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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痕

_79 纷舞妖姬 (当代)
  不要问型号,不要问导向原理。不要问他们为什么会带这么多如此沉重的武器,反正几乎在同一时间,有足足六具的对空单兵便携式飞弹发射架上喷出了一道火焰。六枚地对空飞弹,在空中拉出一道道美丽到极限的弧线,从不同方位,不同角度,狠狠射向已经彻底落入他们陷阱中的猎物。
  直到这个时候,两名阿帕奇武装直升飞机驾驶员才明白,那几挺重机枪对他们扫射根本就是把他们逼进这个防空火力陷阱的皮鞭,当他们下意识的对重机枪火力进行战术规避时。他们已经不由自主的按照对方预设好的节奏,踏进了死亡的路途。在如此近的距离,在已经彻底落入火力最佳封锁点的情况下,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武装直升机驾驶员,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成功的避开至少三枚飞弹的钳制性合击!
  一个优秀的战地指挥官,可以根据地形,和预知的敌人方位及角度,推算出敌人的行军路线。和各种可能出现的支援时间、及路线,并针对性的加以打击或防御。在普通的军事院校中,这已经是一名基层指挥官必修的课程,只不过战侠歌运用得比他们更诡异,更精密,也更狠辣一点点罢了。
  望着在空中炸成两团火球的阿帕奇武装直升飞机,无论是雇佣兵还是被打残的佛罗伽西亚第一师第二团三营的官兵,都猛然发出一阵疯狂的欢呼。战侠歌微笑的望着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目睹了两次狙击、伏击战的里切尔达莫律营长,道:“看清楚了没有?”
  里切尔达莫律营长兴奋的胀红了脸,他咬紧自己的嘴唇,用力点头。
  “我一共给这场战斗设计了两个目标。第一个目标是通过层层狙击,打击他们的部队士气,引诱出他们的武装直升飞机,并把它们敲下来!”战侠歌伸手做出一个斩首的动作,沉声道:“我的第二个战斗目标,是要在第三条狙击阵地上,对这批士气接二连三受到打击的敌人,进行一次绝对沉重,绝对伤筋动骨的重创!”
  里切尔达莫律用最尊敬也可以说是最崇拜的目光望着战侠歌。眼前这个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男人,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强烈得犹如太阳般耀眼的自信与霸气。在这个时候,一直跟在战侠歌身边,利用望远镜清楚目睹了前半场狙击战的里切尔达莫律,看着战侠歌那虽然在那他微笑,却绝对锋锐,锋锐得几乎没有一丝感情,带着陌视一切生命与规则的双眸,他清楚的明白,这个男人在战场上就是绝对冷酷的逻辑思维体,他很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像战侠歌这样,把战场当成了真正的棋局。
  “想要摆脱这批敌人,我们就必须给他们一次终身难忘的重创!最重要的是,我要通过这次战斗,给我们的敌人传达一个信息,想要消灭我战侠歌带领的部队,这几千个杂鱼是不够的,他们需要更多的士兵,更优秀的指挥官!这样的话,他们在并不适合大规模作战的丛林中,必然会束手束脚,就算他们想再通过拉网式搜索,把我们从原始森林中逼出来,他们也必然会考虑到一个问题……我们如果全力突围,他们空间需要用什么样密度的搜索网,才能够把我们的突击力量重新反弹回去!”
  战侠歌轻轻拍着里切尔达默律营长的肩膀,温言道:“我就把第三场狙击战的指挥任务,交给你了。”
  里切尔达默律营长的身体不由狠狠一颤,他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望着战侠歌。
  “军人在战场上失去的荣誉,就要自己到战场上重新去抢回来了!”战侠歌深深的望着眼前这位伤痕累累,但是眼睛里已经开始发出光,身上的杀气、血气已经开始翻腾不休的军人,沉声道:“我相信,你和你手下的兄弟,能做到!”
  里切尔达默律对着战侠歌狠狠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对着战侠歌这样一个异国他乡的朋友,一个中国的军人,敬上了自己最庄严的军礼。
  “保证完成任务!”
  里切尔达默律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下了他们观望整个战场的山峰,在山坡下,就是他带领的那一百二十节名兄弟,他的大手从自己的脸庞上扫过,狠狠带走了他从眼眶里喷涌出来的泪水。
  有时候,对一个品尝到失败的男人、军人来说,只要给他一点点信任,给他一次机会,他就会重新振作起来,他就会把自己的友情与忠诚,毫不保留的交付到相信他,信任他的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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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四十八章 满天飞舞(上)
 
  在打出一场最经典的伏击战,重挫了十倍于己的追兵后,战侠歌带领编制被打残,但是在胜利的鼓舞下,再次斗志满满的政府军,带领人数仅仅有三十多人的元首亲卫队,带领雇佣军组成的超级杂牌部队,转战在佛罗伽西亚连绵不绝的原始丛林之间。
  抱着“要是帮你复国成功,花钱消灾是理所应当,要是失败了,我们大不了一了百了”的想法,在佛罗伽西亚元首和财务大臣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中,战侠歌大包大揽的疯狂吸收来自世界各地,源源不断向佛罗伽西亚集结的雇佣兵部队,凭此来弥补和“怒狮”组织恐怖份子的战斗力对比。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六个月时间里,战侠歌带领这批杂牌部队,每天都会面对战斗,都会有部队士兵出现伤亡,但是他们却越战越强!就连“怒狮”组织的军师,面对手下送过来的情报也连连摇头苦笑。
  根据“怒狮”组织收集到的可靠情报,在六个月时间里,扣去各种战斗和非战斗减员,战侠歌带领的那批杂牌军转战各地,不断吸收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现在已经至少拥有两千二百名来自不同编制,不同兵种的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士兵,这还不算那一千多名自愿加入这支队伍的佛罗伽西亚公民;而来自世界各地,精通各种特种作战,无论是单兵、小组还是群体作战都能发挥出自己强悍军事素质的雇佣兵,现在更达到了两千一百名这样一个天文数字。
  在战侠歌这样一个可以在局部战场上创造非凡军事奇迹的战争领袖的带领下,超过五千名士兵组成的军队,当他们一次次在硝烟与炮火的洗礼中逃出生天,一次次在战场上收集到自己必须的战略物资时,他们终于成为一支以战侠歌为核心,在实战中慢慢成长,慢慢强悍,慢慢拥有了一种血气与杀气的王牌部队!
  面对这样一支人数超过五千人,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基数仍然在不断扩大,实战经验不断增长,依托原始丛林,就是不出来和正规部队进行正面会战的游击队。无论是巴那加还是军师大人,终于明白了原来佛罗伽西亚政府军,面对“怒狮”组织使用游击战术时的无奈。
  根据“怒狮”组织作战参谋部综合了各项数据,得出来的结果。战侠歌带领的这五千名杂牌军,依托原始丛林这个战争舞台,拥有的战斗力相当于“怒狮”组织一万至一万五千名士兵。换句话来说,想要在连绵不绝的原始丛林中把这样一股武装力量彻底消灭,从理论上讲,“怒狮”组织至少需要动用十五万名军人组成的部队,进行旷日执久的围剿攻击。
  面对这样一串数据,看到巴那加眼睛里闪过一丝锋锐的光芒。已经和巴那加相处了相当时间的军师当然明白巴那加的性格,他淡然道:“战侠歌带领的这支游击队,的确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不论是为了仍然在战侠歌保护范围内的元首。还是为了向世界各国彰显我们‘怒狮’组织成立自己祖国,绝对不会向任何敌人妥协的决心与实力,我们都应该抽调十五万军队,把他们彻底绞杀在原始丛林里!”
  军师的一席话,说得巴那加连连点头,军师微笑道:“但是我建议,我们最好能把这样一场向全世界彰显‘怒狮’组织实力与斗志的军事行动时间,向后挪移四到六个月。”
  军师迎着巴那加隐含怒意和疑惑的双眼,用他一惯淡定从容,带着一丝只可能属于智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微笑。伸手指着佛罗伽西亚全国地图,道:“您请看,现在我们‘怒狮’组织已经占领了佛罗伽西亚百分之八十的土地,可以说,首领您已经是佛罗伽西亚精神与实质上的真正最高领袖。但是……”
  “现在还有四十万仍然负隅顽抗的军队,分布在我们‘怒狮’光芒没有覆盖波及的土地上。”军师一针见血的道:“以我们‘怒狮’组织六十万缺乏正规训练的部队,再加上二十万缺乏斗志,根本不愿意真正为我们卖命的叛军,想把这些补给充足。依托永久防御工事进行阵地狙击战,又隐隐形成犄角之势,可以相互支援的正规部队全部消灭,坦率的说,我个人认为……可行性无限接近于零。”
  巴那加保持了沉默,他能从无到有,组建统率“怒狮”这样一个庞大的非法组织,当然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在情感上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巴那加明白,军师说的是实情。
  巴那加盯着眼前那张全国地图,红色的区域,就是“怒狮”组织已经覆盖的领地,而蓝色的区域,就是仍然效忠于佛罗伽西亚政府的那四十万职业军队,集结驻扎的岛屿。这些岛屿互成犄角之势,就算是没有得到统一的指挥,一旦攻击其中任何一个目标,接到求救信号后,这个目标周围的军队,必然会源源不断的开拔过来。
  在把这批军队逐个分化、解决之前,“怒狮”组织必须在他们地驻地周围陈列重兵。假如巴那加真的从防御圈上抽调出十五万军队,他们的防御网必然会无可避免的出现漏洞。一旦让战侠歌带着元首,和这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军队会合,也许佛罗伽西亚的局势就会产生不可预测的逆转!
  巴那加狠狠的喘了几口粗气,他这一辈子靠游击战和占据绝对优势的敌人,在原始丛林里进行了十几年的游击战争,终于走到了今日今时,终于站在了这片土地上的最巅峰。可是谁能想到,到了今天风水轮流转,竟然又跳出战侠歌这样一个比他更专业、更狠辣也更强悍的丛林游击作战专家?
  巴那加望着地图上那一片接着一片的原始丛林,过了很久,他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阴极、狠极、疯极的光芒。他慢慢伸出自己的右手,把整只手掌都按到了地图上,沉声道:“我们还有一个办法!”
  军师竖起了耳朵,在需要的时候,他绝对会闭紧自己的嘴巴,认认真真的把别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牢牢刻进自己的心里。
  “我们‘怒狮’组织早在十年前,就开始通过地下军火商向他们大量购买并积存化学毒气!到了今天,我们的存储的各种不同型号化学毒气。已经足够将他们活动的几千平方公里的原始林区进行一次无差别覆盖。我们现在没有办法把这些毒气投放到那些还在顽抗的军队头顶,但是投放到丛林里,还是很容易。哼,到时候。我就不相信这五千人还能上天入地!”
  军师无言的摇了摇头,靠挑拨民族仇恨来招兵买马,用攻击平民和民用建筑的手段,来制造事端的家伙,还真是只懂得破坏和毁灭,却不明白建设与尊重这两种力量的恐怖份子,不必向巴那加解释这些化学毒气,会对整个佛罗伽西亚的生态环境造成什么样的破坏,对普通的军人和平民来说。当然是上有毁灭性的覆盖杀伤,但是……巴那加似乎还是太小看战侠歌带领的,那支成员有一半都接受过特种部队训练的部队了吧?
  军师知道在这个时候,他只要略略一点头。也许一场人类军事史上,最恐怖覆盖面积最广,又是在自己国土上爆发的生化毒气战,就会正式拉开帷幕。过了好半晌,军师才缓缓点了点头,道:“这个方法不错,不过我希望领袖您再多给我一周时间,让我做好迎接新的、最激烈战斗的准备。不,您最好给我三周时间,让我把所有能调动的部队都集中在一起。再挖掘出足够的防空洞,把我们怒狮组织所有的物资都转移到地下。”
  迎着巴那加那疑惑的双眼,军师淡然道:“我们‘怒狮’组织早已经被世界各个军事强国,定义为恐怖组织,在几年前要不是我们先摆出谈判的低姿态,也许那些国定已经派出数量庞大的部队,协助佛罗伽西亚政府剿杀‘怒狮’。六个月前我们一举攻入佛罗伽西亚首都阿普那加,虽然我们才是这场军事行动的幕后主使,但是我们推到舞台最前方的。却是在总统大选时,被挤出权力中心的在野党。有他们这层身份,我们的军事行动,也不过是佛罗伽西亚的内部政变或者是内斗罢了,那些西欧诸国就算是想出兵,也找不到任何借口。但是一旦我们大量投放毒气,‘怒狮’组织必须会站到舞台的最前沿,那些本来就对这场政变虎视眈眈的西欧强国,很可能会借毒气事件,随时出兵帮助佛罗伽西亚政府平叛。”
  巴那加用几乎能杀死人的目光,狠狠瞪着军师,军师也坦然的回望着他,过了好半晌,巴那加才狠狠喘着粗气,一字一顿的道:“有理!真他妈的有理!”
  军师微笑道:“我不只是有理,还有一个方法,只要领袖您愿意按兵不动,给我充足的时间,不出六个月,我就能用可以忽略不计的代价,击败战侠歌,把那个死而不僵的元首,送到您的面前。”
  巴那加突然也笑了,他用力拍着军师的肩膀,道:“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别人要是敢向我这么说,我一定认为他在胡吹大话,但是军师你这么一说,我已经可以把战侠歌带领的这支部队,当成一群死人了。”
  一直站在巴那加和军师身后聆听他们两个对话的蝮蛇,脸上不由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军师轻扫了他一眼,淡然道:“你已经在战场上和战侠歌交手了六个月时间,你是怎么评价这个对手的?”
  蝮蛇低下了头,过了很久很久,他才低声道:“无懈可击!”
  军师笑了,他真的笑了,他知道当蝮蛇对战侠歌有了这样评价的时候,感受到压力和不足的蝮蛇,必然会将自己的心态重归于零,带着学习的心态,在指挥、谋略领域,得到飞跃性的提高。
  “出色的单兵技术,丰富的实战经验,在参加过蓝盾军事体育竞赛时,培养出来的指挥能力,再加上他过人的统率魅力,天马行空般的战术技巧……在送走了雅洁儿,送走了那个他最关心的女人之后,战侠歌在最激烈战场上的确已经无懈可击。”
  军师说到这里,他望着蝮蛇,拉长了声音,淡然道:“但是假如我们放松了绳套,放松了在战场上对战侠歌的辗压,让他有机会喘上一口气时,无论是战侠歌带领的那批一分钱还没有拿到的雇佣兵,或者是他自己,都有可能暴露出真正的弱点和漏洞。”
  蝮蛇的眼睛亮了,他狠狠一拍自己的手掌,叫道:“我明白了!战侠歌带领的部队,有一半成员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雇佣兵。这是他手中最大的一张王牌,但也是最不受他控制的一股不稳定力量,现在这批雇佣兵一分钱也没有拿到,这六个月时间他们不停的战斗,在这种过于紧张的环境中,他们只能抱成一团,但是只要有一个充足而舒适的空间,他们之间因为金钱而产生的矛盾就会尖锐起来。”
  “对!到了那个时候,不管他们是窝里内斗自相残杀,还是那些雇佣兵无法忍耐没有战争,只能无聊等待的枯燥,而相继离开,战侠歌带领的部队,都会实力大减。”
  军师用一支红蓝双色铅笔,在连绵几万平方公里的原始丛林周围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微笑道:“战侠歌现在就是通过和我们不断战斗,以战养战。我们干脆来一个坚壁清野,我们只需要卡住他们的脖子,不让各种军队必须的补给送进原始丛林,就可以坐等他们自己暴露出真正的弱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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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四十九章 满天飞舞(下)
 
  五个月后……
  起风了,远方的树林中传出来一阵“哗啦”、“哗啦”的轻响,风中带来了远方海水的微潮,带来了大海的清凉。战侠歌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直起了自己已经有点微微发酸的腰,用衣袖掉了额头上的汗水。
  战侠歌扭过头,望着在脚下这片他新手用铲子开阔出来的天地,那一行行象士兵列队一样整齐,一样威武的禾苗,在这片泥与土混合成的天地里,昂然屹立。这种笔直,这种几乎是用直尺量出来的间距,就算是一辈子和庄稼为伍的农民,也未必能比战侠歌做得更好。
  望着自己辛苦了几个小时得到的工作成果,战侠歌略略点了点头。
  一直躲在远方的树荫下,偷偷望着战侠歌的波娜卡却无言的摇了摇头。算一算,她和战侠歌相处已经快十一个月了。无论他们在战斗中取得了如何辉煌的战果和成绩,她也没有见过战侠歌的笑容。
  战侠歌这个人,仿佛是天生就不会笑。他的脸,永远是紧绷的,他脸上那犹如刀凿斧刻出来的棱角,永远是坚硬的,分明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而他的双眼,波娜卡敢和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打赌,那绝对是最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却能够让绝大多数女人变成扑火飞蛾的奇异魅力源泉。
  到了现在,波娜卡都找不到合适的文字来向别人表达,战侠歌那本来应该犹如暗夜星辰般明亮,现在却永远的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雾气的双眸,会给每一个男人多大的压力与震撼,会给女人多大的诱惑与无奈。
  波娜卡更无法用文字来告诉身边的人,当战侠歌面对最惨烈的战争,在最危险、最胶着、最混乱的时候,战侠歌凝望着面前的地图,他的嘴角突然微微向上挑起。扬出一丝绝不能用“笑容”来形容的弧度,扬起一种纵横天下唯我独尊的霸气。扬起一种发自他生命最深处,那种面对死亡最放肆的嚣张时,在瞬间带给波娜卡的感动与心悸。
  在战场上,战侠歌就是一个天生能够带领身边每一个人创造非凡军事奇迹的大师。现在就算他只穿了一条沾满泥浆的短裤,一件破破烂烂的外衣,全身热汗淋漓的站在水田里做着最卑微的工作,就连他的脸上也因为刚才擦拭脸上的汗水,而多了几丝不经意留下的泥浆,但是他的身体仍然挺立得犹如一杆标枪。带着一种锋利的触感,更带着一种任谁都能感受到的孤独。
  要不然大家都说,英雄是孤单的呢?
  波娜卡从一些人的嘴里。断断续续的听到了一些关于战侠歌的故事,波娜卡真的无法想象,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战侠歌这样一个男人中的男人,一个英雄中的英雄,能够用尽他全部的感情去关心。去关怀,去关爱;波娜卡更无法想象,那个叫“雅洁儿”的女人,究竟为了什么,竟然能够忍心对着一个全心全意为了她而拼尽一切的男人,扣动了手中步枪的板机。
  “他原来是一个很爽朗的男人,他的笑容就象是阳光一般,带着一种感染人的魅力。就算是在最危险最困难的环境中,看到他的笑容,你也会不由自主的轻松下来。”
  波娜卡真的不太相信,奥兰斯利这个所谓战侠歌的“老朋友”对战侠歌的评价,象战侠歌这么冷,这么绝的男人,这样象石头一样坚硬,在战场上可以把任何一个人生命都彻彻底底当成棋子与砝码,能够随意抛弃或废除的男人,他真的会有阳光般的笑容吗?他真的……懂得什么是友谊和爱情吗?!
  战侠歌突然转过了头,他的目光跨过彼此之间那段并不算遥远的距离,狠狠刺到了波娜卡的身上,让她全身的每一个汗孔都在瞬间狠狠收缩,又在瞬间完全张开。虽然她已经和这个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度过了一百多个夜晚,但是波娜卡仍然被战侠歌的目光刺得心脏狂跳。炽热的汗水不停的从皮肤里渗出来,很快就渗透了她的衣衫。波娜卡明白,这是生物面对不可抗拒死亡的感觉。
  战侠歌看到是波娜卡,面对波娜卡初时的惊慌,和最后对他展露出来的只能用风情万种来形容的欢笑,战侠歌的表情就象是看到了一块石头,他又慢慢转过了头。面对这样的战侠歌,波娜卡只觉得一阵气馁,唯一能让波娜卡稍微感到一点安慰的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久,战侠歌总算是象征性的对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波娜卡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拎着她新手编成的竹栏,慢慢走向战侠歌。不管战侠歌究竟有没有阳光般的笑容,也不管战侠歌是否曾经懂过爱情和友谊,至少波娜卡聪明的了解一件事情……象战侠歌这么强悍的男人,他不会喜欢太过柔弱的女人,要是面对他的目光和他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杀气都会被号得两腿发软,面部肌肉僵硬,那么这个女人无论多妩媚多美丽,都已经失去了获得这种男人青睐与感情的资格。
  和战侠歌越近,波娜卡越能感受到战侠歌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波娜卡是聪明的,她要是不聪明,就绝对没有资格成为佛罗伽西亚元首大人身边的助理秘书,要知道这个职位在某种情况下,已经相当于是元首大人的代言人,就算是元首大人身边的那几个内阁官员,在看到她时,也得保持必要的礼貌和尊敬。但是波娜卡明白自己也很傻,要是不傻,她怎么还会象面对火焰的飞蛾一样,傻傻的向战侠歌自上去撞?
  波娜卡能够成为元首大人的助理秘书,在某些场合下成为他的代言人,波娜卡除了要有聪明的头脑,能够处理各种突发事件之外,刀子当然要有出色的外表,和高贵的气质。事实上,波娜卡如果去参加佛罗伽西亚选美大赛,她绝对有资格问鼎“皇后”王冠。
  波娜卡是一个同时拥有东西方血统的混血儿,上天似乎对她实在是太过青睐。把东西方女性中的优点,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拥有高挑秀硕却又足够丰满的身材。就算是看着她的背影,已经足够让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男人浮想联翩。波娜卡那来自东方女性,特有的细腻皮肤,和她那精致而轮廓分明的五官更让她拥有了一种精致与轮廓共存的美丽。而她那双水意盈然。带着三分纯洁,带着三分慧黠,带着两分成熟,又带着两分柔情似水的动人,更能让男人在瞬间的惊艳后,在内心深处涌起一种要把她小心呵护珍藏的感觉。
  波娜卡从那些男人的眼光中。已经汲取到了足够的自信,但是面对犹如岩石般的战侠歌,她的自信一次次受到了重创。有时候连波娜卡自己都不明白。她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就算元首大人曾经命令过她,为了吸引人才,为了能够成功复国,多“接近”战侠歌,并以“战侠歌做为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必须要有一个可靠的幕僚和助手”这样的借口,把波娜卡硬塞到了战侠歌身边,可是并没有人命令她,面对一个如此冰冷的战侠歌,慢慢的付出了自己的真感情吧?!
  波娜卡走到战侠歌身边,她轻声道:“我来了。”
  战侠歌没有任何反应,波娜卡早已经习以为常,她打开自己手里的竹蓝。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手工粗糙的大碗。这个碗可真大,在一般人的眼里,它与其说是一只碗,不如说它是一只瓦盆,在这样一只大碗里,盛满了战侠歌他们亲手种植出来的大米。而在另外一只稍小的碗里,是用鱼汤熬出来的野菜,和两枚海龟蛋,波娜卡甚至从竹蓝里取出了两枚野生的水果。
  佛罗伽西亚位处南太平洋,在这里常年处于高温状态,种植水稻几乎可以不分季节,只需要四个月就能成熟收割。这样的大米,有些类似于中国海南南部的大米,生长周期太短,米质粗糙,味道当然很一般,但是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思想下,战侠歌带领的那批已经超过七千人的军队,用他们冒险从外面搞到的水稻苗,开垦荒田种植水稻,才得到了足够的食物,结束了他们每天要通过打猎、捕鱼、采摘野果来裹腹的局面。
  至于那一小碗菜,是直接用水煮出来,再加了一点他们自己在海边晒出来的盐粒,由于没有经过适当的提纯,吃起来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苦涩。但是波娜卡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时间长了,都能从这些食物中分辨出她已经融入进去的感情。
  “谢谢!”
  战侠歌放下手中的水稻苗,接过波娜卡递过来的饭碗和用竹片做成的筷子,双膝盘起,慢慢的咀嚼起来。“怒狮”组织已经有将近五个月时间没有对他们发起攻击了,战侠歌指挥超过七千人的军队,依托地形挖掘了大量步兵地道和防空洞,构建起一个由点、线、面层层组合的防御复合阵地。
  “怒狮”组织想要攻破战侠歌精心设计,有七千名实战经验丰富军人防御的复合阵地,在没有炮火的支援下,他们大概需要调动三万职业军人。如果想把这个基地包围得水泄不通,防止在基地被攻破时,战侠歌带领最精锐的特种部队,直接保护元首撤退,“怒狮”组织需要动用至少十万军队进攻和布置隔拦层。
  “怒狮”组织现在已经和四十万仍然效忠于元首的政府军四面开战,他们绝不可能调动十万以上的军队,在计补养的情况下进入原始丛林来剿杀这样一个自保有余,进攻不足的基地。
  在这种情况下,战侠歌吃得很从容,他细细的咀嚼每一口食物,再慢慢把它们嚼下去,力求让自己的胃里,最大化的把食物里的营养吸收出来。就连那两颗野果的果核,都让战侠歌敲碎,把里面的果仁取出来,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波娜卡坐在战侠歌的身后,她悄悄凝视着战侠歌那泛着古铜色光芒的脸庞,感受着他全身肌肉下面蕴藏的最可怕力量。坐在那里正在默默咀嚼食物的男人,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无论是智力还是个人武力,都达到一种巅峰。可以堪称完美的男人。如果可以的话,波娜卡真的想伸手去摸摸看,战侠歌身体上那一块块坚硬的、贲张的,却偏偏又犹如黑豹般。给予人一种速度与灵敏感觉的肌肉。她更想伸出自己的双手,轻轻在战侠歌的额头上揉按,用属于少女的温柔,扫除他双眼中,那缕让她从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时,就忍不住心神颤动的空洞与说不出来的悲伤。
  而战侠歌的腰……如果一个女人能够用自己的双手。紧紧的抱住他那骄傲的支撑起男人的自信与力量的腰肢,把自己的头轻轻枕在他的身上,躲在那个可以为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支撑起一片蓝天的胸膛里。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那又应该是一种何等的幸福?
  但是战侠歌递到她面前的那只大碗,却又一次打碎了波娜卡所有的幻想。米饭战侠歌只吃了一半,“现在我们的粮食还很缺乏,每一个人都要定量控制伙食。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伤兵或者成了病号,你可以给我这样的特例。”
  略略一顿。战侠歌继续道:“还有,我们这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我们两个需要做出表率,以后不要再给我送饭了。”
  不再理会牙齿已经把嘴唇咬出几根血丝的波娜卡,战侠歌抓起他放在身边的水稻苗,又走回了稻田里,重新开始了他的工作。
  直到太阳即将落到岛屿的某一座大山后面,天与地之间洒满了金黄色的流光。就连天边的那几抹飞云,也带出一种华丽的飘逸时,战侠歌才在自己裤子上擦着手上的泥浆,走出了那片他已经工作了一天的稻田。
  战侠歌的影子在地上拉出来斜斜的一个长条,随着他一步步向前走动,他的背影在并不平坦的地面上不断波荡起伏着。如果只从背影上看,战侠歌背在身上的那枝AK自动步枪,也真的象极了农民手中的锄头。
  晚间稍稍清爽的微风,轻轻从战侠歌的脸上拂过,嗅着周围那没有任何污染,在人迹罕至的情况下,完整的保留了原汁原味的植物清香,嗅着沉稳的大地,给予了他们这批来客食物与生存空间的大地,里面传出来的泥土味道,望着几只飞虫在绿叶与野花之间飞舞,虽然知道这只是一种战争中间带,虚假的和平与美丽,就好像是天空中不知道哪个孩子吹起来的肥皂泡,随时可能变成无数碎片,但是战侠歌仍然对眼前的这片天与地,对他前所未有过的身份……农民,在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留恋。
  战侠歌的目光落到了一丛灌中,崭露头角的野花上。这真的是一株小小的野花,但在夕阳映照下,它看起来就象是镀上了一层黄金,散发着一种柔和的亮丽光彩,在微风中这株小小的野花不断的摇拽,将它最卑微的清香与美丽,毫无保留的倾洒在这片大地上。
  战侠歌的身体突然僵住了,因为他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已经把那株小小的野花,摘到了自己的手里。
  “我为什么会摘这朵野花?”
  战侠歌望着手中这朵无辜的野花,自从进入第五特殊部队,接受过最严格的非人训练后,他已经不会再做这种毫无意义,只会浪费自己体力的事情。
  带着这朵小小的野花,带着略略的有解,带着工作一天后略略的疲惫,扛着一支已经有五个月时间没有发射过子弹的AK自动步枪,战侠歌继续向回走。战侠歌翻过一道山坡,遥遥看到那幢属于自己的小茅草屋,看到那间小茅草屋前方,正在袅袅升起的炊烟,想象着波娜卡这个受过高等教育,据说在二十四岁时已经拿到双料硕士学位的女孩子,正趴在一个用几块石头搭成的炉灶前,为他们烹制食物,一种说不出来的平静感,从战侠歌的心底慢慢升起。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回到自己的“家”时,波娜卡不但已经为他准备了一双自制的,有点象日式木履的拖鞋,更为他准备了一盆洗脚用的热水,在他的双脚泡得微微发麻,从心底都感受到一种舒适的时候,虽然粗糙,但是波娜卡已经用心把它们调制得更可口的食物,就会送到他的面前。两个人就会坐在一张用原木做成的桌子前,借着太阳的余辉,一起共进晚餐。如果他真的回来晚了,波娜卡就会点起一盏小小的油灯,坐在屋门前静静的等待他的归来。在灯花的轻轻的爆响声中,波娜卡亲手榨出来的椰子油也散发着一股好闻的香味,那一幕真是动人极了……
  目光再次从自己手上的那朵野花上掠过,战侠歌整个人再次呆住了。因为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本能的摘下了那朵野花。他从十八岁进入中国第五特殊部队到现在,已经整整过了十二年了。他经历了十二年的坎坷,经历了一个平凡人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想象,更不可能体验到的惊险与刺激。但是相对应的,在他的生命中,也少了一样在平凡人眼里看来,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平静的生活!
  战侠歌经常用军人的天性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来告诫自己。但是,当他真正融入到这种平淡生活中,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中感受到平静和安逸时,当他带着一天工作后的满足,迈向一个有一个女人正在等他回来,正在为他烹调晚饭的小窝时,在他的内心深处,一个本以为被封锁的角落,正在不知不觉的松软。
  而他摘下了那朵野花,那是在他晃忽中,抛除了军人这个职业,抛除了战争与血腥,甚至是暂时忘记了雅洁儿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只是凝视着那缕袅袅升起的炊烟时,做出来的最本能动作。
  连战侠歌自己都忘记了是谁这样评价过他:“如果没有背负太沉重的责任,没有进入中国第五特殊部队,你应该会是一个体贴的丈夫,一个温柔而浪漫的情人吧!”
  在这个满天飞舞着金色霞光,美丽得已经超乎实际的世界,在一片荒芜里沿生出无数生意力的天与地之间,凝望着那缕袅袅升起的炊烟,战侠歌真的……痴了。
  没有经历过战侠歌人生的人,真的不会明白,这再平凡的一幕,给他的心灵带来的巨大震撼。
  战侠歌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山坡上,痴痴的凝视着他眼前的一切,直到他的“家”,那幢小小的茅草屋前的炊烟慢慢停熄,直到太阳完全消失在海与天的另一端,直到黑暗的苍穹笼罩了整个大地。直到……那幢属于他的小茅草屋前,一点豆粒大小的灯光,开始不断摇拽,为战侠歌照明了……回家的路!
  而已经做好晚饭的波娜卡,就借着那点灯光,拿起了针线,用她不知道已经刺破了多少次手指的笨拙动作,开始为战侠歌缝补一件外衣。在那盏小小的油灯照映下,痴痴站立在山坡上的战侠歌,可以清楚的看到,波娜卡那种专注的美丽,专注的笨拙的表情,战侠歌甚至可以想象的出来,她在自己衣服上,留下的那一行东倒西歪,却细细密密的针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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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五十章 孤独的心
 
  手里的那朵黄色的野花,不知不觉中已经在战侠歌的手掌中,被揉搓成一片花泥。战侠歌就站在山坡上,静静的望着坐在茅草屋外,象一个最娴淑的妻子般,一边等待他的归来,一边为他缝补衣衫的波娜卡。
  时间就在战侠歌的默然静立,和波娜卡用最笨拙的动作为战侠歌缝补衣服上的破洞中一点点滑过。波娜卡终于将手中的工作完成,她学着其它女人的动作,用自己的牙齿把她用树皮纤维纺成的麻线轻轻咬断。波娜卡轻轻吁出一口长气,望着手中缝补得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的外衣,波娜卡只能吐着舌头,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意。
  但是当波娜卡轻轻扫开额头上一绺秀发,抬起头望着头顶那片黑暗的苍穹下,那稀落的几点银色星得,和天边那轮镰刀状的月芽时,她却皱起了眉头。在夜风的吹拂下,一片乌云飘过他们的头顶,天与地之间慢慢陷入了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波娜卡吹熄了她等候战侠歌时,会点燃的那盏小小油灯,返回了他们的茅草屋。在一分钟后,她左手拎着一只用椰子壳做成的灯笼,右手死死抓着一枝战侠歌平时用来到森林里打猎的标枪,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中,小心翼翼的一边摸索,一边孤独的,慢慢向战侠歌站立的这个方向走过来。
  就是这样一个因为害怕黑暗和孤独,只能拼命捏紧手中的标枪的女人,带着一只用椰子壳磨薄钻孔后做成的灯笼,带着一根正在慢慢燃烧,映亮了小小一片天空的蜡烛,指引着战侠歌找到了回“家”的路。
  当波娜卡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走上那座小小的山坡,猛然看到一个犹如石像般屹立在那里的男人时,情绪已经紧张到了极限的波娜卡手一松,握在左手地灯笼不由自主的脱手摔落,而她自己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绝对高分贝的尖叫在这个海滨渔村的上空回荡。但是却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因为那个一直静静站在那里的男人。及时伸手接住了几乎已经摔到地面上的椰壳灯笼。在那支蜡烛散发出来的晕黄色光芒中,波娜卡清楚的看到了一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多了一点点温暖的双眸,看到了一张只能用大理石雕像来形容的。棱角分明还带着金属质感的脸。
  波娜卡的脸色还因为受到惊吓而一片苍白,但是在她的眼睛里,已经盛满了欢笑,“原来你在这里啊,已经很晚了,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战侠歌第一次面对眼前这个比他要整整小上五岁的女孩子。有了略略的口吃,“我、我正在、这里、思考一点问题。”
  波娜卡用歉然的眼神望着战侠歌,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我打扰你了?”
  “没有。我已经思考完了。”战侠歌凝视着山坡下,因为听到波娜卡的那半声惊叫,而迅速武装起来,已经开始有组织的向山坡方向迂回逼进的“村民”,他淡然道:“不过你好像把我们的邻居给打扰了。”
  “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
  波娜卡吐着可爱的舌头。对着那些手持自动武器,以小组编制杀气腾腾冲上山坡的“邻居”们连连敬礼。那些被波娜卡半声惊叫,打扰得鸡飞狗跳的男人们,脸上宽厚的笑容笑得一塌糊涂。当所有人都重新回自己的茅草屋时,波娜卡按过战侠歌手中那只椰壳灯笼,轻声道:“我们回家吧。”
  战侠歌沉默了,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发现波娜卡几乎用小跑的动作。才能跟上他的步伐,战侠歌不知不觉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当他们默默走进那个小小的渔村,即将走进他们自己亲手搭建的那幢小茅草屋时,战侠歌的目光,落到了一只摆放在茅草屋前面的木盆上,这只做工粗糙的木盆上面,还盖着一只用同样材质做成的盖子,不用问战侠歌也知道,那只木盆里盛着大半盆波娜卡为他准备的洗脚水。
  在用几块石头垒成的火塘里,残余的炭灰仍然散发着最后的余热,架在火塘上方的瓦盆里传出一阵阵饭香,在那只瓦盆的附近,几只用竹筒做成的饭碗和饭勺,整齐的摆在一起。闻着这段时间已经再熟悉不过的烤鱼香味,战侠歌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以后不要为我烧洗脚水了,我的脚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娇嫩!还有,我们虽然是合作伙伴关系,但是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谁也没有必要,为对方付出额外的时间和精力。我早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我在任何环境下,都能自给自足活得很好。”
  波娜卡咬着嘴唇,默不作声的把她早已经准备好的晚餐,摆在了他们用一个粗大树桩做成的餐桌上。波娜卡为自己准备的,还是他们这些天一成不变的烤鱼和白米饭,但是她却为战侠歌额外准备了一个瓦盆,当她掀开瓦盆的盆盖,用竹筒制成的漏勺,从里面舀出长条形的食物时,战侠歌的眼睛里不由扬起一丝讶异。
  “你在一个月前,不是说过想吃炸酱面吗?”波娜卡把盛满那种长条形食物的碗,送到了战侠歌的面前,“我从来没有做过面条,做得很不好,但是我试过,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战侠歌低下头,借着他们餐桌上那盏小小的油灯,他仔细审视着眼前这碗姑且可以称之为“面条”的东西。不用尝战侠歌也知道,以他们现有的环境和可以利用的资源来说,这些“面条”根本不是用小麦磨成的面粉制作,而是单纯的把大米磨成的米粉。最让战侠歌无可奈何的是,波娜卡有一件事情没有说错,她的手艺真是糟糕透了。
  这一碗面条,每一根都足足有战侠歌的食指那么粗……不,略略挑动那碗面条后,战侠歌迅速在心里更正刚才他的认识和看法:应该说这一根面条,足足有战侠歌的食指那么粗。战侠歌真的想问问波娜卡。她是不是听说过在中国,有一种叫做“一根面”的面食。要不然她为什么能把一根面条做得这么长,长得只需要一根,就至少用了一斤大米磨成的面粉?!
  波娜卡小心翼翼的端过来一小碗看起来黑糊糊的东西,她直接把这些鬼才知道是什么玩艺的东西。全部浇到了战侠歌面前的那根“面条”上面。战侠歌能吞下连山羊都不会去碰的干苔藓,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也同样用小心翼翼的动作,挑起那根面条,望着面前这黑糊糊的一片,还散发着混合气体的浆糊。问道:“这是什么?”
  “炸酱!”
  战侠歌:“……”
  “我不知道怎么做炸酱,我更不知道如何做出中国的炸酱面,我向曾经在中国呆过一段时间的奥兰斯利请教过了。他告诉我。中国的炸酱面用的炸酱,就是把一种叫做‘豆瓣酱’的东西,和切成肉丁的猪肉炒在一起,弄出来的东西。我已经尝试了很多遍……”
  迎着战侠歌依然平静的目光,波娜卡胀红了脸,低声说道:“虽然味道仍然很不好吃。但是这已经是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做出来的最符合中国炸酱面的食物了。”
  战侠歌轻轻挑动碗里的那一根面条,波娜卡向奥兰斯利这样一个明明一窍不通,偏偏还要硬装成专家的人物虚心请教,还能学到什么好东西?奥兰斯利至少也应该告诉波娜卡,“豆瓣酱”这种东西里面用的豆瓣,绝不是那些从树林里找到的,比子弹还硬的野蚕豆可以替代的吧?
  至于这些酱。颜色倒是模仿得不错,闻起来味道也相当不错,但是为什么战侠歌刚刚试图张开嘴巴,在战场上一次次经历弹雨的洗礼,才培养出来的第六感,在向他发出最严厉的警告?
  但是迎着波娜卡那张胀红的脸,迎着波娜卡充满希望的眼神,战侠歌又能说什么?他慢慢的吃着,吃得有滋有味,吃得不动声色。波娜卡小心的把一块洗干净,切成长条状的野萝卜,放进战侠歌的碗里,她低声道:“奥兰斯利还告诉我,你们中国最有名的炸酱面,还要配上萝卜、黄瓜丝等至少六样蔬菜,可是我在森林里找了很久,才找到了这样一颗小小的萝卜。
  小小的……萝卜?
  战侠歌敢打赌,波娜卡一定没有偷嘴尝过这根萝卜,或者说她这一辈子也没有吃过人参这种东西,否则她怎么可能把人参当成了萝卜?在心中计算了半天,生吃下这么大一根人参,会不会让自己今天晚上鼻血长流,战侠歌才在波娜卡的注视下,一脸平静的把那根水灵灵的,削成长条状的“萝卜”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别说……新鲜的人参吃起来,味道还不错,至少还有一种类似于萝卜般的,脆生生的感觉。
  当战侠歌慢慢把吃得干干净净的碗推开时,波娜卡望着战侠歌,低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战侠歌回答道:“好吃!”
  “那我……明天再做给你吃好不好?”
  “好!”
  波娜卡笑了,她真的笑了,她至少用自己的辛勤努力,重新夺回了好为战侠歌准备晚饭的权利。悄悄看着波娜卡那丝毫不加掩饰的快乐笑容,战侠歌不由有了片刻的失神。
  战侠歌突然问道:“如果你结婚了,你会不会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当然会要。”波娜卡回答道:“我只会和自己最喜欢的男人走进婚姻的殿堂,能够和自己最喜欢的男人,一起培养出一个属于我们的爱情结晶,我想,这大概应该是一个女人,一生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战侠歌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对于他和雅洁儿这类受过最严格军事训练,手中沾了太多鲜血的职业军人来说,平凡的生活和平凡的幸福,几乎已经和他们绝缘。
  沉默了很久,战侠歌才缓缓的站了起来,他对波娜卡轻声道:“辛苦你了。明天还要工作,你早一点休息吧。”
  当餐桌上那盏小小的油灯被吹熄。黑暗重新占据了这片狭小的空间时,无论是战侠歌还是波娜卡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波娜卡睡在一片用茅草和一张毛毯铺成的“床”上,而战侠歌就抱着他的那枝AK自动步枪,坐在茅草屋一个最偏侧。却火力视野最佳,背后还有一片最坚硬石壁的角落里,如果没有轮到他站岗执勤的话,战侠歌就会用这种姿态,一动不动的睡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腹般的白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波娜卡养成了每天凌晨三点多钟。都会自然醒来的习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陷入真正熟睡的战侠歌,才不会被她并没有包含危险成份的目光惊醒。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战侠歌才会真正卸掉自己身上的全部伪装。
  他只是抱着那枝陪伴他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杀人无数的AK自动步枪,静静靠在用薄木板制在的墙壁上。每当他真正陷入沉睡,他的头总会轻轻枕在怀里的那枝AK自动步枪上,当月光偶尔透过茅草屋一侧留下的窗洞,温柔的倾洒在战侠歌的身上。战侠歌与他怀里的那枝步枪,都象是镀了一层银色的光彩,看起来真的……美极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波娜卡才能透过一切伪装,看清楚战侠歌的真实本质。他虽然杀人无数,他虽然已经成功的站立在世界特种兵舞台的最巅峰,可是实际上,他还只是一个孤独的、寂寞的。渴望获得关怀,渴望获得温暖,却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无情抛弃,已经身心俱疲的大男孩罢了。
  波娜卡真的想伸手去摸摸犹如婴儿一般陷入沉睡的战侠歌,摸摸他那张过于坚硬的脸庞,可是她不敢。只要她稍稍一动,哪怕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战侠歌都会迅速惊醒。所以,她只能躲在黑暗中,期盼着月光能再次落到战侠歌的身上,为她照亮那个已经和她在同一屋檐下,一起生活了五个月男人的脸。让她能够再一次看清楚,这个男人那颗本来应该温柔的、体贴的,又渴望别人关怀的心。
  今天晚上,波娜卡在相同的时间,又醒过来了。今天晚上那轮镰刀状的月芽,竟然成功的把它的光芒,透过茅草屋的窗洞,投到了战侠歌的身上。但是,战侠歌的头却没有枕到他的那枝AK自动步枪上。
  波娜卡静静的凝望着战侠歌,战侠歌抱着AK自动步枪,静静的坐在有月光的墙角。
  不知道过了多久,波娜卡突然轻声道:“你这样不累吗?”
  战侠歌没有回答,他仍然用相同的姿势坐在那里。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每次真正睡着了,你都会枕在那枝步枪的同一个位置上。在清醒的时候就算你想摸仿,可能都无法骗过我的双眼。”
  波娜卡伸手指着距离自己的“床”大约两尺多远,同样铺着干草和一张薄行军毯的床铺,低声道:“我希望你能睡到上面,你每天要工作,要处理军队中产生的纠纷,还要思考各种战略问题。在这些领域,你是真正的专家,我能帮助你的地方少之又少。我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的让你获得最舒适、轻松的环境,通过合理的休息,迅速恢复精力。请你睡到我身边的床铺上,它虽然并不是很柔软,但是它至少可以让你真正舒展自己的身体,而不是用一种弯曲的动作,来消耗自己的体力。就算是为了每一个信任你,愿意追随在你身后的军人,请你,睡到我身边的那个床铺上,好吗?”
  战侠歌仍然坐在那里没有出声,波娜卡轻咬着自己的嘴唇,道:“如果我在这里对你是一种困扰的话,我可以睡到茅草屋的外面。但是我不会搬走,因为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也是我的工作,一份我自己愿意全心全意去完成的工作。”
  战侠歌终于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他那双犹如暗夜星辰一样明亮的双眸,在银色的月光下,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彩,在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着些什么。战侠歌望着早已经铺在这间茅草屋里四五个月时间的“床铺”,再看看外表温柔可人,但是同样拥有倔强傲骨的波娜卡,战侠歌抱着自己怀里的那枝步枪,以一种机械的动作,一点一点的站起来。他慢慢走到了那张“床铺”前,然后慢慢的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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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五十一章 兽性回归(上)
 
  “砰!”
  在渔村外突然传来一声轻脆的枪响,刚刚躺在“床铺”上的战侠歌就象身体上了弹簧般,闪电般的跃起。战侠歌的右手一扬,一把军刀旋转着狠狠钉到开出一个窗洞的墙壁上,早已经系在窗洞旁边的麻强被战侠歌甩出的军刀拦腰砍断,挂在麻绳上的一只军用头盔在窗洞后方荡过。
  几乎在头盔从窗洞后方荡过,足以吸引敌人注意的同时,战侠歌整个人抱成一个圆球状,在取得足够的加速度后,用最野蛮的动作,狠狠撞开茅草屋另外一侧没有固定木板的墙壁,带着飞扬而起的茅草,以惊人高速翻滚而出。
  波娜卡聆听着村外单方面射击的零星枪响,虽然她并不是一个战士,但是在将近一年的战火夹缝中生存,她也明白,他们并没有遭遇敌人突然袭击。再看看那只仍然在窗口来回飘荡的钢盔,和被战侠歌生生撞玒,正在呼呼透着小风的墙壁,波娜卡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波娜卡爬起来抓起一根麻绳和一把茅草,她一边用熟练的动作填补战侠歌撞出来的那个墙洞,一边在心中暗暗计算……这到底是第几次了?!
  既然不是敌袭,解决的速度当然够快,战侠歌冲出茅草屋,还没有判断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由训练有素,实战经验丰富的雇佣兵组成的哨兵,就已经结束了“战斗”。
  在一阵骂骂咧咧的叱骂声中,两个身高超过二百公分,长得人高马大的雇佣兵,反扭着一个身高最多也就一百七十公分的男从双臂,走了回来。
  在这种力量绝对不对趁的情况下,那个双手都被反扭的男人,竟然还敢一边用力挣扎,一边用汉语放声叫骂:“你们这群混蛋。你们这群该死的刽子手,放开我……操你妈的!”
  真是好经典的“国骂”啊!
  连战侠歌自己都不愿意去回想,他已经有多少时间,没有听到如此熟悉。又是如此亲切的国语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俘虏的声音竟然有几分耳熟。
  当两名哨兵把那名俘虏扭送到战侠歌面前。并强行掰起他的脸时,就连在战场上淡定从容,早已经学会了漠视生死的战侠歌,也有了片刻的惊讶。
  这是一张扭曲的,似曾相识的脸。
  假如这张脸能够再胖上一点,能够把这张脸上太过浓烈的野兽气息去掉,换上世俗的平庸,也许,他更能符合在战侠歌心中某一个记忆的环节。
  这个在凌晨突然出现在渔村附近,并被哨兵擒获的男人。他显然已经独自在原始丛林中游荡了很久。他的皮肤又干又黑。几乎已经找不到亚洲人黄皮肤的特征。他全身的衣服几乎都被树枝给划破了。只剩下一些随风飘动的布条,在一根绳子的捆缚下,勉强还贴在他的身上。他不知道从哪还搞到了一块兽布,把它直接绑到了自己的下身,勉强保护住人类最大底限的文明。
  战侠歌看着眼前这个天知道在原始丛林中生存了多久,依然顽强活着的男人,他的眼睛里,慢慢多了一丝讶异,也多了一丝欣赏。
  战侠歌这一辈子,只会欣赏真正的强者!而真正的强者。他们最强的,也许并不是肢体的力量,而是他们的意志。
  这个男人无疑就是一个拥有坚强意志的强者,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可怕伤痕。这些伤痕,有划伤,有擦伤,有剐伤,但是最多的,是他和某些猛兽赤手搏斗时,那些猛兽的利爪,在他身上留下的爪痕。
  这个男人那双留着长长指甲,虽然精瘦却绝对拥有力量的双手,让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猛兽的爪子。而其中一名哨兵脸上那四道长长的血痕,估计就是这样一双手留下的杰作。而另外一名哨兵的左臂上鲜血不断的流淌出来,竟然被人生生咬下来一小块肌肉。看着这个男人仍然带着血痕的嘴角,战侠歌对他的唯一评价就是……狼!
  最象狼的,还是这个男人的眼睛!
  他的眼睛几乎就是绿色的,当哨兵强行掰起他的脸,让他与战侠歌在近距离对视时,这个男人象狼一样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他开始用更大的力量拼命挣扎,他的双臂与哨兵的双手不断扭动,不断发出一阵阵让人牙酸的骨骼爆响,他恶狠狠的瞪丰战侠歌,他猛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狂嗥:“战侠歌!”
  这个男人认识战侠歌!
  两名哨兵一阵紧张,他们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更加用力,那个男人发出一声惨哼,豆粒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渗渗滚落,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顽强的抬起了自己的头,用他那双狼一般的双眼,用最凄厉,最怨毒的双眼,死死盯着战侠歌。
  听到这不似人声的怒嗥。迎着他那充满刻骨仇恨的双眼,战侠歌脱口叫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我在杂货店里,饶过的那个家伙!”
  这个象狼一样,混身带着野兽的气息,带着在大自然界生存,重新兽性加归的男人,就是十一个月前,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妻子惨死,却选择了退缩的懦夫……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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