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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痕

_62 纷舞妖姬 (当代)
  不过战侠歌在心里已经隐隐约约觉得,他实际上似乎不是那种完美的职业军人,在他身上,被杨振邦大哥不接受的"特权"的确是太多了一点.战侠歌最后伸手拦住了一名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交警,在出示了自己直属于中央军事委员会的特殊证件后,战侠歌把车钥匙塞入了交警手里,道:"麻烦你帮把这辆车送到八师的驻地去."
  交警丢下自己的摩托车,开着吉普车赶向当地的驻军营地,杨振邦在旁冷哼道:"还是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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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三章 八千里江山(上)
 
  战侠歌带着杨振邦,开始了他们周游整个中国的漫长旅行。他们的第一站,当然是杨振邦出生的故乡,但是几十年的苍海桑田时过境迁,杨振邦已经无法在那里再找到任何记忆中的影子。但是杨振邦没有一点失落,面对那一片片此起彼伏的高楼大厦,面对那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面对那五光十色的电视墙广告,杨振邦发出了一次又一次的惊叹。
  战侠歌就微笑着站在杨振邦的身边,看着杨振邦站在最繁华都市的街头,开心的张开了自己的手臂。看着杨振邦对自己放声惊呼:“这是我原来的故乡,这真的就是我原来的家吗?你没有骗我吧?”
  战侠歌笑着用力点头。
  当*夜色*(禁书请删除)来临,整个都市的街头都华灯初上时,杨振邦抬起头凝望着那一盏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路灯,看着这个已经能称之为不夜城的美丽都市,杨振邦真的痴了。现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被一种最大的震撼,一种最大的幸福给充满了。
  几个衣着性感的美丽女郎,成群结伴的在街头上随意闲逛,战侠歌突然把两根手指撮进嘴唇里,打出一个响亮的呼哨,在那几个美丽的女郎一起回头的时候,战侠歌放声叫道:“美丽的女孩,你们好!”
  几个女孩子可能不只一次遇到这种被陌生人搭讪的事情了,但是他们的目光落到战侠歌和杨振邦的身上,她们的眼睛却都亮了。虽然不知道原因,虽然在国内并没有多少人关注“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绝大部分人还不知道有战侠歌这样一个人,但是她们就是觉得这两个男人与众不同!
  最后战侠歌和杨振邦。是在几个女孩子的拥簇下,在这个城市里,游玩了几个小时。杨振邦真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新潮,又受过高等教育谈吐不俗活力的女孩。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又怎么可能遇到这样的事?闻着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雅幽香,感受着她们身上那种若有若有的热力,杨振邦真是觉得自己犹在梦中。
  在他们和那几个女孩子分手的时候,战侠歌悄悄附在一个看起来最漂亮也最文静,杨振邦目光总是若即若离,反正总是在她身上打转的女孩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再见。”杨振邦身上竟然还有着几分绅士风度。他对着几个女孩伸出了手,“谢谢你们能带着我,领略了这个城市。”
  “啪……”
  一个轻吻突然落在了杨振邦的脸上,那个不知道和战侠歌耳语了些什么的女孩,笑着叫道:“咦,他真的脸红了!你们快看啊,这么一个大男人。他的脸还能红得象是个蕃茄似的,他真的好可爱啊!”
  呆呆的抚着脸上的唇印,目送几个漂亮的女孩欢笑着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杨振邦过了很久,才对战侠歌问道:“你给她说了什么?”
  “我说你是本世纪最后一个帅哥级处男!”战侠歌严肃的道:“结果她不信!我就让她试验一下……”
  杨振邦:“……”
  三个星期后,雅洁儿收到了战侠歌寄给她的第一封信。看信纸上签下的日期,这一封不知道经过了多少转折多少安全审查,最后才送到雅洁儿手里的信。已经在外边颠波了足足两周时间。
  “洁儿你不知道,他真的像是一个孩子!一个快要被闷疯,憋疯,突然又获得了自由的孩子!杨振邦大哥明明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但是他仍然拉着我不停的疯,他对什么都好奇,最可怕的是他还有强大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能力,仅仅是旅馆里被他拆成零件的电视机遥控器,就超过了三个!有一次我只是独自出门了一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杨振邦大哥竟然把室内空调都给拆掉又重新组装起来了!因为他想搞清楚,为什么那个小小的机器里竟然能不停的吹出冷风。当时我问了一句,快看看,有没有少什么零件,结果你猜杨振邦大哥怎么说的?”
  “他得意洋洋的举起了手中的一个螺丝钉,告诉我,不但没有少。还多了一个!My God!”
  雅洁儿看到这里,眼睛里已经忍不住扬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战侠歌当时无可奈何,一边揉着鼻子一边对着杨振邦伸出一根大拇指的表情。
  “最让我头痛的是,我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杨振邦大哥的真实年龄已经比我爷爷还大!而年纪大的人,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就是特别喜欢念叨!而军队里的教官员,就是专职动嘴皮子教训人的专家,杨振邦大哥天天摆出一付前辈的嘴脸,告诉我这不行那不行的,说实话,我已经快被他逼疯了!就算是在学校接受训练时,那些教导我军容军规的教官,也没有让我这么无可奈何过。”
  “但是,看到杨振邦大哥面对现在的中国,面对一个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表现出来的惊讶与惊喜,表现出来的那种幸福,我的心里早已经被一种自豪塞满了!我只觉得,自己的做的一切,都值了!”
  在雅洁儿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战侠歌已经陪着杨振邦大哥,到了中国的香港。在这片中国一八四一年失去,一九九七年又终于回归母亲怀抱的土地上,中国的五星红旗和香港特别行政区的紫荆花区旗在一起迎风飘扬。
  杨振邦望着那两面扬起中华民族的脊梁,扬起中华民族国威的旗帜,他不停的喃喃自语,“再现大唐盛世,再现大唐盛世……想不到我竟然真的看到了这一天!”
  在又去澳门转了一圈后,战侠歌带着杨振邦进入了西藏,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和杨振邦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逼得战侠歌再一次利用了手中的特权。进入西藏高海拔地区的人,都要进行一次身体检查,杨振邦现在的身体状态,根本不可能达到最低的通行标准。面对战侠歌出示的证件。体检处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吞了一口水,可是她望着脸上不能抑制的已经露出疲态,几乎都无法自己站稳的杨振邦,低声道:“你们到去的地方是海拔超过五千米的高原,在那里氧气含量只有正常环境的百分之四十七,象他这个样子,我怕他无法坚持下来。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但是在杨振邦的坚持下,战侠歌仍然和杨振邦,进入了西藏高原。不能再享受“特权”,战侠歌只能带着杨振邦,在旅游公司和租车市场之间选择他们使用的交通工具,战侠歌一眼就看中了一辆日本三菱帕杰罗V63000越野吉普车。这种吉普车马力强劲,在西藏这种发动机稍差就可能熄火再也无法发动起来的恶劣环境中。性能卓越的三菱吉普车,无疑是最佳的选择。而且这种吉普车有七个座位,内部空间较大,战侠歌可以为杨振邦准备足够的氧气和急救设备。
  租一辆这样的汽车,价格了绝对不含糊,八百五十块钱一天,汽油费、过路费还有所谓的环境保护费都得他们付,司机每天要管吃管住。最后还得额外再加五百块钱的补助。假如不是包全程的话,把你送到一个地方后,空车返回的钱,也得算在你的头上。换句话来说,你只需要包租两天时间,可是你却必须付出四天的租车钱,管上司机四天吃住。
  这种收费方法,说实话,就是抢劫!收返程车费,战侠歌也能勉强接受。但是战侠歌最想不明白的就是,给司机发补助,这不就是旅行公司内部的事情嘛,怎么最后竟然摊派到他们的头上了?
  说实话战侠歌真没有侃价还价的天分,就在他头点准备付款的时候,他却被杨振邦给伸手阻止了。
  杨振邦指着这辆汽车上的标志,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辆日本制造的汽车吧?”
  战侠歌点头,“是的!”
  杨振邦板起了脸,“我不要!”
  战侠歌不由瞪大了眼睛,杨振邦强调道:“这是日本人制造的汽车,我不要!你们现在不是天天喊着抵制日货吗?为什么一旦事情到了自己的头上,就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去纵容自己?”
  战侠歌深深凝视着杨振邦,在他的眼里,战侠歌看到了一种近乎单纯的执着与认真,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杨振邦用近乎贪婪的目光,不断看着周围的一切,吸收一切他可以看到的,能够听到的东西,到了现在,他已经渐渐开始了解这个新的世界。
  战侠歌点头道:“明白了。”
  战侠歌和杨振邦转身离开,在他们两个身后,旅行公司接待他们的员工,丢下了一声充满不屑意味的冷哼,“没钱就明说嘛,装什么大爷?”
  最后战侠歌选定了一辆北京越野吉普车,并花一天时间,准备好了他们旅行必须的各种东西。乘坐着这辆马力还算强劲,但是并不舒适的北京越野吉普车,战侠歌和杨振邦开始了他们的西藏旅行。
  他们和司机一起住三十块钱一天的旅馆,吃五块钱一碗的大肠面,在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卖部里,用五十块钱一小桶的价格,购买一些大概也就是五公升容量,天知道是什么型号,反正倒进油箱里发动机还能够点燃的汽油。
  他们走的是北起新疆新叶城,南至西藏阿里地区的新藏公路。在进入阿里地区后,大部分公路都处于戈壁滩沙漠这样的无人地区,到处都是巍峨的高山和终年积雪不化的雪峰。在这里有些路段上几百里看不到人烟,也找不到加油站,往往一天也看不到一个行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战侠歌他们意外的看到了成群的藏野驴。
  他们必须在汽车里放满了随着汽车开动,就发出轻轻晃荡声响的汽油桶。而在这个时候,健康情况越来越糟的杨振邦,已经无法再用意志力克服高原反应,脸色苍白的躺在越野吉普车的后座上。鼻子里插上了软软的输氧管。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战侠歌带着杨振邦大哥,在这片土地上,整整转了十一天。
  他们当然去了康西瓦烈士陵园。在那里天空依然蔚蓝得没有沾染一点尘埃。在那里,依然人迹罕至。在那里,那座垂直距离超过四百五十米的冰山,依然骄傲的顶立在那里,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点点银色的光彩。而被松柏环绕的英雄们,仍然在这里安息。
  面对自己的“墓碑”,看着上面“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的字样。战侠歌真不知道杨振邦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
  杨振邦亲手点燃了三支香烟,现在他的身体真的不适合再碰这种东西,他猛然发出一阵剧烈地咳嗽声,但是杨振邦却推开了战侠歌的手。杨振邦将三支点燃的香烟,放在了另外一个英雄的墓前,他凝视着那块用最坚硬的花岗石雕刻而成的墓碑,他伸手轻轻拭掉墓碑相片上的几缕尘土。用发颤的声音道:“兄弟,我来看你了!”
  杨振邦的手一扬,一瓶最香最醇的中国茅台酒,从他手中倾倒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晶莹的银线,狠狠坠落到这片海拔五千多米的青藏高原上。
  “连长大哥,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话吗?”
  杨振邦痴痴的望着墓碑上的相片,那是在这位英雄下葬之前。最好的整容专家,最好的摄像师,为中国的英雄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证明。在相片中,他还是闭着眼睛,还是那样嘴角微微向上掀起,带着一丝安详的微笑。
  “我们当时说,等抗战胜利了,日本鬼子被打跑了,我们就一起解甲归田,一起娶上一房媳妇。去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去当上一个老师,让更多的孩子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让更多的孩子,记住我们曾经经历的一切,让他们从这里面吸取教训,不要再让敌人打进我们的家门。抢我们的粮食,烧我们的房子,强奸我们的女人。而连长你,就去种种田,放放羊,逢年过节的时候,还能拎上几斤羊肉,带上一瓶烧酒,来给我拜年。”
  “我们甚至连你带的是什么酒都想好了,酒不用太好,不要太贵,只要够烈够劲,能把我们两兄弟一起灌倒,让我们就像是在战场上因为寒冷,抱头呼呼大睡,让我们找到昔日的感觉就行了。你带的羊肉也不用很多,放上几把野菜,丢进去几根野葱,再加上几块盐巴,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美味了。”
  说到这里,炽热的眼泪已经狠狠从杨振邦的眼睛里喷涌出来,他趴在那块石碑上,放声哭叫道:“可是现在几十年过去了,我活下来了,连长大哥你却走了!要不是你用身体帮我挡了一颗子弹,要不是坐在山顶上,你把我抱进了怀里,能够活下来,重新睁开眼睛,来看看这个新世界,这个新中国的人,就应该是连长大哥你啊!”
  战侠歌站在远方,遥遥的看着杨振邦趴在另外一个英雄大哥的墓碑上,他知道杨振邦大哥在这个时候一定有很多话,想要单独对他的兄弟说。在这片阳光晒到身上,都觉得有些寒冷的世界里,风中传来的是长眠在这赶时髦的英雄们的叹息,云中翻滚的是英雄们纵死无悔的热血忠魂,就是在这片冰封的大地中,英雄正在松柏的环绕中,静静看着他们脚下的苍桑红尘。
  陪战侠歌站在一旁的司机,先对着康西瓦烈士陵墓群深深的弯下了自己的腰,然后他盯着杨振邦,过了很久才问道:“他是这些英雄的子孙?”
  “不!”战侠歌轻声道:“他是这些英雄的先辈和兄弟!”
  就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听到了杨振邦的呼唤,“战侠歌,你过来!”
  战侠歌飞跑过去,杨振邦指着他对墓碑道:“连长大哥,你给你介绍一个小兄弟。他叫战侠歌,怎么样,你看到他,有没有觉得他非常眼熟?对,他就是不顾一切爬上那座冰山,陪伴了我们整整七天时间,才把我们挖出来的那个小兄弟!他也是军人,一个几十年后出生在新中国,同样肩负着保家卫国重任的军人!”
  “他和我刚入军队时一样任性,有着一点和大家格格不入的优越感,在闯祸方面,就连兄弟我都要自愧不如。”杨振邦沉声道:“但是,他是一个好兵!”
  听到这个评语,战侠歌的身体不由狠狠一颤,真的,就算是龙建辉教官把他自己的银鹰勋章挂到了他的衣领上,就算是他被宣布正式成为第五特殊部队第三颗獠牙,就算他成为第五特殊部队最年轻的教官,就算他在接受万众的欢呼时,他都没有这样赶到……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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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四章 八千里江山(中)
 
  “连长大哥你不要着急,兄弟很快就会去陪你了!”杨振邦就坐在墓碑边,他把自己的靠在墓碑上,他的头也轻轻倚在墓碑的相处旁,轻声道:“我不怕死,但是说句真心话,现在面对这样一个中国,我还有很多地方想去看,还有很多事情想去尝试,兄弟我真的……不想死啊!”
  杨振邦望着战侠歌,眼睛里突然多了一种难言的柔和,“这段日子辛苦我了,兄弟!”
  听了杨振邦的话,战侠歌只觉得鼻子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似的,酸甜苦辣几种滋味一起涌上心头。战侠歌知道,就象好个孙雷镜院士说的,杨振邦在离开那个生命维护设备,被他强行带出实验室后,他的生命就已经缩短到了短短两个月。战侠歌看着杨振邦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衰弱,他每天晚上都会不止一次在睡梦中惊醒,直到确定杨振邦安危无恙后,他才会抹掉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再次进入梦乡。
  杨振邦和战侠歌就这样彼此对视着,在他们的身边,就是杨振邦的连长大哥,在不远的地方,那一排一排安危沉睡的,是在中国对印自卫反击战中牺牲的烈士。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消逝在从松柏树梢下滑过的冷风中,过了很久很久,直到那位司机的脚下已经丢了满地地烟头,杨振邦才挣扎着慢慢站起来,他轻轻拍打着那块石碑。看他的动作,就象是正在和最熟悉的兄弟,亲热的打着招呼。“大哥我先走了,我想在自己闭上眼睛之前。多看看这个世界,多了解现在地中国,这样等我回到你们身边的时候,我才能把我见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的全部讲给你们听。”
  “战侠枳,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杨振邦挺直了自己的腰,道:“在我死之后,我想麻烦你再把我送到康西瓦烈士陵园。在这里,有我的连长大哥,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兄弟,躺在这里……不寂寞!”
  在这个时候,战侠歌除了用力点头之外,他不能说什么?
  战侠地下一站,是墨脱,他让杨振邦看一看。生活在最恶劣环境中的共和国守护者。
  墨脱又名白马岗,是西藏最具神秘性的地方之一。西藏著名的宗教经典称:“佛之净土白马岗,圣地之中最殊胜。”这些受到信徒顶礼膜拜的圣地,给众多西藏人的心灵播下了无限的诱惑,黑脱地门巴人、珞巴人说他们居住的地方叫“白隅欠丰白马岗”意思是“隐藏着的像莲花那样的圣地。”在佛教的观念里,莲花是吉祥的象征。
  在两千零六年以前,这里还是中国唯一一个没有通公路的县。地处西藏东南部喜马拉雅山南麓,深藏于茫茫云雾里、七弯八拐的咆哮雅鲁藏布江就是流经墨脱,一路狂奔,直泻印度。全境不同地区海拔从500多米到5000多米各有分布,世界第七高峰南迦巴瓦峰挺身挡住寒流,让印度洋的暖风吹拂雅鲁藏布峡谷,滋润着墨脱这块冰雪高原罕见的“绿色天井”。
  墨脱县面积足足有八千平方公里,只有九千多名居民,但是这里就处在“麦克玛洪线”的北侧,军事意义重要。从一九六二年开始,中国人民解放军就入驻墨脱,担任边防执勤、维护社会稳定等工作。
  一听战侠歌要去墨脱,司机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你们别看墨脱能车了,可是现在已经到了十月下旬,我们的车一旦出现故障,就麻烦大了。在那里‘山顶在云间,山脚在江边,说话听得见,走路要一天。’就算我把你们送进墨部况,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现在墨脱还有一部分领土被印度军队占领了,而被他们占领的,都是平原森林和丘陵,你们能走的全是高山密林,里面还有棕熊和孟加拉虎,虽然它们平时不攻击人,但是饿极了一样会吃人。就算你们到了墨脱,那个鬼地方什么也没有,所谓的县城才几十间破房子,东西又卖得死贵。”
  战侠歌只去过一次墨脱,还是几年前执行任务时,乘坐第五特殊部队雪原训练营的“黑鹰”直升飞机,直接飞越了所有山地。
  两天后戴着战侠歌和杨振邦地北京吉普车从拉萨时入达波密,从这里到墨脱,仅以地图上的距离来算,只剩下九十多公里,在询问过达波密公路局后,对方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在一周前还能通车,根据天气预报,近几天随时就会下雪,一旦大雪封山,就会被困在里面大半年,直到第二年的三月份才有可能出来。而且你们了解墨脱县的居民都是什么人吗?他们都是门巴族人!”
  听了这些话,司机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出发了。战侠歌满不在乎的道:“不就是大雪封山,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找上一架军用直升飞机把我们从这里接出来嘛!”
  “不可能!”司机拼命摇头,“西藏原来有八架直升飞机,现在已经没有几架了,其中有两架就是在墨脱摔掉了。八九年那时候,他们还用直升飞机运钞票,结果飞机就在喜马拉雅山地多雄拉山口那儿爆炸了。现在都改成用汽车拉,或者干脆雇请民工往里背了。如果真的大雪封山,我只能把车放在那里,然后再找个向导把我们带出来,指望军队派直升飞机接我们,绝不可能!”
  战侠歌拍着那个司机的肩膀,大大咧咧的道:“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
  “嗯……!”
  身后突然传来了杨振邦的咳嗽声,不用问战侠歌也知道,杨振邦正在提醒他。不要动用特权。战侠歌的手僵硬在那个司机的肩膀上,迎着那个司机奇怪地目光,战侠歌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实在不行,我们就算了吧。”
  但是战侠歌最后却没有放弃。因为杨振邦坚持,杨振邦对战侠歌道:“公路只开通不到一年,军队却已经在那里驻扎了三十多年。不会没有一条公路,他们就只能坐着等死吧?而你,没有了特权,没有了你嘴里的‘直升飞机’,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只能投降了?!”
  在那个司机嘴里一直念着“疯子!疯子!疯子……”的声晌中。战侠歌用一个保暖睡袋把杨振邦牢牢裹住,然后连带杨振邦和大量在高原徒步行走必须地装备,一起扛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战侠歌请那位司机把他们送了米林县的派乡,从这里进入墨脱,一般人徒步行走,也只需要三天时间,战侠歌用一只睡袋把杨振邦裹紧,再加上足足一百斤的补养和维生设备。外加一套小型帐篷和取暖设备,战侠歌竟然在身上扛志了将近三百斤负重!把这些东西连带杨振邦一起背到身上,现在的战侠歌就算是没有人形骆驼夏候光河那么变态,但是扛着一座小山,还能健步如飞,也足够看得所有人一愣一愣的。
  “等一等!”
  身后传来那个司机的急呼,战侠歌扛着身上的一座小山扭过头,那个司机飞跑过来,跑到了战侠歌身边。司机先弯着腰狠狠喘了半天气,才叫道:“小心那里地门巴人!”
  战侠歌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他挑着眉毛,不以为然的对司机道:“谢谢了,我会注意。”
  “看你的样子,对门巴人就是一无所知。”司机跳着脚叫道:“你觉得自己很厉害是不是?可是门巴人最厉害的,是他们下毒的功夫!”
  “嗯,我也听说过这些事情。”
  被战侠歌背在肩膀上的杨振邦道:“门巴族在我们那个时候,就是一个原始部落,他们有一个传统。就是给别人下毒。他们认为把人毒死,死者生前的福份,就会传送到自己的家里。因为在他们的认识中,认为上天会把‘福’这种东西分发到每一个人的身上,但是上天也会偏心,所以有些人钱就会比别人我,有些人就会比别人漂亮。自己要是想占到足够的‘福’,就得把那些人杀死。”
  战侠歌真的听呆了,怪不得墨脱这个地方那么穷,原来不但有交通不便这样的先天限制条件,更因为他们拥有这套独特的哲学理论啊!在这种环境中,又有谁敢先富起来?过了好半晌,战侠歌才道:“杨振邦大哥你说的是解放前的事情了,现在这些事情早已经应该绝迹了!”
  “没有,没有!”
  司机连连摇头,“现在也一样,不过是稍稍收敛了一点罢了。我听说他们研制地毒药,分为三种,一种是吃了后,几上月甚至是几年后才会毒发死亡;一种是你吃了后也不会要你的命,但是能让你象生了一场大病似的全身无力精神不振,甚至成为瘫痪;最后一种你一碰就死,但是就算是法医,也找不到任何中毒的症状。你们要是非进墨脱不可,千万不要和巴门人打交道,更不要吃他们的饭喝他们敬的酒。最重要的是,如果看到六前画着一只蜘蛛的人家,你们千万不要去碰!”
  战侠歌愣了头天,才轻耸着肩膀道:“我这个人无财无福,想来他们是看不中我的,更不屑给我投什么毒。”
  “可是你有力气啊!”
  司机指着战侠歌肩膀上犹如小山般的负重,道:“在巴门人地眼里,有力量一样代表着有福气,象你这个样子,几乎就是在身上写着‘来毒我啊’四个大字!那些门巴人不对你下毒,对谁下毒?!”
  战侠歌只能在心中暗叹,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上次到墨脱执行任务,来去匆匆,还真不知道当地门巴人有这样的奇特“风俗”。战侠歌最后洒然一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轻轻拍那个司机的肩膀,“等我七天。租车的费用我一分也不会少给你,还有,谢谢你了!”
  那个司机呆呆的看着战侠歌大踏步走向多雄拉山,想要徒步进入墨脱,最便捷的方法,就是翻越喜马拉雅山海拔四千二百二十一米的多雄拉山口。他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这样奇怪,这样强悍,面对死亡危胁又能如此洒脱淡然的男人。虽然他和战侠歌交谈的次数很少,他更不清楚战侠歌这个究竟来自哪里做过什么。但是他却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个扛着几百负重,仍然可以插直了胸膛大踏步前进的男人,是一个很有力量的人!
  “喂,你行不行?”
  问话的是杨振邦,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多雄拉山的坡,现在是十月下旬。但是多雄拉山的山坡上坚冰都没有消融,从下面看上去,整个山坡简直就是一个陡峭地大型滑冰场!最可怕的是,山坡上还到处都是积雪,没有亲自踏上去,你很难知道,那片积雪下,究竟是光滑如镜的坚冰。还是可以让人能安全立足的岩石。就算战侠歌穿着军警防暴靴,只怕也会脚下打滑。一旦他失足摔倒,他和杨振邦两兄弟,就算是交待到这里了。
  战侠歌傲然一笑,道:“那座四百多米高的冰山,你我两兄弟都用自己的两只手爬上去了,相比较之下,这点小儿科又算是什么玩艺儿?”
  杨振邦莞尔一笑,“也对!”
  战侠歌知道,一架西藏军区的“黑鹰”直升飞机曾经在这里坠毁。但是当战侠歌背着杨振邦一步步走到半山腰地螩,战侠歌这样一个在战场上就算临泰山崩而不变色的英雄,脸色突然变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峡谷,在草丛中,在岩石间,在冰与雪的交合处,战侠歌可以清楚的看到动物和人类的森森白骨。
  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突然想起了,他刚刚参加雪原训练营,就试图征服那座四百多米的冰山,逼得龙建辉教官和他并肩作战进,为了鼓励他,龙建辉教官向他讲的故事。
  仅仅是在墨脱,就有二十八位军人埋骨他乡,其中有五名军人,他们的遗体至今没有找到,就是在这片多雄拉山地峡谷中,一九八五年夏天,五名为中国科学考查团背仪器的五名战士,全部将自己的热血与忠魂倾洒到了这片土地上,仅仅相隔了两年,军分区用八百多匹马和骡子组成了一支运输队,其中就有九十四头,失足跌进了峡谷。
  这是一条中国军人用鲜血和泪水,堆积起来的生命线!最大的牺牲是在一九五零年,十八路军进藏时为了修建川藏公路而付出的代价。仅仅两千公里的公路,就有三千多名军人倒在了他们的战场上,换句话来说,平均每一公里的路基下,就倒了一点五个十八路军的军人!
  他们和战侠歌相比,没有显赫地家庭背景,没有受过最严格最科学的军事训练,当然也不会拥有战侠歌那样近乎变态,能够傲立在世界屋脊上的强大战斗力。
  他们只是在这最不适合人类生存的恶劣环境中,默默的生存着,默默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战侠歌真的没有想到,他只是想向杨振邦展现一下现代中国军人地风采,但是先被感动,先被震撼的,竟然是他自己!
  杨振邦在战侠歌的耳边,低声道:“放我下来!”
  杨振邦在这个时候,虽然身体虚弱的站立在那里都摇摇晃晃,他却推开了战侠歌的手,咬牙挺起了胸膛,这位几十年前活跃在抗日战场上,最终在敌人大扫荡中,被迫退入西藏,却被敌人穷追不舍的革命前辈,站在这片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山上,面对眼前那一具具森森白骨,猛然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他放声叫道:“敬礼!”
  “刷!”
  不同时代的两名中国军人,同时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对着这些埋骨他乡的军人,敬上了自己最庄严的军礼。
  三个小时后,战侠歌背着杨振邦来到了多雄拉山口,突然一阵强劲的山风吹过来,中间夹杂着大量雨水和冰雹,战侠歌猝不及防,身上背着杨振邦,又不能卧倒,他只来得及伸出手臂挡在脸上,豆粒大的冰雹就狠狠砸在他的身上。由于强大的印度洋暖流和山北侧的西藏寒冷在这里反复交织对撞,这个山口的气候复杂多变,一会暴雨中夹杂着冰雹,一会飞雪乱舞,而且时常有雪崩发生。
  在穿越多雄拉山口,走过拿格后战侠歌在拿密搭起帐篷休息了一晚上后,第二天,接受过最严格雪原作战训练的战侠歌,以心人的高速,背着杨振邦,到达了背崩,走到了雅鲁藏布江的江岸。在这条奔流怒吼的大江上,横着一打用铁索制成的解放大桥。只要借助这条天竹桥横穿雅鲁藏布江,就算是踏上了背崩,基本算是走到了墨脱县地地界。
  这座桥是三十年前的军人修建的。当时军委决定,在雅鲁藏布江上架起一座高架桥,结束在墨脱世世代代生存的巴门人,用皮筏过江的历史。整个桥是用八根直径十公分粗,长度同达二百五十米的粗钢索形成的主体。仅仅是这八根主,就有几十吨重。战侠歌简直不敢想象,三十多年前的那些军人,是用什么办法,将如此沉重,为了保证承重量,必须将二百五十米长的钢索不能截断的送过多雄拉山口!
  在战侠歌的记忆里只有一个数据,仅仅是运送这八根雨具公分粗,二百五十米长的钢索,那些军人组成的运输队,从派乡出发到这里,就整整用了一百天时间!
  这其中又有多少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战侠歌不知道,战侠歌只知道,横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用军人的鲜血和生命铺垫起来的钢缆高架桥!在战侠歌出人意表为的前一段时间,雅鲁藏布江水位突然暴涨了几十米,将这座解放大桥冲断,为了抢修这座大桥,西藏地区政府从日喀则调来大批的民工和原材料。
  从派乡出发到这座解放大桥,需要三天时间,由于公路不通,全部要靠人力背送,一袋一百斤的水泥,送到这里就值一千块人民币。为了保证承力度,钢筋不能截断,仅仅是一卷四厘米的钢筋,运到这里运费就高达四万人民币。
  战侠歌望着已经修好的解放大桥,他在心中暗暗计算,如果用等同的价值来兑换的话,那三十年前的中国军人,究竟应该得到多少报酬!
  当然没有报酬,因为……他们是军人!
  以一种无法解释的心态,走上了这座命名为“解放大桥”的钢缆高架桥,趴在战侠歌背后的杨振邦声道:“战侠歌你告诉我,如果上级命令你来参加修建这座大桥,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
  战侠歌铡起了头,仔细思考。
  假如李向商校长真的命令他来修建这座大桥,他这颗第五特殊部队的獠牙,一定会对李向商校长说,把他派到这里,是对人才的不尊重,是对社会资源的一种浪费吧?就算来了,他也绝不会象头拉磨的驴子一样,在身上扛满钢丝、水泥之类的玩艺在山上跑来跑去。接受负重训练可以,但是让他当这种巧克力,没门!
  战侠歌的身体突然微微一滞,因为在这个时候,战侠歌想起了杨振邦这些天对他重复次数最多的一个词:特权!
  如果说开着军车强闯红灯,是所有特权的话,仗着自己作战技术精湛,是第五特殊部队有史以来第三颗獠牙,是为军队卖过命的功臣,是第五特殊部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助理教官……这是不是他战侠歌的个人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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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五章 八千里河山(下)
 
  第三天的早晨,战侠歌背着杨振邦进入了墨脱县城。所谓的县城,就是建在一个海拔一千一百多米小山包上的,总共才有几十间房屋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山坡上的屋子,形成了县政府的办公区,和整个“县城”的主体。在这里没有街道,没有基础设施,除了县医院有一个新建不我的砖瓦结构四合院外,其余全是破旧的木板房和土砖房。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县委和县政府共用一个院子,他们的房子里唯一多出来的,就是在屋顶上钉了一块白铁皮,在下雨的时候,不至于屋子里漏水罢了。在“县政府大院”里,竟然还有鸡狗猪羊这类的家禽,在里面悠然自得的出没,使这里看起来更象是一个有点萧索的小山村。
  在黑脱这样一个拥有八千多平方公里土地,却只有九千多常住人口的世界里,农业生产技术极度落后,在很多地方,居民还采用最的刀耕火种的方法。虽然驻扎在墨脱的驻军,将水稻种植技术传授给当地居民,希望他们可以自产自救,但是由于巴门人在解放前还是一个保持了人类母系氏族体系的原始部落,对各种技术掌握程度不高,水稻的产量十分低下,平均亩产只有一百斤左右。
  这样一个奇异的“县城”里,长途电话一年到头没有几天能打通,手机信号一点也没有,在一间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卖部里,你可以找到方便面、罐头、火腿肠之类的食品,但是价格贵得离谱。在外边两块钱一罐的可口可乐,在这里就能卖到十块钱,拳头大小的苹果。一个二十五块钱。最另战侠歌没想到地是,在这样一个看起来所有商品实际价格超不过两千块钱的小商店里,竟然还出售汽油。当然在这是出售汽油,价格真不是普通的贵,他们用最原始的称,用中国的计算单位,来计量汽油的重量,一斤汽油……二十块钱。
  生活在正常环境中。被钢筋混凝土包围,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中。享受着高科技带来的使得地人们,也许很难想象,墨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常年居住在这里地云层巴门人。他们几乎不喝热水,为了御寒他们家家都有自己酿酒用的竹筒做成的酒具,他们平时就用玉米和黑枝子,酿成一种酒精浓度低,味道又酸又涩地黄酒当成普通的饮料;在接待客人时。他们还会饮用一种稼蔓和黑枝子酿造的白酒,可是在这种情况下,门巴人关节炎的发病率在这里仍然高达七成以上。尤其是他们的手肘和双膝部位。最容易因为关节炎而变得粗大,往往不到四十岁,就会因为关节炎发作,而失去了劳动能力。
  墨脱县平民住的房子,全部都是吊脚楼式的木板房,屋顶盖着茅草或者是树皮,房子和窗户全是用整块木板制成,神情呆痴的居民。就坐在门前,不知道在那里想着什么。偶尔还能看到一个口袋里装着一只酒瓶,嘴里喷着酒气,走路摇摇晃晃地醉汉,一路手舞足蹈的走向自己那破木板房。
  在战侠歌的眼里看来,这就是一个没有希望,没有活力的绝地!那些呆呆坐在屋门前的居民,用晕黄色的眼珠,盯着他们这两个以最奇特姿态,闯进这个被遗忘世界的不速之客,他们那犹如石像般呆滞的眼珠子里,没有任何光彩,只是偶尔微微地转动,才能稍稍透出一点生机。
  但是还好,也许这里已经是接近“县城”的缘故,战侠歌并没有看到哪幢木板屋门前画着蜘蛛,也没有人热情如火的招待他们进屋支喝酒,当然更没有人试图向他们投毒。
  战侠歌和杨振邦的最终目的地,是驻扎在背崩乡的边防三营。这支仅仅有一个营的驻军,负责的边防线东起格马拉、西到德阳拉,长达200多公里。从东面最远的驻军点格当乡步行到西面最远地东村,一般通常需要五天。三营守卫着一成多平方公里墨脱地域,墨脱还有三分之二以上的领土,被印度非法占领着。
  战侠歌对这支连防三营,最大的记忆,就是来自于他们“戍边模范营”的称号。这一个营他们一个突出的事迹,就是在交通极不便利的墨脱,发挥了“自给自足,丰衣足食”的精神,在墨脱这个与世隔绝地地方,他们自己开垦荒田,自己种植水稻,自己收割,并把它们辗晒成可以直接食用的大米。到了现在,边防三营已经至少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土地上,收获了十万斤大米!如果按当地的物价来算,这个边防三营,仅仅是自己种地,就为国家至少节约了八十万元!
  说句实话,战侠歌真的对这一切非常不以为然,明明是职业军人,有一些甚至是来自城市的城市兵,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当兵也就算了,就是因为营长的一个命令,就是为了一个所谓的光荣称号,就要去拿起锄头、铲子、镰刀之类的工具,去从事繁重的工作,这不是不把军人当人看,逮着了就玩命用吗?
  十几年时间下来,边防三营为国家节约了八十万元,平均一年能节约几万元钱,但是和现在那些公款吃喝,亏空挥霍的蛀虫们相比,这一点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在到达墨脱驻军军营前,战侠歌看到几名战士,正在菜地里忙碌,在墨脱这种恶劣的环境中,只有青椒、茄子、南瓜、小白菜、葱、芋头这些蔬菜才能种活。
  “喂,兄弟!”战侠歌招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随手甩过去几支。那几名双手沾满了淤泥诧异的接住战侠歌甩过来的礼物,一个士兵先用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战侠歌和杨振邦,再看一眼手中的香烟,他地脸上扬起了一丝灿烂的笑容。“芙蓉王,好烟啊!”
  在打火机反复发出的轻响声中,一缕火苗终于从战侠歌的手中扬起,几颗脑袋凑到一起,淡蓝色的烟雾随之在空中袅袅升起。
  战侠歌没有向这些年轻的战士出示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只是拿出了墨脱县政府为他开的身份证明,以“记者”地身份,和他们随意聊着。战侠歌问道:“你们自己种菜种地,愿意吗?”
  “早知道来墨脱,每天除了傻傻的发呆就是种地,打死我也不来!”一名士兵用近乎贪婪地表情,深深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过了好半晌他才吐出一口在肺叶里打过转的烟头,道:“我觉得这样还不如让我爸来,说到种田种菜养猪,他比我要在行地多了。”
  “别听他说这样说!”
  另外一名士兵道:“他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真要是没有事情做,我们的日子就更难熬了!”
  看到战侠歌有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的讶异,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蹲在那里默默吸着香烟的班长说话了。“你知道什么叫做孤岛吗?”
  墨脱内地气候特殊,每年一到大雪封山,这里就会与外界彻底隔绝九个月的时候,就算是在可以开山通行的夏季,连绵的阴雨一下,有时候就能下上整整一个月,在这种寂寞地环境中,有些驻守的战士得了自闭症。有人甚至为墨脱这种地理上封闭,心理上更容易封闭的环境,创造了一个专用的医学名词……墨脱综合症!
  战侠歌在那个班长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东西,战侠歌明白,那是一种被反复压抑,挤回心里的痛苦。
  过了几天战侠歌才从其他人的嘴里,听到了那个班长的故事。班长是一个四川的老兵,他的父亲病故,可是由于大雪封山直到第二年他才收到了家里通知他的信。班长向上级请假被批准后,在翻越多雄拉山口的时候,他竟然意外的遇到了千里迢迢赶来的亲弟弟,一问才知道,原来他的母亲也死了!
  他们兄弟两个人在多雄拉山口的雪坡上抱头痛哭,当他终于赶到阔别已久的家,望着父亲和母亲的灵位,他双膝一软狠狠跪在地上,这样一个五尺男儿,一条在墨脱这种非人环境下坚持过来的汉子,喉咙上下哽咽了半天,才猛然发出一声哭号:“爹,娘,我对不起你们……!!!”
  战侠歌一边和几位战士交谈,一边在他们的带领下,进入了边防三营的营地。刚刚进营地,战侠歌就看到一个中尉,正呆呆的坐在一个用青石板做成的乒乓球台上,最令战侠歌疑惑不解的是,那个中尉的手里,竟然捧着一只木质的洗脚盆。
  一个军人,尤其是一个挂着一杠两星中尉军阶的军人,竟然在军营里,死死抱着一只破破烂烂的洗脚盆!看到战侠歌停下了脚步,一个和战侠歌最谈得来的士兵,悄悄拉了战侠歌一下,低声道:“走吧,不要打扰他,让他安静的坐在那里就好!”
  听到声音,那个中尉茫然的抬起了头,他真勾勾的望着战侠歌,道:“你来了?”
  虽然战侠歌确定自己和窅中尉素昧平生,可是战侠歌仍然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来了!”
  “过来坐!”中尉拍着身边的乒乓球台空位,道:“和我聊聊好吗?”
  “你不是记者吗?如果你想真正了解我们墨脱军人,就去和他聊聊吧!”班长轻叹了一声道:“过去陪陪他吧,他已经和我们军营里的每一个人都聊遍了,难得现在还能有人进入我们军营。”
  战侠歌略略点头,把身上背的杨振邦放下来,“我的大哥生病了,麻烦你们好好照顾他。”
  在得到班长的肯定的答复后,战侠歌坐到了那个中尉的身边。
  战侠歌和中尉肩并肩坐着,过了好半晌,那个中尉才突然问道:“喂,你有女朋友吗?”
  战侠歌回想着雅洁儿,用力点头。
  中尉轻轻抚摸着怀里的那一只对他而言。不知道拥有什么样含意的木盆,道:“好好对待她,千万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后悔!”
  没有再理会战侠歌的反应,中尉就那样抱着怀里的木盆,讲起了他的故事,事实上他不管身边坐着地是谁,他只是需要一个旁听者。一个可以分担他情绪的人罢了。
  “我有一个女朋友,我们已经认识整整八年了!她真的是一个很优秀。很棒的女孩!在我们墨脱军营有一段话,做军人难,做边防军人的妻子更难。做墨脱军人妻子更上难上加难!更不要说她还只是我的女朋友了。”
  战侠歌的眼睛里扬起了一丝同情的神色,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可以猜出一些事情地始末。在军营里有自己的规定,战士的老婆是不能到边防军营去探营的,而这个中尉。他和女朋友没有确定合法夫妻关系,军营里更不会欢迎这样一位访客。
  “第一次她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真的被惊呆了。我真地无法想象。那么柔弱的她,是如何随着一群巴门人,背着沉重的食物,爬过了多拉雄山口,穿过了那一片片到处都是吸血蚂蝗的林区。要知道,平时就算是看到一青虫,她也会吓得叫起来啊!当我解开她用绑腿扎紧的裤腿时,我第一次当着她地面哭了。她的腿上血淋淋的一片。那都是蚂蟥钻进她地身体,吸足鲜血脱落后,留下来的印痕啊!但是第二天,我还是把她赶出了军营。”
  说到这里,中尉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温柔的祢神色,了低声道:“从那个时候开始,每年封山的大雪解冻的时候,就成我们聚会的时候。每一个年,我都会从营长那里得到一个星期的特别假期,我穿过多拉雄山口,我们会在距离墨脱最近地达县,一个私人开设的旅馆中相会。我们买了锅碗瓢盆,我们自己做饭,每一闪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我都会用这只棼,准备了洗脚的热水,亲手为她洗脚,帮她捏脚。等我的假期结束时,我们就会把我们用过的东西。寄存到旅馆的房东那里。”
  “很好笑吧?”中尉道:“一个军人竟然会偷偷和没有确定法律关系的女孩幽会,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弯下腰,帮女人去洗脚。”
  “不,”战侠歌道:“这一点也不好笑!说实施,我真的很敬佩你的女朋友。”
  “她每年都要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她就这样和我维持了五年时间,可……在我最后一次为她洗脚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如果我在一年时间里,还不能自己调出墨脱这个地方的话,我们就完了。”
  中尉轻轻抽动着鼻子,过了很久,他才轻声道:“结果今年,她真的没有再回来,我就是顶着这只洗脚的木盆,穿过了多拉雄山口,回到了墨脱。”
  战侠歌问道:“你为什么不申请调动?”
  “唉,难哪!”中尉叹道:“有谁愿意来到这种地方?没有接替我工作的人,我的申请根本不可能得到通过。除非是我脱下这身军装,否则我还得呆在这里。”
  中慰斜睨了战侠歌一眼,问道:“你不理解?”
  战侠歌战斗,如果换成是他,要他放弃雅洁儿,他办不到!就算是不当军人,就算是离开第五特殊部队,他也绝对不会放弃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这里需要我们,环境再不好,也总得有人来站岗放哨吧?”中尉道:“墨脱足足有八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但是已经有三分之二的领土,被印度用吞食的方法,一点点侵蚀一点点强行侵占了。如果没有我们边防三营,墨脱就被全部成为印度的占领区,这是我们中国自己的地方,只要有我们军人的存在,就标志着这片土地,仍然属于我们!既然我们穿上了这身军装,就要对国家负责,对自己负责!所以我们绝对不能退,不能让那条麦克玛洪线一直插进我们的国土,我们更不能当孬种!”
  这些话,应该是这位上尉,用来告诫自己,劝慰自己的话,但是却让战侠歌的身体一次次不能自抑的狠狠震动。
  在这片没有被硝烟卷入的战场上,就是这些共和国最忠实的守护者,用自己的双手,为中国支撑起了骄傲的脊梁。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到这种环境如此恶劣的世界中,一边持枪巡逻放哨,一边抓起铲子和镰刀,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耕作。更没有人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最后哭泣着从自己身边跑开。但是他们却选择坚守在这晨,借用那个中尉说的话……既然我们穿上了这身军装,就要对国家负责,对自己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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