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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

_4 贼眉鼠眼(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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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秦堪在绍兴城里游荡了一整天,在外面用过饭,又切了半斤酱牛肉,打了一壶花雕老酒当宵夜,才慢悠悠的回了客栈。探头探脑在房间门口张望了一阵,发现那位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的官家小姐不在屋里,这才进了屋,小心地把门加了两道闩。
  与此同时,山阴县衙后堂内,气氛却低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衙门后堂一般由当地主官及家眷入住,如今的山阴县衙后堂便住着知县杜宏一家。
  后堂虽然堂皇大气,隐隐生威,但仍显得陈旧,杜宏是一县父母,自然明白“为官不修衙”的官场规矩,上任三年来利民无数,却不敢给衙门多添一砖一瓦。
  现在县衙后堂内一片愁云惨雾。
  杜宏坐在上位,慢条斯理捋着胡须,眼中却不时闪过几分忧色,只是浸淫官场多年的城府令他不得不保持着表面的镇定从容。
  杜宏的夫人王氏和女儿杜嫣却没有他那么好的涵养,娘俩儿坐在一起唉声叹气,王氏眼圈泛红,显然暗里抹了不少眼泪。
  一家三口聚坐后堂,却相对无言。
  杜嫣最先按捺不住,瘪着小嘴轻声道:“爹,有没有办法疏通一下……”
  杜宏苦笑摇头:“一朝得势,岂肯饶人?石禄这回怕是一定要摘了老夫乌纱了……”
  杜嫣幽然一叹,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杜家这回遇到了麻烦。
  麻烦很不小。
  不论好官儿还是坏官儿,官场之上总有敌人,杜宏自然也不例外。
  他得罪了一个官场上的小人,名叫石禄,弘治十二年的二甲进士。
  得罪的原因很荒谬,因为杜宏官声颇佳,吏部尚书马文升上表彰功,于是杜宏被特召入南京吏部述职,在吏部大堂内与上官交谈的时候,时任南京刑部给事中的石禄正好来吏部大堂公干,大堂之上自然要排座次的,按理来说,一般是地方官给京官让座,可是兴许当时石禄的态度太倨傲,杜宏不由有些来气,表明了自己是弘治三年的二甲进士,按官场年次来排,不应给石禄让座,两人由此结怨。
  这事儿说起来荒谬,可在官僚主义严重的大明官场上,却一点也不荒谬,杜宏和石禄虽说都是七品官,但七品官也要争一争面子的,明朝中期的官场风气有点怪异,内阁和司礼监分了皇帝的权以后,大臣们胆气足了,一个个吃了枪药似的,火气十足,连金殿上的皇帝他们都敢跳脚大骂昏君,还有什么事情他们不敢干?
  两位七品官因为争座位而结怨,实在很正常了。
  按说一个是南京刑部给事中,一个是江南山阴县的知县,八竿子打不着,得罪便得罪了,可是世事风水轮流转,这个石禄竟然时来运转,不知走了什么门路,抱上了南京兵部尚书秦民悦的大腿,于是官运开始走起了顺风路,居然让他当上了巡按御史。
  当上御史倒也罢了,可石禄却被分到今年巡查苏杭绍兴三府,而山阴县,恰好正在石禄的巡查范围内。
  御史虽然也是七品官,可这种官的能量是惊人的,特别是巡按御史,地方官执政之优劣,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御史的那张嘴,他说你好你就好,他说你不好,只消一纸弹劾,你就准备收拾包袱致仕吧。
  杜家之所以愁眉苦脸,就是因为这件事。
  不出意外的话,杜宏这位山阴知县大概当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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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流年不利
更新时间2012-11-13 22:47:56 字数:4189
 世上有美好的东西,也有丑恶的东西,每个人衡量这些东西的标准不一样。
  但是在历朝历代的朝堂里,有一样丑恶的东西是大家都认同的,那就是言官。
  这种生物不是一般的讨厌,论品级,只有小小的七品,论才干,普通的进士出身。
  大明初期,太祖成祖皇帝性格刚强,乾纲独断,朝堂天下事皆皇帝一言而决,那时虽说也有言官,可他们的作用委实不大,然而英宣之后,大明的政治体制日渐成形,内阁执政,司礼监制衡,皇帝居中,这便形成了文人执掌天下的政治格局,言官的春天来了,于是七品小官们叱咤朝堂,呼风唤雨,像一只只疯狗似的逮谁骂谁,跋扈之势就连部堂尚书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巡按御史便属于这一类的言官。
  御史有监察之权,无论朝堂里多大的官儿,但凡失仪的,丧德的,渎职的,哪怕你上朝前吃早点忘记擦嘴的,都在他们参劾之列。
  而巡按御史,则表示这类言官管的不是京官,而是地方官,自从弘治年间定下京察和朝觐考察制度以后,巡按御史便奉名考察地方,这样的考察是经常性的,不定期的,具有随机,灵活等特点,这便是大明官制的一个特点,皇帝有内阁制约,地方官有上司和巡按御史制约,从上到下避免了权力的绝对膨胀,从而给天下百姓带来祸患灾难。
  巡按制度其实是个好制度,可惜,一本好经总让几个歪嘴和尚念歪了。
  言官御史也是人,是人就免不了有善良和不善良之分。
  杜宏现在有了一个大麻烦,这回负责考察他这个地方官的巡按御史石禄,便属于不怎么善良那一类。
  简单的说,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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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堪忙着做规划,发财规划。
  秀才功名被革了,科举没了希望,穿越到这个古代社会,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当一个逍遥富家翁,过一世富足而太平的日子。
  秦堪没有太大的野心,他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只要不饿着不冻着,他便安于现状,所以前世的他虽然是个有本事的白领,不过也只是白领而已。
  人生当然要有规划,有目标。
  秦堪的目标并不高,一年之内当个万两户。
  这个目标还是很符合现实的,没有浮夸,没有大跃/进。
  伯虎诗集已卖了上万册,估摸着没什么剩余价值了,必须要找新的门路。
  经过这次出书后,他发现出版业的利润真的很大,一堆伤春悲秋的诗句凑合成一本书,居然平白得了几百两银子的效益,不用本钱,不承担风险,赚了钱不说,还得了虚名,——当然,虚名这东西秦堪看不上,免费送给唐大才子。
  低调才能活得长久,活得安全,想出风头的时候,不妨想想明初的沈万三这个反面教材。
  搞发明没什么前途,现在的明朝,高度酒有了,火药有了,该有的都有,发明飞机坦克又没那条件,再说这种东西发明出来估计发不了财,掉脑袋的可能性比较大。
  还是混出版业吧。
  诗句搜刮干净了,还可以卖点别的,比如……名著小说?
  这个东西对记忆力是个考验,而且书成之后冠谁的名字?再忽悠唐大才子估计不大可能了,读书人确实单纯了一点,可也没单纯到天怒人怨的份上。
  伤脑筋啊……
  坐在客栈大堂的屋檐下,晒着春日暖洋洋的太阳,秦堪百无聊赖打了个呵欠。
  有了钱,是不是该把娶老婆这事儿提上日程了?
  找个什么样的老婆呢?
  胸大,腿长,天使般的面容,魔鬼般的身材……
  正人君子也是男人,男人对女人的审美观基本相同,在这一点上,君子和流氓没什么区别。
  秦堪正做着美梦,忽然觉得头顶的阳光没了,眼前一道修长婀娜的身影挡住了所有光线。
  秦堪楞了片刻,接着重重叹气。
  老熟人了。
  杜嫣俏容愁意愈深了,整个人显得很没精神,只在看到秦堪后,才露出几分阳光般的笑容。
  “原来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秦大才子,幸会幸会。”杜嫣眼中闪过几分戏谑。
  ——真后悔昨天干嘛不把这小八婆灭口,打不过下毒也好啊……
  秦堪顿时冒了一层白毛汗,心虚的左右张望一番,才强笑着拱手回礼:“原来是高衙内,有礼有礼……”
  杜嫣一楞:“我不姓高。”
  “你长得这么高,老爹又是一县父母,不是高衙内是什么?”
  杜嫣哼了哼,道:“老远便见你独自坐在屋檐下发呆,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在缅怀家乡曾经养的一条狗……”
  杜嫣奇道:“狗有什么好缅怀的?”
  “因为我家的狗不是平常的狗,它会抓耗子……”
  “这么厉害?”杜嫣杏眼睁得大大的,布满了惊奇。
  “我家还养过一只猫,不过那只猫后来疯了……”
  “为什么疯了?”
  “因为耗子被狗吃光了。”
  “猫疯了以后呢?”
  “那只疯猫后来学会了啃肉骨头。”
  杜嫣:“…………”
  秦堪微微一笑:“好了,以上属于家长里短内容,招呼也打了,闲聊也聊了,杜姑娘好走不送。”
  杜嫣轻颦秀眉:“你讨厌我?”
  秦堪正色道:“我太稀罕你了所以懒得搭理你……这话你信么?”
  杜嫣叹了口气:“原来你果真很讨厌我……”
  明朗的俏容又泛上了深深的愁意,秦堪扫了她一眼,嗯,看来她真的遇到麻烦了。
  杜嫣站在客栈屋檐下,看着大街上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神情有些留恋不舍。
  “或许过不了几天,我就要和爹爹回原籍了,真舍不得这里呀……”杜嫣喃喃自语,眼泪悄然滑落。
  “为什么要回原籍?”
  秦堪话音刚落便恨不得甩自己一耳光。
  嘴贱的人永远不知道有什么报应在等着他。
  果然,杜嫣闻言抬眸瞧着他,道:“因为我爹可能要被罢官了……”
  秦堪苦笑着揉揉鼻子:“按惯例,我是不是应该接着问你爹为何要罢官?”
  尽管心事重重,杜嫣还是被秦堪的模样逗笑了,点点头道:“不错,按惯例必须要这么问的,不过你不问也没关系,我可以直接告诉你……”
  “我能捂上耳朵吗?”
  “不能。”
  “那我只好洗耳恭听了……”
  杜嫣幽幽一叹,把她爹杜宏遇到的大麻烦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出来后,杜嫣便瞧着他,眼中有着淡淡的期待。
  他……愿意帮忙么?他有这个能力帮忙么?自从认识秦堪以来,他从一文不名一直到如今身家颇丰,她知道得清清楚楚,在杜嫣心里,秦堪是个有才华有本事的人,更难得的是,他不到处显摆自己的才华和本事,为人处世低调得不能再低调。
  他实在是低调得太过分了些,读书人不是最重虚名吗?为何他作出那么优美绝妙的诗句,却心甘情愿将它冠以他人之名,自己却只顾着收银子?难道他只重利不重名?可是……一个重利的人怎么可能作得出如此凄美绝伦的千古佳句?
  杜嫣轻轻叹口气,这人到底在想什么?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太难懂了……
  秦堪的反应很平淡。
  听完杜宏的麻烦后,秦堪发了一句感慨:“令尊的遭遇令人唏嘘……”
  “就这些?”杜嫣很不满意,她想听到的不是这个。
  秦堪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着天色喃喃自语:“黄掌柜又加印了一千本诗集,却迟迟不送银子来,这人越来越没诚信了,我得去跟他理论理论……”
  “你……”杜嫣气得攥紧了拳头。
  草草向杜嫣一拱手,秦堪迈步便走。
  他当然不想帮这个忙,两位七品官较劲,他一个平民白身进去搅和,一定会惨死在街头的。
  穿越者生存守则第一条是什么?
  不是散王霸震虎躯,而是安全,安全第一。神仙打架的时候最好躲远点,越远越好。
  秦堪躲得很远,而且躲得很快,几乎可以算“慌不择路”了。
  无视杜嫣期待焦虑的目光,秦堪步子一迈便小跑着离开。
  杜嫣气得直跺脚,她对秦堪的反应很失望。刚认识他时从他那见义而不为的表现来看,便早该知道这人不是个仗义的人。
  秦堪走得很快很急,这女人是个麻烦,秦堪讨厌麻烦。
  人一慌便容易出状况,秦堪埋头急步之时,却没看到迎面疾驶而来一辆马车,马车的速度不慢,如果绍兴城里有交警的话一定能发现,它超速了……
  当秦堪察觉周围气场不对,赫然抬头时,发现马车离他不过数尺,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匹马鼻子里喷出的湿热气息。
  周围发出一阵惊呼,秦堪却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他的思维在这一瞬间仿佛停顿……
  生死近在咫尺!
  一人一马即将撞上的时候,秦堪身后忽然窜出一道淡绿色的人影,倩影如飞,腾空而起,纤细玲珑的莲足在马脖子上重重一点,随即秦堪便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一股大力狠狠一拉……
  马车无恙,秦堪也无恙。
  周围人群终于发出一阵虚惊似的感叹声。
  秦堪的嘴唇已变成青紫色,机械木然地扭过头,又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就算……就算你救了我,也休……休想让我帮你,我只是个普通百姓,帮不了你……”秦堪语带颤抖,脸色灰败。
  杜嫣冷冷一笑:“那你打算用什么来报答救命之恩呢?”
  秦堪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五两银锭,一脸肉疼的递给她。
  杜嫣想笑,更想打人。
  “你就只值五两银子?”
  秦堪咬着牙又掏了五两。
  “十两?”杜嫣冷笑。
  秦堪叹道:“杜姑娘,你若不满意,还是把我扔回大街上让马车撞死我吧,再加银子我会生不如死的,这辈子就算活着都没什么劲了……”
  杜嫣真的很想揍他。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呀,重名而轻利才是君子,他却反过来了,不但如此,把银子看得比命还重。
  天底下的读书人若都是他这样,简直是大明王朝的灾难……
  杜嫣冷冷道:“我若不要你的银子呢?”
  秦堪收银子的动作比掏银子起码快了十倍,白光一闪,那十两银子便不见了踪迹,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如果杜姑娘不收银子,那说明杜姑娘是个高风亮节的人,我会请唐寅把你写进诗里,赞扬你施恩不图报的善举……”
  秦堪说完深深一揖,然后转头就走。
  走了没几步,杜嫣忽然站到了街中央,朝着周围人来人往的百姓们高呼道:“诸位乡亲,你们知道吗?‘人生若只如初见’是谁所作……唔……”
  …………
  …………
  秦堪实在很佩服自己的眼疾手快,如果能狠下心把这个小八婆掐死灭口,自己的性格简直叫完美无缺了。
  松开捂住杜嫣小嘴的手,秦堪把她拉到街边小巷里,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那些诗句若被人知道是他所作,不知会引起多少文人的攻击,因为自古以来文人的心眼比女人还小,手段比女人还恶毒。
  “八婆!我没招你也没惹你,你到底想怎样?”
  杜嫣不慌不忙:“帮我爹这个忙,作诗一事我从此烂在肚子里。”
  “我一个普通百姓能帮什么忙,你难道有病?”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感觉你能帮上忙。”杜嫣的回答很蛮横。
  大明女人的信心都这么盲目吗?
  秦堪打不过她,只好用喷火的眼神杀死她。
  杜嫣见秦堪久久无语,樱唇一张,又待开口。
  秦堪捂住她的嘴,长叹道:“我帮你这一次,但愿这次过后,我们……”
  “我知道,老死不相往来嘛。”杜嫣两眼大亮,笑眯眯的接口。
  秦堪愈发忧虑,这女人答应得爽快,可瞧她的神色,根本没有“老死不相往来”的诚意。
  有了秦堪的承诺,杜嫣的心情不知怎的忽然轻松下来。
  “我爹爹莫名惹了这桩麻烦,幸好有你……”
  “因为你爹流年不利,命犯小人……”
  “多谢秦公子帮我。”
  秦堪忍不住瞧她一眼,无比苦涩道:“不必谢,我和令尊一样,流年不利,命犯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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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化解危局(上)
更新时间2012-11-14 17:39:59 字数:2596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让他玩命?
  秦堪现在正三省吾身,反思人生。
  他想不通,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像他这么善良的人,他没干过什么坏事,充其量只是偷了秦庄几只鸡,剽窃了后人几首诗而已。
  “善良”是个相对的词,跟那些杀人放火,横行乡里的恶棍比起来,这还不够善良吗?
  一个平民白身掺和在两位朝廷官员的恩怨中,不知会有怎样的死法……
  秦堪悲叹,鼻子都快揉成了蒜头鼻。
  “杜姑娘,麻烦你把令尊和那位御史大人之间的恩怨从头到尾详细的说一遍。”
  杜嫣不解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吗?”
  秦堪尴尬道:“刚才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为什么没听进去?”
  “因为当时脑子里正想着怎样甩掉你这个麻烦……”
  杜嫣笑了,笑得很甜:“你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很坦率。”
  于是杜嫣又把她爹和巡按御史石禄的恩怨细说了一遍。
  秦堪听得冷汗直冒,他再次确定,答应帮这个忙实在是个很不冷静的决定。
  杜嫣说完后便期待的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的。
  “秦公子,此局可有解?”
  “有解。”
  杜嫣两眼大亮,呼吸不自觉的急促起来:“如何解?”
  秦堪淡淡扫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第一,……给钱,一百两银子。”
  杜嫣觉得自己的脑袋像寺庙里的铜钟,被撞得嗡嗡直响。
  “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情要银子?”杜嫣咬牙切齿。
  秦堪好整以暇:“杜姑娘,你要搞清楚,我一个平民百姓掺和官场,是件很玩命的事情,只收你一百两银子实在是挥泪甩卖,跳楼清仓价了……”
  “……好,事成之后给你一百两,说话算话,但是,事若不成呢?”
  “事若不成你也要给钱,用这一百两给我买块墓地,买副棺材,造个豪华点的墓碑,剩下的换成纸钱,烧给我……”
  杜嫣两眼喷火:“我一定会烧给你的!”
  …………
  …………
  杜嫣很轻松,同时也很好奇,她很想知道秦堪如何解这个看似化解不开的死局。
  巡按御史的权力有多大,杜嫣这个官二代自然清楚的,虽是七品官,但这种七品官一旦下到地方,权力跟钦差大臣差不多,地方官执政的优劣,皆由他一言而决,然后一纸送上南京都察院,地方官是升是免,是嘉奖是斥责,便是都察院大佬们张张嘴皮子的事了。
  石禄与她爹杜宏昔年结怨,自然不会给杜宏什么好果子吃,可以说,石禄人还没到山阴县,杜宏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这个死局,秦堪怎么解?
  “这个石禄,他后面的靠山是南京兵部尚书秦民悦?”
  杜嫣点头:“对。”
  “你爹的靠山呢?别告诉我你爹这些年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
  杜嫣欲言又止,最后横他一眼,道:“此事机密,我怎能随便跟外人乱说?”
  秦堪:“…………”
  他此刻真想扭头便跑,边跑边捂着耳朵,学着琼奶奶言情剧里的主角那样泪流满面嘶吼:“不说算了,我不听,你想说我也不听,不听……”
  然后就这样跑出她的视线……
  这件要命的麻烦就算躲过去了。
  可惜杜嫣没让他得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坦然以告:“说来你也许不信,我爹在朝中……真没有所谓的靠山,如你所言,他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如今的。”
  看着杜嫣清澈的目光,秦堪知道,她没有说谎。
  秦堪叹气:“一个没有靠山的知县为何要招惹一个有靠山的御史?你爹难道吃错了……咳咳咳……”
  说话还是不要太忘形,多危险啊,再说快一点,该吃药的便是他自己了。
  杜嫣冷冷盯着他:“别说废话了,有办法吗?”
  “有。”
  “什么办法?”
  “拿石禄的把柄。”
  “朝中无人,我爹有什么办法拿他的把柄?”
  秦堪笑得很瘆人:“小杜同志的思想解放得不够彻底呀,有把柄要拿,没把柄制造把柄也要拿。”
  下一瞬间,秦堪突然发现自己被杜嫣单手举到了半空中,像自由女神手中的火炬。
  “说人话!”
  “陷害他!……放手,八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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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阴县衙内。
  杜宏头戴乌纱,穿着正式的青色七品官服,官服正中的补子上绣一只鸂鶒。
  他坐在县衙二堂左侧的厢房里翻阅公文,神情镇定且从容。
  杜宏是正经科班出身的读书人,弘治三年的二甲进士,没有背景,没有后台,所以翰林院里熬了近八年才外放为官。
  读书人有着读书人的傲骨,他看不惯如今大明的官场风气,更不屑钻营权位,结党营私。
  所以他到如今还只是个七品知县,升迁无望,罢免在即。
  内院里,杜夫人已经收拾好了细软包袱,杜家陷入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中。
  官场里藏不住秘密,衙门里的县丞,典史,主簿,师爷等等小吏已经听说了县尊大人有麻烦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县尊大人竟然跟即将到来的巡按石御史有怨?
  跟着这样的上司怎有前途可言?
  人走茶凉是官场常事,现在杜知县虽然人没走,可山阴县衙里的茶已透出了几分凉飕飕的味道。
  大家瞧着杜知县的眼神都变了,公务来往时变得很客气,很畏惧,这种客气和畏惧从骨子里透着冷漠,就好像躲着一个沾满了晦气的人,生怕他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那种感觉。
  杜宏静静地将大家的反应看在眼里,老实说,表面从容淡定的他,其实有一种想掀桌子骂娘的奔放心情……
  公房里很冷清,也很安静,自从知道和县尊结怨的石大人要来巡查,杜宏办公的厢房便突然冷清了,大小官吏绕道而走,实在避不过去的公事便打发长随或杂役送来批复。
  踏入官场十四年,杜宏又深刻体会了一次世态炎凉。
  门外闪进一道倩丽的身影,悄然无息。
  “爹,那个石禄快到山阴县了么?”杜嫣眨着眼,眼中有些忐忑,有些忧虑,还有些……兴奋。
  杜宏心事重重,没注意到女儿神情有异,只是点点头,道:“不错,快到了。”
  说着杜宏的嘴角浮起讥诮的冷笑:“奉命巡按苏杭绍兴三府,出了南京城便直奔我山阴而来,这个姓石的连官场体面都不要了,想罢免老夫的心情真是迫不及待呀。”
  “爹,可有法子应付?”
  杜宏一哼,道:“老夫还能如何应付?他想罢免便罢免好了,大明官场党同伐异,沆瀣一气,这官儿不当也罢。”
  杜嫣咬着下唇,小心地瞧着老爹,讷讷道:“爹,如果……如果有办法化解呢?”
  杜宏一楞,看了女儿一眼,接着失笑:“你有办法?”
  “女儿没办法,可是……有一个人或许有办法。”
  “什么人?”
  “一个不要脸的人……”
  杜宏皱了皱眉,刚待仔细询问,门外有长随恭敬禀道:“县尊大人,南京巡按御史石大人官驾已至山阴县,半个时辰后到西城门。”
  杜宏凛然,神情愈发冷厉,抬手正了正官帽,站起身冷冷道:“命阖县大小官吏捕快差役到西城门,迎接这位御史大人的官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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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化解危局(中)
更新时间2012-11-14 20:59:46 字数:2190
 正官帽,正官衣,杜宏吩咐衙役打出知县仪仗,一切准备停当,正待迈步出门,扭头却见杜嫣站立公房内,一脸踌躇不安。
  杜宏皱眉:“嫣儿,回内院帮你母亲整理家中细软,石禄此番挟怨而来,考定评语必然不会说什么好话,老夫明日便递上辞呈致仕,我们回籍归乡。”
  杜嫣急道:“爹,此事尚可为……”
  “何以为?”
  “还记得那个名叫秦堪的读书人吗?他给女儿想了个办法……”
  话没说完,便被杜宏粗暴的打断了:“简直胡闹!年轻人太不晓事,你胡闹便罢了,竟然拉上别人,官场水深且浊,由得你们乱来么?”
  “爹,他真的有办法……”
  “闭嘴!一个女流之辈,一个革了功名的书生,成得甚事?嫣儿,我杜家是清白人家,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整天在外面乱跑,还与陌生男子纠缠不清,成何体统!速回内院,老夫罚你禁足,以后不准出门!”
  杜宏说完便怒冲冲拂袖而去。
  杜嫣怔怔看着父亲苍老的背影,没来由的流下泪来。
  爹爹是个好官,他的心里一直装着百姓,一直坚持着造福一方的信念,这样的好官,不应该落到被宵小逼得黯然还乡的下场。
  静立许久,杜嫣猛地一擦眼泪,神情坚毅起来。
  秦堪,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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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兴城西门。
  杜宏静静站在城门甬道内右侧,他的身后按官阶品级依次站着县丞,典史,主簿,捕头,原本还应该站着一位幕僚师爷的,可惜那位师爷太聪明了,在知道县尊东家居然得罪过巡按御史后,早在昨日便非常理智地给杜宏递上了辞呈,连夜离开了山阴县,寻找下一个伯乐去了。
  甬道左侧还站了两名武官和一排兵丁,武官是山阴县巡检司的巡检刘阳和副巡检丁雄,大明崇文鄙武,文武殊途,文官是瞧不起武官的,两方碰了面,所站位置向来都是泾渭分明。
  巡检刘阳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长得颇为粗犷,他穿着绿色武官官服,胸前绣着九品海马补子,站在兵丁前面如虎盘踞,他的眼神不时扫过甬道右侧的杜宏,眼中带着几分同情。
  大明崇文鄙武很平常,但也有例外。杜宏便是例外,他自上任以来与巡检刘阳相处得很和气,巡检司承担着城内盘查,缉盗,缉私,以及配合衙门捕快巡城等诸多职责,杜宏从来没有看轻过这些粗鄙武夫,令刘阳对杜宏很是感激,但凡城内诸事,无不唯唯应命。
  巡按御史与杜宏的恩怨早在城内不胫自走,刘阳当然也听说了,看到这位好上司即将被罢免,刘阳心头一直堵得慌,满腹愤懑却不知该如何发泄。
  杜大人若被罢免,下一任的知县还会对他这个武夫如此和善么?
  城门甬道左右两侧站满了官吏兵丁,大家保持着诡异的安静,却各怀异样心思。
  两柱香过后,巡按御史石禄的官驾远远行来,杜宏面无表情看着石禄的官驾,心中暗叹,终于还是来了……
  石禄的官驾并不铺张,只有一辆马车,一名车夫,四五名随侍的兵丁,以及一名家仆。
  巡按御史负责纠察风纪,举劾查断,自然要以身作则,所以在仪仗以及个人用度方面尤为谨慎,有的御史为了图个清廉名声,甚至将新官服故意缝几个补丁,官场风气就是这么荒谬可笑。
  官驾不急不徐,很快到了西城门,县衙众官吏都准备向前迎上几步以示礼仪,却见杜知县不言不动,脚下不丁不八,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官吏们面面相觑,都没迈出步子。
  首官不动,下面的官吏们自然不敢动的,这便是规矩。
  马车在城门口停下,帘子掀开,一身正式官袍的石禄被家仆扶下马车。
  石禄年约四十,身材瘦削,长相普通却有几分凛然之态,颌下黑须随风飘拂,颇为正派。
  正了正衣冠,见县衙官吏们隔着冗长的城门甬道遥遥相望,却无一人上前迎接,石禄不由皱了皱眉,定睛一看,为首站着一个傲然伫立的身影,临风岿然,却那么的刺眼。
  石禄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很快又堆起了笑脸,哈哈笑了两声,主动走过甬道,朝杜宏拱手。
  “杜知县当面,南京一别两年,可无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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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禄被安排住进了官驿。
  两天过去,山阴县衙仍旧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石禄的到来仿佛并未泛起任何涟漪。
  可衙门内的气氛却一天比一天紧张,上到县丞,下到杂役,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平静并不代表无事,相反,越是平静越代表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山雨欲来风满楼。
  …………
  …………
  杜嫣在衙门内院待不住了。
  她实在受不了衙门里的低气压,让她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同时她也很气愤,秦堪说过要帮她解开这个死局,可石禄已经到了两天,秦堪那边却没有一丝动静。
  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他难道不知道爹爹的官位已危在旦夕之间了吗?
  于是杜嫣裹挟风雷之势,气冲冲跑到了客栈。
  仍旧是充满活力的熟悉的踹门方式,客栈的伙计只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冲进了秦公子的房间,然后里面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击打声,以及秦公子悲愤焦急的吼叫:“姓杜的,你这是要草菅人命吗……”,最后房间里便没了声息。
  房间里,杜嫣一脸快意的揉弄着手腕,神情却轻松了很多,嘴角甚至露出了几分笑意。
  秦堪奄奄一息趴在桌边,半边身子痛得没了知觉。
  杜嫣瞧着秦堪的模样,脸上带着几分歉意:“抱歉了,秦公子,刚才真是觉得一股忿然之气郁结于心,踹开了你的门后,见你一副欠打的样子,尤其你一笑,就好像提醒我打你似的,小女子也就不用客气了……”
  秦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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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化解危局(下)
更新时间2012-11-15 17:22:42 字数:2593
 为什么不喜欢跟这小八婆打交道?
  这就是原因了。
  她太凶残,在她面前秦堪随时有成为沙袋的可能。
  虽然她下手有分寸,没把秦堪朝死里揍,可她毕竟揍了。
  “加钱,必须加钱!赔医药费,二百两,不然这活儿我不干了……”秦堪虚弱无力道。
  杜嫣的表情很舒爽,多日来积下的一腔抑郁之气今日全部发泄出来,酣畅淋漓。
  “没问题,二百两就二百两……”杜嫣笑得像天使,刚才惨无人道痛揍他的仿佛是另一个人,与她毫不相干。
  注视着秦堪,杜嫣诚恳道:“说真的,从刚认识你那天起,我就有种强烈的想痛揍你的冲动,这些日子以来,每见你一次,这种冲动愈强烈一分,我一直在克制自己,忍得非常辛苦,今日管不了那么多,终于遂了心愿,秦公子,多谢你。”
  秦堪:“…………”
  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欠揍,听听人家这话说的,“忍得非常辛苦”……
  秦堪很想骂娘。
  杜嫣没理会他的感受,自顾开始说正事了。
  “石禄已到山阴县两天了,你说有办法解开死局,到现在都没见动静,你什么意思?”
  秦堪冷冷道:“时机未到。”
  “你在等怎样的时机?”
  “等你爹和石禄撕破脸。”
  “然后呢?他们撕破脸你打算怎么做?”
  “然后我就出手解开死局……”
  杜嫣沉默半晌,悠悠一叹:“秦公子,我们能不能不说废话?”
  秦堪也叹气:“我也不想跟你废话,可你问的都是废话,我有什么办法?”
  “我爹差不多快跟石禄撕破脸了。”杜嫣突然说道。
  “仔细说说。”
  “石禄奉命巡按地方,这两天他在县衙查对帐簿,核查吏丁,考证知县风评等等,每每出言不逊,丁亩税赋帐簿明明没有丝毫错处,他非说帐目不清,明明衙内吏丁人数有册可查,他非说县衙吏不足口,丁不满员……”杜嫣说着说着脸色渐渐涨红,越说越气愤。
  秦堪叹道:“看来这位石大人是铁了心要把你爹罢免了,只不过他做得如此明显,表现得如此迫不及待,样子未免太难看了些,我虽不是官场中人,却也知道官场是个讲脸面,讲规矩的地方,这位石大人难道不知么?”
  杜嫣冷笑:“小人一朝得志便猖狂,秦公子难道不知么?”
  “幸好我不是小人,是君子……”秦堪一脸庆幸,也懒得深究是谁给他下的这个定义。
  刚才已揍过他一顿,杜嫣一时也不忍再打击他,于是略过他的自我吹嘘,接着道:“我爹已快忍不住了,刚才还在拍桌子,说反正要致仕了,何必再看小人嘴脸……”
  “嗯,你爹要变身了……”
  “嗯?”
  “你爹要爆发了。”
  杜嫣深深注视着秦堪,道:“秦公子,你说过有办法化解,此事关系到我爹的名声和官位,当不得儿戏,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有办法么?”
  “君子无戏言。”
  “现在时机已到否?”
  “差不多到火候了。”
  “走,随我去县衙。”
  “好,事成之后,别忘了付我二百两。”
  杜嫣斜眼睨着他:“你刚才说你是君子?”
  “君子帮人办事也要收钱的,不收钱的不是君子,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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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阴县衙。
  如果说这两天的县衙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那么此时此刻,这个火药桶终于爆炸了。
  巡按御史石禄的吹毛求疵,石禄的指桑骂槐,石禄的绵里藏针,杜宏都能忍下来,多年来的圣人书没有白念,在小人面前这点涵养气度还是有的。
  可是当石禄指着去年的秋赋帐簿,说帐目混乱不清,有中饱肥己之嫌时,杜宏终于爆发了。
  杜宏一生做人做官清清白白,是个非常爱惜羽毛的人,他不能容许小人如此败坏他的清名,官可以不做,但名声是伴随着自己一辈子的,不容丝毫玷污。
  “石禄,你太过分了!秋赋帐簿上面明明记得清清楚楚,帐目哪里混乱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要罢免本官直接给南京都察院上奏本,不必在这里败坏本官的清名!”
  石禄冷笑:“杜大人,本官是巡按御史,有纠察弹劾地方的职责,各地官府衙门一应事物,皆在本官纠察职权之内,本官不过翻了几页帐簿而已,杜大人竟如此气急败坏,你是胆怯了,还是心虚了?”
  “石禄!你欺人太甚!你说本官中饱肥己,可有证据?今日你若拿不出证据,本官必上京告御状,咱们在陛下面前把道理辩个明白!”
  石禄无所畏惧地大笑:“杜大人怕是气糊涂了吧?你一个七品知县,有何资格进京面君?况且你上任山阴县三年,治下混乱不堪,吏制人丁税赋一塌糊涂,你这个知县难辞其疚,就不必痴人说梦告御状了,我已将一切记下,明日发往南京都察院,杜大人,你现在要做的,是收拾细软,准备回籍归乡吧。”
  杜宏气得眼前发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
  …………
  二人争执时,杜嫣带着秦堪出现在县衙二堂的厢房门外,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粗布钗裙,面色腊黄的女人,和一个大约两三岁,面黄肌瘦的孩子。
  见厢房内石禄指鹿为马,肆意污蔑杜宏,杜嫣早已气得俏面发紫,脚一跺便待冲进去,却被秦堪死死抓住。
  秦堪压低了声音冷冷道:“你做什么?”
  杜嫣怒道:“这混帐小人比你还欠揍!”
  秦堪深呼吸,算了,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杜姑娘,你若冲进去,你爹的官儿肯定保不住了,神仙都没办法。”
  “那你到底想怎样?”杜嫣扭头见到身后的贫苦中年女子和孩子,又道:“你雇这女人和孩子来县衙做什么?”
  “我自有用意,以前我不是说过吗?要拿这位御史大人的把柄……”
  “如何拿?”
  秦堪笑道:“要对付敌人,或让敌人屈服,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从精神上打击他,消灭他……”
  杜嫣快疯了:“说人话!不然我从肉体上打击你!接下来到底怎么做?”
  秦堪不假思索道:“你可以现在冲进去,然后抱住石禄的大腿,声泪俱下控诉他对你始乱终弃,狼心狗肺,玩弄你以后连过夜费都不给就跑了……”
  周围气场有变化,变得凉飕飕的,阴寒入骨。
  秦堪很理智的改了口:“我估计你可能不大愿意干这事,所以我请了别人来干……”
  杜嫣收起了对他的杀气,指着后面的女人,道:“就是她?这法子有用么?”
  秦堪笑了,笑得很甜,两排洁白的牙齿闪耀出森森寒光。
  “你爹不是在里面么?如果他蠢到连这么好的反击机会都没把握住的话,这官儿不当也罢,不然迟早会被人害死……”
  说完扭头看了女子一眼,落魄凄凉的女子眼中快速闪过一抹精光,不易察觉的朝秦堪点点头,然后抱紧了手里的孩子,站在门外深呼吸一口气,人影一晃,便冲进了厢房。
  接着,厢房内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嚎叫声。
  “孩子他爹!奴家终于找到你了!你好没良心,为何对我母子始乱终弃?孩子,快,快叫爹……”
  屋内传来杜宏和石禄惊愕的吸气声。
  “爹——”孩子朝石禄甜甜地开口,声音稚嫩清脆,惹人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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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攻守易位
更新时间2012-11-15 21:12:02 字数:2325
 厢房内一片静谧,只有女子哀痛的嘤嘤哭泣声。
  刚才还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石禄此刻如遭雷殛,睁大两眼呆楞着,眼中一片空洞虚无……
  杜宏显然也没料到竟发生如此意外,一脸震惊的瞧了瞧石禄,又瞧了瞧那对母子,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巡梭,神情惊疑不定。
  女子跪在地上,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死死扼住石禄的大腿,生怕他跑了似的,正声泪俱下控诉石禄的斑斑劣迹。
  “孩子他爹,三年前你还只是南京刑部给事中,无权无钱,却来招惹奴家这良善人家的女儿,当时你对奴家海誓山盟,口口声声说定与你原配一纸休书,然后娶奴家为正室,哄骗得了奴家的清白身子,还为你生下儿子,你却翻脸无情,说走就走,奴家何辜,孩子何辜!石禄,你今日定要给奴家一个说法,不然奴家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石禄身躯打摆子似的剧烈颤抖几下,脸色已变成了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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