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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奇侠黄飞鸿正传

_7 韩春萌 (当代)
二婶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对莫桂兰说这事,莫桂兰不知是拿她逗乐,也认真地说:“我要是敢这么做,你又怎么样?”
“你敢上台打他小小一巴掌,我奖赏给你100两银子!”
莫桂兰回应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又有何难,你等着瞧吧!”说着,莫桂兰拉起二婶就往台前挤。
当日飞鸿登台演技,不时博得满场喝彩。
也是老天在作祟。黄飞鸿此时正在台上表演瑶家武艺中的“瑶家耙”,其中有一抬叫“鬼王拔扇”。在表演此招式时,只见他将耙一按,举脚一踢,竟将所穿布鞋踢飞了。由于他脚劲大,飞出的布鞋直奔台下的观众,竟不偏不倚打中莫桂兰的前额。
正找不到机会上台的莫桂兰,乘机快步奔到台上。她一手拿着飞鸿踢飞的布鞋,另一只手一巴掌打在飞鸿脸上。
莫桂兰这一巴掌,打得不重也不轻。飞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忙问:“姑娘为什么动怒打人?”
莫桂兰“怒气冲冲”地说:“你算什么名拳师,表演如此不谨慎,将鞋打到别人头上。如果是手中的武器脱手,岂不要伤及人命?”
徒弟们见师傅挨了巴掌,还遭一顿臭骂,气得和莫桂兰论理。黄飞鸿一世英名,被一村姑当众羞辱,免不了要闹出事端来。正当大家为莫桂兰担心时,却见飞鸿制止了徒弟们与莫桂兰舌战。
只见飞鸿微笑着对莫桂兰说:“姑娘说得很对,这一巴掌掴得有道理。我一时不慎,姑娘用巴掌提醒我,也算是惩罚了我的过错。还望姑娘息怒。”
飞鸿这么一说,大家松了口气。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莫桂兰大摇大摆地走下台来。
目送莫桂兰下台,徒弟们依然心存怒气。飞鸿见这村姑胆识超群,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论理,使他佩服有加。莫桂兰下去后,飞鸿拱拳向观众道歉:“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在下向乡亲们有礼了:请多包涵!请大家不要哄吵,现在继续看我表演。”
此时此刻,二婶已经没有心思再看表演了,她后悔自己玩笑开大了。天真纯洁的莫桂兰打赢了赌,开玩笑要二婶付她100两银子。二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打赌的钱她是不会要的,便认真地对她说:“咱们先回家再说吧!”
二婶与莫桂兰回到家,她将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莫桂兰的亲戚,末了她还说:“黄飞鸿在台上表现出的大度,我有点担心他是装出来的,因为当着这么多的人他不好与一个女子计较。事后他会不会因受羞辱而报复,这是我担心的。”
莫桂兰的亲戚对此也心有余悸,生怕黄飞鸿带人来寻仇。因此,亲友们都劝莫桂兰先回高州老家躲避几天。而莫桂兰却不这么认为,她说:“我料他是不会的,如果黄飞鸿在台上认了错,还要找我算账,那他还能算威镇江湖的侠义武师吗?”
事后,莫桂兰也觉得自己当时确实冲动了些。她倒不是担心飞鸿报仇,而是觉得此举不像个姑娘家做的事,弄不好让人家觉得自己缺家教。当时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勇气,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鬼使神差!
认识到自己有点过头了的莫桂兰,本想找飞鸿私下道个歉。但作为一个姑娘家,她又有点不太好意思。她犹豫了一下,当她下定决心想去找飞鸿时,飞鸿他们早已离开叠溶回广州去了。
第五部分天命姻缘(3)
据说飞鸿回到广州后,对莫桂兰念念不忘,脑子里经常浮现出这个上台打了他一巴掌的姑娘的形象。他认为这个姑娘有胆有识,还能说会道,与一般的姑娘不同。因为念念不忘,他便四处打听这个姑娘的情况,甚至写信去问佛山的朋友,了解她的家庭情况。
终于有一天,飞鸿忍不住了,亲自往叠溶找这个姑娘。那天他来到村头,二婶正好在村头的井旁洗衣服。飞鸿不认识二婶,彬彬有礼的向二婶打听莫桂兰的住处。二婶却认识他,仔细一看来人是黄飞鸿而且打听莫桂兰的住处,她心里不由得一惊:找上门来报复?
看飞鸿一脸和气样,又不像是上门找茬的。二婶于是试探着问:“你好像是黄大侠黄飞鸿师傅吧?不知远道而来找一个村姑,为的是什么事情?”
飞鸿坦言相告:“上次误伤她,心里过意不去,特意抽空来看她。我觉得这姑娘很不错,想和她交……交,交个朋友。”因为有点不好意思,平时说话一向很利索的飞鸿,竟也变得有点结结巴巴。
二婶早已看透了飞鸿的心思,她故意不点破他。这位热心人对飞鸿说:“她就住我家隔壁,你先到我家坐坐,我帮你去找她。”于是,衣服还没洗完的二婶就将飞鸿带到自家客厅坐下,敬奉香茶后派人告知莫桂兰,说飞鸿来探望她。
等莫桂兰准备好后,二婶带着飞鸿来到莫桂兰住的地方。刚进门,就见莫桂兰拱手相迎,满脸堆笑的她看上去非常可爱,与上次冲上台打飞鸿巴掌的姑娘,俨然是两个不同的人。
“不知黄师傅到访,有失远迎,请多包涵。”
飞鸿笑着说:“我们真是不打不相识。只可惜当时忙于表演,未来得及请教姑娘芳名,失敬之处,也请多包涵。”
“在下名叫莫桂兰,请多多指教。”
两人都练武,脾气都直来直去。飞鸿说:“姑娘的芳名我早已打听清楚了,所以才找上门来,否则找也找不到的。”
这样一来二去的,飞鸿便和莫桂兰相识了。
还有一种说法,称莫桂兰过继给伯父,而她伯父与飞鸿是好友。飞鸿常到莫的伯父家走动。《南海旧事》中有这么一段话:“正当她豆蔻年华时,黄飞鸿来访莫伯父,伯父留飞鸿吃饭,他一见桂兰就流露出爱慕的样子,常常逗桂兰打拳。有时故意让桂兰打倒在地,撒娇地叫她扶起,渐渐便有感情了。”
不管是不是这样相识的,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当飞鸿与莫桂兰两心相悦,他托人为媒向莫伯父提亲时,却费了一番周折。飞鸿向莫伯父提出要娶莫桂兰为继室,伯父深知飞鸿的人品,一口答应。都知道飞鸿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正直,对旧社会泛滥的黄、赌、毒能做到一尘不染,真是难得。但莫桂兰的伯母却不同意这桩婚姻,不为别的,就因飞鸿年纪太大。
莫桂兰的伯母不愿自己过继到名下的女儿嫁个“伯爷公”。莫桂兰孩提时代就到伯父家,没有儿女的伯父伯母把她视作掌上明珠。伯父更是将女儿当作儿子养,将家传的莫家拳术教授给她。为此伯母还反对过,说姑娘家学功夫太粗鲁,有失体统。莫桂兰只好偷偷地学习,经过多年的磨炼,她不但学会了莫家拳,还学到了家传的跌打医术,16岁已成为精通医术的跌打医师了。
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伯母能随随便便就同意她嫁一个长40岁的男人吗?
伯父说:“婚姻大事,关键还是看她本人同意不同意。你就不要横加干涉了,该提醒她的你可以提醒。”
伯母却说:“虽然现在是民国了,但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规矩不能破。再说黄飞鸿死了三个老婆,都是病死的,人家都说他克妻。我不愿把自己的孩子给这个五十出了大头的人!”
由于伯母的反对,这桩婚姻搁置了两年。
1976年香港出版的《真功夫》杂志第6期,刊登了采访莫桂兰的文章。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道出了自己的身世以及与飞鸿的婚事情况。莫桂兰说,当时她是心甘情愿与飞鸿结合的,只不过一个女仔不好主动提出罢了。两年后她伯母见她对飞鸿一往情深,渐渐地也就想通了,答应了她与飞鸿的婚事。
1915年,飞鸿与莫桂兰喜结连理。
老夫少妻,飞鸿自然对莫桂兰百般钟爱与呵护。但他前面结过三次婚,尽管每次都是在前任妻子去世后续娶的,人们却都说他命中克妻。飞鸿认为老天对她们不公,也对自己不公。为了不致让“克妻”一说不幸而被言中,他在结婚前与莫桂兰商议:
“大伙说我命中克妻,我也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会发生这种巧合和怪事。所以我不想对外称你为妻,而称为妾。老天不会克了妻又克妾,这也是为你着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莫桂兰深知飞鸿的一番苦心,反正他家又没别的妻妾,至于称呼什么又有什么要紧呢?她对飞鸿表示没有意见。
洞房花烛夜,飞鸿与莫桂兰心情都久久难以平静。飞鸿与莫桂兰的婚姻,与一般人的婚姻不同,两人相差整整40岁。在当时又经过了两年的搁置,而今有情人终成眷属,且带有自由恋爱的性质,真是来之不易。
飞鸿想:桂兰过门了,“宝芝林”有了个好帮手,一大群前妻生的孩子也有了照料他们的娘,这是多么好的事啊!他为自己高兴,也为孩子们高兴。
第五部分天命姻缘(4)
莫桂兰依偎在飞鸿胸前,她对丈夫说,家务事她全包下了,“宝芝林”也可以帮着打点,让飞鸿腾出时间参加一些必要的社会活动。但她也提了一条要求:“空闲时间,你可得教我武艺啰!什么‘虎鹤拳’、‘铁线拳’,什么‘无影脚’、‘武郎八卦棍’,我都想学。”
“行,咱们互相切磋。你们莫家拳也有不少东西值得借鉴,还有莫家的跌打良方……”
莫桂兰嫁给飞鸿时只有19岁,而飞鸿已是59岁的人。因飞鸿年纪已老,故莫桂兰未有所出。没生孩子的她,把飞鸿前妻所生的子女看作自己生的一样,对他们非常好,孩子们不久便接纳了这个新妈妈。
嫁给飞鸿后,莫桂兰在事夫之余悉心学习武艺。晨徒暮妾,他们是师徒也是夫妻。从莫桂兰那里,飞鸿也学到了不少莫家拳知识。如了解到莫家拳的特点,主要在于“手法紧密,拳势刚猛,步法灵活,突出腿法,发劲有长劲和短劲。”
莫桂兰曾告诉飞鸿:“此拳的套路,有徒手拳路和器械套路两类。徒手拳路中又分为74式莫家拳、21式人字张拳、28式白虎拳和39式桥头拳。器械套路主要有落地棍和莫家大耙,以后我慢慢给你演习。”
夫妻之间相互学习,共同长进。他们不但探究武艺之奥妙,还对跌打医术进行了交流。莫桂兰把自己家传的跌打术等良方,与“宝芝林”黄家的良方结合起来,研制出一种为穷苦百姓欢迎的“大力丸”和“通脉散”。有了莫桂兰这样的贤内助,“宝芝林”生意更加红火。
飞鸿常抽空指导莫桂兰的武技,莫桂兰聪明好学,武艺长进很快。莫桂兰和飞鸿一样,也是一身正气。但她与飞鸿的低调不同,对国事表现出一种积极关心的态度。这也许是两人年龄差异的一种体现吧!
就在飞鸿与莫桂兰成亲的同一年,袁世凯与日本签订了亡国灭种的“二十一条”,其中包括承认日本继承德国在山东享有的一切权利,并加以扩大,延长旅顺、大连的租借期等。这年5月消息传出,全国上下一片声讨卖国贼的呼声。
飞鸿的老友刘永福,此时已年近80岁,得知袁世凯等人的卖国行径后义愤填膺,拍电报谴责袁世凯卖国求荣,并表示:如果日本逞凶,他愿以老朽之躯充当先锋,与宿敌决一死战。
“刘老将军真是爱国志士的典范!”
莫桂兰赞赏地说。她对刘永福非常敬佩,同时也为飞鸿有这样一位好友而高兴。
有报道说,莫桂兰后来协助黄飞鸿之教务,更出任当时福军之教练。她力求进取,性格刚烈,成为广州闻名的一位女中豪杰。教武时,莫桂兰要求很严,当时人们都称她为“莫教头”。
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反映了这位女中豪杰当时一身正气的精神风貌。
“莫教头”的名声在广州不胫而走,许多人慕名要拜莫桂兰为师。飞鸿晚年身体不如前,不再收徒,学武者基本上由莫桂兰指教,这使她名气越来越大。跟她学武的,不仅有男的,还有少数女徒弟。
有一天,一位长得如花似玉的姑娘上门来,要拜莫桂兰为师。莫桂兰见她长得这么漂亮,担心她不一定能静下心来习武,就对她说:“都说学武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子为何要习武呀?”
对方笑着说:“习武可以健体防身,所以我想学。如果说这是男人才能做的事,那么请莫教头告诉我,您这一身功夫是怎么来的?”
莫桂兰觉得这个姑娘挺会说话,看她模样长得好,人也聪明。为了给她打“预防针”,莫桂兰又对她说:“练武是件很苦的差事,你一个姑娘家,细皮嫩肉的,吃不吃得了这份苦?”
这位姑娘回答:“干什么不吃苦都不行,我已经做好吃苦的准备,请莫教头收下我为徒。”
莫桂兰答应让她来试试:“如果你能坚持三个月,我就正式收你为徒。”姑娘没想到莫教头这么认真,收徒还得三个月考察期。想到“严师出高徒”这句古训,姑娘当即表示愿意接受莫教头的考察。
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这位姑娘坚持下来了,莫桂兰正式收她为徒。谁料这姑娘是瞒着家里人自己偷偷来学武的,家里人并不知道她投在了莫桂兰的门下,因此引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纠纷。
当地有位名伶叫李筛芳,见姑娘长得貌美超众,就想收她入戏行当女伶。李筛芳找到姑娘家,说服了她的家长。姑娘的母亲听说入戏行收入不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李筛芳。
“口说无凭,立据为证。”李筛芳怕姑娘的家里人将来反悔,就提出要签立契约。姑娘的母亲认为学会一技之长是件好事,将来可以混碗饭吃,于是也没多想就签了契约。
当时唱戏的伶人在社会上地位极低,被人们称为“戏子”,女伶则被人视作妓女一般看待。姑娘见母亲把自己交给了李筛芳要入戏行,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她的父亲后来得知了此事,也极力反对,责怪其母做事草率,说她弄不好要毁了女儿一生。
第五部分天命姻缘(5)
尽管她父亲极力反对,但契约已签,反悔不得。怎么办?违约要赔巨额损失给人家,哪去弄这么一大笔钱?去戏行当伶人,地位低、前途暗淡,岂不苦了自己?姑娘托人带出话来:
“我不管,反正我不入戏行,我还是跟着莫教头学武!”
父亲对她跟莫教头习武一事,已有所闻。女儿这句话,反而提醒了这位做父亲的:对,请莫教头出面来摆平此事!为父的像是找到了救星,脸上的忧郁神色一扫而光。
姑娘的父亲找到莫桂兰,把此事说了,并向莫求助。莫桂兰最看不惯别人做这种强迫他人意愿的事,她认为任何人都有自己选择学什么不学什么的权利。别说这位姑娘还是她徒弟,就不是她徒弟,此事她也管定了!
莫桂兰有一副侠义心肠,她让姑娘的父亲带上她的名帖到李筛芳处要人。姑娘的父亲连连致谢,带上莫桂兰的名帖去找李筛芳。李筛芳慑于莫教头的威名,岂敢不照办?无可奈何地把那姑娘放了。
人虽放了,但李筛芳心里不服这口气,便向另一拳派的名师求助(莫桂兰年事已高时谈及此事,据她所说这位宗师姓吴。因莫桂兰的记忆关系,未能证实)。过了一天,这位宗师和李筛芳的父亲、兄长一起来到“宝芝林”,意欲兴师问罪。
他们三人进入“宝芝林”后,飞鸿正在厅中杠床打瞌睡,莫桂兰则与众人在阁楼干活。李筛芳的父兄齐声大喊:“莫教头在吗?”
莫桂兰听见有人找她,便匆匆从阁楼下来。见三个素未谋面的大汉在厅中站着,不像是来寻医求药的,不禁愕然。来者不善!她有一种预感。她朝杠床打瞌睡的飞鸿望了一眼,飞鸿被叫喊声吵醒了片刻,又回瞌睡中去了。有飞鸿在,莫桂兰踏实得多,她问:“你们找我有何指教?”
“我们是来领教领教莫教头功夫的!”
“领教?你们要领教什么?”莫桂兰不知他们为哪桩事来“领教”,李筛芳的父亲、兄长道明自己的身份后,她便明白了八九分。莫桂兰说他们不该强人所难,李筛芳父亲、兄长则指责莫桂兰多管闲事。
话不投机半句多,莫桂兰知道与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既然他们上门来挑战,那就来吧!莫桂兰毫无畏怯地问:“来吧,你们谁先上?”
那位武林宗师说:“我先来!”李筛芳的兄长争着要他先上。莫桂兰指着那位宗师说:“那就你先上吧!”
莫桂兰心想,既然这位武林中人是李筛芳专门请来帮忙的,必定有两下子。如果把他制服了,剩下的李筛芳父亲、兄长就好办了。
“不过,要打就是要打困笼的(意即闭门决斗,必须待某一方被打倒后才能算决出胜负),其余的人请到外面等候!”
当时气氛极为紧张,大有恶斗一触即发之势。“宝芝林”帮工的把飞鸿叫醒了,飞鸿不露声色在一旁静观其变。
李筛芳的父亲是个盲公,虽看不见莫教头长得如何,却从她的言语中感悟到她的豪气与不凡,觉得她不愧为威震羊城的女中豪杰,不禁对她肃然起敬,李父因此产生和解之意。
第五部分天命姻缘(6)
李父既有和解之意,便站出来说:“大家都是武林中人,一家人何必如此伤和气,不如大家表演一套功夫看看就算了罢!”
能化干戈为玉帛当然更好,既然李父这么说,莫桂兰也同意道:“见见功夫也是好的。”被李筛芳请来帮忙的那位武师,见“东家”都这么说,也就顺水推舟表示:“如此最好,免伤和气。玩两下功夫,就算切磋技艺吧!”
于是那位武师先“玩”,他随便表演了二三十个动作的套路。轮到李筛芳的兄长,他更是盘膝而坐玩了几下后便草草结束了。这场一触即发的武林恶斗,在莫桂兰表演完后,终于化干戈为玉帛,大家客气了一番,各自回去。
事后,飞鸿问莫桂兰:“当时害怕不害怕?”莫桂兰回答:“稍微有一点紧张,主要是不知对方功底,怕失手有损自己名声。至于其他的危险,我一点都不害怕,不是还有你这只老虎坐镇身后嘛!”
莫桂兰与李筛芳的这场恩怨故事,不久流传于武林之中。后来那位“御用”武师才知道,他的师傅,早年竟是跟着飞鸿习武的。照辈份而论,黄飞鸿就是他的师公了!这位武师大惊失色,深怕成为武林唾骂的目标,于是有一天,他带上礼品来到“宝芝林”,向莫桂兰致歉,并毕恭毕敬地对飞鸿叫了一声“师公”。
飞鸿有点莫名其妙:“我是你的师公?”
“是的,你真的是我师公。”那位武师把他师傅的名字说出来,飞鸿才恍然大悟。他开玩笑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你看你,都找茬找到师公的门上来了!”一句话,说得对方羞愧地低下了头。
在“知天命”之后的年龄认识莫桂兰,他们的婚姻又带有老天安排的巧合,飞鸿的第四次婚姻常常被人们称为“天命姻缘”。飞鸿对这桩自由选择的婚姻十分满意,与前面的几位妻子相比,莫桂兰身体健康,更充满朝气。尤其是他们之间有共同的爱好——武术,使夫妻俩真正称得上志同道合,有更多的话题。
夫妻之间往往是会互相影响的,取长补短,这是婚姻带来的果实。美满的婚姻,更是能够起积极作用的精神动力。飞鸿与莫桂兰成家后,精神面貌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他似乎变得更年轻了。心态的年轻,使他由过去低调退隐,变得更积极参与社会活动。黄飞鸿又回来了!武林圈内的人由衷地高兴。
飞鸿的二儿子汉森,学武很投入。过去只有飞鸿一人指导他练武,现在有了新妈妈莫桂兰,他又多了位教头。莫桂兰又当妈妈又当他的师傅,令飞鸿省了不少心。
风云变幻,飞鸿周围的人和事也日新月异。此后他的友人和徒弟中发生了一系列变故,有的与他永别,有的与他分离。欲知到底发生何事,且看下章分解。
第五部分悲情离合(1)
刘永福与世长辞,勾起飞鸿无限的悲伤。由刘永福之永别,飞鸿想到了与陈殿标、林世荣等徒弟的生离,更挂念他的几位高徒。广东的政局变化无常,最终还是操纵在桂系军阀手中。动荡年代,生活艰难,飞鸿到梁氏蟀猎场担任守护。广东精武会成立,他在会上表演了“飞砣”绝招。1921年林世荣回广州举行慈善义演,师徒短暂相见,此后又是漫长的分离……
1917年1月9日,著名的反帝爱国将领刘永福溘然长逝,享年80岁。噩耗传来,飞鸿心里非常难过,因为他曾与刘永福同生死共患难,与刘永福关系非同一般。
纵观刘永福的一生,是令人崇敬的光辉的一生。他从一个反清义士转变为反帝骁将,为捍卫领土完整和维护民族尊严,先后同法国和日本侵略者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在不屈不挠的战斗中,屡建奇功,刘永福堪称卓越的军事家、著名的民族英雄。晚年他加入同盟会,再次投身于反帝反封建斗争行列,为他一生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飞鸿与刘永福性情相投,因为他们都出身于穷苦人的家庭,都有一种嫉恶如仇的个性,为伸张正义都敢于挺身而出。对于民众的疾苦,飞鸿和刘永福都很关心。刘永福除了1907年支持广西钦州“三那”群众的抗捐活动,他此前还在广东参加过几次调停民间械斗的行动。
有一次,居住在南庄罗格围的关、罗两大姓,因一小事起衅,关姓中的一个武官与当地大豪绅联名诬告罗姓“聚众造反”,请求总督谭钟麟派兵清剿。两广总督接报后信以为真,先派统领郑润才前往围剿,烧毁罗姓许多住房和圩场。罗姓人被迫反抗,双方各有死伤。总督谭钟麟再派刘永福率兵围剿,刘永福发现“造反”是诬告后下令停止进攻南乡村,并与谭钟麟三次激烈交锋。最后终于迫使谭督放弃围攻,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莫桂兰伤感之余,也发出了无限感慨。飞鸿与刘永福相识后,有很长时间是他的部下。但在飞鸿看来,刘永福一点官架子也没有。比飞鸿大20岁左右的他,在飞鸿心目中一直是一个大哥的形象。他关心民众疾苦,爱护自己的士兵,为国为民不计个人得失,这种人真是少有啊!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飞鸿的眼前……
刘永福不仅对飞鸿很器重,对他的徒弟们也很关照。那还是在很多年前的一个元宵节,市民张灯结彩,把羊城的夜景点缀得异常迷人。刘永福也让人挂上彩灯,与下属们饮酒庆佳节。正喝得高兴,刘永福听到远处传来阵阵锣鼓声,询问为什么这么热闹,下属告诉他这是群众在街头舞狮。刘永福也想热闹一番,心想大名鼎鼎的舞狮采青高手还在我的帐下呢!他让人立即把飞鸿这位军中技击教练召来。
不一会儿,飞鸿前来报到,刘永福让他准备舞狮。领命后,飞鸿让人立即准备好醒狮、锣鼓等,并派人赶往陈殿标、凌云阶二人住处,通知他们即来会合。一切准备就绪后,飞鸿禀告刘永福,刘十分高兴,让他们到演武厅表演。
随着锣鼓声响起,陈殿标与凌云阶捧狮起舞。得到飞鸿训练的这两位高徒,舞姿精妙,喝彩声四起。刘永福不由得夸道:“出众出众,名不虚传!”
舞完狮,陈殿标登上演武台,进行武术表演。只见他运气作势,两手臂的肌肉顿时变成凸形。进入套路表演,运掌挥拳,虎虎生风;一跳一跃,非常敏捷。
刘永福见其体魄雄健,有驯狮伏虎之态,不禁暗暗称奇。表演完毕,陈殿标对着台下作揖为礼,然后退下。刘永福问坐在身旁的飞鸿:“他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我们的士兵?”
飞鸿如实相告:“他叫陈殿标,不是军中士兵,是我过去教的徒弟。”
刘永福毫不掩饰地说:“真是严师出高徒,我很喜欢他,要给他奖励!”刘永福当场奖励陈殿标金牌一面,白银50两。飞鸿代陈殿标先向刘永福致谢,陈殿标上前领奖时又当面致谢。此后陈殿标又表演了师傅教的“八卦棍”,再次得到刘永福的奖赏。
后来刘永福又问起陈殿标目前的情况,得知他没事干时,写了一封信让殿标带上,推荐他到广西苏元春的军营当技击教练。陈殿标带信前往广西,尽管抵达苏元春营中时,苏已准备将军队解散,但刘永福对飞鸿徒弟的关照,由此可见一斑。
那次表演后不久,凌云阶因结仇身受重伤,为逃避对方报复逃往香港,后来在红磡船坞教拳。
据后来得到的消息,广西苏元春解散军队后,陈殿标先是在广西卖武售药维持生计。作为飞鸿的得意门生,他是三名得到秘传“无影脚”的高徒之一(另两名为梁宽、林世荣),他坚信自己能在广西活出个人样来。由于他确实武艺高强,当他在梧州用竹竿战胜拳师邬彪雄的大刀后,名震广西,许多人到他的武馆来学武。
第五部分悲情离合(2)
据说后来陈殿标母亲的寿辰,徒弟们肩挑礼物前往祝贺,光是在路上的就有数万人之多。清朝地方当局怀疑他是革命党人,下令逮捕他,陈殿标闻讯后与其母连夜逃往安南(今越南),并改名陈锦泉。民国成立以后,他才返回广东,后来迁居香港麻油地。
往事一幕幕回首,飞鸿难免伤别离。由刘永福的死别,想到与徒弟们的生离,心中不由得泛起阵阵伤楚。自从上次到香港去准备攻擂见过正刚和凌云阶,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到香港去了,此后陈殿标也去了香港,飞鸿自言自语地说:
“云阶、殿标他们现在不知在香港怎么样了?”
生离死别,更令飞鸿挂念的是他的爱徒林世荣。民国初年,林世荣曾替福军吴仁湖统领做军中教练。在清末民初这个动乱的年代里,一个习武者是看不到出路的。他们为了生活,多数在军中觅一些教练之职。而做军中教练所得到的俸薪,仅够糊口而已。所以林世荣除了做教练,不得不干点别的事。
社会动荡,为习武者提供了用武之地。当时许多戏院常有暴徒捣乱,戏院老板为此不得不聘请一些功夫高强的人来维持场内秩序。西关的乐善戏院老板正是出于这一考虑,雇林世荣为护卫。
因为林世荣受雇当了乐善戏院的护卫,他和他的徒弟出入这间戏院看戏,往往就不用购门票了。林世荣有个徒弟叫朱虾,有一次带朋友到乐善戏院看戏,他不知已经换了老板,仍不买票直入乐善戏院看戏,遭到对方阻挡,双方发生冲突。自知寡不敌众的朱虾退回武馆,向师傅求教。林世荣问明情况,责备徒弟不该惹事。
朱虾等人不服,带人重新杀回戏院,双方大打出手。林世荣闻讯,只得亲临戏院,谋求和平解决此事。戏院方面认为林是来帮徒弟斗殴的,于是火速召集衙役警政数千人增援。林世荣进戏院后,他们一关闸门,蜂拥而上对他大打出手。
当时林世荣一方只剩他和弟子关坤、邓二等几个人,而且是赤手空拳。在这生死关头,林世荣力劈数人,夺得一对铁锏,他将其中一铁锏给徒弟,自己手执另一铁锏,奋勇杀敌。
这场恶斗从二更打到四更,对方死伤惨重。欲置他于死地的戏院方的打手,也豁出命来与他死拼。林世荣怕时间长了体力不支,到时候寡不敌众,便想方设法突围。他从口袋中取出两枚铜钱,打掉戏院两支大光灯。顿时,戏院内漆黑一片。林世荣乘机用铁锏砸铁门的开关,将门砸开后混入人丛中脱险而去。
戏院老板获悉林世荣逃脱,为给那些被林世荣打死打伤打残的人一个“说法”,出花红悬赏缉拿林世荣。林世荣自知闯下大祸,不敢回自己的武馆,连夜出逃,不知去向。
“这事一晃就很多年了,也不知这么多年来世荣在哪,过得怎么样?”
莫桂兰进来,飞鸿从回忆中重返现实。见飞鸿问及林世荣的情况,莫桂兰就把她从别处听来的一些有关林世荣的情况告诉了他。
听说林世荣当时逃至西豆栏街,想先到万和熟药店躲避。店主本是林的熟人,但他怕事竟不敢开门。无奈之下,林世荣只好来投徒弟孔宝发开的柴炭店。徒弟知道内情后,对林世荣说:“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伙计人杂,人心难测。”他给了林世荣一些盘缠,让他快走。天色渐渐亮了,恰巧雷电交加,大雨倾盆,林世荣带着徒弟谭就化装成小贩冒险渡河,三天后抵达家乡南海平洲。
他先躲在田头的草寮,让徒弟进村把自己的侄儿叫来。侄儿告诉他,悬赏捉拿他的告示已在四乡张贴了,已有差捕化装成百姓在他家乡窥探,让他尽早离乡。林世荣让侄子回家带自己的妻子来见上一面,见面后他和谭就取道四会城,来到怀集他姐丈处安身。
“听人说他在怀集住了一段时间,碰上贩私盐的强盗,他率盐丁十余人把强盗打得狼狈而逃。姐丈怕他暴露身份,不让他在外露面。而那时通缉他的告示也贴到怀集来了,林世荣既不敢练武也不敢外出交友,心里很烦。住了一段时间,他离开怀集不知到哪去了。有人推测,他可能到香港去投奔他的徒弟去了。”
飞鸿说:“要是真的去了香港,那倒也好。那里有正刚他们在,他自己还有不少徒弟在那边。人生地不熟,没人帮衬真不行啊!”
广东的形势发展,风云变幻莫测,使逃到港澳等地的人不敢轻易回来。袁世凯窃取辛亥革命的果实后,开始革命党人对他还抱有幻想。1913年3月20日,袁世凯派人在上海暗杀宋教仁,并向五国银行团进行善后大借款,出卖国家主权以换取帝国主义的支持,孙中山先生发动了讨袁的“二次革命”。
同年6月14日,陈炯明接替胡汉民任广东都督,经孙中山鼓动,陈炯明在一个月后宣布广东独立。但袁世凯收买了不少陈炯明的部将,这些被收买了的军官反对独立,不听陈的指挥。龙光济趁机率兵进攻广州,攻下广州后出任都督,成为袁世凯在广东的代理人。陈炯明出走香港,“二次革命”失败。
第五部分悲情离合(3)
“二次革命”失败后,龙光济在广东进行了长达三年的残暴专制统治。他扩充军阀武装,剪除异己,摧残民主实行专制,为袁世凯复辟帝制效劳。他搜刮财富还是小事,残杀了大量革命党人和群众。因此在他统治广东时,反袁讨龙斗争一直没停止过。
袁世凯复辟帝制后,1915年12月蔡锷、唐继尧通电宣布云南独立,各派反袁力量组成护国军,进行护国战争。1916年3月广西陆荣廷响应,宣布独立。6月袁世凯病死,龙光济投靠段祺瑞。7月北京政府任命陆荣廷为广东督军,桂系军阀乘机占据广东。
1917年7月张勋复辟失败,黎元洪下台,冯国璋代理总统,段祺瑞又担任国务总理,重掌北京政府大权。段军阀对外卖国、对内实行封建军事独裁统治,拒绝恢复国会和《临时约法》,孙中山于是到广州领导了护法运动。
桂系军阀与滇军勾结,实际上操纵了广东的实权。1917年8月25日,非常国会开会,决定成立军政府。9月非常国会选举孙中山为大元帅,选举陆荣廷、唐继尧为元帅。军阀并非真心护法,陆、唐在军政府成立后破坏北伐,分裂军政府、排挤孙中山。
到了1918年军阀们操纵非常国会,改组军政府,取消大元帅,改变护法方向。孙中山被迫通电辞职。5月21日孙中山离开广州去上海,第一次护法运动宣告失败。
尽管广东的革命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但长期被军阀控制政权,社会政治混乱,政权交替令人眼花缭乱。在军阀割据时期,经济发展缓慢,人民的生活水平下降。飞鸿生活在其中,对这一点是深有感触的。
1918年,广州十八甫福安街梁氏蟀猎场的老板托人来找飞鸿,希望他能到该蟀猎场去担任守护。梁氏托人找他,一是久闻飞鸿大名,知道他武艺高强;二是40年前飞鸿曾在佛山平政桥斗蟀场为卢九叔任“护草”,威名至今流传于各斗蟀场。梁氏把飞鸿当作一座“保护神”,想以他来压住那些捣乱的地痞流氓。
年过60岁,诸事都要考虑。此时飞鸿已经62岁了,莫桂兰担心他年纪大了,怕他身体吃不消,不太主张他去。不说别的,万一蟀猎场内发生纠纷,引起群殴,飞鸿能对付得了吗?
世道不安,飞鸿眼见“宝芝林”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家中开支又大,便想帮莫桂兰减轻点负担,他坚持去斗蟀场任职。
“穷有穷的活法,你还是在家打点药店的生意吧!”
“咱家的‘宝芝林’有你一人就够了,我还是不能在家坐吃山空。你就让我出去试试吧,忍受不了啦我自然也就回头了。”
莫桂兰拗不过他,只好同意让他去。这样,飞鸿到梁氏蟀猎场担任了一段时间的守护。说是“守护”,实际上就是保镖、保安。
蟀猎场的报酬并不高,但飞鸿是那种做事非常认真负责的人,每天他早早就到场,直到蟀猎场关门他才离去。有他这尊“神”镇住这个场子,那些想来捣蛋讹诈的人都不敢起这个念头。对此,蟀猎场的老板对飞鸿十分满意。
二儿子汉森见飞鸿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到外面给人家当护卫,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对飞鸿说:“老爸,我也20岁的人了,我也和哥哥一样出去找事做,你就别再去外面忙了。”
飞鸿认为,儿子这么懂事,确实也长大了。后来,莫桂兰和孩子们一起劝他,他也就辞去梁氏蟀猎场的守卫一职。
转眼到了1919年。年初,上海精武会派陈公哲、姚蟾伯等人前来广州,创办精武会广东分会。他们离开上海前,精武会曾召开大会商讨此事,会后会长施德之与夫人为陈、姚等人送行。
陈公哲、姚蟾伯来到广州后,打破门户之见,拜访了广东武林中许多名家,飞鸿自然也在其中之列。他们准备在4月举行成立大会,希望飞鸿届时能参加他们的成立庆典活动,并说大家希望能看到黄大侠表演绝技。
精武会由一代宗师霍元甲于20世纪初创建于上海。1909年霍元甲与卢炜昌、姚蟾伯、陈公哲、郑灼臣、陈铁丝等爱国青年,以“乃文、乃武”、“惟精惟一”为建会宗旨,以爱国、正义、修身、助人为己任,以强身健体、洗雪“东亚病夫”之耻为目的,在上海闸北始创“精武体操会”,1910年改名为“精武体育会”。会徽是盾形,代表以武自卫。
精武会打破了以往根深蒂固的门派之别以及厚己薄彼的派别之见,成为中华武术史上第一个教授多家拳术的民间爱国武术组织。该会有很多赫赫有名的国术名家,如精武会第二代总教练中,有弹腿门赵连和、罗汉门孙玉峰、螳螂门罗光玉、鹰爪门陈子正等。开始主要以北派拳术为主,他们到广东发展,目的就是要融合南方武术。
正因为精武会摒弃门户之见,以宣传体育救国、振兴中华为己任,因此得到了全国各地武林爱国人士的支持回应,他们先后在汉口、广州、梧州、南宁、佛山等地成立分会,并影响到香港、澳门、新加坡、马来西亚、越南等地华侨聚居较多的商埠。
第五部分悲情离合(4)
早在1915年孙中山先生在上海出席精武会举行的第三届运动会。会上他发表演说,肯定了精武成绩,后来在建会十周年时还为精武特刊《精武本纪》撰写序文,对精武会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并题写了“尚武精神”的横匾。十余年间,精武会已发展成为世界性的群众武术组织并名扬中外,这是后话。
回到广东成立精武分会这件事上。飞鸿接到精武会广东分会筹办者的邀请后,他没有理由拒绝,便准备参加这次武林重大活动。上海派来的人紧锣密鼓,在广州西关荔湾湖角选定了一块地方做会址,然后积极物色武林高手来担当广东精武会的教头。
精武会的人深知飞鸿在南方武坛的知名度,对他的武艺武德也深为佩服,考虑到飞鸿年纪大了,不宜过累,就没聘请他担任教练。而最终聘请孔昌师傅担纲此职,孔的徒弟邵汉生则任助理教练职务。除了珠江派孔昌,广东精武会还聘请了不少其他南派名家为教练,如广州七星螳螂门的苏华荫等,使精武会成为真正集南北两派的武术组织。
广东精武会派人告知飞鸿,该会定于1919年4月9日,在广州海珠戏院举行成立大会。他们的负责人再次希望飞鸿届时出席,并表演他的拿手绝技。
莫桂兰问飞鸿:“你的绝招好像还不少,什么‘八卦棍’、无影脚、虎鹤拳、铁线拳、飞砣等等,不可能每项都表演吧?你准备露哪一手给同行们看看呢?”
飞鸿开玩笑说:“绝招是要有所保留的,否则大家都会了,怎么称得上‘绝’呢!我会考虑的,到时候我既要一展绝技,又不会让人家偷学了本领。”
一席话,说得莫桂兰忍不住地笑了:“你还懂得留一手?头一回听说,不简单啊!我看呀,成立大会上那么多武林高手,你还是使出浑身解数吧,不要又把鞋子踢飞了,砸到别的姑娘头上,再抛一次‘绣球’。”
说笑归说笑,飞鸿还是认真准备了一下。到了4月9日那天,海珠戏院门口被装扮得比往常更加光彩迷人,一条巨幅标语横在进门的正上方,上面写着“广东精武会成立大会会场”几个字,格外引人注目。门的两侧,彩旗飘飘,摆满了武林各派及一些个人送的花篮。
在这次精武会的成立大会上,飞鸿见到了许多广东武林的名家。而对他的同乡邵汉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邵汉生1900年出生于南海县三山乡奕贤村一个贫苦家庭,8岁时他便来到广州谋生,后来拜乐义堂武馆洪拳师傅冯荣标为师。在冯师傅那里学了两年,他的武功进步很快,并对武术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以后他又拜孔昌为师学习蔡李佛拳,跟孙玉峰学习北拳,经过多年的苦练,年纪轻轻的他便成为了技通南北的武术家。
精武会广东分会成立时,邵汉生正好20岁,他跟随孔昌师傅入精武会教练组,担任助教职务,而后又任精武会广东分会珠江派副主任。见了飞鸿,邵汉生表现得彬彬有礼,请飞鸿这个前辈多多指教。
飞鸿说:“指教谈不上,可以切磋交流。我已老了,不是当年的黄飞鸿了,而你正当年,又练得一身功夫,还能博采众长,真是后生可畏呀!”
精武会广东分会的成立大会搞得非常热闹,邀请到会的名师有好几位,他们都表演了自己的武技。轮到飞鸿表演时,主持人向到会的人宣布:“下面上台表演的,是少林洪拳大师黄飞鸿师傅!”话音刚落,戏院内响起一阵长久不息的掌声。很多人尤其是武林中人都听说过飞鸿其人其事,知道他是个曾经威震南方武坛的名师,有人甚至将他与霍元甲相提并论,成“北霍南黄”之说。“北有霍元甲,南有黄飞鸿”,许多武林后来人都想看看黄飞鸿的风采,今天总算如愿。
飞鸿面带笑容走上台,向台下观众拱拳行过礼,告诉大家:“今天我要给大家表演的,是飞砣技术,请在座的武林朋友多多指教!”台下的观众再次报以热烈的掌声。
戏台的桌子和凳子上,分别摆了一些小件的物品,有茶杯、碗筷和水果等,这些东西放置得远近高低各不同。飞鸿从身上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飞砣,开始将飞砣舞起来。
他带的飞砣用铁块制成,上面系着一段坚实的绳子。当飞鸿甩动手臂时,飞砣开始在空中飞舞。“呼呼、呼呼”的风声,一阵急过一阵。观众初时见到的是一道飞舞的白光,不一会儿便只能看到空中盘旋着的是个圆圈了。
“啪”的一声,飞鸿随手一甩,飞出去的飞砣便击中一个目标。他一使暗劲,飞砣又被拉了回来。转了两圈后,他又一甩,再命中所指的目标。如此准确无误,令观众大为叹服。
第五部分悲情离合(5)
接下来,飞鸿加快了出击速度,他一转身,飞砣来回飞出去好几趟,而且每次都命中了目标,十多秒钟他便打下了一大堆目标。
好戏还在后头,表演完了带绳的飞砣,飞鸿再表演飞砣入埕技艺。这是他从小就练成了的一大绝招,很多人只听说过没见识过。见工作人员把一个小口酒埕支起,架在舞台一侧,都屏住呼吸看飞鸿表演。
“能不能将酒埕再支高一点?” 飞鸿艺高人胆大,居然主动给自己出难题。工作人员只好照办,将酒埕的位置加高了许多。
“注意了,在下要表演了!一、二、三!”
“三”字一喊出,飞鸿手中的飞砣也出了手。只见飞砣直奔酒埕而去,“当”的一声钻进了酒埕,再从埕底飞出,坠于台上。
“好功夫!”台下一片喝彩声。内行人知道,酒埕没全破,只是底部被打了个圆洞,说明飞鸿的内功达到相当的功力,只有打得又准又狠,才能产生这种效果。
台下有人喊:“请黄大侠再来一次!”
飞鸿想,来就来吧,我又不是“瞎猫碰上死老鼠”——靠运气来的!观众要求再来一次的呼声更强烈,飞鸿二话没说,从身上掏出一支飞镖,一甩手朝酒埕口甩了过去。这次,一点声音都没有,眼尖的人定睛一看,那支飞镖已经从酒埕钻出来,扎在戏院的墙上。
“黄师傅,你表演得太妙了!”
“什么时候有空,教教我们吧?”
飞鸿从台上下来后,很多不认识的人也热情地和他打招呼,称他“雄风不减当年”。飞鸿非常高兴,因为在这个成立大会上,各门派的武林高手都能坦诚相处,打破了过去那种恶意相贬的陋习。精武会能融合各家各派,他认为这是极其难能可贵的,它不但有利于武林各派的团结,对中国武术的发展也必将起重大的推动作用。
广东精武会成立后,开展了大量的工作,对促进广东武术的发展,发挥了积极的作用。邵汉生不久被广州务本小学聘为武术教师,后来他还自己创办过以武术为特色的小学。此后到香港,受聘于新中影业公司,这些都是后来的事。
1920年春,陈公哲和他的胞妹与上海精武会主任陈士超到广州,参加广东精武会成立一周年庆典。庆典活动结束后,他们一行到佛山参观,佛山方面积极主张创建佛山精武分会。经过双方共同努力,第二年佛山精武分会挂牌。
看到广东武术界这种精诚团结的趋势,飞鸿由衷地感到高兴。高兴之余他又联想到自己徒弟的处境,尤其对林世荣表示担忧。如果那时候,武林各派能像精武会这样团结在一起,什么纠纷不好调解呢?
飞鸿想念林世荣等徒弟,没过多久他这一愿望竟实现了,令他大喜过望。
第五部分悲情离合(6)
1920年8月,为推翻北洋军阀的统治,夺回广东革命根据地,孙中山决定先打倒桂系军阀,再图统一中国,为此他命令援闽粤军总司令陈炯明回师广东。与此同时,孙中山派朱执信等由沪返粤,联络国民党旧部和民军,响应讨桂军事行动。10月29日,粤军在各界群众的支持下一举攻克广州。桂系残部逃回广西,其统治广东的历史宣告结束。
桂系军阀被逐后,11月10日孙中山委任陈炯明为广东省长兼粤军总司令,月底他重返广州主持政局,军政府重新恢复。
1921年4月7日,国会非常会议参政两院联合会在广州举行,会议通过了《中华民国政府组织大纲》,孙中山以218票当选为非常大总统。5月5日孙中山就任大总统,撤销军政府。在对外宣言中,孙中山希望各国承认广州政府“为中华民国惟一之政府”。
广州中华民国政府获得了广东人民的支持,广州数十万市民举行隆重集会和游行,庆祝新政府的诞生。广东局势好转,使广大市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些逃往海外的人纷纷回到广东。
也就在这一年,广州孤儿院发起慈善筹款,在香港站住了脚的林世荣应邀回广州参加慈善义演。林世荣是一位扶弱济困、热心公益事业的武林中人,只要社会上举办公益演出,接到邀请他都会参加。这次广州孤儿院邀他义演,他二话没说就带着徒弟们回来了。
很久没见师傅,回到广州自然先要去拜会师傅。飞鸿见了林世荣,高兴得竟然不知说什么是好。林世荣的徒弟“师公”长、“师公”短地叫,令他应接不暇。
问过好之后,林世荣让徒弟们忙别的去了,师徒俩开始叙旧,谈了各自分别后的情况。林世荣谈了他当年逃亡路上的许多事,说起来至今感慨不已。其中谈到他与谭就从四会取道去怀集时,途中见一老人在路旁垂泪,爱救人危难的林世荣忙问老人为何而难过?老人告诉他,女儿宝珠被强盗抢去,因拿不出钱赎女才哭。林世荣与谭就一起去探贼营,终于救出了老人的女儿宝珠。
“自己被通缉,你还去救人,行啊!”
“这都是师傅教导的结果。”
林世荣说,从怀集他姐丈那里出来后,他只身到香港,找到以前的徒弟,在香港竹树坡聚安里8号住下来,仍以开馆授徒为业。过去的军阀政府倒台了,孙中山成立了广州革命政府,他才敢回来。
接下来,林世荣参加了广州孤儿院的慈善义演。在这次的武术表演中,林世荣和他的徒弟们表演得非常成功,受到了非常大总统孙中山先生的高度称赞。孙中山因此特意以大总统的名义,向林世荣颁发了一枚银质奖章,以表彰他取得的成绩,鼓励他继续努力。
林世荣引以为荣,飞鸿也为此感到自豪。清末在东校场上大比武,林世荣就荣获第一名的好成绩,为飞鸿门里争光。今天高徒能获大总统的嘉奖,更是对自己和徒弟们的肯定,飞鸿当然感到自豪。
相聚时难别亦难。林世荣在香港,已经在开创自己的天地,义演之后他匆匆与师傅道别,很快又要回香港去。广州与香港,路途并不遥远,但那个时代香港被英人所占,进出并非易事。此次分别,何时能再相见,师徒俩自己也没底。欲知后事,且看下章分解。
第五部分乱世遗恨(1)
二儿子黄汉森跟父亲学到一身好武艺,为减轻家里负担他到广东保商卫旅营当了个小头目。他的同事“鬼眼梁”嫉妒他升职快武功高,与他发生冲突,后来竟借故开枪将黄汉森杀死。祸不单行,不久广州发动商团暴乱,“宝芝林”被烧毁,飞鸿几十年心血与资财付之一炬。加上长子失业,受此打击飞鸿一病不起,于1925年4月17日病逝,临终前他嘱咐莫桂兰要重开“宝芝林”。
夜幕下的广州城。又是一夜的枪炮声,吵得飞鸿无法入眠。
广东虽然建立了中华民国政府,但风云变幻多端,革命与反革命的斗争一刻没有停止过。1921年8月,广西平定后,孙中山积极整军北伐,10月他向国会提出北伐议案被通过。孙中山曾在广西多次与陈炯明商讨北伐问题,但陈炯明心怀鬼胎,暗中与直系军阀相勾结,反对北伐。因此,孙中山只好让他留守后方。
陈炯明不但不支持北伐,还将为北伐筹措经费的粤军参谋长兼第一师师长邓铿暗杀于广州车站。1922年3月26日,孙中山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决定改变北伐计划。4月中旬,再次开会,决定“出师江西”,将大本营设在韶关。陈炯明不来开会,还辞去几个职务。
5月初孙中山亲赴韶关督战,发布总攻击令。北伐军兵分三路,很快攻克南康、赣州、遂川、吉安等城市,威震全国。正当北伐军节节胜利时,陈炯明却指挥部将叶举率部进驻广州,控制了省城。
6月15日,经过密集策划,陈炯明命令叶举发动武装叛乱。次日,陈炯明所部四千多人围攻总统府,炮轰孙中山住处,随后电请孙中山下野。孙中山逃出来后,登上“永丰舰”,指挥海军各舰和部分陆军向叛军反击,在珠江坚持五十多天。
那段日子,飞鸿天天都能听到枪炮声。他从别人那里得知,孙中山电令入赣的北伐军回师返粤以镇压叛乱,但北伐军回师韶关时,遭到陈炯明和直系军队的夹击,未能进军广州。孤军无援的情况下,孙中山被迫于8月9日离开广州前往上海。陈炯明的叛变,使第二次护法又遭失败。
陈炯明叛变后,为达到独霸广东的目的,对外进一步投靠英美帝国主义,对内加紧同北洋军阀勾结。在广东压抑民权,枪杀劳工,使广州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在中国共产党的帮助下,孙中山开始改组国民党。1923年1月4日,孙中山发表讨伐陈炯明的通电,并令许崇智、黄大伟、李福林所部由福建进攻潮汕;令杨希闵、朱培德的滇军以及刘震寰、沈鸿英的桂军取道梧州入粤。1月16日,滇桂讨贼军攻占广州,陈炯明率部逃遁惠州,盘踞于东江地区。
枪声渐渐少了,炮声也难以听到了。广州城暂时处于平静之中。飞鸿对莫桂兰说:“没事最好别出去,现在政局不稳,外面不安全啊!”
莫桂兰点点头,表示赞同。兵荒马乱的年代,“宝芝林”的生意也淡了许多,一般的小损伤别人也不出来寻药。谁心里都清楚,省长、军长不停地换背后意味着什么,表面平静的广州城,并不是个真正安全的港湾。
兵荒马乱,对许多普通老百姓来说,难以维持生计。而对于有一身武艺的人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时机。飞鸿的次子汉森,准备出去找份工作,以减轻家里的负担。
由于局势的不安,社会动荡,一些资本家为了继续获得高额利润,常常借助黑社会组织及所控制的武馆来欺压工人。广大工人不甘受欺压,也纷纷加入进步武馆,学武防身,并组织工会与资本家进行斗争。学武之风空前,使武馆生意兴隆,有武艺的人也好觅食。
另一方面,大动荡时代,中央政府与地方政权脱节,地方军警又失去了本身的功能,使每一个社区、每一种社团都自己武装起来——聘请习武者任教练和打手。当时有所谓商团军、民团军,还有什么保商卫旅营等等。
飞鸿担心汉森找工作时不小心会误入歧途,便叮嘱他要认真选择,不要找昧着良心干事的工作。汉森说:“老爸请放心,我已不是三岁孩童了,我会明辨是非的。”
在飞鸿的四个儿子中,二儿子汉森长得高大英武,深得飞鸿喜爱。飞鸿将自己的虎鹤拳、飞砣绝技等悉心传授给他。黄汉森领悟得很快,年纪轻轻尽得家父真传。所以他出去找工作,很快就被一家保商卫旅营的老板看中,在那里当了一名护卫。
他所在的这家保商卫旅营是干什么的呢?
那年头,广东境内各大内河商业船队经常会发生遭抢劫的事,故船队流行雇佣商船护勇(类似于镖局中的保镖)。仗着自己一身好功夫,黄汉森不但谋到一份工作,还在广东商船护勇队谋得一个小头目职务。
第五部分乱世遗恨(2)
在保商卫旅营任职,主要是保护当时行走四乡和其他内河的小轮。飞鸿知道,干这种工作,实际上也就类似于过去的镖师,有时是会有一定危险的。汉森认为,只要自己多留个心眼,问题不大。既然他坚持干这份差事,飞鸿只得由他。
护勇队里有一个小头目叫张禺七(绰号叫“鬼眼七”,又叫“鬼眼梁”),这家伙手上有几斤蛮力,好勇斗狠,常常摆出一副气势凌人的架式。他在护勇队干了一阵子了,也还只是个小头目,而见黄汉森一来就和自己平起平坐,心里很是不平衡。
“鬼眼梁”知道黄汉森是黄飞鸿的儿子后,常常挑衅黄汉森。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怕黄飞鸿,但决不怕他儿子,我要打败他!”
开始,黄汉森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但听多了他的话,心里自然也不舒服。和黄汉森一起当护勇的小兄弟看不过去,都主张黄汉森与鬼眼梁决一雌雄,打掉他的嚣张气焰。
没过几天,鬼眼梁又冲着黄汉森的小兄弟说:“黄飞鸿我不敢与他交手,黄飞鸿的儿子我才不把他当回事呢!有种叫他来和我试试看!”正巧此时黄汉森进来,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击道:“人没人样,狗没狗样,干吗老在背后说别人怪话?”
鬼眼梁一听,立即接上话茬:“有种咱们过两招!我还是那句话,本人只怕黄飞鸿,但绝不怕他儿子!”
几次挑衅后,黄汉森终于答应比武。
“鬼眼梁”原以为可以和黄汉森过上几招,甚至欺他年轻可以赢他,令黄汉森出丑。没想到“黄飞鸿的儿子就是黄飞鸿的儿子”,在双方的较量中,自己还没使上三招,就被黄汉森打跌在地。他不服输,爬起来再打,又被黄汉森打倒。在场看热闹的同事和他手下的兄弟有的笑话他,有的则嗤之以鼻。
从此他对黄汉森怀恨在心,时刻想置他于死地。但善良又单纯的黄汉森却一丝也没警觉,没料到他如此歹毒。
1923年的中秋节,黄汉森等人护卫商船往广西梧州渡。行船途中,老板宴请护卫们。心怀鬼胎的“鬼眼梁”在酒席上不断向黄汉森敬酒,并说了许多“好话”。
“鬼眼梁”本身酒量不错,加上又会用花言巧语迷惑人,所以涉世未深的黄汉森还真以为他变好了。
“过去我不知好歹,也不知量力,多有得罪,请不要放在心上。再敬你一杯,以此谢罪,请你原谅!”
一杯又一杯,他总能找到理由敬酒。黄汉森想,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人家认错了,今后还要在一起干事,怎么能不给他面子呢?所以他一连喝了不少杯,加上开始时其他同事也敬了几杯,黄汉森终于被“鬼眼梁”灌得烂醉。
众人散去后,黄汉森还醉倒在喝酒的地方。不久,同事们听到几声清脆的枪声。枪声停了之后,紧接着又听见“鬼眼梁”大喊大叫声。
“杀人了!杀人了!”
“黄汉森要杀人了!”
一阵阵惊呼,把所有的护勇都引到了出事地点。大家一看,不由得惊呆了:只见黄汉森倒在血泊之中,“鬼眼梁”却手里握着枪怔怔地站在那里!问他怎么回事,“鬼眼梁”半天才说:“黄汉森喝醉了酒想杀死我,他朝我开枪,我被迫自卫,失手将他打死了!”
噩耗传到广州,飞鸿与莫桂兰悲痛欲绝。小时候黄汉森生得肥肥白白,就很讨人喜欢,人称“肥仔二”,飞鸿在诸子中酷爱汉森。对于汉森与“鬼眼梁”之间的纠纷,他曾听汉森说起过。他知道这是对方报复杀人,“鬼眼梁”反说汉森醉后拔枪杀他,他不得已才自卫误杀汉森致死,完全是借此摆脱罪责。
飞鸿到护勇中了解情况,很多人都提出了疑点。后来汉森的同事为他冤死而不平,将此桩命案的疑点告之当时的广州国民政府警察局,“鬼眼梁”终于被抓获归案。
晚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令飞鸿十分悲痛。他心里很清楚,儿子是因为较技才丧生的。联想到父亲黄麒英临终所说“习武必结怨仇”这番话,今天觉得真是应验了!
武技再高,又有何用?飞鸿还联想到在台湾抗日时,精通武术的士兵在日本人的枪炮下毫无还手之力而一群群惨死的情景,顿时觉得武艺再高强也敌不过枪炮,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于是,他发誓不再传授武艺他人,并告诫其他三个儿子终身不再习武。
客观地说,黄汉森之死与当时的社会动荡有关,在那个特殊年代里一些歹徒无法无天。飞鸿不许儿子习武,显得有点偏激,但却也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爱护。飞鸿的第四个儿子黄汉熙,面孔长得很像其父,小时候也习过武,汉森出事后飞鸿也不再传艺给他。
关于黄汉森之死,大多数资料均认为事情发生在1919年,但都记载较简单,彼此相互转载,都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1919年,精通武术的次子黄汉森在往广西梧州渡任‘护勇’时被妒忌其武技的‘鬼眼梁’暗算惨死,对黄飞鸿打击很大,自此不再向儿子传授武功。”
第五部分乱世遗恨(3)
据笔者推测,事情发生在1923年中秋的可能性较大。因为有资料显示,此前“广东保商卫旅营”曾一度停办,1923年3月7日鉴于广东商人在贩货途中屡屡遭到兵匪抢劫,时任广东省省长的徐绍桢下令恢复“广东保商卫旅营”,专职保卫省内河道客货船的航行完全。6月,廖仲恺任省长后,又令广东江防司令部、番禺保商卫旅营切实负起缉匪护商之责。恢复该营时需招护勇,黄汉森因此进入该营。此外,黄汉森之死对飞鸿打击极大,是导致他忧郁成疾的重要原因之一,如发生在1919年则距他去世相距太久远。故笔者采信2001年大洋网关于此事的报道(该网材料注明来自《信息时报》)。
“鬼眼梁”张禺七被广州国民政府警察局抓捕归案后如何处置的,不得而知。当时国民政府本身也处在内外交困之中,陈炯明盘踞在东江时刻想进攻广州;北方的军阀也威胁南方革命政权;军费的严重短缺,引发了一系列矛盾的发生,最终导致了1924年的商团叛乱。商团叛乱使“宝芝林”毁于战火,是导致飞鸿忧郁成疾的另一重要原因。
广东商团最早源于辛亥革命时期的商人自卫团体——粤商维持公安会,1912年2月由粤商维持公安会组织了“粤省商团”。同年,英国汇丰银行驻沙面华人经理陈廉伯联合各大商家呈请北京政府备案,获准持械训练。商团司令部设在广州西瓜园,第一任司令为广州保险经理曾伯华。1924年2月,粤省商团公所召开委员会议,决定将广州商团重新编成10个分团。随后,在商团的年度选举中,广州总商会会长、香港汇丰银行广州分行买办陈廉伯当选为团长。
陈廉伯,广东南海人,是中国第一家以民族资本经营的机器缫丝厂厂主陈启源之子。到了陈廉伯这一代,其家族在广东的丝织业以及与之相关的进出口乃至金融业等,均有显赫的地位。廖仲恺曾与陈廉伯彻夜长谈,希望他加入国民党,以其在广东商界中的名望和实力帮助孙中山的革命。陈以身家性命重要、不想卷入政治为由婉言拒绝。实际上他和其他商人一样,对共产主义学说在中国传播和孙中山实行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政策,以及对工农革命运动的兴起,有一种出于阶级本能的恐惧。
英帝国主义为了颠覆广东革命政府,一方面援助陈炯明向广州进攻,另一方面勾结商团阴谋发动叛乱,妄图建立一个“商人政府”。在英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商团势力猛增,1924年初已由初创时的1500人猛增到5万人,仅广州就有13000人。
1924年7月,陈廉伯为武装商团,向英国南利洋行购买大批枪械,于8月初秘密运进广州。孙中山获得密报,命永丰、江固两舰扣押其运械船及9600余支枪械。商团以罢市相要挟,英总领事公然出面干涉。
除发动商人公开向政府请愿外,商团还请人从中调停。后来广东国民政府同意发还枪支,但每支枪要他们交60元。以每支60元计,9641支枪共57.8万余元,这对当时处于财政极度困难的广东革命政府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对于政府的要求,商团认为难以接受。
各地商团代表在佛山商团团长陈恭受的召集下,在佛山召开秘密会议,决定发动省城及各属商人罢市。8月22日佛山开始罢市,25日广州及附近县镇全面罢市。
此后双方进行谈判,政府提出了还械六条件,后来附加要商团代筹北伐经费300万,双方为此争执不下。10月4日,商团以尚未领回被扣枪械为由,联络广州及百余个县镇的商人代表在佛山开会,决定发动第二次罢市,并再次前往广州向政府表示抗议。
为了顾全大局,10月9日孙中山令蒋介石发还部分枪支。蒋介石即将长短枪5000支交由李福林点收转交商团。第二天商团在西壕起卸枪械,恰遇广州各界群众纪念双十节游行。商团护械的团兵不让游行队伍通过,群众不服,竟遭商团军袭击,当场打死群众二十余人,伤及百余人。对受伤者还挖腹摘心,残忍至极!
商团残杀群众,还散发传单侮辱政府,并派兵巡街,强令商店罢市。他们截断广韶交通,宣称陈炯明将返穗。如此种种,造成人心惶惶。
在中共广东区委和广大民众的支持下,孙中山增强了平乱的决心,组织了革命委员会作为临时军事指挥机关。
10月13日,广州宣布戒严。莫桂兰和飞鸿在得到戒严令后,关上了“宝芝林”大门,叮嘱家里人千万别往外跑。
14日,胡汉民省长下令解散商团,鲍罗廷、蒋介石、廖仲恺、谭平山等人指挥黄埔学生军、警卫军、工团军、农团军等同时出动,镇压商团叛乱,捉拿骨干分子,收缴商团枪械。
飞鸿所住的地方,正是双方交战最激烈的场所。15日凌晨,商团军首先向警卫军开枪。工团军、农团军、黄埔学生军和其他军队奋起反击,分五路包围西关,双方激战了好几个小时,战斗一度打得相当激烈。
在镇压商团的过程中,一些不法军人、地痞和土匪乘机在广州商业最繁华的西关一带,大肆烧杀抢掠,造成了许多人间悲剧。
第五部分乱世遗恨(4)
“宝芝林”在这场战乱中也被点燃了,浓烟滚滚随风转,秋风助火势,一下子烧成熊熊烈火。烧杀抢掠干什么的都有,飞鸿和家人哪顾得上救火,还是逃命要紧。飞鸿和莫桂兰带着孩子们逃出火场,回头再望经营了三四十年的“宝芝林”,此时的“宝芝林”早已被一片火魔包围,很快就要化为灰烬。
飞鸿伤心不已,有如万箭穿心。他站在一旁久久不肯离开,浓烟呛得他不停地咳嗽,莫桂兰拉他,他还是不肯移步。
三十多年的心血,被一场无情的大火付之一炬,能不令飞鸿伤心吗?他不肯离开,莫桂兰也不便强迫他走,就扶着他离火场远一点。边走莫桂兰边安慰他说:“火已烧到这份上了,你难过也没办法呀!古人说的好,钱财如粪土,没有了钱咱们还可以再去赚,要是气坏了身子骨,那可就损失大了。”
“这个道理我当然知道,可是,这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啊!没了‘宝芝林’,今后靠什么生存?”
莫桂兰安慰他说:“药方印在咱们心里,‘宝芝林’是烧不掉的。咱们一定会东山再起的!”
莫桂兰劝飞鸿离开现场,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飞鸿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这毕竟是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呀!
经过几小时的激战,广东革命政府军终于镇压了这次商团军的叛乱。商团副团长李颂韶向政府军投降,表示愿缴械赎罪。西关地区被烧毁的商铺又岂止飞鸿他们家的“宝芝林”,昔日一片繁华的西关街,如今成为被战火涂炭过的废墟。
天亮了,断壁残垣裸露在市民们的视线中。有的人从躲藏的地方出来,望着被毁掉的家园,伤心地哭了。飞鸿是堂堂七尺男儿,望着这惨状,禁不住也落下了伤心的泪。
面对废墟,飞鸿无限伤感:“可惜,真可惜啊!刘将军给我题的字、张总督的墨宝都烧了。还有我的那幅肖像,多威风呀,也成灰烬了。以后再也看不到这几件珍贵的东西了!”
莫桂兰不停地安慰飞鸿。
很快,飞鸿的徒弟听说了西关一带火灾的状况,担心师傅及其“宝芝林”,便从四面八方赶来看师傅。见到眼前这副惨状,徒弟们一个劲地安慰飞鸿。飞鸿的徒弟邓秀琼和邓芳,最先把师傅接回家中疗养。
在徒弟家住了几天,飞鸿与莫桂兰决意不给人家添麻烦,便想出去租房住。邓秀琼对师傅说:“您要是不觉得我这太简陋,愿住多久就住多久。您现在出去,‘宝芝林’又被烧了,住哪呢?”
提到“宝芝林”,飞鸿顿时又难过得说不出话来。邓秀琼等人安慰他说:“师傅不要难过,过几天我们这些徒弟们合计一下,大家凑钱也要让你重开‘宝芝林’。”
有这样的徒子徒孙,飞鸿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他对邓秀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莫桂兰对邓秀琼说:“长期住在你这里,也不是个办法。除我们两个,还有几个孩子,这么一大堆人,弄得你们都不方便。所以我们还是去租一间房屋住吧!”
邓秀琼、邓芳等人只得依了他们。此时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长子黄汉林找了份事做。飞鸿便与莫桂兰租了一间小屋暂住,夫妻俩相依为命,过着清苦的日子。
次子黄汉森被害、“宝芝林”被焚给飞鸿心里笼罩上沉重的阴影,他本来是个开朗的人,经过这几件事的打击,心情渐渐变得忧郁起来。
就在“宝芝林”被烧毁后不久,其长子黄汉林又告失业,令资财付之一炬的飞鸿再受打击。经不住这一连串打击的飞鸿,终于忧郁成疾,躺在了床上。
听说师傅病倒了,徒弟们都来看望他。大家问寒问暖,有的还给他请医生来诊治。经过莫桂兰的悉心照料,飞鸿的病有了好转。但他精神上受到多次打击,他的病一直没有彻底好起来。
转眼到了1925年。广州革命政府平定商团暴乱后,广东革命根据地仍然存在潜在的危险,陈炯明乘孙中山北上之机,以7个军约六万多兵力图谋攻取广州。为了消除这个隐患,1925年1月,广东革命政府决定出师东征。3月双方在棉湖激战,革命军大败陈炯明的叛军。
飞鸿身体略有好转时,莫桂兰陪他去散心。过去飞鸿忙,极少有时间陪莫桂兰上街。有一年新春社日,飞鸿曾携莫桂兰到四牌楼一带看灯饰。那时他们新婚不久,“宝芝林”生意还不错,飞鸿对莫桂兰说:“‘宝芝林’已经办出了特色,你要把它经营好,一代代传下去。我老了,你还年轻,今后‘宝芝林’主要靠你经营。”这番话就像是昨天讲的,仿佛还回响在耳边,而如今“宝芝林”却化为乌有了。莫桂兰想到此事,难免也生出不少伤感。
第五部分乱世遗恨(5)
那次新春社日,夫妻俩请了辆黄包车,一齐到城隍庙看花灯。在城隍庙,他们逛了夜市,看了许多民间表演,如鲤鱼跳龙门灯、莲藕灯、雄鸡灯、百子千孙灯和走马灯等,玩得很开心。而今再次陪飞鸿出来,却是这般光景。莫桂兰希望飞鸿的病早点好起来,她想看到一个健康开朗的飞鸿。
不久,飞鸿再次病倒,住进了广州城西的方便医院。这次病得比过去更重,从此一病不起。
自知没有多少日子留在世上的飞鸿,让莫桂兰坐在他的床边,他摸着她的手,认真地对她说:“我不能陪你多久了,以后的日子只能靠你自己。你还年轻,如果有了合适的,你就找个老实人再嫁吧!这样下半辈子也有个依靠。”
莫桂兰忍不住淌下泪来:“别说这些,你会好起来的,会的,会的……”
飞鸿摇摇头:“我知道自己的事,好是好不起来了。还是那句话,将来你还是找个人家再嫁,这样我在地下也就瞑目了。”
莫桂兰答道:“现在已是民国三十六年,改嫁也不是件不光彩的事,但我生是黄家人,死是黄家鬼。我虽未给你生下一儿半女,但汉林他们几个如同我亲生的孩子一样,对我很好。再说有你传下的拳术和医术,你就不要为我将来的事担忧,好好把病养好吧!”
“还有一桩事,你和孩子们都记住,‘宝芝林’不能就这样完了,一定要把它重新开起来。这是我的一桩心愿,看来也只有交给你们来帮我了却了。”
“你就放心吧!除了我还有你一大帮的徒子徒孙呢!他们本来准备给你办的,因为你身体不适,才推迟一些。”
飞鸿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这样,我就放心了。”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飞鸿双眼一闭,告别了这个世界,享年69岁。一代豪侠与世长辞,时间是1925年4月17日。
飞鸿辞世后,家徒四壁的后人拿不出钱来安葬他,由于“宝芝林”遭火劫,家里的资财全部化为灰烬,莫桂兰只有戴在耳朵上的一副朱义盛耳环,拿到典当行去也当不了几个钱。怎么办?莫桂兰和孩子们心里都急了,他们准备找人借钱办丧事。
正当莫桂兰和孩子们准备设法筹钱之际,听说师傅过世了的徒子徒孙们都过来了。女徒弟邓秀琼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中豪杰,她当即表示:“设法通知香港的几位师兄回来参加师傅的葬礼吧!殡葬费就不用担心了,我一个人来负担。要筹集的话,也由我去筹集。”
莫桂兰和孩子们舒了一口气,忙着通知飞鸿的一些徒弟。出殡那天,四乡的徒子徒孙闻讯而至,都来为这位武林豪侠送行,场面非常悲壮。
当年飞鸿的父亲黄麒英辞世,家里人根据他的遗愿将其安葬在美丽的白云山麓。飞鸿与世长辞后,为了能让他和他父亲在一起,也被安葬到白云山麓。
将师傅安葬之后,徒弟们对师娘莫桂兰今后的生活表示关心,邓秀琼问她有何打算,莫桂兰回答说:“我有手有脚,又学过武技,在社会上混碗饭吃,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你们的师傅临终前留下遗愿,要我恢复‘宝芝林’,我得早点把这件事办好,让他在九泉之下能早点安心。”
关于宝芝林的重建,徒弟们都表示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大家都劝莫桂兰,先安定下来再说。为照料飞鸿,莫桂兰一直操劳,也该休息一下,调整调整。
莫桂兰是个闲不住的人,呆在家不干事她难过,就想先找份事做,以此减轻一些失去亲人的痛苦。正好黄飞鸿的徒弟邓芳,与邓义在广州创办“义勇堂”,缺武术教头,这样莫桂兰便先到“义勇堂”教拳。
邓芳是林世荣的师弟,广东三水人。他与邓义在广州带河基设馆授徒多年,邓秀琼曾在他的“义勇堂”任狮艺拳术教练,他的“义勇堂”在广州颇有名气,培养了不少弟子。
飞鸿的三个儿子吸取他们的兄弟黄汉森的教训,没有从事武技方面的工作。他们三人分别从事肉行生意、行医以及经营杂货。
“宝芝林”在众徒弟们的帮助下,不久重新开业。林世荣对莫桂兰说:“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们这些人说,如果在广州开得不顺利,可以到香港来开,香港有不少我的师兄弟,大家都希望把师傅的‘宝芝林’开得更大更好。”
广州革命政府军第一次东征,沉重地打击了陈炯明,但并没有彻底消灭他的军队。第一次东征的军队回师广州后,陈炯明重新占领了梅县、潮汕、惠州等地,进而夺取整个东江地区。1925年9月间,陈炯明勾结北洋军阀和广东南路的邓本殷部,企图夺取广州,他们分四路进军广州。刚刚平息商团暴乱不久的广州,又陷入战争的威胁之中。
为了免受战争之灾,莫桂兰决定离开广州到香港去发展。在林世荣等人的帮助下,她将“宝芝林”迁往香港高士打道。
黄汉枢自己决定到澳大利亚去发展,莫桂兰于是带着黄汉熙、黄汉林到了香港。
第五部分乱世遗恨(5)
为了彻底消灭陈炯明反动势力,统一广东,国民政府举行了第二次东征。东征部队由蒋介石任总指挥,周恩来任总政治部主任,共计三万多兵力。10月1日东征军出发,到11月中旬收复了全东江地区,彻底打败了陈炯明,歼灭一万两千多人。
与此同时,盘踞在南部的反动军阀邓本殷为了与陈炯明相呼应,大举北进想攻占广州。国民政府派出南征部队,将邓逼至海南岛,到1926年2月,海南岛被收复,邓本殷也被打败。
广州安定了,形势一天天好起来。莫桂兰考虑到“宝芝林”主要是在广州出名的,它的业务客户主要在广州,所以得知广州政府已将几路军阀彻底打败、社会安定时,莫桂兰又把“宝芝林”从香港迁回广州太平南路晏公街公信巷。
“宝芝林”重新回到广州,这个名牌老店要恢复往日的兴旺,必须让人们知道搬回来重新开业的消息。莫桂兰精明能干,想了许多办法宣传“宝芝林”,其中包括散发重新开业的宣传单、与老客户重新沟通等。她在印制散发的宣传单上,清楚地写明了“少林寺真传、广东黄飞鸿跌打损伤名药”等字样。
经过莫桂兰的努力,“宝芝林”渐渐地有了起色。莫桂兰不但经营“宝芝林”药店,她还教人学武健身。她想把“宝芝林”恢复到与李广海、何竹林、梁财信等药铺并称“四大名店”时的盛况,以此告慰飞鸿在天之灵。
飞鸿带着遗憾告别了人世,但他托付给莫桂兰的事,被莫桂兰当作人生最大的事来做,“宝芝林”重新崛起,“黄飞鸿”的名字随“宝芝林”再度进入寻常百姓中。如果他在九泉有灵,也应该感到欣慰了。
为了飞鸿的遗愿,莫桂兰一直在打理“宝芝林”,经过她的不懈努力,“宝芝林”成了闻名省港的一间大药店。后来飞鸿的徒弟邓秀琼等人也到香港去发展了,莫桂兰决定把“宝芝林”开到香港去。抗战胜利后,她去了香港发展。
第五部分名扬天下(1)
作为一位普通的武师,飞鸿生前尽管有不少可歌可泣的事迹,却默默无闻。死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也没改变这种状况。“虎妻”莫桂兰秉承夫志,高徒林世荣著书立说,他们开馆授徒,使飞鸿徒子徒孙遍布世界各地。再传人朱愚斋等用文学手段再现飞鸿传奇人生,黄飞鸿电影进入吉尼斯纪录。黄飞鸿狮艺、武术馆和黄飞鸿纪念馆的创建、“佛山黄飞鸿”网站的开通,使飞鸿成为名扬天下的一代宗师。
黄飞鸿活着的时候,只不过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岭南武师。尽管他的武功盖世,生前却寂寂无闻。他最走红的时候,无非担任军中的技击总教练而已。全盛时期不过如此,不如意时更是为一家人的三餐而穷于奔波。他一生做了不少除暴安良之事,甚至还到了台湾抗击日本侵略者,然而这样一个为国为民的人却落魄而死,死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没得到应有的地位。
《佛山忠义乡志》、《南海县志》等书,都没有发现记载黄飞鸿的只言片语,这些正统的史志显然是沿袭封建道德标准,将卖武献艺者作为三教九流人物来对待。在封建社会里,卖艺演武者是被人瞧不起的,登不了大雅之堂,上不了地方志这是常理之中的事。
然而,民间却没有忘记飞鸿,冯植先生所编著的《南海旧事》中,收录了许多有关飞鸿的史料,其中有三首20世纪40年代流传于广州西关一带的诗歌,兹录于下面:
       (一)
虎痴平生多轶事,虽无正史稀人知;
惟是民间广有说,粤者口碑多振词。
       (二)
金钱镖出震四众,饶人不痴是英雄。
黄门一家有三杰,西樵山下出虎龙。
       (三)
前清十虎说太公,麒英衣钵传飞鸿。
西樵山下显三杰,禄舟一村现虎龙。
民间这些诗歌,表达了对飞鸿及其祖辈的赞扬。但真正使飞鸿后来名扬天下的,却是他的妻子莫桂兰和林世荣等徒弟以及他的一大批徒子徒孙。
林世荣随飞鸿习武20年,当年他勇夺首届广东武术比赛第一名,就令其师名大显,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名师出高徒”。林世荣在广州开过三家武馆,一生授徒超过万人,其影响之大显而易见,广东洪拳传人中许多都是林世荣徒弟、飞鸿的徒孙。
林祖,是林世荣的亲侄子,他得到其叔真传,继承林世荣的衣钵后授徒五十余年,弟子遍布美国、加拿大,还有欧洲和东南亚。
林世荣因乐善戏院事件中打死多人而逃往香港,20世纪20年代先是开馆授徒,教出了不少洪门弟子。这些弟子中,包括朱愚斋、张士镳、李世辉、赵教、刘湛等人。
20世纪30年代初,林世荣在徒弟朱愚斋、张士镳以及李世辉的协助下,开始打破门派的界限著书立说。1930年左右,经过林世荣的精心整理,《伏虎拳》、《铁线拳》、《虎鹤双形拳》等拳谱先后出版,开创了广东近代武术套路写作的先河。
飞鸿的这位高徒,为传承其师的武技立下了汗马功劳。他和他门徒所整理的这些拳谱,结构新颖、动作轻快,革除了以往南派拳法沉滞狭隘、动作重复的弊病。尤其是虎鹤双形拳谱,刚柔并用,长短兼施,且偏正配合、进退中规,成为飞鸿一脉的代表拳法。
飞鸿的这些绝技,一经成书,立即风行了全广东,远播港澳、东南亚、欧美和南非等地。通过飞鸿的再传弟子,将这些武技精华传遍了世界各地。经过一批又一批的再传弟子的演练,这些拳法迄今经久不衰。在新中国成立后,还被列为我国高等体育院校的教材内容之一。
林世荣弟子赵教、邵英夫妇,20世纪30年代活跃于香港武坛,成为黄飞鸿再传弟子中的佼佼者。另一位弟子朱愚斋更了不得,他文武双全,不但练就了一身好武艺,而且帮师傅整理了师公创立的拳谱。在这个基础上,他还着手为一代宗师黄飞鸿、林世荣立传,弘扬其武术及他们的武德。
第五部分名扬天下(2)
作为“广东十虎”之一的朱愚斋,1933年完成了《黄飞鸿别传》,这是第一部介绍黄飞鸿的传记小说。作品完稿后,先在《公商晚报》连载,后集结出版。这是第一本较真实地介绍飞鸿生平事迹的传记,后世的许多关于飞鸿的创作素材,都源自飞鸿这位再传弟子之著述。
需要指出的是,朱愚斋的这部作品不是纯粹的传记,而是传记小说,其中小说的成分占了不小的比例。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其中明显有一些虚构的东西,一看就不足信。比如关于飞鸿与罗绍隐到广西八排山一事,途中写了骇人听闻的人头蛇以及制服这一鬼怪的过程。“吹瓦鸡吓走绿毛人”一章写了可怕的绿毛人,“湘西购辰砂频睹怪异”一章,描绘了以驱尸为生的陈有德的经历,他丢了一具尸体,让尸体去复仇……诸如此类描写,带有迷信色彩。
《黄飞鸿别传》问世后,大受读者欢迎,这种情况多少有点令朱愚斋出乎意外,此后他又写了不少关于黄飞鸿与林世荣的作品。
朱愚斋推出武林英雄的传记,可能是受当时影视的启发。1928年明星影业公司拍摄了电影《火烧红莲寺》,这部根据平江不肖生的小说《江湖奇侠传》改编的电影一经推出便红透半边天,一口气连拍18集。此后武侠电影风行,短短四年里香港拍了两百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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