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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诱惑

_2 北京玩主(当代)
(14)
   长安俱乐部是京城最有名的富豪会所,地处正义路和东长安街的交汇处,投资人是在富人圈颇得人缘,可能是她多年在北京和香港两地游走,既了解内地政、商人士的隐蔽欲求,又懂得国际化富人俱乐部的管理规则,这里一直是相当活跃的社交场所。
   我到达的时候地面车位已经停满,管理人员引导我将车开到车库前,电梯门缓缓打开,轿厢刚好容纳一辆车的长度。到达地下车库,我看见庄姐的白色奥迪A6早已停好。乘内部电梯来到六层,穿过明清风格的格栅和屏风,领班小姐带我来到包房,扫了一眼,餐桌前已经围坐六、七个人,大多见过面。有民营汽车公司的董事长应老板、庄姐及其助手齐龙、北京青年报的黄主任,还有他的手下靓妞李聪。坐在中央的是位和蔼可亲、似曾相识的长者,我正捉摸是谁的时候,庄姐主动给我做起介绍来,“小杨,黎老也没认出来么? ”
   哦,我恍然大悟,这部就是名噪华夏的学者家黎一林嘛,最早鼓吹企业股份制改造和开放证券市场,媒体上隔三岔五就会露个脸儿的明星经济学家哦。我暗自揣度这桌宴席的目的所在,黎老左边是应老板,右首是庄姐,那么应该是庄姐介绍黎老给应老板,做东的自然有求于主宾,商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嘛。
   “黎老,应总的企业规模做到了年销售额二十多个亿,他们的摩托车销量在重庆数一数二,在全国也名列前茅。如今开始进军汽车市场,是民营汽车企业的新生力量。”庄姐在黎老面前力捧应总。应老板借机一脸虔诚地向黎老进酒,“我们民营企业在制造业还能呼风唤雨,但涉及到资本和金融方面的还是草根本色,还得像您老这样的行家多多指点和提携啊。”
   “民营经济不得了哦,政治局请我讲课时我就常常说,民营经济是目前中国最活跃最有希望的经济力量,不仅为我国的GDP做出了伟大的贡献,同时也解决了几千万人的就业问题,政府应该大力支持哦。”黎老抿了一口茶,看一眼洗耳恭听的在座各位,谈兴大发:“有人借口民营经济在特定历史条件下的特殊运作方式,想算历史旧账,要清查所谓民营企业家的历史原罪,我看这是想推倒改革开放的历史成就,完全不懂经济规律的愚蠢行为嘛”。
   一番高论赢得大家的颔首认同,应老板更是激动得太阳穴上的血管都暴起,“黎老您算是我们民营企业家的知心人哦,来,我代表中国的民企同胞敬酒,感谢您的理解和在理论上的支持。”
   我在心里暗自偷笑,这个应老板的发迹是从买了一架日本的“本田”摩托车开始,他把它拆了研究其构造,然后中国注册了一个近似的“木田”商标,用廉价的国产配件组装成型,以低价倾销到庞大的二线城市和农村市场取得成功。最近,本田公司正提前诉讼状告他侵犯知识产权。不过小日本当年也是靠偷学欧美的制造设计技术最后予以超越,现在在中国陷于我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也是一报还一报。
   身姿袅娜的旗袍小姐开始陆续上菜,鲍汁扒鹿筋、金箔佛跳墙、兰花驼掌这些极显奢华尊荣的菜品,看来为这顿筵席应老板本钱下的不小。
   “黎老,我们为了响应中央倡导的自主创新号召,准备在年底召集一个中国自主创新成果汇展,特别希望您能出任我们的顾问,”酒过三巡,庄姐开始把话头往正题上引。
   “好创意,我支持,我一定支持。”黎老的表态激起了大家的情绪,齐龙赶紧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也装模作样地跟着鼓噪。他妈的装孙子,我暗自骂着小子无聊肉麻,没想到庄姐把话题又扯到我身上来了,“这是我们小杨的策划,黎老,现在英雄出少年,他们对社会潮流脉搏的洞察把握很敏锐哦”。
   “后生可畏呀,长江后浪推前浪,今后的经济大舞台就靠你们来支撑哦”黎老的面色已经开始泛红,我只好假模假式站起来敬上一杯酒。坐下来时不小心碰掉了筷子,我俯身去捡时,却意外地发现餐桌下黄主任的脚正往旁边靓女李聪的丝袜玉腿上靠,这可怜的姑娘一个劲儿往边上挪着……靠,如今兔子专吃窝边草呀!我直起腰,趁黄主任不注意,偷偷向李聪做了个V的手势,她的脸腾地飞红一片。
   黎一林还在侃侃而谈,我从心底瞧不起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你得知道中国的所谓的知名经济学家其实很大程度上是政界、商界和媒体合谋包装出来的,每一股经济势力在学界都有寻租的利益代言人,他们的屁股永远坐在利益的板凳上,所以当他们鼓吹政府要干预证券市场时,你就知道国企要从股市圈钱解困了;当他们嚷嚷要建立企业管理层激励机制,搞什么股份制改造、什么MBO、什么国退民进时,你就知道有财主要对国有资产下手啦。黎老的儿子是深圳证券市场上的风云人物,每次股票市场云波诡谲的变幻中他都联合庄家一起大捞一票。
   “黎老,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为了借助海外资本扩充融资渠道,我们木田企业集团计划明年在香港主板上市,希望延请您做我们上市公司的董事,”应老板一脸诚恳地说。我终于明白这顿代价不菲的局饭对应氏却意义重大,以黎在海内外的盛名,加上中南海首席经济政策顾问之一的头衔,如果拉他进入木田集团的董事会,其股本价值会有相当大的提升空间,这倒令我对应老板的商业智慧另眼相看。
   “哦,这个事情往后再议,常常有很多这样那样的企业找我兼任顾问哦董事哦,我嘛原则上都不答应的,这些企业也都前景不错的,不过学者还是以治学为本,人的精力有限么。”看着应老板有些着急,惯见风浪的庄姐忙站出来,“应总,我看这样,今天是初步接触,改天我陪您专门到黎老府上拜访,您准备好相关的资料。”
   姜还是老的辣,心思缜密的庄大姐到底是摸透了这些混迹江湖的老狐狸的脉,我也起身配合,似笑非笑地站起来举杯说,“黎老的公子可是资本市场的操盘高手,应董事长不妨先向他讨教讨教呢!”
   饭局终了时,李聪在临出门时问,“杨老师是往东边走吗,我正想到国贸买点东西,方便的话我搭一下便车哦?”我会意地一笑,“甘当美女的专职司机,黄主任那我就横刀夺爱喽”看着他讪讪的表情,我心下顿时生发出一把恶作剧般的快感。
   坐在车里,我转头笑嘻嘻地看着这个留着齐耳短发,似乎还未褪去校园美女稚气的姑娘,“你就不怕才出虎口又入狼窝吗?”她也一乐,露出洁白的贝齿,“打狼的方法我也学过几招,不过你这人我看嘛,不过是披着狼皮的羊,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我的姑奶奶,你给我上了一课呀,现在的女孩可不能小觑”李聪呵呵笑了,然后正眼看着我,“你说酒桌上黎老是什么意思呀?我看你不怀好意的样子,就想里面一定有文章呢?”
   这丫头心思灵巧,如果历练两年,今后也应该是场面上的一个好手。“你知道黎老会对送上来的肥肉不动心么,他是嫌诱饵太小不值当咬,当个董事或是独立董事一年也才拿个三、五十万,如果整个包装上市的事情能让他公子拿下或者参乎进去,那就得以百万为计算单位了。”
   “天呐,没想到他们挣钱这么容易,”看见她睁圆了眼睛,我嘿嘿冷笑着再次点拨她,“下次应老板到黎府去拜访才是真正的讨价还价,到时候才有好戏看呢,只可惜你我都不在场噢。”
   车至大北窑,我问李聪是不是真的要去国贸商城,她坦言不过是为了回避黄主任的借口,果真如我所料。我瞅她一眼,问道:“那往下是去我那里还是你哪里呢?” 她嘻嘻笑答“如果不麻烦的话,还是送我回家吧,我在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在读MBA,和师姐在中关村合租的一套房,她可是个美女噢,有兴趣的话我介绍你认识?”
   “别拿对付你们领导的那套忽悠我,我就对你这样的校园青葱美女感兴趣,想看看你们跳到名利场以后怎么适应狮、虎、狼群的猎杀。”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片子反应敏捷,反唇相讥说,“只要不落到狗嘴里,怎么着都不算太差的结局罢。”
   我盯着她藏青色制服套装的领口往下看,挺拔的胸部曲线颇为诱人,白皙的颈上戴着一条精致的玉观音项链。她下意思地拉了拉领口,遮蔽若隐若现的乳沟,一时娇羞无比,“看什么看,你还真是属狼的呀。”
(15)
   老傅从广州来个电话,说是有个台湾籍的老板今天从美国飞到北京,需要我出马迎接一下,然后梁总会带我们去中关村的一家网络公司参观。他晚上的班机也会赶过来和我们会合。老傅做事情常常云里雾里的,我已经见怪不怪,便一口应承下来。
   首都国际机场旅客到达大厅里人流如织。我举着“童正戎”三个字的大牌子傻呵呵地守在出站口,不时有人看看我的牌子又打量我几眼,弄得我莫名其妙。“嘿,哥们,你是哪家公司的哦?”终于旁边一个家伙忍不住开腔问我。 怎么啦?又不是接陈水扁,有什么好奇。 那个家伙更加惊奇,说你难道不知道童正戎在IT界和VC界的影响力,那可是多少创业公司想认识的主儿呀。聊了会儿我才知道,我要接的童正戎做过新浪的董事,而且为新浪在纳斯达克上市立下过汗马功劳,如今是海外华人中最有势力的风险投资家之一。
   我除了上网看新闻、发邮件、聊天泡妞和打游戏之外,和IT界很少有别的联系。没想到老傅的手真他妈的长,又伸进了当今中国经济最活跃的领域,看来商人就得是智商高的人哦。
   童正戎中等身材,方面阔耳,一脸富态像。我们在机场高速进城的路上,看着路旁一个个巨大的广告牌,几乎全是能源、家电和IT行业的品牌,“这儿的广告位应该是北京的户外媒介最贵的吧?”他问道。我说自然是,没有关系拿不到,梁总的广告公司在这里有2块牌子,每块牌子一年私底下给人的好处就是五、六十万元,可见一斑呀。
   “我上次陪太太到大陆旅游,在北京住的酒店旁边的良子足道保健中心按摩,后来到新疆乌鲁木齐,住的酒店楼下还是良子足道保健中心,按摩时一打听,他们在全中国有二千多家连锁店,真正是不得了哦,小小的洗脚屋在中国就能弄成这么大的产业,”童正戎感叹说。“你们台湾的KTV店钱柜,如今也在大陆遍地开花呀,我看再往下整,咱们也弄个麻将屋全国连锁一下哈,您老人家疯投一把,我们也整到纽约上市,招股书上说我们服务的客户是13亿中国人,那股票还不得给美国人抢疯了去啦!”我的玩笑还没说完,他就哈哈大笑起来,用手拍拍我的肩连声说,“小杨有意思,小杨有意思哦。”
   到达中关村理想国际大厦时,梁总已经和一干人等在写字楼里等待多时。宾主一通介绍,我才明白那个三十五、六岁、西装革履的网络公司周钒总经理是今天的正角儿。周帆是当今某赫赫有名的国资商业银行行长的侄子,从美国斯坦福大学毕业后回国,拉着一帮海龟派玩起了网络和通讯服务,烧钱如流水,都快撑不下去了,这才到处找关系融资。梁总是周钒的连襟,于是通过老傅把童正戎这尊财神请到了京城来。
   在周钒和他的团队介绍自己是怎么样成为中国网通的在线SP服务商,又开始进军中国移动的彩信、彩铃服务领域的当口,我的手机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原来是黎黎发的短信,她下午要去拍《男人装》的写真,问我能不能陪她一起去摄影棚。我回复说:《男人装》再流氓你也得穿上一丝遮羞布,你还是光屁股的样子更吸引我。她直接回电话过来兴师问罪,我只好跑到走廊里轻声细语跟她说正在谈事情,要是这边结束得早的话一定赶过去陪她。
   回到会议室,听见童正戎正在发问:“我听说当局正在清理SP的违规服务,以前最赚钱的业务部分可能得缩水,你们准备怎么应对呢?”看来这个家伙对国内IT业界的动向了与指掌。由于竞争白热化,几乎所有的SP服务商都使出色情短信和捆绑陷阱的手段瞒骗用户,连几大门户网站上也充斥着裸女的图片和视频,终于惹得有政协委员上提案,信息产业部发文件要重新清理SP服务商队伍。
   “我们计划全力进军音乐移动下载业务,上个月我们和国内几家最有名的原创彩铃制作工作室达成了合作协议,最近正跟几家唱片公司和独立乐队接触洽商合作事宜。目前找我们主动联系的VC也有好几家,比如IDG、软银,可以说只要资金支持到位,我们一定会成为国内手机移动增值服务领域的NO1”,周钒开始忽悠起来,他手下的那帮子海龟也一个劲儿颔首赞同。
   “那你们凭什么跟盗版音乐下载网站拚杀呀?中国人是最喜欢检便宜的,不咬钱的还玩不过来,你收费人家还不跟你急眼呀”,我忍不住站出来将他一军,同时看见童正戎投过来赞许的眼光。
   “说实话,这也是我们目前面临的最大瓶颈。不过我们相信随着奥运会的临近,政府为了国家形象和国际影响,也会进一步加大打击盗版和保护知识产权的力度。”周钒看我一眼回答说。
   如今中国的所谓“新经济”不过是美国“新经济”的翻版,严重缺乏原创能力的国人发现COPY人家的模式既省钱又省时还省力,于是“亚马孙”成就了“当当”,“e-bay”成就了“易趣”,搬起指头一数,婚恋红娘、视频分享、博客播客等等领域大大小小的中国网站,哪一个找不出美国老爹的影子?不过国人善内战,同质化网站之间的混战倒也产生了一批所谓的“新经济”领袖和江湖好汉,这情形颇有些像乱世间军阀群起,各立山头然后互相蚕食,最后尸骸遍地,城中方竖起一统天下的大王旗。
   只是不少外资携重金在中国寻觅目标,酣战的对象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也许是最终修成正果者是在海外上市圈钱,所以政府也乐得放松管制,任这些风险投资家们在中国尽情风光,但如果这些家伙卷入房地产、能源这些关乎经济命脉和百姓生计的产业,政府就会挥起大棒强力制止。
?从理想国际大厦出来时,梁总说晚饭由他做东给童总洗尘,他问童总日餐如何,东方君悦的“东方亮”感觉不错,这家伙以为台湾人都李登辉似的都亲日,果然童不置可否。接着问我建国门附近有什么特色餐厅,我说就去东四附近的新红资中餐好了,然后掏出手机拨通餐厅老板电话预定了晚宴包间,梁总说到时他先去机场接上老傅再和我们会合。
   在送童正戎去他下榻的国际俱乐部饭店的路上,他问我怎么看周钒公司的前景,我略一思酌,反问道:“也许他的公司最终的前景对您并不是那么重要吧?”他“哦”了一声,转过头专注地看着我,“那你说什么最重要呢?”“当然是某一时期的投资价值,你也不可能永远投资这家公司,只要顺利地把它弄上市部不就得啦,”我回答。他不动声色地追问说:“你不是说盗版会是他们的致命点吗?” 我淡然一笑,“这个问题您就不必操心了,周钒他们自己也盗版。现在中国的互联网公司有谁不盗版?何况周还有后台。”
   这时候忽然想起把黎黎给忘了,忙拨号过去,她却说,“早知道杨哥你总是忙得顾不上去我,这么晚终于想起我来。今晚就不劳你辛苦了,我这里有大帅哥陪着呢。”她大爷的,这个小婊子一定是跟《男人帮》那个小白脸勾搭上了。我恨恨地掐了电话。
   傍晚时分我们到达餐馆的时候老傅来电话说已经下机场高速正往这里赶,于是我就和餐馆老板陪着童正戎参观了地下防空洞改造的酒窖,然后坐在贵宾间闲聊。房间中间摆放着一个旧沙发,我告诉童正戎这个沙发来头大,是当年林副主席的沙发呢,童半信半疑地坐了上去,还装模作样地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这时一个身穿八路军装的女服务员在旁边掏出一支手枪,“啪”的一声,把他吓了一跳,原来人家是用打火机给他点烟来着。
   谈笑间老傅他们已经赶到,在我们一边品尝慈禧太后烧饼、宫廷灯笼虾、宫廷凤鸭、四季汤、太极图这些菜品的时候,老傅一边向童正戎全盘端出自己的打算:由他和童正戎出面组合投资1500万美元给周钒,分2-3期支付,同时把其广告传播业务打包全部交给梁总的广告公司,启动立体推广攻势,迅速超越其他同类网络公司建立知名度,3年时间完成纳斯达克的上市计划。
   童正戎没有异议,只是问我有无可能在重组周钒公司的时候出马担任个角色,我推辞说自己跟那帮海龟可能混不到一起,老傅哈哈大笑,说道“你要能跟他们穿一条裤子咱们还不敢请你这尊神了呢,你也不必参与日常运营,就帮我们在董事会里占个位,需要时有投个票表个决就成了。”
   酒足饭饱,老傅问梁总可以配童老板去北京什么地儿消遣一下,梁总胖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反问说这得要看童老板的口味了,是喜欢唱歌呢还是喜欢按摩。要是唱歌的话就去天上人间,要是洗浴按摩的话东方明珠和佰金翰都可以。
   我说天上人间就免了吧,不过是小姐个高盘儿亮些,号称模特和大学生的,其实也就是鱼目混珠,而且自打星辉系接盘吴胖子的星光卫视,被弄得资金链紧张,从上市公司和银行套钱的行为也被当局开始警惕,目前人气很是式微。老傅也说都是自己人,就不要玩什么虚的啦。于是梁总便把我们带到城南一家他新踩的点儿体验新鲜感觉。
   从外表看,这家坐落在大厦地下的夜总会跟其他歌坛没什么大区别,无非金碧辉煌的程度有大有小而已。当我们一行在包厢坐定,妈咪便带着旗下一溜小姐进来站成一排,每人选中意的留下一个。论到我挑时,我对妈咪说都是美女哦,就委托你随便推荐一个吧。妈咪说既然大哥这么给面子我就给你留下个极品,说罢就点了一个旗袍靓女,这个姑娘袅袅婷婷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我一打量,小脸蛋儿精巧可人,但也未见有倾国倾城之姿。妈咪见状说大哥不要看走眼哦,顺手拉着姑娘站起来,让她把旗袍褪下,原来还是真空上阵。
   “哥,你看她的眼窝深凹的人,中医说肝经,上通于目、下连于阴器,这个妹妹眼眉之间的山根部位低凹,这是人体中督脉循行之处,它与任脉经的会阴穴正好遥遥相对,表示性欲比较强烈。女人以血为本,而血藏于肝、开窍于目,因此从女人眼睛的滋润程度,还可以了解女性体内动情激素(雌激素)的变动情况,你再看这个妹妹的眼睛水汪汪,表示体内雌激素水平就越高,男人一施爱抚她下面就立刻会有反应。”
   我们闻所未闻,大家都开始洗耳恭听这个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妈咪普及生理卫生知识。她见状,淡然一笑,“你再看她的臀部丰满上翘,说明她性欲旺盛,其实这是和运动分不开的,臀部是做爱时最重要的运动部位,运动得多,自然形状就好。这一点,男人也同样适合,由于男性臀部脂肪少于女性,所以一个男性爱高手的臀部应该是有肌肉而坚挺”说罢她打量我一眼,笑意盈盈地说:“我看哥就是个中高手哦。”满场顿时笑翻天来。
   童正戎听得一脸心醉神迷的样子,“妈咪,那你看看我旁边这位小姐有什么厉害之处没有?”“几位仔细看看这个美女长得象谁哦?”妈咪顺手拉起姑娘转个圈儿让大家看。这个圆圆脸蛋的丫头跟嫁给珠宝商人的那个电视台知名主持人的确很像。
   “看来我不说大家也都知道,那么我们看看她的面相:面如满月,鼻梁较高,又是个薄嘴唇,所以这样的女子既非旺夫相亦非克夫相,算是个中庸的女子,咱们不走极端,一碗水端平。脸形偏圆的人,好处是感情丰富、注重细节,会积极诱导你进入状态,然后彼此享受乐趣。”
   梁总胖脸上挤出的笑使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你对女人了解那么深刻,对男人应该更是研究得门儿清吧?”妈咪装模作眼端详他一会儿,正色道:“俗话说男人鼻大胯下物亦大。根据面相学来说,鼻子长得也有点类似男生的弟弟,因而产生这种联想。大哥您应该很伟大噢”,还没等梁总得意劲儿表露,妈咪接着说“只可惜大哥眼袋松弛、下垂、气色秽暗,眼袋的部分反映人的心肾器官,如果大哥不再减肥,还常常熬夜就会久而不坚,用我们的话说就是胖子一二三,翻身就埋单哦,”话音未落,包厢里霎那间笑得人仰马翻。
(16)
   这些日子跟着老傅、曹正戎一起混在中关村,白天和周钒他们一起反复推敲投资的细节事宜,晚上夜夜笙歌寻芳作乐。偶尔开车经过三里河大街,路旁发黄的银杏树叶不断飘飞到前风挡玻璃上,心下蓦然一动:好久没和杨泓联系了,也不知她眼下如何呢,过去看看再说吧。
   到了金色阳光假日的售楼处,却不见杨泓的影子,她的那伙美女同事告诉我前两天杨泓陪客户去现场看房被凉风吹感冒了,在家养病没来上班。我以前要送杨泓回家总被她拒绝,这回得趁机一探香闺啦,于是便找那个女孩详细问清了她住的地址,顺路买了一束玫瑰、百合鲜花直奔通州。
   通州是距离北京市中心最近的一个郊县,由于地铁连接城区交通相对方便,且房价比城区便宜许多,所以这里的新兴小区不断落成,聚集了许多工作几年刚成家的年轻白领男女和刚走进社会还没有多少积蓄的租房住户。
   杨泓住的地方在一个半新半旧的家属大院的顶层,这种七层楼高的房子一般都没有电梯,而且楼梯仄小光线昏暗。当杨泓打开房门一见是我,略显苍白的脸庞上先是万分惊诧然后绽放出喜悦的神色来,“哥,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呀?”
   看见她就穿着单薄蝉翼般的睡衣,胸部挺拔曲线妖娆,楚楚动人的样子,我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嘴里不停地责怪她生病了也不告诉我。她挣扎了一下便乖乖地任我把她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哥,我好喜欢你带鲜花给我呀。厨房里有个空花瓶,你接些水来帮我插上放在床头吧。”我一边按她的吩咐到厨房找花瓶,一边打量她的住所。这是那种老式的一居室套间,客厅只有几平米大小宛如一个过道,卧室有十来个平方,白粉墙面上挂着一幅杨泓的黑白艺术照,微微侧面但清晰的脸部轮廓,一双幽黑如深潭的眼眸让人心动。房间虽小却被布置得整洁干净,空气中仿佛含着一股青春女孩特有的清香气息。
   我摆放好花瓶,给杨泓倒了杯热水冲板蓝根服剂,然后紧挨着她在床沿坐下,伸手抚摸她的额头问她是不是还难受,她紧紧握住我的手压在脸庞上不放,柔声低语:“嗯,好多了,只是一个人孤零零呆在这个囚室里好难受,就像全世界都把我遗忘了……”看见一丝泪光从她眼角溢出,我忍不住俯身下去吻着她的眼睛,她也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我的身体,苍白的面容渐渐泛起红晕来。
   当我寻找她柔嫩的嘴唇,却被她扭来扭去予以躲避,“哥,我不要把感冒再传染给你了。”我便搂着她娇柔的身躯斜倚在床头,腾出一只手搂在她胸前,隔着薄纱抚弄那凸起的乳头。杨泓双手赶紧把我的手拉住不让肆意妄为,噘着嘴在我耳边轻羞涩地说“不行,哥,人家来麻烦了哩。”
   这个我所喜欢的女孩,却总是在关键时候不能得手,弄得我有些啼笑皆非。杨泓见状眼波流转,像是下定主意后把嘴凑近我说“你要是实在忍不住,我用手帮你解决可好?”一语未终,后面的声音如蚊蚁细不能闻。
   事有凑巧,正在这当口我得手机响了,原来是黎黎打过来的,问我晚上有空没有方便得话跟她见个面,新一期刊有她写真的《男人装》出版上摊了,她想找我一起庆贺一下。大概是听到对方的性别,杨泓用手指头捅捅我的腰,一脸古怪的笑意。我随便应付黎黎说现在有事情脱不开身,等有空再约她好啦。
   “看来我们售楼处的那帮女孩说得真对呀,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应该解释为:男人的一半是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剩下一半是各式各样的女人。”杨泓竟然调侃其我来,我也顺水推舟打哈哈说,“你没听说一个女人爱你,你是男人;两个女人爱你,你是情人;三个女人爱你,你是情圣;四个女人爱你,你是情人加人民币;一千个女人爱你,你是英雄;一亿个女人爱你,你是妇女用品么?”
   杨泓突然伸出手在我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一脸似笑非笑样子看着我,“那你算是情人还是妇女用品呢?”
   我也嬉皮笑脸地回答说,“人不玩我,我不玩人;人若玩我,我必玩人,我就是一个都市游戏玩主而已。”如今的世道,玩家就像我怀里的这个女孩所患的流感一样在都市蔓延,那些高楼大厦、胡同巷道中有多少破碎的婚姻和肢解的家庭,从写字楼到饭局到夜总会,多少苟合情事在不间断地上演,还有谁会相信脱离房本、存折的爱情?更何况在报刊和网络上公开征婚的MM把性能力也列为考核标准,昭示着一个男女平等、互相消费时代的来临。
(17)
   北京存在一个巨大的气场,这一点每当空气浮尘密度增大,天空仿佛被一口大锅倒扣,让人透不过气来时感受更深。气象部门的解释是由于全球气候变暖加上工业污染和汽车废气排放所致,不过如果把视野拉低聚焦在人群聚落上,你就会发现在不同的区域,这个气场却是另一种现实存在。
   这个古都的中心地带是明清两代的宫廷所在,曾经上演过无数帝王的宫廷阴谋、政变和杀戮,当你置身巍峨的宫墙的阴影之下,那股千年陈腐的阴霾气场会使人鼻孔里的呼吸也变得沉重;
   天安门广场一带空旷寂寥,但历史上却有数次人群的聚集使得这里一度形成世界上最为庞大的气阵,1949年10月1日的那次人群聚合已经深深烙印在几代中国人的心灵深处,还有1976年的红海洋,1999年10月1日的世纪大阅兵,以及1989年6月前后的剧烈动荡风潮。那种人头后攒动万众同气得的盛况,只有穆斯林聚集在麦加清真寺朝觐时的景观可堪比美。可是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到如今空余一片神鸦社鼓。如今黄昏时你沿着长安街两侧望去,只见路边的树杈枝丫间一群群黑压压的乌鸦盘旋不去,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从某种意义上讲,当代政权的活动舞台已经不在北京的地理中心位置,像中南海更像一个阒寂的皇家公园,人民大会堂则是礼宾场馆。现代政治活动的中心似乎已经落座在媒体尤其是电视媒体中,每天坚持收看《新闻联播》的观众对此必定深有体会。节目前5分钟可以说是常委们的电视播客秀专场,庞大的清帝国靠马匹驿站快递统辖疆域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传播技术的革命有效地改变了政治生态,政治动物们经常靠分析电视中大人物出现的次序和频率判断其地位的变化,草民们则靠历史快餐电视剧打发无聊的人生。早晚终有一天,这个活动中心会转移到你我眼下正面对电脑和网络上。
   有趣的是大会堂西侧国家歌剧院已经封顶,不多久后这个蛋壳里坐满万人,大家息息相通会形成多大的一个气泡呀,我暗自揣摩可能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弄这么硕大的后现代鸡蛋的主要目的是从风水上破掉附近千年封建旧朝的戾气,就像贝聿铭设计了香港中国银行大厦宛如一柄带有三角形尖刃的寒光四射的尖刀,将宇宙对其尖锐犄角的怒气向其周边发泄,以至于其周边建筑纷纷还以颜色。有的在中银大厦方向安装反光镜,意图把不吉利的刀光挡回去;汇丰银行在其大厦楼顶架了几门水泥大炮,来应付中银大厦的“挑衅”;还有港督府,以种植柳树来抵挡中银大厦挥舞的大刀,努力化解来自中银大厦的“煞气”,就连李嘉诚的长江大厦,在设计上也的听风水大师的意见,菱角位全被削平,方形建筑最后变成八角形,为了避免跟中银大厦硬撼。
   从建国门往东,是随着改革开放逐渐兴盛起来的一片商业新区,由于最早的使馆区坐落在日坛公园、光华路一带,较早来中国做生意的外国商人多在其周围落脚,建国饭店、华侨村、贵友商场、赛特商城和国贸中心陆续落成。头脑精明政府官员师从欧美大都会打出CBD(中央商务区)的概念,吸引跨国企业纷纷入住,也引得房价一路高歌猛涨。如今你走进这里的高楼大厦,出入皆是衣冠楚楚的绅士淑女,其间夹杂着秀水市场拎着大包小包赶集的俄罗斯和东欧倒爷,弥漫着的是浓重的商业氛围。
   CBD就是钱聚合的气场,坐在建外SOHO写字楼的会议室,看着不远处银泰中心、中国大饭店和招商局大楼在浓雾般的尘埃中影影绰绰,如同一个个巨大的怪兽,我心里默默地想。
   周钒那边的协议还没签,老傅和曹正戎又瞄上了这家做网络婚恋交友的公司。不过同时脚踩几只船对于风险投资商来说是家常便饭,就像男人混在女人堆里抡谁都想调一把情。这家名为爱情格子网的公司的规模不大,也就不到二百平米的空间,不过二、三十个员工的样子,CEO罗瑾熙是个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女MBA。
   “在所有希望寻找伴侣的单身人士中,有57%的人会尝试交友网站,这些人中大约有一半以上真得和交友网站上认识的人约会……” 罗瑾熙指着投影仪影射出来的PPT文件侃侃而谈。她的公司商业模式极为简单:在网站上出售爱情格子,每个20元人民币,目前已经有近30万注册用户,在全国各地的婚恋交友网站大量涌现的背景下,她们急需风险投资支撑以增加市场推广力度和扩大运营规模。
   “就在我们公司周围5公里的范围,是CBD的核心区域,这里的大小单身白领就超过10万人。” 这个三十七、八岁的女人把手冲着外面挥了一圈,仿佛要把她臆想中的用户一网打尽。
   罗瑾熙的要价不高,首期融资150万美元换取20%的股权。老傅和曹正戎交换一个眼色,转头问道:“你们除了资金需求外,认为自己最薄弱的环节还有什么?”
   “我们团队的结构以女性为主,学历和文化素养偏高,但商业经验不足,表现在品牌策划和传播方面太弱,所以公司的知名度一直不很高。”
   这个女人不简单,能够把自己的短板毫不掩饰的袒露。刚才听她们自我描述公司历程时我就发现这个缺陷,网络公司本质上也是媒体,媒体如果没有事件依托就难以火爆,就像CNN依靠海湾战争、半岛电视台依靠美伊战争、凤凰卫视依靠“911”、博客依靠木子美、第一财经依靠富士康官司,统统赚足了眼球关注。
   “这个问题好解决,你们把木子美呀,芙蓉姐姐呀,天仙妹妹呀,陆风哥哥呀这些网络红人都请来向大众征婚,在首页给他们狂SHOW,如果想高雅一些就请徐静蕾呀李湘呀什么的,如果嫌成本高,就罗总自己出马也行,美国哈佛工商管理硕士、财富智慧美女征求中国品位男士,这个擂台设起来会万众瞩目,媒体不要钱也会大肆炒作。”我信口开河胡诌一气,罗瑾熙及其手下一干高学历干将不仅闻之一愣。
   这是一个越来越现实同时也越来越八卦的社会,玩高雅和装深沉已经没有市场。有一个ID是“北京女孩”曾经上传自拍征婚视频并配音说“我想送给那些没有房没有车还腆着脸追我的男人一句话,滚!没事别来找我斗闷子。”多么掷地有声的女性宣言哦,这应当当成我们男人的醒世恒言,兄弟们扔掉幻想迎接挑战吧。
   老傅哈哈大笑,这个江湖老油条也不喜欢严肃庄重的氛围,嘻嘻哈哈中把事儿给办了是我们共同的兴趣爱好。
   临出门告别时,老傅说陈公子的影视公司正好也搬到建外SOHO来了,不妨顺路去拜拜山门,我们便坐电梯来到顶层。
(18)
   一个身穿中式夹袄的丫头领着我们一行,穿过宽敞舒适的过厅来到面南的会客室,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前阔叶热带植物青翠欲滴。几面墙上贴着影视剧的巨幅海报,仔细一看,无论现代还是古装戏里面都有共同的女主角许静纬。
   那个前台丫头给通报主人后示意我们直接上楼,我们跟着她来到这个跃层空间的二层。和楼下简洁明快的风格迥然相异,这边厢是一派古雅的做派:墙面上挂着的是裱贴的水墨画,让我惊异的是几乎全是明清以前的名家墨迹,八大山人的《溪山策杖图》和《枯柳双禽》赫然列于其间。俗语有道:树小墙新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调侃的是明清时期京城新晋的官宦附庸风雅,所以一看这里的陈列便知主人的家世、财力和品味。凭窗而设的是一张黄花梨卷角牙琴桌,对面则是明黄花梨屏风隔离出来的茶室。
   陈公子正和一个中年男子对弈,身旁依偎着的正是楼下海报上的明星许静纬小姐。见我们到来,陈公子略一抬手,“看座,我这里还有几步棋就结束战斗了。”许静纬看来根老傅十分熟络,笑盈盈地打招呼说:“傅哥,看您印堂发亮,准是又捞着什么大买卖了吧?”
   这个女人衣妆素雅,言笑间淡淡地露出酒窝,颇有一股大家闺秀的气度,是影视圈中不多的气质型美女。
   老傅嘿嘿一笑,“我是在电视上看到您的戏了,专门赶来给格格您请安来着,顺便朝觐贝勒爷噢。”说话间陈公子他们的棋局结束,也起身过来参与寒暄,“老傅可是属狐狸的,谁跟他打交道都沾不了他的便宜,静纬你可要小心喲。”
   彼此间介绍一番后,我们才知道和陈公子下围棋的那个男人是京城著名的楼盘“水天一阁”开发商曾荃,那个楼盘坐落在朝阳公园旁边,是近来热销的高档公寓。
   曹正戎似乎也对北京的权贵子弟生活并不陌生,闲聊间不经意地问“陈董是不是常在西雅图落脚呀,来之前我去那边和朋友吃饭还有不少人提起您吶,纽约苏富比秋拍没几天了,您要过去的话我来接待您噢。”
   大洋彼岸的纽约聚集着许多北京权贵子弟,其中不少人活跃于金融、贸易等领域,而纽约附近的西雅图因四季如春,常年绿意而成为他们置业居住的首选之地。
   “今年的苏富比秋拍以瓷器和当代油画专场为主,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曾总热衷喜欢收油画,你们可以聊聊看。”曾荃闻言搭腔说,“陈爷是非古不爱,那里面的道行太深,我们这些粗人还玩不了,所以只能先捡活着的练练手。’
   “我这次在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上为您淘了件宝贝,”老傅像变戏法一样,从随身的公文皮夹中掏出了一个物件,递给陈公子端详。“您能相信,这是袁世凯写的吗?”大家都凑过去细看,这份手札用古朴的章草写就,充满书卷气,确实很难与袁世凯的不学有术、窃国大盗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说起拿下这玩意儿,。你们知道跟我较劲的是谁么,就是老在电视剧中演皇上的那个家伙,也看上了这个宝贝,我们俩从120万起拍价开始,一直忽悠到200万,最后我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往上抬到220万,这小子不敢再扛了,一直到落槌我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呢。”
   京城玩收藏的无非世家子弟、豪门巨贾和文人雅士等几类人物,世家子弟前朝则有袁世凯的次公子袁克文,此人不好政治权术,工诗文、精金石,玩古玩、善本,他和张伯驹、张学良、傅侗并称“民国四公子”。共和国成立后,毛公的阶级斗争理论指导下社会阶层和次序重新组合,传统意义上的世家子弟被历次政治运动荡涤殆尽,直到平反右派、解放老干部和改革开放兴起,旧皇贵胄后裔复活,加上那些王公贵族的四合院新主人中有一些也时常收到各地官宦商贾“进贡”的字画古玩,耳濡目染成为的新藏家。文人雅士由于财力有限往往有品鉴开始收藏,多以古籍和陶瓷器具为主。财富新贵们则以此为一种新的投资领域,以买卖哄抬价格为乐。
   大凡一个新朝局的开始,当权者总要调理平衡各种政治势力。1979年以后,邓公的策略是先借助被解放的老干部恢复文革冲击的社会次序,然而大量的权贵子弟从人生起落际遇中苏醒,开始与所谓的“新启蒙”政治思潮合流,将形成对于相对稳定的社会结构的新冲击。于是,引导他们下海经商成为一种疏泄的选择,这种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到后来却形成对社会资源不公平占有的新矛盾,想必是老人家始料未及的吧。
   “这东西还有些意思,这些活跃在社会舞台上的人物在前台都戴着假面具,这些的信手写下的信札往往能看出他们个性的真实的一面。老傅不是外人,我看就夺人所爱了,作价250万吧给我吧,多出来的算是你的车马费好啦。”陈公子决意拿下这个宝贝。“您喜欢就留下好了,要这么说就见外了,就不知道我在场面上忙活实际上不过是您的行走,给老板当差从来就没亏待过咱,以后别的地方还少不了您帮衬呢。”老傅的确是个脑瓜儿机关一触就灵的角儿,回答起来圆滑老到。
   “杨先生最近忙些什么哦,在影视方面有什么好的想法没有?”陈公子记性不错,一面之缘还得我参与的行当儿。我心下一动,刘煌要投拍的连续剧《深喉》正找合作伙伴,跟我提过好几次,眼下倒是个好机会。果然我一提及,许静纬表现的兴趣比陈公子更为积极,连曾荃也说:“要是许大明星出手,我也凑个热闹加上一磅,就当是你的铁杆粉丝罢。”
   我未曾料到的是,由此开始的事情后来会使许多我身边的人卷入了一个政治漩涡,并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19)
   “杨公子,我们这里一干美女在三里屯涮夜,现在可有空闲出来坐坐哦?”这还是李聪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一时间竟让我有些愕然。原来准备晚上开始看刚从小贩摊上买来的系列剧《LOST》(迷失),正好无所事事中,问清具体店家位置后我便出发上路。
   丰富多姿的夜生活永远是大都市不落幕的盛宴,红男绿女们沉醉其中抒解日间工作的劳累压抑,乐此不疲地上演勾引与调情的游戏。
   三里屯最初以汽配、服装市场闻名。由于街道毗邻包括加拿大、澳大利亚、法国、比利时、德国等数十个国家的使馆,再加上与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人口基金署等驻华机构邻近,这里被头脑灵活的商人们逐渐开发成为著名的酒吧街,周围扎堆儿的有200多家酒吧,客人从最早“三资企业”的白领逐渐扩大到文化艺术、演艺界人士和外地旅游客人。其中,音乐圈和演艺圈的人曾经是三里屯酒吧的中坚力量。男孩女孩酒吧素以现场演唱出名,每天晚上都有现场乐队的演出,许多现在红透半边天的歌手成名前都在这里驻场。
   穿过北街熙熙攘攘的人流,回绝夜店掮客和站街女郎的贴身兜售,我终于在一个相对清静的胡同里找到了她们的所在。只见四、五个女孩围坐在一起,正玩賖子赌酒喝,见我到来,李聪欠身让了个位置给我,说:“今天可便宜你这个单身汉啦,这么多美女陪你过中秋节噢。”我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个由头儿。
   “我当是什么好事让妹妹念叨我了,原来是悲秋伤情需要人陪酒慰籍来着,”我一屁股紧挨着李聪坐下,冲旁边的几个女孩乐呵呵地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李聪穿着一件灰白色风衣,里面红色的翻领毛衣映衬着绯红的脸容,浅笑间不经意浮现一对可爱的酒窝儿,留着“扣边儿”发型,活脱脱一个皇城根儿溜达出来的林道静。
   那个清瘦的女孩叫秦子佳,是李聪的同屋,北大光华管理学院的在读硕士;一个模样端庄、大眼睛厚嘴唇,有点宋庆龄风范的女孩瞿彦,是服装设计师;对面留一头男式短发、披宽松的波希米亚披肩者名叫马骅,是沈阳一家房地产公司老板的千金,也在北大进修。端着酒杯坐在沙发沿上的MM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娘安子。
   如今好事的媒体把长得漂亮,学历高,有思想,有个性,有原则,感情丰富,自我中心,,清高孤傲但找不到男朋友的女孩笼统冠名为“剩女”,这几个姑娘看起来都至少二十七、八岁了,马骅和安子估计得三十上下,李聪这丫头怎么使劲往她们堆里扎呀。
   我偷偷在李聪耳边窃窃私语,“你这帮子女友全是单身贵族?”她错会了我的意思,“什么呀,你可别动歪心思,子佳姐的男友过会儿就赶到, 瞿彦的男友被公司派到海外了,安子早就嫁人了,只有马骅和我还是孤家寡人。”
   “喂,你们俩嘀咕些什么呀?”马骅见状冲我们抗议说,“现在可是公共活动时间,要注意影响噢。”见这丫头生猛,我也毫不客气,“我在跟李聪摸底呀,想看看今晚放倒你们谁我不会挨扁哦。”
   秦子佳一撇嘴,“怪不得聪聪说你是个花花公子,上来就想耍流氓呀!”我哈哈一笑,拿起一瓶“普京”往杯里倒满,“跟这么多美女过夜,我本来就没打算能站着回去,来,我先敬北大才女一杯。”
   转过身来我又满斟一杯,单挑李聪下手,“黄毛丫头竟然背后诋毁我的光辉形象,陪我干一杯向北京人民谢罪罢!”她赶紧伸手拦住我,“我可不会喝酒,再说我是跟她们夸你风流倜傥来着。”
   “想喝酒找我练,别欺负人家幼齿。”马骅双眼一睁,挺身而出为李聪解围。我扬起手中杯跟她一碰一饮而尽,“想当年,是三英战吕布,现如今……”话音未落,旁边的瞿彦忍不住了:“你们斗酒可别把我往里扯哦,都胡说些什么不伦不类的呀。”
   正说话间,一个戴近视眼镜的高个男士走过来,原来是秦子佳的男朋友,国际关系学院的研究员钟显发。援军既到,我顿时精神倍增,顺手递上一瓶啤酒,环顾四周豪气顿生,“还有哪位妹妹跟我们同饮一江水哦?”李聪低下一扯我的衣襟,“你喝高了呀,人家钟大哥可是正经解放军少校,不像你是个酒肉之徒。”靠,原来如此?“我看你钟大哥雄姿英发,羽扇纶巾,千古风流人物,正当大杯小杯走泥丸,一瓶过后尽开颜哪。”
   “你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呀,几瓶酒落肚将当自己是李白白居易了哦?”李聪呵呵直乐,瞿彦她们也抿着嘴偷笑。钟显发少校不愧解放军作风过硬本领也过硬,一仰头一瓶酒直灌下去,嘴里说:“迟到了,我给大家陪罪,这瓶酒算是自罚。”
   现如今,商人聚在一起主要话题是女人、汽车、高尔夫;官员聚在一起主要话题是政治、人脉和黄段子;女人聚在一起主要话题是男人、奢侈品和减肥。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就得天上地下胡说八道。我瞅一眼李聪,说“聪聪将来要嫁就得嫁最可爱的人,你看人家钟大哥和子佳姐郎才女貌,一个保家卫国,一个教书育人,和谐社会的表率呀。钟兄是研究什么领域的哦?”我想寻找跟少校的共同语境。
   “我最近的课题是《海峡局势与中美关系的战略选择》,杨兄对国际关系也有兴趣?”果然,跟军人在一起就得聊战略、战术和新式武器。总比和女人在一起论男人短长要舒畅,于是我顺茬往下说,“布衣不干政,我只是觉得纳闷,这国民党当年那么心狠手辣,残杀我仁人志士血流成河,被赶到小岛上后怎么如此不济,不仅政权也弄丢了,还他妈的玩不过阿扁那个街头小混混,看来还是缺乏英雄人物呀。我要是国家元首,也不跟丫打仗,你们不是要搞么子对等交流吗,我欢迎你国民党也好民进党也好来大陆发展党员,可你也得让我们共产党过去发展党员才叫对等呀,不出半年,我们还不得让那里百步以内皆是居委会,电视天天选超女,红旗插上阿里山。”
   少校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勉力而笑,“杨兄有意思,呵呵!”李聪赶紧出来解围,“他这人平时就没正经,喝多酒了就更不靠谱,钟大哥别理他。”这时安子引过来一个魁梧男人,油亮的头发用发胶定型往后梳出大背头,据称是当今北京首富的妹夫。这位仁兄一双色眼望几位美女胸前挨个一扫,阴阳怪气地说:“早就听安子妹妹说她这里美女如云,果然名不虚传呀,来,我挨个敬几位妹妹干上一杯。”说着就往瞿彦身上凑,见她一个劲儿望边上闪,我一把截住酒气熏天的富豪连襟的手,“兄弟要想喝酒尽管往大老爷们这边招呼,别冲人家小丫头较劲儿。”
   “你他妈的哪来的杂种多管闲事,三里屯一带还没有敢冲爷撒野的主儿,我教训你丫龟孙子,”乘着这家伙骂骂咧咧还没反应过来,我抡起桌上的一杯酒就势泼在他脸上,怒目圆睁吼道,“让爷先教训你个王八蛋!”这时从他身后窜出来两个大汉,我头上挨了一家伙眼前一片星光就此失去知觉。
   那晚我的英雄壮举后来成为江湖上的一个笑料,当时有个记者也在场,第二天的晚报社会新闻版上如此爆料:“昨晚,在三里屯某酒吧内因争风吃醋,两伙流氓酗酒闹事、相互斗殴,酒吧一片狼藉,110值班民警接警后迅速出动,有关嫌疑者被拘留,冲突中的伤者被送往医院,头缝五针……”
   一段时间我都留着光头,抚摸头皮上愈合的创口,时不时冲跟我在一起的女孩自我解嘲说:“好在那天在座只有5个美女,所以这上面只缝了5针,算是情根深种啦。”杨泓闻言望着我一言不发,我只好讪讪顾左右而言他。李聪则一见面就笑我被媒体冠以“流氓”职称,终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我便笑言有空要去找那个狗屎记者平反昭雪,她马上说那也算是个“摘帽流氓”。只有瞿彦心眼儿好,给我专门设计了一个画满骷髅的头巾,包裹住我的头颅显得酷劲十足,一度成为CBD地区不少人为之侧目的时尚先生。
(20)
   我有几个良好的生活习惯,我把它归纳为“四项基本原则”,自以为应该坚持一百年不动摇,实在不济的话,也得是保持五十年不变,特抄录在这里和大家分享。
   其一是:软硬饭皆不吃。所谓硬饭,其实就是老少咸知的“铁饭碗”,也就是委身于某个叫做单位的组织谋一口饭吃。道理很简单,天下最硬的饭碗莫过于做皇上吧?可你看历代的帝王有几个长寿者,天纵英才如康熙者在遗诏中曾感叹说:“自古帝王多享年不永,书生们每每因此多有讥评。他们怎么知道,皇帝面对的政务之烦,使人不胜其劳。做大臣的,想做官就做官,不想做就不作,回家抱抱孙子,优游度日。皇帝们就没有这样幸福。皇帝的重任不可以托付给旁人,所以舜帝直到死在苍梧时,禹帝直到死于会稽那一天,都没有享受过安宁的生活。当了皇帝,就没有退路,怎么敢奢想安逸!”
   我有很多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朋友,大家在一起聊起上班这件事时无不诅咒非人性生活,每当这时我就宽慰他们说,你应该知足啦,至少比皇上要好多啦,看看人家混到职场最高职位以后过的日子吧:
   以清代为例,按祖制,皇帝每天的作息时间表大抵如下:
   5: 00 起床。第一件事是着衣。皇帝穿衣戴帽是不能由着自己喜好来的,在不同的季节,不同的月份,不同的日子,甚至同一天的不同时辰,皮、棉、夹、单、纱的各种质地以及式样、颜色规格、文饰都有严格的规定。梳洗已毕,首先要做的事是“读《实录》一卷”,也就是说要学习祖先的光辉事迹,背诵祖先的教导。
   7:00-9:30 早餐。御膳的食谱每天由内务府大臣划定,每月集成一册。每道菜的配料都有规定,不许任意增减更换。皇帝就坐后,传膳太监一声呼喊,饭菜鱼贯而入。试膳太监先查看每道饭菜中的试毒牌变色不变色,再亲口尝尝,然后皇帝才开始吃。每种菜最多只能吃三口。
   9:30-11:00 御门听政。皇帝端坐于乾清门,文武百官在广场排班。奏事开始,大臣从东阶上门,列跪,尚书居前,侍郎位其后,陪奏的官属又在其后。尚书手捧折匣折旋而进,至本案前垫上北面跪,将疏折匣恭放于本案上,然后起立,趋至东楹,入班首跪,口奏某事几件。每奏一事,皇帝即降旨,宣布处理意见,大学士、学士承旨。事毕,大学士、学士起立,从东阶下,记注官从西阶下,皇帝起驾还宫。
   11:00-14:30 午餐及休息。
   14:30-17:00 批阅各部和地方大员的奏章,看书学习。
   19:00—21:00 祀拜神灵,到各殿神佛前拈香,然后上床睡觉。按照规矩平时皇帝不能到妃嫔宫里过夜,皇帝如果想要哪位妃嫔来陪他睡觉,只能把她们“召幸”自己的寝宫来,由太监把被传的妃子用一条大被裹好,送到皇帝寝宫。妃子必须从皇帝的被脚爬入,开始被幸,幸到规定时间,窗外太监就一声呼喊:“皇上节劳。”于是皇帝翻身下来,太监再把妃子包好送走。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天天如此。这样子的刻板生活很容易让人消极怠工,人生的乐趣那么多,特别是皇帝富有四海,可以经历丰富多彩的人生,于是那些意志薄弱的皇帝便沉溺于酒色间。对于乍富的大款或者普通平民草根而言,酒壮色胆嫖一嫖女人还不至于弄到让人丧命的程度。可对于皇上成为“酒精”或者“性”中毒依赖症患者就危险大了,周围都是对皇帝宝座虎视眈眈者的竞争者,职位竞争对手很方便就拿下其颈上人头,在大明朝嘉靖年间,就连小宫女们也合谋想用绫带勒死皇帝,前车之鉴,怎不让人牢记教训。
   相比之下,吃软饭者的风险就小多了,但前提是对男人的资质要求比较高。好男色古已有之于今尤甚,小白脸做面首的中奖率相对较高,诗人次之,因其才华易于蒙蔽女人善感之心。单凭形而上的哲思和吟风弄月的才情换长期饭票也有些不靠谱,曾经有个著名的朦胧诗人携妻子跑到生活成本低的海外小岛,在眼看忽悠不住老婆时只好挥斧相向,顺便把自己及门下驯养的二百余只无辜小鸡一起戮杀殉葬。
   我的独门秘诀是吃偏食,在众人前拱后刨沙里淘金的浪潮中专觅旁门左道,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求食可饱腹衣可遮体,不必仰人鼻息。此处涉及“商业秘密”,暂且按下不表。
   其二是:做公民不做股民。我周围的朋友炒股者众,总结起来大体是上套解套循环往复的过程,赚到真金白银者寥寥无几,都还是在给券商打工。钱还是搁在自己腰包里踏实,尤其是在我认识了一帮天天泡夜总会和洗脚城的国企、民企老板后更加坚定了这个信念。巴菲特只有一个,他蹲在金字塔塔尖数钞票,脚底下踩着的是无数做着发财梦的芸芸众生,本人才具、财商和财力都有限,天上掉馅儿饼的狗屎运自小就没碰到过,也就不好意思往人堆里凑热闹。
   其三是:坚持从侧面或背面看媒介。自打接受教育起,我接触的传播媒体基本上是几十年如一日地引导我做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和脱离低级趣味的人。可我每次在现实生活中依计行事结果总是鼻青脸肿。上次酒吧挨扁后的遭遇更是令我刻骨铭心,落下的后遗症是每次看见电视上男女主持人衣冠楚楚、口若悬河,我总有一股搬个小板凳坐到他们身后看着的冲动。
   其四是:宁可意淫而不手淫。经常有各式各样来历不明的“性博士”教导我们说,适度手淫对一个健康人并无害处,且是解除性紧张最方便,最安全的办法,因为它既不涉及异性或卷入感情纠葛,也可避免导致强奸事件的发生,不至于“一翘尾巴,招来警察。” 本人几十年摸爬滚打的经验是:爱还是要和他人一起合作“做”出来的,大老爷们对着美女照片手指动作频频颇是滑稽----每当我脑海里浮现成千驻伊拉克精壮的美军汉子在沙漠里依次排列,一手举着《花花公子》杂志,一手握着命根子辛勤操劳、自娱自乐宛如电影大片的场景,就会惹俊不禁地偷着笑出声来。
   所以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在这种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情操指导下,偶发现基本上没有攻克不了的堡垒。我们男人一生中命运再困厄不济,也总有和大大小小美女邂逅相遇的机会,怎么把握就要靠后天去努力掌握过硬的本领,自娱娱人对于娱乐或是性爱来说都是至高境界。
   当然也会有力所不逮的尴尬时候。比如最近,我就遇上一个“清纯玉女”的绝对诱惑与挑战。网络上名叫蝴蝶的MM车载斗量,这个陌生的蝴蝶通过闯进我的QQ从而介入到我的虚拟和现实空间里来。她是在博客上偶遇我的存在轨迹,传递过来的照片上是素面朝天的清纯形象,洁净的脸庞轮廓娟秀,幽黑、单纯的双瞳深处似乎隐藏着洞察一切的魔力。“看你的文字,发现你应该是一个城府很深却又非常简单的人,”她的直觉敏锐直刺灵魂。
   “那么,你又是什么样的女孩呢?”兴趣的勾起只在电光石火间的碰撞。“一个自爱、自恋、自立的江南女孩,”她的回答简洁明了,这个最著名文科院校的高才生马上要到北京实习。“你是单身么?”她开始试探。“作案条件和作案地点完全具备,我代表北京全体单身和准单身男士,欢迎南方美女投身中国最大的生存竞技场。”她呵呵一笑,“你想些什么喔?你敢动一个CN么?”
   老天,我生命中唯一一次遇上的处女还不是所谓的良家女子,而是在情色场所那个倔强的成都丫头。初次出台做按摩女郎的她情知早晚难逃一劫,索性委身一个看着顺眼的客人,我便不幸成为那个中签者。这次既不涉及快乐也不关乎金钱的奇遇彻底粉碎了我对处女情节所残存的一丝幻想,那不过是男人自欺欺人的心理满足。
   “你要是一个正常健康男人,你喜欢的女孩躺在身下却拒绝你的融入会怎么办呢?”反问句是人类发明的语言智慧和调情技巧之一。“呵呵,那就强奸呀,笨蛋!”她回敬过来说, 这是个混合着清纯和妖魔法术的现代中国版洛莉塔。
   “错,我的做法是让你自己选择主动……”她沉默了一会儿,抛过来一句:“我在欲望与责任的漩涡中寻找着彼岸,也许是你,也许是别的所在。再见吧,但愿今晚你会想着我进入梦乡。”然后她的鲜艳蝴蝶图案标示消逝于一片静静趴着的灰烬LOGO之中。
   有一部法国电影《蝴蝶 Lepapillon》,配曲中有这样的歌词:为什么漂亮的花会凋谢?因为那是游戏的一部分/为什么太阳会消失?那是为了地球另一边的装饰/为什么会有魔鬼又会有上帝?那是为了让好奇的人有话可说/为什么我们的心会滴答?/那是因为雨会发出淅沥的声响/为什么时间会跑得这么快?那是风儿把它都吹跑了/为什么你要我握着你的手?那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很温暖……
   当天夜里,在这首几乎所有中国人都熟悉的旋律中我努力回忆她的样子,在意念中和这个遥不可及的小魔女缠绵媾和,一起坠落于情欲的深壑。
(21)
   秋日的天空清澈高远,沿着水关长城的步道慢慢往上攀爬,视野次第开阔起来,漫山层林尽染, 郊野的空气也使人感觉格外的舒畅。
   杨泓紧拉着我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柔嫩的手心里都有汗津津的感觉了。“哥,有些累了,我们歇上一会儿吧。”在青砖石阶上坐定,她自然地把头倚在我的肩头,我似乎都能清晰地听见她的娇喘声。
   亿都投拍的电视剧《深喉》在长城脚下的公社举行开机仪式,正好杨泓倒休,我便带上她提前到附近景区逛悠一圈儿。
   “每次和你到野外玩都是我的节日,特别享受这样没有外人打扰的宁静世界哦。”杨泓喃喃地说。我心下一动,这个女孩平素似乎不太爱交际,除了跟一帮同事有来往,同性和异性朋友都很少见到。有时候也会言笑晏晏开朗活泼,但越来越多的沉郁让我不觉有些担心。
   “杨泓,我现在都很少见你像以情那样开心的笑脸,好像心事越来越重,是不是工作或家里有什么不顺利的事情呀,要不有人欺负你啦?”
   “嗯,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是在北京呆得越久,就越觉得自己很惶惑。也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心里常常像没有根的浮萍一样空空落落的。”她幽幽的口气如同在讲别人的事情一般。“哥,我要是真的被人欺负了,你会为我去拼命吗?”
   “谁敢欺负我妹就等于挖我的心头肉呀,那他还有命活么。”我努力想使她心绪轻松起来。“我想你也会,那次为了一个才认识的女孩就跟人家拼命。不过我觉得自己在哥心里并没有那么重,我这么说哥可别不高兴噢,我的意思是对你最重要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
   没想到这个女孩的心思细腻如丝,令我无法不正视。我伸出手轻揽在她腰间,“其实有时候我内心深处和你无所依凭的感觉是一样的,只不过我明白自己这辈子注定是一个过客,永远在行走,停息不下来,所以不能保证跟着我的女孩能够安稳。与其最后出现幻灭的残局,不如一开始就不进入这个命定的棋局。”
  “哥,我懂啦,只要你心里还在乎我就行,我不会要求更多的。现在想起来,要不认识你,在北京的生活会是多么苍白无聊哦。”她用掌心握住我的手,指尖轻轻在上面划过,似乎传递着心灵的脉动。
   我们转换话题,她告诉我金色阳光假日房地产公司最近遇到了麻烦,原来福建老板同时开发了一个同名住宅楼盘,却以产权式酒店销售上市,结果答应给业主的分时出租回报不能兑现,业主不仅告上法庭,还聚众游行要求退赔。我说如果觉得有问题的话不妨考虑换一家公司看看,我也会帮她留意相应的机会。杨泓情绪似乎慢慢转得晴朗,转头在我脸颊上努嘴轻轻一吻,拉着我的手直起身来,继续往上面的烽火台攀登。
   《深喉》的开机仪式上可谓衣鬓香影,冠盖云集。亿都影视公司的总柳岚跑前跑后迎来送往,交际花的手腕令所有来宾都感觉喜兴舒贴。见着我和杨泓也不忘招呼周到,“我说杨尘你这么久不露面了,原来是被这么漂亮的妹妹勾住魂儿啦。”
   “这是我妹杨泓,这是亿都的柳副总,”我给她们介绍说。“杨尘有这么一个靓女妹妹藏着掖着,也得介绍给我们大家认识呀,哈哈。”身后有人冲我招呼,回头一看,原来是刘煌陪着陈公子、曾荃等人驾临。
   杨泓今天一身素雅打扮,乌黑的秀发用猴皮筋简单地束在脑后,水洗白的牛仔裤配双运动球鞋,宛如一个清纯的校园美女,在浓妆重彩的女宾堆里反而格外惹眼。
   曾荃拍拍我的肩,招呼说:“杨兄好,”接着转向杨泓,“我猜想杨小姐会不会也是我们剧中的女角色呀?”
   杨泓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往我身边靠,“哪里哦,我就是陪我哥瞧瞧热闹来的。”
   “我看以杨小姐的资质要进演艺圈,磨炼几年的话,静纬的地位也保不齐会有危险呢。”曾荃这小子不停地给杨泓灌米汤,看来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老弟你帮我也照料着点儿,今天曾总出面还请到了马副市长,我得到门口候着先。”刘煌这部戏不仅拉着了陈公子和曾荃加磅进来投资,许静纬担纲女一号,还攀附上不少权贵,自然是满脸喜色外溢。
   会议大厅挂了一条红幅:电视连续剧《深喉》开机仪式,红幅前面摆了一张条桌,条桌上一盆香炉,两只香烛,陈列着烤乳猪,香蕉,苹果等供品。
   演职员们从拍摄现场陆续走向大榕树,踏上台阶,每人领三枝香,面向红幅香烛站定。总制片人刘煌站在前排中间,双手持香,虔诚无比。司仪柳岚宣布开机仪式开始,第一项是上香,同时只听劈历啪啦一阵响,鞭炮声夹杂着火药味,倒也烘托出一股子热闹得劲儿来。
   接下来是香槟酒宴,大厅一角的案桌上高脚玻璃杯呈金字塔状码放成几层,马副市长、陈公子等贵宾接过礼仪小姐打开的香槟从上往下倒酒,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分发完毕,主宾持酒结对闲聊。
  我意外地在人群中发现了李聪,见她也同时看到我了,便端着酒杯走了过去大招呼。“你又换了个女朋友呀,真是身边美女如云哦,”她调侃说。“要加上你才够得上数呀,不过一见到你我头上的旧伤就发痛,提醒我红颜祸水哦。”
   她咯咯一笑,悄声问我是不是跟“水天一阁”的老板曾荃认识,听说这人的背景很深,北京好多黄金地段的开发他都插手进去了。我有些惊愕,反问是不是陈公子那条线上的,她摇摇头,说黄主任曾经提到过这家伙,好像手眼通天不那么简单。
   不知道这会儿杨泓溜到哪里去了,我在人群里扫来看去,竟然发现不远处这个曾荃跟杨泓正说的起劲儿。李聪这个鬼丫头捅捅我,努嘴一笑,“杨哥可要当心耶。”
   回城的路上,我跟杨泓开玩笑:“今天可开心,万花丛中一枝独俏,连曾大老板也青眼有加呀。”她赫然娇嗔说,“哪里有哟,你没见许静纬往那里一站才真的是仪态万方呢。”
   “曾公子是不是想劝导女青年投身文艺界呀?”我有意转过话题。“那倒没有,他听说我在金色阳光假日工作,神秘兮兮地要我有机会的话趁早离开。哥,感觉这个人好象很阴似的,总之怪怪的感觉。”
   “你先别想那么多,帝京水深浪大,藏龙卧虎,也是鱼虾蟹仔共舞一池的地儿,不过岸上的草根百姓大抵可以做平安看客,”我宽慰她说。
(22)
   偶然路过门口的报亭,赫然发现张贴着黎黎清凉、妖娆的大幅海报。
   她侧身而立,上身穿着的露脐背心截止到小蛮腰上面,白色的网球短裤将饱满结实的臀部凸现出来成为引人注目的焦点。摄影师深谙女人体位诱惑的奥秘,细腻的布光让黎黎涂抹了棕榈油的皮肤泛出健康而动感的晕光。
   我找小贩买了一份《男人帮》,夹在腋下往国贸中心方向漫步走去。
   北京国际时装周是这个城市每年秋季的一场盛宴,晚场有瞿彦的个人作品秀,李聪几天前就吆喝一干朋友们前往捧场。
   国贸中心大宴会厅前人头攒动,门口停着的北京服装学院的大巴车上还在补断有一群群学生往下挤,凡有此类活动总少不了的黄牛党照例也出现在这了揽客倒票。
   在瞿彦陪着进门时我看见 “水天一阁”的老板曾荃在几个西装笔挺的人簇拥下也走进大厅来。四目一对,他先冲我打招呼说,“巧呀,我们又在这里见面啦。”我把瞿彦给他做了介绍,曾荃抬手看来一下表,对身边的几个随从说,“时间还早,你们先进去吧,我聊会儿再找你们去。”
   “曾总,你们房地产商怎么也对时装行业有兴趣呀?”瞿彦礼貌地和曾荃客套说。“我们公司也是整个时装周的赞助商之一呀,何况我还有陪客任务,一会儿马副市长也要来观看演出。”
   “地产行业结缘时装行业倒是很好的一种合作,现在新楼盘开盘找我们设计专场时装秀的越来越多,”瞿彦还没说完,我接过话头,“金屋藏娇嘛,排队进京买别墅的山西煤老板现场一看中国最漂亮的模特在售楼处秀美腿儿,还不立马晕菜,痛痛快快下定金。”
   他们俩听罢哈哈大笑,曾荃说,“你别把我们地产商想说得那么势力眼,我们是在传播时尚文化,为建设国际化大都市添砖加瓦。”
   瞿彦有些感概,“其实中国的时装业就需要曾总这样的人进来,我们国家最优秀的人物不在时装行业里面,欧美则不一样,很多精英都活跃在时装和奢侈品行业。”
   “那是因为资源配置还没有到那个阶段。我们的顶尖人物先得在地产、IT、证券和金融行业搏杀,这些领域才容易赚到足够的银子,等竞争加剧利润降低的时候,智商更高者就会携带重金转移阵地杀入时装、媒体等需要大资金量建立品牌的行业里淘金。”我说话间,曾荃一直非常专注地盯着我,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意味。
   这当口他的一个助手匆匆过来,通报说马副市长已经到达。曾荃拍拍我的肩,“受益非浅,改天我一定专门请杨兄喝茶聊天。”说罢匆匆离去。
   晚上的时装秀是几个青年设计师的组合,瞿彦的那部分名为“莲花”,一袭袭点缀着白莲花、蓝莲花意象的中式裙、袍,诠释演绎着清幽雅静的禅意境界,是其中给人留下印象最深的段落。
   中国的时装之都在北京和上海,但服装生产的重地则分散在东南沿海开发区和对外开放城市,因为这些地方在改革开放初期引进外资从事服装加工生产,形成一批熟练的产业工人和专业化的生产流水线,慢慢世界名牌服装都找这些广东、浙江和福建的企业代工、贴牌生产,积累了一些经验的资本的老板中精明者不甘心居于产业链的下游,开始了创立民族时装品牌的艰难苦旅,其中就有大家可能听说过的 “杉杉”、“七匹狼”、“安踏”…它们目前的主要市场在中国的二、三线城市,或是一线城市的二、三流商场。
   在散场的人流中有人高声喊我的名字,我四下顾盼,竟然是黎黎,陪在她身边是杂志社的那个长发帅哥编辑。
   “哟嗬,中国版FHN女郎怎么不在T台上秀一秀哦?”我一扬手里的杂志,开起她的玩笑来。
   “杨哥可别笑话小女子呀,今晚的表演被人家新丝路和概念98公司包圆了,唉,我们只能在台下仰望喽。”转过头这丫头认真地问:“你说这期杂志上我的那组照片好看不?”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嘿嘿,你得好好慰劳你汪哥,他把你拍得像个小狐狸精,估计这会儿全北京捧着杂志,想着你的裸体流口水的至少就得有一个兄弟连。”
   “你讨厌噢,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黎黎的拳头在我背上一通乱擂,那个什么狗屎编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在一边尴尬地陪着傻笑。
   大凡男女之间有过肌肤之亲,男人处于的雄性动物本能,会产生成功征服异性后的得意感。我也不例外,思酌黎黎和我的关系,我们上过几次床,但这并不表明她是我的女朋友。 显然她也没有把我当成自己唯一的男友,除了她背后那个面目模糊的神秘“傍家”,加上眼前这个时尚杂志的编辑,我弄不清楚她还有多少类似我这样的玩伴。
   上床这件事情,在中国发生频率最高的地方非京城莫属,因为这里聚集了一千三百多万人口,还得加上三、四百万流动人口。每天晚上在家、酒店、办公室沙发、公园长椅、学校草坪、夜总会和发廊乃至汽车后座上,有多少合法和苟合的情事此起彼伏地上演着。最搞笑的事件是某天夜里,昌平区的几个巡夜警察发现道旁停着的一辆轿车在可疑地晃动,疑是有窃贼潜入,于是敲开车门盘查,让他们大跌眼镜又哭笑不得的是,里面正在媾合的男人恼羞成怒地掏出证件,此公乃是“扫黄打非办”的官员,正在和下属打野食。
   “黎黎,告诉我你用过多少男人了哦?”有一次亲昵之后我半开玩笑地问她,这个鬼精的丫头笑嘻嘻地反问,“你不会是吃醋了吧?放心耶,你会是我要反复使用的男人噢。”
   “那么,遇见陌生人从认识到上床的时间最短的纪录是多少?”我忽然被勾起兴趣来。她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你以为我那么随便,一见到男人就往上扑呀?再说,是不是除了我们那次在滑雪场初会,你还有保持有更短的世界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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