪。”
  许怀谷叹息道:“倭寇为乱与你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又有什么关系,何须你来谢罪。其实哪个国家种族都有善恶之分,若是没有我国汪直、徐海这等内奸,区区倭寇外虏又何足为患。”
  扶起真一,见她脸上惊惧神色犹存,略一沉思,猜测她多半是因为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而感到恐慌,柔声劝慰:“真妹,你不必害怕,我国国民良善,是不会随便欺辱你这样一个女孩子的。况且有我在你身边,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真一叹息一声,低声道:“我真的有些害怕,从前在岛上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人,却从没有感到孤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边有这许多人,我却总是感觉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
  许怀谷轻拍她的肩膀,笑道:“你是怕我上岸后丢下你不管么?你放心,在没有找到令时,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真一凝注他的眼睛,轻声道:“那么找到我哥哥后呢?”许怀谷微笑着道:“找到令兄后,你们骨肉团聚,得享天伦之乐,我也可以安心去做别的事情了。”
  真一又是轻声一叹,垂下头去,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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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倭寇
更新时间2008-2-18 8:52:00 字数:3070
 虽然望见了陆地,其实距离还很远,待到战船驶入港湾时,天色已然全黑。这里应该就是倭寇聚集的据点,虽然是在黑夜之中,四外仍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可以看到很多战船泊于海上,海滩上更是燃起了无数堆篝火,一群群穿着奇特,面目狰狞的倭人强寇围住火堆,喝酒、吃肉、唱歌、跳舞,欢呼酣饮,其中自然不乏中国的奸梁盗匪。
  许怀谷这一条船一靠岸,便有许多倭人涌上船头拉着这些新加入的伙伴呼喝而去,一并狂欢。
  许怀谷和真一躲在舱底,一时也无人来过问。许怀谷坐在木桶上,耳中满是外面嘈杂吵闹,心中很是烦躁。他几次想要冲出去与这些来自己国土上烧杀抢掠的倭寇大战一场,但是又很清楚自己近来虽然武功大进,一人之力终究难抗这数千敌众。思忖一阵,决定先去刺杀几个倭寇首脑,以泄心头之恨,若能探听到一些军情,更是大妙。
  真一与许怀谷相处已久,很清楚的性情,见他摩拳擦掌一阵,起身欲走,低声道:“大哥带着我去,你听不懂他们的话,小妹可以为你翻译。”
  许怀谷沉吟一阵,也确定不放心留下她一个人在此,但道:“这样也好,我偷袭不成,也能带你及时遁走。”
  真一只怕身上白衣在夜间显得刺眼,取了一件黑色衣裳罩在外面。许怀谷轻托她的腰间,施展轻功向舱外掠去。真一经过这许多天的治疗,虽然尚无法行走,已可勉强站立,她身子轻盈,许怀谷托在手,宛如无物。
  已然是夜半时分,岸上聚饮的倭寇犹自狂歌未歇。许怀谷扶着真一穿行其间,也无人理会。穿过沙滩便进入一个渔村,村民也不知道是全都逃走,还是已尽遭屠戮,看不到一个汉人,沿途所见尽是三五成群仗剑带刀的倭人。
  许怀谷急于寻找倭寇首脑的住所,要真一拦住个抱着酒坛摇晃而来的日本浪人,问询:“首领们在哪里?”那人喝得醉眼朦胧,真一来问,也分不清她是男是女,大声说几了句话,又摇晃而去。
  真一为许怀谷翻译道:“所有的首领都到一个叫天童寺的地方开会去了。”许怀谷带着真一疾行出村,纵到一棵大树上去观望,北方数里外的一处山坡上闪动着一片灯火,影影绰绰好似有许多房舍,于是折身向北。
  待到那山坡下,果见坡上建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寺院,料想就是那人所说的天童寺了。只见坡前坡后也聚了好些人,正在聚饮设赌。许怀谷和真一穿过人群登上山坡,可是还走到寺门,门前巡视的武士便有一个迎过来,声严厉色的大声喝斥。许怀谷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也知道必定是要他们不可接近寺院,装作喝醉了酒,摇晃着扶着真一走开。
  绕开巡行的武士,转到灯火照不到的阴暗之处,许怀谷提气一纵,翻过高墙跃入院中。他内气大增后,轻功也随之更加高超,虽然负着真一,穿房跃脊仍如清风拂掠,不着形迹,比之从前空身时还要轻便。
  片刻之间,许怀谷已穿越数重院落,掠玛所厅堂之上。眼见此处灯火最为明亮,人声也最为嘈杂,而且院里院外人影闪动,护卫也最森严,料想应该就是倭寇首脑议事之所。
  许怀谷引领真一伏在堂顶阴暗之处,潜运内气,用手粘下数块琉璃瓦,透过缝隙向堂内张望。
  此间应该是天童寺的大雄宝殿,只是殿内供奉的神像已被打碎,丢入院中,供桌上的香烛供奉也被撒走,只有一个胖大男子端坐其上。
  此人身宽体胖,足有四五百斤重,宽大的供桌坐在他的身下,与其身量相衬,也变成了普通的板凳。许怀谷不用看他的相貌,便知此人必定就是汪直——许怀谷生平阅人多矣,却实在找不出身形与其相近之人。
  许怀谷在北方时曾听说汪直自号徽王,拥一众人马,与倭寇相勾结,割据宁波,今日在此蓦然见到他,很是惊奇。但见他身形相貌与五年前虽然没什么两样,服饰却是大变,从前汪直一向是巨商大贾的打扮,如今却是头戴黄金铸就的王冠,身穿褚黄滚龙袍,若不是实在胖得厉害,倒有几分王者气象。
  汪直以下蒲团之上坐着两行人,左侧都是宽衣束髻,足登木履,斜插长刀的日本武士,许怀谷自然是一个也识不得。右侧诸人都是中土装束,许怀谷也只识得两人。
  居于右侧首度的摇扇文士,正是中山狼萧显,他下方所坐之人面黄肌瘦,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服饰虽然华丽,看上去却似个已经几天讨不到饭的乞丐,正是潜入倭寇中做卧底的丐帮舵主杜槐。
  许怀谷自从在郾师与杜槐一别后,再无他的音讯,此刻见他安然坐在这里,欣喜之际更是敬佩他的勇气与智慧,隐身于虎狼之穴,非但未被查觉反倒得汪直信任,混入贼寇首脑之中。
  此刻正是杜槐在讲话:“王爷真是英明,宁波城破之时,小人还怕兵败如山倒,终究要被明军杀散,哪知王爷带领我们来到这一个好地方。此地背负大海,南连天台,与宁波近在咫尺却隔泥泞草泽,大军难以通行,真可谓易守难攻。纵然明军势大,坚守不得,也可以乘船入海或是遁入天台山中,不折一兵一卒。小人从前以为还有些小聪明,与王爷睿智明断相比,才知道自己实在是蠢得厉害。”
  汪直微笑道:“戚继光率军攻打宁波之时,杜兄与狼王力主本王集结兵力与之决一死战。此战若是胜了,自然可以一扳近来我军劣势,振奋士气。但是如果不敌明军,不免全军履没了。本王主动退出宁波,让城别走,保存了实力,再化整为零,将兵马分散于浙南闽北各地。戚继光虽然用兵如神,也只能大兜圈子,找不到我军主力,难以将我军一举歼灭。而那大明王朝君臣昏庸之极,戚继光久战无功,必定会被革职查办。到那时本王再重举王旗,集结各地士卒,攻城掠地,与朝庭分庭抗礼。大明万千文臣武将,本王只惧戚继光一人耳,只要他不在江浙,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萧显赞道:“王爷此计大妙,戚继光纵然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到我们大举败逃之际,竟会躲藏在距离宁波百多里的此地。他纵然将浙江翻个遍,也寻不倒这里。我们趁机多带金银财宝前去京城,买通几个权臣,定戚继光个久战无功,劳军伤财的罪名,这真比杀了他还要解恨。”
  许怀谷在屋顶上已听得明白,最近戚继光将军调动军队,围剿汪直在宁波的老巢,杜槐一力主张汪直与明军决战,那自然是想让戚继光能够将汪直一伙聚歼。哪知汪直奸滑之极,眼见不是戚继光的对手,马上弃城而逃,带领主力躲入宁波附近的渔村,再将余部散布于浙南闽北各处,引得大队明军去追,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还要买通朝中奸佞,查办戚将军,治他久战无功之罪,以待卷土重来之机。
  许怀谷心中很是忧虑:“汪直此计真是诡绝,戚大哥虽然精明,只怕也想不到汪直表面上率众逃到了浙南,其实主力潜伏在宁波附近,一路追下去只能是劳师无功。而买通朝中权臣奸党,欲加之罪云云,朝庭里君昏臣庸,十有八九也会中计,若是那样真不知倭寇之乱何日才能平息。”又忖道:“天幸让我偷听了这样一个军机,须得尽快设法通知戚大哥,让他知晓汪直主力所在,不至于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这时有个日本武士躬身说了几句话,汪直和颜悦色的答复了,两人说的都是日语,许怀谷听不明白,正好让真一来翻译。
  真一道:“那介武士是想邀请这个胖王爷到日本去避难,这个胖王爷自称是无难可避,还请那个武士回返日本邀来更的武士浪人来助战。”
  许怀谷心中恨道:“这些日本强盗来到中国烧杀抢掠,无恶不做,中华热血男儿日夜所思无不是如何将之早日驱逐,你这奸贼为了一己私欲,置民族大义于不顾,还要勾结更多的异族强盗来残害本国同胞,当真是可恶之极,若不是担心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这就下去将你一刀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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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救人
更新时间2008-2-19 17:55:00 字数:3107
 又有个日本武士站起来,这次说话声调很是凶狠,还拔出刀来虚劈两下。汪直似是温言劝慰一阵,那武士才愤愤不平的收刀坐下。
  真一低声向许怀谷解说:“这个武士是想带人去刺杀那个叫戚继光的将军,而那胖王爷害怕因此暴露了藏身之所,劝止了他。”
  许怀谷禁不住冷笑:“我那戚大哥乃是关老爷子的首徒,武功之高已臻一流境界,而且手握重兵,奉天荡寇,身边尽多能人异士、武林高手,岂是你这几个浪人武士就能暗算得了的。”
  厅中诸人又讨论一阵,最后汪直道:“对付明军的事先议到这里,大家在此休息一下。狼王你安排些酒菜来给大家宵夜,杜兄弟,你到后院找几个姑娘来给各位好朋友乐一乐。”
  众人闻言都是喜形于色,纷纷叫好,先前那名力主刺杀戚继光的日本武士更是眉花眼笑,拉着杜槐的手臂,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大叫:“漂亮姑娘的,我要,和你一起去挑。”
  许怀谷见杜槐和那日本武士离开大堂,便施展轻功带着真一紧随其后。转过几折甬路,远离了大殿,来到一重门房紧闭的院落前。未等杜槐叫院外看守启锁开门,许怀谷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女人哭泣之声。
  许怀谷在倭寇老巢蓦的听闻,有些惊讶,要到里面探查究竟,于是将真一安置在往来难以发现的暗处,自行跃入院中。
  杜槐在守卫引领下步入院中,亲自开启一间宅门,对那日本武士笑道:“阁下先进去挑选个最好的。”那武士大喜,欢呼着抢入屋中,里面原本低哑的哭泣立时变成惊恐的尖叫声。许怀谷料想里面关着的必定是倭寇虏来的平民妇女,心中震怒,就要冲进去将其斩杀,却又怕连累了杜槐,一时躇踌未决。
  而就在此时,守在房外的杜槐突然抽出一把快刀,一刀便斩去了一名守卫的脑袋。另一名守卫大吃一惊,刚要惊呼出声,杜槐的快刀已割断了他的喉咙。
  尚有一名守在院外的盗贼吓得傻了,大叫一声,转身便逃,杜槐将手中钢刀掷出,把他钉死在院门前。而这一声喊叫也惊动了屋里的日本武士,赤着上身从屋中抢出,看见院里院外的尸体,吃了一惊,向着杜槐大声喝问。
  杜槐笑道:“这几个小子色胆包天,要和阁下找漂亮姑娘,已经被小的解决了。”那武士惊疑不定之时,杜槐已从地上拾起一柄缨枪,挺身向他刺来。
  那武士又惊又怒,向旁边一闪,躲开了枪尖,从腰间拔出长刀,高举过头,一刀劈出。此人曾在“新阴流”剑道大家武藏俊雄门下学习过剑术,是日本浪人中的高手,这一击力道威猛,刀风凌厉,有断玉分金之势。
  杜槐吃了一惊,想不到这日本武士如此了得,自己偷袭不成,反被他抢入中宫,看情势唯有弃枪急退才能躲开这一击,而这样一来失了兵器更难取胜了。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眼前突然人影一闪,一人从他身后抢出,直冲入日本武士如匹练般的刀光中。那武士一刀劈出,突见人影一闪而进,双手只一拍,便将他势道劲急的倭刀夹在手中,刀上所蓄巨力也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武士大吃一惊,只道对方怀的妖术。日本武士一向视刀为性命,是万万不能落入敌手的,急忙拚尽全力回夺。
  来人夹住刀身,见他回夺,也不与之争夺,夹刀双手顺势向外一送。日本武士如何会懂得“借力打力”的中华上乘武学,收势不住,刀柄回撞,正中胸口。两力合一何等巨大,登时胸骨尽碎,狂喷鲜血而死。
  杜槐突见有人抢先迎上日本武士,已是大为惊鄂,待见来人只一招便将那厉害的浪人击毙,更是惊讶得目瞪口呆。直到来人转过身来,认出了是许怀谷,才由惊异转为惊喜。
  杜槐于危难中得许怀谷相助除去强敌,只疑身在梦中,但情势紧急,容不得他详细询问许怀谷如何会似神兵天降陡然至此的。急忙向他解此间情势:“这里关的都是倭寇掠来的妇女,隔壁还有许多儿童。我随汪直从宁波败逃至此,一路上已留下了讯号,戚将军的大军寻迹而来,最迟明日就会发动攻击。乱军中玉石俱焚,这些妇孺只怕要丧于战火,要尽快将其转移到安全之所。我正为此事所困,有许兄弟来帮忙,真是再好不过。”
  许怀谷听了,又喜又怒又怜又是佩服,喜的是戚继光的大军就要开到,马上就可消灭这股势力最大的倭寇,汪直的奸谋终于落空;怒的是倭寇狠毒凶残,视华夏苍生如草芥;怜的是这些妇女儿童身受家破人亡之惨遇;佩服的是杜槐大勇亦复大仁,于险境中仍不忍无辜遭难。心中五味杂陈,暗下决心,拚得一死也要帮助杜槐将这些妇孺救出虎口。
  这间房子里足足关押了五十多个青年女子,一个个衣衫褴褛,面目憔悴,哭个不住。许怀谷和杜槐解释了好一阵儿,才让这群惊惶失措的妇女们安静下来,从房中互相扶持逃了出来。
  出了院门,许怀谷将真一从暗处接了出来,杜槐很是惊奇,问道:“这位姑娘也是许兄弟解救出来的落难之人么?”
  许怀谷微一躇踌,道:“这位是叶真姑娘,是天地五绝中佛绝客心柳大师的俗家养女,身有宿疾,是随小弟来中原医治的。”
  杜槐忙向她施了一礼,拱手道:“原来是叶姑娘,失敬,失敬,小的叫杜槐,是丐帮保定舵主,敝上敌帮主一向对佛绝前辈推祟倍至。”
  真一未想到许怀谷会说这样的谎言,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涨红了脸望着他,说不出来话。
  一行人转到隔壁院落,这里边很是荒凉,房屋破败,也没什么人看守,待到屋中,才大吃一惊。整个厅房之中竟然满是未成年的孩童,一个个被缚住手脚,堵住了嘴巴,只在眼中露出了惊恐神色。
  真一很是惊奇,忍不住问许怀谷:“许大哥,方才有那么多女人,这里边又有这许多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未等许怀谷回答,杜槐恨恨道:“这些倭寇视我们中国人如草芥,每经行一处村庄,必将钱财抢夺一空,将房屋尽皆烧毁,所有男人都杀光,只留下年青女子和少年儿童,女人是供其淫乐的,儿童则是准备贩卖到海外牟取利益的。”
  真一看见许怀谷、杜槐眼中所露痛恨神情,以及那些女子所现的无比怨毒的样子,才知道方才许怀谷为什么要故意说谎,掩饰她日本人的身份。
  这时,有些妇人借着许怀谷手中火把光亮认出了被缚孩子中有自己的骨肉,哭号着去解救,脱缚的孩子也都大声哭叫,一时院中哭声一片。
  杜槐皱眉道:“哭声必定会惊动倭寇,只怕转眼即至,须得尽快脱逃才是。”许怀谷心中叹息:“仅凭我二人救助这百余妇孺脱出虎穴,实在是难如登天,倒不是畏惧身死,只怕气力穷尽所敌所制,这些妇孺仍是难逃虎口。”
  许怀谷正自忧虑,却见杜槐跳上了屋中一张佛龛上,用力将龛中石刻神像旋动。喜问:“莫非此间有暗道可以通到外面么?”
  杜槐道:“天童寺地处海边,常为倭寇侵袭,寺中僧众便在这间废弃佛堂中掘出一条数里长的暗道。只因这次倭寇从陆地陡然而至,寺中僧众来不及使用就被倭寇或擒或杀。我私下里放了几个和尚,才得知此间秘道,我计划将这些妇孺救走,为了方便行事才极力主张把他们囚困于此的。”
  杜槐话未说完。神像已被旋开,露出一个深黑洞穴来。许怀谷欢喜不尽,将手中火把掷给杜槐,叫道:“杜兄熟悉这里的路径,带着这些人先走,小弟在此断后。”
  杜槐微一迟疑,即道:“便依许兄弟之言。”正要当先跳入洞中,又听许怀谷道:“这位叶真姑娘腿有残疾,无法独自行走,劳烦杜兄扶持她前行。”
  真一听见许怀谷要她先走,他自己则要留下来断过,很是迟疑,但她终究是个果断坚毅之人,知道纵然留下来陪在许怀谷身边,不但无济于事反而会成为他的累赘,稍一犹豫,已作决断,深深望了许怀谷一眼,在杜槐搀扶下当先跳入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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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强敌
更新时间2008-2-20 8:52:00 字数:3076
 那些妇女或牵或抱领着孩子随后鱼贯而入,刚刚进去了十几个人,外面已传来嘈杂之声,许怀谷恨恨道:“这些倭寇来的倒快。”紧握夺下和倭刀守在门前。
  众妇人听到声响,俱如惊弓之鸟,只怕走得慢了,又要落入贼人之手,急忙都涌向洞口,挤压之下反而无人得入。许怀谷喝道:“全都给我散开了,一个女人带上两个孩子,排着队进洞,谁敢抢先,老子一刀先宰了她。”受到这一恐吓,妇人们安定下来,这才有序的进洞。
  外面火光大盛,将院中照得通明,前来查看的倭人看到许怀谷持刀当门而立,大声喝叱起来。许怀谷突然纵身一跃,抢入人群之中。众人只见寒光一闪,许怀谷已倒纵回原位,刀上沾上了血迹,那名叫得最凶的倭人已是身首异处了。
  群寇为许怀谷刀法所慑,一时不敢靠近,早有人飞报倭寇首脑。片刻之间,汪直率众赶到,将小院围个水泄不通。
  汪直在萧显和一个日本武士的护持下来到院中,萧显认出许怀谷来,在汪直耳边低声说了几名话。汪直脸色微变,随即满面笑容,喜道:“原来是昔日故旧到访,当真是可喜可贺。”
  许怀谷十分了解汪直为人,一向是笑里藏刀,嘴里叫哥哥,腰里掏家伙,往往是面上笑得最欢畅时,起越是最危险时刻,昔日在京城东海龙王徐海至死也不相信汪直为出卖他。
  从前许怀谷一见到汪直扮猪死老虎的模样,只觉得恶心,此刻却巴不得如些多寒喧一阵,以便让屋中妇孺逃走。于是故意大声笑道:“原来是汪兄,比昔日在京城见面时又富态了许多,兄弟乍见还有些认不得了呢。”
  汪直如何不知两人是敌非友,突然间许怀谷这般客气,竟然称兄道弟起来,也很是错鄂,随即疑云大起,脸上笑容乃是不变,口中笑道:“方才本王听得狼王说起,许老弟最近在北方声名鹊起,侠名广播,还曾救了丐帮敌无双的性命,被其倚为肱股。许老弟如此年纪就能有如此成就,本王欣喜之余更觉钦佩。”
  许怀谷笑道:“哪里,哪里,汪兄谬赞,小弟虽搏小名,与汪兄相较还是远为不及的。汪兄割据宁波,南面称王,勾结倭寇,残害黎民,心甘情愿做个人所不耻的大汉奸,虽然难以名垂青史,却足以遗臭万年。小弟些许成就,有汪直在前,实在是微不足道。”
  汪直被他痛骂,也不生气,笑得反而更加欢畅,道:“许老弟铁肩担道义,一心为庶民,置身家性命、大好前程于不顾,在这一点上本王还是颇有不及的。”
  就在他笑容最盛之际,身后的萧显和那名日本武士突然掠出,一舞铁扇一挥钢刀,直击许怀谷。
  许怀谷对汪直虽然时时防备,还是未想到动手如此之快,汪直言犹在耳,铁扇钢刀已到面前。若是换做在前往扁舟岛之前,这一番许怀谷纵然不死,也必重伤。
  但他此刻新得了客心柳二十多年的精纯内力,又服食异果,体内真气大盛,内力无比雄浑,生平所学各种绝技施展起来如意流畅。眼看二敌逼近,左袖一拂,萧显二人只觉劲风扑面,攻势为之一顿,再抬眼时,许怀谷已不见了踪影。
  萧显见那屋内黑暗,只怕中了暗算,暂缓身形旁观。那武士却是呼喝着挥刀冲入,萧显只怕汪直责怪,无奈只好舞折扇护住要害,随后跃进入。
  萧显左脚方一踏入房门,忽然察觉一道劲风袭来,急忙倒纵而出。眼见一道寒光追袭而至,百忙中一个铁板桥向后仰倒,眼前寒光闪过,只觉急风割面,再起身时便看到身后一名手拿火把的喽啰兵已被钢刀贯穿,钉在了地上,刀柄直入至肉。
  萧显只吓得一身冷汗,知道方才只要反应稍慢,此刻被钢刀钉在地上的必定是他了。现在萧显已如惊弓之鸟,哪敢再靠近那房间,装作要保护汪直的样子,拦在汪直身前,气极败坏的叫道:“这小子武功又是大进了,而且身处暗处,拿下他只怕不易。”
  这一刀掷出后房中再无动静,而那冲进的日本武士竟似泥牛入海,了无生息。汪直看了一阵,扬声道:“许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何必大动干戈,本王这就遣开随从,我二人一对一面对面的说话。”却又低声吩咐手下,张弓搭箭只管去射——那名日本武士只怕凶多吉少,是不必再顾惜了。
  哪知两轮二百余支利箭射入,房中还是一无动静。汪直皱眉道:“取火箭来,把这整栋房间都给本王炸开。
  立时有人取来火yao箭,搭在弓上,瞄准房间。这火yao箭是在箭簇下缚上火yao筒或是缠以满浸甘油的棉絮,发射出去一中目标立即爆炸或燃烧,威力极大。这么样百多支火箭射进去,房中之人就是铁铸的也要熔化了。
  就在弓箭手张弓欲射之际,窗子突然被撞开,直扑对面屋顶,身法迅速之极,看那人衣着打扮,分明是许怀谷。
  萧显大喝:“快射他!”立即有近百支火yao箭射向那人。他身法虽快,还是躲不开密如飞蝗的箭雨,只一瞬间已身中十数箭,箭上所缚火yao随即爆炸,将其炸个尸骨无存。
  萧显长长舒了一口气,弓箭手也都垂下了弓弩。萧显见汪直仍是紧皱眉头,不禁问道:“强敌已除,王爷还有什么忧虑的。是担心这天童寺中尚有这小子的同伙么,我这便差人搜查。”
  汪直满是狐疑的道:“从前本王也曾几次欲置这小子于死地,却总是被他死里逃生,这次如此轻易得手,只怕其中有诈。”
  汪直话音未落,又有一条身影穿窗而出,笑道:“小弟若是就此死去,不免令汪兄失望,只好勉为其难再脱逃一次了。”
  萧显大惊,急忙下令弓箭手放箭,只是这次身形更是迅捷,又是占得了先机,利箭破空之际,早已去得远了。那些火箭射向空中,炸裂燃烧开来,在黑夜里迸出花火,就好像节日里燃放的焰火一般。
  原来许怀谷退入房中之时,那些妇孺已经全部进入洞中,许怀谷连施易经步法、中庸拳式和尚书指三大绝技,封闭了那名日本武士的穴道,又将他的倭刀夺下,逼退了萧显。
  待到汪直下令射箭之时,许怀谷正在旋转石像关闭洞穴,听到声响即躲在石像之后,那数百利箭自然伤他不着。之后又与那日本武士对调了衣裳,将其掷出引动外面埋伏,在倭寇疏忽大意时,从容逸去。
  许怀谷掠出天童寺,甩开了追兵,大寺外转了一圈,又重新潜入寺内——他是怕那些妇孺脚程慢,未等及远就被倭寇发现了秘道,所以又回到附近,一见倭寇们有所发现,立即现身将敌人主力再次引开。
  许怀谷再次来到那间藏有秘道的佛堂时,汪直、萧显诸人查无所获,已名率人悻悻而去。许怀谷伏在暗中等了一阵,耳听周遭逐渐静寂,料想那妇孺已经走远了,便纵身跃入屋中,要旋开秘道离开天童寺。
  哪知许怀谷刚刚抱住石像,还未等发力旋转,忽觉背后风声凛然,似有一人迅捷无伦的飞扑而来。
  许怀谷黑暗中料不准来敌虚实,便不招架,双手在石像肩上一按,向屋顶急纵而上。
  那人一击不中,右掌拍在了石像之上,以这一掌所蓄之力足以开碑碎石,但此人内功修为已达返空复明之境界,内力收控自如,手掌与石像一触,掌上所蓄巨力就已消散无形。变拍为按,也紧随着许怀谷跃起,左手成爪,抓向许怀谷的足踝。
  许怀谷手臂长出,攀住了房梁,双脚连环而出,踢向来人面门。那人变招也是神速,在半空中一个倒翻身,双足竖起勾住了房梁,双手连拍,将许怀谷疾踢的一十八脚尽皆化去。
  许怀谷见来人出手如风,黑暗之中方位拿捏得分毫不差,手上所蓄劲道也是极强,实在是一位武功精湛的大高手。自己若不是在扁舟岛上连有奇遇,内力武功都是大进,方才每一击都接不下,想不到倭寇中竟会有此精通中原武功的高人。一时不敢冒险,一十八踢过,便向后荡开,伏在梁上潜运内力全神以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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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绝境
更新时间2008-2-21 9:36:00 字数:3073
 那人似乎也未想到许怀谷身手如此了得,黑暗之中骤然偷袭竟然未能得手,而且尚有反击之力,心中也是又惊又疑。挡开许怀谷的连环飞脚后,也未再抢攻。
  一时之间,两人各自伏在梁上,俱是心中凛然,谁也不肯抢先出手。只因在此黑暗之中,抢攻不能得手就会自暴身形,反为敌手所乘。
  如此僵持了一阵,许怀谷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阁下是何人?如此大好身手怎会为倭寇卖命。”方才他注意到来人偷袭自己的一掌用的是般若掌,抓向足踝的一爪是龙爪手,而化解连环腿的是千叶手,都是少林寺的绝学。少林寺门徒虽众,择徒却是严格,这人精通三种以上的少林绝技,想来是师出少林的高人,应该不会是倭寇中人,是以出言相询。
  那人冷哼一声,沉声道:“想不到一月未见,你小子武功精进若斯,假以时日,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了。”许怀谷听这声音极为熟悉,正在猜疑之际,忽听外面有人叫道:“王七先生,那姓许的小子来过了没有?”
  “这人竟然是天下第七!”许怀谷虽然已经隐约觉察事情不妙,听到汪直在外面如此呼喝,还是大吃一惊。暗骂汪直险恶奸滑,料到自己会去而复返,装作了离开,却伏下了这样一个大高手。若不是近来武功大进,现在早就被天下第七或擒或毙了。不过即便他武功突飞猛进,与天下第七这等顶尖高手对搏,还是毫无胜算,心中不禁恐慌起来。
  外面火把高燃,照得房中也是大亮,许怀谷借着火光眼见对面的天下第七仍是那副打扮——宽衣大笠,背负竹娄,双手抱于胸前。虽然看不到他竹笠下的神情,想来也是好暇以整,已是把许怀谷看作了掌中之物了。“此人实在是我命中克星,总是与我为敌,可是他怎么会混迹于倭寇中,与汪直之流结盟?”许怀谷惊怒之余,亦觉奇异。
  片刻后,房门、窗子大开,汪直率众施施然走了进来,望见许怀谷两人正站在房梁上相峙,也觉得奇异,高声道:“王七先生,此人是小王大敌,又颇悉我方机密,实在是心腹大患,年纪虽轻却是武功高强,人又狡猾,先生莫要小觑了他。”
  天下第七冷哼一声:“我爱惜他是人材,方才未用全力,只想将之生擒,未想到这小子武功精进,有所保留还真不易制服。”
  汪直道:“小王已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这小子插翅也是难逃,先生不妨下来歇息一阵,由小人着人料理他。”——他只怕天下第七过于自负又被许怀谷设计逃走,用上了激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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