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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之道

_6 泥男(当代)
  两个大男生边走边笑地回宿舍了。
  而这时,呆在宿舍躺在床上的姚雪忍不住给家里挂了一个电话,姚雪是每周都要给家里一个电话,按她老妈的要求,恨不得一天一个电话。
  母女俩一阵狂聊,姚雪一不小心说漏嘴,说扭伤了脚,电话里就听到老妈心疼欲绝的夸张声音,真受不了,不过,有这样的老妈,应该也是一种幸福。
  第二天上课,同学们吃惊地看到姚雪旁边跟着一个神韵,相貌颇像她的中年妇人陪着她一同上课。姚雪羞得难以见人,可是老妈坚持有什么办法,只是电话里说漏了一下,没想到老妈就心急火燎地坐飞机直飞了过来。
  同宿舍的姐妹早知道姚雪有这样一位老妈,一个个窃笑不已,其他的同学则是一脸惊愕,太夸张了,林晓心里却是一股温热流过,他想起了他的妈妈。世间上的妈妈总是无条件地爱着她的孩子的!
  姚雪的位置就在林晓前面,敏感的姚妈妈感觉到女儿对这个大男生的神色异常,上课时,她几次回过头打量林晓,那眼神有几分审视,更有几分警告。姚雪羞得抬不起头,老师说了些什么,都没听进去。
  姚妈妈折腾了三天才走,姚雪星期五的晚上来约林晓一块出去吃饭。
  校外玫瑰酒吧,昏暗的灯光下两人坐在靠角落的地方。音乐响起来的时候,牛排和红酒也端上来了。林晓环顾四周,这里的服务员和台上正在弹着吉他唱歌的男生应都是学生吧,他知道这家酒吧,在学生群里口碑不错。
  姚雪并没有急着说话,她只是默默地为指点着林晓吃东西,很快她发现林晓吃东西的样子很是优雅,像是经常来这种地方的,她微微有些惊讶。一开始邀林晓的时候姚雪就说是为了在山上林晓所做的请客,林晓也没做声,很自在地享用着他的晚餐。过了一会,姚雪放下刀叉,说道:“林晓,不好意思,我为我妈妈的无理表示歉意!”
  “哦?”林晓正叉着一块牛肉往嘴里送了,林晓停了一下来,拿纸巾摸了摸嘴,说道:“怎么呢?”
  姚雪美丽的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地望着林晓,忽然嫣然一笑,说道:“我老妈几次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看着你哩!”
  林晓也忍不住笑了,姚妈妈还真是有意思,他说道:“这也难怪,现在社会这么复杂,你这么漂亮,你妈当然要看紧你了,我想你妈妈是一向管你这么紧的。”
  “是啊!”姚雪几乎是叫出声来,“真是受不了她,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
  林晓说道:“姚雪,这是一种幸福。”
  “是啊,我知道,但有时候就是嫌她太烦了。”姚雪低头嘬了一小口酒,并没意识到林晓语气的少许变化。
  林晓摇了摇头,想到人总是往往是不珍惜现有。
  和姚雪分手后,林晓回到宿舍,他想到自己和姚雪关系的定位,他知道,这个丫头自己仍保持若有若无的情意,这从姚妈妈对他的反应就看出来了,姚妈妈一定是觉察出一些危险的信号,而自己呢?显然是没有入姚妈妈的法眼的,他清楚地知道,如果哪一个人要做姚家女婿的话,那肯定是要过姚妈妈这一关的,而且这一关非常凶险。
  长久以来,混迹于商场上的林晓坚持情与欲的分开,谈生意,请客吃饭,末了都免不了出入一些桑拿,按摩场所,那些女子在他身下只是帮助他去去肉体的欲火。他很庆幸,能遇到苏晴姐,他们是因一场采访而结识的,那时的苏晴是深圳商报房地产版的主编,二人接触之下,发现许多观点惊人的相似,于是他们就搭伙一起干了起来。在没有爱情之前,一份纯真的男女之间的友情让他感到欣慰,啊,人与人相识真是一种缘分。
  已经过太多的林晓认为爱情对自己来说已是遥不可及的事了,他心目中的韩冰太过完美,给他留的青春的印记太过深刻,他很难摆脱韩冰对他的影响,或者根本上他不愿去摆脱,他爱她,是的,一辈子那样去爱一个人是不可能了。
  姚雪是非常优秀非常可爱的女孩,林晓一点都不动心那是说假话,但他知道自己只是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这个少女视野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吸引了她的注意,同时,林晓清醒地意识到像姚雪这样的女孩对爱情是怀着怎样的一份憧憬,她今后的爱情应该是完美幸福的,也应该是完美幸福,而这些,林晓给不了,也给不起,他现在的心是残缺的,所以他只有躲着。
  林晓的心躲着,但目光没有躲着,与姚雪相对的目光依然是清澈的,他要表现的既让对方明白,又要不着痕迹。
  姚雪是多么聪明多么敏感的女孩啊,更何况是在自己的爱情面前,每一个女孩都会把全身的“雷达”侦察系统开到最大,去探测对方的一举一动。正是知道林晓的态度,姚雪才克制了自己,她知道林晓过去的爱恋,深深为之感动,她觉得那样的爱情简直可用荡气回肠形容,她很羡慕他,他的幸福,他爱的感觉,甚至爱的痛苦。姚雪这样小年纪的女孩就已经从各种途径了解到:爱,本身就是痛苦与幸福并存的一件事。
  姚雪通过林晓的故事知道美好的爱情并不只存在于小说情节里,于是,她一边在为林晓感到惋惜,一边开始自己对爱情新的憧憬。她告诉自己,要放下这个大男生,他绝对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陷进去,可能得到的只有痛苦,按照她们这个年纪的话来说,是玩不转,搞不定的。
  在一切还没有充分准备的前提下,姚雪并不打算一下子全身心投入进去,她要小心翼翼,可是,爱情的怎样到来,什么时候到来,是人能够人为控制的吗?即使在这个爱情可以等同与许多名词的年代,也是不行的,至少在到来的那一刹那是不能控制的。
  姚雪越是有意识不去想林晓,就越是想,而这压抑的一切在林晓用手抚mo她的伤脚的时,少女的心里,无异于刮起了十二级台风。
  妈妈的敏感更从外部反证了自己的感受,妈妈走后,姚雪就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主动约林晓出来。唉,这个男人对自己还是那么无动于衷,姚雪暗暗气恼。她不知道怎么去说,少女的羞涩让她不敢越雷池一步,而这些压抑最终使得不得不找一些事来排遣心绪,于是她开始每天记日记,每一篇日记都写满了林晓的名字。
  林晓依然坚持每夜临睡前看韩冰从前写给他的信,面对爱情的时候,每个人都变成傻子,他看的信基本都是十年前同一天韩冰写的,他坚持这样的仪式,仿佛不这样心灵就不能与之接近。
  毕竟,他们相隔时间太长了,他有时候会实在忍不住想她,想她过得怎么样呢?他经常做与韩冰重逢的梦,梦中韩冰旁边总是站着一个面貌模糊的男人。他害怕,害怕极了,生活如此残酷,韩冰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林晓有许久没想韩冰了,确切的说自己给韩冰去最后一封信的两年后就开始不想他,与其说不想,实际上是没时间想,他就像一个战士,随时要保持的只能是激昂的状态。他决定来这学校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心硬如铁了,但是一旦真的走进校园,尘封的感情还是喷出,这让他在进校开初几乎受不了,若不是马上找到在工地的重体力活,他开初的日子也许就像林黛玉一样度过。
  爱情啊,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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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农村包围城市
更新时间2005-10-3 11:48:00 字数:4302
 段天记着刘长江校长的邀请,星期三下午正好没课,于是他按着刘校长所说寻着了那所打工子弟学校。
  学校离楚天大学并不远,地段算是在城市的中心区。
  段天下了公交车,在摩天大楼之间穿行,几个转之后,发现眼前像是换了一座城市:一片破旧而老式的建筑,大概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吧。
  段天走进小巷子,一股刺激的异味扑鼻而来。段天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还是略感吃惊:在城市的中心,居然有这么一片区域?
  难道中国城市的现代化建设也和欧美国家一样,贫民区往往在中心,有钱的人往往在郊区拥有豪宅,享受着相对新鲜的空气吗?段天对这种似乎是人类前进所必然带来的问题嗤之以鼻,但他却也想不到什么更好办法。
  传统文化的缺失,现代建筑越来越呈现所谓的时代气息,却不经意间使得中国的城市一个个雷同。
  段天摇头笑了,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愤青。其实,楚天市还算不错的了,楚天书院的存在不就依然证明着这座城市过去文化的繁荣吗?他想到现代的知识分子与古代相比,不应只是清谈了,而更应该奋力有所为,出世为国为民。
  段天一路打听着,小心避开路旁玩耍追赶的小孩,东拐西拐终于来到一个大铁门门口,放眼看去,里面有一幢三层楼的砖房,砖房前是一片空地,正有许多学生在简易的操场上玩耍。
  段天记起刘校长说过现在租的地方原来是一家塑料厂的厂房和仓库,后来由于塑料厂有污染被迁走了,就留下这一片空厂房和仓库,刘校长托关系找的,没费什么钱就租下来。
  看样子,段天来的时候正值上课时分,一个老师傅从铁门口的一小屋走出来,走到一好象是弹壳做的钟前敲打起来。
  “嗡、嗡、”的声音一响,在空地上玩耍的小孩们立时都冲进教室了。
  段天走了进去,老师傅敲完钟,转身过来,看段天模样,戴副眼镜,于是很客气地问道:“你找哪个?”
  段天说道:“我找刘校长。”段天边走了过去边问道:“师傅,这是弹壳吧?”
  “是啊,当年日本鬼子轰炸楚天留下来的。小伙子,你等一会,我去喊刘校长去!”
  老师傅转身急走着叫校长去了,段天则手抚着这挂在树脖子子圆筒形的弹壳。
  弹壳表面已经锈迹斑斑了,段天不禁想起了中华民族饱受屈辱的那一段历史,他的家乡就曾经在抗日中期发生一场大战,歼灭日本鬼子一万多,算是抗日史上我军打的漂亮战之一。在段天家乡,过去学校上下课也是用这种弹壳,因而一见之下,感觉非常亲切。
  段天的手离开了弹壳,家乡重修抗日烈士纪念碑的时候那时候他还跟着父亲雕刻了那些烈士的名字,每一刀下去就好象雕刻出一个战士的血肉,中国的历史,就是由这些无名英雄们支撑起来的!
  段天正想着,刘长江出来一看是段天,非常高兴,忙过来就握手,说道:“是你啊,太高兴了!”接着他又责备段天道:“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
  段天感觉到刘校长手掌的力量,说道:“只是顺路来看一看,何必劳校长大架了?你是大忙人啊。”
  “呵呵,哪里啊,”刘长江转身手一指,说道:“怎么样,我们学校?”
  段天说道:“比我想象中要难找啊。”
  “哈哈,你是避重就轻,直说无妨!”
  段天说道:“很简陋,但我看得出,学生和老师精神都很饱满,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刘长江忍不住拍了一下段天的肩膀,说道:“段天,不愧是教育专业的,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知道吗?过去我是二中的校长,全国重点中学啊,校园硬件,师资都是一流的,环境比这里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啊,但是啊,段天,二中的学生一个个背负着沉重包袱,看那些学生下课玩的时候都是一脸凝重啊,少有几个笑容的。现在你看到这,一下课就是到处是笑声,上课的气氛也很热烈,我带你去看一看!”
  说着,刘长江迫不及待地拉着段天就在那“教学楼”的一楼,一个一个窗户看过去。“教学楼”由于后面就有一幢楼而挡住了光线,因而虽然是大白天,里面也开着灯。
  段天一个个看过去,他发现上课时没一个人开小差,每一个人都是聚精会神,老师讲得声情并茂,有好几个居然是学生在讲台上讲课,气氛是非常好。段天是专业人士,只需扫一眼就知道,至少上课气氛是极好!
  刘校长带段天看了一遍,有些骄傲地说道:“段天,怎么样?这种教学气氛,教学方式在哪一所公办的学校看到过?这里的学生,特别好学,因为他们知道不好好学习,就没有出路,就会和他们的父母一样被城里人看不起,这里的老师都是非常棒的小伙子,他们大多是我的朋友和学生,他们也都支持我,没他们,我是不可能走到现在的。”
  段天看到刘校长有些动情了,说道:“我确实很感动,这样的艰苦的环境下,闹市之中,有这样学习风气,真是不容易,我想刘校长也是心头一直有中国改革教育之模式的理想才离开原来的职务的。”
  事实上,当段天听说刘长江曾是二中的校长的时候,心里多少是有些震惊的。二中是全国知名的重点中学,那的老师几乎是同科老师中的权威,他们出的试卷,辅导材料被书商们迅速地印刷发往全国各地。身为该校的校长,该是怎样的一种荣耀?社会上多少达观贵人为了他们的小孩要拜服着这位校长面前,可是他竟然抛弃,不是为了心头理想是为了什么?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啊,理想,在这个越来越很少人谈起的时代,仍然有人坚守着。
  刘长江点点头,说道:“现在所谓的素质教育,大多是简单的加法,和过去的应试教育并没有太大的改变,高考根本制度不改变,中学教育就永远应试教育。”
  “所以你来到这里办打工子弟学校。”
  “是的,走,段天,到我办公室里谈。”刘长江显然是谈起了兴致。
  校长办公室里很简单,有两张并排的桌子,几张椅子,靠墙放了一茶几,有饮水机,还有茶具。
  刘长江忘记招呼段天了,继续说道:“我来这里,一是要实现自己教育的想法,二是确实看到来城市打工的人他们已经有了下一代,虽然他们遭受种种不公,但他们希望他们的下一代成为城里人,这种冲动就像很久以前农民渴望成为工人,集体制工人渴望成为全民制工人一样,可是,没有好的学校,没有好的教育思想,他们的下一代就会荒掉,等到这样的一个群体长大,而我们骄傲的城市仍没有学会什么是宽容,什么是公平待人的话,整个城市就会充满矛盾。”
  段天点头,很是赞同刘校长的说法,他说道:“其实,在大学存在更多的问题,缺乏创造力的学科,莫名其妙的课程,要么是古董级别的教材要么就是全英文的教材,中国大学教学在最传统守旧和最激进两端跳来跳去。现在大学一派改革声,一个个定出的口号都是极感染人,说什么成为世界一流大学,依我看,在国内,越是老牌子大学越是难实现这一目标,他们有太沉重的官僚背负了,改革往往是拿教师开刀,行政往往轻易不敢动。我有时候想,要是给我重新来建一个大学,或许有希望。”
  刘长江刘校长高兴地说道:“段天,你知道吗?这是一条什么发展之道?就是老毛的法宝:农村包围城市。在已有的力量太过强大的区域,你的所谓改革就是推dao他们重新来过,你想想看这阻力要有多大?倒不如到这种力量中空的区域,全新做一个。我就是如此的,公办的高中要严格服从国家的教育方针,政策,我不是说这些大方向错了,而是这些一落在公办中学头上使得一切都僵化了,固化了。”
  听刘校长一席话,段天豁然开悟,他马上想到自己在秀雅学院的遭遇,不就是自己太过急想推dao一切重来而遭到保守力量的反扑吗?事实上,他离开后,一些改革的措施仍然贯彻下去了,好的就是好的,就会被普遍接受,一个地方的小学校和名牌相比,各方面都差得太远,但在段天看来,制度改革去已经先行了,这就是因为那里的保守力量还不够强大的缘故,如此说来,只有重新建设一所高校才有希望?!
  一想到这,段天就激动不已,事实上,这正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是啊,这是梦啊!如今这个教育环境,有这学校诞生的土壤吗?段天很早就想到现实残酷性,他有一种难以一抒壮志的郁闷。
  回到学校的段天已是晚上十点,林晓已从超市下班回来了,段天迫不及待地向他讲述他今天的遭遇。
  林晓静静地听着,等听到“农村包围城市”的说法时,眉毛一挑,他立刻联想到横山目前正酝酿的一场来自房地产的风暴,现在,他有足够的信心阻击这场来自外来势力对家乡人民的变相盘剥。
  是的,在林晓看来,那就是一场盘剥,是圈钱!虽然他也处在这个行业,但他最不屑的就是这种行为,那种把当地老百姓一辈子的积蓄都圈过来的行为实在是一种罪过。
  林晓有他自己的经济哲学,一个社会的暴利行业主要集中像房地产这样的行业的话,那么整个社会是缺乏创造力的!
  在林晓还在社会挣扎,还没走势的时候,他就做过梦,并把自己的梦说给自己的那些难兄难弟听,他说是自己建一个大学,然后给自己印一张大学毕业证书,那样自己也是大学生,这种阿Q式的YY现在想来有些可笑,但是对于林晓因为自己学历低,在都市闯荡处处碰壁那段日子来说,这样想又有什么过错了?
  林晓的心情随着段天舞手舞脚的讲说兴奋起来,这位室友和自己可谓是一路人,都是充满理想和激情的人,林晓很自然的想到,若是以后能与段天一起搭伙做事,那一定会做出一番事来的!
  段天激动地说道:“我有钱,就要建一所大学,属于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大学!我不会建在这些大城市里,相反,我会建在一些远离都市的地方,那里环境优美,清净,人们安心做自己的学问,独立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林晓被段天的一番描绘所吸引了,他问道:“这就是你的农村包围城市。”
  “是的,在都市里,人们太容易受到物质的诱惑而失去自己的操守,失去做学问的钻研精神,我们的敬爱的陆闻教授不就暴露出现代高校教师师德方面的问题吗?在远离都市的地方,并不是交通不便与世隔绝的地方,在那里一切成本都要比都市低,加上互联网,并不存在与外交流的困难。”
  林晓觉得段天说的可行,但有几个问题,问道:“段天,你这所学校要经过哪些手续批准才能建成?定位是一什么学校?不说资金是最大的问题,说了资金你打算怎么经营它?”
  林晓的一个问题引出段天滔滔不绝的长篇巨论,虽然很具理想主义色彩,但其中在林晓看来确实不乏实际可行的方法,有些可谓切中时弊。
  两位“夸夸其谈”的年轻人激动地述说他们的未来,没有人会因为他们的不切实际而指责他们,因为人人都有过年轻,都有过理想。
  而我们两位主人公言语中偶尔提到的陆闻教授,他现在又过得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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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韩冰老师
更新时间2005-10-4 9:37:00 字数:4343
 陆闻教授出事近一个月了,我们的舒夜老师还是没有看到过她的这位导师,有时候在办公室里听人说起陆闻教授的事,她就会竖起耳朵听上一听。
  舒夜并不是好打听的人,只是陆闻教授是她的老师,在他没向自己轻率地表白之前,在舒夜的心目中,陆闻是几近于完美的老师。他的犯错,让舒夜感到失望,同时她在心里并没有过分地去指责她,毕竟这样的事并没少听过,只是陆闻教授的出事,太出人们意外,媒体太过关注他罢了。
  据说,陆闻老师出事之后就病了,住院了,没告诉院里人他住哪家医院,显然他不想别人去看他。陆闻的事处理出来之后,没人有异议,一个人不爱惜自己的名声,那么社会就剥去他相应的,所应享有的社会尊敬。
  一段时间之后,人们开始对陆闻的家庭感兴趣,尤其是他的妻子,她会如何面对这场巨变?
  这一点,院里的女人们更是兴趣浓厚,似乎每一个单位都存在这么一群没什么事,整天聚集在一起说说他人是非的人,她们一个个都在心中预演:若是自己的丈夫出现这种情况的话,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陆闻的妻子,并没有像别人想象的那样大吵大闹,陆闻病了,这一切都是他的妻子在照料他。人们有几次看到这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女人回来,好象是拿一些衣服,她脸上的那种镇静让每一个人深感惊讶。
  陆闻的妻子其实并没多想,男人,一辈子哪有不犯错的?犯了错能回来就好了。她也气,但不像别人的妻子那么难过,她很清楚丈夫的为人,这个时候他一定羞愧无比,自己又何必再踩上一只脚了。
  陆闻没听到妻子的一声抱怨,他每天看到妻子在自己病床上忙前忙后,那一阵子,妻子从前的好,一齐突显出来,妻子有一次打完开水回来,陆闻牵着妻子的手,痛哭得像孩子一样!
  他此时此刻才知道什么叫做不离不弃?
  他的那两位红颜知己一直没来看他,在高校教授,年轻博导光环下,陆闻享受太多的荣誉与尊敬,可这些一旦瞬间失去,他又有多少值得异性吸引的地方呢?
  他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妻子而庆幸,同时,为自己是如此的不珍惜而羞愧欲死!
  舒夜是后来得知的,她在一刹那间,对自己那位长相平平的师母产生了深深的敬意,这真是个伟大的女人啊。
  舒夜没想到的自己也被媒体关注了,而且这种关注又是那么的暧mei,舒夜虽然非常克制,言行非常得体地应付着,但她心里却是一种愤怒:我们的有些媒体,不去关注国计民生,却关心一个漂亮的女研究生和他的导师有没有故事来了!
  林晓对那不良记者的痛打,舒夜的第一个反应是站在辅导员立场的:林晓是不应该动手的!
  但是,很快,舒夜压抑不住来自心底的痛快:若自己是男生,一定也要跳过去给那人狠狠的一顿。这样一想,舒夜心里不禁对林晓大为感激。
  秀云峰春游之行,敏感的舒夜老师已看出文艺委员姚雪压制不住的林晓的喜欢。舒夜老师暗暗想:这个小丫头,倒是有眼光,如果是她,她也不会选高辉,会选林晓的。舒夜这样想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岔了,脸不禁有些微红了。
  舒夜也常常想起自己未来的那一位,是的,在女性心目中,在她的白马王子还没出现的时候,心里在静下来的时候,又怎么不去想象“他”的光辉形象呢?
  回来后,她忽然发现姚雪有些不对了,虽然平时她仍然爽朗地和同学们交往,但没人注意她沉思的时候,总是陷入一种莫名的惆怅之中。舒夜担心了,爽朗的女孩一旦忧郁起来,更加值得重视,舒夜决定要弄清楚这其中的原因。
  很快,舒夜找了姚雪谈了一次心,很快,姚雪没有隐瞒,告诉了舒夜:她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林晓的。
  她没有指责姚雪,现在大学生,结婚都是可以的,自己有何必那么不识相去干涉这些呢?她的职责就是防患于未然,她的个人感情是不希望姚雪受到伤害,她很喜欢姚雪,她觉得姚雪就像是自己的妹妹。
  舒夜有些气愤,虽然这事说来说去也怪不上林晓,本来男女相爱,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她只是觉得林晓过于神气了,他有什么啊?一个穷小子的,是的,这个社会,穷对于一个男人太过难堪了,虽然舒夜她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但在她心里,男人是应该为他的女人能够遮风挡雨的,应该能撑起物质的天空的,姚雪这样优秀的女孩看上他,那是他的福气啊,可是他偏偏不长脸,他的过去到底是场什么样的爱恋啊,值得那么纠纠缠缠吗?
  舒夜忍不住问道:“林晓跟你说过他那个初恋女友是谁吗?”
  姚雪不知道辅导员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知无不言,她说道:“我听他说过一句,从前也是我们系的,好象叫韩,韩冰什么来着。”
  “韩冰!”
  舒夜立时觉得头炸了,韩冰老师,那不正是自己读大学本科时候的辅导员老师,自己心目中的偶像。她!居然会是林晓的初恋?!
  舒夜顿觉命运捉弄人,当年她和韩冰的关系不就如同现在的自己和姚雪一样的关系吗?在她心目中,韩冰是几近于完美的女性,自己有许多地方不是处处以她为榜样吗?现在想来,那种小女孩的模仿有些可笑,自己已经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女性,但不可否认,在舒夜的成长过程中,特别是作为一个女性成长过程中,韩冰有着不小的榜样影响。
  姚雪看到舒夜老师陷入一种震惊式的遐想,问道:“怎么呢?你认识她?”
  舒夜苦笑道:“她是我的辅导员老师,是我们的大师姐,难怪林晓十年后还忘不了她。记得那时候,她留校当助教,本来有很多更好的发展机会,她都放弃了,我记得我问了一次,她说是等一个人,没想到,就是林晓。”
  姚雪一下激动起来了,问道:“那这个韩冰师姐哪去了?”
  舒夜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好象一夜之间,她就消失了,后来系才通知我们说韩冰出国了,去年,我好象听说她结婚了。”
  “啊?!那真是,怎么会呢?她再等上几年,就可以等上林晓了。”我们善良的姚雪,在听说这故事之后,很自然地为林晓和韩冰想完美的结果,却没想到自己还在这里苦苦单恋着那个人了。
  舒夜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和姚雪谈完话出来,舒夜处在一种类似酒醉的状态,她想起林晓那双澄净无比的眼睛,这样一个男人,似乎值得可敬的韩冰老师等待。
  舒夜长呼了一口气,头脑清醒了一些,她决定尽自己努力寻找韩冰老师的下落,想到这里,舒夜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了,她觉得自己正在见证一场伟大的爱情。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呆在宿舍哪也没去的林晓忽然打一个震天响的喷嚏,林晓叫道:“不知是谁在想我?”是的,林晓是被人惦记着了。
  忙着和雪丫聊天的段天并没有回头,只是说道:“准是你们班上那帮女生现在在宿舍议论你吧。”
  雪丫在美国,时差不一样,所以他们聊的次数比从前在国内少了许多,所以段天一旦很雪丫在QQ里遇上了,就有一种舍不得下线的感觉。
  多少年的聊天好友,段天最近才有新的突破,那就是可以和雪丫进行语音聊天了。刚刚开始时,段天还很是不适应了,大多是雪丫在说,到后来才话多了。语音聊天和键盘确实不一样,一旦进入语音聊天,相互的男女之间“调笑”就多了。
  啊,雪丫的声音真好听,段天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疑是天籁,然而佳人始终就是不肯把她的玉照发过来的。段天很是气恼,这个时候,他和一个普通的网民没什么区别,他很有些嫉妒林晓,因为,他看过雪丫,并且描绘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这更让段天懊恼。
  雪丫在麦克风里听到了林晓惊天的喷嚏,不禁问道:“刚才是什么声音?”
  “林晓打喷嚏了,说刚才有人念叨着他了。”
  “嘻嘻,我也天天想你,你怎么不打喷嚏?”
  “你怎么知道我没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一向知识女性的雪丫一旦让自己的声音给对方听到了,人仿佛变得更加温柔而又有些撒娇了。与美闲侃,亦算是一件快事!
  过了半个小时,段天和雪丫告别,下了线,看在林晓楞楞地坐在床上,知道他又刚刚看完了信,同室这么久,林晓的故事他基本都知道了。
  段天洗漱完毕后,搬了张凳子坐在林晓床旁,说道:“哥们,我说你这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林晓抬起头啊了一句,他的这种迷茫状态并不背着段天,认识一个人的真实面貌,同居是最好的办法。
  他说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她。”
  段天说道:“我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你不要因为过去而拒绝现在。我看的出,你们班的姚雪对你很有意思哩,我看是个不错的女孩。”
  林晓苦笑了一声,说道:“我无法给她我全部的爱,这对她来说是不公平,所以我只能回避。”
  段天“嘿嘿”笑了一声,说道:“你小子也是运气,不像我,有人上门找我都不在。”
  “呵呵,你还是耿耿于怀啊。”
  每天晚上的十点,这两个大学里的大龄青年和所有卧谈会一样天南地北的话,只不过内涵往往深刻一些。
  临近五一的时候,外出找工作的张勇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三个好朋友相见,彼此非常高兴,在晚上十点的时候,三人在校外找了一家酒店喝酒。
  张勇更瘦了,更黑了。
  三人坐定,段天问张勇:“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还没了,现在才知道,学生走出校门,就像离开娘的孩子,两个字:迷茫!”
  段天颇有感触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应算不错,名牌大学毕业,不像我,只是一个省级师范院校毕业生,那时候可真是当头一棒,跑断了腿。”
  张勇说道:“我觉得差不多,段天你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大学生,那时候大学生哪像现在这么多,相对还是容易找的,何况我这个专业相对冷门。”
  林晓一旁说道:“不能这样说,你的专业是专了一点,但需要你的部门那才是真的需要,不像我们经济类万金油式的专业,哪里都可以说需要,找工作的时候就花了眼。”
  “说的也是!”张勇拿起啤酒瓶就干了一下,“格老子的!真他没妈没意思!不如回家教书去。”
  段天说道:“教书好啊,有寒暑假,相对自由,属于自己时间比较多,在到你们那开一家户外运动用品店,应该不错。”
  张勇家在成都。
  张勇说道:“格老子的,说的也对,我们这样的人,还会没有路走,哥几个,先喝酒再说!”
  这顿酒喝得很豪气,段天和张勇都喝得差不多了,三人一同摇摇晃晃地回去,铁门关了,三人爬了上去,也不知道他们当时怎么爬上去的,一到宿舍,张勇就倒在床上,段天还挣扎着想去开电脑,上网,林晓一伸手拦住了他,说道:“你这人,真贱,什么时候都忘不了你的雪丫妹妹。”
  段天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也倒在床上,不一会,三种节奏不同,音响不同,高潮表达方式不一的呼噜声响起,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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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第一百一十年校庆
更新时间2005-10-5 8:43:00 字数:4438
 秦大江最近心情不错,没了女朋友,他辞去了感到几份让他跑段腿,受委屈的家教,在林晓的帮助下,也进了超市做了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
  每天下午六点到晚上九点的工作,让他感觉分外充实,而更让他温馨的是,这里气氛很好,大家相处很融洽,没有歧视,没有不公。
  秦大江除了在路上偶尔看到过去的女朋友心还会不经意刺痛一下之外,别的一切都在悄然恢复。
  刺若是在肉里,经过一段时间,慢慢就会被自己的肌体包容,然后巨噬细胞过来吞噬、消化,差不多就可以消失,即使不消失,也会把刺与其它部位隔离开。人的肉体是这样医治伤害的,人心灵上的伤害医治也是如此,贸然把刺拔出来,也许会流很多,很多血的。
  一和林晓接触,他立时就完全信任这个人了,就像信任哥哥一样。当秦大江离开这个城市的时与大海谈过一次,说起了林晓,说有什么事可找这个人,这个人会帮他的。
  哥哥这么信任他,那么自己也应该信任他。
  秦大江没想到林晓就是那次在食堂呵斥了自己,差点动手打起来的那个人。之前,秦大江是多多少少知道林晓的事的。因为在同一个系的,林晓的名声不仅仅是他们班,在整个系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一个和他出身差不多的学生,却从来没看过他愁眉苦脸过,他的姿态很是放松,他有些不服,这个林晓凭什么?
  秦大江很快发现林晓身上有着一种奇妙的感染力,他非常容易让人信任他,愿意接近他,而当他知道林晓是在外打工十年后才考到学校的,他就彻底的服了,这一点,他不可能做到,支撑起他们家的哥哥也不可能做到。林晓已经上升到副总经理了,这在学生超市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事的,特别对于一个还只是大一学生来说,更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学生超市人员的升迁和外面的公司几乎也没什么两样,大抵是按部就班的,没有特别的贡献和特别的才能是无法做到的。
  秦大江心情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和他一起负责文具组的刘文妹。
  这个女孩长得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的上难看,几乎没有什么曲线,可以用“壮实”二字来形容她。
  但不知道怎的,秦大江看到她就觉得心里熨帖,和她在一起工作的感觉就是舒服,很快他们就相熟了,工作间隙聊聊天,开开玩笑。
  他知道刘文妹是外语系的,这个从她整天抱着外语书也可以看出来,她也是来自农村的,这让他们之间有许多共同的话题。
  他们俩常在空暇时间聊起些上树偷果,下河摸虾之类的话题,常常聊得忘乎所以,聊得了忘了自己身在城市的超市中,聊得往往要他们的学生上司出面“喝止”为止。
  秦大江重新看到生命的颜色,他开始对每天到超市上班的傍晚时分充满了期待。
  林晓看着秦大江精神面貌好转,他很是高兴,人能从失恋中走出来,很不容易。对这个年轻,他有责任,不仅是因为秦大海临走时候的嘱托,更因为他像过去的自己。
  二○○六的五一长假,对于林晓他们来说,过得平淡无奇,他们都不愿意出去,这个时候哪都是人山人海,没必要凑这个热闹。段天依然去看他的书,上网聊他的天,林晓则忙超市的工作,节假日更忙了,张勇真则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常跑来和他们两个聊天。
  张勇说这两个人是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的人,一天到晚只知道刻板的生活,大好春guang就这样白白浪费。
  五一过后,学校开始忙碌起来,因为二○○六年的五月十五号,是楚天大学110年校庆大好日子,早在去年十一月分,学校就成立了一个校庆办,现在一切准备就绪,该宣传的宣传了,该组织的活动的已经开展了。十年前的百年庆是大庆,这是新一百年里第一个十年,按照校领导的话说是具有特殊意义的十年,因此也格外的重视,可不是,这段时间,学校里面几乎涌现出各式各样的高级小车,据说是校友,他们都是回来参加校庆。
  学校三令五申要学校上下都要围绕校庆这个大局,要所有师生一起努力,使学校呈现和谐向上之气氛,身为辅导员的舒夜,于是,忙得一塌糊涂。
  本来没这么多事的,只是学校想到了许多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一个个会议向辅导员传达精神,布置工作,这些也不是很多事,关键是舒夜还补进了系里校庆办公室,负责系里联系招待校友。这工作本来有人,但实在是忙不过来了,系主任就抓舒夜进来了。
  舒夜看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历年毕业生的学生档案,这些都没什么,更主要的是系里专门建立了一份外联名单,是历届毕业生目前状况,有的很详细,有的则很简单,当然,详细的是出校后发达了,简单的则是没怎么发达的。
  舒夜突然来了兴趣,她想到了韩冰,说不定能找出她这个失踪了的辅导员的下落。
  不出意外,韩冰的记录在档案里是不详细的,于是舒夜开始问系主任,以及系里一切认识韩冰的人。可是,他们都不知道。不过,他们在提起韩冰的时候都是眼睛一亮,可见在他们心目中,韩冰曾经给他们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舒夜开始找当年与韩冰同班的人,先从同宿舍的女生开始,可是,舒夜一一打去电话,她们都说不清楚她的具体联系方式,回答说好象是在美国,而结婚了没有,说法则不一。
  舒夜再找其他的同学,一一打电话落实,可是她失望了,她也上了她们班网上的校友录,翻遍以往的留言,都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倒是在这些日子的了解过程中,通过韩冰同学们口头讲诉,韩冰的形象在舒夜心里渐渐清晰起来,在某一个程度,她在心理上感到与韩冰接近了。
  于是,舒夜的校庆准备工作,几乎变成一个“奇女子”韩冰的专访工作。
  她了解韩冰的大学时代。
  韩冰等待一个男子,这是他们全班同学都知道的事实,要不如此,韩冰不知要面对多少男生的追求。
  舒夜想起韩冰老师那双眼睛,无比清澈,清澈下面跳跃着火焰。是的,火焰,舒夜总是能从发现韩冰老师眼里的火焰,她比一般人看到得更多。虽然她与韩冰老师外表有显著的不同,但精神上她总是觉得相通的,也正是这个原因,韩冰也是特别喜欢她。
  在对韩冰老师所能了解都了解之后,舒夜就压制不住自己对林晓的好奇,这个男子,真的值得那样去等待吗?有一瞬间,她想找林晓当面问上一问,可具体问什么,舒夜却想不出。在她心里,开始想象着这个爱情故事,她想象他们的重逢,想象他们的会面,想象他们爱情的结果。
  一连这样三天后,舒夜的心,终于沸腾起来了。不管如何,她决定还是找林晓谈谈心。
  林晓不知道年轻的辅导员舒夜为什么突然找他谈心,而且谈心的地点,竟然是她的宿舍!
  舒夜的宿舍就在他们宿舍对面,在三楼,显然,林晓是一次都没去过。
  林晓在舒夜的宿舍外敲了敲门,心微感有些紧张,毕竟他现在是学生,她是辅导员,学生见老师,多少是有些紧张了,林晓现在已经很适应现在的身份了。
  舒夜在里面轻轻唤了一句“进来!”
  林晓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股很好闻却又清淡的味道扑鼻而来。这真是一间淑女的闺房啊!素雅的窗帘安静的垂着,挡住大部分的阳光,靠窗的桌子摆着一盆花,书柜里的书摆得井然有序,读那些书名,给人一种非常沉实的感觉。
  林晓走进去的时候,舒夜正抬手抚自己垂下的乱发。那一瞬间,林晓错以为是韩冰坐在自己面前,心,突突地跳了起来。
  “你坐吧。”舒夜呼了一口气,即将要讨论的话题让她感觉到并不轻松,不同以往的找学生谈话。
  林晓坐下,望着这美丽的辅导员老师。
  沉静了三秒钟之后,舒夜说道:“我听说过你的事!”
  “啊?!”林晓不明白舒夜话里的意思。
  舒夜没有解释,兀自说道:“你知道吗?韩冰曾是我的辅导员老师,还带过我们课。”
  立时,林晓觉得胸膛中一股热流流出,他克制住自己的激动,眼前的舒夜老师曾是自己爱人的学生,这是怎样一种奇妙的联系?林晓目光炙热,他似乎看到了韩冰。
  舒夜有些受不了林晓的目光,轻轻说道:“听说你考我们学校,我们系就是为了找韩冰学姐的。”
  林晓有一种内心被暴露的感觉,人内心被暴露的时候总会显出脆弱的一面,他感到无奈,他很快想到这应是姚雪告的秘,可是他又怎能指责姚雪呢?
  舒夜有些受不了,这个坚毅的男生此时此刻现出的凄凉,让她的心发酸。
  林晓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对于过去,我不奢求,只是想在这个她曾经呆过的学校呆上四年。”
  “韩冰学姐的事,她班上的同学都知道,她在等一个人,于是这四年,没人敢追求她。”
  舒夜细心地观察着林晓的表情,发现的他的脸部有些扭曲了,有些不忍,虽然在情场的悲剧中,舒夜总是倾向认为是男人的不是,所以她说了如上话刺激了林晓一下,但毕竟这是两个人的私事,各中情况她并不知,舒夜说道:“韩冰学姐现在在美国,你怎么不追过去。”
  “唉,”林晓唉了一声,长呼了一口气,说道:“我去过,可看到的是她在教堂举行婚礼。我看着了,没办法,她现在过的幸福,我的出现只得一切变得糟糕。”
  舒夜没想到林晓竟然去过美国,一时间感叹林晓的不幸,却忘了分析这个看来是贫困生的林晓是怎么去美国,怎么万里追寻过去的爱人的?
  林晓看到舒夜脸上露出悲天悯人之色,心想这个女生真是一副菩萨心肠,说道:“没什么了,这是我应得的,所以我没什么好奢求的,能在这里好好读书就满足了,还请舒老师替我保守秘密。”
  “好的,我会的。”
  接下来的谈话就正式多了,纯是一个辅导员对学生的谈心,诸如劝林晓对人生不要丧失信心之类的话,林晓听的好笑但也感激,舒夜也渐渐觉得谈话变了味,也就刹住车没说叫林晓回去了。
  走在路上的林晓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舒夜老师的话勾起了他的辛酸回忆。他并非没有打探出韩冰的下落,当他赶往美国韩冰所读研究生的学校时,人们却说今天是她的婚礼,没来学校。林晓只看到韩冰和一金色头发英俊的外国小伙子幸福地相互扶着走进了教堂,林晓心碎了,这些都是他自找,他转身离去,不想去干扰他心上人的生活。这些都是他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连苏晴姐都没有说,一时间,各种酸楚的感觉齐齐涌上心头。
  林晓失神之下,不自觉自己走出了人行道。突然身后一声紧急刹车的声音把林晓从混沌状态惊醒过来。林晓转身一看,一辆漂亮的宝马就停在离自己腿不到二寸的地方,险些撞上了,车上的人没有下来,摇开窗探出头骂了一句:“找死啊!”然后就缩回头去。
  林晓一看就认出来,心想:他怎么来呢?
  林晓忙低着头连连说对不起,侧身让过。林晓想对方大概不认识自己,毕竟自己从前的暴光率太低太低,即使对方能弄到自己的照片之类的资料,但在学校,乍一看他,是不会那么容易认出他来的,毕竟,中国这么大,长的相似的人多了。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在骄海腾龙公司最强大的竞争对手——海发集团公司总裁李明远,林晓马上想到李明远是二十年前毕业于楚天的,那么,他应该来是参加校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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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大学之道
更新时间2005-10-6 10:53:00 字数:4906
 李明远颇有春风得意的感觉,虽然去年在骄海市与腾龙的竞争失利,却在全国的其他地方纷纷告捷,此次回校参加校庆不同十年前的百年校庆,身上已多了许多头衔,更是在二○○六年的财富榜上前进了十名,进入前二十了。
  李明远是不忌财富外露的,他觉得做生意很需要这个牌子,有这个牌子,人家就相信你有实力,愿意很你做生意,银行也愿意贷款,以大钱赚小钱不是李明远这样的人能够满足的,他脑袋里盘算的都是怎么迅速以大钱赚大钱。人,就是这样一个动物,yu望无穷。从某种程度上说,yu望是人前进的动力,可yu望的无度则会使人很快地陷入一种疯狂丧失理智的状态,眼下的李明远,客观的说,疯狂却还没丧失理智。
  他辞掉许多重要的会议来参加校庆,在他的日常安排里,“重要”,已经不是一个能够刺激他的词眼了。商人重利,但也重名,聪明的商人从来都是名利双收的,名和利怎么分得开呢?
  此次回来,李明远带来的捐款是一千万,他要在楚天成立一个创业基金,鼓励楚天那些优秀的,还没有找到工作或者没适合工作的,有自己一整套较成熟的创业想法的毕业生去创业,只要他们去按照要求去申请,详细描述自己的创业计划,基金会审议通过就批钱,以投资的形式帮助学生创业。
  李明远这一做法,无疑是非常聪明的。这样一个基金会,无论是在他身前身后都会带来名誉的,美国的哈佛大学不就是在当年建校初期收到来自一个叫哈佛的人一笔巨额捐赠而把学校改他的名字吗?现在,这个叫哈佛生前做过什么事,是好是坏无人关心,人们只知道以他名字命名的学校已屹立在世界名校之林了。李明远渴望这种声誉,同时,他心里有一种隐忧,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翻了船,有这个牌子,图个心安。
  李明远这样想不是没有道理,在房地产行业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业内人士都清楚,不违规操作,不请客送礼,说的严重一点行贿,怎么批来好地皮?李明远所依仗的就是这个行业谁都一屁股的屎,谁怕谁,只要自己做的不过火,摆平各方面的关系就不会遭报应。
  在他印象中,腾龙公司好象是一个例外,他想不通,腾龙是怎么走到现在的?腾龙公司的员工是太优秀而又极富团队精神,他们的每一个楼盘无一不经典之作,他们做的是品牌,不如此,他们正常操作所获得项目成本高过他们许多,怎么捱过去?对,只有做品牌。腾龙公司已经形成了良好的口碑,所以他们的楼盘一经上市,立即销售一空,这样的业绩是同行红眼得不行的。
  腾龙总裁林晓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过去有些房地产公司想搞一下腾龙,可被搞的往往是那些公司。说真的,李明远对这位比自己出道晚的新锐着实有些畏惧,有钱赚的地方多的是,何必与他发生正面冲突了。
  然而,去年的竞标失败李明远确实恼了,可也一时没了办法,不久却传来林晓突然隐去的消息,令业内人士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当家人是苏晴,不可否认,这是一个非常精于商道的女人,可谓八面玲珑,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啊,而且是个漂亮女人。李明远经常意淫着把这个女人压在身上,听到她呻吟的声音,那可真是人间乐事。可是想归想,李明远不会蠢自己这样去做的。
  李明远在这次校庆可谓出尽了风头,学校把明远创业基金会的成立形式安排在校庆典礼令人瞩目的一个环节上,有一个李明远和校长的象征性的交接仪式。
  在学校大礼堂里,林晓坐在台下看着这个肥胖的中年人,心里不由得承认李明远挺会花钱的,这个钱确实值得。创业基金会的管理委员正是由经管学院的几位资深教授兼任。按照李明远现场讲说的话来说:资本与知识的结合,将产生无穷的力量!
  说的不错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李明远嘴里说出来,总是有些怪怪的。林晓对这位昔日的对手没少下过工夫,这个业界同样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
  暂且不说这表面如何风光的校庆,也不说校长在庆典放出的豪言,说什么挤进世界名校行列!实际上,在我们的长篇故事叙述中,一直以来,我们都忽视了一个重要人物,那就是段天的导师何有为老先生。
  何有为老先生今年七十八,是我国教育界的泰斗人物,如此高龄依然坚持在教育第一线上,用他的话来说:作为一名人民教师,讲台就是他的战场,战士当马革裹尸,教师也要战斗在讲台,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说起二○○六年的双代会,教育界的代表聚集的时候,老教授是对着教育部的领导拍桌子说你们答应的教育投资要占国民收入要多少多少,而实际上只有一半,你们所说的教育兴国,根本是句空话,看看现在高校有多少招生腐败,学术腐败,当官的不思学校建设,当教师的不思教学,这个高校改革还有个屁希望。老头子一着急,粗话也都出来了。
  回来后,老头子忙着和教育界的另一个权威杜斯文打笔战,他们俩是几十年的冤家。杜斯文提倡的教育产业化,特别是高等教育,强调其为社会服务之职能,而何有为老教授则强调高校必然有其独立之精神,虽有服务社会之职能,但更主要的是学术之自由,高校必要有远见卓识,要有独立的人格,不能随波逐流,成为社会的纯良之地,良知与公平的代表。何有为老教授对高校盲目的扩招深恶痛绝,每说起这方面的事,往往情绪激动,到后来号啕大哭。
  唉,老头子实乃至情至性之人啊。
  段天,可以说是何老的关门弟子,他对自己老年仍能寻得这样的弟子老来欣慰,这也是他在段天面视英语没有通过时向校方力争的原因,那时候,他可真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他不愿意再让这样的僵硬的考试规则而把他的天才学生拒之门外的,决不!
  是的,第一眼看到段天,何老就意识到这是上苍给他最后的礼物,这个年轻人有着自己年轻时候一样个性高傲,为人正直,勇敢面对,执着理想,这是个成大事的人,有什么比找到自己一生学说传人还要更高兴的呢?
  果然,段天进校后确实没让何老失望,他博览群书,不拘一格,发奋学习,理论与实践结合,对于这个弟子,他喜爱极了。
  而在段天心目中,何老更是他的精神导师,早在他读本科的时候就读过何老的著作,在他心目中,这是一个真正的知识分子,有着铮铮铁骨坚持自己的信仰的知识分子。老头在*期间遭了不少罪,罚跪、毒打,据说一连打坏了七根木棒,老头的硬骨头可见一斑。何老的老伴也跟着遭了不少罪,这些不算什么,最让何老痛心的是他的儿子在*期间由于受不了迫害的苦而自杀了,啊,那是个怎样的年代啊!当人格被践踏,知识被抛弃的年代,还有什么希望?
  现在,知识经济了,段天想,中国整整一百年,虽经过无数先烈的鲜血与生命,终于成立了新中国,经济发达了,人民水平提高了,可是中华民族文化的自豪感与信心始终没有找到,我们,经历一个从一味排斥外来文化封闭自我年代到盲目接受追捧外来文化的年代,迷茫的现代中国人啊,总是从一个极端跳到了另一个极端。
  段天和恩师学习最重要的方式就是热烈的讨论。何老往往是在一个星期前抛出一个论题来,要他们去找资料,然后说出自己立场,就在何老的家,摆开桌子,展开辩论,这对段天来说,真是让人全身血液沸腾啊。
  何老北京开完双代回来就一直身体不好,他的老毛病哮喘又犯了,即使这样他还是坚持指导自己手下学生的学业。
  二○○六年的六月一号,儿童节,这是个充满欢乐和希望的节日,晚上,何老把段天一个人叫到他家。
  何老这天精神很好,段天略微有些放心了,这些天来他和他的师兄弟们一起担心着老师的病情。
  何老一招手让段天坐下,喝了几口茶,指着茶几上一摞厚厚的书稿说道:“段天啊,这是我这几年来一直在写的书稿《大学之道》,你给看看。”
  段天很早就听说老师在写一本巨著,一直想看,却没想现在老师拿出来,欣喜之下不疑有它赶紧拿过来开始翻阅。何老没做声,看着段天看。
  段天看着,翻阅着,看到过瘾的地方还忍不住念出声来,不禁击节叫好,段天说道:“老师,写的太好了,真可谓痛贬时弊,痛斥要害啊。”
  何老说道:“如果是仅仅是大骂一顿那就浅薄了。”
  “那是,那是。”段天连忙说道:“我是看着骂人的就过瘾,老师后面的还有许多具体的改良措施,从整体到细节,洋洋洒洒啊。”
  何老一摆手,说道:“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这人,一辈子不适应时局,所以个人主张一直得不到运用,你可学我学术之坚持,但不可学我现实之迂腐,要善于利用各种力量为我所用,知道吗?”
  段天点着头,不明白何老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语重心长的话。
  何老看着段天的呆样,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段天,我大限将至了!”
  段天“啊”了一句,说道:“老师,怎么可能?别瞎想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们都需要你了。”段天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妙,语气开始有些急切了。
  何老笑道:“呵呵,人谁有不死?只是死了,我倒是有些不甘,还好上天怜我,有你们在,我也算是放心啊,唉,真是不服啊,真希望像你们这般年轻啊,若能此,定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了,实不枉了此生啊。段天,你给我记住,要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了,这样不是对我,而是要对你自己,对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
  “老师,你别说这话,我想您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一个详细检查。”
  何老又是一摆手,说道:“不用了,自己身体还是自己知道,你知道我祖上是中医,多少是知道的,人老,对这个还是很灵敏的。我的这本书,已写完了,但是还没经过修改,我若是没时间做了,就交给你了,你看看,怎么处理是出版还是一把火烧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何老大有临终托孤的感觉。
  整整一个通宵,一老一少像是有说不尽的话。清晨,段天走出何教授的家,人有迷迷糊糊的,开始的迷糊还可能是没有睡觉引起的,可是段天休息后人依然人是迷糊,人平时的聪慧机敏发挥不到十分之一,总是忘这忘那的。
  段天的爷爷去世的当天,段天的父亲,远在家乡二百公里,做凡事都不顺心,人也是极迷糊的,这是父子连心啊。
  段天迷糊了三天,六月四号他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昨晚他和同学们去看了何老,聊到十二点才回。段天打开门,是他的一个师兄。师兄哭着对段天说:“老师,老师,昨晚过了!”
  “什么?!”真是晴天霹雳啊,一直在心头的不详之兆终于应验了,老师,老师就这样撒手而去了吗?段天拨开师兄,连忙跑向何老师的家。
  何老师很安详地躺在那,段天楞楞地站在那。
  生命啊,是这么的无常,都让人来不及去惋惜,去感叹,老师的音容笑貌昨晚还在这个房间里生动着,而现在,一切都寂静了,段天突然有一种想砸碎一切的冲动,沉寂了三分钟,一个男人通彻心肺的哭声从教授的房间里传出,传出好远,好远。
  校领导来了,礼节性表示他们的慰问。
  慰问?慰问谁?何老的老伴早在五年前去世了,这个孤零零的老头啊,段天的泪如开了闸一般倾泄出来。
  治丧委员会成立,令世人奇怪的是,治丧委员会的成员清一色是何老的弟子,而并没有按照惯例有校领导参与,这是何老遗嘱里刻意提到的,说的礼貌一些是不好麻烦领导。
  何老散布全国各地的弟子都赶来了,有的已经是某高校校长级的人物,可他们再高的官位也是老师的学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段天,这个关门弟子成了治丧委员会的领导,由他主持。这,也是何老遗嘱里刻意安排的。段天明白何老的意思,何老是视他为儿子,老头没有儿子了,送终的自然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中国人最是讲究这些,这要是一个武林门派掌门人殁了,主持他葬礼的自然就是他的下一任。何老多少就有这些意思,但一生简约之人,却没在遗嘱里反对对自己葬礼大办特办,亦是想着在由他死所引起的空前聚集的宴会上,把段天一下子推到众多弟子的中心位置上,这样一来,他日段天若是要做出些什么事来,师兄弟们之间还好有个帮衬,显然这是何老老早就已经想好的,用心是何其之良苦啊。段天一想及此,就感觉师恩重如山。老头的慧眼已看出段天非池中物,然而,段天自己却有一种身在局中的迷惑,他惶恐至极,怕辜负了老师的这片深情厚意,他的心,没一刻不是激荡起伏,不能自己的状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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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追悼会上的风波
更新时间2005-10-7 22:03:00 字数:2960
 段天心中虽然悲痛,理智还在,当知道自己是治丧委员会组织者的时候,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各项事宜。布置灵堂,安排守夜,在尽可能的范围内按照旧制来祭奠老先生。
  公元二○○六年的六月六日,追悼大会在老图书馆一楼的展览厅里进行,何老的骨灰盒摆在最中央的案头上,等着追悼会结束,就赶到长江大桥上,抛入那长江水中。
  悼词是段天一夜没合眼写出来,写出来给一些年高德厚的大师兄看了,他们都老泪纵横,皆叹是千古奇文。
  “吾师高义,一生傲骨,独立浊世,为真理故,不计个人得失,勇猛前进,可当鲁迅先生真的勇士,敢以直面惨淡的人生,淋漓的鲜血。
  想吾师年幼,正值世界列强践踏中华之地,泱泱大国,遭受奇耻大辱。奋起读书,继而投笔从戎,跃马横刀。
  想吾师壮年,正值新中国初期,万物待苏……”
  在现场上,由段天念出,一句三叹,众人倍感伤心难过,顿时哭声四起。
  念悼词结束,接下来就是接受各界人士的拜祭,首先是中央一级领导派代表送来花圈拜祭的,这些人面无表情,这是他们的工作,他们很职业化。段天对他们致礼,并没什么情感波动,只是心里有些惊异,原来老师的面子这么大。
  然后是地方领导和校领导络绎不绝地进来。。
  地方领导和校领导发了很长的言,给了何老非常高的评价。
  段天心里恨恨地想:对于这些人,也许心中在为去了一个硬骨头而窃喜吧,当一个人已不存在麻烦的时候,立时把对方追捧到天上,以显示自己胸怀坦荡。站立在那的段天,此刻的心理,已经有些扭曲得愤恨了。
  接下来就是教授生前好友拜祭,这些人大多是教授,学术界的一方的人物,他们的感情是真挚热烈的,段天陪着掉了不少眼泪,灵堂里正开始有些气氛了。
  段天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笑,差点就反映在他的脸上。他在一个奇妙的瞬间,仿佛遇到了老师的灵魂,段天觉得老师也在笑,在笑世上的人。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一阵骚动,好象是一个人要进来,段天听不清那人的话,保安不让他进,于是有了争吵。段天走出去,看到是一个老农模样的老者在那里摸眼泪。老农看到段天,以为是干部出来,忙拉着段天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段天听了好久才听明白,原来老人是何老当年下放山区的村支书,有事来楚天的时候就会上老师家送一点当地的特产。
  段天对老师下放的那一段历史并不熟悉,看到老人就好象看到老师一般,泪又涌了出来,扶着老人进了灵堂。
  黑色的纱巾飘满了灵堂,花圈已摆无可摆了,中间是老师笑傲不拘的头像。老头一看到照片,就咧开嘴就哭开了。老人坐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何老师的弟子们,刚才都是零星地掉着眼泪,现在,却被老人勾着哗哗地流下。何老,一辈子热爱着生他养他的土地,热爱着朴实普通的老百姓,他自己也就是这些老百姓中的一员,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高位上。
  老人见多了人世间生死离别,却受不了老哥哥的离去。几天前,老人一家子还高兴地忙着为他准备东西来楚天找何老,没想到找到老哥哥家老人却发现锁了门,问邻居说人没了,人没了?!
  人怎么就没了,老人一路跌跌撞撞,看见这里黑纱飘,也没顾得问就钻进来了。
  段天好不容易劝下老人,叫人安排老人在学校招待所住。又是一批人拜祭,过了两个小时,已是十一点半,临近中午时分,突然一师兄跑来小声在他耳边说:“杜斯文来了!”
  段天眼睛一亮,瞬间里面崩出火花了,他快步走到了门口,看到校领导陪着杜斯文过来,保安正点着头要让他们进来了,段天身子一站,挡住了他们。
  杜斯文有些诧异地望着挡在他面前的这个青年,问了旁边跟随楚天的副校长这个人是谁,副校长说是段天,是何老生前最喜爱的弟子。副校长说道:“段天,这是何老生前最好的好友,同窗,他们之间的交往六十年了。”
  杜斯文眼露长者慈祥之色,望着这个悲哀而不能自己的青年。
  段天在瞬间感觉自己要爆炸了,熟知他的师兄暗地里扯了一下他,段天却执拗地不让,他的眼中渐渐暴射出愤怒之色。眼前站着的这个教育界的老人是谁啊?是啊,他的学问之深可与老师相媲美,但是,他却把自己聪明才智用在钻营与迎合,他做的是什么学问,做的是什么人,要不是看他这么大把年纪,段天早就出言不逊了。
  段天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卑不亢地说道:“杜老师,吾师生前曾说对您说过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想,这个时候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您,所以,请您不要进去。”
  “段天,你这是什么态度?!”副校长生气地质问他,要知道杜斯文与何有为享有“北杜南何”之美誉的人物,他仅仅是弟子辈的人,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杜斯文一摆手制止了副校长,双眼凝视眼前的青年,活脱脱五十年前的那个青年,那个和他一起辗转着大半中国来到中国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地为中华之崛起求学的倔强青年;那个和他一起在草地上奔跑逃避头上飞机轰炸的青年;那个一手把他从泥坑里拽出救他一命强有力的青年,杜斯文一时感怀,热泪狂涌,颤抖着声音说道:“吾兄之道,幸有传人也!”说完,掩面而去,把楚天校方领导尴尬地晾在了那里。
  段天挺直了腰杆,目送着这位老人踉跄着离去,他知道在一刹那间,六十年的恩怨齐齐在老人心头涌上,学者强人的面具被彻底撕碎,段天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然师之喜好,全是出自公心,作为弟子,当誓死捍卫。
  过来帮忙的林晓在一旁看到,心头震撼,他不由地对何老肃然起敬,发出做人当如此的感叹。
  中午时分,段天他们出现在楚天长江大桥上,黑色的骨灰盒轻开,慢慢倾斜,江风一吹,灰落。
  滚滚长江之水啊,你的优秀儿女终于回到你的怀抱里了。老师,你慢走;老师,你慢走!段天和师兄们歇斯底里地叫喊。喊声路人远远就能听到,听到心里,觉得怪难受的。
  撒骨灰仪式结束,段天他们回到学校,灵堂很快撤去了,老支书很是不满意,因为在他们农村,教书先生过了,全村人都是要轮流守夜,把丧事该做的都要做足了,在乡村了,至今还保持着朴素的尊师重教传统的。
  灵堂被迅速撤去了,师兄们依依告别,奔赴各自岗位,从此散于人海,相见无期。
  一时间,就剩下段天和没有毕业的师兄们,他们像是没了娘管的孩子有些茫然地站在灵堂内。白花,一朵白花被风吹到了段天脚下,段天俯下身,拣起来,放到眼前,眼泪再忍不住夺目而出。
  第二天《楚天日报》首刊文章《最后一个大师的陨落》,文章宣称中国已彻底进入无大师的时代,执笔者亦是何老昔日学生。
  何老去了,段天依旧是按照平时的作息进行着他人生轨迹,看书,回来聊天,睡觉前和林晓聊聊天,段天的眼神有些空洞,仿佛精气神已耗尽。
  原谅我们的主人公吧,他学识虽然到达一定水平,但他的心志却还远不够坚强,他没有经过三座大山压在国人的无比黑暗的时光,他没有经历过烽火炮烟的战争年代,他没有经历过群魔乱舞,人性扭曲的时期,他还不具备大智慧和大勇气啊。他对社会,对人生还有太多参不透的东西。
  老师走了,就剩下他自己了,他真的很孤独,同时,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重担压在了他的肩上,大学之道啊,可是他能扛起来的啊。段天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是拼命地读书,拼命地在书中与各国的先哲们进行思想的交锋,可是,他思绪已乱,交锋不了几下,就败下阵来。
  
  
第三十一章 毕业,在暴风雨
更新时间2005-10-9 14:15:00 字数:3065
 这些日子来,林晓看着室友日渐消瘦却无能为力。
  要想消除段天的痛楚,须站在思想的一定高度,而林晓的经验和感受,主要是来自人生的直接体验,他还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去提炼。林晓和段天的人生有很大的不同,他能帮助秦大江心灵复苏,因为他们有着类似的境遇,可是段天,他不同。
  林晓很担心,却不知道怎么做,这么多年,他头一次感觉到有些没了对策。
  他想到了积云老和尚,如果他在这,说不定能用佛法消除段天心头的苦。
  佛法无边啊,想到这,林晓的心,渐渐安宁了,他相信段天能挺过来的,他会更勇敢和更果敢的,然而,他有些高估了知识分子身上的懦弱,这种懦弱,一旦让他自身意识到了,往往会更加沉溺其中。
  不幸的事好象接踵而来,刘长江的打工子弟学校,接到了勒令停校的通知,原因是他们缺乏办校的条件。
  天啊,那只是硬件,这个学校几乎聚集了楚天最优秀的青年教师,而有关部门漠视这一点,派人来到学校指指点点,说这有安全隐患,那卫生不行,没有固定教学人员诸如此类等等。
  经过刘长江努力,学校这个学期还可以继续办下去,下个学期就不能办了,好象是说死了,据说是一个什么领导发的话,说以前城市不重视进城民工子弟就学问题,现在要抓起来,而且早几年就颁布了相关法律,他们一直没有抓,现在抓晚了,是他们的失职之类的话。
  刘长江知道他们的做法,无非是把打工子弟学校的学生赶到附近公办学校去读书。且不说费用更高的事实,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公办高中缺乏应对这类学生的教学与管理经验。
  段天跟着刘长江校长痛骂:
  在民工子弟没有书读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在哪呢?现在看这是个市场,就眼红了,就一道指令要如何如何呢,真是没天理,天地良心,赚钱有千万条路,谁愿意为了赚钱去办打工子弟学校,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段天愤懑之极,加上这件事,他心头一直燃烧着火,他总觉得这个社会不对,人们都疯了。不能这样下去,不能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会疯的。
  何必如此执着?人生不过百年,转眼即过,何必如此劳累呢?不!段天咬牙切齿地在心里说:正是因为人生之短暂,方要有一番作为。可是,做什么呢?段天空怀着满腔壮志豪情,得不到发泄的地方。
  段天继续愤懑的时候,一转眼,晃到了六月底。
  六月底,毕业,无可争议地成为主题。
  毕业啊,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还未毕业的人,对毕业怀着一种如同面对大限之日般悠久的恐惧,这种恐惧随着那个日子的迫近,而由淡转浓;已经毕业的,在社会经过了些风雨疲惫的人们想起毕业啊,总是感慨万分,他们觉得即使在学校里学生干部之间的勾心斗角,都透着那么纯真的味道,哈哈。
  那么,正在毕业的人呢?他们此刻的心,时时有一种被撕痛的感觉,时时挣扎着“毕业了吗?不可能吧就毕业了,确实毕业了,不啊”的种种自我询问中。不过,由于快毕业了,他们享有了相对自由的权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走在校园主干道上,拎着酒瓶,可以对校领导大放厥词;郁闷了四年没有爱情故事的可以抓紧时间表达,来一场毕业就分手的轰轰烈烈的感情,这不叫露水姻缘,而是露水情缘,七月的太阳一出来,一切都没了,啊,这是个什么日子啊,让人终生回忆啊,让人们对学校的那个小而臭的水塘发出亘久的感叹,送上无数华丽的词眼去讴歌去赞颂它。其实,这些种种,归纳起来,就只一个原因。因为他们人生中最美好最单纯的日子,是在大学校园里度过的,即使他们中可能有些是很郁闷的,但日子整体是甜丝丝的,青春啊,青春,走入社会的人儿,青春将加倍离去,时间将变得真正不可逆转;老去,人迅速地老去,这又叫人怎么不怀念那大学的时光呢?
  林晓、段天他们的老朋友张勇,不可例外,他,也要走了。
  张勇倒是无牵无挂地走了。
  他似乎不知愁滋味,他生下来就随着做地质工作的父母迁来移走的,他是个天生流浪者,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走后,楚天大学的自行车协会能继续发展下去,而现在的自行车协会有因他的离去而解体的危险。
  他从前是个孤行者,而现在,他感到了一份责任。之前,张勇想把这个接力棒让林晓和段天他们接下去,但很快放弃了这种念头。他看得出,这两个人是有大志向的,并不喜个人英雄主义式的独走天涯,他也就没提这事了,可临近毕业,他心急啊,又想提,让他们好歹也得帮这个忙,先撑起这个门面来,可撞上段天的老师过世了,段天变了个样子:颓废、迷茫。他觉得段天有些不够男子气,有什么啊,生老病死,人之常事,但见段天样子,又觉得不是替难过,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二○○六 年的六月二十六晚上,老天这一整天都一副很郁闷的样子,乌云始终黑压压的。张勇找到林晓和段天,说要领他们去看个好东西。林晓和段天不知道张勇葫芦里卖什么药,就随他去了。
  张勇领林晓和段天去的是他的宿舍,张勇的宿舍他们还真没去过。
  一进宿舍,林晓和段天顿时被宿舍里摆放的两辆自行车迷住了。
  张勇的宿舍,已有几个哥们离去,所以有些凌乱,空出三张床,铺在床上的报纸飘落在地上,很有几分破败,这些都没有进入林晓和段天的眼睛,他们只看到两辆车,漂亮像两个孤独而高傲的王子。
  太漂亮的车了!
  段天围着车转来转去。
  张勇心里很满意,这是两辆山地车,是自行车协会的前辈毕业后留下亲手交给他的,他叫这二人是希望他们托管一下这两辆车。在张勇眼里,它们仿佛都是有生命的,车身上的每一个印迹都能说出一个故事。
  张勇咳嗽了一声,说道:“怎么样,这两辆车?”
  段天抬起头,说道:“真不错!”
  “这是两个前辈留下来的,他们骑着车一起走过西藏,那是我们自行车协会的高潮啊。”
  “西藏,啊,原来是西藏啊。”段天喃喃道。
  林晓心头突然烧起一把火,说道:“段天,我们骑着这车去西藏吧?”
  段天有些迟钝,没有回应。
  张勇没想到林晓会说出这话。
  林晓说出来后,心里马上想到:来一次西藏之旅,或许能洗涤段天心头之苦,何况,西藏也一直是他心目中向往之地啊。
  “真的吗?”
  林晓双手用力地扶着段天的肩,说道:“为什么不呢?段天,趁我们还年轻,为什么不去那一趟呢?想做就去做吗?”
  “是吗?我们可以吗?”段天有些呓语。
  “为什么不可以?这里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吗?”
  “是啊,没什么好留恋啊,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段天有些口不择言了,他心头被林晓突如其来的建议强烈地灼烧着。人生的道路啊,有时是很偶然的一个建议就由此而改变。西藏之旅,那是心之旅!
  多好的一个提议啊!
  段天突然笑了,随后,林晓也跟着笑,笑声癫狂!
  张勇愕然地看着这两个疯子,只是给他们看看自行车,没想到会这样,不过这样的结果也算是意外之喜,有这两个疯家伙的疯狂之举,楚天的自行车协会或许又可以挣扎着发展下去。
  张勇头脑飞快地转动着,为他们盘算着,大声说道:“好!我赞成,路线我来帮你们定,全程策划我来帮你们做,需要什么我来帮你们弄!”
  忽然一个雷打了下来,毫无征兆,黑黑的天幕仿佛一下撕下一个口子,水哗啦啦地倾泄下来。于是,在这个二○○六年六月极为平常的一个日子,楚天大学校园里的师生,看到在电闪雷鸣中,三个大男生在雨中边跳边狂叫着,人们不禁深表同情:又是三个被毕业刺激的毕业生。有谁知道,一场激动人心的奇遇之旅,梦幻之旅就要展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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