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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石中剑

_4 锁麟囊(当代)
  巨无霸也不追杀,提起霸王杵,向马车走去。许怀谷挣扎欲起,怎奈受伤不轻,半片身子麻木,只能躺着叹气。巨无霸走到车前,伸手抓住靠在车辕上的杜大小姐,提了起来。杜玉*道被封,反抗不得,吓得面无人色。
  燕金风强提一口真气,挥剑冲向巨无霸,虽然知道绝非对手,但宁死也不愿见到杜玉露受辱。巨无霸却对这千骄百媚的美人没什么兴趣,随手将她向燕金风掷去。燕金风只怕伤了杜玉露,急忙弃剑抱住她的身子,只是右腿穴道被封,站立不稳,两人一并摔倒在地。
  巨无霸也不理会,举起巨杵将马车砸个粉碎,见马车中一无所有,又提杵去砸别的马车。似乎他只在意金银,只要发现金银,便欢喜赞叹堆到一辆车上,至于各式珠宝、绫罗绸缎、玉器古董,一概随手而弃,似乎还不知道顺手撕烂的一张画纸就抵得一箱银子。
  此时镖行的镖师伙计,杜府的家人仆妇已作鸟兽散,许怀谷胸口穴道被点正运气冲穴,杜玉露惊的脸色苍白,缩在燕金风怀中只是发抖,燕金风软玉温香在抱,见巨无霸只是劫掠钱财又不伤人,也就不去阻挡了。
  巨无霸翻箱倒柜,得了十来箱的金银堆在马车上,一杵将健马打倒,又将车辕折断,自己拉着车便走,于满地珠宝和三个大活人再不看一眼。
  燕金风年纪大过许怀谷,内功根基要深厚些,先行冲开腿上被封穴道,又为杜玉露推宫过血解开穴道,正要去相助许怀谷,见他已然站起,撒下衣襟自行裹伤。
  燕金风见许怀谷年纪尚轻,武功了得,更兼侠肝义胆,心生接纳之意,对他说了好一阵敬佩言语,许怀谷也不免逊谢一番。
  这时天近正午,这里虽是僻静,来往行人已渐多,眼见满地珠宝首饰,大呼小叫的抢拾。许怀谷也弯下腰去拾散落的珠宝。
  燕金风微有不豫之色,淡淡问道:“少侠高风亮节,也爱这阿堵物么?”许怀谷微微一笑,道:“小弟一向自食其力,身上银两足够赶到洛阳,两位却是不同,一向是锦衣玉食,一掷千金,不带些盘缠,吃饭、住店都是不能。市井中的势利小人向来只认金银,谁管你是大侠客,还是大小姐。”将拾起的珠宝放在燕金风手中。
  燕金风好生过意不去,忙道:“这如何使得。少侠也去洛阳,正好同行,在下受杜翁相托,暗中保护我师妹杜姑娘,若不是少侠仗义相助,今日我二人已命丧荒山了,此恩此义,在下师兄妹二人一定要报答的。”
  许怀谷冷眼旁观,那杜小姐脱困后一双妙目便未离开过燕金风身上,脸上一副喜悦神情,不禁忖道:“燕大哥英俊廷拔,杜姑娘妩媚温和,正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此去洛阳尚须一段时日,让他二人单独相处岂不是好。”于是推辞道:“小弟还有一位生病的朋友需要照拂,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大笑着离开。
  许怀谷已走出数十丈,还听见燕金风称赞自已:“此人才是真正的侠士,古道热肠,虚怀若谷,武功虽然未臻绝顶,假以时日必成江湖名侠,可惜相逢匆匆,未能结交,便是姓名也未问出来。”
  许怀谷好多年未被人如此称赞过,不禁有些飘飘然,“飘”到马车外才想起,此去已是几个时辰,想必眸儿早已焦躁非常,急忙道:“眸儿我回来了,一定等得心急了吧。”跃上马车,掀开车帘。
  眸儿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里,一点也没有心急的样子,听见许怀谷的声音,喜道:“大哥哥回来了,眸儿不急,眸儿知道你一定会打跑坏人回来接我。”
  许怀谷听到这天真无邪的孩子话,莞尔一笑,赶着马车继续上路,口中叹道:“方才真是好热闹,‘吼狮子’包冈,‘飞燕剪风’燕少侠,第一独行大盗巨无霸,还有一个神秘的黑衣人,个个武技不凡,真是一场好厮杀。”
  眸儿轻叹一声,道:“可惜眸儿眼睛瞎了,看不见大哥哥将这些恶人打跑,不知有多威风呢。”许怀谷苦笑道:“幸好眸儿没有去,否则让你知道我被人打得爬不起来,不知有多丧气呢。”
  马车经过那片林地,看见包冈的弟子、雄狮镖局的伙计都已回来,正在收拾东西,包冈几个弟子跪在尸体旁,哭天抢地的要报仇。燕金风、杜玉露已是不见,料想是携手上路了。
  许怀谷暗想:“包冈见利忘义,门下弟子也是贪生怕死,燕金风自命清高,与他必定不睦,才未留下来收殓师兄尸身。杜大小姐失了十万贯的嫁妆,却得了一位如意郎君,此行虽遭逢凶险,还值得的。巨无霸劫了一车金银,倒也不虚此行,唯有那黑衣人,竹篮打水一场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这般一路前行,又过了十来天,马车到达黄河岸边,许怀谷变卖了车,从孟津古渡过黄河,上岸后雇了辆马车直奔洛阳,渐渐在山头已可望见巍巍邙山,洛阳已是不远了.
  
第三十章 牡丹
更新时间2007-10-28 20:51:00 字数:3164
 一过黄河,许怀谷在路上发现同行的武林人物越来越多,俱是奔向洛阳,而且多为二、三十岁的青少年,或是名门子弟,或是江湖少侠,一个个鲜衣怒马,煞是威风。一打听才知道,洛阳城中五月五日端阳节要举办牡丹花会,此次大会由山西首富杜翁与中原第一世家南宫世家联办,遍邀江湖上俊逸少年男女参加,杜翁要在会上为独女择婿,南宫世家掌门南宫柳与其妹南宫月也要借此寻觅良配。
  杜翁富甲天下,南宫世家雄霸河洛,杜玉露、南宫月纵然是丑八怪,追求的人也是大有人在,更何况两人本来就是艳名广播的美人。而南宫柳未及三十已做得南宫世家的掌门,更是人中之龙,嫁得此人,早已是江湖中众多少女的美梦。所以这一次牡丹花会,全江湖的少年男女几乎都是闻风而动。
  此时距离牡丹花会之期尚有月余,已有不少年英侠赶去,若能在牡丹花会召开前便与美人相识,得蒙青睐,那就大有机会了。
  许怀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来燕金风、杜玉露要好事多磨了。
  又走了一日,洛阳城已然在望,许怀谷长出一口气,这千里之行终于要到终点了。与眸儿分别在即,许怀谷原本以为卸下担子会觉得轻松,此刻却是帐然若失。他浪迹江湖数载,一直是独来独往,虽是自由自在,也不免孤寂冷清,这些天来有眸儿日夕相伴,解了许多忧愁,募然分开很有些不舍。
  其实这几日他也发觉眸儿总是闷闷不乐,此刻听说已到了洛阳,眼中更是泫然欲滴。许怀谷忍不住问道:“眸儿,马上便要见到妈妈了,怎么看上去不高兴,和家人团聚,不是你日夜都企盼的么?”
  眸儿黯然道:“眸儿知道见到了妈妈,大哥哥你就要走了,眸儿虽然想与亲人团聚,却更想和你在一起。大哥哥,你不能留下来么,让眸儿也照顾服待你。”
  许怀谷心中感动,强笑道:“傻丫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宴,我们两个终究是要分离的,你和家人团聚,快快乐乐地生活,慢慢就会把我忘记,等到将来年纪大了,嫁出去有了夫君,更加不会想起我了。”说着说着,自己心中突然也是一阵难过,再也说不下去。
  眸儿脸上露出坚决的表情,大声道:“眸儿永远不会忘记你的,要么眸儿不去见妈妈了,我们两个再一起去流浪。”
  许怀谷笑道:“傻孩子,哥哥怎么会让你陪我去承受风霜之苦。这样吧,我把眸儿送回家,在洛阳住上几天,也去看看牡丹花。”
  眸儿听他肯留下来小住几日,大为欣喜,笑道:“眸儿一定送给你一朵最美的牡丹。”许怀谷哈哈一笑:“洛阳城所有的牡丹加起来也不及眸儿一半的美丽。”
  说话间,马车已进了洛阳城,洛阳乃是河洛重镇,九朝古都,自然繁庶。许怀谷坐在车前,眼望繁华景像,一时无语,忽然背后眸儿轻叹一声:“这段路怎么不长一些。”许怀谷转身看去,眸儿莹净如玉的脸颊上正有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
  许怀谷心中好生不忍,转回头装作未见,只是强言欢笑。马车正经过洛阳花市,满街都是芬芳鲜艳的花朵,惹人喜爱。许怀谷跳下车去,将剩余的银两都拿出来,将花市上所有的鲜花全都卖下来,将马车也堆得满了。
  许怀谷望着端坐于花丛中却令鲜花为之逊色的眸儿,笑道:“眸儿,全洛阳的花儿全都在你身边,果然不及你一半美丽。”眸儿破涕为笑,娇嗔道:“你总会逗我开心。”
  双宿飞女侠住在洛水河畔的鸳鸯戏水楼,这是江湖尽人皆知的事情。穿过洛阳城出南门沿洛水上溯三数里,只见一处庄院倚水而建,绿树青墙,规模虽不是很大,建筑却极为精致,一座朱红色高楼从院内耸出,如出岫红云,那便是天下闻名的戏水庄鸳鸯楼了。
  许怀谷扶着眸儿在庄外站立,正要叩门拜见,却见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远远驰来,停在庄外,一位中年美妇人缓步走下车。美妇面目姣好,身体修长,端庄而美丽,眉中目间却自有一种威严,正是女侠双宿飞。
  四年时光流逝,双宿飞内功深湛驻颜有术,相貌无多改变,许怀谷一眼便认了出来。而许怀谷奔波江湖,加之由少年长成青年,相貌与旧日相比颇有不同,纵然昔日故旧相见也难相识,更不用说只有数日之缘的双宿飞了。更何况双宿飞一下车目光便完全为眸儿吸引,便是有一头大象站在这里也是恍如未见了。
  双宿飞慢慢走近眸儿,不住上下打量,只是凝心仍在梦中,一时竟不敢上前相认,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将眸儿揽入怀中,颤声道:“真是眸儿么,妈妈是在作梦么?”
  母女天性,眸儿虽然看不见双宿飞,也感受到了妈妈的存在,开始时呆呆的说不出话来,被双宿飞抱在怀中才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许怀谷站在一旁眼中也是湿湿的,眸儿饱受风霜之苦,终于重回妈妈的怀抱,心中替她高兴,忽又想起自己的亲人来,不禁又是一阵悲怆,他不愿打扰这母女重逢又是悲凉又是喜乐的场景,悄悄的走开。
  许怀谷绕过树丛,忽然想到自己这般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见她母女,不由停下脚步,透过树丛观望双宿飞母女。正看得出神,突听身后一声娇喝:“何方鼠辈,胆敢在此窥探戏水庄。”
  许怀谷一愕回头,便看见一位俏生生少女坐在马车上正向他怒目而视,这少女明眸皓齿,肌肤胜雪,相貌美丽之极,身穿淡黄色猎装,更显得风姿飒爽,正是许怀谷数年不见,常自想念的双双姑娘。
  时隔数年,双双相貌无甚改变,只是更加美丽成熟了,许怀谷却是风霜洗面,连双双也认不出了,不自禁的心生形秽之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双双见他不回答问话,已是不豫,又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更觉恼怒,喝道:“你这贼人,扮成了车夫便以为瞒得过我么?快些招认了,小心本姑娘放狗咬你。”
  许怀谷很早以前便清楚双宿飞母女的去向,只是因为潦倒落拓,有负双宿飞的重望,更加不愿意双双看低了他,所以一直未来相见。此时正是个标准车夫模样,更加不愿与双双相认,摇头叹息一声,转身便要离去。
  双双越看他越可疑,见他一言不发的离开,更加认定许怀谷是个心怀不轨的贼子,叫道:“狗儿,冲上去咬他。”双双正是狩猎归来,马后跟了数十只训练有素的巨獒。那巨獒听到主人命令,立即扑向许怀谷。
  许怀谷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吓得拔腿就跑,双双见他惊慌失措的模样,格格娇笑起来,忽然间又觉得许怀谷背影有些熟悉,似乎从前在那里见过,不禁一呆——要知道许怀谷历尽风霜,相貌变化很大,服饰更是不同,双双从正面看自然认不出,而从后面看去,四五年间许怀谷身形没有多少变化,才有熟悉之感,只是决计想不到许怀谷会沦落至此。
  双双神情一呆,便未唤住那几十只藏獒,这些巨兽久经训练,一经主人命令,许怀谷虽然逃走,仍是追踪而去,这一人几十只狗脚程均快,双双再想招唤已是跑得无影。双双心生懊悔:“我这几十只巨獒,产自西藏,动作敏捷,耐力又强,这人跑得虽快,终究也要为狗所伤。”要纵马去追,心中又想:“看这人轻功身法,必定是个武林高手,偏又化装成车夫模样在此窥视,必定有所图谋,让他吃些苦头也好。”眼见戏水庄外母亲正扶住一位女孩儿相拥而泣,便赶去相见,不再理会了。
  许怀谷一口气跑出十几里外才停下来,一边调息,一边苦笑道:“好厉害,几年不见,双双怎的如此刁蛮。”回思方才双双嗔怒的俏丽模样,心中不禁生起了涟漪。
  可是未过多久,只听汪汪犬吠,那群巨獒竟已追到,许怀谷吃了一惊,急忙转身又是逃奔。好不容易将巨獒甩得无踪,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候,那群狗又尾随追来。
  许怀谷终于明白,这藏獒鼻子极为灵敏,寻着自己沿途留下的气味一路追来。此地距离市集、河水都远,要想除去气息摆脱巨獒实在不易。想要返身还击,看那几十条牛犊般大小的巨獒张牙舞瓜的模样实在有些害怕,只好跃上树去躲避。
  岂料巨獒追来,围在树下,竟不走开,许怀谷料想这是双双费劲训练出来的心爱之物,也不忍用暗器格毙,只好又从树上蹿下,飞奔而去。
  
第三十一章 天绝
更新时间2007-10-30 22:07:00 字数:3222
 许怀谷终于明白,这藏獒鼻子极为灵敏,寻着自己沿途留下的气味一路追来。此地距离市集、河水都远,要想除去气息摆脱巨獒实在不易。想要返身还击,看那几十条牛犊般大小的巨獒张牙舞瓜的模样实在有些害怕,只好跃上树去躲避。
  岂料巨獒追来,围在树下,竟不走开,许怀谷料想这是双双费劲训练出来的心爱之物,也不忍用暗器格毙,只好又从树上蹿下,飞奔而去。
  如此停停走走,日暮时分,许怀谷已奔出一百余里,绕过了洛阳城,来到邙山脚下。此刻许怀谷累得筋酸骨软,巨獒仍是精力旺盛,奔跑如初,许怀谷纵然有心反击也没有了力气,只有拚命向山上爬去,想要找一处避难之所。
  许怀谷手脚并用,很快爬过一道山梁,将那群巨獒甩在后面,正要山梁上寻觅藏身之地时,忽然间听见一阵宛转悠扬的笛声在晚风中来。许怀谷心中一喜,有吹奏笛子之人,便会有人家在俯近,正好前去躲避,追寻笛声传来方向奔去。
  哪知这笛声清晰便似在耳边吹奏一般,以为人家必在附近,奔行了好长一段路程,笛声清晰如旧,却始终未发现人烟,许怀谷心中正觉气馁,苍霭暮色中,望见对面山巅有间凉亭,隐约有人。
  许怀谷又向那凉亭奔去,到近处才看清正是此人临风奏笛。许怀谷暗呼“糟糕”,自己引来这群如狼似虎的藏獒,只怕要伤及无辜,急忙道:“这位先生,有一群恶狗追逐在下,片刻将至,只恐伤了先生,先行躲避一下。”
  那人不言不动,仍是专心致志的吹奏笛子,许怀谷走到近前,看清了这人是个中年儒生,面色腊黄死气沉沉的毫无表情,一双眼睛却透出温雅之情,左手抚着一只支晶莹剔透的玉笛,手上长着六只手指,而右边袖子垂地,随风飘摆,似乎右臂已然齐肩断去,暮霭缭绕中,晚风吹袭他的蓝衫,已不似尘世中人。
  中年儒士以左手六指扶笛,因为比常人少按两个笛孔,吹奏出来的曲子就没有最高和最低的音阶,听起竟是那么的平和,给人一种平心静气的感觉,心中杀伐之气顿消,一片祥和。
  许怀谷为笛声感染,不自觉的坐了下来,心中止如静水,全忘了再去夺路逃命。偶一回头,突然发现那几十只藏獒不知何时追踪已至,而令人惊异的是,这群扁毛畜生竟然也似为笛声所感,蹲在地上侧耳倾听,全然不知道进袭。
  中年儒生吹奏一阵,放下玉笛,温言道:“这位小哥,看你身法,乃是身怀武功之人,怎么会被这些畜生所困。”
  这儒生面目殊少表情,但是言语却很温和,许怀谷面对他,心中忽然升起一阵亲近之感,竟有一种骤然遇见长辈亲人的感觉,不自禁的据实以告:“在下偶过戏水庄,被庄主的女儿误以为是探庄的奸贼,所以放出狗来咬我,在下知道这藏獒是她心爱之物,念之训养不易,便不忍杀却,那想到反而为之所困。”
  儒士微笑道:“双宿飞女侠一向心思缜密,她的女儿怎么如此鲁莽,小哥连这恶犬也不忍伤害,又怎会是凶徒。即是如此,我便吹上一曲,将它们逐走,小哥可先将双耳朵塞上。”许怀谷虽不明所以,仍依言而行,但见儒士将笛横在唇边,吹奏起来,许怀谷虽将耳朵塞住,乃有余耳钻入,听得心烦意躁,再看那些藏獒,竟然个个夹着尾巴逃走了。
  许怀谷见这中年儒士身形不动,武功不施,仅凭一曲笛声就能将数十只最凶猛的藏獒驱走,简直是神乎其技,心中佩服之至,躬身施礼道:“多谢先生援手之恩,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儒士微微一笑,道:“昔日我愧对朋友,原来的姓氏舍弃不用,后来又愧对亲人,所以用面具掩去面容,以示无颜相对,我这条手臂因敌而残,便自号为柳残敌。”
  一年前邙山较技,排下“天、地、人、仙、佛”五位武林共认的绝顶高手,五人中敌无双是丐帮帮主,客心柳是佛门高僧,双、飞夫妇是名门之后,在邙山较技前已是名震天下。唯有这柳残敌一向声名不显,忽如神龙夭娇从天而降,以残敌六技折服群雄,登上“天绝”之位,成为当世第一高手,而后又似昙花一现,遁迹无踪。江湖中对这位奇人的神秘身世也不知有多少猜测。许怀谷万万未曾想到自己竟有莫大机缘,于此穷途未路中得江湖第一高人相助,心中惊喜交集,声音也颤抖了:“在下江湖后进许怀谷,有缘拜见先生,实在是三生有幸。”
  柳残敌听自称许怀谷,心头巨震,目光炯炯,凝注许怀谷的面容,沉声道:“河北保定府万敌堂主许万敌你可相识。”
  他脸上戴着人皮面具,许怀谷看不到他的神情变化,只是躬身道:“那是在下的父亲。”许怀谷头上草帽已在登山途中抛弃,脸上虽有灰尘,柳残敌疑神注视,已可以看清楚他的相貌。
  柳残敌胸中气血激荡,身形竟是一晃,声音也变得颤抖:“五年前万敌堂灭门血案,满门上下近百条性命葬身火海,你又是如何逃脱的。”
  虽然已经相隔数年,每忆起那一段经历,许怀谷的心仍是要滴出血来,咬着牙恨恨道:“漠北十三鹰和徐海借在下父亲新丧之机,骤然来袭,全府上下只逃出我一人,全仗先父至友燕大同死战,是他老人家舍弃性命才救出在下的。”
  柳残敌叹息一声,悲声道:“你这数年又是怎么渡过的了。”许怀谷苦笑道:“在下为报这血海深仇,浪迹江湖,想要苦练武功,怎奈资质鲁钝,至今仍是碌碌无为。”柳残敌叹道:“令尊大学刀法冠绝江湖,万敌堂众位舵主的武功也很了得,燕大同更是武当门下的高手,这些人尚且战死,你那仇人武功必是高绝,以你现在的武功找他也是徒然,又何必苦苦追寻呢?”
  许怀谷昂然道:“杀父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在下终此一生也要找出真凶,纵然武功不及仇家,为人所杀,这一腔热血也要贱在仇人的身上。况且,在下亲眼见十三鹰、徐海命丧黄泉,此仇已报了大半,只剩下杀死先父、逼死亡姐之人还未找到,任凭他手眼通天,在下也要让他血债血偿。”
  柳残敌目注许怀谷,目中泪光莹莹,叹息道:“许门有你为后,也算不枉了。”许怀谷听他声音悲怆,似乎与万敌堂有着莫大干系,试探着问道:“先生可与失父相识么?”
  柳残敌长叹一声,道:“我与令尊相识已有数十年了,我年纪小过他,你也不必称我为什么先生,只叫我‘叔叔’便是了。”
  许怀谷未想到当世第一奇人竟然会是父亲的旧识,心中更增惊喜,依言叫了一声“叔叔”,柳残敌用手轻拍他的肩膀,仰首向天,一声长啸。
  这啸声清亮昂扬,直冲云霄,如神龙天娇天际,好一阵方歇。
  啸声甫歇,忽然又传来‘汪汪’犬吠之声,那群藏獒竟又折返回来。柳残敌眉头微皱,喃喃道:“这些畜生怎么去而复返,我看在双宿飞是主人份儿上饶它们一回,难道还会有第二次么?”对许怀谷道:“你将耳朵塞紧,看看叔叔我杀狗的手段。”
  许怀谷有了上次经验,用布条塞满耳朵,又用手掌住,这回一丝声音也听不来了。眼见柳残敌横笛吹奏,许怀谷虽听不见声音,身体却感受到音波的震动,无边落叶也是萧萧而下,这一曲之威,纵是内功深厚的武学高手只怕也是抵敌不住。
  可是那群巨獒竟是不以为然,继续前冲,有几只已扑到柳残敌身前。柳残敌大怒,将玉笛插在腰间,纵身跃起,落入狗群中。
  藏獒久未进食,已是凶性毕露,见柳残敌跃来,立即群起扑击,这藏獒身大凶猛,几十张血盆大口,百余只利爪撕咬,对付这一群恶犬实在比对付几十个彪形大汉还要困难的多。
  却不知柳残敌用什么身法,身子在群獒中纵横来去,巨獒虽是迅捷,却连他衣角也碰不到一点。柳残敌左手六指或戳、或弹、或点、或按,招招击向獒头。
  要知道狼犬一类的动物,全身最硬的部位便是头盖,普通人只有用锤凿一类的铁器才能将之击碎,若以指力洞穿,非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所不能为。而柳残敌手*离獒头尚有数寸,只凭指风便能洞穿藏獒头骨,这才是中原武林第一高人的手段。
  狂吠声渐止,数十只藏獒俱是头骨碎裂倒地而毙。柳残敌却是衣不沾尘,面含微笑,手指上连滴血都未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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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雕龙
更新时间2007-10-31 20:43:00 字数:3298
 许怀谷只看得咋舌不已,许久说不出话来。柳残敌俯下身去,拎起一条藏獒仔细察看一番,眉头渐渐皱起,将狗抛给许怀谷,说道:“你看那狗耳,可有奇异之处。”
  此时正是四月十四日,月近正圆,月光如流水般泻下,大地一片银白,毫末俱现。许怀谷借着月色仔细察看,发现狗耳中溢出血痕,似乎被利器刺进去过。
  柳残敌道:“现在知道这些狗为什么不为叔叔的笛声所动了吧,只因它们的耳膜已被人刺穿,再也听不见声音——是被人一剑刺穿的。”
  一剑刺穿几十只巨獒的耳朵,这该是多么快、多么准、多么巧妙又多么狠辣的一剑,而用出这一剑之人剑法又高到何种地步,许怀谷实在是想像不到。
  却听柳残敌笑道:“飞来客,一年不见,想不到你的剑法精进若斯,可是不服我这个江湖第一而来取而代之的么?”一人结口道:“你这‘尚书神指’只能杀几条狗,飞某这‘飞来峰剑法’难道不比你那杀狗指法强么?”
  许怀谷未想到会在此地遇见飞来客,他知道飞来客一向心胸狭隘,好胜之心极强,只因妻子强胜于他,便抛妻弃女的苦练武功,一年前邙山较技排名第四,必定不甘心身处人下,不知又练成什么绝技,来与柳残敌比试夺这第一之名。
  许怀谷料想今夜必是一场大战,只是飞来客只闻其声,不现其人,听那声音从凉亭上传来,忍不住伸头去看,但见一条黑影从凉亭上跃下,双掌平伸,凌空下击,直扑柳残敌。
  飞来客居高凌下,又似全力扑击,声势甚是骇人,人未到,掌风已卷起地上砂石。柳残敌清叱一声,左掌上推,似乎也是倾力迎上。两人似乎一上手便要以内力相拚。
  岂料飞来客扑至柳残敌身前五尺时,掌中寒光乍现,突然多了一柄精光灿烂的狭长利剑,闪电般刺向柳残敌的咽喉,这一招变化极其突然,许怀谷不禁惊呼失声。
  许怀谷张开了嘴,声音尚未发出,飞来客的剑锋距柳残敌的咽喉要害已不及三寸。电光火石的一瞬,柳残敌身形倏的平移半尺,那一剑自然刺空,在他右肩上方划过。柳残敌右边衣袖无风自起,卷住了长剑,向后拉扯,左手巧妙的一翻,将刚猛之力化为阴柔之劲,变掌为爪,抓向飞来客手腕。
  这样一来,在许怀谷眼中飞来客似乎只有弃剑一途了,他也真是了得,人剑合一,身体轻灵如无物,竟随柳残敌拉扯之力随剑掠过柳残敌肩头,不但避开了那神来一抓,掌中剑也破袖而出。
  飞来客左脚微一点地,又自腾空而起,人尚在空中,剑已变作一团银光卷向柳残敌。柳残敌转身之际,从腰间拔出玉笛,“呜”的一声,迎向那团银光,只一点,便将银光击散。飞来客身形劲力已衰,借这一点之力又腾身而起,一挥剑,又是一团银光罩下——他的剑法如长江大河的流水一般,澎湃涌动威势奇大而又连绵不绝永无止歇,剑锋似山峰压下,身子却如鸿毛飘舞,似乎不是人挥动剑,而是剑在挥动人。
  柳残敌却如中流砥柱,任那巨浪滔天也移不动他分毫,身形只在方寸间变幻,可是那千百剑锋偏偏刺不中他。手中玉笛化成剑器,忽而古拙纯厚,忽而诡秘繁复,忽而大开大合,忽而典雅凝重,招式也是变幻无方。
  两人俱视对方为己生平劲敌,都施出了成名绝技,但柳残敌终究要略胜一筹。如果说飞来客身形如流水,他的身形便化为堤坝,如果说飞来客长剑如灵蛇,那么柳残敌的每一招打在它的七寸之上。开始时飞来客身形、剑光完全将柳残敌包围,渐渐柳残敌显露出来,脚步所踏的圈子也愈来愈大,反而将飞来客包围在内。
  眼见飞来客渐落下风,突然间他收手罢势,一飞冲天,身子在空中又巧妙一翻,落在数丈之处,将剑插在地上,拱手道:“柳兄剑法夭娇如龙,轻功奥妙似仙,飞某自知不敌。”
  柳残敌微笑道:“飞兄素来心高气傲,一年前邙山较技议定五绝排名,飞兄做了‘仙绝’,这虽是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名号,于飞兄却是莫大的耻辱,是以才会邀我前来再次较量一次。若是现在仍不服气,明年此时此地再比过。”
  飞来客哈哈一笑,道:“飞某今日自承轻功剑术不及柳兄,却自信另一种武功可以力盖残敌六技,不知柳兄可愿再行赐教。”
  许怀谷闻言好生奇怪,就连他也知道飞来客以轻功剑术见长,以此两技尚不能与柳残敌一较高下,若是再舍长取短,更加不是对手了。忽的心中一动:“莫非他将旧日所习的霹雳拳,浮云掌融会贯通,要与柳先生比试拳脚功夫。”
  柳残知却知飞来客决计不会施用此技,要知道在这两项绝技上的造指,飞来客尚逊于妻子,邙山较技时柳残敌以“周礼神功”、“易经步法”和“尚书指”三大绝技破去双宿飞的双手各施拳掌的鸳鸯拳法,飞来客自然会记此前鉴。
  柳残敌也急于想知道飞来客又练成了何种绝技,静气凝神,等待他这石破天惊的一击。那知飞来客好暇以整,竞蹲在地上伸出右手食指,在地面上勾画。
  许怀谷隔得远了,看得不十分清楚,不知道飞来客要做什么,转头去看柳残敌,却见他面目越来越是凝重。许怀谷好奇心起,忍不住走近去看。只见飞来客的指尖距离地面尚有数寸,随着他手指的书划,空中“嗤嗤”响个不停,再看地面,原来平平整整的一块地,竟被划出了一条龙形,虽只是廖廖几笔,却极为神似。
  许怀谷又是惊得呆了。要知这山巅平台,乃是砂石铺就,历年经过行人践踏,已是坚实似铁,飞来客竟以指力凌空勾划了龙形图画,这等神技似乎还在柳残敌凌空洞穿巨獒头骨的尚书神指之上。
  飞来客从地上站起,微笑道:“邙山较技后,飞某远赴滇南,历尽坚险终于找到昔年武林三圣之一龙虎山人的埋骨之地,学得了这手雕龙的技艺,只是修习尚浅,这点睛一指还要向柳兄讨教。”右手食指平放胸前,倏的凌空点出。
  那指尖距离柳残敌身体尚有六、七尺的距离,似乎根本造不成伤害,柳残敌却似如临大敌,见他手指点出,急忙也伸指点出。但闻空中“嗤嗤”之声连响,倒似无形的刀剑在空中劈砍一般。
  许怀谷见两人指尖距离几乎有五尺距离,如此相对遥指,便像是小孩子在做游戏,两人神情偏又是极为凝重,倒似正在性命相扑。这时夜风中一叶离枝,恰巧在两人之间坠落,飘至两只食指之间时,“嗤”的一声轻响,树叶受无形劲气激荡化为粉末,散于无形。许怀谷这才知道两人将体内真气化成了有质无形的指力射出,两人手指不动,指风之锋锐,已不在世间任何一柄宝剑之下了。
  忽然之间,飞来客踏上一步,右臂仍是前伸凝指,柳残敌却是身形一震,曲肘将指掌收于胸前。许怀谷眼见柳残敌处于下风,心中大为忧急,他也知道似这般将无形真气化为有质剑气的比拚,耗费内力极巨,只是自己武功低微,拆解不得。
  柳残敌、飞来客对峙将近顿饭时辰,头上渐有白气蒸腾,已近生死立判之时,柳残敌忽又抢上一步,飞来客身形巨震,收臂向后疾退。许怀谷心中一喜,只道他已内力不继,败在柳残敌手中,哪知飞来客向后疾退只是为了闪避柳残敌全力发出的指力,随即又迅捷无伦的抢上,伸指直点柳残敌胸口璇玑穴。
  柳残敌再次施展奥妙无方的易经步法,身形不动平移半尺,飞来客这一指正点在他右边胳臂位置上。他这一指点中,才想起柳残敌早已断去右臂,这一指原可以透脉刺心的指力只不过是洞穿一截衣袖而已。
  飞来客念及至此,尚未来得及回指防御,只觉小腹下一热,丹田大穴已中了柳残敌一指,立刻体内气血翻腾,忍不住张口狂喷一口鲜血。
  柳残敌见飞来客跌坐于地,叹道:“飞兄阴狠暴戾,一心要在江湖争雄,若待你‘雕龙神指’大成,世上便无人制得住你,江湖也就再无宁日了,在下唯有先行废去你的武功,以保江湖几十年的平安。”伸指点向飞来客天灵的百会穴。
  飞来客冷冷道:“你要除却劲敌,以保江湖第一高手之位,尽管杀了我便是,何必假惺惺的废出我什么武功。”柳残敌叹息一声,凝招不发,道:“在下此时伤你,不免担个以强凌弱的声名,飞兄尽管去苦练雕龙指罢,看看到时候世上有没有人强胜于你。”
  飞来客冷笑道:“待飞某武功大进,击败你这个江湖第一高手之时,你千万莫后悔今日的假仁假义。”颤微微的从地上站起,突然反手一指点在柳残敌胸腹之间,长笑一声,道:“你想到扁舟岛上去寻客心柳,也不会这般容易。”迅捷无伦的跃纵而去。
  
第三十三章 故事
更新时间2007-11-2 21:36:00 字数:3013
 柳残敌一念之仁,反遭暗算,那描龙指力凌厉之极,飞来客虽是在重伤之时施为,柳残敌内腑仍是受到重创,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坐倒在地。
  许怀谷急忙上前扶住柳残敌,问道:“柳叔叔,你可是受了内伤,这个飞来客太过可恶,叔叔你饶过他一命,他反而恩将仇报暗算你,可惜晚辈武功低微,不能追上他为叔叔出口恶气。”
  柳残敌叹息道:“飞来客太过好胜,其实他本人只在正邪之间,尚无大恶,只是这颗争雄之心驱使他多行不义,不免害人害已。就像方才他为了阻止我奔波万里去寻‘画虎拳谱’,不惜放下宗师身份暗算于我,而他在重伤之下妄动真气,更是伤上加伤,非年余不可康复。不过这描龙指也真是厉害,飞来客重伤后施出,仍令我内腑重创,要静养半年才能复原。”
  许怀谷未想到柳残敌受伤如此之重,偏又帮不上什么忙,愧然道:“晚辈内功低微无法相助叔叔疗伤,这样吧,晚辈这便去寻那丐帮之主敌老前辈,他内功浑厚而且侠肝义胆,一定可助叔叔尽早复原。”
  柳残敌奇道:“你与敌无双相识么?此老是今日江湖正道的中流砥柱,怎可因为我这一点小伤误了他保国安民的大事。而且我所练内功奇异,静养数月便可复原,他便来了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许怀谷恨恨道:“飞来客这个奸贼太也无耻,当初为了追求名利,抛妻弃女,先是勾结倭寇后来又投靠奸相严嵩。今天又以怨报德,伤了叔叔你,将来不知又做出何等罪行,可惜敌帮主不在这里,否则早已追上去把他杀了。”
  柳残敌微笑道:“你对飞来客的事情知道的还不少,与他也是旧识么?”许怀谷对飞来客素无好感,当年见他抛妻弃女时已是义愤填膺,近来因见眸儿可怜遭遇,对之更增恶感,刚刚又见他暗算柳残敌,虽是两人并无仇隙,也将他视为仇寇。此刻听柳残敌问起,便将当年在京城的见闻简单的说与他听。
  柳残敌听罢,长出一口气,叹道:“原来飞来客与双宿飞之间竟有如此纠葛,看来他二人虽有夫妻的名份,却早已是形同陌路了。方才我一直担心飞来客败走后,又去投奔双宿飞,双女侠若为他言辞所动,强强联合,势必在江湖中惹起一场绝大风波。”
  许怀谷急忙道:“双夫人一向是爱憎分明,对飞来客的所作所为只会恼怒痛恨,万万不会相助于他的。他们夫妻之间早已反目成仇了,这几年也未曾有过来往,飞来客又是高傲之人,是不会在重伤时前去戏水庄求妻子庇护,为世人所耻笑的。”
  柳残敌点头道:“你所言不错,我也知道双女侠素来正直,是不会与其同流合污的,倒是我多虑了。”顿了顿又道:“我用尚书指法震散了飞来客蓄于丹田的真气,若没有一个内功比他高明之人助他聚回散入经脉的真气,一年之内决计无法还原。先前我害怕他内伤先我而愈,原本打算拼着耗去十年修为去办一件要事,看来也无此必要,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办好了。”
  许怀谷听说柳残敌要让他去办一件要事,心中既是欣喜又是紧张,说道:“柳叔叔如此信任于我,晚辈便是赴汤蹈火,也决不推辞,只是晚辈武功低微,阅历浅薄,只怕有负叔叔重托。”
  柳残敌目注话怀谷,微笑道:“我初见你之时,便觉得你这个人骨格清奇,天赋极高,如经雕琢,他日必定会在江湖大放异彩。我托负于你所办之事,需要奔波万里,正是要你多经厉练,广增见识,至于你自称武功低微,待我给你讲过一段故事后,自然会传授你几套上乘功夫,以你资质必可一日千里,数月间便可登堂入室。”
  许怀谷心中大喜若狂,随即又想到柳残敌刚刚受到重创,不可再劳动心神,急忙道:“晚辈蒙叔叔赏识,已是万千之喜,能够替叔叔出力那是莫大荣幸,不敢再有何奢求,至于那段故事,待晚辈大功告成回来复命时,再听叔叔诉说不迟。”
  柳残敌微微一笑,道:“你可是怕我耗费心神以至加重伤势?我所修习的内功颇为神奇,坐、立、行、卧皆可运气调息,不似别派那般唯有盘膝端坐才能修习内力,像我此时与你谈论,内息仍是运转自如。至于传授你武功,也只是让你去看一些经文图谱,需要你凭借个人资质去自行揣摩,我是不会发一言的。这段故事牵联极广,与你要修习的武功和要办的事情都大有干系,不可不听。”
  许怀谷听他如此说,不敢再说什么,盘膝坐到柳残敌对面,凝神倾听。
  只听柳残敌缓缓说道:“大约在五十年前,江湖公认天下武学的第一高手是少林寺一位法号叫做虚空的高僧……。”许怀谷闻言心中一动,忖道:“五十年前第一高手便是少林僧人,怎么现在反而不济,五绝中只有排名第五的客心柳是个和尚,可惜又不是少林寺中人。”
  柳残敌见他神情有异,微一沉呤,已知许怀谷心中所思,微笑道:“自达摩祖师面壁九年创下少林武学后,千载之下,少林寺一直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历代高僧能人也不知有多少,便是寺中挑水劈柴的杂役往往也是身怀绝技,是万万小觑不得的。只是这些高僧往往重在个人的修行,不似我们这般追名逐利,才至声名不显。今日少林高僧中掌门方丈无缘大师的‘玲珑大佛手’,达摩院首座无我大师的‘疯魔杖法’,戒律院首座无妄大师的‘百步神拳’,都是我素来惊佩的武林绝学。”
  许怀谷站起来躬身道:“多谢叔叔教诲,晚辈不敢再妄动念头,打扰叔叔。”柳残敌道:“你心中有疑念,不妨说出来给我听,这一问一答讲起故事来才有趣味。”许怀谷答应一声,又坐下来听他诉说。
  柳残敌接着说道:“虚空上人威震江湖数十载,天下无人可与之争锋,他为精研武功佛法,方丈之位也传于师弟,以便潜心修习。上人武学原本就已登峰造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世间更无人望其项背了。直到大约三十年前的一个春天,上人应邀到洛阳白马寺讲经布法,佛事完毕时,他随行弟子提出要到这邙山一游。上人欣然应允,由白马寺的一个小沙弥引导,渐渐走入山中行到了此处。”
  柳残敌手指四周,道:“那时这里尚未修建这座亭子,只是一块平整的空地,只因远在深山,游人罕至,甚是清幽。上人与他弟子见此处清静便坐下休息片刻,便在上人休息已毕,起身要行之时,他那弟子突然提出要与上人比试武功。”
  许怀谷听柳残敌于此处诉说的甚是详细,料想在此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多半是来了不速之客,挑战虚空上人,进行一场改变天下武林命运的大战,那知却是上人随行弟子提出与师父印证武功,心中惊奇,不自禁的“哦”了一声。
  柳残敌微笑道:“你听故事尚且感到惊奇,当时上人亲身经历,更是奇异十倍,要知道他这位弟子法号‘无为’,原本是个落弟秀才,在上人声名最隆时投入少林寺为僧,因他学识博渊,易理精深,却又不会武功,所以到藏经阁执事。无为在少林寺修习二十余年,每日只是整理经书内籍,从未有人见他练过武功。这一次随同上人远游,还是入寺后第一回下山,这样一个人突然提出与天下第一高手印证武功,怎不令人惊奇。”
  许怀谷道:“方才叔叔说过少林寺中藏龙卧虎,挑水劈柴的厮役往往也身怀绝技,莫非这位无为大师也似这些人每日耳濡目染,不自觉已练成上乘武功么?”
  柳残敌点头道:“当时虚空上人也似你这般心思,便对无为大师说道:‘当日你入寺为僧之时,老衲便觉你骨格清奇,资质极高,是个习武的奇才,只是你自称不会武功,老衲也就不愿让这习武末节打扰你参悟佛法的主干。你既有心通晓武学,凭你的资质又久居天下武学典集汇集的藏经阁,这些年来当有所成。你若想游历江湖,老衲这便允你出寺,若是想继续精研武功,老衲便推荐你入达摩院,何必消耗心力与老衲比武较技。”
  
第三十四章 较技
更新时间2007-11-3 21:52:00 字数:3003
 “要知道在少林寺中,未经允许私自偷学武功实乃犯了大忌,轻则废去偷学的武功,重则震断经脉逐出寺门。虚空上人如此照顾于他,是因为佛法精深胸襟博大,也是爱惜无为大师的才能。这本已是最为宽大的处理,无为大师却执意不肯接受,坚持要与虚空上人一较高下,并又说出身世隐密来。”
  “原来这位无为大师俗家姓名叫做孔知节,也不是什么落第秀才,而是山东曲阜至圣先师孔老夫子的六十二世孙。孔先生出身儒家,却是自幼好武成痴,不愿穷经据典,只求在武学上有所建树。只是儒家一向视武学为邪途,素以‘子不语怪力乱神’为戒,孔先生身为圣人嫡系子孙而步入‘邪途’,自然不为家人朋友理解。孔先生却不以世俗所动,一意孤行,他知道少林寺乃是天下武学的正宗源头,竟然隐姓埋名,出家剃渡为僧,想要研习上乘武功。也是机缘巧合,入寺后做了主管藏经阁的执事,藏经阁汇集了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典籍,正是得其所哉。”
  “孔先生在执掌藏经阁二十年中,博采各派武学精华,更重要的是融合了儒家的思想理论,竟然别走蹊径,创出了与以往任何派别所不同的儒家武学。他开宗立派纯粹是为了对武学的痴爱,绝不是想挟此称雄江湖,所以在这世人罕至的方坪提出与虚空上人较技,只是想印证胸中所学,至于胜败已不放在心,更加不想借此一战成名。”
  听到此处许怀谷对位孔知节先生已是极为佩服,暗自赞叹:“这位孔老前辈实在是位百年难遇的武学奇人,出身圣人府第,却心向武学,为此不惜出家为僧,终于为他别开天地,另创一门武学,这份大智大勇与少林达摩祖师、武当张三丰真人相较也不遑多让了。”
  耳听柳残敌道:“虚空上人听他这般诉说,想不到他苦心积虑,竟有这等宏图大志,也是见猎心喜,想要见识他这别开天地、另走蹊径的武学,终于虚空上人答应了要尽展少林绝学,印证孔老先生的儒门九大绝技。”
  许怀谷听得然神往,遥想三十年前,便是在自己脚下这块土地上,佛门高僧、当世第一高手虚空大师与武林奇人、儒家一派武学开山鼻祖孔知节先生尽施胸中所学,展开一场百年难遇的大战,场面该当如何精彩,大有恨不得早生三十年之感慨。
  柳残敌追忆先贤,讲诉到这里的时候,也是精神一振,眼中神光勃发,缓缓说道:“孔老先生出身儒家,武学中又融入了儒家思想,所演练的九种绝技,每一技都冠以儒家经集典籍之名,他这第一大绝技便叫做‘孟子神针’。这种绝技乃是一门令人起死回生的医术,孔先生在藏经阁曾读过许多医书,发现前代名医大多借助药石之力才能治病救人,身边若无对症药石便回天乏术了,于是在精研针炙按摩之术的基础上,创下了‘孟子神针’这种绝技。”
  “‘孟子神针’与传统的针炙之术不尽相同,它完全不借助针扎火炙之力,而是以儒家真气为针石,通过医者施以自身真气对伤者的经络进行舒导,来达到起死回生的妙用。此技一出,虚空上人便自承这第一场比试败了,声称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不是伤人要害,便是取人性命,都是以克敌制胜为目的,并无‘孟子神针’这般妙手回春,治病疗伤,以武救人的绝技,既然无技可对,自然是败了。”
  许怀谷暗叹:“前辈高人行事当真令人既惊且佩,孔老先生将‘孟子神针’做为九大绝技之首施出,出人意表却更令人敬佩他慈悲为念,侠义为怀。而虚空大师以当世第一高手的身份与后辈较枝,第一场尚未比试便自行认败,这份胸襟气度也非常人能及。”
  柳残敌见他脸上露出敬佩神色,便道:“似孔先生、虚空上人这般前辈高人,为后世所景仰,武功高绝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们为人的风格品质,他们把学习武功看作是像书生读书,僧道诵经一般,是把对武学的精研做为达到人生更高境界的一种手段,武功越高,个人的修养也就越高,唯德武双隆,才能名传千古。若似飞来客这般把武功视为杀人害命的凶器、争雄称霸的资本,一心争胜,不择手段,纵然一时强盛,终会伤人害己,也必为后世唾弃。”许怀谷知道这是柳残敌借题发挥教诲于他,当下连连称是。
  柳残敌说过这些,又转入正题:“孔先生宣演的第二种绝技乃是‘大学刀法’,用以讨教少林寺的各式刀法。”许怀谷听他言道文圣武技九大绝学的第二种为“大学刀法”,心中大为惊异,许怀谷父亲许万敌以“大学刀法”成名,许怀谷一直以为这套刀法出自家传,未想到竟是这位不世出的奇人孔知节所创,心中忽然一动,忖道:“从前我看父亲施展这套刀法,威猛凌厉,便想冠名‘大雪’亦或‘大削刀法’更为贴切,原来为的是记念儒家典籍。”
  柳残敌见许怀谷神情恍惚,轻咳一声,顿了一顿,许怀谷忙慑心神,仔细倾听:“少林刀法中以七十二绝技中的‘燃木刀法’堪称绝学,这套刀法迅捷无伦,虽然只有十二式刀法,每一式却有三十六种变化,施展开来迅急如风快似闪电,传说少林寺中善长此技的高僧用此刀法以戒刀劈柴,十二式刀法、四百三十二刀劈完,刀身与木头磨擦产生的热力可以将木头燃烧,所以才以‘燃木’为名。”
  “两人以掌为刀进行比试,虚空上人虽是年逾古稀,身手矫建仍是不输于少年,这一套燃木刀法果然施得如*电闪雷鸣一般,四百余刀一气哈成。哪知孔先生刀法以‘大学’冠名不单是为了纪念儒家典籍,更重要是这套刀法是以《大学》中‘修齐治平’的理论为神髓,施展大学刀学对敌时,重要的以守为攻,要先修正己身使自身立于不败之地,等敌人力弱时全力反击,就达到‘平天下’的目的了。孔先生以慢打快,以后制先,以老击嫩,以有余攻不足,又胜了这二场。”
  这段论述大学刀法的理论,只听得许怀谷欢喜赞叹不已,连连点头,忖道:“柳叔叔这几句话可以说是‘大学刀法’的精髓所在,看来往日我施展这套刀法时一味讲求凌厉刀势和招式的精奇真是大错了,以强凌弱倒还罢了,若是遇到一个用刀快过我或是招式更为奇巧之人,冒然与人拚斗不免为人所败,恐怕这套刀法的神髓父亲当年也不曾领悟。”仔细咀嚼柳残敌这段话,只觉单凭最后一句“以慢打快,以后制先,以老击嫩,以有余攻不足”,仔细领悟,便可以使自己的刀法大进。
  柳残敌见许怀谷眼中露出喜悦光芒,知道他已有所领悟,心中也是喜慰,继续道:“虚空上人连败两场,胜的固然不娇,败的也毫不气馁,又展开每三场比试,是以儒门的‘中庸拳式’对少林寺的拳法。”
  许怀谷听他提到“中庸拳式”,忙又凝神倾听,他现在已经知道柳残敌是借这段绝世高人对决的战例来指点自己上乘武学的至理,字字珠玑,自然不肯露过一言。“虚空上人通过两场比试,已然知道眼前这个弃文习武的儒生实在是他生平第一劲敌,不敢有半点懈怠,一上手便用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百步神拳’,这套拳法号称拳中之冠,自然是威力无穷。哪知施展开来,竟是处处受人节制,一拳击出,诸般变化都在孔先生的掌握中。虚空上人情急之下,连换七种招式精奇、变化繁复的拳术,竟然皆是如此。”
  许怀谷近年来武功大进,对这“中庸拳式”的日益参悟实是起了很大作用,此刻听柳残敌谈论,忍不住插言道:“中庸拳式博大精深,天下拳术的定理尽列于内,诸般拳术的变化无不在其中,少林寺拳法虽是精奥,想到也未出它的范畴。”
  柳残敌甚为惊异,奇道:“你从前见过‘中庸拳式“么?所言正是这套拳术的奥妙之处。”许怀谷脸上微红,愧然道:“双宿飞女侠在京城时传过晚辈中庸拳式,其实这段话是双夫人说的,她还说这套拳法是取《中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之意才冠名中庸拳式的。”
  
第三十五章 九战
更新时间2007-11-5 21:56:00 字数:3526
 柳残敌点头道:“双宿飞果然可以算得上今世拳掌第一高手,她所言正是中庸拳术精髓所在。我们再接着上文,虚空上人连用八种少林精巧的拳术都被总制,眼看要落败时突然间施展出一套罗汉拳法来。”
  “这十八路罗汉拳法乃是达摩祖师所创,算得上是少林诸般拳术中的正起源头,少林诸般拳术都是在它基础之上演练而成的。这套拳术中矩中规,法度严谨,殊少变化不能以招式取胜,流传到了现在,只能算是少林派的入门功夫,是初学武功的少林弟子扎根基用的。虚空上人突然用出这套拳法,竟然立即将中庸拳式破去。”
  “虚空上人施展各种少林寺中精奥拳法皆为‘中庸拳式’克制,用这少林入门拳式反而将之破除,此事乍听似乎大违常理,其实细究却有武学至理可循。中庸拳式是天下拳术的正道定理,虚空上人用招式精奥、变化繁复的拳术,变化始终脱离不了它的藩篱,便要为之克制。而一旦返朴归真,以数十年苦修的内力灌注于平常的招式中,以拙胜巧,以力降会,自然是大获全胜。”
  “第四场比试为剑术,虚空上人以达摩剑法对孔先生的‘诗经剑’,诗经剑法乃是个总的名称,实则包含了‘风、大雅、小雅、颂’四套剑术,或古朴、或典雅、或繁复、或庄重,一共有三百另五式,每式都代表着诗经中的一篇,暗合诗经三百另五篇之数,四套剑法可以分开来用,又可掺杂为一套剑法连环而击,威力极大。”
  许怀谷回想方才柳残敌与飞来客决斗时玉笛上所用剑招,猜想必定就是这“诗经三百另五剑”,威力果然非同小可。飞来客的飞来峰剑法已是世上难得的绝技,终究还是不敌这套诗经剑,而少林寺不以剑术闻名,料想这一场多半是孔老先生胜了。
  岂知柳残敌却说道:“两人折枝为剑,苦斗了数个时辰,最后孔先生三百另五式剑法用尽,仍是柰何不了虚空上人,便弃剑认输了。”
  许怀谷奇道:“这场该算做平手才是,孔老先生怎么认输了?”柳残做笑道:“当时虚空上人也是这般问孔先生,回答是‘我与大师拼斗了三百余招,谁也无法战胜对方,只是我所用诗经剑法乃是‘风、大小雅、颂’四种剑法汇合而成,实际上等于用了四套剑法,大师所用却只是一套达摩剑法,以一敌四而成平局,因此是我败了。”
  许怀谷睛珠一转,忖道:“这位孔老前辈出身儒家,办起事来不免有些书生的迂腐,不过这等无争胜之念、视成败为等闲的气度便是精研佛法、四大皆空的佛门高僧也要自愧不中了。”两人一个讲的入戏,一个听的出神,全不知时光推移,月至中天又再西斜。
  柳残敌继道:“这第五场比试是孔先生以‘尚书指’对虚空上人的‘一指禅’。这尚书指如孟子神针一般,乃是孔先生博览医书,探究人体经脉时所得,不过一个志在救人,一个志在伤人,便有王道霸道之分,儒道一向推崇王道而摒弃霸道,孔先生精力便主要集中在‘孟子神针‘的钻研上,这‘尚书指’精研下去虽然也可成为旷世绝学,他却不肯煞费苦心了,而‘一指禅’名列少林七十二绝技之首,虚空上人又毕生苦研,这一场比试高下立判。”
  柳残敌见许怀谷面露疑色,又笑着解释道:“今日我诛杀藏獒,拚斗描龙指所用的‘尚书指’乃是孔先生在邙山较技后,在此处结庐隐居时,融合一指禅功重新演练的,威力与旧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与那一指禅功相较已难分轩仲了。”顿了一顿,又道:“第六场比试是孔先生以‘周礼内功’对虚空上人的‘金刚不坏身’。”
  许怀谷为故事所吸引,对这位弃文从武,别开一派武学的前辈高人敬佩之至,心中隐隐盼望着在这一场较量中他能够获胜,听他连败三场,已落后于虚空上人,不禁有些焦虑,又听说第六场比拚内功更是担心:“少林派的内功乃是玄门正家,虚空大师年过古稀,内力经数十年的勤修苦练必是浑厚之极,而孔老先生当时不过四十余岁,便是在娘胎中便修内功,也不过四十年的功力,这一场必定是败了。”
  只听柳残敌说道:“孔老先生也知道习练武功,内功的修为至关重要,要想开创一派武学,创造出一种别走蹊径的修练内功的方法乃是个根本所在。所以在入藏经阁之初,便钻研各派修炼内功的典籍,经过数年苦心探索,终于创出了九大神功中最为神奇的‘周礼功’。这‘周礼功’神奇奥妙之处是在于设定坐、卧、立、行的各种资式,使人在日常活动中也能调息运转经络。寻常修习内功的法门往往是盘膝端坐,静气凝神,纵然练功最勤之人也无法端坐一日,而周礼功却能令人全天十二个时辰练功不缀,自然是事半而功倍。”
  “孔老先生二十余岁时开始习练,到了四十几岁,内力的修为虽然还不到二十年,却已抵得上常人五、六十年的苦练,与虚空上人正好是功力悉敌。两人都是淡泊宁静之士,比武较技纯粹是为了印证武学,绝不是为争名斗胜,内力一相触发现是功力相当便即收手,也就免了两败俱伤的局面。这一场本也该算做平局,虚空上人却道:‘老衲年近七十,苦练内功六十年,孔先生仅修二十年便与老衲相当,若是到了老衲这般年龄,功力不知要高过老衲多少倍,这一场本是老衲败了。”
  许怀谷对这虚空大师也大为敬佩起来,只觉上人身为第一高手已数十载,竟然丝毫不为声名所累,屡次自承不及后辈,这份胸襟气度非大德高僧所不能有。许怀谷对两位前辈高人俱是惊佩不已,心中盼望着两人莫要分出高下,平手收场最好。
  柳残敌又向下诉道:“第八场比试轻功身法,孔先生所用的便是我与飞来客决斗时施展的那套‘易经步法。’”
  未识柳残敌前,许怀谷一直以为飞来客轻功称得上当世第一,方才见识柳残敌那套奥妙无方的步法,才知飞来客身法颇有不及,而轻功跃腾挪之术一向不是少林武学的主流,少林寺的轻功与飞来客相较,似乎还是略逊,更不要说是这“易经步法”了。
  果然听得柳残敌说道:“易经步法是孔老先生精研易理并融汇了江湖各派轻功腾挪术的精华演练而成,以六十四卦方位为落脚点,收之可以腾挪翻转于方寸之地,放之可以纵横飞跃江湖之上,称得上是世间轻身之术第一,虚空上人的少林绝学颇有不如。而这第八场是用声音对抗,孔老先生用这支玉笛吹奏曲子,虚空上人用的是佛门正宗‘狮子吼’。”
  许怀谷募的记起黄昏时柳残敌吹奏的那几支曲子,或是令人心平气和,不生杀伐之念,或是使人心意烦燥,掩耳疾走,或是化音为力,伤人于无形,端的奥妙之极,料想当日孔老先生所奏必是这几支曲子;同时他也知道少林寺属禅宗,禅宗参禅“当头棒喝”的故事流传千载,演化成了佛门绝技一气贯通的“狮子吼”,这一场比试输胜败实属难料。
  柳残敌见放怀谷急于知道这一场比试的结果,便先将答案揭出:“孔先生吹奏了四支曲子,每一次都被虚空上人一声大喝打断,这一场是虚空上人胜了。”接着解释道:“孔先生以古曲为基点,融合了邪派惑心术,再以内力灌注其中,谱下‘风和、雨骤、雷动、水逐’四支曲子,或使人宁静、或使人烦躁、或伤人身体、或摧人精神,纵是江湖顶尖高手也不易抵挡。但是虚空上人乃是玄门高僧,身如菩萨树、心似明镜台,万事不萦于怀,声色犬马自然扰乱他不得,反而是他的狮子吼,断喝声中发人深省,有除却心魔,摒却外界侵优之力,是以一声断喝便将孔先生的笛声震散。”
  许怀谷长出一口气,现在已是比拚八场,俱是四胜四负,关键要看这第九场,许怀谷已知孔老先生的绝技是四书六经冠名,那么第九种绝技该以《春秋》为名,至于是何种绝学却猜想不出,这位孔前辈学识也真渊博,医术易理,音乐书画似乎无所不通,无所不精,或化武功为医术,或化易理为武功,几大绝技个个令人既惊又佩,实在是位不世出的奇人。
  只听柳残敌说道:“这最后一场比试是孔先生以‘春秋笔法’对虚空上人的‘大韦陀杵’,春秋笔法是孔先生研习书法所得,一共是二十四式,每一式都是书写一字,少林绝技虽然广博却也没有这般化书法为武学的功夫,虚空上人便以少年时所用的大韦陀杵对决。两人身上未带笔杵,但折枝为笔,拔树为杵,在邙山之巅作一旷古之决。”
  许怀谷垂头遥思,想像着当年邙山之上,一中一老两个僧人,一个以寸长枯枝为笔,一个用参天大树做杵,展开一场令风云变色的对决,不要说武功的高绝,只这份气势便是旷古铄今了。突然之间,许怀谷心中大有所悟,只觉这一场决斗孰胜孰负已经不重要了,两大绝世高人尽展才华,开创武学未有之绝境,一齐步入武学巅峰,就似一个绝代佳人正值芳华时尽示了美丽,一个盖世英雄在盛年时就建立了的功业,纵然就此逝去也必声名长存,永生不朽了。
  柳残敌深吸一口气,说道:“最后的这一场比试只以平局收场,两人在这邙山之上,耗尽心力,苦战三日三夜,最后彼此佩服对方所学,谁也不敢言胜。而后虚空上人到达摩祖师面壁之所隐居不出,终生不再言武,而孔知节先生在邙山深处结庐精研这九大绝学,以求精益求精。”
  
第三十六章 三圣
更新时间2007-11-7 20:07:00 字数:2991
 许怀谷听到此处,长长吐出一口气,忽觉身上冰凉,竟是全身湿透。原来不知觉已到黎明时分,风寒露重,已打湿了衣衫,许怀谷见一夜将尽,正要劝柳残敌易地休息,忽听他又道:“就是因为这一场旷古较量,造就了一代武学宗师,又成就了另一个武学奇人。”
  许怀谷心中一动,问道:“叔叔所说的一代宗师是说孔知节先生,那么那个奇人呢,莫非是那个做向导的小沙弥,两大高人的绝世武学尽观,应该有所成就。”
  柳残敌笑道:“那时他年纪尚小,根基尚浅,资质虽佳,毕竟领悟不了上乘武学的奥妙,不过此人成就也是不小,他俗家姓客,在白马寺出家法名心柳,便是五绝中‘佛绝’客心柳了。而我提起的这个奇人便是世间尊崇武林三圣中,与‘僧圣’虚空大师、‘儒圣’孔知节先生齐名的‘道圣’龙虎山人。”
  “龙虎山人原本是龙虎山的一个炼丹道士,为炼制可以得道飞升的仙丹,遍阅历代道家秘藏。秘藏中有不少是练气士修炼气功的法门以及运用气功的神通,龙虎山人依书中所载而为,不知不觉已通贯了上乘武学的妙理。后来开炉炼丹,虽未炼出可以长生不老的金丹,却被他炼出了十二颗可以使人陡增内力的‘金鼎神丹’,他自服了五颗,陡增了五十年的内力,早已经成为了绝世高手。他静极思动,便想离开清修之地,要到江湖中争名逐势。”
  “他也知道江湖中公认的第一高手是少林寺虚空大师,尾随到邙山之上,本意是想向虚空上人讨教武功,却机缘巧合躲在暗中观看了这一场旷世的较技。也唯有似他这般功力与孔先生、虚空大师相仿的绝世高人才能暗中窥视,要知道虚空大师、孔先生功力深厚,十丈内花飞叶落都逃不开他们的耳目,寻常人远在数百丈便会被发觉了。”
  “龙虎山人看了这一声大战,自忖胜不得二人中的任何一人,遂熄去称霸江湖之念,远赴滇南陷居于荒山,以自己的武功心得融会‘佛、儒’两门武学之长,穷二十年心血创出‘雕龙指、画虎拳’两大绝学。十年前,龙虎山人自觉凭此绝学可以技盖虚空大师和孔知节先生,重归中原,却不料两人俱无所踪,怅然之下,来到洛阳白马寺,将一本‘画虎拳谱’交给已是住持方丈的客心柳,让他转呈孔老先生,带着另一篇‘雕龙指决’飘然远去,从此音讯皆无。未想到十年后的今天,这号称拥有天下第一攻击力的‘雕龙指诀’竟在飞来客手上出现。”
  第十六章残敌六技
  柳残敌讲述昔年武林三圣的一段往事后,一时之间两人都在追思先贤,默然无语。东方旭日已升,晨辉洒遍邙山,衣上朝露也为晓风吹干。过了许久,许怀谷方才问起:“不知叔叔要差遣晚辈做什么事,晚辈已听过故事,这便启程吧。”
  柳残敌微笑道:“飞来客身受重伤,一年半载上恢复不得,也不必急于一时。”顿了顿又道:“我所要想你办的事便是到东海扁舟岛上去寻客心柳,用我授你的几种绝技换下那部‘画虎拳谱’,再返回这里交给我。”
  许怀谷奇道:“客心柳大师据叔叔所说,该当是白马寺的住持方丈,又怎么会是在海岛上。”
  柳残敌道:“当日客心柳受龙虎山人所托,要将画虎拳谱交给孔知节先生,龙虎山人一走,他便到邙山寻觅孔先生隐居之所,到此地才发现孔先生与他隐居的茅庐俱已不见,取而代之是这间六技亭。原来孔先生在邙山结庐隐居,用了十几年时间,参悟大道,修正了九大绝学中的六种,将之刻于山腹中,建六技亭为标识记之,而后飘然远行,到海外荒岛中渡过余生。嗯,据你所说双女侠的父亲‘掌拳双绝’双云雷与孔先生相识,并得其所赠‘中庸拳式’,相信便是在此东游之时。”
  “客心柳几经周折得知孔老先生隐居在东海一座名为‘扁舟’的岛上,便辞去寺中方丈之位,驾舟出海寻访扁舟岛,到得岛上才知孔先生已然仙逝。客心柳出海之时便有心长居海外,此时帐然之余也就在岛上隐居。一年之前,因一件事情回归中土,机缘巧合参加了五绝之会,得了‘佛绝’之名后,又返回了海外。”
  “客心柳对孔老先生仰慕之至,五绝会上见我所用尽是儒门绝学,爱屋及乌,对我好生结纳,引为生平至交,这有关三圣的轶事都是他说与我听的,所以这次让你用儒门绝学与他交换画虎拳谱必无不成之理。”
  柳残敌说到这里,仰天长叹一声,默然半晌,又道:“那位龙虎山人真是一位不世出的奇人,与开宗立派的孔老先生相较也不遑多让,他目睹两大绝世高人九场较量,汲取两派武学精华,融汇到自身道家武学中,创下了这号称天下第一攻势的雕龙指和天下第一守势的画虎拳,一攻一守端的非同小可。昨夜我与飞来客对决,那雕龙指凌厉之极,儒门绝技中无有克敌制胜者,解铃还须系铃人,唯有用龙虎山人另一大绝艺画虎拳才能相匹敌。”又是喟然一叹,似乎因儒门绝技未能与雕龙指匹敌的而大为不悦。
  许怀谷站起身,躬身施礼道:“叔叔放心,小侄这便去东海扁舟岛找寻心柳大师,索取画虎拳谱。”
  柳残敌笑道:“我未传你儒门绝技,你拿什么跟客心柳交换画虎拳谱,岂不要给他当做了骗子。”许怀谷惶然道:“那么就请柳叔叔拿来‘残敌六技’的秘诀,晚辈送到心柳大师处与他交换拳谱。”柳残敌摇头道:“绝学的图谱要诀是刻在石壁上的,抄写下来岂不是大费周章。而且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怀揣这江湖中人人梦寐以求的秘芨闯荡江湖,恐怕会引出祸端,还是记在脑子里最为妥当些,这便与我去看世人所谓‘残敌六技’吧。”
  柳残敌站起身来,走到那六技亭中,又摇头叹息道:“这儒门绝学六技乃是孔知节前辈耗尽半生心血所创下,只因我机缘巧合,得了这六技,却被世人冠以‘残敌六技’之名,当真令人惭愧不已。”
  许怀谷也随他来到亭上,闻言笑道:“这六种绝技虽出自孔老前辈之心,却在柳叔叔身上扬名天下,冠以‘残敌六技’之名又有何不可。”
  柳残敌哈哈一笑,伸掌抵在亭中石桌沿上,运劲将石桌旋动,大约旋转了百余圈,又带着许怀谷转到亭前数丈外的一棵参天大树后,只见枯枝败叶下已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洞。
  许怀谷末想到旷野山林中竟有这等精巧的机关,不禁又惊又佩,只觉这位孔知节先生真是绝代奇才,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易理书画,音乐医术无所不通,便是这机关埋伏之学也是如此精熟。
  柳残敌手指黑洞,道:“从此洞口进去,沿石阶而下,便可到达刻有儒门绝学的石室,室中留有食物和清水,还能够得上半个月的食用,食水用尽之时,便旋动室中石桌,自行打开洞门出来。武功一道贵精不贵多,六种绝技能领悟多少便是多少,不可强求。”
  许怀谷答应一声,正要探身而入,忽听柳残敌问道:“你可还记得幼年之时一位叫做柳无敌的人传过你的一篇名为《论语》的文字!”
  许怀谷大为惊奇,想不到自己这些童年琐事这位“柳叔叔”也如此清楚,当真是父亲生前多年的至交好友了。于是禀道:“我那位柳伯伯所传的文字极为古怪深奥,晚辈一直参详不透,虽然同以“论语”为名,内容却与先生教授的孔夫子的《论语》全不相同。”
  柳残敌点头道:“此‘论语’乃是孔老先生儒门武学的总纲,九大绝学都是由它演练而成,你学习室中绝技时与之相印证,可有事半而功倍之效。好了,这就下去吧。”
  许怀谷心中惊疑,但急于修习那残敌六技,也不再问,探身入洞,拾阶而下。
  沿石阶而下深入几有数十丈,料想已达山腹之中。眼前斗然一亮,步入一个灯火通明的石室里。石室四壁及顶棚都安置了长明灯,石室虽深置地下仍是亮如峰巅小亭中。
  
第三十七章 六技
更新时间2007-11-9 23:31:00 字数:3432
 许怀谷此时心中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借着灯火四下打量。这是一间长方形的石室,长有三丈,宽有两丈,高也有一丈,室中摆设不多,靠在西壁有一方形石桌,桌上桌下摆了许多干粮、肉脯和一灌灌的清水,石桌旁边支着一张木床,除此再无家俱。
  四壁,顶棚,地面俱是青石板拼就,上面刻着大大小小的文字,间插着各式各样的人物图形。地面最为奇怪,杂乱无章的排布着千百个脚印,看那模样竟似由人脚一步一步踏出来的,虽只是浅浅的不及一寸,但是在坚硬似铁的青石上踏出千百个印迹,这等内力修为足以称得上震古烁金了。料想那世称第一高手的柳残敌多半也无法做到,必定是昔日儒圣所留了。
  许怀谷深吸一口气,收慑心神,开始修习“残敌六技”。昨夜他听柳残敌诉说儒圣开创儒门一派武学时,首重内功的修为法门,自觉修炼“残敌六技”,也该从周礼功入手,于是先走到此壁前。但见壁上刻着数十个人形,包含了人类坐、卧、立、行等生活中各种各样的姿式,每一个图形旁都注明了文字,讲解在此状态中如何运气调息,才能使真气运转不停,昼夜练功不辍。
  许怀谷谨记壁上图形,调整自己坐、卧、立、行的各种姿式,按照提示运转真气。他的天姿极为聪颖,不一刻已将壁上图样、注示熟记于胸,并凝注心神使自己时刻保持按“周礼功”的要求而行动。习练内功非一朝一夕之功,他如此做为,实际上已掌握了修炼周礼功的基本法门。
  许怀谷只怕将来遗忘了只言片句,又默记数遍,确定牢记于胸后转到东面石壁前,开始修练“诗经剑”。
  这“诗经剑”共有风、大雅、小雅、颂四套剑法,十五国风剑一百六十式,剑式古拙朴素;大雅剑三十式,大开大合,气势浑宏;小雅剑七十四式,变化繁复,招式诡密;颂剑四十式,典雅凝重,法度严谨。一共三百另五式,合《诗经》三百另五篇数。
  石室四壁中以东壁刻得最满,三百余式每一式都有大段文字说明出手方位,身形站位以及运劲法门,旁边再配以持剑的图形。许怀谷先熟记文字,再按照图上所示以指代剑的练习。许怀谷剑术根基甚浅,对这上乘剑式的奥妙参悟不到,一剑刺出与图所示一般模样,却又觉得自己所理解的不对。
  许怀谷练了一阵,始终觉得不得其法,忽感腹中饥饿,便到桌上拿些干粮来吃,嘴里咀嚼着,心中仍默念壁上剑式。他目注诗经剑式第一式,这一剑的名称是《诗经》开篇第一首的“关雉”,许怀谷想着“关雉”这个名称,《诗经》中“关雉”这篇文字也便涌上心头。又遥想昨夜柳残敌与飞来客比试时施展剑式的身姿,忽然心中一动,参悟到要想领会剑意,先要温习诗经中与之相关的篇目,去体验诗中所述意境,达到意与境会才能使剑式水到渠成,自然而出。
  许怀谷领悟到这一点,不禁欢呼雀跃,扔开干粮以指代剑演练起来,果然与从前所练大为不同。于是每练一剑必暗自背诵相关的《诗经》篇目,达到意与境会再去按图练剑,也幸亏许怀谷幼年习武,少年学文,也算得上文武双全之人,才能这般以文给武,以武示文。
  国风剑练了四十式,精神已有所恍惚,身处暗室,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将床收拾一下倒在上面,如周礼功所示调整睡觉的姿式,按周礼功所注明的络脉运转真气。也不知睡了多少时辰,许怀谷醒来只觉全身上下精力充沛,吃了一点干粮又去练剑。
  诗经剑变化繁复远非周礼功可比,许怀谷通晓周礼功所用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熟记这三百多式剑法虽不知花费多少时候,但是许怀谷已睡倒了五次,料想至少已有五个昼夜过去了。这三百另五式诗经剑中尚有许怀谷无法领会的奥妙,便将文字图形深印脑中,以求将来闯荡江湖,修为日高时再行理悟。
  许怀谷以指代剑将三百余式剑法从头至尾演练一遍,虽觉不能融会贯通,但所有剑诀都可背诵,所有图形都可以身示出,也算差强人意。又去学南壁上的尚书指法。
  南壁上刻着一正一背两个赤裸人形,上面密密标着经脉和穴道部位及名称,旁边再缀以小字说明此经脉穴位在武学上的功用。在石壁右下方处还刻着点、抓、弹、捺、按诸般抓拿穴位的方法及劲力运用的法门。
  点穴之术本是一门颇为高深的武学,许怀谷尚无机缘学得,他宅心仁厚不愿多伤杀人命,学这点穴之术令人失去战斗能力而又不伤及性命正是最好不过,当下认真研习。
  人生十二经、四脉、二硚、二维还有奇经八脉,共计三百七十九处穴位。穴位有大、小、生、死之分,大穴一百另八,其中麻穴七十二,死穴三十六,小穴二百七十一,主晕者七十二,此外奇穴、隐穴或主聋哑,式主昏顿,不一而足,要想将这经络穴道位置及功用熟记于心,谈何容易。
  而这儒门绝学与普通点穴术相较,另有一番神奇之处,孔知节阐述道:“点穴之道,惟气血之所归,盖气血各有一端而流行全体,且有一定之规。所经穴道依次而行,若就其端而点穴,则如遇,势必全休失去功能,以至于晕、瘫、死也,如在气血之中渗点之,至成首尾不能相顾之避,而成瞑之象。”依据他的理论,点穴计算气血流行的时刻,择其端点而点之,既使是本无攻效的小穴也可收到封点一百另八处大穴的功效,令人防不胜防。而且一经点中,非经懂此理论依此而解,自己是决计无法冲开穴道的,旁人助其推宫过血也丝毫不起作用。
  许怀谷将全身脱得赤条条的,按壁上穴位图所示,一边记诵着歌诀,一边按遍自己周身穴道以加深记忆。寻常点穴术只要记忆三十六处所谓的死穴,这些穴位在身体上固定,而且封点收效极大,高深一些的也不过再加入七十二麻穴,记忆一百另八处穴道,而这套儒门绝技以气血流注理论,可以点无所收效的小穴、隐穴、奇穴转为可以制人晕瘫的死穴,须得熟记三百七十九处穴位的部位,此外还要记涌计算气血循行的气统注时辰歌诀。
  也幸亏许怀谷天资聪慧,记忆力极强,有过目不忘之能,也不知耗费多少时辰终于将点穴歌诀熟记于胸,依图上所示又在周身穴道拿捏了十几遍,才穿上衣物演练点穴的指法。
  许怀谷曾见柳残敌施展尚书指杀狗却敌,威力非同小可,只是他内功修为尚浅,指力中凌空洞穿的虚劲,隔物传功的透劲尚领悟不得,只记下了点、抓、按的等诸般手法及运气用劲的法门,又去北壁看那春秋笔法。
  所谓春秋笔法乃是以草、隶、彖、行、楷各种字体书写的二十四个大字,仔细辩认后才发现写的是儒家的三字经前二十四字,“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这其中“性”“之”“相”等字音意相同,或草、或隶、或行、或楷,字体绝不雷同。
  等闲见此必定不知所云,许怀谷听柳残敌讲述邙山较技之事,蒙他指点诸般绝技的要诀,知道这套春秋笔法乃是化书法为武学,每一字皆是一种深奥的武功。于是他以指代笔,循墙壁上字认真临摩。他少年时放荡形骸,混迹红尘,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对书法一道尤有心得,此刻见这些字体或苍劲,或古拙、或雄厚,或素雅,笔画少的不觉其简,笔画多的不觉其繁,见猎心喜,记诵更快。
  许怀谷将字形熟记于胸后便凭空以指代笔临摩,写到高兴处,清叱一声,以身为笔,以体化字,将二十四字一气呵成,只觉身形也如笔意忽而飘逸如风,忽而端凝如山,忽而腾跃如出水游龙,忽而飞舞似穿林乳燕,直舞得全身大汗漓淋方罢,心中已有所悟,又仰头看那顶棚所刻的乐谱。
  顶棚所刻只有“风和、雨骤、雷动、水逐”八个字,余者皆是些古怪符号,许怀谷流连秦楼楚馆之时,极尽舞文弄墨,吹拉弹唱之能事,这些乐谱曲调自然熟知,他口中哼唱,脑中暗自记诵,只觉“风和”一曲如春风拂面暖阳普照,和之令人心气平和,那日初遇柳残敌吹奏玉笛必定便是此曲;而“雨骤”一曲如大雨倾泻狂风不已,让人不自禁的颇躁不安,郁闷之极,柳残敌用以逐走恶犬的多半便是此曲;“雷动”一曲如惊涛拍岸,石破天惊,若以深厚内力贯注其中,便能凭此曲伤人于无形;“水逐”一曲则似巫山猿啼,怨妇夜泣,令人不胜其悲。许怀谷用心琢磨,忽觉柳残敌都用玉笛来吹奏四曲,还未能曲尽极妙。若是“风和”以笛,“雨骤”以琵琶,“雷动”以筝,“水逐”以二胡,效用会更好些,只可惜石室中没有乐器无法演练印证,只能熟记曲谱而已。
  就这样许怀谷头脑清醒时便去记诵武学,绝揣摩绝技,疲倦了倒头便睡,饥渴之时就去信手取食随饮清水,若要方便就便在盛水坛中。不知不觉中已将残敌六技中的五种熟记于胸了。
  许怀谷看那桌上食物清水,尚够六七日的需用,六项绝技中只剩下刻于地面的易经步法还未研习,心中大为欣喜,料想两三日便可记下来,再回过头去温习从前所学。
  
第三十八章 绝学
更新时间2007-11-12 0:00:00 字数:2063
 哪知这易经步法是孔知节以《易经》中的阳阴交感转化为根本,融汇了各派轻功腾挪之术的精华创造而成的。要知道这《易经》阐述的是天地间最深奥而又幽晦难懂的至理,易经步法由其派生,奥妙精深称得上儒门绝学中的第一。由太极而生阴阳两仪,两仪又生太阳、少阳、太阴、少阴四象,四象产生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卦,八卦再进而演绎成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六爻,交化之繁复,天下武学中也是绝无仅有。
  幸好终明一代,教育都是以四书五经为根本,许怀谷幼年便熟识易经,他又出身武学世家,父亲至交好友燕大同更是武当门下八封掌的名家,这易经正理也清楚一些,六十四卦的方位也还记得。于是强慑心神,脚下踏着儒圣留下的足印,口中记诵着口诀,一遍遍的练习,直练到头脑发昏眼花缭乱时为止。
  山腹之中无法计算时日,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怀谷终于将地上所印千百个足迹印于脑中,却发现脚上的鞋底也快磨穿了。许怀谷深知自己只是将易经步法基本的形迹记在心中,还谈不上融会贯通,若似柳残敌那般运用自如、神鬼莫测,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许怀谷觉得肚饿,到桌上去取食物,却发现已是空空如也,盛装清水的灌中已只剩下自己的粪便。许怀谷忆起来此之前柳残敌的吩咐,食饮之物已尽便要离开,恰好自己尽习残敌六技,也就不再流连。
  许怀谷又将室中所刻浏览一遍,残敌六技诸般变化了然于胸,已无遗露,便来到地中方桌前,运劲将其旋转。这周礼功果然神奇,许怀谷不过习练十几日,体内已有所感,旋转方桌百余下,丝毫不觉费力。许怀谷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遥拜儒圣在天之灵,以谢石室遗刻。站起身来拾阶而上。
  许怀谷入室是在四月十五日,离开时已是五月初三的清晨,在这石室一共住了十八天,在这十八天中,许怀谷费尽心力,将残敌六技记于心中,虽然是修为尚浅,还不能尽皆通达,尚有许多精奥之处,未曾领会。但是这六种绝学俱是精深奥妙无比,持技便可纵横江湖,常人穷一生之力也未必能够通晓一技,许怀谷在短短十几天中,粗通了六大绝学,实在是可以称得上绝无仅有了。
  要知道许怀谷天姿本高,记忆力超群,少年时涉猎极广,音乐、文学、书法、易理都有不浅的根基,而他数年来钻研的大学刀法、中庸拳式与残敌六技同属一源,他幼年更将儒门武学总诀记诵在心,如此多方印证,进境就快。至于柳残敌讲述故事时,借机指点他绝学的要诀,对他也是帮助极大。种种机缘巧合,造就了他此时的成就,这也是他自己和柳残敌始料不及的。
  柳残敌静坐亭中,见许怀谷从树后转出,虽是衣衫破烂,满脸污秽,远远便闻到一股恶臭,但从他眼中可以看出神气充盈,与十几天前已颇为不同,知道他周礼功修为已有成就,便问道:“残敌六技记下了几种。”
  许怀谷磕头为礼,谢过他传技之恩,才起身回答道:“晚辈竭尽心力将六技尽记心中,只是有许多精奥之处殊难领悟,未能融汇贯通,无法运用自如。”柳残敌甚为惊讶,又问了一遍,才道:“你将记下的绝技施展开来与我看。”将手中玉笛递给许怀谷做武器。原来柳残敌心中认定以许怀谷姿质、武学根基,在短短十八天中能熟记绝技二、三种已是不易,这才告戒他习武贵精不贵多,此刻听他自承六技皆通,只怕他贪多不肯务实,这才要考究一番。
  许怀谷躬身接过玉笛,首先以笛为剑,依着胸中所记将三百另五式诗经剑法一式一式施展开来。再以笛为笔,将所悟二十四式春秋笔法演练一遍,又将玉笛收起,以那株大树虚拟人形,用尚书指点打穴位,口中背诵气血流注歌诀。最后一边吹奏“风和、雨骤、雷动、水逐”四支曲子,一边移动身形,足踏易经步法的卦爻方位。
  柳残敌见他施展诗经剑、春秋笔、尚书指出招虽是缓慢,有时尚有凝滞,但却绝不停留,显然已是深印于心。而最后口吹玉笛,足踏易经步法,乐谱音韵、步法方位竟是丝毫不错。柳残敌也知道许怀谷自幼便天斌异禀,可以分心二用,却未想到精妙若斯,便是自己也难以施为,不由欢喜赞叹道:“你也真是天纵奇才了,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领会到六种绝学,凭此闯荡江湖,叔叔也大可放心,这就去东海扁舟岛寻找客心柳吧,以你心中所记绝技换回画虎拳谱,再来此地找我。“
  许怀谷答应一声,双手将玉笛奉回,柳残敌却是不接,道:“这支暖阳玉笛是儒圣所遗,伴我也有十年了,现在把它送给你,到了客心柳那里,也好做个信物。”
  许怀谷拿着这暖阳玉笛,触手生温,知道是一件武林罕见的宝物,急忙跪下来称谢。待到抬起头来,柳残敌已是不见。
  许怀谷与柳残敌相识不过十数天,在一起相处还只有几个时辰,但他与柳残敌相识之初便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又蒙他授以绝技,付与重任,早已把他看做如西风催雪、双宿飞、敌无双一般生平至敬至亲之人,募然离开,怅然若失。他知道这些世间绝顶高人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相识一面、相聚数日已是莫大机缘,不可强求的,叹息一阵,离开这寂寂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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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怪客
更新时间2007-11-12 22:19:00 字数:3259
 已是近午时分,许怀谷走在洛阳城的大街上,饿得头昏眼花。街边酒楼的香气一阵阵飘进鼻子,许怀谷闭着眼睛大力吸着香气,循着它“飘”进酒楼,却被一声断喝赶了出来:“臭叫花子来这醉仙楼讨饭,瞎了眼么?快些滚远些。”
  许怀谷正要申辩自己不是乞丐,低头瞟见自己衣着,忍不住哑然失笑,这二十来日在石室修炼武功,衣衫从未换过,便是脸也从未洗过,比那真乞丐还要脏,酒保自然要赶了,再摸摸口袋,便是叫花子也要比他宽裕些,唯有苦笑离开了。
  刚走出几步,突然觉得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以他此刻武功修为,莫说是被人拍打,便是有人走近身周一丈内也会有所竟察,只是他实在饥饿得厉害,所有的感觉器官都集中到寻觅食物上,莫说是被人拍打,便是有人拿刀砍他也懒得去闪了。
  许怀谷似乎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回过头去望,只见身后站着一位衣衫华丽的富家公子,正笑吟吟的看着他,笑的好像是一个热呼呼的包子。
  那公子问他:“你想不想换件新衣服。”许怀从摇了摇头,道:“不想”。公子一皱眉,又问:“那么你想不想赚些银子花花。”许怀谷仍是摇头道:“不想”。公子一瞪眼,嗔道:“到底你想要些什么?”许怀谷苦笑道:“我想吃饭,想得都快疯了。”
  公子哈哈一笑,道:“好,只要你肯为我做一件事,我不但给你饭吃,给你衣服穿,还给你银子使用,甚至带你去玩花姑娘,这件事你肯不肯做。”
  许怀谷急忙道:“我恳。”现在他饿得已不愿去思维了,就算“这件事”是让他把吃下去的东西再吐出来,也是顾不得了。
  公子笑道:“果然爽快,咱们就先吃他一顿,再谈别的。”带着许怀谷走进酒楼。那酒保见许怀谷去而复返,瞪着眼正要喝骂,那公子一挥手中描金扇,叫道:“怕我们付不起钱么,这锭金子先押在柜上。”扇面一翻,酒保手上已多了一锭金元宝。
  酒保见他出手阔绰,那敢再拦,接过金锭,垂手让客。许怀谷刚走出几步,酒楼掌柜忽然迎上来,昂然道:“这醉仙楼出入的大多是达官贵戚,都是讲究身份的人,这位公子若用酒菜,便请上楼,这个乞丐么,太过肮脏,恕小人不敢接待,以免有损醉仙楼声名。”
  许怀保暗中叹息,觉得这世上之人有三分之一似酒保那般只认钱财不认人,还有三分之一似那掌柜那般只认穿着不认人,剩下的三分之一便是只认相貌不认人了。这世间能在污泥之中发现美玉,在风尘之内识出英雄的慧眼又有几双呢?
  那公子却没他这番感慨,眼珠儿一转,冷冷道:“你这厮有眼不识泰山,这位是丐帮的九袋长老‘排山倒海大力神’陈大侠,是我们南宫世家的贵宾,还不好好接待。”
  丐帮一向保国安民为己任,素来为世人景仰,这还在其次,南宫世家更是洛阳城的霸主,那是万万得罪不得的,掌柜只听得心脏急跳,亲自为两人带路上楼。
  楼上坐满客人,而且大多是鲜衣佩剑赶来参加牡丹花会的江湖人物,看见一个公子和个乞丐并立,俱感奇怪,多瞧了几眼,又闻到许怀谷身上散发出去的臭气,俱都停杯不饭,怒目而视。
  掌柜急忙解释道:“这位是丐帮九袋长老‘排山倒海大力神’陈大侠,是那位南宫世家少爷请来的贵客,大家不要见怪。”也亏得他好记性,那锦衣公子信口胡编的一大串名号竟背的一字不错。
  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会,平常又是秉承忠义、保国安民,便是普通帮中弟子也受武林同道尊敬,楼上一干江湖人物听说许怀谷竟是丐帮中仅次于帮主的九袋长老,无不素然起敬,有几个江湖后进还站起来向他躬身为礼。
  许怀谷大为窘迫,赶忙找个位子坐下,楼上桌椅大多已满,唯有靠着楼角的一桌独据一人,埋头大吃,也似饿了许久。许怀谷便坐他对面,只见此人服饰奇特,大睛天的头颈上裹以白布,还顶着高笠,大半张脸都隐去了,看不清相貌。颌下留有短须,而看那胡须此人该当三十岁以上,身后还背着个竹筐,也不知盛穿何物,吃饭时也不恳放下,其实这些还不算是奇特,奇特的是他身边竖着的那杆旗,看得许怀谷几乎忘记了饥饿。
  其实那也算不得一杆旗,只是一卷红绸挂在一杆红樱枪之上,红绸上用黄线绣着几行大字:“暗器第一、枪法第二、指力第三、内劲第四、轻功第五、剑术第六、总排天下第七。”
  许怀谷从未听闻江湖有这一号人物,正要用心思索他的来历,却见那贵公子所点的酒菜已摆上了桌子,全部注意立即转到饭菜上面去,也不等公子招呼,伸出筷子一式“在水一方”的诗经剑法,将几段扒肉条夹入口中,开口大嚼起来。
  公子足足点了十二道大菜,他自己只每样碰了一下,许怀谷却是出手如电,行动似风,狼吞虎咽,放量大食,不一刻将这十二大盘的菜肴尽收腹中,不但是请客的公子看得呆了,便是同桌的那个怪客也是吃了一惊,喃喃道:“此人如此好胃口,若以食量而论,我最多只能排到天下第二。”
  酒楼上的众位江湖客人,原本就对这位宽衣高笠的怪客颇多注目,观许怀谷两人坐到他身边,对这桌上情形更加留意,眼见许怀谷将十二道大菜一扫而光,惊叹之余,便不断有人上前敬酒,他们认定许怀谷是丐帮长老,说了好些景仰的话,而南宫世家是这次牡丹花会的主办者,众江湖客都是为这牡丹花会而来,对这位自称南宫世家的公子也着实接纳。
  许怀谷满面羞惭,加之腹涨如裂,只是坐在椅子上大打饱隔,那位公子却是满不在手,有人前来敬酒,必是酒到杯干,一时酒楼之上你来我往,煞是热闹。
  吵闹之际,楼上又来几个锦衣少年,俱是腰悬长剑、英俊挺拔,只是眉宇间傲气十足,显得目中无人。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少年当中而立,厉声喝道:“何方鼠辈,胆敢在此冒充南宫世家中人,快些站出来。”
  楼上众人不明所以,纷纷望向许怀谷两人,便是那个一直垂首端坐的怪客也抬眼投来如寒电般的一瞥。那几名锦身少年一上楼便觉许怀谷这一桌十分古怪,此时再见众目所示,自然围上前来。
  一名少年手按剑柄,向那怪客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古怪一桌又以这怪客最为古怪,自然是向他发问。怪客也不抬头,手捏筷子点指身边锦旗。少年冷笑一声:“瞧你这付尊容,大言不惭,自居天下第七,当真是可笑之极。”
  怪客摇头叹息道:“我在海外素闻南宫世家以‘谦冲有礼’著称于世,现在怎么改为目中无人了,真是世风日下,看来这江湖第一世家的牌位也该挪位了。”这怪客声音也是古怪,话说的极为缓慢,又十分生硬,便如背诵出来的一样。
  少年闻言大怒,喝道:“你敢小觑南宫世家,这便让你看看南宫世家的厉害。”拔出长剑,手腕一震,抖出几朵剑花,刺向怪客前胸。
  怪客端坐不动,伸出筷子只一点,便将这几朵剑花打得满天飞散。同时少年虎口巨震,长剑拿捏不住向楼板上落去,怪客右脚疾出,脚尖在剑锷上轻轻一拨,那柄剑倒飞回去,“刷”的一声,竟然又插入少年的剑鞘中。
  少年见他身手如此了得,神情为之一呆,一时手足无措,怪客哈哈一笑,道:“尔等快去回禀南宫柳,让他快些来接我,就说他叔叔到了。”
  众少年听闻此言,俱是又惊又疑。众所周知,南宫世家这几代人丁单薄,已是三世单传,南宫柳就是这一代南宫世家的掌门人,年纪虽是不大,但执掌世家已有五年,声名甚隆。身为江湖第一世家的掌门人,江湖地位也极尊崇,与各大门派首脑都是平辈论交,凭空多出个叔叔来怎不令人惊疑。
  这几名少年本是南宫世家的锦衣剑士,路过醉仙楼听闻有人自称是“南宫公子”才上来询问,现在又出来个“南宫叔叔”,惊疑之间更觉恼怒,众少年也知道单打独斗不是怪客对手,急忙向后退至楼中空处,拔剑凝立,顷刻之间已布成一个阵势。为首之人喝道:“兀那大言不惭的匹夫,你若破了这‘迥风舞柳剑阵’,我们便为你去禀告。”
  这迥风舞柳剑阵乃是南宫世家世代相传的一套颇为奥妙的阵法,少至三五人,多则数百人,俱可施用此阵,既可以以众凌寡,围攻一人,又可以寡敌众,抵卸围攻,端的厉害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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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卖身
更新时间2007-11-21 22:16:00 字数:3027
 只是此阵在怪客眼中,却是恍同虚设,只听他笑道:“破这剑阵又有何难。”笑声未竟,人已倏地跃入阵中,旁人还未看清他如何动作,那数名剑士已被点倒在地。怪客拾起散落地上的利剑,收入背后娄中,又顺手从娄中取出一条长绳,将这几名锦衣剑士捆在一处,用挂旗的枪杆挑起扛在肩上,长笑一声,下楼而去。众人见他担着几个大活人便似挑着几根灯草,毫不费力,俱是惊叹不已。许怀谷目睹此人身手,暗暗思忖:“此人行为怪异,武功高极,生平所见,也只是三五人强胜于他,如此身手本该早已天下闻名,怎么未有人提起过?”
  与他同坐的公子也感到奇怪,问道:“此人是谁?怎么会和南宫世家过不去?”许怀谷正自思考怪客来历,对其所问听而不闻,公子见他不予理睬,有些恼怒,一拉他的手臂,嗔道:“转过头来看着我,问你话怎么不回答。”
  许怀谷一鄂回头,目注于他。其实这还是许怀谷第一次目注于他,先前饿得头昏眼花,后来又为那自称天下第七的怪客吸引,直到此刻,才仔仔细细打量这位公子。但见他二十岁下下,面目清秀俊雅,一双眼睛更是大而乌亮,只是皮肤腊黄不够白皙,身形略显削瘦,一袭白衣似雪,手挥描金折扇,是个翩翩浊世的美貌公子哥。
  那公子被许怀谷看得有些着恼:“问你话呢?死盯着我作什么?”用手又是一推许怀谷手臂。突然之间,许怀谷觉得这位公子的身形、举止、神态、声音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可是偏偏想不出何时何地见过,不由问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那公子道:“我姓古名无双,开封人氏,是专程来参加牡丹花会的,只因为身边少了随从,不免有些寒酸,让人家看不起,所以想要雇你做我的随从,管衣包饭,还有工钱可拿,你可愿意么?”
  许怀谷心中盘算:“还有两三日便是牡丹花会,参加过这盛会再去东海不迟,会上燕大哥和杜姑娘若有什么山高水低,也好暗中相助。这位古公子出手阔绰,从他手上领些工钱做盘缠更是再好不过了。”于是拱手道:“在下得蒙公子抬受,敢不从命,只是在下自由浪荡惯了,怕做不了公子的长随。”
  古无双格格一笑,道:“今天五月三日,五月五日牡丹花会结束,我便给你五十两银子放你走路,看你这般模样,本公子也懒得常年留在身边!”眼珠忽的一转,笑道:“从现在起,你须称我为‘公子爷’,为了便于招唤,我也给你起个名字,就叫招财进宝。”
  许怀谷又好气又好笑,这位公子爷精灵古怪,给自己起个名字也这般少见,“招财进宝”倒像是一齐在叫两个人,口中答应一声,耳畔又听古天双叫道:“招财进宝,看你这副模样,那里像是招财进宝,倒像是惹祸进门,须得梳洗打扮一番。做我古无双的随从,可不能太过寒酸。”
  古无双将许怀谷带到一家客栈中,给他买下衣裳,让他自行在房间里梳洗,自己则坐在饭厅等候。许怀谷洗了一个热水澡,将脸上胡须刮净,将头发梳起,再把新衣裳一穿,精神也为之一振。慢慢踱进饭厅,他自从修练周礼神功后,坐、卧、立、行都有规范动作,优雅而又古朴,从前蓬头垢面时自然是看不出来,此时梳洗打扮已毕,再配以典雅动作,看上去说不出的潇洒俊雅。
  古无双竟似看得呆了,上上下下打量许怀谷许久,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声音竟然也有些发颤。许怀谷见他神情有异,只道人为自己“脱胎换骨”所震,不由笑道:“小人招财进宝,这个名字是公子爷起的,怎么忘记了。”
  古无双眼睛一瞪,嗔道:“我是问你原来的姓名,那里人氏,怎么到这里来的。”许怀谷见他问得郑重,神情又似颇为焦急,也就不再相瞒,正色道:“在下姓许名怀谷,河北人氏,浪迹江湖已久,这次是送位朋友到洛阳来,已然分手了。”
  古无双闻言身形一震,眼中脸上虽无强烈的表情,目中却露出无限喜悦光芒,凝注许怀谷面庞,绝不稍瞬。许怀谷被他看得惊异不已,轻咳一声,问道:“公子爷我们现在去哪里?”古无双似已查觉到自己的失态,转眼目注他方,沉吟许久,才道:“来到洛阳,不看牡丹怎么行,我们先去欣赏欣赏牡丹。”
  许怀谷奇道:“牡丹花会五月五日才在南宫世家举行,现在才五月三日,那些锦衣剑士盛气凌人,多半不会让我们进去,而且天色已晚,也不是赏牡丹的时辰。”古无双神秘一笑,道:“洛阳何处无牡丹,也不必到南宫世家牡丹园去,你这个人老土,全然不知有些牡丹白天看最有风彩,有些牡丹却是晚上观赏才有情趣。”说着,手挥折扇,翩然而行,许怀谷虽不明所以也只好在后面跟着。渐渐转入一条巷子,远远便闻到脂粉香气,只见巷子深处耸立好大一处宅院,琴管丝竹谈笑声一阵阵笑传来。朱门大开,虽是深巷,出入的人却极多,好几个妩媚女人打扮得花技招展,俏立门前,门上高悬金字牌匾——牡丹园。
  许怀谷这才知道古无双要欣赏的原来是这等“活牡丹”,当然是晚上欣赏才有情趣。许怀谷从前也是这青楼常客,浪迹江湖以来却绝不涉是其中,募然至此,不禁大为躇踌,古无双却似轻车熟路,拉着许怀谷昂然而入。
  老鸨见古、许两人衣衫华丽,气派极大,包忙让进花厅去坐,陪笑道:“两位公子爷,在园子里是有熟识的姑娘呢?还是让妾身介绍几位给二位认识”
  古无双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置于桌上,道:“听说这里的黑、白牡丹最有姿色,烦劳妈妈叫出来看看。”老鸨目光为金子吸引,好一会儿才移开,陪笑道:“公子爷真是不巧,两位姑娘房中已有客人了,园子里还有桃红,荷花几位姑娘,品貌也不在牡丹之下……。”古无双摇手打断他的话,又取出两锭金子来,淡淡道:“到牡丹园来不见牡丹,有什么兴致。”
  三锭金子并排置于桌上,灿烂光芒把老鸨的眼睛也晃得花了,急忙一把收起,咬牙道:“便是让妾身亲自上,也把两位牡丹替下来侍候公子爷。”转身要走,却又“哎哟”一声,原来是被古无双在她丰臀上扭了一把。
  话怀谷未想到古无双这般儒雅之人竟会是个急色鬼,不禁有些尴尬,一时也没有什么话题好谈,转开头去四处张望。
  门外正有两人走入,当先那人,年近三旬,相貌甚是英俊,只是一双眼睛过于淫邪,一入花厅,目光便不离女人的丰乳肥臀。他身后跟随的英挺青年,却极是规矩,起路来小心翼翼,头垂得很低,望着脚尖,一抬头瞟间许怀谷正看着他急忙又低下头去,脸已是通红过耳,不像个逛堂子的嫖客,倒似个未出门的姑娘。
  这两人坐在许怀谷对面的桌上,有一少女上前奉茶,那淫邪客人一把将她楼过来,也不顾及大厅广众,抱在怀中又是亲吻又是抚mo,十足一个淫贼模样。他身边那英挺少年却似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脸上涨得通红几次想要离开。许怀谷见他坐姿端凝,身形稳健,似乎是个根基扎得很深的,出身名门的世家子弟。
  许怀谷越看越有趣,实在弄不明白一个轻浮,一个拘谨,性情完会不同的两个人是怎样走到一起来的。这时,听到老鸨嗲声叫道:“黑牡丹、白牡丹两位姑娘到了,两位公子爷慢慢享用吧。”回头看去,就见两个容貌艳丽,举止风骚的少女扭着腰肢走过来,看那肤色与常人相较,果然一个略白、一个稍黑。
  古无双一把将那黑牡丹抱到怀中,笑道:“人说越黑越够劲,我就要你了,春xiao一刻值千金,姐姐快带我去你的房里。”拉着黑牡丹便走。
  白牡丹一拧身,已坐入许怀谷怀中,媚笑道:“这位公子要不要及时行乐。”许怀谷苦笑道:“在下可没那么好的兴致。”他久不历风月,自然颇为局促,忙将白牡丹扶到一边坐定。
  白牡丹媚笑道:“那么贱妾就叫些酒菜来,吃饱喝足才有力气。”许怀谷唯有苦笑而已。
  
第四十一章 淫贼
更新时间2007-11-24 9:37:00 字数:3050
 许怀谷已吃了三道菜,喝了两壶酒,现在又在品茶,品得舌头都麻木了仍然不见古无双出来。花厅中的人差不多已走得干净,自然都是回到自己的天地中慢慢欣赏。只有那腼腆的世家子还坐在那里,皱着眉苦着脸,也不知他呆呆地想着什么。
  白牡丹等有不耐烦,娇笑一声:“公子养精蓄锐已经够了吧。”拉着许怀谷就向房中走去。到得白牡丹房中,白牡丹一把将许怀谷推dao在床上,便为他宽衣解带。许怀谷吓了一跳,慌忙闪开,白牡丹恍然道:“原来公子如此温亲可人,要先培养些气氛。”坐到梳妆台上自行解妆。
  四周静悄悄,忽闻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喘息呻吟,一人娇慵叫道:“公子,饶过贱妾吧,贱妾有些受不住了,轻一些好吗?”听那声音,又似痛苦,又似幸福,婉转娇媚,虽是在求饶却更是撩人。而另一个声音喘息着道:“偏不饶你,今晚让你见识一下本公子厉害。”听声音正是古无双。许怀谷原本还有几分疑惑,只觉古无双神态举止与所念斯人颇有相似,心中隐隐盼望着是她假扮而成。此时疑惑尽去,不禁自责:“我这个人真是好笑,无端的痴心妄想”。白牡丹面对如此优雅俊郎的青年,耳畔又响起**,不禁也十分动火,将身上衣衫尽褪,只穿着一件兜肚,一把将许怀谷抱住,媚声道:“我的好哥哥,良宵苦短,早些休息吧。”
  许怀谷怕了她的纠缠,按照尚书指所示,点了白牡丹的昏睡穴,将她扶到了床上。隔壁声音不断,许怀谷正是血气方刚,不自禁的心烦意乱,于是推门而出,走到天井中。夜风清凉,心中平静下来,长长舒出一口气。
  突然间看见对面房上人影一闪,似乎有夜行人掠过,许怀谷心中一动,正好闲得无事可作,于是跃身上房追踪而去。
  那人一身白衣,在夜色中甚是明显,背上还负着一人。许怀谷虽然看不清夜行人面目,却是觉得他的身影极为熟悉,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在那里见过。那人轻功极高,身负一人,腾跃仍然极为敏捷,许怀谷轻功本不及他,只是天上无月,星光也是黯淡,许怀谷凭着夜黑风高,一时未被察觉。
  奔行数百丈,许怀谷忽然发觉自己也似在为人追踪,转头去看,身后十余丈外,隔着一重院落,果然有一人正纵跃屋檐上。看他身法,虽然不及前边那人迅捷美妙,但是稳健凝练,俨然有大家风度,正是在牡丹园中那个常常脸红的世家子。
  前边那人也察觉到被人追踪,身法忽然一变,加快了步法,身形仍是美妙,直如飞雁掠空一般,负着一人在房上纵跃,比普遍人空手在街上飞奔还要迅捷。
  许怀谷渐被抛开,心中一急,忽然想起新近所学的“易经步法”来,默念胸中所记,一步踏在“中位”上,另一脚去踏“小过位”,胸腹间气息忽的一跳,体内真气竟也产生了反应,只觉足下迅捷,而且落地无声,如风掠水面一般。柳残敌声称施展“易经步法”,收之可腾挪方寸之间,放之可纵横江海之上,果真言下无虚。
  许怀谷足踏卦爻方位,竟是奔越快,渐渐赶上前面的白衣人。
  白衣人在城中兜了大半个圈子,身形又是一变,向一重院落直扑过去,落地后身子一闪,进了一间房子。他似乎对自己的轻功很是自信,也不出来巡视一番,就点燃了灯火。
  许怀谷随即也落入院中,隐在窗外。这本是个废弃多年的老宅,门窗俱已破烂,从破洞中便可看清屋内情形。屋中也是破烂不堪,房间正中摆的一张床却是干净非常。白衣人将背负之人放在床上,移来灯烛去看。许怀谷也借着灯火看个清楚,竟是一个绝色少女,眼帘紧闭,似已晕过去多时了。
  白衣人越看越是心动,口水也要流出来,淫笑着喃喃自语:“哥哥我本该将你中的毒解去了,让你醒转过来才有情趣,只是你实在太美,哥哥实在是等不及了。”将灯烛放在旁边,伸手去解少女的衣带。
  许怀谷大喝一声,推开破窗飞身而入,右手捏个剑诀,疾刺那人背心,用的正是“诗经剑法”,可惜手中无剑,只好以指代替。白衣人听见声响,吃了一惊,双手一按床边,身子倒立而起,翻了个筋斗,落在床的另一侧,虽是变起仓促,身法仍是美妙非常。
  许怀谷一击不中也停了下来,借着灯光看清了那人,竟是在牡丹院遇见的那个淫邪青年。许怀谷只怕那个世家子模样的人是他同党,待他赶来,不免腹背受敌,须得速战速绝,清啸一声,腾身扑向白衣人,左手剑诀,左手伸指,诗经剑、尚书指俱用。
  白衣人拳脚功夫平常,只能仗着绝妙轻功躲闪,一边高声喝问:“哪里来的野小子,打扰大爷的好事,见面就动手,快些停下来。”刚开始时,许怀谷用诗经剑和尚书指还很生疏,招式凝滞无法贯通,幸好白衣人只是躲闪,并不还手,才未能为之所乘。斗到后来,许怀谷越用越是纯熟,脚下再以奥妙无方的易经步法相配合,真是越战越勇。
  白衣人却是越打越心惊,想要转身逃开却又舍不得刚刚抢到手的绝色少女。便在此时,房上响动,似乎又有人赶到,许怀谷料想是那世家子赶来了,心急之下攻势更是凌厉,一式诗经剑法的“岂曰我衣,与子同铠”,伸指直刺白衣人前心。白衣人眼见攻势凌厉,叫了声“看暗器”,双手连挥,数十件暗器破空而出。这暗器距离又近,又来得突然,若在一月前,许怀谷必定身受重伤。幸好在短短一月中许怀谷的武功精进,尤其是轻功大胜从前,看见眼前寒光闪动,疾向后退,只是身后便是少女所卧木床,退无可退。他应变伸速,拨身而起,掠到梁上,数十件暗器从脚下划过。
  其实白衣人也是心虚,不求伤敌只想脱身,射出暗器后立即撞开后面窗子,身影一闪,已消失在窗外。许怀谷正要掠下横梁去追,前门忽被撞开,一个英挺少年闪身进来,正是那个世家子弟。
  这世家子本来已被许怀谷甩开,误打误撞竟被他找到这里,未进门时,听见屋中又是打斗声又是暗器破空声,料想正打得激烈,于是全神戒备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却发现房中并没有人动手,不禁一呆,随即发现床上躺着个绝色少女,又是一呆。
  世家子心中惊异,走近床边察看,忽又想起在这废宅与少女独处一室,脸上不禁红了,不敢再看,转身便走。行到门口却又停住,小心翼翼的折回来,俯身看那少女,发现她已是昏了过去,登时呆住,慌张不知所措。
  许怀谷越看越觉得这世家子不似个淫贼,再看那少女脸上笼罩着一层黑气,显然中毒颇深,想要出言提醒,又怕那世家子误会自己是淫贼,不免又要大打出手。
  世家子忸怩了一阵儿,环顾四周无人,方才红着脸查看少女伤势,发现少女右大腿根处中了一枝蝴蝶镖,伤口流出黑血,显然有毒。世家子想要为少女医伤,只是伤在少女*,实在难以下手,一时彷徨无策。
  许怀谷也只有在上面干着包急——这小子循规蹈矩固然是个谦谦君子,可是有时这“君子”也颇为误事。
  世家子彷徨了好一阵儿,最后一咬牙一跺脚,紧闭双眼,摸索着将少女衣带轻轻解开,将裤子小心翼翼的褪下,口中“神灵共鉴,如有私心,天人共弃”说个不停。世家子将裤子褪好后才微张双目,察看少女伤口,突然间脸上一红,伸手打了自己几巴掌,怒骂道:“关阙呀关阙,枉你是圣人之后,竟有此非份之想,简直是畜生也不如。”
  放怀谷有梁上下看,那少女小腹平坦,大腿晶莹圆润,肌肤如缎子般光滑,心中也为之一荡,听见世家子自骂,心中好笑:“这人‘君子’做过了头,子曰:‘食色性也’,便是圣人也有这男女之欲,何必如此自责。”
  世家子自责了一阵,才伸手拔出那支蝴蝶镖,张开嘴吸吮少女腿上伤口毒血,再一口口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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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关阙
更新时间2007-11-27 14:53:00 字数:3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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