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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你回首

_3 林笛儿(当代)
  蓦地想起那首老歌,叶小榆笑了,我和你在一起,真是好简单的理由。媛媛也是这样想的吧!
  秋天回到北京,她破例去了一趟纪跃飞的公司。
  在那里,她看到倒茶的女子似曾相识,想了很久,她终于想起来她原来就是那天早晨纪跃飞床上的女子。她叫吉星儿,纪跃飞的秘书,称不上漂亮,但装扮很抢眼,知道如何让自已成为男人的焦点。
  有的记忆是刻在骨子中的,想忘都难。她无语地笑了。
  他很忙,又是客户,又是企划案什么的,办公室里一直人来人往。她默默地在那儿坐了一上午,告别的时候,他送她到电梯口。她轻轻地说:“忘了媛媛吧!”
  他愣了一下,落莫地说:“这些年,自以为努力就会有回报,没想到,付出最大的一次,却是输得最惨的一次。”
  不想看他被打跨的样子,她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他跟了进来。她想起了什么,从包中掏出一串钥匙,“上次忘了放在原处,现在还你。”
  他没有接,“不要还的。”
  她笑了,“不,有时会不方便的。”
  “如果,我说以后再也不会有那种不方便的事出现,你还会去吗?”他握住她的手,想得到她的保证。
  叶小榆浅然抬眼,“有空,我自然会去看纪大哥。但这学期,我有毕业论文,还要去竞赛中心实习,时间很紧,纪大哥更是大忙人。如果我有事想要麻烦到你时,一定不会矫情。”
  “你哪会麻烦别人,独立成一棵树。”他落莫地看着她,深深的无力。
  “独木不成林,我哪可能那般与世隔绝呀!”他是想弥补多年来她对媛媛的付出吗,没有了媛媛,她已没有任何价值,还有什么必要见面呢?
  心又开始痛了。
  电梯到了,允许自已再看他一眼,微笑道别,“再见,纪大哥!”再见往昔,再见年少时的迷恋。
  摸着手中微暖的钥匙,纪跃飞怔怔出神。
第七章 晓镜(上)
  我以为
  我已经把你藏好了
  藏在
  那样深那样冷的
  昔日的心底
  我以为
  只要绝口不提
  只要让日子继续地过去
  你就终于
  终于会变成一个
  古老的秘密
  可是不眠的夜
  仍然太长而
  早生的白发又泄露了
  我的悲伤
  纪跃飞与叶小榆再次相逢,已是雪落北京。漫天飞雪中,他开车回公司,刚刚定好一笔数目不菲的合约,他心情轻快如春。就连平时很烦的红绿灯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王府井书城附近的红绿灯前,他在等着绿灯,视线稍稍左转,他看到了她。一件米色的加长羽绒大衣,一条浅绿的围巾作缀,墨黑的长发、纤细的身姿,在飞雪中,有种脱俗的飘逸。她正抱着一捧书,站在人行道上看着车流发呆。看着她冻红的脸颊、消瘦的面容,他不禁有些不舍。
  忙把车打向停车道,怕她跑开,先探出车窗,“小榆!”他笑着招呼。
  “纪大哥。”她发现他了,有点意外,跑到他车前,温婉地一笑,“好巧哦!”几片雪花落在她的发上,他忍不住伸过手轻轻地掸去。
  “回学校吗?我送你。”他钻出车门,欲接过她手中的书。她不着痕迹地让开,摇摇头,指指后面的书城,“我同学马上出来,我们说好一块坐车的。嗯,谢谢纪大哥,你先走吧,不必管我。”
  他很恼火,也很沮丧,什么时候起,他成了讨人嫌呢?无措地看着她的疏离,他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小榆,没有媛媛,我们还是校友,还是同乡,如果可以,还是朋友,我不是街上的陌生人。”他气愤地说。
  她有点呆住了,慌乱地转开视线,喃喃地说:“当然,纪大哥,你多心了,我没有当你是外人,我是真的和同学约好的。”
  “对我有必要这么见外和拘礼吗?”坏坏地补上一句,到底是纯真的象牙塔里的姑娘,已经快被他说得脸通红。
  “真的没有。”叶小榆真急了,他为何还要问,还不走开呢?这满天大雪是讨论这个问题有意义吗?一不留神,书掉了一地,沾上泥污,她心疼地蹲下捡起,有人却抢先抱起那堆书,“哗”一声全扔车后座上。
  “去和同学说一声,你先走一步。”不容商量的口吻,让她很是挫败。
  看他那霸道样,不敢再拒绝,无奈地开了车门,坐了进去。“走吧,不说了。”本来就没个同学,和谁说去呀!忧然看着街景,不想看前座的男子,什么新贵,充其量也是大男子主义一个。
  不会撒谎的叶小榆,纪跃飞很想笑,看吃惯了她的有条不紊,没想到也有失态的慌乱时,抬手看表,下午四点。“我们去火锅,然后再送你回校。”
  “不行!”叶小榆急得大叫,“明日竞赛中心要面试答辩,我晚上还要恶补一下。”
  “哪个竞赛中心?”
  “奥林匹克。”
  “呵,你没事的,我对你最放心啦!”
  “可我没信心,为这次实习机会,我已经准备了很久,我不想出任何一点错。”妈妈说,踏踏实实走在地上,才不会失重。对于很多事,她不敢做梦,不存侥幸,只有一步一步走好,才是真的。
  他停下车,回过头,看着她焦急的样子,也许该送她回校,可他一点也不想放她离开。
  “小榆,这样好吗?这么大的雪,路上堵得很,我带你回我那里,你看你的书,然后明早我送你去面试如何?”他心中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一个呼之欲出的决定就在嘴角,他不禁被自已吓住了。
  雪确实越下越大,街上的车象是在爬似的。“我可以说不好吗?”怅然地看着天空,她无奈地问。
  “当然不可以。”他愉快地笑着,忍不住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车又以蜗速向前开着。
  “方向好象不对!”叶小榆发现街景不是从前熟悉的。
  “嗯,我换了个地方。以前太小了,这次换了个大的房子。”
  “纪大哥一个人住,要多大干吗?”他又不勤劳,什么东西都乱扔,小一点都那么可怕,大房子那场面不知该壮观成什样。
  “我又不可能永远一个人住,总是要成家生子的,北京房价很贵,早买早合算。”
  叶小榆沉默地看着窗外,不再答话。纪跃飞三十多了吧,在老家,一般男子都该有孩子了,为了媛媛,他已经拖得够晚了,不管他以后娶谁,她都好羡慕好羡慕那个女子。
  车拐过一个立交,转入一个住宅区。碧绿的草坪被雪花浅浅地覆盖着,几棵高大的树木错落有致点缀其间,入眼处,还有小湖,凉亭,石子铺就的小径,住宅的风格非常欧化,都市里有这样一个家,也太奢侈了吧!
  纪跃飞的家是幢复式建筑,卧室都放在上面,下面是客厅和书房、厨房什么的。可能是新房子,收拾得还不错,设计师非常用心,从格局到装饰,一切都很西化。
  “书房在那边,你进去看书,我来做饭,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做,我不反对。”他脱去大衣,只着一件毛衣,很家常的舒服。
  叶小榆搁下书本,“我陪纪大哥一起做吧,吃完后,我想坐下认真看书。”
  “行!”
  书读了很多,但厨艺却是一点进步都没有。站在厨房中,她向来是被使唤的命,洗个菜、拿个盘、递下碗,然后就乖乖坐下等吃了。
  纪跃飞象个称职的男主人,三下二下,菜就上桌了。两人相对而坐,灯光都隐了,他点燃两枝蜡烛,找了首约翰。丹佛的歌,倒上两杯红酒,餐厅中立刻被营造出一种浪漫而又迷离的情调。
  叶小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不懂他为何如此举措。
  “为小榆明天面试成功,干杯。”
  她小心翼翼的朝他望了一眼,轻轻碰了碰杯,浅眠了一口,很涩的口感。
  烛光下,他的眼神温柔如水,她的脸悄悄涨红,慌乱地差点打翻酒杯。这样被注视着,哪里能好好吃饭。
  他却是自如的,周到地为她布着菜,催促她多吃点,还问起学校的课业,谈起老家的四季。但他一句没提起媛媛。他问一句,她答一句,沉默时,她就埋首吃饭,现在的纪跃飞,浑身上下都透着危险的信息,她有点害怕。
  好不容易,一餐饭结束,她没敢留下收拾,就逃进了书房中。关上门,摊开书本,看不下去一行字,眼中总是他含情脉脉的样,她又中毒了,好象还很深。
  “小榆!”他端了杯茶,推门进来。她不禁抖了下,没敢回头。一只手撑在桌上,一只手放在椅后,她整个身子被他圈住。
  “看得怎样?”热热的呼吸就在耳侧,她全身紧绷,紧张得都可以听到自已的心跳,“还……还好。”
  “不要太累了,你一定可以过的。”他象催眠似的说着,头又低了些,几乎是搁到她肩上。
  “这样好危险。”她不禁脱口而出。的确危险,纪跃飞有种不寻常的吸引力,尤其是现在这个姿势,让她感到手足无措。
  纪跃飞低笑出声,伸手将她拉起,面对着他,“为什么危险?”
  “这样子不好!”她爱他,放在心中就够了,不需要再近,那样她会被伤得体无完肤的。
  “小榆,”他忽然闭上眼睛,贴近她的脸,大手托住她脑后,将她往前一推,吻就落在她的唇边,她瞪大了眼,惊呼出声,他趁机长驱直入,温柔地探索她口中的温暖柔滑,吸吮她闪躲不及的舌尖,仿佛想借这个吻将她整个吞下去似的。
  她知道吻是唇与唇相依,却不知会是如此炽热亲蜜,是夜晚的缘故,还是大雪天太冷,需要相拥着取暖?
  两人的气息混在一起,叶小榆听见了自已的喘息。她羞得耳根都红透了,她不知他为何要这样,可她不敢问,这一切也曾是她悄悄盼了许久的。
  腰间的手臂缩紧了,她和纪跃飞的身体紧紧相依,她的身体像是根紧绷的弦,诉说着莫名的需要,随时爆发她未曾体验的情绪。
  “小榆,我是认真的。”怕她会窒息而死,他松开了她的唇,改在她的眉间、耳边密吻着,还不忘低哑的表白。
  “为什么?”她在他怀中抖索中,无助地攀住他的肩。
  “不喜欢我吗?不想和我一起吗?”他轻笑地反问道。越吻心中越是坚定,刚刚车中的冲动得到了证实,他想要她,是种一辈子的想,怕别人会抢在他前面,他坏心地拐她回来了。终是要成家的,这样的好女孩已是稀有,他不能错过,虽然这一切与爱无关。不过,他以后也不会爱别人了,在媛媛成婚后,他所有的爱都死掉了。
  怎会不喜欢呢,她眼中一湿,泪滚了下来,不再抗拒,身子松软了下来。他灵巧的解开她身上的衣服,轻抚着她起伏的美丽的线条,在最诱人的地方留下最温柔的接触。而他的唇却未曾离开她的脸颊,她试着用相同的方式响应他,但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紧紧依靠着他,感觉自已被他抱了起来,一路亲吻着上楼,推开卧室的门,两人倒在床上。
  他充满热力的手游移着她的全身,叶小榆无法控制自已的呼吸,张开嘴想喊些什么,却发出一声声让自已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呢喃。“小榆!”他轻柔地喊着,滑下他的身体,一阵椎心的穿刺突破了她的身体……
  茉莉花的乐曲无预期地响了起来,叶小榆忍不住再往被中钻去,这是她设置的起床手机音,可现在她真的一点都不想起床。床面忽然震了一下,原本围在她腰间的温暖物体突然缩紧……
  叶小榆整个人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不过那双手臂并没让她跳离床面,她一睁开眼竟然是纪跃飞微笑的双眸,一切仿佛都停止了。
  足足五秒!
  “天,面试!”叶小榆惊叫出声,掀开被跳下床来,忽然发现他和她身上的衣服都少得可怜,手忙脚乱地穿着,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她羞得都想哭了。
  “不要担心。”纪跃飞下床帮她整理着衣衫,顺便快快地穿上自已的。两人简单地梳洗后,便飞身下楼。
  坐在他的车里,她不时偷瞥着他,头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她那点智商真不够用。唉,她真的学坏了,面试之前居然和一个男人缠绵了一夜,如果有点庆幸,那就是那男人是纪跃飞而已。一夜过了,她依然想不透为什么突然间一切都变了,躲来躲去,躲到了他的怀中,这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车开得飞快,一路上,他一直在看时间,不时还腾手抱下她安慰下。
  赶到面试中心,正好是约好的九点整。
  叶小榆开了车门就飞奔出去,冲跑上楼,在面试室门关上之前,走了进去。
  面试官的有三人,个个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人轮番提出问题,她定下神,坐好一一作答。半个小时后,其中一个示意面试结束,笑着说:“叶小姐果然如推荐中所说的那样聪慧、细腻,思维敏捷,恭喜你!”
  “呵,叶小姐把数学学到家了,面试时间掐得一秒都不多。”另一个人也笑着说。
  “谢谢!”叶小榆恭敬地回答,退出面试室。出来后,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这才感觉到身子的疲累,茫然地走到大门口,无意中,惊见纪跃飞依然在那里等着。
  “纪……”好象已不能再喊纪大哥了,她又惊又喜,说不出话。
  “赶上了?过关了?”他含笑问。
  她轻轻点头,内心轻轻在颤抖。
  “哦!”他俯身轻轻一吻,“那么就愉快地和我恋爱吧!”
  “为什么?”她真的不懂。
  “天啦!经过了昨晚,还在问为什么为什么,难不成你心里有别人?”
  她摇头,她的心很专一,一直只有一个人住着。
  “那你讨厌我?”
  唉,她叹息。
  “不讨厌,那我们就在一起呀!顺应彼此的心情。”他说得理直气壮,说得理所当然。
  二十三岁的冬天,她和他开始恋爱,二十四岁的春天,她嫁给他为妻。
第八章 晓镜(中)
  从不想去做一个怨妇,也深信自已不会是一个怨妇。充实地过着每一天,享受每一天的阳花、花草,把每一分每一秒都计划好,不遗憾,不后悔,坚定地往前走……但……叶小榆轻轻长叹了一口气,晶亮如星的眼眸黯淡了下来。
  此刻,她忽然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身后传来学生们的低低悄语,她忙敛住心神,最近,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情不自禁在课堂上就走起神来。
  她稳定好情绪,从窗边徐徐转过身来。“有什么问题吗?”刚刚结束了一个章节,她给他们时间温习一下。阶梯教室里挤得满满的,自第二次课开始,她的课就没人翘课,现在的第一排已不是往昔了,不早点过来占位,就只好坐最后排,远远看着年轻的老师,想像她的美丽。
  这所高校在北京虽抵不上北大、清华,但也是国内的一流高校,看着这群天之娇子,叶小榆常心怯得不敢对视那群好奇而又带点挑衅的目光,偏偏这门《高等数学》,她又不敢怠慢,他们又何敢松懈?
  她今日穿了件保守的灰色套装、白衬衫,脸上戴着银边眼镜,一头发整齐地绾了上去,看起来象个干练的上班女郎,那身合适的剪裁说明了她的窈窕身材,而裙摆下修长的双腿莫名地会惹人暇想。在她化着淡妆的小脸上,银边眼镜反倒让她显得更有气质,双眸中透出知性美,可这样的人在课上会忧郁,会出神,会发呆,有一次边上课还边红了眼眶。
  老天捉弄人,出了高中门,走进这名校,以为遍处都是满腹经纶、满头白发、儒雅超群的夫子,没想到大二时竟然遇上一位怯生生的女老师,该死的年轻,该死的《高等数学》,那双眼睛太透人心扉,别的课好混,这《高等数学》怎敢混?如果她的课教得不好也就罢了,可天啦,她的嗓音甜美圆润,课上得引人入胜,真是折磨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不等式?二十四岁的大学讲师,青春正美,风华正健,为何神态却象个“怨妇”?一帮男生打量着发问的叶小榆。
  “没有问题啦!”前排的几个女生笑着说。
  “她会不会失恋?”吴兵扔给纪超一张纸条。
  失恋?纪超深遂地盯着那个转身板书的身影,她含笑如水,容颜似兰,举此投足间无尽的幽雅,谁会忍心去伤害她?纪超摇头。
  “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说不定她男友喜欢上辣女呢?”另一个男生凉凉地说道。
  “能移情别恋的人,她一定不会爱上。”不知为何,纪超这样肯定道,聪慧的她不会轻易爱人的。
  “哎,女人要是喜欢上一个人,会很傻的,智商一下就降到白痴状态。学者就不会受伤吗?”吴兵一幅过来人的口吻。
  纪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酷脸冷得冻人。
  吴兵想接着发表言论,下课铃不适宜地响了。“今天就到这儿,如果有什么问题,到教研室找我。”
  “如教研室找不到,你芳踪又在何处呢?”不知哪个男生调皮地戏言,引起满室哄笑。
  叶小榆脸儿一红,也笑了,“我不住校内,如不在教研室,那就改天见。”阴郁的心情因这句话透进一丝微光。
  “叶老师!”教室门忽被推开,叶小榆反射性地回头,没提防脚下讲台与地面的落差,一个趔趄,重重地跌倒在水泥地面上,膝盖犹如火炙,讲义教材散了一地,手掌也磨破了。
  几个男生女生急忙上前扶起叶小榆,怎一个惨字了得,脚好象也扭了,她疼得直抽气。推门进来的教研主任一脸自责,“对不起,叶老师,我没想到这么巧。”
  忍着痛,叶小榆扬起一张笑脸,“没事。”把身体的重量依向一位女生,“你,你找……我有事吗?”
  “我想说竞赛的……”教研主任的话被一个冲上前来的男生打断了。
  “一会再说,上医务室要紧。”纪超从女生手中抱起叶小榆,不着痕迹地拉下她的裙摆,然后转过头:“吴兵,你把叶老师的东西收拾下,送到医务室。”
  “放下我,我自已能走,不用这样。”叶小榆羞窘地叫道。跌倒已够狼狈了,现在象个重伤员似的被人抱着,不知会成为什么风景呢。
  “你那是蜗速。”纪超酷酷地不理她的抗议,不由分说,细心地抱稳她,急步向医务室跑去。几个男生跟在后面,吴兵捡起一地的课本,也追了上去。女生们大半是一脸羡慕,想不到那型男也会有善心,可是为何摔倒的人不是自已呢?
  一路上,叶小榆自欺欺人地闭上眼,不敢与任何人对视,更怕遇见同事。她今天穿成这样,想装点老成,现在看来是没有成功了。
  “还好,只是擦破点皮,脚已抹过药,休息二个小时后就可以走路了。”校医边上红药水边打量着坐着病床上的叶小榆,“叶老师,你好象不是个很冲动的人吧。”
  叶小榆苦笑笑,不冲动,也不迷糊,只是有点魂不守舍。“千里马也有失蹄时。”她抿抿嘴,开玩笑说。
  “也是哦。”校医笑着收起药盒,转身去忙别的去了。
  叶小榆感谢地看着纪超他们,扬扬满掌红药水的手,“谢谢你们,去吃饭吧,我待会就可以走了。”
  吴兵把课本放在病床上,和几个男生转身准备出去,一看纪超气定神闲地坐在椅中翻着本杂志。“纪超,你不走吗?”
  纪超挑下英气的眉头,“你们先走吧,我在这儿陪伤员。”
  不是没事吗?吴兵不解地看着他,他又自顾埋首杂志中了,他摇摇头,只得推门出去。纪超平时一脸酷样,对谁都是十米的距离,想让他参加个集体活动,一句:我没兴趣,就转身而去。同学一年多了,他仍象个迷似的,他不住校,有些课高兴上就上,不高兴,能几日都看不到人影,可院方和系里面偏偏对他什么地方都网开一面,当然,他是优秀的,只要他愿意,不管学校多大规模的程式设计比赛,他一参加,就没别人的戏。班上、系里面还有别的系有许多女生迷他,他一出现,身边就会多出许多莺莺燕燕,可他正眼都懒得抬一下看她们,更别提和谁拉个手约个会了。可这人今天却象个天使,吴兵觉得太奇怪了。
  “喝点水吧!”纪超起身,给她递过一杯水,斜倚着输液架看着她。
  “我真的没事,你去吃饭、看书、打球……”
  “就是不要呆这里,对吧!”他帮她说完,免得她又是一脸找理由的表情,把她一个人扔这里,他还真不放心,上课时就一脸忧郁,现在脚受点伤,一个人呆着,自怜自惜的,只怕会哭出声来呢。拉张椅子,坐在她面前,淡淡地说:“不就二个小时吗,我想我暂时不会饿死,再说你还欠我一餐饭呢,一会还吧。”
  “你是超市那个男生。”叶小榆想起来了,现在越看越像,“对不起,我有找你,可我为何没有在班上看到你呢?”
  真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说起来他还是大帅哥一个,她的课,他都特地到场,而且不会坐到最后,她居然说没看到他。
  “那是因为我看你时,你在看天花板。”冷冷地瞪她一眼,被这样忽视,真伤自尊心。
  她竟然在点头,“有可能,我现在上课是自如了点,但还是不敢看你们太多。唉,糗样又被你看到了。”上次象个流浪儿,这次象个伤员,看着面前这高大冷酷的男生,叶小榆直想叹气。
  “被我看到怎么了,难道要我假装没看见?”
  “不是。”唉,好象有点说不清,叶小榆无力地耸耸肩,“我最近有点异样,以前这种事从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知道就好,下次要细心点,这种状况出多了,会让人怀疑你真的已是个大学老师。”忍不住要训下她,每次都害他提着个心,担心这担心那的。
  “哦!”
  手机突地响了,叶小榆慌慌地从衣衫中取出,是纪跃飞,一接通。“纪……”
  “你在哪里?你有没有时间观念,我和媛媛一直在等你回来吃饭,媛媛是孕妇,你不知道吗?”纪跃飞在那端口气不悦地说。
  看着自已的伤脚和红通通的膝盖,叶小榆心一阵酸痛,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有事,系里面有事。”
  “有事也不回个电话。”纪跃飞的声音很冲。
  “对不起,你们先吃,我在外面吃。”
  话音刚落,他就挂了电话。怅然地合上手机,叶小榆咬紧唇瓣,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她看到纪超深究地在打量她,她忙把头转向里侧。“我和媛媛”是他和她,不包括叶小榆的,他们是一个不可分的整体,自已为何硬要挤进去呢?
  爱一个人,是拥有?还是不去拥有?
  能够和别人分享的人,是不是爱得更深一些?最好的爱,当然是只有两个人,无可奈何,才接受第三个。
  她是不是他无可奈何接受的第三个呢?
  “好啦,老师,不要再假装一个伤员了,下来走走吧!”纪超拍着床侧,当没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
  她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抹去眼角不甚流下的泪水,试着下地,不能自如地抬步,但不象刚才那般痛。“嗯,那谢……”
  “我去骑个车来,给你一个感谢我的机会,就吃个快餐吧!”就知道她又要推开他,他先知先觉地堵上了她的发言。
  “你下午没课吗?”
  “有没有课是我的事,想不想感谢我是你的事,说吧,走不走?”纪超不理她责备的眼神,反问道。
  遇到这样的学生,换哪个老师都会没辙。叶小榆妥协地点点头,“走吧,学校餐厅现在应休息了,我们去外面吃吧!”
  “不要一脸紧张,我不会挑很贵的。”
  “没有紧张。”叶小榆哭笑不得,明明是担心耽误他时间,他却黑白颠倒地说成这样。
  “那就好,哦,忘了告诉你,我下午没课,你的罪恶感有没有减轻点。还有,下次不要穿成这样。”
  “呃!”叶小榆愣了,看看自已的衣服,“有什么不对吗?”
  “太性感。”他说完,出去推车了,留叶小榆一个人先是愕然,再脸红到脖颈。
第九章 晓镜(下)
  清晨,骑着脚踏车去海边散步,傍晚偎依着恋人坐在树下看夕阳,假日的晚上,上山露营看星星,一起对着流星许个天老地荒的心愿,要不然,在下雨的日子,共撑一把伞,在柳荫下相视传情。这些都是叶小榆曾经憧憬过的浪漫的爱情事件,一直悄悄藏在心底,数学智商高的人不只是仅会解方程式,关于爱情,一样有许多的梦。只是她至今,从初恋到结婚,生命中只有一个男人经过,那就是纪跃飞,她见过他的温柔多情,但那时他的恋人是媛媛,到他和她恋爱时,他总在忙,抽空打个电话都让她悄然欢喜半天,更别提别的了。他没给过她什么惊喜,一切就象计划好的,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猛然看到纪超推着脚踏车站在树下,叶小榆有一刻的失神。
  坐在纪超的车后,迎着初秋的风,心情不知不觉惬意起来。纪超的背影很帅,肩宽宽的,腰窄窄的,浓密的黑发被风吹起,有种张扬的美感。她好似又回到了儿时的小镇,坐在妈妈的车后,紧抱住妈妈的腰,妈妈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故意把车弄得摇晃,她在后面大声惊叫着,然后抱得妈妈更紧。纪超没有,他的车骑得很稳,他也不回头看她,她也只能轻扯住他外衣的一角,如果如果前面骑车的人是纪跃飞,她一定会把头偎住他的后背,紧紧环住他的腰,汲取他的温暖,可惜光想像纪跃飞骑车的画面,就象天方夜谭,事实上发生更是异想天开。
  她悄悄地叹了口气。
  车穿行在人流如潮的大街上,就象一叶扁舟漂浮在大海上,顺风漂荡,没有方向。
  纪超单脚着地,把车停稳,转过身,一只手扶着叶小榆下车,自已才下来。是家快餐馆,离学校有点距离,不是用餐时间,餐厅里人很少。
  她一进餐厅东张西望的样子,纪超看了觉得有趣,她怎么看都像个人事不解的女孩,没有办法和大学里面的老师连在一起,偏偏事实摆在眼前。她走路还有点痛,他胳膊给她挽,她自然地伸手过去。
  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小妹走过来送上菜单。“果汁好了,我现在吃不下任何东西。”她把菜单递给纪超。
  “两份虾仁炒饭,一杯咖啡。”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到底是男子汉,饭量可真大,难怪长这么高。
  饭很快就送了上来,他推给她一盘,她愣了一下,蹙着眉,“刚讲过了,暂时不想吃。”心堵着,怎么都无法舒展,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如果你想节约,这餐我买单好不好?”他的口气酷酷的,脸上的表情却很认真。
  她忽然有点生起气来,不喜欢他这样讲话的口吻,“我都讲过,这餐我请,不管你吃什么,我都会照付。可是我不吃饭是我的自由,与节约无关,请你不要把意识强加于别人。”她一冷起来,到也伶牙俐齿,语速快得很。
  她忽然转变的态度,着实让纪超讶异,又见识到她的另一面,不是优秀的老师,不是街上迷糊的流浪儿,更不是忧郁的女子。
  他包容地笑笑,好声好气地说:“你早晨上了两节大课,身体一定很累了,又碰伤了脚,现在都下午三点半了,怎么能不吃点东西呢?”
  “那也是我的事。”她睨着眼,对他的好意拒绝接受。也许是心中郁结得太深,一直找不到突破口,他超常的关怀,让她失去了控制,可能她生气的更是说这话的人不是纪跃飞。
  有点无理取闹了,纪超考虑了一会,决定不强求她,“嗯,那我吃啦,我会把你那盘也吃光光。”
  她看他一眼,语气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对不起,让你拖到现在,快吃吧!”又变身体贴的老师了,纪超真想大笑。
  “老师,你和父母一起住吗?”他象闲聊似的,随便问道。
  “我妈妈在老家,爸爸早就去世了,我现在的家只我和我爱人。”她淡淡地说。
  纪超意外地停下手中的筷子,怎么也没想到像她这样的女子,年纪轻轻就结了婚,他的心不禁一沉,某个角轰然倒塌。“你爱人是你同学?”他忍不住问。
  “是中学学长!”她眼神又开始忧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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