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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观音

_4 海岩 (当代)
  安心不答话,扶我上车,然后坐进驾驶座,打着汽车、挂挡、松手刹,用一连串熟练麻利的动作让我目瞪口呆!汽车“刷”地一声启动,那声音,那速度,有点像警匪电影中的车技。车子开出路口,她才说:“我可没驾照,警察要是检查可是扣你的。”
  我挺高兴她用这种毫无拘束的口气跟我说话。我回嘴道:“你把我弄成这样了,还要让警察扣我的本子,你还打算怎么毁我啊?”
  她说:“我不是向你道歉了吗。”又说:“是你先动手的。”
  我们也不知附近哪儿有医院,就让她开车在街上找来找去,最后找到了北京医院,在北京医院的夜间门诊部处理了一下我受伤的口鼻和右脚。等我们走出医院时已是深更半夜,地上积着闪亮的雨水,雨水使夜晚的街道更加萧条,医院门前几乎看不到任何过往的汽车与行人。路灯昏暗,整个城市因此而显得有几分暧昧,仿佛每一个角落里都可能会有些秘不可宣的事情发生。
  我突然想起来问安心:“刚才看病花了多少钱?”
  “八十多块吧,怎么啦?”
  我掏兜,说:“我给你。”
  我把钱拿出来,拿了一张百元的钞票,递给她,她看着那钱,没接,说:“这是应该我出的钱。”
  我说:“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她又重复一句:“这是应该我出的钱。”
  我说:“是我先动的手,这是应该我出的钱。我还得赔你的衣服呢。”
  我把钱硬塞在她的口袋里,她躲闪:“我不要。”我硬塞进去,说:“算是向你道歉吧。”我一瘸一拐地向汽车走去。她跟上来,扶我上车,然后发动车子,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才问:“你住哪里?”
  她这句话让我心里笑了一下,这个机会来得可真是不易,因其不易,才显得格外有趣。终于,时近午夜,我把安心带到了我的家里。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带一个心爱的女孩儿回家,这个结果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尽管整个过程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处心积虑的嫌疑。
  安心扶我上了楼,扶我进了屋,一直把我扶到了床上。她问我:
  “喝水吗?”
  我说:“不喝。”
  她说:“那我走啦。”
  我说:“那我喝。”
  她帮我去倒水,我指点她杯子在哪儿水在哪儿。等倒完水她又说:“我该走了。”
  我说:“这么晚了你上哪儿?”
  她说:“我总不能在你这儿睡吧。”
  我说:“在我这儿睡又怎么啦,还怕我非礼吗?”
  她说:“有点。”
  我说:“你看我伤成这样,就是有这贼心有这贼胆也没这贼能力啦。再说,我也没这贼胆。”
  她笑了:“这么说,你是有那个贼心啦?”
  我涎着脸,索性厚颜无耻地说:“我心里想什么,谁也管不着吧,我连‘意淫’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什么?”她好像没听懂。
  我岔开话,说:“你睡床上,我睡外面的沙发,还不行吗。”
  她想了想,说:“还是你睡床上吧,我睡沙发。别人的床我睡不惯的。”
  好,我不再执拗,一瘸一拐连蹦带跳地为安心找出干净的床单、枕巾和毛巾被。这天夜里,这个我搅尽脑汁拼命追求一直劳而无功的女孩儿,终于睡在了我的小小的客厅里。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因为钟宁和她哥哥恰巧前一天一起到俄罗斯谈生意去了,估计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我也不必担心她半夜或者清晨突然闯过来“捉奸成双”。这一夜我睡得很香,那点儿“贼心”还真的没有动过。
  早上,我被轻轻的敲门声叫醒。我知道是安心,我喊:“进来,门没锁!”安心推门进来,有点焦急又有点歉意地说:“对不起我起晚了,本来想帮你做早饭的,可我今天说不定又要迟到了。”
  我说:“没事,我从来不吃早饭的。你开我的车去吧,这回再迟到可没人替你顶这个雷了。”
  她掩饰着高兴:“行吗?你今天不用车吗?”
  我伸出两条光溜溜的胳膊,使劲儿伸着懒腰,说:“我让你弄成这样,怎么开车呀。我这次好人做到底,你把车开走吧,别让警察抓住就行。”
  安心很高兴,拿了车钥匙就走,我冲她喊了一声:“晚上下课别忘了把车送回来。”
  我睡了一天。
  晚上,安心回来了,送回了车子。见我还躺在床上,问我今天干什么了,吃晚饭没有。我说连中饭还没吃呢。安心说怎么了?我说我浑身疼得做不动饭。安心说那我给你做,你们家有什么?我蓬头垢面下了床,到厨房拉开冰箱指指点点,告诉她有什么有什么,然后洗了脸回客厅打开电视看。没一会儿,安心居然有模有样地端出了两菜一汤,还蒸了大米饭。虽然那两菜一汤都是利用以前我剩的一些熟食加工的,但我敢说那是我有生以来吃得最香的一顿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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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3)
  我也真的饿了,边吃边大叫好吃。我说安心你将来要是嫁给谁谁可算是享了福了。安心说我谁也不嫁。我歪着头问为什么,至于那么恨男人吗?安心说我不恨男人,是男人恨我。我是一只狐狸精,男人跟了我,都要倒霉的。
  我笑了笑,冷不防地说了句:“那我倒想试试。”
  安心说:“昨天你不是已经试了吗。”
  我知道她是在说昨天晚上她的那一脚。她那一脚真的好生厉害,让人佩服同时心有余悸。一说昨天她这一脚我差点没注意她是用这种回答的方式,把我的意思巧妙地岔开了。
  我也只好岔开话题,问道:“哎,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也会跆拳道?”
  安心沉默了一会儿,敷衍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整天看你们在那儿‘啊嘿啊嘿’地练,这么一踢那么一踹的,还不就那两下子。”
  我说:“你骗谁呀,跆拳道看着简单练着难,就你昨天那个后摆,我练了两个月了也没练出来。你那一腿,没个三年两年,绝对出不了那个‘法儿’。是不是咱们道馆哪个教练下了班单给你吃小灶啊?”
  安心眼睛看着电视新闻,淡淡一笑,说:“我要有那个时间就好了。”
  我想也是,她每天打工、上课,从早到晚,不可能有空闲去练什么跆拳。
  我吃完饭,安心帮我洗了碗,然后说:“这会儿还有公共汽车,我得早点回去。”
  我叫住她:“别呀,你没看见我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吗,你踢坏了我总得负点责任吧。”
  她愣了:“我还要怎么负责任呀?”
  我说:“你帮我做几天饭吧,我受伤了营养不能跟不上。”见她没答话,我又跟了一句,算是一种补偿和交换:“这几天你可以一直用我的车去上班上课,也能节省你一点挤车的时间。”
  她犹豫:“你自己不能给自己弄点吃的吗?”
  我坚决地说:“不能!”
  她说:“我老住你这儿街坊四邻该说三道四了,我谁也不认识,无所谓,主要对你不好。”我说:“这都什么年月了,谁还有兴趣管你这些呀。住这种单元楼就这个好处,都是关起门来各过各的日子,谁家也不管谁家的事,我都在这儿住了四年了,一个邻居也不认识。大家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她还犹豫。
  我笑笑:“你是怕我吧?我保证不碰你,行了吧。”
  她摇头否认:“我不是怕这个。”
  我马上跟了一句:“真不怕假不怕?”
  她也笑了:“你敢乱来,我让你再躺半年。”
  我说:“你要是愿意天天伺候我,我还乐得这么躺着呢。”
  她住了嘴,因为再说下去就有点互相打情骂俏的味道了。但她也没再坚持要走。这一天她又住下来了。
  她一连住了十多天,每天早起晚归。有时回来得很晚很晚,说是办事去了。不管多晚回来她都帮我收拾屋子、做晚饭,早上还起来帮我做早饭和中午饭。我以前从来不吃早饭的,但有安心陪着,也改了睡懒觉的习惯。开始安心做完饭并不跟我一起吃,总说她已经吃过了,后来在我坚决要求并佯做生气的情况下,才开始和我一起吃早、晚两顿饭。两人在家一起吃饭的感觉很特别,真是有种小两口过日子的味道。白天,我会拄个拐杖慢慢走到附近的菜市场去买很多好吃的鸡鸭鱼肉,每天晚上我们都大吃大喝一顿,然后一起看电视、聊天。除了照样各睡各的之外,真的就跟两口子似的,生活得既和谐又快乐。这是在我和女孩子相处的经历中,第一次体会到精神恋爱的美感。
  我和安心“同居”的这段日子,对我后来的生活理想和关于幸福的标准,起到了重要的心理开发作用,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对女人、对爱、对性、对家庭的看法和感受。夸张一点说,这段日子是我成长过程中的一个启蒙运动和重要的里程碑,让我向成年人的心态迈进了很大一步。尽管这些我当时并未意识,也并未马上立竿见影地改变我表面上的生活态度与思维习惯。我还是原来的我。但我后来的改变很大程度上就来源于对这段日子的回顾和向往。
  和一切美好而不现实的事物一样,这段日子也是短暂的。当它就要结束的那一天,我感到特别的留恋,仿佛觉得它才刚刚开始似的。
  这天晚上我们吃完饭、看完电视,要睡觉的时候,安心突然说:“杨瑞,我不能再住下去了,明天我就不来了。你要自己照顾你自己了。”
  她把汽车和家门的钥匙放在了我面前的茶几上。我没有说挽留的话,因为我知道钟宁马上就要从俄罗斯回来了,我也不能再留她。
  我一声不响,收起了钥匙。闷闷地说:“谢谢你安心,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我很高兴能有这么一段生活,我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活。”
  安心沉默了一下,看着我,说:“像个家,对吗?”
  没错,她说得没错,可我没有马上认同,反问她道:“你是这样感觉的吗?”
  安心移开目光,低头说:“这种生活,我以前有过。”
  我不解地看着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我脱口问道:“你以前……有过男朋友?”
  安心抬头,我们目光相视,在我隐隐的感觉上,那是一种告别的目光。她说:“别问我的事,听了你会失望的。”
  我想听,我真想听到关于安心的故事。也许她的目光让我心里产生了一种结束的预示,也许这种预示让我突然变得宽宏大量,让我不在乎安心到底有什么缺点和经历,哪怕她过去确实有过男朋友,哪怕她其实早已不是处女,我都会像现在一样喜欢她。也许我早该想到,像她这样美貌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从未被男人追求过,怎么可能从未有过或长或短的一段恋情,甚至,怎么可能在男人的追逐中从未开苞完完整整的留着给我?但是,我想过,她不管是什么样,不管过去她发生过什么,她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纯洁的。一个女孩儿是否纯洁应该取决于她的个性和心灵,而不取决于她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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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名作家海岩做客新浪访谈实录(上)
作家海岩(右)与新浪网总编辑 陈彤(左)合影
   主持人:各位网友大家好,今天很高兴请到著名作家海岩老师来到新浪作客。现在已经有很多网友在等着您,您简单介绍一下你自己的情况。
  一、我是业余作家
  海岩:我不是著名作家,是业余作家,今天请了半天假跟网友聊天很有兴趣。
  主持人:已经有很多网友在半小时之前在这里等着您了,有网友问:海岩先生知道有那么多人喜欢您吗?
   海岩:不太清楚,我也不上网。
   网友:您一向说您是一个业余作家,您是怎样抽出时间来创作的呢?
   海岩:晚上10点以后,早上8点以前。
   网友:您写了这么多的作品,有没有一个创作班子在支持你呢?
   海岩:有很多人跟我提,因为我的作品可能不是在最近这些年最好的,可能是创作作家当中,有媒体说在华语小说创作当中是每年出版文字最多的作家,我平均连续七年,每年要出版80万字左右,这对有比较繁忙工务的人来讲很艰难,从体力来讲也很艰难,所以很多人会提出这个疑问。我开始还解释,说绝对没有没有。后来有跟人我说,你不用解释,如果有一个这样的创作班子,能一部一部为你写而自己不出头,要么就是你的品牌已经非常巨大,要么就是个人魅力能把这些人笼络住,这是夸你的话,而不是贬你的话。
   网友:您在白天应酬之后,工作很忙,晚上是怎样进入写作状态的,您晚上休息不了多长时间?
  海岩:我大概一天睡四到五个小时。进入这个问题是慢慢锻炼出来的,就象脑子里有一个活门,关掉这个拧开那个,是需要锻炼的。每个人不一样,有的网友根据自己的体验,最少需要两个小时,从现实的俗务当中、尘嚣当中进入灵感的状态,这时脑子里就有灵感的奔涌,我这个过程比较短。就象我养狗,外国狼狗和德国的狼狗,从兴奋到抑制的过程和从抑制到兴奋的过程转化得非常的快,中国的狗慢一点,让它兴奋的时间非常的长,当它咬住你的时候,让它张开也要很长时间。我觉得有时候在这一点上人和狗可能有一点相似。
   主持人:您是不是写作起来非常的辛苦?
   海岩:非常有辛苦,所以我的作品让读者感觉不满意的地方,读者一定要宽容。
   网友:你创作的时候有没有写不下去的时候?
   海岩:经常有。
   主持人:怎么克服呢?
   海岩:暂时先停一停,如果赶不及了就硬写。
   网友:您现在是知名作家,有没有压力呢?
   海岩:我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文学爱好者的定位上,后来提升为业余作家。我不在文学界、文学史上谋求任何地位,所以别人一问我,包括媒体问我,为什么这么忙还写小说,我说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改善生活,挣一点稿酬,我的书卖得出去,说明还有部分读者看,因此我已经达到目的了,也不太在乎别人对我怎么评价,我觉得这样稍微让自己过得轻松一些。本来就是业余写写的,还招一帮人骂,自己难受,我觉得生活质量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二、海岩谈创作
作家海岩访谈中
   网友:我们现在这个时代的小说太少了,是不是时代的悲剧,作家创作源泉会不会干枯呢?
   海岩:现在小说少,你可以说是时代的悲剧,也可以说是时代的进化。因为有其他的媒介,比如电脑、电视、电影,和其他的媒介来代替小说的传输功能,人们的娱乐功能、人们感动的一些渠道比较被其他的媒介代替了,在小说兴旺的时候,这些媒介是没有的,或者是不发达的。至于说创作源泉的干枯,我觉得可能和作家的类型有关,有的作家对自己体验生活的依赖太重,对整个社会的深刻认识和判断不足,他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和听到过的事情写完以后就写不出东西了,这是一种。另外还有和生理、年龄有关,我们知道人的大脑是从核心部分往外发育的,一层一层发育成功的,当衰老的时候是从大脑外表皮层向里,向脑丘体慢慢衰老的,为什么看老年人对中午的事情记不清,对小时候的事反而记得清,因为小时候的事情是存储在大脑核心区的,也就是说他存储小时候的这一部分还没有衰老,大脑皮层已经衰老。还有一些老年人和年轻一样接受新鲜事物,年轻人接受新鲜事物到一定程度会改变自己的思维,而老年人不会,一说起观念还是老观念,也就是说他接受现实事物的大脑皮层已经不具备存储的功能,不能积累成一定的量,对原来的信息进行修订、进行调整,在这种情况下,再写小说肯定是落伍的,他的信息的吸取量和存储量随着生理和心理的原因已经存储不够了。
   网友:你写的哪些事是你经历过的吗?
   海岩:没有经历过,是想象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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