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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十国

_5 朱长孝(当代)
第十四回:谢子明相卦朱全忠 程敬思七劝李克用
话说黄巢依照孟楷之言,遣书信斥责朱温。朱温看得此信大感不悦。军师谢瞳见朱温久盼援兵不到,又得黄巢书信敕书训责,心有愤闷,便对朱温言道:“将军以为李唐何时可灭?”
朱温答曰:“王重荣驻军渭北,尚且久攻不下,岂能论李唐诛灭之日。”
谢瞳又言:“将军可知自己仕途如何?”
朱温答道:“先生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温之前途安能自知?”
谢瞳言道:“瞳昔日曾随名师学易术,可观的生死天命,能解阴阳五行,不知公愿测一二否?”
“哦?”朱温言道:“不知先生还有如此才能,那请先生快与温来一卦。”
谢瞳打量朱温一番后言道:“观公面相则不过贼首,观君背相则贵不可言。”
朱温问道:“此卦何解?先生明示。”
谢瞳言道:“恕在下直言,将军今逢逆命之年,一步行错,恐有大患呀。”
朱温问道:“愿闻其详。”
谢瞳言道:“当年,鄣邯事秦不过带兵一将,投至霸王帐其才得用,后在三秦之地封王得爵,成就功名。而今黄巢虽得二都,本当仁政安民,却于长安痛杀大唐官员不计其数,未定民心而秽乱宫帏。大军六十万之众,粮草辎重补给何其艰辛,且劳民伤财大失人心,恐有生变之危。将军倘若再侍黄巢,终不过一贼寇之首。”
朱温又问道:“甚有道理,那不知先生有何良策,快请赐教?”
谢瞳言道:“黄巢草莽兴兵,乘唐衰乱之时伺隙入关,非有功德兴王之业,定是易兴易亡,断不足与成大事。今唐天子在蜀诏檄天下,诸道兵马闻命勤王,协谋复唐,可见唐德虽衰,人心尚存。且将军力战于外,庸臣谗言于内,试问将来大业能成否?鄣邯背秦归楚,不失为智,此时降唐,方为上策,愿将军三思!”
朱温道:“先生之言,正合温之所想,明日邀监军严实商议归唐之事,倘若他愿随我降唐便罢,不然必诛于帐内。” 谢瞳也赞许此计。
次日,朱温命副将胡真领刀斧手一百人埋伏于中军大帐之外。未及,监军严实入帐见朱温各坐两旁,朱温道:“今日请监军大人来有一事相议,今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与义武节度使王存处合兵于渭河以北,我同州之兵实难抵挡。我已连发十道急书求陛下发兵,而陛下听信谗言,反以严加训责,温欲仿鄣邯弃秦而归楚。。”
严实问道:“将军究竟何意,莫非要受唐帝招安吗?”
朱温答曰:“监军所言不差,正是此意。监军何不与我共往归唐。”
严实起身言道:“朱三,你好大胆子竟敢背主做窃,暗通唐贼。”话音未落只见有数十刀斧手冲入帐中,
严实刚欲拔剑,已有胡真带兵将严实拿下,五花大绑。朱温遂让丁会召集兵马,于校军台易帜,朱温言道:“诸位将士,我等随黄巢起兵,舍命厮杀,而巢不能施仁德于天下,到是百姓皆有怀唐之心。河中兵短粮缺,而京师不发一卒,与其白白送死,不如另寻明主。望诸位将士与温共举大事,归赴唐王。”众人皆愿随朱温降唐。
朱温命军师谢瞳拟写降表,持监军严实人头往王重荣处请求招安。王重荣得朱温献降同州遂草章通禀僖宗李俨,请赏朱温;时僖宗正遣宰相王铎,为诸道行营都统。王铎闻得朱温归降,乃使义军为之重挫,也代为保奏。僖宗两处览阅奏章,深感平贼有望,向众臣言道:“此乃天赐朕之良臣!”遂下诏授温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兼同州节度使,赐名全忠。正是:
谋士预言反相出,归齐归唐皆心毒。
叛齐能封节度使,灭唐面南敢称孤。
一日,朱全忠在军中寻营,忽闻传来阵阵歌声,曲辞悠扬,颇有韵味。朱全忠寻士卒歌声而来,唱词也越发清晰。词曰:
“壮士从役兮,故土万里愁。百战惊澜兮,将贵勇而谋。
华装裹身兮,莫笑挂吴钩。今世几何兮,枉负少年头。”
“妙哉!”朱全忠喜道,唱歌的士卒见朱全忠从身后走来,纷纷躬身行礼。朱全忠问道:“方才尔等所吟唱之词,出自何人所作?”
有一士卒言道:“启禀将军,此词乃是粮科笔吏敬翔所作。”
“不想我军中却又如此文采之人,可为朝廷栋梁之才。” 即命左右去招敬翔往中军大帐来见。
朱全忠回到中军帐等候片刻,有侍卫来报:“禀告将军,粮科笔吏敬翔已到。”
“快快有请。”朱全忠言道。
敬翔,字子振,同州冯翊人,自幼饱读诗书,且文笔流畅优美,通俗易懂。敬翔来至帐中,只见此人身长七尺,眉宇俊秀,短髯略垂。敬翔一见朱全忠端坐上位,便躬身拜道:“粮科笔吏敬翔拜见大将军。”
朱全忠言道:“为敬翔先生看座。”
“谢将军赐坐。”敬翔做到一旁,向朱全忠问道:“将军召下官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朱全忠言道:“今日在军中,闻士卒吟唱词曲,本官颇为赏识。众人皆言乃是先生所作,令本官十分佩服先生之才。”
敬翔言道:“将军过奖,下官不过是略通《春秋》政史的落榜的举子。”
朱全忠问道:“先生所言《春秋》一书,不知是所记何等事?”
敬翔答道:“乃是东周末年诸侯争战之事耳。”
朱全忠言道:“先生既是精通《春秋》大义,我欲以《春秋》为鉴,借此一镇兵马以图大业,不知道先生以为如何?”
敬翔答道:“既是用兵,应随时势之变出奇以取胜,倘若遵循《春秋》古法,墨守成规,即使百战而不得百胜,故不可用于今。”
朱全忠点头赞许,对敬翔言道:“听先生之言,令全忠受益匪浅,我欲请先生为司马参军,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只见敬翔伏地言道:“翔乃一介落榜生员,自叹生不逢时。今得遇明主,敬翔即使粉身碎骨,亦不能保主公知遇之恩!”全忠大喜,赶忙抚起敬翔,封官为司马参军。正是
科举乱世难出头,弃笔从戎伴诸侯。
称雄非止赖凶暴,也纳贤才出奇谋。
朱全忠归附朝廷,但黄巢之势尚大。郑畋的檄文发出之后,已有数路诸侯接诏响应。而吏部尚书程敬思则日夜兼程,往漠北诏李克用发兵。时已到阴山,见前面林中有一队人马行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沙陀部旗号。为首一员少将,见此人英武冷俊,身长八尺。头戴天王盔、身披天王甲,手中钢骨亮银枪,跨下一匹万里烟云罩,此人正是李克用大太保李嗣源。李嗣源问道:“前面来者何人?”
程敬思答道:“下官大唐吏部尚书程敬思奉唐王之命前来册封沙陀国王李克用。”
这李嗣源曾在李克用身边做过护卫时,曾听立刻用说起过此人,仔细打量一番程敬思,便言道:“莫非大人就是在五凤楼保奏家父李克用的程侍郎吗?”
程敬思答曰:“正是本官,不知将军是沙陀部何许人也?”
李嗣源道:“我乃沙陀国将军膝下大太保李嗣源是也。”
程敬思虽不曾见过这李嗣源,但久闻李克用在漠北有十二太保,便答道:“即是大太保,请领我等去见你父王。”嗣源应运便领程敬思前往李克用行宫。
李克用闻言有大唐使者程敬思到来,速命军兵分列仪队,鸣响号角。程敬思在李嗣源的引领之下一眼认出了独眼李克用。克用笑言:“闻贤弟远道而来,克用有失远迎。”
程敬思道:“数年未见将军甚是想念,今日相见将军威风依旧。今中原尽遭黄巢贼党浩劫,下官不辞万里,带万岁檄诏赦旨,金宝无数献于将军麾下,万望将军发兵垂救,以解天下生灵之急,实乃朝之万幸。” 遂程敬思读诏书,众人皆跪。书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乾坤阁辟,盖张广大之兵;日月升沉,实起照临之德。自我高祖,以至於朕,相传一十七代。
朕无上祖之能,尽赖文武辅佐。今有曹州冤句县黄巢逆贼,乃王仙芝余党,聚百万之众,侵朕天下。关外一百五十余处,各州郡县,尽属黄巢。今朕不得已,而远迁於西蜀,行宫尚存於成都。巢贼心犹不足,旦夕招军,意在得陇望蜀。朕欲恢复大唐,怎奈内无贤臣,外无勇将。兹特封皇兄为忻、代、石、岚四州诸军兵马都招讨、领石岚、雁门、代州三镇节度使,赐空头宣五百道。天下官军悉听节制,勿负朕心,早宜兴兵。故兹诏示,想宜知悉。中和二年十月诏。”沙陀众将官接旨谢恩。”
李克用大摆筵宴为程敬思接风洗尘,又有众家太保相陪。席间李克用言道:“一别已是十年有余,当初五凤楼上只怪吾行情鲁莽摔死国舅段文楚,惹恼万岁欲将吾枭首。若不是贤弟及诸位大臣保奏克用,恐今日难与先生相见呐。”
程敬思道:“将军与令尊离朝之后,百官无不想念将军忠义,将士无不想念将军英武,下官也无不想念与将军昔日故交呀。”
李克用言道:“贤弟此番来我沙陀国应当在此游玩几日,以叙你我昔日旧情。”
程敬思道:“圣上临行之时,曾与我宝物甚以赠于将军,请将军笑纳。以早日发兵,以解中原之危呀。”即命人抬上皇帝所此珍宝与众人一观。大箱一开,只见中有蟒袍玉带,凤翅金冠,珠宝金银更是不计其数。程敬思道:“陛下视将军如兄弟,这些宝物皆是圣上赐与将军,万望将军笑纳此宝。”
李克用道:“克用谢圣上赐宝,不知赠克用此宝欲意何为呀?”
程敬思道:“实不相瞒,自黄巢起兵造反,官军诸道兵马皆败于其手,二京也被贼兵所占。我主万岁无奈避乱于歧州。凤翔节度使郑畋矫诏讨贼,檄文发至诸道,今敬思前来正是持诏请将军发兵勤王。”
李克用闻言大笑,言道:“平日为国家之事难得清闲,今日你我尽管饮酒,莫为朝中繁琐缠身。”
程敬思言:“黄巢虽领贼兵百万之众,但中原尽人皆知沙陀铁骑剽悍勇猛,为朝庭屡建奇功,将军何不重长昔日神威,赖此神兵再入河东。”
李克用笑道:“此乃虚夸之言,沙陀骑兵固然勇武,但并非有独撑江山之能。”
程敬思见其无发兵之意言道:“自将军北迁,万岁时时想念将军。常把将军之才比作乐毅、韩信。将军乃当世之英雄,还请将军发兵以平苍生之愿。”
李克用道:“贤弟莫出哄吾之言。乐毅雄才,奈何燕王信骑劫谗昧之语;韩信壮志,怎晓未央宫杀身之灾。吾只求安乐沙陀,再也无心用做他图。”
程敬思见仍无发兵之意又言道:“将军已有十年未归大唐,朝中文武无不为将军慨叹不平。此番若是归朝,乃是众臣所赖之擎天一柱,因有将军起兵,方才换得诸侯勤王。”
李克用道:“挖苦之言。五凤楼摔死国舅段文楚,蔚州城哗变斩首柳彦璋,万岁诏命诸侯兵马讨伐克用之时,何曾见有人保本吾全家性命,令吾心寒呐。”
程敬思见还无发兵之意再道:“今巢贼做乱,幽云诸郡百姓皆受其苦。无不想念将军镇守北庭之时,内施仁义,外震鲜狄之恩德,若将军南归,既是大唐祥福,也是民之万幸呐。”
李克用冷笑言道:“吹捧之言。吾在云州之时,拥兵哗变,屡起祸端,上则龙颜降怒;下则愧对万民,徭役未止,征粮不休,又有何面目再见幽云父老。”
程敬思见李克用终无发兵之心,抱拳急言:“将军!学生此番前来,实是社稷有累卵之急,万民有倒悬之危。既为君之使,当尽臣节,将军按兵不动,学生决不归朝。”
李克用大笑道:“如此甚好,贤弟莫回唐土,就与吾在这沙陀国共享太平安乐,岂不是人生一大幸事。”众人也皆随李克用之言。程敬思感叹一声,起身走至李克用近前,言道:“圣上已赦将军昔日之过,将军亦受吾主册封赏赐,当与敬思南归共赴国患。而将军百般推托,乃使敬思难回君命,有负君恩!”只见程敬思拔剑而出,其余众太保皆惊亦欲抽刀,惟李克用镇定不惊。程敬思对李克用言道:“敬思无能,难克黄巢。三步之内当杀汝以谢天下,吾当自戕再谢将军!”。众家太保皆欲杀向程敬思,只见李克用仰面大笑,众人疑惑,李克用翘指言道:“程敬思真乃忠臣也!”这一语使程敬思也未曾始料。李克用起身言曰:“先生肝胆忠义,不辱君威。克用乃敬佩不已,请受克用一拜。”言罢躬身行礼。
程敬思扔掉宝剑忙扶李克用道:“学生安感受此大礼,折煞臣也。”
李克用携程敬思之手对众人言道:“克用有负天子恩宠,身落番邦无以报效,圣上今赦我之罪,封赏至极,岂能在此坐视社稷之危。吾当明日排兵,与程尚书南下勤王!”
正是:五凤楼台起祸殃,连累全家走他乡。
昔日哗变龙颜怒,今朝赦罪与勤王。
欲知李克用南下京师有何遭遇,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李克用夜扫苏武祠 周德威试箭珠帘寨
第十五回:李克用夜扫苏武祠 周德威试箭珠帘寨
李克用命左贤王慕容垂镇守阴山大营,自与程敬思于阴风山教军场大点三军,只见的旌旗八面招展,号角连鸣震天。沙陀部马步军三万之众列队成阵,粮草辎重载于千余辆大车之上。众将官顶盔挂甲居于队前,但见:
第一阵:此将头戴三叉天王盔,身披天王甲,跨下宝马名曰万里烟云罩,手中钢骨亮银枪,乃是大军前部先锋官大太保李嗣源; 第二阵:此将头戴金冠夜明盔,身披玉风绵竹铠,跨下一匹抱月乌龙驹,手中三股托天叉,乃是二太保李嗣昭; 第三阵:此将头戴狼牙盔,身披狻猊铠;跨下宝马名曰金眼玉花虬,手中一对十三节竹节钢鞭,乃是三太保李存璋; 第四阵:此将头戴敖龙银盔 ,身披七翎甲;跨下五花追风马,手中一柄渗金蒺藜棒 乃是四太保李存信; 第五阵:此将头戴四棱镔铁盔,身披锁子乌铁甲;跨下一匹豹花马,枪挂马鞍桥,身背一对八卦子午鸳鸯钺,乃是五太保李存审; 第六阵:此将头戴亮银盔,身披亮银甲;跨下雪花银鬃马,手持一对竹节双枪,乃是六太保李存颢; 第七阵:此将头戴乌金盔,身披乌金甲;跨下登云宝马,手中一柄方天画戟,乃是七太保李存进; 第八阵:此将头戴亮银狮子盔,身披九吞八乍锁子连环甲 跨下宝马名曰独角貔貅兽,手持一对凹面八楞金锏,乃是八太保李存质; 第九阵:此将头戴鎏金凤翅狮子盔,身披大叶鱼鳞甲;跨下绝尘驹,手中虎头墨麟刀,乃是九太保李存实; 第十阵此将头戴珍珠闹龙冠,身披雁翎宝铠;跨下马曰菊花青,手中一对八楞紫金锤,乃是十太保李存贞; 第十一阵:此将头戴虎头盔,身披虎头亮银甲;跨下靠山雪花骢,手中一柄燕翅鎏金镋,乃是十一太保李嗣恩; 第十二阵:此将头戴七星花额子盔,身披九麟龙甲;跨下赛风追日千里驹,手持一对护手电光钩,乃是十二太保李嗣本。李克宁、李克修、李克恭、康君立、薛克勤、史敬思、臬捩基、安休休、薛阿檀、阿登啜、郭绍古、傅文达等将领也各自披挂列于阵中,个个威武,精神锐气。正是:
众家太保鸦兵排,挂帅中军挽国哀。
沙陀铁骑京师路,大唐乾坤扭转来。
李克用头戴九头狮子闹银盔,身披锁子连环银叶甲,外罩九蟒盘云青战袍与程敬思在教军台之上观望片刻,克用命吏官打号炮十声。只见十响之后,空中泛起十朵白烟,渐渐消散而去。传领卒挥持大红令字旗飞马掠过各阵之前,先锋官李嗣源下令发兵,只见三千鸦兵随先锋官李嗣源先出教军场,其余各镇也依次排开。李克用翻身跨上踏雪胭脂马,手提单耳亮银虎威戟与程敬思催马列于大队之前,三万沙陀兵马南下讨贼。
旌旗蔽日,剑露寒光,阵似长蛇,蜿蜒大漠。李克用对程敬思言道:“贤弟此行只得匆忙般兵,而未曾赏那漠北风光,实是遗憾呐。”
程敬思言道:“自古塞北兵戈,多少征夫血洒疆场,令人感慨良多,随下官来漠北押宝队中有一士卒能吹得《胡笳十八拍》,路途尚远可与将军消遣。”
李克用言道:“既然如此,何不让此人为我等吹上一曲。”程敬思唤来那嫩吹胡笳之人,命其为李克用路上吹奏。看官,这《胡笳十八拍》乃东汉蔡文姬所作,表达了文姬思乡、离子的凄楚和满腔的怨气。而程敬思正是观李克用心不在焉,懒得发兵,对唐朝怨气深重,故意借蔡文姬归汉之典故开导李克用。李克用听了半天,此曲却是委婉悲伤,撕肝裂肠,便问道程敬思:“贤弟此曲因何如此悲怆苍凉?”
程敬思道:“将军可知东汉蔡琰否?
李克用答道:“吾自幼随父军中长大,不曾闻东汉之事。”
程敬思言道:“蔡琰,字文姬,东汉议郎蔡邕之女。汉末大乱,文姬在流离之中被匈奴所掳,嫁与左贤王为妻一十二载。虽身落番邦但心归中原。后曹操遣使邪路用重金赎回,她苦痛于故土之乱写下长诗《胡笳十八拍》,如此怀柔天下的女丈夫,乃归朝浪子所不及也。”这一番话说得李克用是一脸的惭愧,克用言道:“闻先生教诲,克用实不如也。”正是:
身落番邦十八秋,胡笳难咽思乡呕。
巾帼不饮塞北沙,归国始令男儿羞。
行至天晚,见前面有一祠堂。克用言道:“天色已晚,令大队在此宿营,明日再行。”李克用与程敬思前往此祠堂中避风,克用正欲在祠堂之中卧毯休息,只见程敬思跪于祠堂坐像之前三叩九拜。克用问道:“贤弟,此祠无佛无道,无鬼无仙,拜此坐像何干?”
程敬思言道:“将军不知,此乃苏武祠,为臣者不可不拜。”
李克用不解问道:“贤弟,苏武何许人也,吾在漠北未曾闻听,却要行如此大礼?”
程敬思道:“苏武亦是汉人,汉元帝遣苏武为使深入大漠,被单于扣留,令降而不屈,怒逐苏武北海牧羊,曰:‘羝羊生子,即放汝还’,武持汉节牧羊,渴雪食氈,旌旄尽落,饥困一十九年,方得归汉,后夷人为之立祠。为臣尽节,君恩铭心,岂可不拜。”
李克用闻言:“先生之言,令克用如胜读经书万卷,吾当参拜苏武之尊,并要夜扫苏武祠,以教令众将。”遂起身对值夜令卒道:“传吾将令,命众家太保及各阵主将,速到祠中扫祠祭贤。”令卒得命,少顷,十二太保与众将官来苏武祠前,李克用率众人跪拜苏武像前言道:“克用昔日为臣自持功高,屡生祸端,待罪漠北已近十年,今率沙陀部兵马三万,举旗南下,京师勤王,以求将功补过,报效君恩。祈愿苏公昭显臣忠,佑克用收复二都,济天下苍生之苦。夜率文武将官、众家儿郎净扫祠堂以祭圣公。”众人三叩九拜之后,李克用、程敬思与李克宁、李克修等持祠中几把旧扫帚清扫,其余将官与众太保皆扯取布匹擦拭祠堂。程敬思用蔡琰之曲使李克用知其为人有愧;夜说苏武祠使其自知为臣有失,令其彻悟其过;一番教诲才让这独眼之龙诚心发兵救驾。
正是:他乡牧羊北海边,大漠秋风遥望天。
食氈饮雪忍其辱,持旌尽节十九年。
次日天明,李克用率众人在祠堂前进香三柱,再拜苏武祠而率队离去。大军前行百之遥,先锋官李嗣源行至一山坡,忽闻山坡後金锣齐鸣,喊杀顿起,大旗高挑几十面之多,散开一支兵來,列阵足油千余人,当先一员大将,拦住去路。见此将跨下一匹卷毛狮子乌,手持金背大砍刀,身披大叶虎皮甲,头戴虎皮盔,仰面而立。有一小喽啰叫道:“此山我家开,此树我主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倘若敢说不,死了没人埋!”大太保李嗣源先是一惊,听此喽啰这一番叫喊,方知是遇到了劫路的山贼,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言道:“你尔等山寇好不长眼,吾乃沙陀部先锋官李嗣源奉旨进京,还不快快滚远,饶尔等不死。”
只见那马上之将言道:“某乃居延川珠帘寨二大王太叔忌,管汝奉旨不奉旨,某家来不听旨,倘若敢抗某的旨,莫怪刀下人不识!”
李嗣源言道:“当让汝知道你先锋官大人的厉害。”言罢催马而进,那贼将举刀相迎。二人战做一团,大战十几个回合,李嗣源一枪挑歪贼将虎皮盔,险要性命。贼将驳马便撤并言:“尔等且住,我请大寨主前来战汝!”只见这一贼将逃回阵中。李嗣源闻听还有一个大寨主要来,便立马等待。片刻之余,只见贼兵阵内驰来一将。见此将虽面黑而俊朗,眉清目秀,又颇生得状貌魁伟,笑不改容,凛然有肃杀之气,有三十岁开外。头戴一顶三叉紫金国公盔,身披九宫八卦穿山甲,腰系一条镶嵌七宝麒麟带,外罩牡丹双凤红战袍,跨下宝马名曰赤兔火龙驹,手中兵器似枪似槊又似矛,这件兵器名曰三皇透甲锥。此人气概比前一贼将大有不同。李嗣源见其近前不容分说提枪直取贼将,那红袍之将挺锥相斗,两人大战四十回合不分胜负。正是:二虎相斗勇武威,太保酣战黑脸贼。
神出钢骨亮银枪,仙降三皇透甲锥。
大太保李嗣源与这贼将打得难解难分,此时二太保李嗣昭以率兵赶到,见贼将勇武难胜催马杀去,大喊;“兄长且退,嗣昭来也!”李嗣源正欲招架不住,见嗣昭来助,虚晃一枪,退下阵去。李嗣昭手持三股托天叉真红袍刺贼将,又是一阵好杀。
李克勇与程敬思只见大队停滞不前,便命探马去察,片刻探马来报,先锋官李嗣源与居延川珠帘寨山贼战于山坡,贼寇有一大将与大太保战至四十回合不分胜负,二太保李嗣昭已上前助阵。李克用道:“未曾想这居延川还有此等将才。”
程敬思问道:“久闻将军爱才至极,莫非今日欲收此贼将?”
李克用笑道:“知我者敬思也,贤弟随我一同前往珠帘寨降服此贼。”二人遂带几十骑兵催马前往珠帘寨下。李克用与程敬思来至山坡,只见二太保李嗣昭又败亦阵,赶到的三太保李存璋挥舞一对十三节竹节钢鞭冲入阵中,又战二十回合亦不能挫败此将。李克用即命鸣金收兵,李存璋驳马回阵。李克用问道:“山中战将,可留姓名?”
那贼将言道:“我乃珠帘寨大寨主朔州周德威,字镇远。阵中独眼之将何人?”
李克用答道:“吾乃沙陀国国王、北方三镇节度使李克用是也。人言居延川下有紅袍黑面书生,兼盖世文武之才,今又连胜我三阵太保,果然名不虚传。”
周德威道:“将军所言不差,汝又待怎样?”
李克用言道:“汝乃世之英雄,智勇双全,当改邪归正效忠朝廷。随吾南下京师,收复二京,以建盖世之勋,胜过在此绿林之中占山为王,落草为寇,岂不枉废壮士之志载!”
周德威道:“吾曾闻将军战庞勋有功,被皇帝佬儿赐与传世兵器养由基弓。在鞑靼狩猎之时,仗此弓百步穿杨,技惊四座。今日德威欲与主公一比高下如何?”
李克用问道:“若比弓射,吾胜怎样,败又如何?”
周德威道:“汝若能胜我手中血木弓,德威甘愿帅众弟兄归顺主公。若德威胜,除非主公胜过我手中三皇透甲锥方能过这居延川,如何?”
李克用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吾就陪汝试比箭法。”周德威命一喽啰高抛一枚铜钱于半空百步之外,“嗖”的一箭射中铜钱方孔。李克用也命士卒高抛铜钱,一支雕令飞穿金钱眼。周德威见克用箭法了得,又命喽啰兵于树上悬挂铜钱两枚,前一铜钱孔大,后一金钱孔小。周德威言道:“此番比试,所射之箭当穿过大孔铜钱,射中小孔铜钱,而箭尾搭于小孔铜钱之上。”克用迷眼目不语。只见周德威一箭穿过大孔铜钱射中小孔铜钱,用力不过正好让箭羽搭于大铜钱方孔之上。众人无不惊呼。李克用搭箭开弓,这一只眼到是比两只眼瞄得更准,“嗖”一箭也是射中小铜钱,而箭羽搭于大铜钱方孔之上,周德威一见,不禁暗暗佩服李克用箭法如神。众人尚未知周德威又要出什么鬼点子时,只见天边飞来宾鸿大雁以字排开,周德威又抽雕翎箭一支,上箭稍加瞄准“嗖”的一声,箭似银光,直入云霄,一箭中双雁,只不过射穿第一只雁,箭头划伤第二只雁,仅使一只大雁落地。虽未一箭双雕,但也使大雁一死一伤,众人佩服之极。程敬思近前对李克用道:“将军待雁过头顶之时,可强拉宝弓,自有大雁无箭而落。”克用微微点头。待雁过头顶之时,李克用猛拉养由基弓,闻听“嘭……”未见雕翎箭上天,而宾鸿雁却头栽坠地。正是:
麻雀曾欺井中蛙,大鹏展翅绕天涯。
强中更有强中手,莫在人前满自夸。
周德威见响弓无箭射大雁,胜过自己一箭射双雕,方知自己射技不如李克用。周德威是降是比?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安景思斗兽飞虎岗 李克用计破柳彦章
第十六回:安景思斗兽飞虎岗 李克用计破柳彦章
李克用响弓惊飞雁,这一招技惊四座,周德威也从未曾闻响弓能惊飞雁之说,今日得见,甚感惊奇。自知箭法不及李克用,翻身下马,屈身拜道:“主公神箭古今罕有,德威愿随主公充作马千兵卒。”李克用忙下马扶起周德威言道:“吾久闻镇远有定过安邦之才,今得相随,定可匡扶朝纲,他日位列封候。”周德威迎众将领往珠帘寨内,犒赏三军。李克用私下问道程敬思:“今日试箭,贤弟怎知响弓可惊天上之雁?”
程敬思言道:“此乃东汉曹操令大将更赢惊弓之鸟典故,操见伤雁哀鸣,令更赢响弓惊之,故雁闻弓响惊落坠地。今周德威欲一箭双雕,射落一只,重伤一只,将军所惊之鸟正是德威所伤之雁。”
李克用又问:“人言周镇远足智多谋,怎能不知其故?”
程敬思言道:“周德威有谋,乃通兵法阵略;而下官科举出仕,十年寒窗皆是经书诗赋,所学不同,故下官与镇远所知有所不同。下官之见,德威非治世能臣,实乃将帅奇才。”李克用闻程敬思之言,遂命大太保取空头宣一道,上书周德威官升三镇兵马折冲校尉、司马参军。当夜,李克用醉酒入帐,只觉天悬地转,眼目昏花便倒榻而睡。睡至正酣忽然梦入一林,林中草木繁茂,鸟雀齐鸣。突闻一声虎吼,转身方见一只猛虎,肋生双翼迎面扑来。克用拔剑砍去,虎未有伤而剑断两节,猛虎一口咬下克用左臂,只觉左臂一番阵疼痛,方醒来知其是梦。再看左臂无恙,只是睡时压于身下,已经麻木。李克用暗想不知此梦欲主何兆,只待明日再与众人共议。
次日,李克用招周德威、程敬思等众人到珠帘寨聚义堂,李克用道:“昨夜吾做一噩梦,不知凶吉,他请诸位占课役卦,看主何兆?”
周德威言道:“主公,梦有三不圆:记的头,忘了尾,其一不圆;记的尾,忘了头,其二不圆;记的中间,忘了头尾,乃其三不圆。”
李克用道:“昨晚醉酒之后夜梦生有双翼猛虎一只,用剑杀之不死,反咬下吾的左臂。梦惊而醒,甚不解此梦欲主何兆。”
周德威道:“末将之见,此梦单主吉不主凶。”
李用问道:“此梦可有应验?”
周德威道:“昔日周文王夜梦飞熊上殿,令众臣解梦,众皆言祥兆,可做围场,其中必得一将。文王令布围场,寻至渭水河边,见一老者直钩垂钓,文王问曰:‘弯钩钓鱼,尚不可得,汝直钩垂钓岂有鱼哉?’老者答曰:‘大丈夫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文王闻其口出不凡,遂问姓名。老者曰:‘吾姓姜名尚,道号飞熊。‘文王便尊为太公,清归朝辅政。后武王拜为其军师。举兵伐纣,方得周兴。”
李克用问道:“以参军之见,眼下吾当如何行事?”
周德威道:“单主今日,日当正午,将得一个应梦的将军。主公即日便可打圈围猎。”
程敬思亦曰:“下官也曾闻镇远所言,将军当尽早打围。”克用应允即命准备猎犬箭弩,带大太保李嗣源,三太保李存璋,大将安休休、史敬思领五百人马前去,命程敬思、周德威跟随左右,直奔山中。
五百人马于山中寻了两个时辰,只是猎得山鸡、野兔等寻常猎物。新降之将太叔忌言道:“末将有年曾闻居延川西行四十里有一飞虎岗,野兽甚多,主公何不去此岗围猎奇珍异兽。”
李克用闻言:“将军何不早说,快前面引路飞虎岗。”太叔忌得令遂引众人直奔飞虎岗。此岗高山耸立,四季常青,鸟兽丛生,草木繁茂。克用令众人布开围猎场 ,寻找猛虎。忽有士卒来报深灌之中,有白虎一只卧于青石之上。克用大喜。李嗣源道:“孩儿愿射杀此白虎献于父帅麾下。”
周德威言道:“大太保莫急,此虎乃祥瑞之物,万不可杀。我等当随行白虎其后。”众人闻听甚是不解。周德威言曰:“昔大隋靠山王杨林镇守登州,欲在蓬莱仙岛建造城池,奈何仙岛崎岖难以筑墙。打猎逢银狐出没,众人皆欲射杀,唯杨林令猎手跟随其后,银狐逃脱之径乃修筑城池之地,方有蓬莱岛之城阙。”
李克用道:“军师所言甚合我意,传命众人只准驱虎,不得射伤。”众人令命近至灌丛,白虎惊醒咆哮怒吼,众人惊得魂不守舍。这白虎见人马众多反到夺路而跑,克用急命众人追赶。白虎跑出二里地之遥,跃过一小溪,正巧对岸有羊群食草,白虎顺势咬死一羊,于在对岸蚕食。这羊的放牧之人正于石上酣睡,闻恶虎食羊,惊醒而起。克用等人本欲使此牧童逃走,怎见这牧童掀落斗笠,伸拳便向白虎打来,白虎见此牧童,血口怒吼,飞扑而上。牧童将身一侧,白虎扑空,纵身跳至白虎背上,左手死揪虎耳,右手猛打虎额。见得:
天下将兴起祥瑞,独眼龙王白虎随。高岗深林瘴气生,神兽奔驰跑如飞。
牧童赤拳似锤落,大虫锋齿如火锥。奇煞命丧小溪畔,夜梦上将花落谁?
众人皆叹牧童无命,怎晓牧童反把白虎打死溪边。克用本欲随白虎寻贤,见被这牧童打死反是勃然大怒,对牧童言道:“小娃娃,尔好大胆,竟敢打死吾王神虎,吾要你偿命。”
见牧童言道:“将军所言差矣,分明汝之猛虎先吃我家之羊,怎可用人命偿一兽命?”
李克用道:“吾王之虎乃林中祥瑞,非比寻常。”
牧童言:“我所牧之羊也不曾犯得王法,要我以命赔虎,将军当先赔我羊。”这一席话说得李克用心中暗暗佩服这小牧童的胆量。正是:
兽命岂可人命偿,何分人有弱与强。
牧童杀虎自赔虎,主公理当先赔羊。
程敬思对李克用言道:“这牧童方才打虎之时出手不凡,今不畏强势,语出惊人,莫非他便是飞虎上将?”李克用闻言心中大悟,问道:“娃娃,吾有一言与汝商量,可否近前说话。”只见牧童一跃过溪,李克用等众人也翻身下马,克用问道:“汝姓氏名谁,父母何在,家住何方?”
牧童答道:“姓安,名景思,俺自幼有母无父,住在这飞虎岗上。”
李克用闻言:“天子地丑阴阳交会生人,岂能有母而无父之理?”
安景思言道:“自幼长于道观,听师祖所言,出生未几,父母抱俺下山,路遇猛虎,父母皆丧命虎口。时景思尚在襁褓,被母亲扔至凹坑之中,未使虎吞。后为母狼携养至三岁,师祖将俺抱入道观养大成人。因无人知晓父母身世,只知饮狼奶得生,故狼为景思之母,师祖言俺一生多难,便赐姓为安。”
李克用闻言:“那你师祖何许人也,待你如何?吾欲与其一见”
安景思道:“师祖乃紫竹观通灵道长张处让,平日待俺如同亲生,日传拳脚,夜诵兵韬,临终前叮嘱俺在飞虎岗上牧羊,定有王侯招纳,日后报效朝廷以得正果。”
李克用闻得张处让大名是如雷贯耳,当初讨伐庞勋之时,朱邪三兄弟、数千兵士也不曾抓住张处让。如今得了张处让真传弟子,更是欣喜不已,言道:“真天赐良将也,吾乃唐帝驾下沙陀王李克用,今举兵南下讨伐黄巢,欲收汝为世子十三郎,可愿勤王建功,共赴国难否?”
安景思道:“师祖有临逝之嘱;景思存报效之心,今蒙恩宠,愿拜主公为父。”
李克用扶起安景思大悦:“吾儿今后唤作李存孝,为吾十三太保。”正是:
恶虎吞筮双亲丧,狼生母德哺幼秧。
真人传习文武艺,高岗仇复兽中王。
又曰:文王渭水访贤良,克用高岗得上将。
飞熊飞虎皆是梦,惟有才者可堪当。
李克用收得十三太保李存孝,大喜而归,命人将打死之虎剥下白虎皮,为存孝做得一件虎皮战裙,又赠得宝甲兵器与李存孝。珠帘寨众人都欲一睹存孝威仪,但见得:
头戴塘猊盔,身披塘猊铠;声出如狼容貌似野豺。
肩背打将鞭,腰系九锦彩;虎皮战裙毛鬃煞银白。
禹王开山槊,丈八有开外;宝驹名曰千里浑天癞。
李克用招得周德威、李存孝,收复珠帘寨千余喽啰兵率大军兵入岚州,岚州刺史汤群亲自献并州,迎克用大军进城。这并州本是河东节度使郑从谠管辖,但刺史汤群素与郑从谠有间隙,不听其令。今闻李克用率大军路经此地,便献城归顺沙陀部。郑从谠得知此事勃然而怒,谋士苏弘轸言道:“今李克用以勤王之名,举兵南下,进往河中会盟诸侯,必经晋阳,主公可于城内埋伏一军。不进则罢,若李克用有进城之意,则群起而杀之。”郑从谠应允,命部将张彦球伏兵于城内,又择良马二十匹,珠宝币帛一宗准备赠与李克用。
数日后李克用兵临晋阳,远远而望郑从谠率众人大道迎接。李克用问周德威道:“军师且看,晋阳百官迎吾于大道,意欲何为?”
周德威言道:“主公只得收受馈赠,不可引兵驻扎。”克用闻之不解,周德威道:“昔晋文公曾‘假道伐虢’,今主公大军来此,汤群擅将河东岚州献上,郑从谠必有恐主公图河东之意,故在大道之上以试主公。”话语之间已至近前,郑从谠言道:“将军远道而来,河东节度使郑从谠特来劳军。”
李克用等翻身下马,言道:“郑都督名震三晋,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郑从谠:“将军大军远道勤王,一路辛苦可往晋阳城中歇息几日,再往河中不迟。”
克用言道:“军情十万火急,克用行军千里,马不停蹄,不敢耽搁,谢都督美意。”
郑从谠曰:“即使如此,下官不便挽留,但有币帛珠宝一宗,良马五十匹馈赠将军,以助早复京师。”李克用应周德威之言拜谢而收,辞别郑从谠等。
李克用大军南进,黄巢久闻鸦兵骁勇,命大将柳彦章率精兵五万据守石岭关。不日,李克用列阵关下,柳彦章率兵马关下相迎。两军阵前,旌旗蔽日,刀枪林立,齐军部将向怀忠催马上前言道:“吾乃大齐镇北骁骑将军向怀忠,番虏谁敢来战?”李存孝催马喊道:“十三太保再此,贼人休狂。”只见李存孝直槊杀来,二将战至一处。不过两个回合向怀忠便被李存孝的禹王开山槊挑膛丧命。柳彦章见先折一将便催动跨下赤兔兽,挥动乌金折铁刀来战李存孝。二人大战十余回合,柳彦章见李存孝猛力过人,声如狼吼,面色灰白,怒目狰狞,不觉身上已经是冷汗频冒,虚砍一刀驳马回阵,即令收兵闭关,且一连数日死守不出。
李克用帐中对众人言道:“十三郎勇猛无比,那柳彦章畏惧不敢出战,奈何石岭关地处要冲,易守难攻,诸位可有良策。”
周德威道:“主公莫虑,德威已有破关之策。若破此关非程尚书亲自出马不可。”
程敬思闻听,急道:“参军何意?我乃文官舞文弄墨尚可,岂能战那柳彦章。”
周德威道:“先生莫急,我想诱那柳彦章出城来战,此人非先生文弱之人不能担当,所以请先生往关前策马诱敌。”
程敬思言道:“不可不可,倘若有失,下官家中尚有老幼,参军还是另图良策吧。”
周德威道:“先生多虑,我命存孝扮做马童可保先生无忧。”程敬思正欲推辞,闻李克用言道:“我看此计可行,先生莫要推却,吾将于今晚破关。”程敬思见李克用决议已定也不好再推辞。
子夜之时,夜幕昏暗,石岭关上火把通明,柳彦章亲自带兵巡城,只见城下有两人,各骑马匹在关下指指划划,这柳彦章定睛一看,其中一人便已只眼的便是李克用,另一人穿戴尚书袍是一文官,有一马童坐于地上扔石头。柳彦章自语道:“只有三人,在此高关之下,我若引一支骑兵杀出,此二人纵生双翅也难逃我手,必为大功一件。”即命准备以千骑兵,打开城门,冲杀而出。李克用与程敬思见齐军骑兵杀出,掉转马头就逃,柳彦章一马当先大呼:“番贼拿命来!”只觉跨下赤兔兽马头突然猛扭,低头一看正是那地上马童拉住了战马丝缰,马童用力之猛,令柳彦章防范未及,一头晃落马,这马童举起打将鞭怒道:“记得你十三爷爷否?”柳彦章离近再看才知是十三太保李存孝,只觉眼前一红,打将鞭将柳彦章砸得脑浆迸裂。李存孝一声狼吼,跃上那赤兔兽拦住骑兵去路。只见四面八方喊杀声起,火把通明。柳彦章副将丁震见主将中计而亡,遂命撤回城中,怎料石岭关城门关闭,吊桥高收。李克宁、李克修、康君立、安休休、史敬思、臬捩基及众家太保率兵四面杀出,丁震大叫城门不开,只得应战,千余人马尽死乱刀之下。
此时城门大开,有一齐军将领率齐军归降,不知何人归降,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会诸侯一战长安城 周德威鏖斗葛从周
第十七回:会诸侯一战长安城 周德威鏖斗葛从周
话说石岭关城门大开,有一齐军将领出城下拜,言道:“罪将安金焌,特来献城归降。”这安金焌也是北方胡人之后,有一弟名叫安金全,兄弟二人见沙陀兵马所向披靡,便献城归降。此时李克用与程敬思催马近前,克用言道:“汝献关有功,封汝为沙陀部都押牙。”安金焌领封谢恩。李克用率大军进关招抚百姓;遣散老弱伤病归降齐军万余人,发盘缠归乡;收复降卒三万节制麾下,总共大军六万,其名声威振三晋之地。
石岭关将亡卒降,黄巢大惊,对太尉尚让言道:“今番王李克用将入河中,必为大齐之患,当如之奈何?”
尚让答道:“万岁,朝中有一沙陀族人名曰浑通,本是李克用族弟朱邪克让的部吏。可遣此人说服李克用归降。”
黄巢言道:“我自起兵未曾闻有沙陀部官吏投靠,此人因何而来。”
尚让答道:“当年,李克用在云州拥兵哗变,唐王兴师讨伐,沙陀大败北逃,五子李克让途经南山,借坛宝寺住宿,寺中恶僧见财生杀戮之心,将李克让等人投毒害死,唯部吏浑通躲于茅厕,才免遭其难,逃出寺庙人地生疏,走投无路投至陛下军中,今为户部员外郎。”
黄巢言道:“爱卿可遣此人招降李克用,多备珠宝钱财,封其为大齐晋王,天策大将军。再往南山坛宝寺将所有恶僧通通缉拿,送给李克用做个人情。” 尚让领命退下。
单表浑通携宝物,押解恶僧三十余人来至克用大帐,克用言道:“浑通此行辛苦,一别十年,甚是想念。”
浑通言道:“下官今奉齐主之名押来害死李克让将军的三十名坛宝寺恶僧,以祭奠亡灵,为五将军李克让报仇。”
克用想起五弟李克让不觉潸然泪下,即命康君立率刀斧手将三十恶僧掏肝挖心,设置灵位,祭奠亡灵。”祭祀之后,浑通献上宝物对克用言道:“主公,我主黄巢闻将军乃当世之英雄,身逢唐王陷害,受辱漠北八年之余,甚是感叹。今命下官进宝二十箱,请主公与吾主共赴大业。”李克用看了看一侧的程敬思言道:“吾岂是贪财之人。”
浑通又言:“我主另拟诏书,加封主公为大齐晋王,官拜天策大将军,世袭罔替。”
李克用闻听此言正犹豫之中,身侧程敬思言道:“主公记得苏武祠中扫堂蒙誓否?”克用闻听此言,心中顿悟对浑通言道:“唐王赐我李姓,官至番王已是恩宠至极。忠臣当侍一主,烈女当嫁一夫。贤弟重礼诚挚相邀,吾且留些颜面收下巢贼所赠宝物,至于伪诏掷于火炉之中。浑大人且告之黄巢,十日之内兵入河中,百日之内收复二都!”李克用收宝烧诏,浑通也无可奈何只得灰溜溜返回长安。
李克用命周德威率五万兵马驻守石岭关,自与程敬思、李嗣源、李嗣昭、李存璋、安休休率一万大军往河中赴盟,沙陀部酋长李友金于大道相迎。入河间府各路诸侯会盟,克用同众太保翻身下马,宰相王铎、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大太监杨复光于前,众诸侯随其后具来迎接。遂二十四镇诸侯,歃血为盟。兵马各镇不一,总有二十万。这二十四镇诸侯是:
第一镇:函国公袁容;第二镇:晋国公王铎;第三镇:诸军副招讨使杨复光;第四镇:河中节度使王重荣;第五镇:义武节度使王处存;第六镇:中军都兵马使王处直;第七镇:朔州节度使唐弘夫;第八镇:同州节度使朱全忠;第九镇:邢州节度使朱玫;第十镇:雁门节度使李克用;第十一镇:郓州节度使赫连铎;第十二镇:径原节度使程宗楚;第十三镇:成德节度使王镕;第十四镇:歧州节度使齐克让;第十五镇:孟州节度使诸葛爽;第十六镇:魏博节度使罗弘信;第十七镇:河东节度使郑从谠;第十八镇:宥州刺史拓跋思恭;第十九镇:两浙节度使董昌;第二十镇:幽州节度使刘仁恭;第二十一镇:东面行营招讨使东方达;第二十二镇:抚州刺史危全讽;第二十三镇:杭州刺史钱镠;第二十四镇:并州刺史汤群。
众诸侯之中,乃当朝尚书右仆射晋国公王铎被首推盟主,中军宝帐诸侯分坐两厢。王铎言道:“今盐贼祸乱,万岁招我等共二十四镇兵马兴师问罪,诸位当摒弃前嫌,同仇敌忾,共赴大敌。”王铎叫道:“径原节度使程宗楚、朔州节度使唐弘夫、汴梁节度使朱全忠。命汝三人率马步军五万,为先锋。”三人接令。王铎又道:“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成德节度使王镕驻守沙苑;义武节度使王处存、雁门节度使李克用进驻渭桥;邢州节度使朱玫、宥州刺史拓跋思恭扎营武功”众人纷纷接令。
唐中和元年、大齐金统二年,公元八八一年,二十四路官军形成围攻长安之势。话分两头,先表副先锋主将朱全忠。先锋官乃程宗楚与朔州节度使唐弘夫曾在龙尾陂以少胜多大败尚让五万人马,二人交情甚密。因朱全忠草寇出身,诸侯多有藐视者,程宗楚单邀康弘夫先行攻城,命朱全忠后队押粮。朱全忠知程、唐二人欲抢头功,也是满腹怨气。朱全忠于行军途中对军师谢瞳怨道:“那程宗楚、唐弘夫不过龙尾陂胜贼一阵,便挂了正先锋印,独自去抢头功,令我在后押粮,是何道理?”
谢瞳言道:“主公不知,下官见诸路兵马各怀鬼胎,长安城中巢贼兵马尚有十几万之众,程、唐二将绝非贤能之将。此番进军,押粮便押粮,若程、康二将失利,主公赖此粮草何愁大业部成。”
朱全忠熟思片刻言道:“军师所言极是,收复长安不过官进一级,赏银千两。有此军粮,则数万兵马维济一年。传我将领各队减速行军,以待前方战报。”
此时黄巢闻听二十万官军四面兵进长安,速诏百官商议退敌之策。太尉尚让言道:“陛下,今唐军包围京师水泄不通,臣力主不可长久与敌拖延,当速战而决。”
葛从周道:“臣以为对我大齐成心头之患者乃北面沙陀部兵马,臣闻李克用以调周德威引三万人马扎营渭桥。”
黄巢言道:“二位爱卿所言,朕已知晓,只是尚无破敌良策。”
尚让道:“臣以为可诱唐军攻入长安外城,先骄人之兵,再遣精兵由内城而发,在京师之内力斩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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