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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你诺言

安昕颖(当代)
《许你诺言》作者:安昕颖
  
  
直白版文案:
  一个女子出狱后的爱恨情仇。她要怎样为恨只手遮天,报仇雪耻?最终是否如愿以偿?
  一个黑社会男子的倾心守护。他要如何为爱刀口舔血,代做嫁衣?最后又将何去何从?
文艺版文案:
  原来不是白就是黑,只不过是天真的以为,要醉的清醒,要无辜的犯罪,现实的世界只有灰。
  (取自《灰色空间》)
第一章 引
  G城第一监狱,全国最出名也是最臭名昭著的高度戒备监狱。
  阳光炽烈,有微风拂过,地面恨不得都被晒起了一层皮。
  “哐嘡”一声巨响,是大门开锁的声音,几分钟后,装甲车都攻不进去的厚重铁门缓缓打开了半扇,敞开不到30度角的缝隙,里面走出一个身着制服的警官,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
  警官把手上的东西交给那个瘦弱到连微风都要留情的女子,之后向她敬了个礼,女子恭恭敬敬的回鞠了个躬,标准的90度直角,她憔悴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喜怒。
  “你还很年轻,以后万事小心,保重……”警官交代她,给了她一抹鼓励的笑容之后转身进了大门。
  女子一直看着他消失在监狱内侧的小路上,大门又被无情的关上,不同的是,这次把她关在了门外,还给了她自由。
  她回头,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她下意识的用手遮在额头处,睁开眼睛向正前方看,早已经停在那里的一辆雪佛兰越野车,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个人。
  男人留着简洁的寸头,有一张冷清的脸,深黑色的眸子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般,硬朗的面孔如一件精雕细琢出的作品,阳光下,小麦色的肌肤反射着温暖的光。
  一百米的距离,两人走了四年,只剩下十几步的时候,女子不受控制的扔了手中的东西飞奔过去扑到了男人怀里,哽咽着喊他的名字,“许铮……许铮。”
  “语儿……”许铮抱着她收紧双臂,将怀中的人勒得更紧,呼唤着每夜出现在他梦里的名字。心里豁然开朗,他将她抱起腾空,转了几圈才放下,以确定这是真的,而不是梦。
  两人坐在车里并没有着急离开,苏语说要再呆一会儿,她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可里面还有一个她牵挂的人等着她的好消息。
  “这些是按照你要求做的。”许铮递给她一个档案袋,里面全是些证件。
  苏语接过档案袋不紧不慢的打开,一张身份证和一本护照,还有几份证明,上面全部是她的照片,什么信息都没变,只是在姓名处写着:言语。
  苏语比姐姐苏言小8岁。
  苏言死的那天,苏语刚过20岁。当天晚上,苏语被警察带走,一个星期后,她被判处无期徒刑,罪名是走私,贩毒,洗黑钱,还有一堆其他的……
  因为没有在她身上查出人命,所以才不是死刑。
  许铮问她,“真的要改名吗?”
  苏语点点头,“重新来过吧,那个苏语,已经死在这里面了。”
  她呆呆的望着那两扇高门和旁边的岗哨,四年的时间,一个女孩子最好的时光,她全部留在了这里。
  她曾经以为这辈子就会老死在这个冰冷阴森的地方了。
  刚进去的时候她带着初恋的痛苦和恨,挣扎着向每个人喊自己是冤枉的,监狱里几个变态的大姐头不知她的来历,往死里摧残她,打得她遍体鳞伤。是一个叫卫宁的同岁女孩救了她。
  她被转到了重犯监护区,和卫宁结拜成姐妹,学会了反抗,凭着自身的本事在那个小圈子里称霸,还认识了一个比她多服刑了17年的中年女人,她们叫她梅姐。
  后来她不再奢望通过翻案用法律的力量来证实她的无辜,她开始相信自己就是个黑社会的余孽,并且终有一天会回到那个应该属于她的世界。她消除了对许家的误会,也接受了许铮的积极帮助。
  她和许铮联系的愈加密切,便开始了对自由的向往,他负责在外面用钱,用关系,用美女,无所不用其极的上下疏通,她和卫宁在里面和狱警,指导员,甚至是狱友搞好关系。
  因为许铮的努力,她的刑期由无期改为20年,10年,5年,提前释放;卫宁的死缓两年执行也变成一点点的变化,终于有了出狱的希望。
  今年年初的时候,他们合力把张丽梅由25年有期徒刑减成20年提前释放。
  四年的时间,她从一个单纯的傻女孩变成了心机复杂的复仇者,她见识了什么是黑白颠倒,什么是权力通天,什么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苏语眼眶颤抖着泛红,一颗晶莹的泪珠在眼角悬着,但似乎是重力不够,无论如何就是掉不下来,她憋的嘴角些微的有些抖动,不知道该拿什么力量去支撑。
  “语儿,有我在。”许铮握着她的手传给她力量。她就要回到那个现实的世界里,虽然得了自由但他也不确定都会有什么在等着她,可不管会是什么局面,都有他陪着。
  苏语转头冲他微笑,“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两人相视而笑,苏语把从监狱带出的档案袋用左手捏着递出车窗外,右手接过许铮递过来的打火机,“啪”的一声,一缕小火焰冒出,她把档案从最下角点燃,一点点看它的火苗变得旺盛,最后化成飞灰……
  监狱岗哨向他们的车发出警示,示意他们迅速离开,许铮启动了车子掉头,他安慰苏语说,“你放心,我会尽快接卫宁出来。”
  苏语干燥惨白的皮肤稍有了些许红润,她玩笑着说,“我是不是该先打扮一下,再回家?”
  “好。”许铮答应。
  “许铮,”苏语的声音是那种天生的柔媚,现下说话的时候又一点波动都没有,她问他,“你知道监狱是什么吗?”
  许铮不敢说,这几年他只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机会进去看她几次,每次十几分钟。他只能用两人之间特殊的方式传达给她外面是什么情况,她从最开始的哭闹和恐惧,变成后来的淡定和微笑,他就明白,这个没有感情的地方给她带去了什么。
  许铮摇头,“不知道。”
  “监狱就是,一个人进去的时候可能只是个小偷小摸,出来的时候就十八般武艺精通了。”苏语冷笑,接着说,“你说我那么重的罪名进去,现在是什么?”
  许铮沉默。
  苏语冷静的话语勾人心魄,她如涨潮之前那一刻的寂静般让人不寒而栗,柔和略有些凹陷的脸颊泛起冰冷的微笑,她张张嘴唇轻吐了一句,“我是言语,以后整个G城,我一手遮天。”
第二章 重获自由 他给的家
  车子在高速上飚了一个小时之后开进了绕城公路,最后又在市里穿梭了将近一个小时,其实只有两个小时的路程,苏语足足熬了四年,她终于到家了。
  这个家,是许铮给她安排好的,她自己的家早已经烟消云散。曾经叱咤风云的苏家,四年前就已经破败,树倒猢狲散,现在这里应该说是许家才对。
  车子停在别墅车库里,苏语迟迟不肯动,许铮只能耐心的等。刚才进了市里的时候,她就如一只鸵鸟般缩在副驾驶位置里,闭着眼睛不看外面,许铮本来是应她要求先去SPA馆梳妆打扮一番的,可到了门口的时候她却又要先回家。
  逃避不是办法,许铮面对她问,“或者,按我的计划?我带你走。”
  良久,苏语睁开眼睛,她摇摇头说,“许铮,给我些力量吧,我还有没做的事。”
  许铮将剩下的半支烟扔到地上狠狠的踩灭,把她从车上拉下来带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搂着,用凝重的语气向她保证,“我帮你。”
  “我答应你,等事情做完一定和你去过那种日子。”苏语整个脸贴在他胸前,那句话直接穿透肋骨印在了他心里。
  偌大的客厅里,聚集了一群人,他们各怀心思,等着即将上门的人。
  “来了,他们回来了。”身着一袭黑衣的保镖从门外小跑着进来通报,厅里其余的人都纷纷站起来,最前面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他手中握着一只雕刻着盘龙的金丝楠木拐杖,左右各一个精壮健康的年轻男子。
  半分钟后,苏语气定神闲的走进大门,屋里的人,除了许铮,她只认识两个。她没法无视这些变化,习惯性的左手背在身后,五根手指像弹钢琴一样快速交替着点击手心位置。
  许铮向那个中年男人开口,“爸,我把苏语接回来了。”
  “好。”许江川紧攥着手中拐杖的握手,嘴角稍有些颤抖,轻呼着苏语的名字,心疼这个他曾经像女儿一样疼爱的小女孩,如今怎么变成这般憔悴的摸样。
  “江川叔叔……”苏语有些激动,她上前几步蹲在轮椅边,伸出双手握着那双沧桑厚重的大手,上面的厚茧和手腕上的几道伤痕都让她颇为熟悉。
  “我的宝贝女儿,想死我了。”许江川把苏语的头抱在怀里,欣慰的在她脸颊上轻抚,老泪纵横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满怀愧疚的问她,“丫头啊,你还在怪我吗?”
  苏语拼命的摇头,“是语儿不懂事,还请您一定要原谅我。”
  许江川和苏语的父亲苏正淳是结义兄弟,年轻时几乎瓜分了G城的天下,随着年纪都偏大就把各自的家业都交给了孩子,苏正淳死后苏家一直是苏言掌控一切,苏语和别家女儿一样过正常的生活,而许铮自然就是许家的接班人。
  苏家出事的那天,来势凶猛的让许江川也措手不及,无力回天的他选择了自保的路,用几十年积累的人脉及时的和苏家撇清了关系才没有遭到连带,也得以保存住了大部分势力。
  可许江川这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做法让苏语无法理解,所以误会他背信弃义,吃里扒外,曾经一度拒绝他们的帮助。许江川无奈,只能让和她一起玩到大的许铮三番五次去解释劝说,她才想明白道理配合着他开始“营救”自己。
  “傻孩子,是我不好,没能保住苏家,叔叔对不起你,更对不起言儿啊……”许江川不顾形象的泪水不断滴落,跟了他一辈子的管家也没见过他这幅样子,感同身受的在一边也湿润了眼角。
  听许江川提到苏言的名字,苏语的脸像挂了层霜一样的寒冷,她紧握的拳头青筋暴突,牙齿不断的咬磨嘴唇,嫣红的唇瓣上开始渗出点点血丝。
  一边的许铮脸上立刻布满了焦虑,他把手中的行李交给佣人,开口对许江川说,“爸,苏语已经回来了,你不用再担心,以后也别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许江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擦擦眼泪,他顾及着苏语的感受慈祥的说,“对对对,今天是个好日子,语儿回家了,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我把许铮留在这陪你好不好?你想休息多长时间都行。”
  “谢谢江川叔叔。”苏语站起来礼貌的道谢,也随着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一番寒暄和安排之后,许江川带手下的人离开了,走前交代许铮无论如何照顾好苏语。这是他这辈子最伤心的事情,面对苏家仅有的一棵独苗,他只能用心去弥补当年的失误,全力支持接下来她想要做的所有事。
  大批的人走后,苏语轻松了许多,神经也不再像刚才绷的那么紧了,因为以后要拿出当家人的威严,所以刚才她没多说,也没多做什么,怕还不够自信的她漏了怯给以后留下隐患。
  许铮带她先简单的熟悉一下房间布局,苏语环视这栋别墅,华丽的装修却未落俗套,可她却觉得空旷的很,再找不到四年前住豪宅的感觉,她现在只觉得,能有个十几平米的空间给她就已经很好。
  她问许铮,“你会一直在这陪我吗?”
  “会。”许铮清晰的回答,“直到你不需要为止。”
  苏语心里暖洋洋的,许铮和她一起长大,却是她在监狱里才爱上的男人。她现在对许铮不止是依赖了,他就是她的生命,她怎么会不需要自己的生命?
  “要是我说永远不许你离开呢?”苏语柔和的声音暖人肺腑,让许铮无法抗拒。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亲昵的对上她的目光,手指拂过她的发际线,蜻蜓点水般的吻在她的额头上,“那我就永远不离开。”
  “许铮……”苏语梦寐般的低吟他的名字,他的心便随着她的尾音完完整整的被蛊惑了。
  许铮突然想起自己给她准备的惊喜,得意的笑了一下央求苏语闭上眼睛跟他走。苏语乖乖的把手交给他,眼睛也闭的紧紧的不去偷看,一步一步的跟着他上楼……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在一间卧室里,正对面的阳台上站着一个女人,虽然脸上的皱纹显示了她的年纪,可大概是保养得当,仍旧可以说是风韵犹存。
  苏语松开许铮的手,几步上前抱住了足以做她母亲的女人,略带有些撒娇的叫她,“梅姐……”
  张丽梅眼泪簌簌的向下掉,眼前这个女孩子让她少受了五年的苦提前出狱,让她还能有机会再感受这个花花世界,去完成她未完成的愿望,现在终于在外面又见到了,心情是难以表达的欢喜。
  “想死姐姐了,这回好了,咱们又能在一起了。”张丽梅不想让她太伤心,擦掉自己的眼泪拉着她坐下,“你先好好休息几天,让许老弟陪着你,姐有活做不能天天来。”
  “我知道,你忙你的,等我收拾好了,就去公司看你。”苏语承诺,来日方长,以后见面的时间多得是,所以她不急于这一时。
  张丽梅早出来将近一年的时间,苏语交代许铮收留她,许铮就让她发挥了特长,去几个夜场管理那的舞小姐。可毕竟在里面呆的时间太长,几乎与世隔绝,她花了足足有半年的时间才适应了外面的世界,现在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她也就不敢怠慢。
  苏语和张丽梅两个聊了许久,天快黑了的时候张丽梅要去工作不得已离开,整栋别墅就剩下她和许铮,还有几个佣人保镖在楼下的偏房里。
  苏语的卧室在二层东侧最靠里的一间,朝南,足有50平米那么大,独立的卫浴,各种开关,还有大小不同的保险箱都绝对保护着她的**。
  可她现在无暇去管那些,这一天下来她很累,突变的两个世界让她心里发慌,有那么几刻甚至觉得在这里竟然不如在监狱里得心应手。
  一切都宽敞的让她手足无措。
  身心俱疲的苏语在床上却辗转难眠,她不敢闭上眼睛,生怕又回到了那个阴森潮湿的地方。
  夜越来越深,周围越来越安静,当寂静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在苏语连自己呼吸都能听到的那一刻,她接近崩溃……
  苏语疯狂抓弄自己的头发,说不上哪里不舒服,就是有一种嗜人的恐惧,她打开了屋里全部的灯,在屋内徘徊了几圈,然后把所有的过错归结到了那张奢侈的大床上。
  她披上外套走出自己房间,偌大的走廊又让她突然迷失了方向,她有些恐惧的大喊许铮名字,“许铮……许铮。”
  许铮同样在房间里无法入睡,他担心苏语想过去看看,可又怕打扰她的休息,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听到了她的呼喊,随即放下手中的酒杯,冲出了房门。
  两人的房间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中间隔着个开放式的小酒吧,可以喝喝酒聊聊天,看看外面的风景。现在是黑天,没什么景致,白天的时候向外望,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很养眼。
  “怎么了?”许铮向苏语走过去关心的问。
  苏语拽拽搭在肩膀上的外套,极其不自在的几乎抓耳挠腮,“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
  苏语带他走进自己的房间里,指指那张大床说,“帮我把床垫抬下去。”
  许铮很不解,那是他千挑万选的高级床垫,生怕她睡着不舒服,到冬天还有自动预热功能,可以缓解她长期居住在潮湿环境里落下的病。
  “怎么了?不喜欢?”他问。
  苏语脸上现出一阵惨白,在白炽灯下更显得格外寒冷,本来颇有灵气的大眼睛此时也变得有些空洞,她用几乎接近猫咪的声音回答,“我,我不适应,太软了,睡不着。”
  她的这几个字像是几条绳索把许铮的心五花大绑起来,然后再向四周猛的拉动,血管迸裂血浆窜出,烫伤了他所有肺腑……
  这床垫,普通人甚至会觉得硬,可苏语只想睡床板,铺一层被褥就好的那种。
  许铮默默的将床上的床单被褥卷起来拿到一边的躺椅上,挽起睡衣袖子,先把床垫四角的固定装置拆开,然后从一侧将它立起来,又在苏语的帮助下把它整个的抬到不碍事的角落立在那里。
  他又把被褥重新铺好,心痛的用征求的目光问苏语,“可以了吗?”
  苏语点点头,坐在床边感觉了一下,“这样好很多。”
  许铮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发嘱咐,“那好好休息,有事再叫我。”
  他在转身走的那一瞬间,手被苏语紧紧的拉住,她抬头对上他疑惑的眼神有些脸红的问,“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抱抱我就好,我……这屋子……”
  许铮没有让她再继续讲话,弯腰将一只手从她双膝下伸进去,另一手搂过她的背把她打横抱起,放到床的正中间。然后又在她的注视下脱了自己的睡衣,只着一条底裤迈上了床,他扯过薄被将两人的身体盖住,悄无声息的把苏语抱在怀里。
第三章 潜移默化 叫我二姐
  许铮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屋内很黑,可床边的电子钟显示已经八点。
  身边的位置早已经没了人,苏语不在,也没什么温度,他从未睡的这么死过,竟然不知道她的离开。是一条从窗帘缝隙射进的阳光提醒他,外面绝对阳光明媚,但却被厚厚的窗帘掩藏。
  许铮“唰”的拉开窗帘,阳光有些刺眼,他记得昨晚只是把外面那层薄的拉好,可现在里面那层防紫外线的黑色底衬也被拉的密不透风。
  是语儿弄的吧。想到这里,许铮的心又揪的疼起来,转身去了浴室。
  浴室的洗手台上,规整的摆着洗漱用具。他先前为她准备好的洁面膏,牙刷,牙膏,漱口杯,梳子,化妆品全部依次排开。每两样物品之间的距离,相等的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苏语应该是洗漱过的,可水池里一丝水痕都没有,也丝毫没有溅到外面的痕迹,一块抹布被对折了两次在旁边的支架的最下层挂着,依顺序向上是毛巾,浴巾,还有些零散小件装在包里挂在那。
  卧室门口的拖鞋,规规矩矩的摆在那,苏语穿走了运动鞋,应该是到外面去了,许铮穿好衣服准备去找她。
  他突然想起了四五年前的一个周末去找苏语,因为从小到大玩惯了就毫不客气的直接进了她的卧室,想要叫醒还在被窝里的懒虫。
  当时苏语的房间是杂乱无章的,她的鞋子多,到处都是,同一双鞋,可以一只在门口,另一只却在床底。衣服更是满天飞,他还会在地上看到昨夜洒落的咖啡,和吃了一半的宵夜。
  “苏语,如果论懒得话,有你在,猪都排不上名。”许铮捡起地上的毛绒玩具撇过去砸到她身上叫她起床。
  苏语揉揉朦胧的睡眼,“几点了?”
  “可以吃午饭了。”
  “神经病啊,没吃晚饭之前不要叫我。”苏语说的话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蔫声细语的痒着许铮的心。
  许铮不放弃,又扔过去一样东西,“你这屋真是乱的可以。”
  “反正有人收拾啊。”她哼哼着,然后找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每天她离开后,就会有佣人来给她收拾干净,可等她回来不到一个小时,屋里就还是会天翻地覆。这就是苏家的二小姐,天生的随心所欲,养尊处优,甚至有些骄傲野蛮。
  许铮会在这个时候直接走过去趴在她耳朵边上说,“你忘了,下午一点和林东不见不散?”
  然后,苏语会像打了鸡血一样从被子里钻出来,开始上蹿下跳的一边打扮,一边数落许铮怎么不早说。
  林东,林东……
  许铮想到这个人的时候眉头扭曲似的皱了皱,他走下楼梯问正在打扫卫生的佣人,“吴嫂,苏语呢?”
  吴嫂恭敬的和他打招呼,“少爷你起来了,苏小姐在外面锻炼身体呢。”
  “好,早餐呢?”
  “都准备好了,可是我们不敢去打扰她。”吴嫂有些为难,那个苏小姐好像有些怪异,他们几个人只能等着吩咐,没人敢上前去招呼。
  “你们忙吧,我去。”他交代。
  许铮走出大门,在不远处的花园里看到了那一抹清瘦的身影,她是在……
  跑步吗?还是,出操?
  苏语在跑步,但却是沿着花园的四个角落划了非常标准的一个圈,极其规矩的慢跑姿势,眼睛直视前方,机械的保持着匀速,每步的距离几乎都是一样的。
  许铮再也忍受不了,刚才卧室里的状况加上眼前的人,蚀骨的心痛折磨着他的思维,她完全是一个会呼吸的机器,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还是在那堵高墙里的行为,压抑的人性让她根本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地。
  他到花园里截住了苏语自己设定的线路,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心痛的告诉她,“语儿,你在家了,你在家了……”
  “我知道啊。”苏语反倒是被许铮的行动吓了一跳,她抬头看着他泛红的眼眶问,“怎么了你?”
  许铮不想提到让她难过的事,放松了下自己的心情告诉她,“没什么,就是起来看你不在,以为你跑了。”
  想到昨夜的相拥而眠,苏语脸上微微泛红,她早上4点多就被阳光照醒,还有些睡意的她就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又睡了两个小时才起来。
  她从许铮臂弯里出来的时候,不经意感觉到了他正常的生理反应,便没好意思叫醒他,睡不着又觉得无聊,就出来跑步了。
  她并不知道,那些因潜移默化而形成的规律会吓到许铮,让他觉得她是在痛苦的回忆。
  两人回到别墅,吴嫂殷勤的上前问候,“苏小姐累了吧,早餐都准备好了,您和铮少爷快吃吧。”
  “吴嫂。”苏语轻声的告诉她,“以后叫我言语,如果你们不适应的话,可以叫我语小姐,或者二小姐都可以。”
  “呃……”发愣的吴嫂用眼神征求许铮的意见,许铮闭下眼示意她和其他几个听命行事就好。
  “哎,好。”吴嫂满口答应,又把他们往餐厅带去。
  “苏……呃,二小姐,”吴嫂在苏语送来凌厉的眼神前及时改了称呼,“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我们一样弄了一些,以后你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
  苏语看着一大桌子中西结合的早餐,有豆浆油条,也有土司牛奶,光是鸡蛋就有四种,白煮蛋,茶蛋,煎蛋,还有摊的鸡蛋饼,三明治,小笼包,各式各样的粥和果汁,十个人吃也足够了。
  她无意识的摇摇头,一边的小妹赶紧上来问,“二小姐都不喜欢吗?”
  “不是。”苏语跟他们解释,“我不挑食,随便什么都行,以后每天一样就够,这样太浪费,今天大家一起吃吧。”
  几个佣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熟悉苏语的个性,拿捏不住她忽冷忽热的态度,全都纷纷望向许铮。
  许铮笑着缓解这种尴尬,他和众人说,“她和我一样,怎么对我就怎么对她,不要有太多负担。”
  佣人纷纷答应说好,许铮拉起她的手说,“言语,吴嫂最拿手的是小笼包,今天吃这个吧,坐。”
  她笑了,笑的极甜,她喜欢这个名字,许铮叫起来更好听。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言语了。
  言语落座,叫许铮和她一起吃,因为心情好又和餐厅里所有站着的人说,“你们也坐,以后我们都一起吃饭。”
  一顿非常祥和的早餐,席间,许铮给言语介绍了所有别墅里的佣人:吴嫂负责做早餐并且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她丈夫老吴负责外面的花花草草,李小妹和赵小妹两个打扫卫生,张大哥负责所有人的正餐。
  许铮告诉言语的,她都悉数记下了,有他在,她就格外安心。她心情大好,和每个人都相处融洽,也很温和。
  屋内的结束,就该到了屋外。整个别墅大院有六个保镖,许铮怕言语懒得去记名字就按照大小给他们排了辈分,可她却在介绍之后一丝不差的全记住了。
  “是他们大还是我大啊?”言语问许铮。
  “咱们都差不多,我怕年纪差太多的你不适应。”许铮跟她解释,这几个都是他认真挑选的,背景绝对没问题,身手自然也都了得。
  他又要她看看比较喜欢谁选一个贴身跟着的,“我不在的时候,也放心。”
  言语本不想那么张扬,可是为了让许铮安心,还是听了他建议,她想了想,又看了几眼,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男人身上,他没有许铮那么硬朗的面部线条,却是相同的一脸冷漠,她能在他的脸上看到四个字,刀光剑影。
  她语气柔和地指了指坐在花坛最边角的小五说,“程然,你跟着我吧,行吗?”
  言语征求似的挑选让几个保镖都呆傻在那里,她的声音酥酥的,不娇媚,也不霸气,不像江南女子那般柔弱,也不似北方女人那般豪放。平平淡淡有些许的嗲气可又恰到好处,听上去没有什么力量,但却叫人不敢违抗。
  “大姐。”程然站起来向她点头,他当然愿意,刚才言语看他是用心的眼神和那一声细腻的呼唤,已经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意识。
  言语抓着许铮的手突然攥紧,这个称呼来的太突然,她紧绷着思维在大脑里翻来覆去的过滤,这个词汇让她想起一张脸,而那张脸,才应该是……大姐。
  “怎么了?”许铮感受到她的变化,关心的问。
  言语定了定心神,抬头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许铮,以后叫我二姐。大姐这个称呼,永远是我姐的。”
  几个人都被言语的话搞糊涂,她刚才甜腻腻的声音突然变的冰冷了许多,面前这个女人,阴晴变化的速度让人捉摸不透,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把自己地位降低,宁愿做“二”而不是大的?
  可他们都在许铮的眼神压力下,恭敬的齐声喊了:“二姐。”
  言语突然喜欢上了这个称呼,她一遍遍的在心里玩味这个位置,脸上一抹满足的笑容露出,对自己心里的另一个人说,姐姐,我们还是永远能在一起。
  “语儿。”许铮在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问她,“你好厉害,能清楚记得他们的名字和特长,你选程然是因为我说他最擅长近身搏斗对吗?”
  “是啊……”言语回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许铮很佩服,又想起她以前什么都迷迷糊糊的样子,不仅笑出来,“你那么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
  “嗯。”言语摘下花坛里的一朵不知名小花放在鼻子下面嗅嗅,又想了想回答他说,“卫宁啊,她是个天才,是她教我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记住最多的东西。”
  “你放心,等过几天你熟悉这里了,我就去忙她的事情,尽快把她接出来好不好?”许铮安慰她,他知道,她现在满心都是那个和她生死相依还在里面受苦的姐妹。
  “许铮。”言语对上他好看的眸子欲言又止,两人就那么对视了良久,她才温柔的问他,“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命令你,你会不会怪我?”
  人前,许铮也要绝对的顺从,这是规矩。言语出来就是要在这个圈子里做老大的,不能让人觉得她只是个傀儡,这也是许铮事先交代好的。可她那种强硬的态度让她自己很不好受,她不想那么对许铮。
  许铮摇头,“不会。”
  言语的心挣扎着崩塌,嘴角抽搐一下,以后就要在人前带上面具,她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情景。许铮看出她的纠结,伸手在她拧着的眉心出轻揉说,“就像我,也只能在没人的时候,叫你语儿……”
第四章 昔日情仇 程然沦陷
  言语正在花园的角落里熟悉手中一只被叫做Iphon的手机,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操作系统她由生疏到得心应手用了三天的时间。
  许铮在平台上给她购买了很多游戏,让他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她像是上了瘾,在那一关接一关的过,手机基本变成了游戏机。
  手机屏幕上突然一闪闪的出现来电显示,一个未知的号码,言语认出那是本地的座机号码,她滑动解锁键,放到耳边说了一声,“喂。”
  “是苏语吧。”手机另一边传来一个言语熟悉的声音,知道她原来名字的就一定是旧识,果然那边接着开口,“我是孙警官。”
  “孙警官?”言语条件反射性的站了起来,颤抖着声音问他,“你,找我什么事?”
  “我没事,是卫宁,是她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言语开始紧张,“卫宁怎么了?”
  她有了联系方式之后第一个想办法告诉了卫宁,才三天的时间,卫宁如果没事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被刀子刺伤,在医院,你们最好来人看一下。”
  孙警官的话让言语发疯,她虚脱地坐到床上,大大地吐口气,面前全都是卫宁漂亮的脸蛋,她心里猛地一抽,从地上爬起来喊人,“许铮,许铮……”
  许铮在书房听见言语叫他,慌张焦急的语气让他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放下手中的资料出门下楼找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卫宁,卫宁进了医院,”言语慌乱的告诉许铮刚才她接到的电话,然后拉着他向外走,“带我去看她,我要去看她。”
  “言语。”许铮在后面拉住她,手掌大力的按住她的肩头,搬回她的身子说,“你不能去,你忘了一会儿要去墓地吗?那里很久才开放一次,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找人疏通了,下次不知要什么时候?”
  言语想起来,今天要去墓地看苏言,但她放心不下受伤的卫宁,“可卫宁怎么办啊……”
  “我派人去。”许铮蹙紧眉头答应她,“一有消息就告诉你好不好?”
  “不要,”言语还是觉得不稳妥,她不相信别人,接受不了卫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的眼神闪烁,“你去好不好,我只相信你。”
  “那你呢,我不放心你自己,要不这样,下次有机会再去看大姐,你在家好好呆着,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许铮不放心她去墓地,万一她控制不住情绪他又不在身边,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可他更不想让她再回到监狱去,就算是医院也不行,只要和监狱有关的一切,都不可以。
  言语摇头,许铮去看卫宁她绝对放心,可她也绝不能错过去看苏言的机会,为了让他安心,她灵机一动的提议,“让程然陪我去,一定没事的,你快去看卫宁,快点啊。”
  许铮拗不过她只能答应,再三交代程然之后,飞车去了G城监狱。
  言语忐忑不安的在家等消息,直到半个小时候又接到孙警官的电话才长出了一口气,孙警官告诉她说卫宁没有生命危险,在医院休息几天就没事,刀子只是戳进了大腿,并没有伤及要害。
  她打电话给许铮告诉他情况,许铮还在路上,听到她的消息之后,平复了紧张的心情把车速降到了200迈以下,再次答应她一定尽早把卫宁接回来。
  “二姐,我们可以走了。”程然叫言语,他已经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都放在了车里,就等着她出发了。
  言语点头,拎了包跟程然上了车,一个小时之后,在山脚下一处荒凉的野坟地边上停下,苏言和武晨曦就埋在这。
  这是块极特殊的墓地,几乎没有人来扫墓,里面杂草丛生,说是鸟不拉屎一点不为过。这里面不是死于非命的,就是死囚或者被不明原因迫害致死的人,复杂程度,看看远处的岗哨就清楚了。有什么墓地是要有武警看守的?
  按照许铮给她的号码,言语找到了0578和0579两块墓碑,上面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墓碑被杂草掩盖住了将近一半,言语警惕的向远处张望了几下,缓缓的蹲下,拨开0578前面的杂草,果然在墓碑右下角看到了两个后刻上去的小字,歪歪扭扭的但很清晰,苏言。
  “程然。”言语哽咽着声音叫他,“把带来的东西给我。”
  程然打开随身带来的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套洁白的婚纱和一套男士西装摆在墓碑前,他不知道言语要干什么,只是听她吩咐,又掏出了打火机……
  “烧了。”她冷冷的说。
  正值盛夏,天气干燥,程然清理出一块空地,把衣服堆在一起,啪的一声打着火机,紧接着呼啦啦的火苗窜出,烤的两人纷纷渗出汗珠。
  蓝黄的火焰映在言语深黑色的瞳孔里,像是当年撕心裂肺的挣扎……
  苏言一剂响亮的耳光扇在妹妹的脸上,咆哮着喊她快走,可无论她和武晨曦怎么拖怎么拽,苏语就是不肯走,拼死拼活的要去找林东。
  “小语,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了,爸死之前让我无论如何照顾好你,你要是有事,我怎么和他交代……”
  他们的父亲把整个苏家的担子交给苏言之后就撒手人寰,苏言答应爸爸要保证苏语和普通女孩子一样长大,读书,工作,嫁人,身上永远都不会背负黑社会的债。
  她做到了,可因为她的疏忽大意,苏家被卧底搅翻了天,家破人亡,他们姐妹只能去海外逃命,可这个不争气的妹妹死活就是放不下小男友,非要在走之前去找他。
  “姐,我们带林东一起走好不好,半个小时,哦不,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你等我……”苏语跪在地上抱着姐姐的腿拼命的求,她爱林东,她要带林东一起走。
  苏语很想再扇她一个耳光打醒她,可又舍不得再下手,“你傻啊,他是警察的儿子,她会跟你走?你做梦……”
  “不会,他爱我,他一定会跟我走的,他答应过我,天涯海角都会陪我的……”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苏言面对拿刀子用自杀威胁自己的妹妹只能听之任之,她交代了许铮陪苏语去找林东,一个小时之后在码头汇合,她和武晨曦去把追赶的警察引开绕他们一圈拖延时间。
  之后,苏语再没有机会见到苏言,她和苏言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你不让我去,我就死给你看……”
  那时苏语的任性几乎上了天,她之前的身份没人知道,在G大上学,交了男朋友叫林东。正是爱的一塌糊涂时,家里出了变故,她哪里知道江湖的险恶,从小养尊处优的她当然选择了懵懂美好的爱情,却丢掉了最亲的姐姐。
  可林东在自己女朋友半夜爬墙敲门要和他一起浪迹天涯的时候却犹豫了,被父亲揭露苏语身份后更是说出了苏言的位置,时任公安局副局长的林厚德一声令下,又加派了一队人马去码头拦截逃犯,而且亲手抓苏语送进了大牢……
  苏语以死明志坚守的美好爱情,那一夜化为泡影,她明白了什么是黑白的分别,代价是自己姐姐和姐夫的命,还有她四年的自由。
  言语的眼睛被火苗烫的生疼,闭上的时候一滴眼泪顺着高直的鼻梁侧面滑下,她把它含进了嘴里,又涩又苦的味道提醒她当年到底做过什么……
  苏言的一颦一笑,温柔暴戾还清晰的在她脑海里,武晨曦的风流痞雅她也记忆犹新,言语跪在那堆快要燃尽的灰烬旁边,与和她阴阳两隔的人依旧心有灵犀。
  姐,我给你买了最喜欢的Vera wang婚纱,晨曦哥的西服也是按照他的身材在阿玛尼定制的,你们在那边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好不好?
  我不该去找他,我知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们原谅我好不好?
  我现在很好,你和晨曦哥保佑我,我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然后去过你想要我过的人生。
  一直站在旁边的程然只知道这墓碑的主人是言语的亲生姐姐,但是对那些过往却毫不知情。前些年他也知道苏言的大名,那是个能在G城呼风唤雨的女人,他们这些曾经混迹在街上的小霸王都想着哪天能跟着这位美女老大。
  后来他们听说苏言在一场枪战中死的很惨,圈子里流传了很多种说法,有说她被乱枪打死的,也有说是和一个男人引爆了汽车自杀的,更有崇拜者说她其实并没有死,而是退隐江湖浪迹天涯去了的。
  从那以后,苏言就成了曾经,只留下了那个响亮的绰号,白血妖女。因为黑道上的人都说她的血是白色的,没有温度,没有感情,没有人性。
  现在G城的天下姓许,可突然冒出来这么个叫言语的女人,许江川把她当女儿,连许铮都对她说一不二,程然知道她其实姓苏,可眼前这个跪在那里无依无靠比他还小两岁的单薄身体,怎么都看不出来她能做到苏言的程度。
  日落黄昏,远处的晚霞红的像血,言语不声不响的整整跪了四个小时,程然不敢打扰她,但却莫名的涌出一股怜惜,他壮着胆量开口,“二姐,起来吧。”
  “嗯。”她轻轻的答应,但是仍然不动。
  她的声音就像是罂粟花,美丽而且妖冶,三天前她第一次对他讲话,“程然,你跟着我,行吗?”他就中了这世界上最致命的诱惑,毒……
  程然喜欢她,情不自禁的就把自己推上了看不到尽头的路,只因为她那句征求似的命令。
  他盯着她看,她不是那种多漂亮的女人,却透着一股灵气,瘦削的娃娃脸,洋娃娃一样的眼睛,挺直娇俏的鼻子,精薄透亮的嘴唇……
  一切都那么无害,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把她和道上的老大联系到一起,可是为什么上天就是要这样的安排呢?
  言语想要站起来,可两腿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并不配合,她咬牙挣扎着,双手支撑着苏言的墓碑向上提自己失去知觉的下半身,她和自己较劲,但还是没能站起来,跌落在了程然的手臂环绕里。
  “我背你。”程然将她向身后一耸搭在自己背上,弯腰扶住言语的两条腿跨在他的腰上站起来向旁边的小路迈步走。
  急速的血液循环冲开了她双腿的血管,顿时传来一股酸痛,言语无意识的紧缩身体“嗯”了一下,那一声沉吟正落在程然的耳朵里,他像是被人敲碎了天灵盖,失去了灵魂后只剩一副躯体却踏上了不归路。
第五章 敏感多疑 旧时初恋
  吃过晚饭后,言语在卧室外面的小酒吧看书。
  旁边的小桌子“铛”的一声响,言语慵懒的抬头向右后方看了看,是程然,他给她倒了饮料放在一边,“柠檬茶。”
  “给我一杯酒。”言语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告诉他。
  程然问她,“要什么?”
  言语把书向后翻一页,像是被书中的内容吸引住,好一会才出声,“随便啊,我不懂酒,喝不死人就行。”
  程然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他给她倒了杯干红,转身的时候正看到她用笔在书上画了两个圈,他很茫然的问,“你在看小说?”
  那本厚厚的书,全是英文,像程然这种从来不好好读书的人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感觉像是本小说。
  “THE COUNT OF MONTE-CRISTO”言语回答,见他皱着眉没有听懂,她又解释,“基督山伯爵。”
  程然嗓子里被酒呛的火辣,他不敢出声,只能暗自佩服,纯英文版的基督山伯爵?他连汉语的都看不懂,只是因为小说太出名,他才不得已知道那里讲的大概是什么。
  言语又淡淡的问他,“你看过吗?”
  程然摇头,“没有,我看过越狱,差不多吧。”
  他本来是想要哄她开心的,可言语却在听到越狱的狱字时停下了去拿酒杯的手,修长的手指张开悬在杯子上空几秒钟,又缓缓的落下拿起酒杯将里面的深红色液体一饮而尽。
  程然心中的大石落地,他忘了她才回来一个星期,如果刚才她受了刺激,许铮一会儿回来,他的小命也就呜呼哀哉了。
  “我之前也没看过,”言语并没有当回事,反而叫程然坐下聊聊。
  “在里面的时候无聊,我一个朋友就给我背小说,各国的名著,全部都是英文,一遍又一遍的,我对这个印象最深,现在我要检查一下她背的对不对。”
  程然愕然,这是个什么样的朋友?能背出来那么多英文版的名著,他就算是会英语,用一辈子的时间也背不下来《基督山伯爵》这一本。
  “那她错的多吗?”程然问。
  言语不假思索的告诉他,“目前为止,错了两个单词。”
  程然不再说话,他不相信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言语看他一眼又低下头边看书边说,“等你见了她就相信了,这世界上是有天才的,她可以在一个小时内背下来完全陌生的800个单词。”
  言语说的是卫宁,刚才她接了许铮的电话,说他有了好办法把卫宁提早接出来,所以她才心情颇好的说了这么多话。可许铮钓她胃口在电话里不肯说,她就在这一直等,顺便看看书想找些错处打击卫宁的嚣张。
  程然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整个别墅的人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要找这本书,还规定了哪年哪版,最后是二哥飞车去了好几家书店硬逼着店主开门卖书才找到。
  许铮告诉过他们六个,就算言语要天上的星星,他们也得给找来。程然暗自庆幸,这位“二姐”还算是个正常人,没有发疯的去要天上的星星。
  “你们几个是怎么跟的许铮啊?”言语开始打听关于他们六个人的事情。
  老大刘靖豪心思沉稳,冷静淡定,最善于出谋划策。
  二哥宋岩是个飙车好手,同时也是个汽车改装和爆破能人。
  三哥秦明最厉害的是精通各种枪支弹药,射击技术绝对一流。
  四哥曲凌华是最凶的一个,一般情况下只要他站出来会吓跑很多人。
  最能打的是程然,他最擅长近身搏斗,最致人命的泰拳是他的拿手好戏,他排老五。
  最小的六弟罗旭比言语还小一岁,聪明反应快,经常被他们几个大的派去跑腿。
  这些都是许铮告诉给言语的,她这些天观察的很仔细,确实如他说的那样,不过她接触最多的还是程然。
  程然很坦白的告诉她,“三哥,我还有小六是在地下打/黑拳的时候被铮哥救过命,所以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大哥,二哥还有四哥是他从许家那边借来的。”
  许家那三个都是跟在许江川身边多年的心腹,许铮能把他们都调来,足见言语的地位,所以他们都不敢出丝毫的差错。
  言语没有什么反应,还是安静的在那看书,似乎她只是随便问问,而他的答案也没有引起她的兴趣,可就在程然自觉无趣想离开的时候,她能吸人魂魄般的声音又响起,“你一个体院的高材生,还是国家二级运动员,怎么会跑去打/黑拳的?”
  她语出惊人,程然变成了哑巴。
  她就像是在讲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话题,没有丝毫感情/色彩,但却让程然慎得慌,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正视言语不敢有任何隐瞒的说了实话,“因为得罪了些权势被陷害,走投无路为了活命。”
  “哦。”言语很满意他的答案。
  许铮给她安排的人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敏感多疑,她相信许铮,但是别人,就难说了。
  已经十一点,言语打了个哈欠,她还不适应睡的太晚,便在躺椅上伸直了腿靠着抱枕躺下,她交代程然说,“我先睡会儿,许铮回来叫我。”
  说完,她把书扣在脸上不再动。正赶上吴嫂上来看言语,程然伸出食指在嘴边“嘘”一下让她走了。本来不该他在楼上陪着,可他就是想呆在这,哪怕是只看着也好。
  言语的恍惚依稀间,时间轴逆时针转了四年……
  “小东,林东……”苏语小声的在林家的院子外叫林东,可是因为离得太远,一点用处都没有。她只能让许铮抬起她从最矮的一处墙壁翻过去。
  “许铮,再高点,好了好了……”
  苏语成功的翻了进去,顾不得扭伤的脚,猫着腰找林东房间,许铮紧随其后跟着,生怕她有一丁点的意外。
  顺利的找到林东房间的窗口,苏语慌张的敲着玻璃,已经是深夜,林东恍恍惚惚的开灯,看到窗户外面的苏语立刻没了睡意,欣喜的打开里层纱窗的暗锁放她进来,“你怎么跑来了?”
  “小东,唔……”苏语从窗子跳进去就被林东抱在怀里吻了起来,上次也是这样,她偷偷摸摸的跑来,因为想他。
  许铮在窗外硬生生压着那颗酸涩的心,苏语不接受他,他就只能当个守护者,可现在显然不是吃醋的时候,“苏语,别浪费时间……”
  外面的声音吓了林东一跳,他不知道许铮也尾随在后,他把苏语藏在身后很气愤地和情敌对峙,“你来干什么?”
  “小东……”苏语捂住他的嘴要他小声点,然后解释给他说,“你跟我走好不好,姐姐在码头等我们,收拾一下你的东西,快……”
  苏语说的乱七八糟,林东听地稀里糊涂,她毫不理智的在他屋子里乱翻,找出行李箱,把他的衣服鞋子胡乱塞进去,还一边催促他换衣服。
  林东傻傻的站在那,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以为苏语那股大小姐脾气又上来搞什么离家出走的把戏便上去抱着她的后腰问,“宝贝,地震了还是怎么了,你又想去哪啊?”
  苏语总是爱做梦一样的计划着要去哪个没人的角落生活,就她和林东两个人,找个桃花源与世隔绝。
  “小东,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这次是真的,我不走就没命了。”苏语着急,她解释不清,林东的父亲是警察,她也不敢解释。
  “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林东依旧一头雾水,他制止了苏语的行为,一定要她解释清楚才行。
  苏语看看时间,担心再耽误下去,苏言和武晨曦就会有危险,干脆编起了谎言,“我爸妈不要我了,把我赶出家门了,我要你跟我走,你走不走啊?”
  “好了小语,”林东一猜就是这种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小把戏,就好心安慰她说,“我要你成了吧,大不了不回家,你可以住我家啊,我爸可好了,刚才他还问到你呢。”
  林东是个大男孩,他喜欢苏语,也很爱她,所以愿意陪她玩这些小游戏,但不会失去理智的跟她一起疯,怎么也不可能真的一冲动两个人跑掉。
  一边的许铮听到林东说爸爸问道过苏语,就觉得要坏事,他催促苏语:“语儿快点,来不及了,他不走算了,你快出来……”
  “喂,许铮你不要太过分啊。”林东一气之下又重新锁上纱窗把许铮关在了外面跟他理论,“看在小语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但你以后也不要总缠着他,他是我女朋友……”
  “林东,你不是说天涯海角都跟着我的吗?”苏语气急败坏的揪着他打,拽着他向外走,衣服行李什么的都不要了,只要人走就好。
  林东钳制住她的手,他的胸口被锤的生疼,也有些生气的说,“你别闹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苏语很失望,本是璀若星辰的双眸中一闪而过了起伏,她抿抿嘴唇问他,“我再问你一遍,如果不离开我就会死,你跟不跟我走?”
  “小语,你不要无理取闹,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事……”
  情窦初开的女孩子爱情至上,可当她自以为坚强牢靠到可以不问原因就能随你天涯海角的爱情被无情的当做无理取闹的时候,她为自己搭建起来的童话城堡一下子就塌了。
  “我没有闹,你不走,我走……”苏语失声痛哭,若她知道是这种情况,怎么会扔下姐姐跑到这里来冒险,可当她打开窗户想要逃走时已经来不及。
  林厚德破门而入,外面冲进来两个便衣警察抓住了苏语:“你走不了了。”
  “爸爸。”林东站到苏语身前保护她,“你干什么,她是我女朋友啊。”
  “小东,你让开。”林厚德命令。
  “我不,你职业病啊,怎么当谁都是坏人啊。”林东不服气,他崇拜父亲,可不代表好坏不分,“我喜欢她,你不要反对。”
  “傻孩子,她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孩子,我怎么会骗你?”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苏语挣扎想要逃开禁锢,可手腕却被越拧越紧,她疼的呲牙咧嘴,向林东求救,“小东,好疼……”
  林东很心疼,他气急败坏的和父亲吼起来,“爸,你快点放开她。”
  “放开她……”一屋子僵持的人被持着手枪的许铮喝住,擒贼先擒王,他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苏语身上的时候绕进了林东的房间,在门口用枪挟持了林厚德。
第六章 梦醒有你 许铮的痛
  “许铮……”林东看到许铮用枪口对着父亲,慌乱中松开了苏语大声的质问他,“你干什么?”
  “这下你相信爸爸了吧,他们根本不是好人。”林厚德无所畏惧的解释,“这个女孩子是苏家的女儿,他姐姐就是我们要抓的人叫苏言。”
  “闭嘴,放人。”许铮在他身后将枪口逼近,“林东,你要爸爸活命的话就让他放了语儿。”
  林东懵了,首先是许铮有枪就让他不知所措,爸爸又说出苏语是苏言的妹妹,他就更加不可思议,但是为了先救爸爸,他还是强稳定自己的情绪让后面抑制着苏语的警察放手。
  “不能放。”林厚德喝住手下的人,并且交代,“把她带走,不用管我。”
  林东大喊,“爸爸不要。”
  “你这个傻孩子,他们是黑社会的,放了等于放虎归山,我们有多少人死在他们手里,这次又是冒了多大的危险牺牲了二个优秀的卧底才能一网打尽,你忘了你叔叔是怎么死的了?”
  林东的叔叔,也是林厚德的亲弟弟,就是做卧底的时候被黑帮的人识破后活活虐打致死,而惨不忍睹的尸体被扔在警察局门口的时候,正好被林厚德带着林东看见,那年他才十岁。
  眼前轰的一个画面闪过,林东想起那个小时候对他格外好的叔叔,心中对黑社会的痛恨更多了几分,可他依旧不相信苏语会是那种人。
  “小语不会的,她那么单纯……”林东辩解。
  林厚德不放弃的给儿子洗脑,“单纯?小东,你可能不知道她姐姐苏言是谁,但你一定听过白血妖女,她就是那个妖女的妹妹……”
  “我姐不是妖女,你们才是坏人……”苏语对林厚德破口大骂,她最接受不了有人说苏言的不好,“许铮你别管我,你走吧,我没做过错事,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许铮不同意,他将那把22口径的手枪上膛,直接抵在了林厚德的太阳穴上,冰冷着声音,“林东,放人。”
  林东转身红着眼睛盯着苏语问,“你刚才说什么?你真是那个妖女的妹妹?你是黑道上的人?”
  “小东,我没做过坏事,你爸爸他乱说的,我是苏言的妹妹没错,可我姐不是坏人,她是身不由己……”苏语天真的跟林东解释,可那个同样不成熟的男朋友根本听不进去,他只觉得自己被人骗了。
  “你骗我,怪不得刚才一进来你就说什么姐姐在码头,你为什么骗我?我最痛恨的就是黑社会,你不知道的吗?”林东气愤的跟她吼起来。
  苏语知道,他不止一次的站在正义的角度告诉过她以后要和爸爸一样做个勇敢的警察,把所有坏人都抓光……
  “我没有骗你,啊……”
  “语儿……”
  苏语脸上火辣辣的疼,一直把她宠在手心里的林东重重的打了她一耳光,而同一时刻许铮因为看见她挨打分心,被林厚德一个反手抓住他手腕向下一扣丢了手枪也落入牢笼……
  屋内的两个便衣分别扭着苏语和许铮向外带,林厚德把许铮的手枪放在桌子上问林东,“你刚才说她姐姐在哪?”
  “林东不要……”苏语听到林厚德问苏言的下落,拼了劲转身冲林东哀求大喊不要。
  “小东,说。”林厚德拿出家长的威严命令。
  “不要……”苏语大声的哀求。
  林东的脑子里乱成了浆糊,一面是父亲,一面是女友,他快要崩溃的挣扎,最后,只有20岁的他还是选择了正义的白色,悄然的说出,“在码头。”
  “啊……”苏语发疯,她使出一直隐藏不用的防身术趁两个警察不注意挣脱开来,眼疾手快的捡起许铮的手枪见人就打,一枪正打在许铮旁边的人腿上,他借机逃开想要去拉苏语,却被她大喊着,“许铮快走……快走啊……”
  紧接着又是两枪,苏语像是杀红了眼,她在那个时候反而冷静了很多,只有一个念想,救苏言,救姐姐,她落下眼泪求许铮,“去救姐姐,去救姐姐,许铮快跑啊……”
  “快跑,许铮,许铮……”
  “语儿,语儿你醒醒……”许铮打开床头灯看到身边的人儿满头大汗,半睡半梦间慌张的喊他的名字。
  “许铮,啊……”
  言语睁开眼睛,恍若隔世,定睛看到了眼前的人,侧身扑进了他的怀里。
  许铮搂着她轻拍,为她拭去额头上冰凉的汗珠,想要拂去噩梦带给她的恐惧。
  刚才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上楼的时候正看着程然弯腰想要给言语盖上自己的衣服,他紧张的吼了程然一句,“你干什么?”
  “铮哥?”程然惊吓的回头看见许铮黑着脸盯着他手中的动作,他有些慌乱的解释,“我怕她着凉,又不敢叫醒他,所以……”
  许铮跟他摆摆手示意他离开,程然不好多留只能穿了衣服下楼去,许铮见言语睡的很沉便没有叫她只是直接抱她进了卧室,却不知道她一直在做梦。
  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稳定下来,许铮离开一点距离揉着她的脸颊轻声问,“做梦了?梦见我?”
  “嗯。”言语点头,她已经不知道是地多少次梦见四年多年的那一幕,只是这次真的在睁眼的时候见到了他。
  那年,许铮见无力回天,就放弃苏语半逃跑半求救的叫了许家人去码头通知苏言,可等他到的时候已经是火拼过后的现场,有消防车,有救护车,人们正在从一辆轿车上往下抬两具焦灼却紧扭在一起的尸体……
  苏语开的那几枪没有出人命,只是打伤了两个便衣。其实按照她的枪法,杀人是绝对没问题的,可她还是没忍心,也没舍得伤害林东,最后反而被叩上了诸多本该属于苏言的罪名锒铛入狱。
  “语儿,对不起。”许铮一直放不开这么多年的心结,他不知第多少次的道歉,“当年我不该丢下你不管的。”
  言语伸出手指点在他颤抖的嘴唇上,制止了他的歉意,“我不怪你,是我要你走的,和江川叔叔一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是你当年不跑掉,我现在哪出的来?”
  近距离的接触,许铮感觉到她呼吸的气息抚到他的鼻尖,带着浮想联翩的酥麻。
  “对了,卫宁怎么样了?”言语清醒之后就关心起监狱那边的情况。
  许铮松开她一些虚搂着在怀里淡定的告诉她,“她没事,就是被刀子扎进了大腿,出了点血,没伤到动脉,也没碰到筋骨。”
  “是谁伤得她?”
  许铮笑着说,“她自找的。”
  “嗯?”言语不明情况,卫宁一向爱惜自己,最怕身体上的疼痛,怎会自找这些事情。
  “我让里面的人告诉她想办法找机会去趟医院,这样就能跟我安排在医院里的医生联系上,做个假病历方便以后把他弄出来。”
  许铮给她解释前因后果,他只是没想到卫宁行动这么快,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故意把口水吐到别人盘子里,本来是想挨一顿打就好,没想到对方动了刀,这样也好,可以在医院呆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危险,等伤好了,假病历也就差不多了。
  言语鼻子里嗤地笑出声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要孙警官打电话给自己而不是许铮。她离开之后,卫宁要还是联系许铮的话,难免被人怀疑,之后的事情必定不好办,不由地在心里暗暗佩服,“她可真聪明。”
  许铮见她高兴接着说,“再过半个月吧,等她好的差不多就接回来,办个保外就医,出了那里,就是咱们的地盘了,医院也已经沟通好,会让她在家‘静养’。”
  “那得是多严重的病保外就医?”言语继续问。她知道如果能从G城监狱办里保外就医,基本都是快要死的人,癌症晚期需要打杜冷丁的程度。
  “到不一定有多严重,”许铮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重度传染性乙型肝炎。”
  “呃……”言语汗颜,这倒是一时半会死不了,不过也不敢再让她在里面呆着了,因为不可能给她单独隔离照顾着,连餐具都要特殊的。
  “满意吗?”他整理她额前的碎发在耳边轻声的问。
  言语很开心,只要卫宁能出来,别说是乙肝,艾滋病都行,她需要卫宁去帮忙完成那些筹划了四年的事情。
  不知该怎么样去表达心中的温暖,她情不自禁的贴到他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了一吻,“许铮,你真好。”
  许铮面对着她,眼中闪耀的是浓烈的情愫,几乎让人灭顶,言语抿紧唇,手足无措,感觉他手心那似火一般的碰触,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他感受到了那两片柔软的唇,那么温暖的贴到了他,而不是之前梦里那般虚无,许铮的唇瓣情不自禁缓缓地贴上她的,辗转,轻柔磨蹭,牵引着她的情绪……
  “语儿!”他的声音柔和动听,手指轻轻地抚过她额际,一下下地吻,另一只手开始对她的身体探索。
  言语只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好像缓不过气来,身子更是抖地无以复加,在他手掌火热的留恋下,不经意张口去汲取氧气,却吸住了他滚烫的舌。
  许铮向右翻转身体将她侧压在身下,手掌覆上她胸前的柔软,手指窜进她的内衣里,轻轻地揉,火热的唇含住她的,伴着舌头品尝般的吮吸……
  难受的酥麻感在体内乱窜,言语在他的手指碰触到战栗的蓓蕾时,双手本能的挡在胸前。
  “语儿……”他在她耳边轻哄,可是声音却因激情变了调。
  他压着她,蠕动着,艰难地找着合适的体位。他的唇渐渐向下,手指也沿着她的肋骨向下滑,到了小腹处的时候,她已经颤抖的像风中落叶那般无助……
  在他就差一点探进她双腿之间时,之前噩梦的阴霾再度袭来,言语看到的不是许铮,而是几个狰狞的嘴脸,和一阵阵残酷的笑声。
  她疼,难以忍受的疼,哆嗦着酸麻的身体喊出了声,“疼,不要碰……”
  许铮及时收住了自己,他移开身子看着言语,眼中溢满愧疚,半响,他把她轻轻搂进了怀中,“对不起,是我不好。”
  言语平复了呼吸无言地靠上他的胸膛,依旧紧锁着身子闭上眼。
  许铮关了灯,黑暗中,只有彼此呼吸的声音重叠到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呼吸声渐渐变得匀称,他吸口气,动了动有些酸软的手肘,轻轻地移开。
  许铮责怪自己,他怎么给忘了,那是她的另一个噩梦啊,他又要怎么样才能抚平这个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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