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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剩客的春天

_29 尼卡(当代)
恩窈笑道:“是真的。不过从这儿开到泗水路,最多四十块,您可别蒙我们。”
“不用!”方晓忙说。
“多了的算我给你洗衣费。”恩窈笑了下,“别说,你穿这件是比我爹穿好看多了;我说他怎么死活不乐意上身呢,就是嫌样子太新潮了。看不出你还是个衣架子。”她推方晓上车,给他关了车门,“以后麻烦你的地方多了去了,我适当的也得交点儿保护费。师傅,您车号我记了,麻烦您给安全送到。谢谢。走吧!”
林方晓还要说什么,车子已经开了。
司机师傅笑着问:“还不是女朋友吧?努把力啊,挺好的个小嫚儿……”
林方晓含混的应着。过了一会儿,他说:“师傅,麻烦等下给我送市局。”
那头唐恩窈看着出租车走远了,才哆嗦着跑回家去。进门听到爸爸妈妈在说说笑笑,她紧走几步过去,唐太见她过来,站起来便走了。恩窈拿了一片饼干丢进嘴里,说:“爸,我妈要是去演‘变脸’都不用培训吧,直接上岗就行。”
唐锦生手指叩了叩恩窈圆圆的脑门儿,说:“又胡说。”
“刚不是好好儿的?”恩窈摸着头顶。
“那可不。现在是哪只眼睛看见你,哪只眼睛不亮而已。”唐锦生说,“何况,你妈妈说,若是方晓不多事,隔一手介绍那个什么什么人给你,就是方晓,也还是不错的。”
恩窈仰天长叹。
这一晚她睡的实在是辛苦,梦里都在和人不停的分辨。
朦胧间天已经要明了。
她好像说了太多的话,口干舌燥,迷糊糊的,一杯水递到她手边,她抓住。
“谢谢。”她说。接过水杯来就喝。水温温的,调了蜂蜜。甜。
“不客气。”一个沙哑的女声。
“晓琪!”恩窈猛的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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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
今日一更完毕。谢谢阅读。各位晚安。明天见。
PS.明儿元宵节,吃汤圆、观焰火、看花灯……节日快乐!
正文 第八章 “后发制人”连璧城 (十一)
床边坐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恩窈“哦”了一声。
灯开了。
“是我。”庹西溪一抬脚,缩腿上床,踢了踢唐恩窈,让她往里挪一下,“你这屋太大了,暖气一停,冻死人。”
眶她双脚冰冷,伸进被子来,便贴在了恩窈腿上。
“喂喂喂!”恩窈叫起来。刚刚她猛的一睁眼、一起身,搞的自己先晕头转向了。这会儿被西溪这一折腾,立时清醒了很多。心里是明白的,不是晓琪。她昨晚是思前想后,想多了的缘故。她往里挪了挪,分了半边被子给西溪,翻了个身,说,“你不睡觉发什么疯。”随手丢了个枕头给她,“沙发上去,别闹我。”
西溪把枕头一把摁在了恩窈的枕头旁边,顺势倒过来,扯过被子盖在身上,问:“刚刚怎么开口就叫晓琪?”
澡恩窈没说话。
“问你话呢。”西溪又踢了她一脚。刚刚恩窈一声“晓琪”叫的她反而哆嗦了一下,所以急忙的开了床头灯。
恩窈折过枕头,捂住耳朵,说:“你满身酒味,臭死了,去洗干净我再和你说。”
“臭什么臭,我洗好了才过来的。”西溪说。
恩窈松了下手,回头看她,果然发梢还都潮潮的,身上穿的是她的睡袍,不是昨晚她给换的那件。她忍不住骂道:“你是鬼吧?”
“你是猪吧?我进来那通折腾,又开冰箱又烧水,洗了澡吹了头发,冲了蜂蜜水喝了半天,你愣就是半点儿反应没有。还有你晚上睡觉连房门都不锁,你胆子不小啊……”西溪说。
“我在自己家里睡觉锁什么房门?”恩窈打了个哈欠,“我继续睡,你自便——别骚扰我!”
“骚扰你有什么好处似的。”西溪说着,手臂搭在床头。过了一会儿,问:“我怎么会来你家的?”
恩窈不想搭理她。还“怎么会来你家的”!
“嗯?”西溪追问。她半夜头疼的要死,醒过来找药,才发现不是在自己家里;好在以前在恩窈家里留宿,也总是睡在那一间,花了一点儿时间,总算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弄明白了反而睡不着了。
“骆驼,”恩窈看了看表,索性坐起来,两步跨下床,“我要是念着朴兴南哪儿点儿好,就是起码以前不管你醉到什么程度,他把你往肩上一扛就行了。管你吐呢胃出血呢还是死呢,都不劳我搭把手的。”
她从躺椅上拿起一件晨褛来披上,看西溪怔了一怔。
西溪问:“我昨天到底喝了多少啊?”
“看你现在这个德行,我估计你又刷新记录了。”恩窈把杯子里剩下的蜂蜜水喝光,问,“难为你能找着蜂蜜,我都不知道塞哪儿了。”
“不用找,就在饮水机下面那个储物盒里,我去拿杯子一眼就看见了。”西溪说。
恩窈点下头,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西溪靠着床头,好半晌,才开口,说:“你昨儿不是和我说,说我从来不提朴兴南——那是因为我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个人。”
恩窈看西溪。
她真想一脚踢过去。“根本”就想不起这个人?真见鬼了。怎么会?
她挠了挠头。
也是。
起码,她唐恩窈这个二五眼是瞧不出庹西溪太多的异状来——庹西溪这个丫头,比她修养要好得多。换句话说,比她能装。朴兴南以前就说过,西溪,绝对的……绝对的什么?她记得自己当时在一边起哄,问朴兴南,西溪绝对什么了?朴兴南不肯说,只是望着西溪笑;西溪板着脸对朴兴南发狠,说朴兴南只要敢说出下面的话来,让他吃不了兜着。结果朴某人就很听话的不说了。
她当时觉得这两个人,真好。就那么好好儿的在一起,多好。
谁知道,朴兴南!
她曾发过痴,朴兴南即便是脱北入韩的,也不至于说,跟西溪结个婚,阻力就那么大吧?
她默不作声的发呆;西溪也是。
“我从跟他分手的那天起,就跟自己说了,把跟他的那段儿忘掉;所以,我有很长时间,我清醒的时候一定想不起来这个人。”西溪盯着天花板。
恩窈想起昨晚电话里,西溪那断断续续的话。
清醒的时候固然可以不想,理智小姐值班呢;酒精来了,理智小姐便让位给糊涂小姐了,实话傻话疯话就全秃噜出来了。
“我跟他现在半点儿关系没有。我不爱他了。”西溪说,“你知道吧?”
“我知道。”恩窈说,“你决定不爱他了。”
西溪沉默片刻。
也对。
决定,不再爱他了。
恩窈说,“这几年,我有时候能碰到朴兴南。”
“嗯。”
“他现在看起来挺好的。”恩窈强调“挺好”,然后说,“你知道我的意思啊,既然,你果断的和他分了手,他既然也已经跟他们家选定的那位结婚了,也就是认命了。你,到头来这又是何苦来的?”
“我不是故意的。就有时候会忽然想大醉一场。”西溪听着恩窈的话,说:“跟感冒病毒似的,这想法忽然就来了;倒也不严重,譬如小感冒,不吃药也能自愈。我习惯了。”
“我也跟着习惯了。”恩窈坐过去,“不过骆驼,你这回有点儿严重。”
“嗯,我晓得。而且我控制不了。所以我有点儿害怕。”西溪坦白的说。
“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忽然的这样,到底是给连璧城那几句话给刺激的,还是我就真的,我就是,我还是……没办法。”西溪转过头来,看着恩窈。
她坐在“宝石”,压制了很久的回忆浪潮排山倒海而来。她知道不是一个两个的习惯,不是一瓶两瓶的Aqua,不是一张两张的照片,不是,回忆之闸一旦打开,所有的“朴兴南”一起涌过来,她恐怕用自己的这一点点力量,根本挡不住。
她酒喝的就特别的急。
身体从内到外都被酒精浸泡着,让她缓一缓,好攒点儿力气。
哪儿知道,从醉了,到醒了,状况一点儿好转都没有。

正文 第八章 “后发制人”连璧城 (十二)
那些她以为压制在记忆最深处的东西,被用石条紧紧的封住的,全都跑出来了——她怎么一步一步走进朴兴南那上溯五百年的家族的古老庭院,她怎么一个一个的被引荐给家里的长辈,她怎么一句一句听朴兴南仪态万方的母亲和姑母讲他们的交往乃至以后的婚姻都“非常的不合适”……她甚至都记得清楚她当时穿着的奶油色的茧绸衬衫,是怎么一点一点的被汗水浸润了个透彻;也理所当然的记得清楚朴兴南那特别苍白的脸色。
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那脸色清晰的在眼前。
好久好久不曾出现了,此时,不但看得清楚,还活生生的,仿佛,他的呼吸、他的温度,都触手可及,会像温柔的化妆刷,轻柔的扫过她的面庞……
庹西溪激灵灵的抖了一抖,手猛的扣紧了床头的木雕。
眶“骆驼,”恩窈看清西溪的动作,叹了口气,说,“这几年,你对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我就知道,多多少少的,就算是你真的下决心重新开始,你心里就是有那么个模子;老实说有朴兴南珠玉在前,后面的,等闲都成了臭鱼烂虾的死眼睛。你挑剔,也是正常的。所以我才说,你那句‘没标准’绝对是自欺欺人的。你的标准最细致。你的标准就是朴兴南。”
西溪咬了下嘴唇。
连璧城也说过,有个模子你还能套下一个俩的,没有的话你满世界撒网去吧……
澡“就算是你跑韩国去打捞,也再找不出那么个满口咱们这儿俚语、一手毛笔字写的既有颜筋又带柳骨的了,你清楚吧?”恩窈说到这儿,笑了笑,说:“我不是臭你,这世上必然是只有一个朴兴南。你,和他,既然没扛过人朴家的火力进攻,那就是没那个命在一起,你还想三相四作甚呢?”
西溪坐直了。
“人家现在有妻有子,小日子过的滋润的冒泡,我每见他一次,就觉得他的脸胖了一圈儿——对一个年过三十,体重不断的增加的男人,这符号意味着什么啊,再清楚不过了吧?意味着他现在的日子,美满的很。”恩窈觉得自己的狠话也说的差不多了,“连璧城说的一点儿不错,是你自己的问题。这么久了,他放了,你都没放。”
“少提他。”西溪抓起一只枕头,对准了恩窈便扔过来。
“干嘛不提?说不过人就动手,真没品。”恩窈抬脚便是一个漂亮的下劈动作,将枕头甩在地毯上,“要不是连璧城斜刺里杀出来,你才不会这么乱呢——听我的,你冷静两天。好好儿和连璧城谈谈。”
西溪抓住了被子,“啊”的一声大叫,“烦死了!”
“烦什么烦。瞧你那点儿出息,说起我来,你头头是道;一个小小的连璧城,加一个小小的前男友,就把你‘伪淑女’的面具一把扯下来了,以后别有事儿没事儿跟我充大脸猫,还给我出主意……”恩窈往卫生间走,“连林方晓都看出来,你这回真是……”
西溪从床上跳下来,“这怎么连林方晓都出来了?有他什么事儿?”

“我哪儿知道他怎么就神出鬼没的,我昨儿去接你,他也在‘宝石’,我看那样子是有重要的事情。”恩窈漱口,忽然笑了一下,说,“你是没看到他见谁,不然你一准儿酒都醒了……”
“你给我说明白点儿,意思是,昨晚……啊?”西溪扶住门框。
恩窈斜了她一眼。
庹西溪的身材,这叫没的说。
高挑,挺拔,该有肉的地方一点儿不少,该瘦的地方一定是瘦的。
“啊,对啊,他帮我送你回来的;还说呢,你吐了人家一身。”恩窈开始刷牙。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西溪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唐恩窈,你让我醉死算了,干嘛管我啊!”
恩窈一口牙膏沫吐出去,“神经。”
西溪转身,往沙发上一倒,哀嚎,“我不活了……我一世英名……不活了不活了……”
恩窈“哈哈”大笑,“喂,你是不是看上林方晓了?”
“唐恩窈你滚!”西溪的声音都变调了。
恩窈笑的厉害,不留神水呛到喉里,咳嗽,又是笑又是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西溪进去,猛拍她的后背,忽然看见她左边肩膀上的红痕,指着问她这是什么。
恩窈一侧脸,哎哟一声,说,没事儿,被我妈抽了一下。
西溪吓一跳,“啊?!”她真的被吓到。
“我妈下手才狠呢。不过,她就是一下。从来就一下,挺过去就没事儿了。”恩窈总算停了咳嗽,脸上红红的。“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啊,我妈,我姑,都是直接动手,绝不含糊型的。”她猛然间想到,若是姑姑知道了……不会吧,不会不会不会……
“唐恩窈,这要不亲眼看见,谁知道你是这样的!”西溪有点儿傻眼。
她和朴兴南在一起,家里也是反对;但她父母最高的招数,便是对她施行精神上的压制,不停的谈话谈话……不胜其烦的谈话,然后是无休止的冷战。就像他们之间,对付彼此最拿手的招数,便是冷战。
动手打,真是没有的事。
“我跟你说了我们家是母系氏族社会。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这会儿看见了?我一小小‘屁民’为了这点儿自由民主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啊!”恩窈开玩笑。
西溪让恩窈给她腾地儿,过去坐在马桶上,斜千着腿,仰脸看恩窈,说:“没看出来,你对郑子桓,这才几天啊?”
恩窈整张脸浸在冷水里。浸了一会儿。抬头,洗面奶挤了一点儿在手心,迅速的打起泡沫来,糊了整张脸。
“我总不能说让我妈给我把这点儿想法掐死在摇篮里,就给掐了吧?”
西溪一想,也是。
生存权都没争取来,何来发展权?
咳咳,这都哪儿跟哪儿……
她一时也有点儿犯傻,忽然听到音乐声,她踢了恩窈一下,“你电话。”
恩窈抹着脸上的水渍,跑出去接电话,地毯边儿卷了一下,她差点儿给绊倒,嘴里胡乱的骂着,接起来便没好声气,“顾斯年你丫一大早给我打电话,催命啊!”
西溪站起来,听着恩窈在电话里跟同事说什么“我干嘛这么早去刑警队啊……我认识林方晓、林方晓认识我老几啊……你丫不是在刑警队调戏警花了吧?”西溪“扑哧”一声笑出来。
正文 第八章 “后发制人”连璧城 (十三)
唐恩窈的胡言乱语,让她原本郁闷的心情,竟然好了一点儿。
她照了照镜子,唐恩窈一阵风似的闪了进来,说:“别照了!宿醉之后的脸,又青又白跟鬼脸似的!”
“所以你张口就叫我晓琪啊?”西溪咳了一下。被恩窈叫的那一声,她到现在还寒毛直竖。
“算了吧,晓琪就是做鬼也比你好看一千倍一万倍。”恩窈说。
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西溪恶心恩窈。想一想,也是,恩窈说的没错儿啊!唉。
“象牙没有,吐出个把郎当的袜子来是有可能的……哎我得赶紧出门了啊,死顾斯年明明是去办案的,不知道惹了什么事儿,被刑警队给扣留了,让我去捞他;我还得找林方晓……你要一起吗?”恩窈胡乱的刷着头发,问。
“我干嘛一起!”西溪擦着脸。
澡“那成,那你等会儿下去吃完饭再走;我爸车八点准时出门,让他顺路载你吧;衣服你随便挑,挑你能穿上的,反正你去单位是要换制服的嘛……”唐恩窈一边换着衣服一边说,竹筒倒豆子一般,条理清楚的安排着。她一转身,西溪已经不见人了。“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专门吓人来的啊!”
她换好了衣服,在镜子前转了转身,看着全身上下没什么不妥,脑子里便开始勾画刚刚顾斯年描述的情形……她拿着电话出了房门,电话接通她就问道:“早啊,醒了没?”
看到西溪从对门客房里也出来,仍是昨晚那套行头,揉的稍有点儿皱,总体上还算是看得过去。
恩窈听林方晓在电话里就说了句“我在办公室恭候大驾多时了,等下来了直接上我办公室来吧。”她也没来得及再问什么,左右等下都要见他的,不如见了再说。
西溪便跟恩窈说:“顺路不?我还是麻烦你比较好,送我一程。”
两个人下去,时候还早,楼下厨房里安静的很,只有一点点米粥的香气;出了门,唐太正在院子里做保健操,见了她俩,张口便问怎么这么早就出门?
唐太是对着西溪问的。明显在当女儿是透明。
西溪满脸不好意思的跟唐太道歉。
唐太无论如何不让她空着肚子走,硬是拉着西溪让她进屋去,说好歹喝碗粥……西溪推辞不过;恩窈见状匆匆的跟妈妈说了几句“我得去警局办事”便走了;开车前给西溪发了条信息谓之“吃好啊”!
俄顷,西溪回复:“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恩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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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方晓看着办公室里的一对“活宝”——顾斯年和潘晓辉,哭笑不得。若不是不方便在电话里就跟唐恩窈絮叨,他早就嘴皮子开练了。
这会儿他揉着太阳穴,琢磨着怎么处理这事儿,还是得等着唐恩窈来啊,只有“活宝”才制得住“活宝”啊……
昨晚他从唐家出来,直接回了办公室。手头上两个大案正紧锣密鼓,当晚又有行动,他得回来坐镇。
叶珉那一组蹲点至凌晨三点,带回了刚刚从西部“度假”回来的廖红波,林方晓指示叶珉他们马上开始讯问。
林方晓自己在办公室里重读卷宗,理顺一下思路,等着讯问的结果。林方晓中途溜达到楼下,在讯问室外面看了一眼,讯问室内外很安静。廖红波果然如同他每次在禁区里出现一般,冷静的像一匹独狼。他只管抱着手臂,目光森森的对着参与讯问的叶珉和顾金刚,显得非常镇定。一头红棕色的头发,额前几缕金色,在灯光下很是耀眼。
林方晓步子慢慢的踱远了。
叶珉也以冷静和有策略著称,他挺有信心,叶珉这回一定会问出点儿什么来。
这个案子目前查到这个程度,也该出点儿成果了……比较起来,一号大案的进展没有那么乐观。
林方晓出了他们那栋老旧的办公楼,在楼下活动了一下,缓口气好继续工作。他一眼瞥见对面楼上,星星点点的亮着灯。他数了数,一路小跑着进了楼。值班室里灯黑着,他拿着磁卡刷了一下,顺利的进了门,上楼便敲门,也不出声叫人,一直到把窝在里面的白春雪给敲了出来。
白春雪裹着一条棉被出来的。
满脑袋乱发堆在头顶,一对眼睛眯缝着,肿的跟金鱼眼似的,“干嘛?!”
恶声恶气的。
“不干嘛,我看你办公室灯亮着,估计你又熬夜干活呢,早知道你睡觉,我就不来了。”林方晓活动下腿脚,“我正困着,看卷宗看到脑子卡壳,找你说会儿话,换换脑子。”
“你那猪脑,再换也换不成爱因斯坦,省省吧。”白春雪抖了下棉被,便要回去。
“哎哎哎……”林方晓叫住她,“有事儿、有事儿。”
“有事儿也得等我睡醒了再说。”白春雪说着,人倒是没挪步子。靠在门框上,使劲儿的睁了睁眼。
“你这多久没睡了?”林方晓问。
“还是睡呢!你不知道啊,这几天爆了……我们头儿都一个不剩,全出现场;前儿那碎尸案我去的,七拼八凑的光采集样本我就在现场呆了21小时。然后我回来就拼拼凑凑、拼拼凑凑……真是疯了,你知道那人多离谱,竟然把人五脏六腑都放榨汁机里磨的跟番茄酱似的……”
“打打打……打住打住!”林方晓听的喉咙发紧,急忙止住白春雪,“我等会儿还想吃早饭呢。”
“别说你了,我从现场回来,都两顿没吃。”白春雪嘴唇干裂,这会儿一笑,疼,忙抬手摁了一下,“我脑子不停的在转,这得有什么深仇大恨啊,碎尸万段都不行,必然得化为齑粉……哎哟不行了。”白春雪扯着被子转了个身,站到了林方晓身旁去。门在她身后关上。
“什么深仇大恨啊,有时候一句两句话也是可能的。就别提真有什么了。”林方晓站的倍儿直,看着窗外,天还黑着,凌晨四点了。

正文 第八章 “后发制人”连璧城 (十四)
“一号案还没什么明显进展啊?”白春雪坐在暖气片上,烤的浑身热烘烘的。昏昏然欲睡,像只小熊。
林方晓眨眨眼。
“有个事要和你说。”白春雪说。
“嗯,说吧。”林方晓掰了掰手指头。
眶“我反复研究了我当年出现场的笔记,有一个细节,我越想,越觉得也许会是个突破口。”白春雪沉静的说。
林方晓手指头“咔吧”一响,眸子里精光一闪,“什么细节?”
像是嗅到了目标的警犬。
澡白春雪精神跟着便是一振,反而有几秒钟没说出话来。
“什么细节,快说。”林方晓往前挪了一步,“困了?说完了再睡!”他伸手,在白春雪面前“啪啪”拍了两下,很响。
白春雪抬手挠头。
林方晓指着走廊那头的盥洗室,说:“你该洗澡洗澡啊,别不睡觉,连洗澡都省了。我们脏就算了,男的,也没人特别在乎;你一女的,好歹还叫了‘春雪’,可不能。”
“有味道?”白春雪抓了把头发,“三天没洗头了。我还是在家洗着头,被催到现场去的。”
“没什么,反正你平时也是一股福尔马林味儿。你身上就算是有腐尸味道估计我们也闻不出来。”
“你才有腐尸味儿呢!”白春雪反应过来,嗅了嗅,说,“不过我大前天回家,我妈不是刚回来吗,特别的丢给我两瓶香水,说我得用用,她也说老闻着我身上味道不对,然后还老做噩梦。”
“你家里摆关老爷了没?”林方晓问。
“没,要摆嘛?”白春雪少见的随着林方晓问,倒把林方晓给问的,说了句“要不就请一尊”,她接着笑了,“逗你的!我们正经是科学之家,还请关老爷,没的被人笑死……来来,说正事儿。”
“等着呢,今儿你开始胡扯的。”林方晓郑重起来,“说吧。”
“嗯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嘛?两份验尸报告里,有一个很小的细节,那就是两位死者,皮肤里都发现少量的玻璃。严格的说,是玻璃纤维。非常细小的玻璃纤维。蒋晓琪的尸体上,出现在左手腕内侧、下颌处,婴儿尸体上,出现在右边面颊上方,就是F6的位置。一共三处。取出的玻璃纤维量非常小。”白春雪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身体上比划着。棉被早被她堆在了窗台上。
林方晓微微皱眉。
“这种玻璃纤维,肉眼几乎不可辨别。我是在清理伤口的时候发现的,做了鉴定。当时认为是预制板内的玻璃纤维,之后在蒋晓琪的居住环境和尸体坠落地点并没有发现有同样物质存在。当时我们小组讨论的时候,认为这个发现并没有特别的相关性,但还是把它写进报告里了。”白春雪想着,“我思前想后,如果说,这个案子有什么不圆满,这里应该是。我重新调用了当时存下的样本,这种,不是普通工业用的玻璃纤维。”
“这种玻璃纤维是什么用途?”林方晓问。他掏出一个小笔记本,抽出笔来在新的一页上记录。
“挺特别的,是医用玻璃纤维,通常混合在石膏里,做固定用。我不知道这个发现能有什么帮助。但是一定要告诉你。既然现在这个案子有必要重新拿出来。”

“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根据迹象研究,也仅仅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提供迹象。事实究竟如何,不该由我来判断。既然你有心再查此案,我尽量的帮助你寻找疑点。”白春雪重新把被子裹上,说,“蒋晓琪和她的儿子,根据验尸报告记录,在堕楼之前,都没有过骨折,但是,这种程度的玻璃纤维残留在皮肤里,应该是跟骨伤患者有过接触,那么,是不是生前真的接触过骨伤患者,或者怎样,那就是你接下来的任务了。之前,显然我们都没有太把这个线索当回事,因为蒋晓琪长期受抑郁症折磨,我们也许被这个误导了;证据支持自杀,就做出了自杀的判断。也许我们都错了。”
林方晓想了想,“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我们判断错误。也许接触过骨伤患者,但是不代表,骨伤患者是凶手。”
“对。这也跟我们的设备不够先进有关系。”白春雪忽然叹了口气,“我用的这套设备,是去年才进口的。”
林方晓点点头,“知道。得了,多谢你。再有什么新发现,和我说啊。”
白春雪说:“再有?再有的话,我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林方晓合上小本子,拍了拍,“我回去再整理整理,你回去睡觉吧——哎,改天请你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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