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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好天气

_7 青山七惠(日)
  "好吗?正式职员?"
  "当然好了。不然,你的保险怎么办?现在看病可贵了。"
  "什么保险?"
  吃完意粉正在收拾餐具的安藤停下手,吃惊地望着我,他的嘴唇上沾着橘红色的沙司。
  "哟,你不知道?没有保险,上医院的话,多贵的医疗费都得自己掏。"
  "就这些吗?"
  我用便利店给的湿巾轻轻擦着自己的嘴角。
  "不太清楚,大概不止这些吧。"
  "正式职员能存下钱吗?"
  "怎么说呢,咱们公司不太景气,别抱太大希望。不过,住宿舍的话也能存点儿。"
  这么说我也要正式成为OL了?也要成为一个每月按时缴纳居民税、年金和保险费的公民,堂堂正正地步入社会了?
  "Office Lady吗?"
  "你不愿意?"旁边喷云吐雾的安藤问道。
  当大商厦挂出情人节的条幅时,吟子说她要去买巧克力。
  "什么?送给芳介爷爷吗?"
  "是啊。"
  "给老爷爷送巧克力呀。嗯,嗯,不错呀。"
  "知寿陪我去买好吗?舅姥姥不知道买什么样的好。"
  "我也不会买啊。"
  "年轻人比我们会买东西。"
  "老年人最了解老年人啊。"
  到了星期日,我们去了新宿的商厦。
  吟子身穿淡紫色的套裙,脚上穿了双奶油色的浅口鞋,白发拢到脖颈处挽了个髻,看上去是个挺端庄可爱的老太太。
  电车在笹冢站停车时,我忙低下头。说一千道一万,我还是没有勇气毫无顾忌地环视车站。我不想看见藤田和阿丝。有多长时间没见了?他们还记得我吗?
  开出笹冢站,我才抬起头来。对面玻璃上映出我和吟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吟子闭着眼睛在打盹。她这岁数还送巧克力,够棒的。电车猛地晃动了一下,吟子猛一抬头,随后又闭上了眼睛。"困了?"我问她,她没有回答。
  我以后也能像她那样吗?到了七十岁还爱打扮,住在属于自己的小房子里,情人节去买巧克力。我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吗?
  在商场的最高一层,开辟了一个巧克力专卖场,挤满了女人。一下电梯,吟子就站住了。
  "这得挤死我。"
  "走吧。好容易来了。"
  "知寿,你先去看看,我在这附近等你。"
  "为什么呀?"
  "舅姥姥怕挤。"
  吟子去看电梯旁边的散装巧克力去了。奇怪的是只有那边人少。我挤进卖场里面去,大致品尝了一圈后,急忙返回吟子待的地方,看见她正坐在电梯旁的椅子上呢。老年人就是这样来确保自己的位置吗?不由有些泄气。我叫了她一声,她说"辛苦了",啪啪地拍着我的肩膀。她的手又轻又软,我觉得不可思议,她是怎么靠着这双手独力支撑到今天的呀?
  我带着吟子到入口附近的一个柜台去,是我刚才看好的。
  "这个怎么样?据说这是维也纳王室专卖的,很拿得出手的。"
  "真漂亮。嗯,这个不错。就买这个吧,还有猫呢。"
  吟子立即拍了板。她指的是盒里那几片薄薄的巧克力拼成的天蓝色的猫。
  吟子要递钱给卖巧克力的女店员,我拽着她的衣袖去收款台交。手里拿着巧克力小盒子的女孩排成了长队。一个跟一个地一声不响地排着。我已经决定离开家了。我看着前面吟子的头顶,心里想着,得找时间跟她说了,怎么说好呢?
  "吟子。"
  她正在当当地切着胡萝卜。桌上放着另一个已打开的天蓝色盒子包装的巧克力,这不是给芳介买的那个。我支着脸,一边吃巧克力,一边看着吟子的背影。真想穿一次那件大围裙,照一张照片,等五十年以后再看。
  "吟子。"
  "什么事?"
  "我要搬出去了。"
  "什么时候?"
  "下周。搬到职工宿舍去。"
  "这么突然哪。说走就走啊。"吟子在大围裙上擦擦手,回头笑着说。
  "对不起。"
  "不用。有什么可道歉的呀。"
  "可也是啊。"
  "一个人生活,很不错的。"吟子一边往沙锅里摆放胡萝卜,一边说道,"趁着年轻,要离开家自己过。"
  我默默地听着。
  "要在年轻的时候吃些苦头啊。"
  玄关响起了门铃声,今天是芳介来的日子。现在已经不用出去迎接他了。
  这"苦头"会在什么时候,怎样来临呢?我想问问吟子。还希望她告诉我,一个人该怎样来承受。
  芳介突然出现在厨房里,点点头说了声"好啊"。吟子帮他脱下大衣,掸了掸土,挂在衣架上。我和她已经没有一点距离感了。其实不用走也行吧。我也不怎么想走,可是如果现在放弃一个人过的打算,我就会总是依赖这里,糊里糊涂过一辈子的。
  离开家的前一天,正好快到我的生日了,吟子给我做了寿司盖饭。吟子搅拌醋饭的时候,我在她的斜上方给她扇扇子。
  "做寿司盖饭,是因为知寿的'寿'字和寿司的'寿'是一个字。"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这名字?"
  "不知道呀。"
  "据说是靠自己的知识得到长寿的意思。"
  "好名字啊。"
  "可是我还什么知识都没有哪。"
  "是吗?"
  "嗯,什么都没有。哦,对了,到这儿来以后,学会了把锅盖倒过来的话,上面还能放一个锅。"
  "挺好的啊。"
  "还有,知道了人会变的。我原来是不希望变的。那么,希望变的话,就不会变了吧。我想增加这样反着看问题的知识。"
  "这不可能啊。"
  吟子示意我不用扇了,开始准备蛋丝和樱花鱼糕。
  甜点是三袋量的一大盘我喜欢吃的魔芋果冻。一想到是在这儿最后一次吃晚饭,不觉悲从中来。我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着果冻,大嚼着,好摆脱这种情绪。
  饭后,我邀吟子去散步,她跟着我出来了。我们朝与车站反方向的超市走去。
  "我最不喜欢冬天了。太冷了。一觉得冷,就更不能对人家和气了。"
  "知寿很和善啊。"
  "不和善。天生就古怪。"
  "和芳介一块儿去高尾山吧?去吃荞麦面。我们推迟去小名浜了。"
  "推迟了?那,高尾山吗……"
  "知寿愿意的话。"
  "不是我们两个人吧?吟子也去吧?"
  "那当然了。"
  "那我也去吧。秋天倒是去过的,不过,就这么定了。"
  "好的,好的。"
  真的要我一起去吗?以后我们怎么联系呢?职工宿舍在东武东上线的瑞穗台站。从这边要倒两次电车才能到。不爱出门的吟子肯定懒得去。
  我们没什么特别要买的东西,在亮得晃眼的超市里慢慢地转着。我翻翻牛仔裤的兜,只有那个皱巴巴的米菲袋。吟子没有带钱包,我得意地把它拿出来,对她说,就把这一千花了。我们仔细地看着一排排的商品,放进筐里又拿出来,就这么拿来拿去的。
  走到摆放香蕉的地方,吟子好像在想什么。她怎样想事?想什么事呢?我们之间的了解很有限。我看不到她以后是否会变得狠毒、卑鄙;她也不会知道我会变得更加不可理喻吧。这样的交往好不好呢?我不知道。应该有那种更加长久的关系吧。没有人告诉我可以不可以的话,我就总觉得不安。就连从一堆香蕉中挑选一串,一直到吃完之后,我大概还在琢磨买得合算不合算吧。
  想到这些,我觉得应该把一切都倾吐出来。自己的恶作剧、空虚感、不安,这一年拿了几个也许是你的宝贝的东西等等所有这些。她听了会怎么想呢?真想问问看。
  "我想吃草莓。"吟子小声说道。
  "什么?"
  "嗯,不要香蕉,还是草莓吧。"
  吟子快步朝着靠近入口的草莓货架走去。我追了上去,看见她把最外面的一盒草莓放进了筐里。
  回到家,我们在檐廊上吃起了草莓、豆奶和花生酱夹心面包、罐装羊羹。天冷,两人都裹着毛毯。空荡荡的电车像往常一样轰隆隆飞驰而过。每当寒风刮来时,两人都说进屋去吧,却都不动弹。我本想说句感谢的话,却问了别的。
  "那些彻罗基的照片要是绕墙挂满一圈怎么办?分上下两排?现在最多只能挂十张左右了。"
  "没等贴满我就死了。"
  是啊,她没有多少年可活了,我很明白。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我也不能轻易说你肯定能长寿这样的恭维话。
  "你死了,这房子怎么处理?"
  "想要就给你吧。"
  "不给你的亲戚吗,兄弟什么的?"
  "不给他们,他们都住得很远。"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要把这个院子变成神秘花园。"
  "那些猫的照片可别扔了啊。也不要放我的棺材里。"
  我想象着在那些猫的照片边上挂上吟子的遗像的画面。早晚吟子也会成为没了名字的死者中的一员,失去个性吧。谁也不会再谈起她,她吃过什么穿过什么,这些日常琐事就像原本不存在似的,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才就一直感觉吟子在看我,我装不知道,吃着草莓,一边往院子里扔着吃剩的蒂。"好冷。"吟子说着裹紧了毛毯。
  吃的东西、可说的话都没有了,"放洗澡水去。"我说着站了起来。这一瞬间,我看见吟子的眼睛是湿润的,也许是冻的吧。不管什么时候,事先预定的别离总是比突然的别离更难。
  "别哭啊。"我说完就跑去了浴室。
  那天晚上,我在摆满了打好的行李包的房间里,打开了那个鞋盒子。
  近来,鞋盒子里的小物件已经不再给我以安慰了,只能引起我的回忆,只能帮助我独自一人品味那些酸甜苦辣的回忆。然而我还是不能够扔掉它们。它们一直陪伴了我很多年。我举起鞋盒子摇了摇,里面的破烂发出干巴巴的哗啦哗啦声。
  我拿出俄罗斯套娃、绿平绒小盒子和掉了脑袋的木偶,去了吟子的房间。夜里偷偷去她的房间,这是第三次。我已经知道怎么拉隔扇没有声音,榻榻米踩哪儿不会出声。我憋着气,把手里拿着的东西一一放回原来的位置。
  本打算至少拿一样什么小东西留作纪念,选来选去又觉得什么都不想要了。
  我坐在吟子的枕边,心想,这个小老太太,要是不再悲伤和空虚该多好,可是不可能呀。她以为都用光了,可是悲伤和空虚是无穷尽的呀。
  "回去睡觉。"
  吓得我"哇"地叫起来。
  "你醒着哪?"
  "是啊。"
  "从哪次开始?"
  "从第一次。"
  "……"
  "从你最早来拿那个木偶那次,我就知道。老年人睡觉轻。"她闭着眼睛说道。
  "果然醒了呀。我早猜到了。东西刚才都放回去了。"
  "欺负老年人哪。"
  "是的。"
  "傻孩子。"
  "是很傻。"
  "你不拿我也会给你的。"
  "可我不想要。"
  吟子听了,睁开眼睛笑了笑。
  "吟子。"
  "干吗?"
  "我这么下去行吗?"
  吟子没有回答。她静静地看着我,像落笔画画一样,从脸到肩到胸到脚,依次扫视着我的全身,目光所到之处,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色泽。
  我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我可不知道啊。"
  吟子静静地微微一笑,翻过身去,背朝我躺着。
  "吟子,外面的世界很残酷吧。我这样的人会很快堕落的吧?"
  "世界不分内外的呀。这世界只有一个。"
  吟子断然地说。我第一次见到说话这样斩钉截铁的吟子。我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回味着这句话,愈加感觉自己太无知、太软弱了。
  "喂,我走了以后,你会挂我的照片吗?"
  "你又不是猫。"
  "挂上吧。"
  "又没有死,不能挂。"
  "可是,不挂上的话,该把我忘了吧。"
  "回忆不在照片里呀。"
  吟子往上拉了拉被子,遮住了一半脸。
  我没有确认她睡着还是没睡着,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我把鞋盒子里的东西全都倒在被子上,坐在椅子上出神地望着它们。好了,就这样吧,我把椅子推到墙边,站了上去,右手拿着鞋盒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分别塞进彻罗基们的镜框后面去。体育帽、花头绳、红圆珠笔、头发、烟、仁丹,所有的。
  我把空鞋盒子全都拆开,叠起来,捆好,扔到厨房的废报纸上面,然后靠在洗碗池边上,朝厨房对面的起居室望去:离开这里也和来这里的时候一样,没有真实的感觉。
  我从地板下面取出梅子酒,喝了三杯后睡了。快睡着之前,随着一阵窗户的振动,听见了电车驶进站台的声音。
  迎接春天
  走出大门的时候,我老是觉得忘了什么东西。现在既不用说"我走了",也不用说"我回来了",也难怪,和吟子一起住的时候也没说过。
  真的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才开始意识到这些了。
  我每天早上一起床,先喝杯水壶里的凉白开,然后洗脸,烤面包,穿好衣服化好妆去公司上班。天天这样重复着。在厨房洗东西时,我经常和拖鞋上的四只米菲视线相交。剩下的菜我爱用盘子盖上,而不用保鲜膜。熟沙丁鱼干汤汁做多少遍也不好喝。
  晚上越来越觉得寂寞起来,实在忍受不了时,就想着给吟子写信。可是,每次都只写了"敬启者,荻野吟子女士",就写不下去了。我实在想不出像样的词句来,干脆在信纸的一角画上黑子和黄毛,心情才好一些。
  隔壁住着一个同岁的女孩子。星期三下了班,我经常和她一起去看电影。她在别的部门工作,早上打扫卫生时,我们经常互相借抹布用,就好起来了。中午和安藤一起吃饭,下班后有时也和同部门同事去喝酒。一个办公室里的人都管我叫"小三田"。
  等着复印时,排在前边的营业部的佐佐木跟我打招呼说:"哟,小三田,摘了眼镜啦?"
  "是的,摘啦。"
  "你戴眼镜挺好看的。"
  "春天快到了。"
  "嚯,春情萌动啊。"
  "是啊。"
  就这样,我不断地更换认识的人,也不断地使自己进入不认识的人们之中去。我既不悲观,也不乐观,只是每天早上睁开眼睛迎接新的一天,一个人努力过下去。
第五部分 迎接春天
  到了二月中旬,有时侯严寒稍稍减弱一些,这样的日子,我一整天心情都特别好。我会冲个澡,刮去腋毛,抹上很香的乳液去上班。而且还有了个意中人。刚搬来时,安藤带我去别的部门的酒会上认识的,他已经结婚了,是我没接触过的类型。这段恋情顺利的话,即是所谓"不伦之恋"吧。我们交换了联络方式后,趁着酒劲儿,拉着手走到车站。他约我下个周日一起去吃饭,看赛马。可能他对我也有意思吧。无论我怎么着急,怎么担心,怎么期待,也只能顺其自然。
  还不能像和藤田好时那样,想要看见他或想和他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已经不会再那样热烈地去爱了。不过,努力的话,感觉还是可以很接近那种感情。
  工作的间隙,偶尔抬起头,发现他在远远地看我。心里虽想叫他好好工作呀,可感觉还不错。
  虽然不会有结果,虽然结局明摆着,但是不管怎么说,开始总是自由的。眼看快到春天了,多少有点不负责任,也可以原谅吧。
  星期日,开往东京的东上线很挤。
  按照约定,我和那个已婚者去看赛马。
  我把头发散开,化了妆,虽说还穿着冬装,身体却觉得格外轻盈。我上了第一节车厢,贴近司机背后的玻璃,眺望窗外的风景。
  向前伸展的铁路仿佛没有尽头。沿线路过的住宅,就像约好了似的,每家的露台上都晾晒着被褥。前方公园的一角,开着白色的梅花。
  电车来到了柳濑川大桥。岸边,樱花行道树还伸展着秃秃的褐色细枝桠。再过一个月,樱花盛开时,我会从拥挤的车厢里欣赏它们吧。到时候我要戴着手表、穿着正式的浅口鞋、背着黑皮包。车窗外,一个牵着褐色狗的男孩子,在沿着灰色的水泥墙跑。
  约好十一点在府中站的检票口见面。
  从池袋换乘埼京线,在新宿换乘京王线,我坐上了站站停慢车最前面的车厢。
  电车到了地上,缓缓进入笹冢站的站台。熟悉的景象一一流过。大概是去参加考试吧,一帮晒得黑黑的女孩子背着球拍,围在那个小卖店周围。站在那里的协理员们我都不认识。藤田、阿丝、一条也没有看到。电车门开了,我走到站台上环顾四周。位于中央的小卖店太远,看不清谁在里面。
  再次开动的电车,驶过外面熟悉的风景。车厢里空座位很多,我靠门站着,坐在旁边的小女孩好奇地看着我。
  广播报出了吟子家那站,我更加贴近了门玻璃。随着电车放慢车速,隔着对面的站台,我看见了那棵高高的金桂树。
  那座房子还在那里。
  篱笆墙还是那样参差不齐的,晾衣杆上晾着大围裙和浴巾。再往那边,从这里只能看见半个窗户,玻璃反射着阳光,闪闪发亮。我寻找着里面吟子的身影。
  从电车里面望去,那些景物就像布景般静止不动。对于在那里感受过的生活气息和手感,我已经没有了亲切感。我甚至想不起来在吟子家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即使我走到站台上大喊一声"喂",这声音要传到那个院子里,也仿佛需要好几年。
  发车的铃声响了,车门在我背后关上了。
  电车开动之后,我仍旧额头贴着玻璃,望着那座房子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房顶上闪着银色亮光的天线,我才靠着门闭了会儿眼睛。
  车身剧烈摇晃了一下,女孩尖叫了一声,笑了。
  我朝她看去,只见她脱了鞋站到座位上要去开窗户。旁边的妈妈不耐烦地一边训斥一边帮她。风从好容易打开的窗户刮了进来,女孩的马尾辫随风摇动,蓝色的裙摆也掀了起来。
  电车载着我,飞速朝有个人等着我的车站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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