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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房东

_2 香朵儿(当代)
  
  农村还有个顺口溜:
  
  三星在南,家家拜年;
  
  小辈儿的磕头,老辈儿的给钱。
  
  要钱没有,扭脸儿就走。
  
  她因为醉酒没赶上跟大部队一起去讨钱,这会子兜里半毛钱都没有,想着兜里有钱腰杆子也硬朗,便腆着嫩颜装稚嫩,要起了钱。
  
  农村习俗,只要是未许人出阁的闺女都得要给老辈儿拜年拿压岁钱,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这样的风俗也没被取缔。
  
  当然那时候农村的女娃都结婚的比较早,最多不过十七八岁,就出嫁了,乔小麦的同学除了跟她一样上大学的没在二十岁之前结婚外,其余的都有主了,最早的一个孩子都十二岁了。
  
  乔小麦上一世因为一直都没有结婚,所以每年都有压岁钱拿,所以这会子做起这事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小嘴儿巴巴的,这都跟谁学的,一套套的,”
  
  张桂华有两个儿子,没有闺女,虽然侄女和外甥女也有好几个,但对漂亮的乔小麦却最是喜欢。
  
  现在又见她一身打扮乖巧可人,再加上这小嘴嘚吧嘚吧,尤为喜人,一时高兴,从兜里掏了两块钱放到她手上,“给你,装兜里买糖吃,千万别弄丢了,藏严实点,别被你哥哥姐姐们看到给你哄了去,”
  
  “知道了,大伯母,我会装好的,绝对不会弄丢。要是哥哥们打我钱的主意,我就哭给他们看,让大伯母和妈妈都过来收拾他们,”
  
  乔小麦捏着两块钱,有些沮丧,两块钱能干啥?买碗小馄饨不加鸡蛋还要五块钱呢!
  
  不过脸上依然保持甜死人的笑容。
  
  她人是重生了,可钱的意识还在过去,标准也没等价过来。
  
  后来当她得知,这时的馄饨两毛钱一碗,一毛钱可以买十二块硬糖时,才知道她大伯母真的很疼她。
  
  “不能哭,大过年的可不兴流眼泪的,”农村人讲究,过年是不准哭的,一来是怕把一年的好运都哭没了;二是,大年初一是新的一年第一天,要是第一天哭的话,就代表以后一年的日子都不好过。
  
  所以大年初一,大人们都会提醒小孩子不准哭,也叮嘱哥哥姐姐们不能在大年初一欺负弟弟妹妹们。
  
  至于过了初一,就随他们打闹了。
  
  “我不真哭,我假哭吓唬他们,”乔小麦边说边小心地将两张崭新的一元钱好好叠起,放到上衣口袋里。
  
  “鬼丫头,就你小心眼儿多,”
  
  “对了,大伯母,哥哥姐姐他们都去哪了?”
  
  “他们吃过早饭就结伴去东街了,一同去的还有老李家的圆圆、坤坤,王家的芳芳、明明,吴家的艳艳、秋秋,西头陈家的二小子,富家的大小子,”
  
  乔小麦嘴角抽搐,这大伯母记忆力还真好。
  
  村里哪家都是三四个孩子,因为村子也不算大,各家都有来往,孩子们都在一块玩,乔小麦生怕累着自己的耳朵,赶紧打断道,“人还真多,”
  
  看来村上大半的孩子都上街了。
  
  “是啊,呼啦啦的一大片,热闹死个人,心痒痒了吧,”张桂华故意逗她玩道,“谁叫你贪嘴睡到现在的,这次得教训了吧,看下次还喝酒不,”
  
  “我才不心痒呢?大下雪的,路又滑又粘,我才不要去呢?而且我又不是故意睡到现在的,谁知那甜酒醉人哪,”
  
  张桂华知道小孩子爱热闹,虽然她嘴上说不在乎,可心里铁定很难受,遂也不敢再逗她,“就是,咱们才不去呢?大年初一的,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有什么好玩的,走,去奶奶屋,伯母给你拿糖糕子吃,”
  
  “嗯,”乔小麦点点头,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她本来也是想给奶奶拜年来着。
  
  农村有大年三十守夜的习俗,所以大年初一大人们起来放完鞭炮,吃完饺子后会上床睡个回笼觉,小孩子拜完年后,则会拿着压岁钱去街上买炮仗玩。
  
  年初一,要休息,大街上其实很冷清,门面是不开的,只有个别商贩会摆摊买些爆竹和杂货,但过了中午就不干了,回家休息,打牌、嗑瓜子,闲扯唠嗑、家境好的,便在家里看电视。
  
  乔家庄这时候富裕的不多,整个庄子能买得起电视的没几户。
  
  乔家几兄弟凑了钱买了一台放在乔夏氏的房里。
  
  这时候的乔夏氏耳不聋、眼不花,身体硬朗,腿脚麻利,在乔家是绝对的权威人物,她四十岁守寡,靠一个人的能力将七个孩子拉巴扯大,几个孩子都很孝敬她。
  
  乔小麦推门进去,屋里热热闹闹的,二伯、二伯母、小叔、小婶婶、左邻右舍的七婶八娘都在呢,将十几平方米的小屋堵得只留一人过的走道。
  
  电视里正放着重播的春节晚会,满地的瓜子皮、花生皮、糖果皮、彼此起伏的大笑声中掺杂着声声清脆的嗑瓜子声。
  
  人还真多,乔小麦大致扫了一圈,给钱的大爷们都在这,也省得她一家家地去拜访了。
  
  她像只掉进米缸里的老鼠,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十足的小狐狸样儿。
  
  “奶奶,春节快乐,孙女儿给您拜年来了,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向老辈拜年是要行磕头礼的,可满地的瓜子皮和雪水烂泥,她跪不下去,索性人多,根本让不出足够的地方给她行跪拜礼。
  
  她依旧像刚才一样像乔夏氏作了三个九十度的揖,又像周围的各位叔伯婶娘作了揖,“向各位奶奶、大娘、二伯、二伯母、小叔、小婶----拜年了,祝大家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新的一年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老实说这里面很多老人家她都不认识,所以拜年时也不能一一称呼,好在她年龄小,大家也不跟她计较。
  
  “小乖乖,快点到奶奶这边来,”乔夏氏朝她招手,“咋你一人来了?你妈呢?”
  
  被你儿子拉上床暖被窝去了,这是实话,可乔小麦不敢说。
  
  “不知道他们去哪了,起来就没见着,”乔小麦乐呵呵地走过去,偎依在她奶奶怀里,
  
  “大概是看你一时半会醒不来,出去串门去了吧,”乔夏氏自发自觉地帮两人找了借口,摸着乔小麦的小脸说,“你妈说你贪嘴喝醉了,我还以为你会睡上一天呢?”
  
  “哪能啊,我还惦记着给奶奶您拜年呢?”乔小麦嘴贫惯了,说这些溜须拍马的话,一点负担都没有。
  
  “哦,是真惦记给我拜年,还是惦记那压岁钱呢,”乔夏氏点着她的鼻子,调笑地问。
  
  乔小麦歪着脑子,嘟着小嘴,愣了一会,说道,“自然是拜年啊,拜了年才可以领钱嘛,”
  
  乔小麦活了三十年,别的没学会,卖乖讨巧倒是一卖一个准。
  
  一番话说完,一屋子的人都笑了,她原本就比几个堂姐妹漂亮,这会又因为穿新衣服的缘故,喜人的紧。
  
  “瞧瞧这张小嘴哦,跟吃了蜜似的,巴巴的,说出来的话真好听,跟电视里演的一样,”
  
  “她就是学人家的,她妈说学几句吉祥话,留作今个拜年用的,原先我还担心她小小年龄说吉祥话磕巴呢?没想到学的这好,也不知这孩子随了谁,我那儿子儿媳都属于嘴笨的人,她两个哥哥也不是嘴利索的主,倒是这孩子,打小嘴就会说,”
  
  随谁,当然是那两个没羞没臊,大白天滚床单的儿子媳妇呗,乔小麦在心里嘀咕道。
  
  “大姐,你真有福,儿子媳妇都孝顺,孙子孙女又可爱,您老有福哦,”
  
  “老姐妹,你别这么说,你几个儿子儿媳对你不也是极好嘛,咱们苦了一辈子,老了老了也该享享福喽,”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可着劲儿地夸乔小麦。
  
  还不忘掏钱给她,有的直接朝她兜里塞。
  
  乔小麦大致看了一下,除了乔夏氏给了她两元外,其他人都是一元,有两个年龄大的奶奶只给了五角,现在看来,大伯母那2元钱还是多的。
解围
  乔小麦歪靠在乔夏氏的怀里,吃着大伯母帮她拿的糯米糖糕,跟着大伙一起看滚动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人家笑她也跟着乐,也不管可乐不可乐。
  电视是十四寸的黑白电视,牌子是熊猫的,画质跟52寸的超薄液晶彩电没法比,可气氛却是真的很温馨很惬意。
  
  这时候大家的日子都不算富裕,但过节的气氛却是很浓,欢声笑语,鞭炮声声……最高兴的就属孩子们,不用上学,家里也没有什么农活,走亲戚、放鞭炮、吃糖果……不仅能从头到脚添新衣,还可以揣着钞票满村跑,这日子别提多美了,虽然压岁钱到了晚上就得上交,可还是感谢菩萨给他们一个大口吃肉、大颗嚼糖的节日。
  
  吃完糖糕,乔小麦又从乔夏氏抓给她的糖块里掏出一块橘子味的,剥了皮,塞进嘴里,砸吧着,甜,真甜。
  这时的糖都是硬糖,圆溜溜硬邦邦的,味道也多是水果口味的。
  
  乔小麦嗜甜如命,是那种没甜点时连冰糖都会嚼两块的人,虽然她很久都不吃这种嚼起来嘎吱嘎吱脆的廉价硬糖了,但现在这种环境,聊胜于无啊。
  上世就是因为她爱吃糖导致她在换牙时她的门牙们没有按照她预料的轨道长,以至于为了拥有一口璀璨整齐的白牙她当了三年的钢牙妹,不然以她的外在条件内在修养不该三十岁还待字闺中。
  以上都是乔小麦的怨念。
  
  如今她有机会重来一世,绝不允许自己再入钢牙一派。
  握紧拳头,砸吧着嘴里的硬糖,下定决心:等吃完嘴里的这颗后,就绝糖。
  一颗砸吧完后,她摸摸整口袋的硬糖,经过一番理智和情感的较量,终于下定决心:吃完了这一口袋,就绝糖。
  再后来,这口袋的糖终于吃完了,可另一边的袋子又满了----
  再再后来,空了,满了,满了,空了,周而复始,一直到正月十五,乔小麦口袋里的糖都没吃完过,于是,乔小麦决定:在糖没吃完前,她还是先刷牙吧!
  农村像乔小麦这般大的孩子都没刷牙的习惯,她为了想尽快融入这个社会,不让身边人察觉她的与众不同,也就没有强烈要求要刷牙,不过,早晚、饭前都用盐水漱口,这些都是后话。
  
  年初一的中饭还是饺子,郑幺妹烧火,大伯母掌厨,乔小麦搁一旁烤火,身上披着件旧衣服挡灰。
  这时农村电主要作用是照明,还经常供电不足,电器化的物件不多见,电视机都是稀罕的,电器化的厨具两字:没有。
  煤还很贵,村里人烧饭还都靠木材,烧饭都是用灶台,尺把大的两个大锅架在四四方方的灶台上,一个烧水煮饺子,一个烧红了炒菜。
  
  好菜讲究火候,大火烹饪小火慢炖,煤气灶上烧出来的菜就是不如灶台上炒出来的香。
  灶膛里红红的柴火、黑黑的铁锅,白生生的熟石灰和着黑乎乎的草木灰搅和成淡青色的灰膏平平实实地轧成了灶台清清爽爽的台面,伴随着咕咕噜噜的水开声,刺啦咔嚓的炒菜声,混合着郑幺妹和大伯母间家长里短的互动声,乔小麦这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农家嘈杂而热络的氛围,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不是做梦,而是真的重生了。
  
  大伯母的手艺很好,无论是下饺子、洗菜、切菜、倒油、炒菜、盛盘、上桌,手法娴熟,动作麻利,不拖泥不带水。
  看的乔小麦饥肠辘辘、口水直流,她还没吃早饭呢,虽然吃了不少糖糕、点心、瓜子,可那些哪当饱。
  “麦麦,饿了?”大伯母终于在乔小麦灼热而执着的视线中体会到了她不加掩饰的渴求。
  “嗯,”小孩子不撒谎,乔小麦根本不用想就点头如捣蒜。
  “也怪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起床的,也就没给她弄早饭,”郑幺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身为母亲的职责,添了一根材火棍在灶膛里,拍了拍手上的灰摸了摸乔小麦的脑袋,“丫头,饿坏了吧,”
  乔小麦再一次毫不做作地点了头,用可怜兮兮饱含泪花的双眸看向她娘,眼里满满的都是无声的抱怨:身为女人兼母亲的你虽然以你的身体满足了你那欲求不满身份是你丈夫的男人,但身为你母亲身份时女儿的我无法原谅你身为母亲而对女儿的忽略。
  
  “饺子好了,我装一碗你先吃着,”郑幺妹被她这双犹如贞子般哀怨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拍拍她的小脸颊柔声细语地讨好她道。
  “我还要那个鸡腿,”乔小麦指着菜桌上的一盘地锅鸡见机要挟道,早在那只被分解的鸡下锅时,她就看上了它的腿。
  “好,小馋猫,”大伯母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梁。
  乔小麦满意了,家里孩子多,等上桌了,这腿肯定轮不到她。
  
  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听着像是乔栋乔梁从街上回来了,正齐刷刷地站在院子中央等着乔建国执行家法。
  乔小麦之所以听出了这些,是因为乔建国那堪比炸雷般的怒吼声正以雷霆般速度传递到厨房来。
  “你们俩混小子给我站到这来,你说你们平日里调皮捣蛋也就算了,大过年地你们也不给我安生点,啊,不想过了安生年是不?好,老子成全你们,站好了,腰板挺直了,说说,是打手心还是打屁股,”
  主屋的隔音设施都那样,就别指望厨房能隔音了,跟现场直播似的,都不带猜的。
  “怎么回事,大嫂,你看着点火,我出去瞅瞅,”郑幺妹往灶里添了两根材,跟大伯母交代一声,便急火火地出去了。
  
  乔小麦向来是哪里热闹哪里有她的主,这会儿也风风火火地跟了出去,当然看戏不能空嘴看,她一手捧着个白瓷碗儿,两指捏着鸡腿骨,莲花指高高翘起。
  院子里人真不少,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围成个圈,中间站着四个男孩、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脸怒色的是乔建国,手里还拿着根柳条子,一脸倔强的是乔梁,两腿并拢,站的跟军姿似的,笔直笔直,一脸淡然的是乔栋,也是两腿并拢,但精神放松,一派无惧无畏的神情。
  一脸忿然纠结紧张的是富三婶,旁边是她的两个儿子,老大富国泰,老二富安康,前者淡定自若,后者目光躲闪。
  
  “乔建国,你这是干嘛啊,把棍子先放下,”郑幺妹上前先把柳条子夺了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过年,孩子们再怎么不对也不能打他们,”
  “你都不问问他们干了什么,就先替他们说话,你说说,有你这么当妈的吗?要不是平日里你总护着不让我打,能有今个这事?”乔建国脸沉黑沉黑的,农村里男人地位比女人高,平日里他再怎么护着、疼着、向着郑幺妹,那都是私底下,现在当着这么多乡亲和孩子们面,郑幺妹落了他的面子,他满腔的怒火瞬间转移。
  “孩子有错,也要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动不动就使棍子,那是蛮夫行为,”郑幺妹也气了,你说大过年的你抽什么风。
  
  乔小麦也纳闷,乔建国的欲·火不是都发泄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大的火?难道没泄完?有可能!看他老爹那宽膀子阔腰的,绝对是那种一夜七次郎的人,早上那会功夫也就够打个牙祭吧!
  她啃着鸡腿在心里瞎琢磨着。
  上一世因为乔栋乔梁嫌她是拖油瓶不带她玩,她嫉恨他们,没少干那种乔建国打人她送棍棒的缺德事,而且专拣粗的找,她没挨过打,不知道打人棍子越细越疼。
  现在想想都觉得臊的慌,太没兄弟(妹)团结意识了。
  “我野蛮,你问问你两个宝贝儿子都干了什么?”乔建国不敢真拿自个媳妇撒火,也不敢真打孩子,毕竟这大过年的,只好借机退居二线。
  郑幺妹取代其审判长的职位,向四位当事人以及其他小当事人了解情况。
  虽然孩子们七嘴八舌的交待不够慎密、细致、完整和清楚,但是乔小麦和在座大人们还是听明白了。
  
  事情是这样的:
  孩子们一起结伴到街上玩,女孩们用钱买了头花、糖果和小玩意,男孩们则都买了火柴炮,回来的时候路长长则人寂寞,女孩们三人一扎堆、五人一小伙地欣赏起了买来的玩意,男孩们则边走边放炮。
  乔梁、富二以及其他孩子的炮都放完了,便向有炮的乔栋和富大买,两人将手中两角钱一盒的火柴炮以每盒三角钱的价格卖给了其他孩子。
  孩子们有了炮以后继续一路放回家,富二不知手不稳还是故意的将炮扔到了乔梁的脑袋上,虽然乔梁反应很快,但还是闻到了头发烧焦的味道,然后乔梁为了报复将炮扔向了富二的身上,富二也是反应敏捷地跳开了,但他没有乔梁的好运,在躲开火柴炮的时候,滑了一跤,变成了泥娃娃。
  其实责任双方都有,但是富二有乔梁的罪证在手,而彪悍的富三婶也只看到了自家孩子身上的脏衣服,以为两孩子打架造成的,这便不顾老大的阻拦找上门来寻求说法。
  
  “乔梁,你没脑子啊,火柴炮能朝人身上扔吗?着了怎么办?”事情弄明白了,郑幺妹心里清楚,这事自家儿子不是最过错一方,可农村人的习惯是两家孩子起冲突,不管错在谁,都会先骂自家的。
  “谁让他先扔我的,我那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行啊,乔梁都会用典故了,你能耐啊,”郑幺妹哭笑不得,将棍子塞给乔建国,“事情弄清楚了,你打吧,我不拦着,”
  “小兔崽子,你要---”过年不能说死,富三婶及时闭嘴,恶狠狠地扭着富二的耳朵,大吼道,“把火柴炮往人头上扔,万一出啥事,看你爸不打断你的狗腿,”
  “我又不是故意朝他头上丢的,谁知道他成了移动的打靶,我朝哪扔,他就跟哪杵着,”
  “闭嘴,做错事了,还犟嘴,该打,”
  
  两家大人从这件事故里找到了自己孩子的不足,可乔小麦却从这件事故里发现了她家大哥的商人天赋,才十岁居然懂的将火柴炮以百分之五十的盈利卖出,果真是商业奇才。
  想想上世自己的生意也是在大哥的接手后发展的更为红火。
  为了能早点睡上席梦思大床,乔小麦决定从今天开始跟大哥打好关系,然后开发他的商业大脑,让他早点为乔家的致富献上自己的青葱年华。
  那个富老大也不错,她记得富家也是很有钱的,而且比她们家还早,是乔家村第一个盖起两层小楼的有钱人家。
  一起拉拢?
  
  乔小麦扔掉手中鸡骨头,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擦自己油乎乎的小肉手和油汪汪的小粉唇,将白瓷碗递给一旁前来拉架的大伯母,从从容容地走到心里早就没气可脸上依旧装作气哄哄的乔建国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脆生生地说,“爸爸,我不许你打哥哥,”
  “麦麦,乖,你站一边去,爸爸打哥哥,是因为他们做错了事,做错了事就得受惩罚,你不用替他们求情,他们该打,”乔建国虽然嘴上叫嚣着,可手上却没有要打的动作。
  “爸爸,这不是哥哥们的错,小姨说人都是由猴子变来的,我看哥哥他们只是没变好而已,等变好了,就不这么皮了,”
  乔小麦站出来劝架时,周围人就静了下来,这会听她此番话倒都笑了。
  “哈哈----怪不得都叫猴孩子,因为没变化好啊,”
  “哈哈----”
  人群里还有孩子指着乔梁富二两人喊,“猴子,猴子,没变好的猴子,”
  
  “他三叔,三婶,你看我也没问清情况就来找你家乔梁的麻烦,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嫂子,你别这么说,孩子们在一块玩闪失总是避免不了的,索性没出啥大事,你消消气,回去后别冲孩子嚷,”
  “唉,他三叔,大过年的可不兴打孩子的,这事就这么算了,”拍拍乔小麦的脑袋,富三婶笑的花枝招展,“这丫头长的真俊,长大了也跟你妈一样是个大美人,”
  一院子的人笑完后,这事也就揭过去了,大过年的谁都不想打孩子,让他一年过不好,都等着对方给自己铺台阶下呢?
  现在台阶乔小麦给铺好了,自然大家都顺着梯子滑了下来。
  乔小麦被记大功一个,赏了一个大鸡翅。
回门
  天才麻麻亮的时候,郑幺妹就醒了,看了看身边打呼如雷鸣的男人,轻手轻脚地从被窝里摸出秋衬穿上。
  “媳妇,”乔建国迷迷糊糊地听见耳边细细簌簌的声音,睁眼看见自个媳妇正摸黑穿衣服,扭头看了眼窗外,“天还没亮呢?你做啥起这早,就是想你妈了,也不用这么积极吧!”
  “今天咱不回去了,娘昨晚说大姐他们今个都要来,二嫂开春就要添了,四弟妹还不足两月,大嫂一人忙不过来,我得留下来帮忙招呼,呆会你起床后先到村委会给我妈打个电话,别让他们等咱们了,”穿好秋衬、秋裤,郑幺妹朝里面挪了挪,帮自己男人把掀起的被子整平掖好。
  
  “知道了!天亮我就去……”乔建国转回身子欲搂媳妇睡觉,却发现她没有睡下来的打算,“既然不回去了,你怎么还起这么早,”手从被窝里探出,摸索着灯线将灯打开,看向墙上的石英钟,乔建国皱了下眉头,“还不到五点,你起来干嘛,大过年的,好好睡个懒觉才是正经,过了正月,你就是想睡懒觉也没得睡了,”
  “家里这么乱,我得去拾掇拾掇,别让大姐他们看了笑话,咦,建国,你见我毛衣没?怎么找不着了,”
  
  农村习俗,大年初一不能打扫房间,以防将家里财气扫走,郑幺妹是个爱干净见不得家里一点脏乱的人,若非顾着乔夏氏的忌讳,她也不会让满地的瓜子皮、糖果纸留到今天。
  “就你爱干净,天都没亮你拾掇啥啊,也不怕把家里人都吵醒!就咱家现在这样都赶上镇上宾馆了,你在收拾,还让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们见人不,”乔建国嘴上说着,手下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昨晚强行扒下来的毛衣掖到枕头下。
  
  “你睡你的,不用管我,我都习惯了,一到这点儿就醒,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不如起来干点活来的舒坦····”话未说完就被一粗壮的胳膊勾着细脖给押回了被窝,“瞧瞧我媳妇多贤惠啊,都赶上城里的保姆了,”
  “滚,你才保姆呢!”郑幺妹怒了,腿抬起就要踹乔建国,被乔建国敏捷地用双腿夹住,搂在怀中,温温软软的,不愿放手,“是,你不是保姆,谁家要是请了你当保姆,女主人啥也不用干了,就搁一旁守着你了,”
  
  “守我干嘛,我又不偷她家东西,”郑幺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放手,我要起床,”
  乔建国嘿嘿淫/笑两声,“怕男主人像我这样呗,”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三下五除二将她穿好的秋衬又给扒了下来。
  “乔建国,你吃臭豆腐了,胡咧咧什么呢?”郑幺妹恼羞成怒,在乔建国身下又踢又掐,低声娇骂道,“你下去,给我滚下去,大清早你又发哪门子的疯,”
  “媳妇,注意素质,你堂堂人民教师,培养祖国花朵的园丁,怎么能说脏话骂人呢?这要是被你学生听到了,得多失望啊,”
  “滚,”
  
  灰黄的灯光照在郑幺妹怒红的脸颊上,灼灼生辉,倒显得她越发的妩媚动人、艳若桃李,一时间让乔建国看呆了,就觉得自己媳妇怎么这么美呢?似乎古今中外所有绝色大美人的优点都集中在了她的脸上,只是外表,就让人‘怦'然心动,这种美就算麻布穿衣裳也掩盖不了····
  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都是浮云····
  “不,”回过神来的乔建国朗声拒绝道,“你要是真睡不着,我陪你做点别的运动,寒冬腊月的,再也没有比被窝更舒服的地方了,”
  “你···你···还要脸不,”郑幺妹身为文化人里的美女代表,骂出来的话都跟比别人的情话来的动听。
  
  “那玩意早在见你的第一面就扔臭水沟里了,”鼻端闻到一股似兰非兰的香气,乔建国捏着郑幺妹的下巴,温热的唇不失温柔地压上她的,热情地碾压、吮吸、舔舐、探索,滑腻有力的舌头滑入她的口腔,同她的舌尖纠缠,“媳妇,打第一次见你,我就告诉自己,这人是我媳妇,我乔建国的媳妇,媳妇,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总有一天会让你过上住大房子有保姆伺候的日子,”
  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建国,”郑幺妹呼吸不畅,整个人都在颤抖,情/欲被点燃,手臂竟然不自觉地吊上丈夫的脖子,呼唤他的声音也显的销魂缠绵起来。
  寒冬腊月,屋内春光无限。
  
  乔小麦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透过碎花窗帘看到清晨的阳光投射在窗格子上,将上面的雕花格子印在地上,灰白的水泥地面被刷洗的有些发毛,屋子的家具也已老旧,但被收拾的很齐整,擦拭的也很干净。
  她躺在床上发现屋里静悄悄的,二哥乔梁的被子已经被叠成条形压在她的脚那头。
  
  农村家家孩子多房间少被褥不够用,孩子们在十岁前,不管男孩女孩都挤一炕上的,这时的床都是请木工打的大板床,很宽很大,齐齐躺上七八个也不嫌挤。
  郑幺妹怕她蹬被子着了凉,特意让她跟乔大一个被窝,方便照顾。
  她一人睡习惯了,对跟别人还是男人同床很是抗拒,待被乔建国硬塞进乔大用身体暖的热乎乎的被窝里时,便不再抗拒,渐渐开始享受,暖和,真暖和,怪不得大人总说小孩身上火气旺。
  想想江北的早上寒,起床时腿脚都伸不开,便把脱下来的棉衣棉裤塞进乔梁的被窝里暖着。
  
  乔梁倒没给她扔出去,只是恨恨地捏了下她的脸颊,凶巴巴地说:让没变好的猴子帮你暖衣服,不怕掉你一身猴毛。
  小气鬼,爱记仇,乔小麦在心里腹诽道,嘴上却笑着巴结道:你就是只猴子,你也是我最亲最亲的二哥。
  乔梁回了句:你才是猴子!
  便抱着她冰凉的棉衣暖了起来。
  
  乔小麦拥着被子坐了起来,扯着嗓子喊:妈妈,妈妈····
  棉衣棉裤都搁二哥被窝里,现在连人带衣服都不见了,她穿什么?
  闻声赶来的郑幺妹望着靠坐在床头睡眼惺忪的懒丫头,忍不住打趣她道,“小懒猪,太阳都晒屁股了,哥哥姐姐们都围村里跑一圈回来了,”
  “你不说他们都是猴托生的吗?跑跑跳跳是他们本能,我又不是,”乔小麦对自己九点还躺床上的行为一点都不觉得羞耻。
  
  “是啊,你不是猴托生的,你是猪托生的,”郑幺妹点了下乔小麦粉嘟嘟的小嘴,笑骂着从她身上的夹被里抽出棉衣棉裤就往她身上套。
  “不用你帮忙,我自个穿,”乔小麦躲闪着,笑话,自己三十岁的人还让别人帮忙穿衣服,说出去,笑掉孟小溪的大牙。
  “好好,你自己穿,”郑幺妹将衣服丢给她,杵在一边等着看她洋相。
  小孩子不都这样,越是不会的越想干,真会了反而不愿干了。
  见乔小麦有条不紊地将绒衣、棉衣、绒裤、棉裤穿上,惊奇的同时也不免觉得自豪,自家闺女虽然懒点,但聪明啊!谁家孩子四岁能自个穿冬天的衣服?有的连夏装还穿不齐整。
  
  院子里闹哄哄的,好似家里来亲戚了,郑幺妹正在帮乔小麦叠被子,就听见乔大跑了进来,“妈,大姑、二姑、小姑来了,爸让我来跟你说一声,”
  “跟你爸说我知道了,把你妹妹侍弄好了我就过去,”郑幺妹将四条被子叠成条状,齐整整地靠墙码着。
  乔小麦正蹲在地上系鞋带,听了她大哥的话后,对她妈说,“妈妈,你去吧,我这边没啥让你帮忙的了,”
  郑幺妹将被单抚平,想想便对乔栋说,“那我先过去,你留这帮妹妹打水洗脸,回头我帮她梳辫子,”
  乔栋身为家里老大,早已被他爹妈灌输要好好照顾弟妹、不准欺负弟妹的思想,这会虽然不太情愿,却也没有拒绝。
  点点头,去找脸盆倒热水去了。
  
  乔小麦洗了脸,擦了她小姨特意给她买的儿童霜后被乔栋牵着去见小姑了。
  头发还是像昨天一样用手绢绕头顶一周在耳边打成单翼蝴蝶结,衣服也是昨天那套,因为没出过大门,所以还很干净。
  刚出门就碰见了被过继在二房小爷爷名下的乔振辛和大肚婆沈兰香,两人走上前,叫了声,“二伯、二伯母,”
  乔振辛回道,“乖,”
  
  沈兰香则过来拉着乔小麦的手,指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笑着说,“麦麦,弟弟跟你道春节快乐呢!”
  乔小麦知道这是农村习俗,怀孕期间若懵懂孩童指着你的肚子叫弟弟,则寓意生男,叫妹妹,则寓意生女,当然谁都知道这个没有半点科学道理,无非是一些急于求男者的心理安慰而已。
  
  农村重男轻女思想很严重,哪家媳妇若没为夫家生个儿子,则被夫家人看不起,在邻里妯娌间也抬不起头。
  沈兰香嫁入乔家十三年了,头胎生了个女儿,没出月子就夭折了。
  后连续着又生了两个女儿,现在一个八岁,一个六岁。
  她一心想要儿子,对两个女儿并不关心,老大丢在乔夏氏身边养,老二本欲送人,后来被小姑子乔尙香要去当女儿养了。
  
  乔小麦对这二伯母极不喜欢,为人吝啬、小气、计较、葛朗台不说,还嘴碎、爱贪小便吃不得一点亏。
  自己家连半颗米都不舍得拿出,还总妄想要人家的猪蹄子,女儿小时候不愿意养,女儿长大了工作了、嫁人了,工资和嫁妆却都要上缴。
  两个堂姐也继承了她的吝啬、小气、计较、葛朗台、嘴碎、爱贪小便吃不得一点亏,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地多了个忘恩负义、不孝敬老人的罪名。
  乔夏氏和乔尙香算是将两人养大的,结果别说是孝敬,连她们块饼干都没吃到,结婚后回门也只去自己妈家,真真是两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乔夏氏老年痴呆加半身瘫痪在床上躺了两年,她们以自家已被过继出服拒绝赡养和照看老人,每次前来探望病人,都是一兜廉价水果,走时还要顺走几箱高级营养品。
  
  乔小麦知道二伯母的心思,想着现在也没必要跟她结怨,再说她这一胎也确实是个带把的,便顺着她的意说,“我也跟弟弟道声新年快乐了,”
  沈兰香乐坏了,破天荒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糖塞到乔小麦手中,惹得身后的乔秀兰和乔玉梅拿眼直瞪她。
  乔小麦本也没看上她这两块糖,可看见两个堂姐那恨不得将摁倒撕碎的眼神,起了逗弄之心,慢腾腾地剥开糖纸,又慢腾腾地放进嘴里,砸吧了两下,冲沈兰香甜甜地一笑,“甜,真甜,谢谢,二伯母,”
  又故意卖乖地摸了摸那圆鼓鼓的肚子,举了举手中还剩下的一颗糖,温柔而深情地说,“弟弟,你快点出来,出来后,姐姐给你糖吃,”
  乐的沈兰香又塞了几块糖到她手中,耳尖的乔小麦都能听见身后阵阵的磨牙声。
  
  乔小麦知道这二伯母除了逢年过节,平日里一般不来前院,她怕兄弟妯娌们向她借钱。
  大年初一拜大年时,也会把门从外面锁上,假装自己不在家,这样不用给压岁钱,倒是不忘一大早让自己女儿们挨家挨户地拜年。
  很多次小婶婶都向妈妈和大伯母抱怨,说若她不愿给自己孩子压岁钱,她们也不给她家孩子压岁钱。
  妈妈和大伯母都不同意,觉得孩子来磕头拜年不给压岁钱不合适。
  
  乔小麦还知道,她今天之所以来,是因为姑姑们都来了,尤其大姑夫是市里人,家境比较富裕,给孩子们发压岁钱也比较大方。
  再来她开春就要生孩子了,得让孩子的姑姑们知道,她马上就是乔家的功臣了,离扬眉吐气、指手画脚的日子不短了。
  
  郑幺妹将人领到乔夏氏的房里落座,带来的节礼摆在老四乔振中的堂屋,乔小麦跟着二伯母进去时,屋里已经被挤得满当当的了,竟比大年初一的人还多。
  看着一屋子熟悉又陌生的脑袋,乔小麦只觉头晕,条件反射地跟着两位堂姐后头叫人:大姑、大姑父、二姑、二姑夫、小姑、小姑父····
  
  乔尚琴问候了一下沈兰香的肚子,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冲挤在郑幺妹怀里的乔小麦招手道,“这是麦麦吧,长的可真俊,”一旁的乔尙玲和乔尙香也跟着看了过来。
  “到底是镇上长大的孩子,一点都不像村里娃,瞅着就欢喜,”
  “三弟妹,你爹娘没少在这孩子身上放心思吧,瞧瞧把这孩子养的多水灵,”
  乔小麦大大方方地走过去,脆生生甜腻腻地又将三个姑姑叫了个遍。
  
  生她时乔家村正赶上村里大力执行国家人物大搞计划生育,家里为了逃罚款,将她送到郑幺妹娘家养着,一直到去年九月她小姨上高三这才接回来,交了500块钱的罚款把户口安了上去。
  大姑乔尙琴这两年都在城里帮女儿带孩子,一年都来不了乔家村两回,倒是常叫人捎带吃食和衣服给乔夏氏,所以在此之前她并没有见过乔小麦,这会见了,倒觉得她比城里的好多女娃儿都漂亮,看了一眼她那同样比城里媳妇水灵扎眼的三弟妹,笑道,“长的可真像你妈,长大了只定又是个让人移不开眼的大美人,不过,可别学你妈找个不知心疼人的蛮夫,”
  说完,一屋子的人除了乔建国夫妇都哄笑起来。
  
  乔尚琴是家中老大,比三十一岁的乔建国大了整整十九岁,当年她爹去世时,乔振中和乔建国一个两岁一个三岁,比她大女子还小上两岁,为了减轻乔夏氏的负担,她时常将两个小弟弟接到身边照顾,长姐如母,她也算是乔建国、乔振中的半个娘,两人对她的感情比乔夏氏只多不少。
  这会拿两人开玩笑,也没人敢说不合适。
  
  对乔建国能娶到郑幺妹这个仙女般的媳妇,乔尙琴起初是又高兴又是担心,高兴是因为这弟媳妇真的没话说,无论从外在还是内在都让人挑不出理;担心是因为是这弟媳妇长的太漂亮,怕她遭旁人垂涎觊觎,更怕她受不了诱惑跟别的男人跑了让乔家丢脸,让弟弟伤心。
  当时她没少劝过乔建国,甚至还骂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一向听她话的三弟,像是被鬼迷了心窍,只一心认定了郑幺妹,还说若娶不到她当老婆,宁愿一辈子不娶。
  结果人还真被他娶了回来,村里人没少在人前人后说郑幺妹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事实证明,这朵插在牛粪上的鲜花开的很艳。
  
  乔小麦也纳闷,郑幺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怎么会看上这个脑袋不大脖子不粗但确实是伙夫的乔建国呢?
  以她二十多年来对乔建国的了解,说他是重情重义、敢作敢当、敢爱敢恨的硬汉子,这是往好的夸,其实本质就像大姑说的,他是个蛮夫,霸道、蛮横、执拗、牛性,搁战争年代,他就是那土匪山大王,给他管枪就敢跟一连鬼子拼的莽夫。
  也不知郑幺妹怎么看上他的,估摸着没少使死缠烂打外加地痞流氓的无赖混招数。
争执
  三个翁婿给乔夏氏拜了年问了好,便随着乔家兄弟到老大乔荣诚那话兄弟友情了。
  乔栋乔梁带着大姑的大孙子、二姑的小儿子、小姑的大儿子去院里放炮了。
  留一干女眷在屋里西家长、东家短。
  
  乔秀兰和乔玉梅见大人们都夸乔小麦,心里很是妒忌,都是乔家孩子,凭什么姑姑们只说她长的好看?她们比她差哪了!
  就连平日里最疼她们的奶奶和小姑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招她们过去。
  两人撅着嘴巴,望向乔小麦的眼神带着属于小孩子的恨意。
  
  仇视了一番后,齐步上前分别走到乔尙香和乔夏氏身边,缠着胳膊撒娇道。
  “奶奶,我晚上想跟你睡,”家里被子不暖和,晚上睡觉冷死了。
  “小姑,我想跟你回去过几天,”妈妈把好吃的东西都锁了起来,不给我和姐姐吃,说要留给小弟弟吃。
  不能多夹菜,肉每人只能分到几块。
  两个女孩对自己的亲娘很是怨念。
  当然,沈兰香并非只对两个女儿吝啬,对自己也不打方,平日里炒菜连油星都看不见,炒出来的菜跟水煮似的,一年到头只逢大节日的时候才会秤上二斤肉,还要分几顿吃,大过年的连只鸡都不舍得杀,现在烧菜粗盐和细盐还掺和着用,其他调料也只放少许。
  
  乔尙香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让她们问沈兰香,若她点头,她也不好说什么。
  沈兰香自然没意见,她最好两个赔钱货都不在家,省得浪费粮食。
  对自己的哥哥嫂嫂,乔尙香是非常了解的,他们不是一般的抠门,无论对己还是对人。
  就目前来说,二哥是几家里条件最好的,被过继到了小叔名下,老人家一生未娶,无儿无女,手上有生产队分的几亩良田和一个祖宅,加上结婚后生产队另分的几亩良田,别说在兄弟里,就是在村里也是数的着的有钱有粮人家。
  而且他本身是个瓦匠工,在外面干了几年,手底下下带着几个泥瓦匠人,打小也算是个小包工头了,可还是像以前一样,一分钱掰成四瓣用,只能说人小气跟钱的多少没关系。
  
  乔尙香也不喜这个二嫂,可两个孩子也的确让人心疼,大过年的连件新衣服都没舍得给买一件,穿的还是自己去年扯布给做的格子套褂,裤子有点短,露出洗的发白的红棉袜。
  两人头发都剪成了短短的男孩头,露出红红的耳朵和黑黑的脖子。
  小脸也春了,红通通的脸颊依稀可见上面黑黑的唇裂痕迹,手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肿的跟地窖里的辣萝卜似的。
  看得她心有不忍,“二嫂,秀兰和玉梅的手都肿成这样了,你怎么也不给涂点冻伤膏,要是落下冻根,以后年年都会冻伤的,”语气里不免带着责怪。
  乔玉梅是她带大的,她一直都把她当半个闺女疼,孩子在她那时,哪是这摸样。
  
  “涂了,怎么没涂,一天都抹好几回,可两死孩子淘的很,刚抹完就不知在哪给擦掉了,”沈兰香摸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很是无奈地说,“她小姑,你是不知道,我怀这胎有多辛苦,眼看这就要添了,我还闻不得一点腥气,身子沉,拿件东西都能喘上半天,脚肿的连鞋子都挤不进去了,现在我啊,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哪管得了她们,再说农村的孩子哪个不春脸、不冻手,总不能为了不春脸和不动手,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
  沈兰香是典型的农村妇女,自己重男轻女都人尽皆知了,可还想在别人面前落个好名声。
  你说她自欺欺人吧,可她又觉得自己没错。
  
  “你不能只一门心思地想着肚里的小的,好歹也分点精神顾顾两个大的,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这么糟践她们呢,”
  按理这话不该由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口中说出,可她真的很生气,原先她只觉得沈兰香重男轻女,但还不至于虐待自己亲生骨肉,如今三个侄女往她面前这么一站一比,结果就出来了,同是乔家闺女,一个是公主,另外两个则是厨房里地帮厨丫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后妈呢!
  
  “她小姑,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糟践她们了,我是缺她们吃了,还是少她们穿了,我这不是有身子不方便嘛,我这么受罪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乔家开枝散叶。她小姑,你为老闫生了两个大胖小子,是老闫家的功臣,你现在是有米不知无糠的穷,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当初我连生三胎女娃,娘嫌我生的是赔钱货,现在我一门心思地想给乔家想给娘添个大胖孙子吧,你们又说我虐待女儿,当你们乔家的媳妇怎么那么难呢?”说着说着,眼泪就委屈地流了下来。
  乔小麦纳闷了,好好的回门怎么成了窦娥冤了呢?
  
  乔尙香被气的脸都呛白了,刚张嘴想回上两句,就被一旁的乔尙琴给拉住了。
  “秀兰她娘,小妹不是那个意思,你看大过年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平白气坏了身子,”乔尙玲听她话里带话,指责小妹一嫁出去的女儿仗着婆家的宠爱居然敢挑她这个嫂子的刺。
  出嫁的女儿回门当天将娘家嫂子气哭,这说出去人家不定怎么笑话乔家笑话她们姐妹呢?
  
  “二姐,看你说的,我没生小姑的气,我只是气我自己不争气,把孩子照顾成这样,我知道她小姑心疼孩子,可我也是没法啊,他爸在外面干活,一个月都回不来一次,家里就我和两个孩子,我这个样子能把自己和两个孩子的肚子填饱就不错了,哪还顾得了她们穿衣打扮啊,”沈兰香用袖子擦着眼角,从眼尾处偷偷看向床榻上的乔夏氏,见她一脸肃色,便也没敢闹出啥子大动静。
  
  乔尙玲知道她的意思,是想借此机会让她们这三个当姑姑的开口将孩子接过去照看一段时间。
  可现在谁家负担都不轻,小妹上有公婆身体不好、下有两个儿子嗷嗷待哺,中间还有个未成家的小叔,乔玉梅生下便养在她家,直到前年二小子出生,她婆婆发话了,问:丫头是姓乔还是姓闫,若姓闫,他们便当亲孙女疼,不然哪家的回哪去。
  乔夏氏不知打哪听来了亲家母的原话,气的把自己乔老二叫到跟前,狠狠地骂了一通,又以婆婆的身份命令沈兰香将孩子接回来,并让她拿出一百块钱给自己的小外孙当见面礼。
  
  一百块钱相当于乔老二一个月的工资,沈兰香疼的几天几夜都没睡好觉,却又不敢违背乔夏氏的命令,最终拿出了钱,可仇也结下了。
  乔尙玲知道这事不怪小妹婆婆,谁乐意拿自家粮食给别人养孩子,更何况孩子父母并不领情。
  如今小妹家是不能去了,只是自己能接得起这烂摊子?
  
  “行了,大过年的一人都少说一句,”乔夏氏发威了,拿起床边的龙头拐杖大力地击打着脚下的木阶,“尙香啊,孩子是你二嫂的,她想怎么管教那是她的事,你们做姑子的勿要多嘴多舌、多管闲事,老二家媳妇,我也知你的难处,可各家都不只一个孩子,负担也都不轻,别指望别人能帮你一世,有困难自己想法克服,谁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
  乔小麦觉得老太太挺厉害了,有点大家族里老太君的范儿,一番话明里是在斥责小姑,暗地里却是帮女儿们将二伯母踢过来的皮球又不动声色地给踢了回去。
  厉害!
  
  这事就算过去了。
  晚上乔小麦躺在被窝里将整件事情总结了一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年初三,天微微亮的时候,郑幺妹就过来叫起了。
  乔栋乔梁昨晚就被告知今天要去姥爷家,兴奋了一宿,这会儿不等郑幺妹催,一个个便跟训练有速的兵哥哥般,以飞快的速度穿起了衣服,只乔小麦一个怕冷赖在床上不肯起。
  过年走亲戚是孩子们最期待的事,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最重要的是收压岁钱。
  而且姥爷家住镇上,出门就是市集,那可比村街繁华好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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