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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剩客的春天

_22 尼卡(当代)
有什么问题?
林方晓眼皮一合,回了一个手势。尾指向下一划。
没事。
顾金刚关了门。
林方晓立刻感受到这楼里面的热度。
李红棉背对着他们,没有察觉。
林方晓抖了抖外衣,抖落了身上的寒凉和雨雪,进门的时候在门口棕垫上蹭蹭鞋底,表示要换鞋子,李红棉转过身来,却说没关系、不客气、里面请。
林方晓当然不会真的那么“不客气”。他悄没声息的从背包里抽出两只袋子,回手丢给顾金刚一个。
顾金刚低声说:“人家主人说不用……”他懒得弯腰套上鞋套。
林方晓对着和家客厅里那厚厚的手工编织的敦煌地毯抬了抬下巴。
顾金刚便默不作声了,抽出鞋套套在他的大脚上。林方晓看了一眼,原本肥肥大大的鞋套,搁在顾金刚那边,怎么都显得局促起来。他正想要笑,就听见楼梯响。他和顾金刚站的位置,恰好对着楼梯。
林方晓看上去,就看见黑色的皮毛一体拖鞋、两条黑色的瘦瘦的裤管、黑色的毛衫……是一身黑衣的高瘦男子。他每次来和家,都能见到的,这家……应该算年轻的主人吧,和皓皓。林方晓知道和家争产的案子刚刚一审出了结果。作为原告的和皓皓败诉,当庭表示要求上诉——他们上一次来调查,和音音夫妇在住在这栋老宅的二楼,这次得到的消息,便是他们两夫妇早已搬出了和家——等遗产案尘埃落定,这栋古老的宅邸,不知道鹿死谁手。
林方晓忽然有种凉凉的感觉。不晓得那里吹来的冷风——这宅子里面暗暗的,黑胡桃木的地板、楼梯、门框……处处都在吸食着自然的人造的光线。难怪顾金刚说,这家总给人一种很让人别扭的感觉。
阴冷。
和皓皓走下楼来,一手抄着一只黑色的印着金色的枫叶的马克杯,一手抄在裤袋里,走到林方晓身前,抄在裤袋里的那只手伸过来,“你好,林队长。”
他的手真凉。
林方晓觉得自己好像触到了一块玄铁。屋子里这么热,暖气好像热气腾腾,让人开始滋滋冒汗,和皓皓的手却这么冷,人也冷森森的。他点头,说:“你好。”
和皓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林方晓和顾金刚走在前面,他陪着他们进了客厅落座,他坐在了稍远的位置上。
和家的保姆在给他们上茶。
林方晓说了声“谢谢”,看着坐在他旁边位子上的李红棉——身量十分的瘦小,与和皓皓一样,也是穿了一身黑衣黑裙,整个人于是显得更加的单薄柔弱;发髻仔细的梳上去,高高的,一丝不乱;一双手,极瘦,交握在一处,扣在膝上,手腕上一只水色极好的镯子,松松垮垮的搭在那里,被一派黑色衬着,莹润亮泽,十分好看。她伸手,拿起竹节紫砂壶,替林方晓斟茶,说:“麻烦林队长走这一趟了,实在是有不得不请您来的事情。”她嗓音异常的低哑,慢慢的说着,看了坐在不远处的儿子和皓皓一眼。只这一眼,林方晓便觉得这位岛城名伶,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年华老去,那眼神,湛湛若秋水,清亮,而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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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波谲难测”和皓皓 (四)
“皓皓?”李红棉将示意儿子。
和皓皓摇头。他手里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端在手心里,表示他不需要茶。
这一方空间里,茶香、咖啡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的味道,给阴暗沉沉的屋子里添了几分暖意。
林方晓轻咳一下,看了一眼身旁用他那大手握着笔准备记录的顾金刚。顾金刚一本正经的,坐的端端正正,眼睛盯着茶桌上那细巧精致的紫砂竹节杯,意会到林方晓在看他,他动了下手,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林方晓说:“我们既然来了,有话您请讲。”
李红棉侧了下身,从旁边搁电话机的方几上取过一张白纸来。她看了两眼,递给林方晓,说:“最近家里老接到莫名其妙的的电话。接起来,便没有声音。”
林方晓看着纸条上记录的时间,一眼看过去,看不出什么规律,他交给顾金刚收好,问道:“持续了大概有一个周?”
“一开始没有觉得太奇怪,打错电话也是有的。我们家的号码,没有加密。再说原先音音他们在家住的时候,好多他们的朋友,也都知道我们的号码,他们搬出去,可能也没一一的通知朋友,经常有人打电话来找他们,我就暂时没有理会这个号码的事情……而且,音音有时候也爱恶作剧,她爱同我开玩笑。”李红棉温和的说,脸上表情是柔和的。
林方晓问:“开玩笑?”
“嗯。我嫁给他们父亲的时候,音音才十几岁,正是叛逆期,她就爱和我作对。她搬出去了,还时常打电话回来跟我斗嘴……我以为她生我们的气,开这样的玩笑。”李红棉摇摇头。
林方晓知道这个“我们”指的是李红棉母子。
他没有插嘴。
李红棉继续说:“但是后来,这电话打的有点儿密集了。我开始害怕。因为,老和出事前,家里前几天,也接到过这样的电话。”她似乎是因为想到了可怕的事情,微微的抖了一下。
林方晓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来,说:“我会请我们同事布控,放心。”
李红棉点点头。
“还有什么其他可疑的地方吗?”林方晓问。
“我听说你们前阵子抓了黑玉虎?”李红棉提起一把透明的热水壶,打开茶壶,注入热水。“我们一直很关心案子到什么程度了……那个黑玉虎,跟我们老和,那是有过过节的。”她说到这里,顿住了。眼圈儿有些红。借着替林方晓倒茶,她掩饰的低了头。
“我们了解。之前来调查,您也提供了不少的资料。”林方晓手里握着茶杯,此时抿了一口,停了一会儿,才说:“我们的确调查过黑玉虎。您的心情我们理解,很抱歉,到目前为止,案件没有太大的进展。我们也希望能有更多的线索……您电话里说……”
他尽量的语气平和。这是受害人家属,他既不能透露案情,又不能态度生硬,伤害他们的感情。虽然这种场合时常要面对,但今天对着李红棉母子,他忽然觉得有些拿捏不准。许是这里的气氛过于压抑。又或者是,这个案子,实在是给了他太多的压力。错综复杂的东西纷纷扰扰。他想到唐恩窈都给他斜刺里的端出一个问题来,又抿了一口茶。
顾金刚转了一下手中的笔。想着林方晓素日对他们那副凶样子,这会儿斯斯文文的说着话,真是能装蒜啊能装蒜……他又戳了一下记录本。
李红棉静听林方晓的回复,稳了稳心神似的,又看了儿子和皓皓一眼,才说:“这么说,不是黑玉虎干的?”
林方晓谨慎的回答:“暂时黑玉虎不是我们调查的重点。”
“我也觉得,你们不必在这个人身上耗费太多的资源。”坐在一边的和皓皓插话了。他声音清亮极了。坐在一个稍暗的角落,这清亮的嗓音一亮,火花一样爆开,吸引了其他几个人的注意力。
林方晓“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你们耗费时间去调查那个黑帮分子,还不如花力气查清楚我们家这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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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波谲难测”和皓皓 (五)
红|袖|言|情|小|说和皓皓左手托着马克杯,右手轻轻的旋转,口气是淡淡的,似是有些漫不经心的,眼睛也没有看这些人。
“皓皓!”李红棉叫道,“别胡说。”她沙哑的声音提高了些。
和皓皓沉默片刻,说:“妈,即便是我不说,警方该调查的也自然会调查。爸爸的事,包括您,还有我,我们这等有重大利益关系的人在内,谁都有嫌疑。我们不需要避讳这些。”
林方晓点了点头,他望着和皓皓,说:“这个自然是。罪犯一日不落网,所有关联人等,需要调查的,我们都会调查。”
李红棉定了定神,仍是瞪了儿子一眼,对林方晓说:“抱歉,林队长,皓皓心直口快,有什么说的不合适的,你不要介意。到底是年轻人,说话时常没个系数。”
“您别这么说,我们办案,倒最喜欢心直口快的人,若是都对我们唯唯诺诺、藏着掖着,我们哪儿来的线索?”林方晓温和的说。
李红棉这才一笑,说:“皓皓在国外生活久了,难免惹些外国佬的习气。倒把我们国人含蓄委婉的传统丢了——你不介意就好。”
“妈,瞧您说的。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和皓皓说着,抬眼,看向林方晓,“破案本身就是一个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过程——我只是不想你们在不相干的人那里浪费宝贵时间。反而放纵了真正的罪犯。您说,我插着一句,总不算太多余,林队长?”
林方晓点了一下头,说:“有什么怀疑,合理的不合理的,倒是都可以和我们讨论讨论。”
“暂时没有其他的了。”和皓皓也点了一下头。
顾金刚听到这里却有些来气。
他于是干笑两声,待要开口说两句,却被林方晓抢了先。林方晓说:“既然如此,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先走——请随时和我们联系。您说的这些,我们会着力调查。”
李红棉还要留他们再坐,林方晓笑着推辞了。
临走的时候,和皓皓替母亲送她们出门。在大门口,他与和皓皓握手,和皓皓低声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两句话。
一直到出了和家的大门、上了车,顾金刚才忍不住发牢骚,林方晓一直没出声,也没开车。顾金刚问:“和皓皓太没礼貌了……刚刚他嘀咕些什么?”
林方晓眼睛盯着前面那个门口,忽然对顾金刚说:“给小宋打电话,如果他腹泻好些了,让他去7号一趟。”他开了车。
“7号?”顾金刚问。他拿出手机来,拨号,“和家隔壁?怎么了?对了,是不是你刚刚进门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我觉得,再去一次,或者会有什么新发现。还有3号。3号状况复杂一些,几家合住的,让小宋耐心点儿。”林方晓说。车子转了弯。从和家出来,他觉得身上松快好些。李红棉温和,和皓皓深沉,这母子俩却都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这一次,他们没有遇到和家另外两位成员,和音音夫妇。林方晓想起前面几次的接触,皱眉。
和音音在谈话中时常显现出一种神经质的状态,会导致谈话随时中断。而她对继母和同父异母弟弟和皓皓的偏见毫不隐瞒。相比较起来,她的丈夫皇甫峻有礼有节,倒是个很配合的调查对象——偏偏理智的过分,从他那里得到的信息,就好像被计算机处理过一样的工整有序。准确无误,毫无漏洞。
“今儿这一趟来的。”顾金刚嘟哝。他接通电话,还在医院挂生理盐水的宋晓飞说自己还有二十分钟输液结束,就可以回来开工了。
林方晓伸手接过电话,对宋晓飞说,输完液在医院睡俩小时觉再开工。
顾金刚接过来继续呵呵笑着,开玩笑说拉净了再出去干活,省的四处找厕所耽误时间。
林方晓听到宋晓飞在那边笑骂,顾金刚挂了电话,笑道:“有力气骂人,没事儿,甭担心他——头儿,今儿这一趟来的,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儿?”林方晓笑笑。
“说不出来,总之觉得这卡口,不寻常。”顾金刚翻着刚刚的记录,抽出那张纸条来,“这神秘电话……还有人,都神神叨叨的。”
“这个卡口,起码说明了几个问题。第一个,和家一直维持表面上的和睦,可到现在,不管是李红棉母子,还是和音音,都已经不想再维持下去了,虽然官司还没有最终出结果;第二个,李红棉母子虽然没有明说,听话听音,实际上在提醒我们,我们调查的重点,应该由和家的外围关系,转向内部关系;第三个,和皓皓虽然说话不是很客气……”他想了想,顿住。再次想到了那个纱窗后的影子。
顾金刚呵呵笑了笑,说:“这个案子,这会儿看起来,还真是让咱见识了现实版的豪门恩怨。”
“这才到哪儿啊。”林方晓摇了下头,说:“无论如何,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今儿早上开会又被刺哒了吧?”顾金刚笑问,“话说老领导当年也是刑侦大队出身,怎么就不多体谅体谅咱们。”
“他如今考虑的,和我们不一样。”林方晓抽出一根烟,把烟盒递给顾金刚,顾金刚接了,看了一眼,就说“我,头儿你什么时候鸟枪换炮抽上这个了”,林方晓还是用那一块钱一个的打火机点了烟,笑嘻嘻的,“蹭的。”
“哪儿蹭的,我也去蹭下。”顾金刚开玩笑。
林方晓看了眼那烟盒,笑笑。这还是那天和唐恩窈一起吃午饭,末了他们俩分手,她居然从包里拿出几盒好烟来给他。不过当时他的关注点没在烟上,而是追问唐恩窈是不是抽烟;气的唐恩窈骂他——他那不是担心吗,好歹他是个介绍人,若是唐恩窈还有什么“恶习”,他得赶紧告诉郑子桓去。
他们回到警局门口,就听到警笛鸣叫。
顾金刚探了探头,说:“一队出警。”
林方晓下了车,远远的看到白春雪拎着她的工具箱,上了一队的警车。他抽了口烟,回头招呼顾金刚,赶紧上去。
他晚上应该不用加班,可以去见见子桓——子桓电话里声音不是很对,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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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奉上。谢谢阅读。晚安。
正文 第七章 “波谲难测”和皓皓 (六)
红|袖|言|情|小|说唐恩窈晚上本来想要加班的,但是唐锦生下班的时候特意敲她办公室的门,说要和她一起走。恩窈看着父亲笑眯眯的等在她对面,并不催促,拖了一会儿,便觉得不好意思,只好收拾东西,不满的嘟哝着:“给安排那么多活儿,老让人加班也是您;人家有事要忙,不让人加班也是您。”
“八小时内做不完事情的,大多是不合格的员工。我没批评你就还好了,你这丫头还倒打一耙?”唐锦生正在玩手机,听到恩窈这么说,眼皮都没抬,笑道。
“您在干嘛啊?”等电梯的功夫儿,恩窈提着包,蹭过去,手臂搭在唐锦生的肩膀上,去看父亲在摆弄些什么。
“等你的工夫,能发两条微博呢,别耽误时间。”唐锦生收起手机,“走吧?”
恩窈咬了一下舌尖,“微博?!爸,您跟妈不带这么潮的好不好,您玩儿twitter,我妈玩儿韩剧,显得我跟一发了霉的臭鸡蛋似的,都可以攒巴攒巴丢了。”
“就兴你们年轻人赶新潮,不兴我们老人家玩‘爱疯’?什么道理!”唐锦生笑着说,拇指划着图标,在看邮件。
恩窈咂咂嘴,问起她觉得比较重要的问题来:“今儿晚上爷爷那儿有什么事情?我妈好神秘的,我问她不年不节的,怎么又要总动员?她就不说,只说反正今儿都要到场。”
“不知道。”唐锦生摇头。
“真不知道?”恩窈凑近了,看得清楚父亲眼角的笑纹了,“你们可别联合起来给我来个突然袭击,摆个什么鸿门宴什么的。”她老觉得妈妈今天在电话里的语气有点儿隐隐的兴奋。以她这几年和妈妈博弈的经验,除了赚钱、种地和给她找合适的对象,再没什么能让妈妈的语气变得如此兴奋了。
“你妈妈可一向知道,我对你从来是没法子保密的,所以有什么事情要瞒着你,必然也是瞒着我。”唐锦生笑嘻嘻的。上了恩窈的车,系安全带。他看了看时间,说,“这个时间应该不算很堵了。”
“进了关再说这话不迟。”恩窈笑着。车子直到经过汇泉,还算顺畅,进了关,果然一步一停。恩窈侧脸看看爸爸,“怎样?”
“下去走也就是五分钟,堵在这儿急人。”唐锦生看看,离老父亲家还有几个路口,窄窄的路上,却堵了两队车,虽然看不到尽头,但是起码是堵到了二疗。
恩窈只是笑,“您趁着这会儿堵车,再发条微博吧。您微博上叫什么啊?”
“老唐。”唐锦生说。
“这都行?”恩窈笑。
“注册的早啊,没人和我抢。我再加个V。”唐锦生笑着说。
“唷!那天我看报纸,谁说的来着,‘你不加个V,我都不爱搭理你’。”
“我加了V也没几个人搭理我。倒是挺多人对你感兴趣。”他后面这句话说的含糊,恩窈没听到,她正掏出手机来,翻看着短讯。
唐锦生默不作声了。
恩窈看看短讯,给郑子桓打了个电话,得知他要和林方晓喝酒去,笑着说若是等下家里不给酒喝,她就要去找他们……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着老爸,果然唐锦生虽然在用他的手机上网,耳朵却竖着呢,恩窈迅速挂了电话,“爸!”
“我没偷听啊,是你当着我面接电话呢。”唐锦生笑着说。
恩窈也只管笑。
像条半僵的蛇一样的车流终于开始挪动,尽管缓慢,总算动了。
“难道这是个本来不打算让爸爸听到的电话?”唐锦生很有技巧的问。
恩窈决定装死。
唐锦生咳了一下,说:“听说啊,最近,所里有位女律师,天天收到大把的玫瑰花,自己办公室都摆不下,弄的所里每个办公室的花瓶里都满满的,那些女秘书,得空就在茶水间里猜谜语,到底是谁送的,谁这么浪漫,最关键的是,谁看上了那个男人婆似的女律师了……”
“是啊,到底谁呢,那玫瑰花漂亮的都戳人眼珠子呢!”恩窈笑着说。
“到底谁呢?我呀,就老想把这个八卦新闻说给你妈妈听……”
“我呀,也有件事特别想说给妈妈听。”恩窈把车停在院门口,笑嘻嘻的对着爸爸,“您也特别想知道是哪件事情吧?”
唐锦生抬起手来,戳了一下恩窈圆嘟嘟的鼻头,“鬼丫头!”
“您给我保密,我也不多嘴。”恩窈揉着鼻头。
“不划算,你两个秘密,我一个——何况我那个算什么秘密,原本就是公事。”唐锦生开车门下车,笑着说。
“哇,公事!爸,要不我们试试?看妈妈的反应?”恩窈和爸爸站在大门口,极其相似的眼睛,互相瞪着。
唐锦生看着恩窈又有点儿紧张又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乐呵呵的说:“要不就试试。”
“爸!”
唐锦生推开了大门,走进去,回头对恩窈挥了挥手,“你要不悄悄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保证不和你妈妈说。”
恩窈跟着他往里走,脚下灰色的六角砖块,她步步都把鞋跟嵌进砖缝里,这个寸劲儿!
“您的保密功夫我倒信得过,我就是怕吓着您……”恩窈说。
唐锦生上了台阶,听到这里,回身,道:“那你可真的要早点儿说了。”他这句话已经没有几分刚才的戏谑。
恩窈仰头看着爸爸,搓了一下手,说:“过些日子吧。”
唐锦生看了恩窈一会儿,抬手扶扶眼镜,“窈窈,一般来说,你做什么事,爸爸都尊重你的意思……”
他话正说着,身后的门一下子被推开了,正磕在他背上,他忍不住“哟”了一声,
唐太的大嗓门儿亮出来:“你们俩一直站在外面干嘛,还不快进来,今天这么冷,有话进来说;老唐你快点儿,爸爸他们等你等很久了,正要小树打电话催你呢……快点儿啊!恩窈你把你头发好好儿梳梳再上楼!”说完她人就进去了,只有沾了面粉的手在门柄上留下了两个指印。
唐锦生忙回身进门。
恩窈一把拉住爸爸的胳膊,轻声说:“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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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更。明儿见。

正文 第七章 “波谲难测”和皓皓 (七)
红|袖|言|情|小|说唐锦生笑笑。
恩窈甚少撒娇。一旦撒娇,不是闯祸,便是有事相求。
“先别跟我妈说啊,别人也别说……还都没影儿的事儿呢。”她有点儿着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心里认真的生出一丝丝慌乱来。
唐锦生抬手照准恩窈的额头便弹了个榧子。
恩窈忍着疼,抱着唐锦生的胳膊,“答应了?”
唐锦生甩开恩窈的手,笑着,脱了外套。
“舅舅,你跟恩窈嘀咕什么呢?”杨小树语气柔柔的,穿着军便服,微笑着站在前面,替唐锦生接了外套,挂到衣架上去。
恩窈看到衣架上,挂了制服,男式的,两种蓝。她大近视眼,但也看出来那肩章可不是普通的小金星。但姑父的制服自然不会挂在这……有男人!
她眼睛一转,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臼齿,走近了去看,她忍不住又“啊哟”了一声,看着杨小树。
杨小树笑着对唐锦生说:“舅舅,您快上去吧,有个大大的惊喜在等着您呢。”
“哦?”唐锦生笑着看看外甥女,“大大的惊喜?”他反而看了恩窈一眼。此时楼上传下来一阵一阵的笑声。颇有几个是陌生的声音,除了唐老爷子和唐锦一夫妇,都是男声。唐锦生心里也纳闷,不过他倒安之若素——横竖这是在他老爹家里,再大的“惊”,也有限。
恩窈果然从衣架上的军制服起了不是很好的猜测。她紧跟在父亲身后往楼上走。扯了小树的衣襟一下,低声问:“谁来了啊?”
小树微笑,“别紧张,都熟人。”
恩窈心神略安,说了句:“都熟人?那我妈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啊……”她话音未落,就听到走在她前面的老爹猛的爆发出一声大吼,差点儿没把她震的从楼梯上张回去。
“许镇南!许臭蛋!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啊?我想你们了啊!”
恩窈站在楼梯口,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年近六旬的“老头子”忽然间就呈半蹲状态,胳膊挓挲开,做出了摔跤的那个架势,脚底下缓缓的挪动着,转了能有一百八十到二百七度的角,猛的同时往前冲,“恶狠狠”的撞在了一起、抱在了一处,互相擂着对方的后背,擂的“嘭嘭”作响,胸腔成了战鼓……恩窈眼睛看的直直的。
许镇南和唐锦生哈哈笑着,扶着对方的手臂,互相端详。
“见老了吧?”唐锦生笑道,“你倒还是那个样子。”
“你没变。可你看我这一头的白头发。”许镇南大手一撸,果然,他的头发已经有六七分是白的了。
恩窈看着,许伯伯的年纪和父亲不相上下,但是头发,确实比父亲白的多。
“你操多少心啊!别说你,就我们一一这一亩三分地儿,你看她那张脸、那些皱纹儿,我们大海不嫌弃她就是了。”唐锦生开着玩笑,请许镇南坐。
抬眼看到一边站了两个年轻人,他微笑一下。那两个年轻人,一个称呼他“唐叔叔”,一个称呼他“唐伯伯”。他看着那位叫他叔叔的,便知道那个定是许镇南的儿子许雷波了。活脱脱是当年的许镇南。他心底忽的生出些感慨来。
唐锦一听了哥哥这么说,笑道:“你们别三分钟就退回半世纪啊,就知道欺负我。”
许镇南笑着,看着唐锦生,说:“我好多年没看见你了,生子。锦一,我们倒是常见面。我偶尔过来,停不了一会儿。还记得有一年,我进来看看唐叔叔,本想和你叙叙,偏你又恰好不在国内。”
“可不是,老是错过。”唐锦生摇头,“这回能多停一阵子?”
“我这回是来这边开个会。有点儿空当,我赶紧过来。上午开完会,我到锦一那里去,我们就过来了。”
“镇南哥陪着爸爸忆苦思甜了一下午。”唐锦一给哥哥倒了茶,说,“从跨过鸭绿江开始的,这会儿才到珍宝岛,得吃了饭才能讲到大裁军呢——镇南哥,没意外的话,不到明儿早上,你是走不了的。”
“咳咳!”唐世友清了一下喉咙,磕了磕拐杖,“我这会儿耳朵可灵着呢。”
大家轻声笑着。
唐锦一回了下头,招手让恩窈过来,“镇南哥,这是我们家恩窈。”
“许伯伯!”恩窈站在姑姑身侧,规规矩矩的叫人。
“哎!”许镇南应着,看看恩窈,又看看小树,再看看唐锦一,说:“难怪孟京辉说呢,窈窈是长的像你年轻的时候啊!”
恩窈想起小树给她讲的那个笑话来,不由得去看姑父——杨大海听着,却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孟豆豆。孟豆豆正不错神的瞅着恩窈,微笑着。
恩窈发觉孟豆豆的注视,回瞪了他一眼;孟豆豆移开目光。恩窈也没听到大人们都说了什么,但她看着许伯伯和父亲他们聊的开心,便跟着高兴起来。
看着姑姑难得的在爷爷他们面前这样的温和,甚至比平时多了几分柔软,她不由自主的想,他们原来也年轻过,想必,他们年轻的时候,也和自己一样。
杨小树坐在恩窈的身旁,不时的站起来给长辈们添水,而且每次给长辈们添好了水,许雷波必然接过来茶壶。
恩窈不太喝茶。她的水杯总是满的,不动。她看许雷波的样子,微微的露出笑容来。
许伯伯这次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孟豆豆的老爸也在这里呢,说是想过来认认门儿,偏巧有事情,半路上又回去了,不知道等下能不能赶过来。”小树在恩窈耳边说。
恩窈“扑哧”一笑。姑父听听“孟京辉”三个字,已经要光火了,这位孟伯伯要是真登门造访,那姑父眼睛里要飞出手术刀来了吧?
“哦,好。”她笑道。
“好啊?”小树斜睨她一眼,“你可得知道啊,孟豆豆今天见了舅妈,第一句话可就是‘我总算知道恩窈为什么那么漂亮了’——舅妈眼睛亮的像猫儿眼宝石了!”
恩窈舌尖绕牙龈一周,又一周。
要坏。
难怪妈妈刚才嚷嚷着让她梳梳头。
这个孟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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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波谲难测”和皓皓 (八)
红|袖|言|情|小|说她听到许伯伯含笑说着什么,“……看着这些孩子,我们怎么能不服老”,还有什么“我们这一辈儿亲近,他们以后也要亲近些才好”……她扯着小树下楼去。
“你又鬼鬼祟祟的。”小树笑着,往餐厅走。眼看着一桌子食物,啧啧称奇,“唐恩窈,你真是太有福了。舅妈的厨艺!我跟你说,隔两条街,那个私房菜馆,就那个,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贵死,还死难吃。”恩窈瞅瞅周围没人,伸手拿了一块香酥鸭填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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