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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风云全传

_25 禾青 (当代)
也速察说:“还太长!”
阿鲁忽为难地嘟哝道:“这……十天还不一定能凑齐呢?”
也速察不容质疑地说:“五天!最长五天!三天凑齐,第四天装车,第五天本钦差押着粮草动身上路!”
“啊!?这不才只有三天吗?三天怎么来不及呢?我到哪儿去找这么多粮食?三天真的不成,上差!求您啦,再多宽限几天吧?”阿鲁忽苦苦哀求。
也速察脸色铁青,黑虎着脸斩钉截铁地说:“我说了,五天就是五天,多一天也不行!到时候要是凑不齐粮草,哼哼,阿里不哥大汗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小心他把你的察哈台汗国踏平!”
察哈台是个小国,阿鲁忽知道,真要惹恼阿里不哥,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可是,一时间到哪里去弄那么多粮草啊?眨眼两天过去了,他心急火燎地把大总管找来,拉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怎么样?都过了两天啦,粮草准备得怎么样?凑齐了吗?”
大总管摇着头,无可奈何地说:“哎呀我的大王!天上又不会掉粮食,哪儿那么好凑呐?”
阿鲁忽说:“那……到底筹集到多少嘞?”
大总管沮丧地说:“连……一半也不到。”
阿鲁忽急了,说:“这怎么成?惹怒那只野狼,察哈台汗国要倒大霉的!去!带着军队,挨家挨户搜,把所有粮食都收上来!”
大总管面露难色,说“那……百姓们吃什么呀?”
阿鲁忽一肚子怒气怨气无处发泄,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说:“顾不了那么多喽,先保住汗国不被阿里不哥攻打要紧!让各人想各人的办法吧!”
大总管忧心忡忡地说:“大王,这弄不好可是要出事呐!”
阿鲁忽仰天长叹:“哎唷!住着个催命鬼,你叫我怎么办哟!”
大总管看着阿鲁忽着急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转过身,刚要往外走,王宫卫士长跑了进来,一脸的疑惑和焦急,大总管不由停住脚步。
阿鲁忽见卫士长一脸慌张,问道:“看你慌张的样子,又出了事?撞上鬼啦?”
卫士长磕磕巴巴地说:“启禀大王爷,又……又来了一个钦差……”
也速察还没走,阿里不哥又派一名钦差来催,看来这回阿里不哥是真急了。阿鲁忽感到事情的严重,跌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说:“天呐!察哈台汗国真要大难临头了!”
阿鲁忽自知逃不掉躲不开,只好硬着头皮把这位新钦差请进来。这名钦差是位汉人,将近五十岁的样子,面目白净,两眼顾盼自如,炯炯有神,属于极精明的那种人。阿鲁忽发现这个人很陌生,从来没见过,战战兢兢地问:“请问钦差尊姓大名?”
钦差一脸神秘,说:“名字嘛,自然是会告诉你的。咱们还是先谈正事要紧。”
阿忽鲁觉得这个钦差更难对付,心中一凛,脱口说了出来:“这么说,您来也是为的粮草?”
“不错,下官正是为粮草之事而来。”钦差面带微笑,神情高深莫测。
阿鲁忽断定他是阿里不哥派来催粮的,心中暗自叫苦,这场大祸肯定是躲不过了。
阿鲁忽“咚!”地跪下,乞求道:“请钦差明鉴,本王绝不是背信弃义,有粮不给。实在是今年收成不好,一时凑不齐那么多粮食,请钦差大人体谅本王处境,再宽限几天,本王终生不忘……”
“喂喂喂,停住停住。”钦差打断阿鲁忽的话,说,“你这是怎么啦?我什么时候说要你的粮食啦?”
“什么?您说什么?”阿鲁忽惊得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您……您不是阿里不哥派来催运粮草的?”
钦差爽朗大笑:“你可真怪,谁跟你说我是来催运粮食的?”
阿忽鲁被搞糊涂了“哎?这……你刚才明明说,你是为粮食的事而来的?那……除了催讨粮食还会是什么?”
钦差说:“嘿!你这个王爷可真怪,我为粮食而来,就一定是给你要粮食?”
“啊?”阿鲁忽看了看钦差的表情,不象是开玩笑,样子十分认真。阿鲁忽真的疑惑了,茫然地问:“你不是来给我要粮食,那……你来是……”
钦差阿鲁忽赵璧:“难道我来,只能跟你要粮食,就不能给你送粮食吗?”
“什么什么什么!?”阿鲁忽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说什么?给我、阿忽鲁?送、送粮食?”
“嗯,不错,就是你察哈台汗国阿鲁忽国王殿下!”钦差表情轻松,心情平静,就象给他送颗葱送头蒜那样无足紧要。
钦差越表现得无所谓,阿鲁忽越觉得有问题,肯定他是在玩猫逗老鼠的游戏,耍笑够了再一口吃下去。
阿鲁忽诚惶诚恐地说:“我的钦差大人!您就别戏耍本王了,我就是把百姓家中的粮食全搜来,也要给你们凑齐送去!”
钦差不但不领阿鲁忽的情,反而问道:“你这样逼你的百姓,不怕他们造反把你掐死?”
阿鲁忽心想,这还不是你们逼的吗?没好气地说:“不用你管,是我自己作的孽,叫百姓掐死活该,是报应!谁叫我当初求你们出兵帮忙,欠了你们的情呢?”
钦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道令牌样子的东西,对阿鲁忽说:“这么说,我是白操心喽,这粮食您是不要嘞?”
阿鲁忽头也没抬,说:“行嘞,您就别在拿我寻开心了,我求求您啦!”
钦差把令牌递给太监大总管,大总管一看,惊得眼睛都直了:“啊!?大王!您快看!真的!真的是调粮令牌呐!”
“什么?!”阿鲁忽急忙接过令牌,一看,果真是一道川陕经略府的调粮令牌,惊得瞠目结舌!他彻底被搞糊涂了,阿里不哥的钦差怎么会有川陕经略府的令牌呢?莫非阿里不哥最近攻占了那里?不对呀?也速察那么着急地催要粮食,这位钦差怎么会反而来向我送粮食呢?阿鲁忽如坠十里雾中,嗫嗫地问:“您……您是阿里不哥大汗的钦差?”
阿鲁忽没想到,这位钦差听到阿里不哥大汗这句话,勃然大怒,气得脸都变了形:“胡说!阿里不哥不是大汗,是叛臣贼子!忽必烈才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真正的大汗!”
“啊?”阿鲁忽这才恍然明白,原来这位钦差不是阿里不哥派来的,便试探地问:“这么说,贵钦差是……”
钦差这才亮明身份:“在下是蒙古汗国的平章政事、忽必烈大汗特命出使察哈台汗国全权使臣赵璧!”
阿鲁忽听赵璧说他是忽必烈派来的,心中不由纳闷起来,自己和忽必烈素无来往,他怎么突然派使臣来给自己送粮食呢?
赵璧猜出了阿鲁忽的怀疑,把忽必烈继任汗位,阿里不哥图谋不轨叛逆造反的事向阿鲁忽讲说了一遍,最后义正词严地说:“忽必烈是由忽里台大会推举、上应天意、下顺民心的合法大汗,拥有长江以北的大片国土,得到万民拥戴。阿里不哥违背家法,谋叛造反,逆天理,悖人伦,倒行逆施,十恶不赦,人心尽失。你是非不分,追随叛逆,助纣为虐,罪不容诛!”
赵璧一身正气,不卑不亢,有理有据,软中有硬,关慰中透着威胁,威胁中蕴涵同情。
阿鲁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吓得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啊?我……”
“不过。”赵璧话锋一转,给了阿鲁忽一个台阶,说,“忽必烈大汗心怀慈悲,体恤臣下。他知道你这样做不是出于本意,有你的苦衷,是阿里不哥以强凌弱逼迫你不得不这样做。忽必烈大汗很理解你,对你的遭遇深为同情,按辈分您是王叔,是长辈,特派下官前来略表抚慰之情。阿里不哥罪恶累累,人神共愤,忽必烈大汗正亲率天朝铁骑征伐讨逆。他作恶多端,时日已经不多,败亡在即。忽必烈大汗念你是被逆贼胁迫,深受其害,国民苦不堪言。对你不但不予追究,还拨库银库粮帮你度过眼前困境。”
被阿里不哥逼得走投无路的阿忽鲁,听到赵璧这番话犹如判了死刑的人意外遇到大赦,又惊又喜,又觉得难以置信:“啊?!会有这样的事?您说的这是、是真的?”
从天而降的好消息,使阿鲁忽语无伦次,如在梦中。
赵璧说:“忽必烈大汗一向宽厚仁慈,体恤臣下,汗廷令牌在此,岂会是假?”
阿鲁忽抚摩着金灿灿的救命的令牌,激动得热泪盈眶:“大汗恩德,阿鲁忽终生难忘!从今以后,阿鲁忽一心一意效忠汗廷,惟忽必烈大汗之命是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阿鲁忽说完,气哼哼转身要走。
赵璧问:“如此急切,要干什么去?”
阿鲁忽咬牙切齿地说:“去宰了阿里不哥派来的那个催命鬼,不能叫他跑掉!”
赵璧面带微笑,胸有成竹地说:“他跑不了,我带来的营兵,已经替你把他包围起来喽!”
阿鲁忽大为高兴,说:“好,还是钦差想得周到。”
阿鲁忽带着王宫卫队来到驿馆,也速察发现阿鲁忽神色不对,往日总是畏畏缩缩,满脸堆笑。今日却是目露凶光,一脸杀气,仿佛要把他一口吞下去。也速察联想到近来驿馆外面士兵突然增多,便敏锐地预感到发生了意外,立即示意随行武士准备战斗。武士会意,立刻警觉起来,紧握兵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阿鲁忽和他的卫士。
阿鲁忽故意装成平静无事的样子,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哎呀呀,不就是为了那么点儿粮草嘛,有必要这样剑拔弩张大动干戈吗?”
“这么说,粮草你准备齐喽?”也速察一边说,一边揣测阿鲁忽的真实用意。
阿鲁忽说:“那么一点点粮草,对于我察哈台汗国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自然准备齐了。”
“是嘛,在什么地方?”也速察从阿鲁忽不阴不阳的神情和调侃的口气,断定他是在戏耍自己。
“在这儿!”
阿鲁忽话音刚落,随行卫士唰啦啦亮出武器。
也速察的武士也亮出武器。
双方剑拔弩张,怒目而视。
也速察用威胁的口吻说:“好啊!你要造反?!”他想用大帽子吓住阿鲁忽。
阿鲁忽不但没被吓住,反而气势汹汹地说:“实话告诉你吧,我已归顺了忽必烈,就是要造反!来啊!把这个逆贼拿下!”
也速察率领武士拼死抵抗,但力量实在太悬殊,死的死,降的降,也速察被捉。
阿鲁忽把他的头颅割下,装进革囊,交给同来的副使,对他说:“饶你一条狗命,回去告诉阿里不哥,这就是他要的粮食!快滚!”
副使侥幸活命,拿着革囊,仓皇而去。
第35回断绝粮道,四王爷临渊成困兽
孤注一掷,劫御营中计元气伤
自出征以来,忽必烈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和高兴。
为什么?
因为,前不久留守开平的大司农姚枢转来阿术的塘报,说叛贼李璮果然未出姚枢所料,选择了攻占济南的下策。他为了得到南宋支持,主动将涟、海等州献给南宋。南宋知其狡猾诡诈,反复无常,担心受骗,未发一兵一卒,只封了他个空衔——齐郡侯兼保信宁武军节度使。他错误估计形势,幻想一呼百应,但应者寥寥,只有太原总兵李毅奴哥、达鲁花赤戴曲薛和邳州行军万户张帮直等少数几人响应。百姓闻李贼造反,或躲入家中,或逃避山野,甚至出现万人空巷的情况。其不得人心,可见一斑。
李璮叛变造反是忽必烈最大的后顾之忧,得此塘报,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紧接着,廉希宪又派人六百里加急送来密奏,说赵璧已经说服阿鲁忽,察哈台汗国宣布归顺汗廷,当场把阿里不哥派去催粮的使臣也速察杀了。
“哈哈!太好了!赵璧果然是好样的,没有让我失望啊!”一下子传来两个好消息,高兴得忽必烈几乎要跳起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阿里不哥失去粮草供应,肯定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忽必烈决定用拖的战术,不与他交战,等他把粮草消耗殆尽,不战自毙。
此时,阿里不哥的心情与忽必烈截然相反,焦躁不安,惶惶不可终日。调集部队倒还顺利,合丹火儿赤率领留守老营的骑兵最先赶到。随后,不智儿和昔里吉也带着援兵赶来了。只有蒙哥汗留下的禁卫亲军还在路上,过些天才能赶到。可是,察哈台汗国的粮食一直不见运到。也速察去催已经很长时间了,不但不见粮食运来,连一个口信也没有。阿里不哥心中有一个非常坏的预感,很可能是也速察出了事。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后果就太可怕了!不能再拖了,必须速战速决,不然,会败得不可收拾。
可是,不管阿里不哥派人怎样叫骂,忽必烈就是龟缩营中,拒不出战。
布智儿对阿里不哥说:“大汗,阿速带率领蒙哥汗的禁卫亲军正在路上,过不了几天就到了。蒙哥汗的这些亲军数量虽然不太多,但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铁骑。他的到来会大大提高我们的战斗力。还是等他们来了再决战吧。”
“唉!”阿里不哥长叹一声,沮丧地对布智儿和合丹火儿赤说:“你们都是我的心腹,我不瞒你们,现在军中的粮草已所剩无几。也速察去察合台汗国催粮连个音信也没有,估计是凶多吉少。不能再等了,一天也不能等了!只有全力以赴,速战速决,才有胜利的希望。否则……太可怕了!”
阿里不哥脸上凝着一层严霜,布智儿和合丹火儿赤意识到形势的严峻,
合丹火儿赤却是另外的神情,脸上挂着不屑的微笑,对阿里不哥说:“大汗莫忧,我已经有了打败忽必烈的办法。”
“哦?”阿里不哥既感到惊喜,又有些疑惑,问,“什么办法?”
合丹火儿赤说:“属下找到了忽必烈营阵的软肋……”
没等合丹火儿赤说出,阿里不哥先说了出来:“他的汉军步兵!”
“对!正是他侧翼的汉军步兵!”合丹火儿赤颇有英雄所见略同的的自豪,说,“我亲自去侦察过,他的汉军步兵防线最脆弱。大概忽必烈认为汉军无用,不重视他们,只给他们配备了非常寻常的武器,连起码的盾牌和弓箭也没有。这样不堪一击的军队,只要用骑兵一冲,肯定七零八落,全线崩溃!”
忽必烈汉军的这一情况,阿里不哥也发现了。据他对忽必烈的了解,忽必烈是不会有这样的疏忽的。他一边蹙眉凝思,一边不无忧虑地说:“这一情况我也发现了,我担心是忽必烈故意做出的假象,引诱我们上当。”
“您的怀疑不是没道理,但我敢肯定,绝对不是!”合丹火儿赤说,“我是化了装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偷偷去的,而且不只去过一次。不可能长期作假不露一点儿破绽。确实是忽必烈不重视汉军,没把他们当回事儿。”
经合丹火儿赤这样一说,阿里不哥解出了怀疑,采纳合丹火儿赤的意见,由布智儿和昔里吉率领各自部队,摆出决战架势,但并不真打,吸引住忽必烈的主力。乘此机会,合丹火儿赤亲率三百名精锐铁骑,出其不意,猛袭他的汉军步兵营阵。突破汉军营阵后,绕到忽必烈大营背后,发出信号。阿里不哥见到信号,亲率主力攻击忽必烈的正面,与合丹火儿赤形成夹击合围之势,忽必烈腹背受敌,必败无疑。
自信的合丹火儿赤哪里知道,他确实上当了。他几次的化装侦察,虽然都是穿的牧民衣服,但气质与牧民相差甚远,都被汉军统帅董文炳识破了,立即报告给忽必烈。忽必烈大为高兴,对董文炳说:“董将军,你的计谋成功了!如果我猜得不错,最近几天,阿里不哥的骑兵就会偷袭你的军阵!”
董文炳说:“让他来吧,我跟他准备了足够的利箭!”
开战以后,布智儿和昔里吉按照阿里不哥的命令,擂响所有鼙鼓,吹响所有号角,摇都所有旗帜,让战士们扯着嗓子使足劲拼命呼叫呐喊,鼙鼓声,号角声,冲杀呐喊声,响成一片,惊天动地,震耳欲聋,完全是一派决战的样子。
这点小把戏这么能骗得了忽必烈,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
忽必烈向合丹和合必赤使了个眼色。
二人说了声:“臣明白。”
翻身上马,振臂高呼:“弟兄们!踏平叛贼阿里不哥老巢,为国效力的时候到了!冲啊!杀啊!”
也是虚张声势,雷声大雨点小。
就在这时,合丹火儿赤率领三百经过精心挑选的铁骑,悄悄从侧面靠近董文炳的汉军营阵。
董文炳率领汉军步兵匍匐在沙丘上,严阵以待。
当合丹火儿赤率骑兵来到董文炳的汉军近前时,蓦地吹响号角,擂响鼙鼓,喊着:“冲啊!杀啊!”纵马猛地奔袭过去。
合丹火儿赤自信,不堪一击的汉军步兵,立即会全线崩溃。可是,他想错了,就在他的铁骑冲到阵前的一刹那,只见董文炳一甩手中的令旗,喊了声:“拿!射!”
前排的士兵从沙土里拿出盾牌,一张张盾牌连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铁墙。后排士兵拿出弓箭,箭镞像飞蝗一样向合丹火儿赤的骑兵射去。
合丹火儿赤的骑兵没有思想准备,死伤大半,败退下去。
合丹火儿赤也受了伤,他气急败坏,大发雷霆。他蓦地想起一计,转怒为喜,大笑着说:“哈哈!有了!这回,哼哼!叫你们都成为我的马下之鬼!”
经过一番准备,合丹火儿赤再次用骑兵冲击董文炳的汉军阵地。
董文炳和战士们向冲来的骑兵看去,不由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原来,马背上没有鞍鞯,也没有骑着人,而马尾巴上都绑着炮仗和引火之物,已经被点着,马被烧得疼痛,被爆炸声吓惊,疯狂地向汉军阵地横冲直撞而来,速度之快,势头之猛,与平常骑兵不可同日而语。
董文炳和战士们没有经过这样的阵势,顿时大慌,不知如何是好。
董文炳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经过短暂的慌乱以后,很快便镇定下来,对士卒们说:“大家不要慌!要是慌就上当了!光屁股空马没什么可怕的!射箭!砍马腿!用枪刺马肚子!”
战士们的情绪平静了下来,射箭的射箭,砍马腿的砍马腿,刺马肚子的刺马肚子。马本来就被炮仗炸得疼痛难忍,无目的地横冲直撞,乱成了一团!再加上无人掌控操纵,完全处在被动挨打的境地,死的死,伤的伤,逃窜的逃窜,几乎都被报销了!合丹火儿赤的骑兵没有了坐骑,犹如鹰没有了翅膀,战斗力丧失殆尽。董文炳乘胜发起攻击,合丹火儿赤损失惨重,仓皇逃回。
合丹火儿赤大败而归,可把阿里不哥气坏了,象只暴怒的狮子,向合丹火儿赤大发雷霆:“好啊!我最精锐的一支骑兵,就这么眨眼间叫你给毁了!你还有脸回来?你为什么不死?你应该去死!去死!来人!军法从事!拖出去乱棒打死!”
“啊?!”合丹火儿赤吓得面如土灰,连连求饶:“大汗!我跟了您这么多年,您不能这样对待我呀?我求您啦!”
布智儿、昔里吉、剌真、麻里阿图和诸位将士,纷纷为合丹火儿赤讲情,说都是忽必烈太狡猾,此时处死合丹火儿赤无异于自折臂膀,正中了奸计,让他戴罪立功,以功补过。
阿里不哥向众将摆了摆手,说:“诸位将军的心意,我何尝不知。我也不愿意杀自己的爱将呀!可是,现在我们的处境……粮草已经告罄!也速察去察哈太汗国催运粮草,至今杳无音信。看来是情况不妙啊!如果粮草得不到补充……”
那情景太可怕了!
阿里不哥不敢往下说,众将不敢往下想,心情都非常沉重,恍若压着巨大的石块儿。
过了许久,阿里不哥咬牙切齿地说:“我们拖不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一招取胜!”
人们发现,阿里不哥的眼睛里喷出阴冷的杀气,如输急的赌徒要做最后一搏!他的话明白告诉众人,他要豁上老本孤注一掷,赢则活,输则死!
合丹火儿赤保住了一条命,对阿里不哥感激不尽,他觉得这正是报效的机会,冲阿里不哥抱拳施礼,说:“合丹火儿赤的命是大汗给的,合丹火儿赤愿为大汗去做任何事情!”
“好!”阿里不哥一改先前的严峻,拉住合丹火儿赤的手,和蔼地说,“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合丹火儿赤说:“有何吩咐,大汗请讲?”
阿里不哥说:“我们此次惨败以后,忽必烈肯定以为我们大伤了元气,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战。我不但要出战,还要直捣他的心脏!”
“直捣他的心脏?”众将面面相觑,“大汗的意思是要……”
阿里不哥说:“趁他大胜以后防御麻痹,偷袭御营,暗杀忽必烈!”
众将激动不已,跃跃欲试:“此计甚妙!一了百了!”
合丹火儿赤急不可待地说:“大汗,您说怎么干吧?只要能干掉忽必烈,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好!你洗雪羞辱的时候到了!”阿里不哥对合丹火儿赤说:“你从全军中挑选最骁勇善战的精锐铁骑五百名,组成敢死队,由你任主帅,玉龙答失和剌真为副帅,于今天夜里子时以后,偷袭忽必烈的御营,进去以后不要恋战,直奔忽必烈的御帐……”
不等阿里不哥说完,合丹火儿赤和玉龙答失、剌真三人同时说:“末将明白!不割下忽必烈的人头,不回来见您!”
阿里不哥神色凝重,他把全部的也是最后的希望完全寄托在这次偷袭上了,他一改往日的飞扬跋扈,几乎是在乞求,眼里含着盈盈的泪光,声音颤抖地说:“此次胜败,非同小可,不仅关系到我阿里不哥的前途命运,也关系到各位的荣辱祸福,生死存亡!胜,我们大家将共享人间富贵;要是败了,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拜托三位了!”
说着,居然向合丹火儿赤三人跪下。
“啊?!大汗!您可别这样,属下可担当不起!”合丹火儿赤三人顿时慌了,急忙跪下,向阿里不哥发下生死大誓,“承蒙大汗如此信任,我等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杀死忽必烈,除掉大汗的心腹之患!”
“好!我等侯你们的好消息!”
阿里不哥把他的三位爱将紧紧揽进怀里。
老天好象特别关照阿里不哥,这天晚上满天乌云遮住了星月,夜黑如漆,最难得的是,到了后半夜居然刮起了沙漠特有的白毛风。风声是最好的掩护,真是难得的偷营劫寨的绝好机会。阿里不哥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
子时过后,阿里不哥亲自送敢死队出发上路。为了不弄出声响,合丹火儿赤命令战士们嘴叼木棍,马蹄裹草,悄悄摸向忽必烈的御营,在距御营不远的一个沙丘后面停下。马听话地跪趴在地下,战士们匍匐在马背上,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合丹火儿赤和玉龙答失、剌真隐伏暗处,目不转睛地盯着忽必烈的御营,寻找最佳的突袭时机。
御营内大多数营帐都灭了灯光,只有寨门和营帐前挂着串串风灯。护营军士执戈持枪,巡逻戍守,注视着黑洞洞的荒野。值更老军沿着营寨一边向前走,一边敲着单调的木柝,报告着更点。
打更的老军转到了营寨背后,停止了报更。这时,风越发大了,巡逻军士纷纷躲到背风处,营寨里显得空旷冷寂了许多。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合丹火儿赤与玉龙答失和剌真递了个眼色,玉龙答失和剌真会意地点了点头。
三人飞身上马,高喊一声:“冲啊!”
憋足了劲的骑兵如破堤的洪水,脱兔般冲向忽必烈的御营。
巡逻军事发现,顿时大慌,一边用力敲锣,一边失声叫喊:“啊!?不好啦!敌军偷营!快起来啊!起来啊!”
霎那间,御营内乱作一团。营帐里的灯光纷纷亮起,有的人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跑,没来得及穿好衣服的,慌促地光着上身就跑了出来。你呼我喊,你推他撞,简直成了一锅粥。
合丹火儿赤见此情景,料定忽必烈没有准备,心中大喜,催动坐骑直奔忽必烈恢弘气派的御帐而去。
御帐侍卫不敢怠慢,挥动兵器拼命抵抗。但因为是仓促应战,很是手忙脚乱。合丹火儿赤的有备而来,势头凶狠,杀法骁勇,御帐侍卫哪里是他的对手,有的被杀,有的受伤,合丹火儿赤杀进忽必烈的御帐。合丹火儿赤兴奋异常,激动万分,仰天狂呼:“哈哈!天助我也!忽必烈快来受死吧!”
可是,他脸上的笑容蓦地消失了,变成极大的惊诧和恐惧,舌头像骤然结了冰,嘴张了老大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啊?!这……我……”
原来合丹火儿赤发现,御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人,是一座空帐。他意识到上了当,吩咐从天堂一下子坠落进地狱,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惊恐把他的心冻成了冰团:“啊!?没人?我们上当了!上当了!快撤!快——撤!”
合丹火儿赤刚要转身外撤,忽必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蓦然出现,脸上挂着冷笑,愤怒地说:“既然来了,就别想回去!告诉你,自本大汗御驾亲征以来,就从没在这御帐里过过夜!”
合丹火儿赤再次被骗,气得象只发狂的疯狗,“啊——!”地吼叫一声,挺起狼牙棒向忽必烈没头没脑地砸去。
就在合丹火儿赤的狼牙棒砸向忽必烈的一刹那,合丹、安童、合必赤猛地杀出,护住忽必烈。合丹火儿赤的狼牙棒砸在安童的大刀上,安童挥刀外拨,咣地一声溅起簇簇火花。
这时,玉龙答失、剌真催马前来支援合丹火儿赤。安童让卫士保护忽必烈,自己与合丹、合必赤共战合丹火儿赤和玉龙答失、剌真。因为是在忽必烈的御营,忽必烈一方熟悉地形,又有众多将士参战,阿里不哥偷营的骑兵被困核心,像没头苍蝇东突西撞,败了个一塌糊涂。合丹火儿赤和剌真战死,玉龙答失身负重伤,侥幸逃回。
阿里不哥一夜未眠,焦急等待偷营成功的消息。黎明前夕,天越来越黑,风越来越大了,刮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阿里不哥兴奋不已,非常感谢皇天垂悯,给了他这样好的偷营天气。他坚信此次偷营一定大获全胜,他成为至高无上真正的大汗,已经指日可待了!
阿里不哥正在默默祈祷和遐想,侍卫急匆匆跑进来,慌慌张张地说:“大汗!大汗!玉龙答失将军回来了!”
“啊!?偷营的勇士们回来了!”阿里不哥激动得有些失态,对侍卫:“快!快请进来!快呀!”
侍卫赶忙跑出去,把玉龙答失请进帅帐。
没等玉龙答失进来,阿里不哥便兴冲冲迎了出去。当他看见满身伤痕血污,狼狈不堪的玉龙答失时,惊得像木雕石塑一样怔住了。他明白了一切,胸中烧得滚烫的烈火蓦地被痛彻心脾的冰水浇灭了。
玉龙答失跪趴在地,恸哭流涕,请罪求饶:“微臣有罪!微臣该死!微臣辜负了大汗的期望啊!”
依照阿里不哥脾气,玉龙答失是逃不脱重重的处罚的。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阿里不哥居然没有处罚他,甚至连呵斥一声也没有。阿里不哥脸上挂着茫然和不可名状的笑,跌坐在虎皮椅子上。
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震得帅帐摇晃起来,天好象被炸裂了,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天,阴沉晦暗,雨,连日不停。阿里不哥和他的追随者们的心情,就象这天气一样,有气没处撒,有火没处发,憋得难受。
布智儿是阿里不哥最忠实的心腹,见主子心情这样坏,劝慰道:“大汗,您也别太着急,咱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阿里不哥抬头看着布智儿,问:“嗯?你还有办法?”
没等布智儿开口,谋士不鲁花接过话茬,说:“大汗您怎么忘了?蒙哥汗的儿子阿速带,不是正率领蒙哥汗的精锐铁骑,在投奔您来的路上吗?这支部队虽然数量不太多,但都是训练有素的禁卫亲军,战斗力极强。有了这支部队,您还愁翻不过身来?”
“是啊!”阿里不哥心中升起一线希望,急切地说,“但愿他们能早点到来。”
昔里吉是阿速带的哥哥,他不久刚得到消息,阿速带已经投降了忽必烈。他怕对阿里不哥打击太大,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他。如今,布智儿和不鲁花提起此事,阿里不哥还对它寄予了厚望。昔里吉怕再瞒下去更不好收拾,便支支吾吾地说:“大汗,那支部队恐怕……”
阿里不哥见他言辞闪烁,欲说又止,猜度内中必有缘故,问道:“嗯?怎么回事?你好象心里有事?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说!快说!”
“阿速带来……来不了啦!”
昔里吉说的声音很底,但在阿里不哥和众人听来,不亚于晴天炸响了个霹雳。
阿里不哥瞪着充满血丝的大眼珠子,好象要把昔里吉一口吞下去,摇着昔里吉的双肩,声嘶力竭地追问:“为什么?为什么来不了?他不是早就动身上路了吗?为什么来不了啦!啊?”
昔里吉嗫嗫地说:“他是动身上路了,这不假。可是,路上遭到廉希宪和汪良臣的伏击,全被消灭了!”
“啊!?”阿里不哥的脑袋里“嗡——”地变成一片空白,觉得眼前发黑,头晕目眩,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晃晃栽倒在虎皮椅上。
众人大惊,急忙把阿里不哥扶起来:“大汗!大汗!您醒醒!您醒醒啊!”
阿里不哥苏醒过来,神情极为沮丧,脸色非常难看。
布智儿说:“大汗,别着急。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也速察运来粮草,还愁没有翻身的时候?”
“对,布智儿说得对!”不鲁花主意多看得远,接过话茬说:“咱们可以远走谦谦洲,在那里重新招兵买马,积蓄力量,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打回来不迟!”
阿里不哥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嗯,这倒是个办法。”
昔里吉担心地说:“漠南和中原产粮的地方都被忽必烈控制了,要是也速察运不来粮草,别说招兵买马、积蓄力量了,恐怕……”他没把“饿死”两个字说出来。
阿里不哥虽然也担心阿鲁忽关键时候背叛他,但他总不愿意往坏处想。毕竟他在阿鲁忽最危难的时候帮助了他,如果当年不是他出兵帮阿鲁忽剿平叛乱,阿鲁忽早就不是国王了。这样的大恩,阿鲁忽怎么会轻易忘掉呢?
“不,不会!我对他是有大恩的!他不能过河拆桥!不能!”
唉!其实人们心里都明白,自古以来都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人情不如实力,恩将仇报的事太多喽。
就在这时,侍卫进来禀报:“去察哈台汗国的使臣回来啦!”
阿里不哥和在场所有人都像被蝎子蜇了一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阿里不哥面露惊喜,忙不迭地说:“也速察回来了!一定是运来了粮草!请!快快有请!”
令阿里不哥惊诧地是,进来的不是也速察,而是他的副使。副使极其疲惫,满面灰尘,刚进大帐就一头栽倒在地,嚎啕大哭:“大汗!完啦!全完啦!阿鲁忽他……”
副使哽咽得说不下去。
阿里不哥和众人发现没有也速察,预感到事情不妙。
阿里不哥从地下提起副使,大声喝问:“怎么就你回来了?也速察呢?也速察为什么没回来?”
副使说:“也速察大人……他……”
阿里不哥追问:“他怎么了?你快说!快说!”
“被阿鲁忽杀……杀了!阿鲁忽投降了忽必烈!”
“啊!?”阿里不哥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才注意到副使拿着的渗出殷殷血迹的革囊。
“阿鲁忽!你个狗娘养的!猪狗不如!忘恩负意!过河拆桥!势利小人!势—利—小—人!你等着!别叫我翻过身来,我一旦翻过身,哼哼!看我不把你剁成肉泥!”
粮草的断绝,把阿里不哥逼上了绝路。他只能用咬牙切齿地谩骂发泄怨愤。
败了,败得很惨;输了,输得精光。阿里不哥颓唐地瘫坐在宽大的虎皮交椅里,象头暴怒的狮子,目露凶光,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吞下去。
帐外暴雨滂沱,雷电交加,朔风呼啸,吹得帅帐摇摇晃晃,大有要把天地掀翻之势。
阿里不哥心里很清楚,败局已定,就是神仙下来,也是无法挽回了。粮草已经断绝,除了他的帅帐还有少量粮食,其它营寨已经断了顿,只能杀马充饥。军心浮动,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已有不少战士逃跑,甚至投向忽必烈。阿里不哥本来想逃往谦谦洲,可是,去路已经被忽必烈截断。话说回来,就是去路不被截断,没有粮食也是走不到谦谦洲的。走投无路!什么叫走投无路,他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阿里不哥抬起头看了看帐内,黑黢黢的,肃杀而阴冷,使人不寒而栗。刘太平、阿蓝答儿、也速察、合丹火儿赤、剌真……都不在了。大帐里只剩下布智儿、昔里吉、玉龙答失、不鲁花几个人。铁石心肠的阿里不哥,不由流下眼泪。怎么办?投降?去向忽必烈认错,求他饶恕?不!就是死,他也绝不去求忽必烈。可是,又怎么办呢?他像骆驼掉进枯井里,暴怒,烦躁,又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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