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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相吕不韦

_7 金孩 (当代)
  秦王告诉她,他当时很害怕。听罢,王后看着秦王,不住地点着头。
  太后问吕不韦,在那么大一个邯郸,他是如何找到公子子盈的娘舅的?
  吕不韦告诉她,因为最后被活捉的杀手供认说,公子子盈的娘舅是一个瘸子。
  太后一听立即笑了起来。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笑。她道:“我说呢!这样,就把寻找的目标一下子减少了好多万人……”
  太后问嬴政,他是不是还记得那次闯邯郸西门他在那只箱子里的事?
  嬴政回答说,他记得清清楚楚,他躲在箱子里一动不敢动的情形,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太后听后,把手放在嬴政的手上,不住地点着头,道:“对,一辈子也不能忘记!”
  这样过了三个月,太后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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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变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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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感到身上很是爽快,觉得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好状态。当时,王后和嬴政在她的身边,太后思前想后,不胜感慨,遂对王后道:“王后,我想起了相国……”
  王后见提起了吕不韦,便认真地听着。太后继续道:“他从邯郸西来,第一次进宫……事实证明,我华阳有今日,秦有今日,多亏了相国……”
  王后插了一句:“是多亏了太后的决断……”
  太后道:“我的决断也是听了相国的话后做出的……”
  就在这时,太监奏报:“相国求见……”
  太后说快请。
  吕不韦进来了,太后道:“我们正讲你呢……”
  吕不韦道:“太后可大好了?”
  太后满面春光,道:“大好了,这阵子多谢你们了……”
  吕不韦道:“臣等一直甚为忧虑……”
  太后道:“今天觉得大好了……我们正讲,我能有今天,秦国能有今天,全亏了吕相国……”
  吕不韦道:“是多亏了太后的决断……”
  太后道:“当时只想到了自己,如今看,相国的举动是福及秦国啊。没几年的工夫,秦国已经经过了三代君主。从诸侯往日的记事看,如此必然伴随着宫廷的纷争,闹不好还酿成举国大乱。秦国呢,却很是平稳……”
  吕不韦道:“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太后道:“可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好了,这事留着我们慢慢品味吧!说说今天的事,你来,有什么事吗?”
  吕不韦道:“也不能说有什么事情……”
  太后道:“我清楚,为了我,你们朝政已经耽误了。我不忘你那个‘帝业’,我想知道,为实现那个‘帝业’,相国有什么打算呢?”
  吕不韦道:“正想奏与太后……”
  太后道:“讲讲看……”
  吕不韦道:“臣打算从三件事做起。第一件是招天下的贤士编撰一套书卷,集古今大成……”
  华阳太后道:“就是所谓的著书立说……”
  吕不韦:“这有三层用意:一是广布天下,让百姓有所遵循。二是拟让太子参与编撰,从中受益。三是从中广聚人才……”
  太后道:“这条好……”转向嬴政:“可听到了?”
  嬴政点头。
  吕不韦道:“第二件事,是开一条渠……”
  华阳太后道:“开一条渠?在哪里?”
  吕不韦道:“在泾水、洛水之间……”
  太后道:“怎么会想到这样一个主意的?”
  吕不韦道:“臣是韩国人,在家乡早就认识一名水工,名叫郑国,有一次聊起来,他说如果他是秦人,就在泾、洛水之间开一条渠。他说,渠间满是盐碱之地,不利耕种,渠开之后,此间得灌溉之利,可变万顷良田。臣一直想着这件事,前几年,郑国来咸阳,我们又谈了修渠的事,可随后他家人带话说,他的母亲染病,他便回韩国去了。前不久,臣派人去找他,他表示愿意过来。臣将就此事奏请大王……”
  太后道:“这得用多少人?干多少年?”
  吕不韦道:“得举全国之力,少说三五年,多说七八年。”
  太后道:“嗬!了得!人们常说:一年不打仗,秦国就少出一个将军。你好,三年、五年、七年、八年,把全国的壮丁都用在修渠上,那么,那些将军们,王龁呀,蒙骜呀,王翦呀,没事干,手还不痒痒?”
  吕不韦道:“这臣想到了,可这条渠修起来,将获万年之利。攻打六国,现在可以做到,而灭掉他们,我们却非要强国不成。打仗最需要的是两样:一是兵源。国力强则兵源足。二是需要粮草。国力强则粮草足。往日,我国打仗,都在周边,战争规模不大,持续时间不长,因此,一不显兵源不足,二不显粮草缺乏。长平一战,兵源、粮草问题都突显了出来,我集全国少壮,才打嬴了那一仗,而仗过之后,我们也已经不支了。今后,我去灭六国,大军一动,将不是几万,而是几十万,上百万,大军长途跋涉,需要粮草源源不断。而且,极有可能是不间断地作战。没有强盛的国力,做到这些那是难以想象的。六国在那里,跑不掉的。等渠修成,秦国越加富强,这样,我们才足以灭掉他们。这是一件关乎我秦国命运的大事……”
  太后兴奋起来,道:“这事可跟大王讲了?”
  吕不韦道:“尚未禀奏。臣讲了,这是一件关乎我秦国命运的大事,可要做这件事,首先我们要耐得住一段时间的寂寞。而这大王不容易接受。大王不接受,将军们就会起劲地反对。那就难以成事了。不瞒太后,臣的计划早就想好了,臣没有声张,就是在等太后。现在,太后恢复了,臣便拿了出来。臣需求得太后的支持——只有有了太后的支持,事情才能够办成……”
  太后听后仰起头来想了片刻,对王后道:“王后,今儿咱们娘儿俩管管这件事……”
  王后也很兴奋,道:“听命于太后……”
  太后道:“就这么着了——去请大王……”
  这时,秦王正与王龁在前殿对弈。秦王在催王龁:“走哇,今天怎么恍恍惚惚,心思不在棋上?”
  王龁道:“臣在想……”
  秦王道:“想什么你想?要想走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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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变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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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龁走了一步。
  秦王:“嘿,这一步还挺厉害……”
  王龁道:“臣在想,过三个月,黄河南边的麦子就熟了。我当现在就准备,到时候杀过去,到一处,麦子我们收一处,用不着运载粮草,用他们的粮,夺得他们的地……”
  秦王在用心捉摸王龁那招儿棋,最后想好,走了一步,得意地:“该你了。”
  王龁问:“臣所讲的,大王以为如何?”
  秦王反问:“你讲了什么?”
  王龁道:“臣在想,过三个月,黄河南边的麦子就熟了。我当现在就准备,到时候杀过去,到一处,麦子我们收一处,用不着运载粮草,用他们的粮,夺得他们的地……”
  秦王道:“好好好,走你的棋……”
  这时,太后请秦王的太监到了:“启奏大王,太后请大王过去一趟……”
  秦王:“知道了。”但是并不离开。
  王龁:“大王当就去……”
  秦王无奈,站起来,眼睛依然盯着那棋局,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咱们这盘棋得下出个结果来才成……”
  秦王到华阳宫,给太后请了安,王后、吕不韦与秦王相见了,太后道:“方才我和王后在这里,相国随后也来了,闲聊中,相国谈到了一件事,一时来了兴致,就把你请了过来,想叫你和我们一起听听……”
  秦王转向吕不韦,问:“相国,什么事能让太后这么有兴致?”
  吕不韦道:“臣跟太后讲了请人修渠的事……”
  秦王脑子里还没有放下那盘棋,问:“修渠?修什么渠?”
  吕不韦道:“从泾水引水到洛水……”
  秦王道:“修渠自然为了灌溉。那两水中间都是盐碱之地,长不了什么庄稼的,在那里灌溉又有什么益处?”
  吕不韦道:“正因为是盐碱之地,就最需要修渠——灌溉不但可以使作物得水,还能使土地去盐去碱,变成良田……”
  秦王听后摇着头表示怀疑:“有这等事?”
  吕不韦道:“不会错的。”
  秦王问:“怎见得就‘不会错的’?”
  吕不韦遂把如何认识郑国,两个人如何谈到修渠的事讲了一遍,然后道:“对能否使那里的土地去盐去碱,臣也曾有过怀疑,因此,三年前,臣曾让人在当地提泾河之水浇灌了三顷地,一年下来,所灌之地碱质全退,变成了良田,田中庄稼一年可收两季,且长得极好……”
  秦王听后惊道:“相国已经试过的了?”
  在场的太后、王后也都感到吃惊。秦王道:“从泾水引水到洛水……这可是个大工程,需要多少人?”
  吕不韦道:“工程浩大,需举国之力……”
  秦王一惊:“这样?多少时间才能修成?”
  吕不韦道:“少则三五年,多则七八年。”
  秦王:“这不得了!”
  这时太后道:“大王,这可是一项千秋伟业!我们秦国昭王之前曾有霸业,可霸业不顶吃,不顶喝。昭王依商君的主张,立法度,重农耕,这才有了点底子,使我们地盘大了,人口多了,东面的六国,战战兢兢地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可如此而已矣!我们能够灭得了楚国吗?能够灭得了韩国吗?能够灭得了魏国吗?能够灭得了赵国吗?都不能!什么缘故?兵力还不强,不足以灭它们。要兵力强,就得国力强。要国力强,就得百姓强。百姓怎么能强呢?要发展农耕……”
  秦王打断太后:“太后的话我明白了,怎么发展农耕呢?就要开渠……”
  众人笑了起来。
  太后接着道:“不错,昭王允商君变法,立法度,重农耕,走了一步,现如今,大王要走第二步……”
  随后,吕不韦把刚才给太后讲的又向秦王讲了一遍。
  秦王不是一个糊涂人。他看明白了眼下的架势:修渠的事,吕不韦已经想好,已经认定。这是一件大事,他作国王的不同意,那是万万办不成的。为了要说服他,吕不韦首先要说服太后,借助于太后来说服他。眼下,太后已经被说服。修渠已经成为太后的主张。鉴于他本人与太后的微妙关系,特别是老王新丧,太后刚刚从悲痛中解脱出来,如果加以拒绝,那是难以想象的。
  另外,听吕不韦和太后的阐述,渠修起来,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现在还没有力量灭掉六国,是因为秦国自身还不够强盛,这也是实情。太后、吕不韦这些想法确是有道理的。
  这样,秦王答应了,随后他问吕不韦:“这修渠的事由什么人来规划?”
  吕不韦道:“臣已经去请郑国……”
  秦王道:“就这样了。”
  吕不韦道:“还有一事,请大王定夺:臣拟招天下的贤士编撰一套书册,集古今大成,一广布天下,让百姓有所遵循,二拟让太子参与编撰,从中受益……”
  秦王略加思索,道:“好事,就请相国主持吧。”
  太后高兴起来,道:“想不到,相国这次进宫,引出来、又商定了如此重大的国事。相国,看来,往后你得常来走动走动……”
  众人听后笑了起来,连秦王都乐了,道:“华阳宫,智慧之宫也……”众人听后又笑。
  秦王回宫,王龁还等在那里。秦王道:“你抢割人家的麦子,又抢占人家地盘的事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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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变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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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龁道:“大王这话由何说起?”
  秦王道:“我准相国的奏请,要修渠了……”
  王龁愕然。
  秦王催王龁:“该你走了——我离开这半天,你总该想好了这步棋了吧?”
  秦王走后,华阳宫这边人们还没有散去。太后问吕不韦:“相国说从三件事情做起,已经讲了两件,第三件呢?”
  吕不韦道:“打造兵器,把它们存在库内,到用时随时取用。修造战车,也把它们存在库内,到时随时调用。另外则是制定翦灭六国战法:先打哪个,后打哪个,如何打过去,等等。”
  太后道:“这些合起来可以称做厚积……”
  吕不韦道:“太后总括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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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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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国被请来了,在他的主持下,丈量、勘测工作全面展开。
  第二项工程——书册的编撰工作也在秦宫之内同时进行。
  吕不韦全力投入了这两项工程之中。
  一天,吕不韦刚刚进门,就见嫪毐在等他。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吕不韦问了嫪毐的近况,最后问嫪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他,于是,嫪毐语出惊人,道:“相国,我决定自阉入宫。”
  吕不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天没有讲出话来。
  嫪毐见状,道:“相国不必吃惊……跟相国十几年……事情大变,可小的忠于主人的本色不会变……现在进了咸阳,小的在宫中也谋了个差使,可只能呆在宫门之外……有道是,侯门深似海,更不用讲这后宫了——里面出了什么事,我们外边是一概不知的。故而哪,小的便有了这个主意,常在宫中,那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给相国送个信出来……”
  吕不韦听着嫪毐的讲解,喃喃道:“这真是一种伟大的力量——为了能够终日厮守,竟连常人都舍得不作了……”
  吕不韦没有讲“终日”与什么人“厮守”,但嫪毐心里明白,笑道:“什么事也瞒不了相国……”
  吕不韦问:“你想好了?”
  “想好了!”嫪毐斩钉截铁地回答。
  吕不韦又问:“商量好了?”
  “商量好了!”嫪毐依然斩钉截铁地回答。
  吕不韦道:“这里面可有险情,小子!”
  嫪毐道:“不怕!”
  吕不韦叹道:“你们好样的!”
  嫪毐辞去。吕不韦陷入了深思。
  第二天,嫪毐便成了太监。
  嫪毐跟随吕不韦,在邯郸与秦王子楚共患难,后来进咸阳,入宫,当了中郎将,名声显赫。现在突然当了太监,便引起宫中议论纷纷。
  秦王子楚也不理解,当晚,秦王去了泾阳宫,向泾阳后赵二女道:“嫪毐真是一个怪人,竟愿意把自己给骟了!”
  泾阳后回道:“人家可是忠心一片。在邯郸,他与我们大家辛苦劳累,一连七年,侍奉太子。他对太子最好,两个人谁也离不开谁,像叔侄一般。现在进了咸阳,一个在宫中,一个在宫外,终日挂牵,想必是日子难熬……”
  秦王听后道:“这么说,这小子还真有他的……”
  泾阳后遂道:“人家是有功于国的,如今又做出了常人办不到的事……”
  秦王道:“确是常人难以办到……”
  泾阳后不晓得嫪毐的举动会引起怎样的反应,特别是不晓得秦王会如何看。现见秦王如此,感到放心,便决定趁此机会,给嫪毐讨封。她讲了嫪毐在邯郸精心照顾嬴政的细情,由此打动了秦王。秦王道:“那就加封——你说说看,给他个什么爵位为好?”
  泾阳后趁势道:“吕相公有恩于大王,任相国,封文信侯,食万户。嫪毐有恩于太子,现自阉入宫,把身家都交给了大王和太子,依臣妾看,也当封侯……”
  秦王听罢想了想,挥拳道:“就这样——封!封他个长信侯!”
  此后,经吕不韦建议,秦王把嫪毐的封地定为泾阳。
  不久,又有了一项安排:将原来一直羁押的公子子盈和公子黑象释放,贬为庶人,将他们安置在了嫪毐的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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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王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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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过去,秦王子楚发福了,一来由于修渠和编书两件大事都用不着他来操心,二来他也到了发福的年纪。当年,秦国风调雨顺,取得了好的收成,秦王高兴。入秋后,秦王起了走动走动的念头。华山,高峻、雄伟,人道登之而见泰山,令人神往,它就在秦国,秦王却从未去过。他与赵高商定,要带着王后和文武大臣去一趟。说着便定好日子,下了旨,要王后、太子和文武大臣随驾前往。
  出宫那一天,天气格外晴朗,碧空万里无云。秦王卤簿在前,随后是王后卤簿、泾阳后卤簿,太子卤簿,再后是相国吕不韦的车马,最后是其他大臣的车马。
  一路之上,秦王兴致极高,他两边的帘子一直撩着,两边的风光映入眼帘,美景目不暇接,一会转向左,一会转向右,并不时地指点江山,大声对走在辇外的赵高嚷嚷。赵高已经是中书令,有他自己的车马,可秦王喊他,他只好下了车,在秦王辇外步行。
  卤簿到达一地,赵高问秦王是不是休息一下,秦王不感到累,也并不觉得乏,下旨继续前行。又走了一段,有人喊,前面已经看得到华山的峰顶了。这话传到了秦王的耳朵里,秦王把身子探出窗外。
  就在这时,赵高发现秦王的身子出现了异样的表现:伸到窗外的那只手向下垂着,头也垂到了肩上……
  赵高开始时并没有意识到要出事,后再看觉得不对劲儿,遂急忙凑上来,喊了一声:“大王!”
  没有回声。
  赵高又喊了一声:“大王!”
  依然没有回声。
  赵高意识到大事不好,立即扳起了秦王的头。
  秦王合着双目,不见了任何气息。赵高赶紧叫辇停下,叫过身边的其他太监,把秦王扶进辇去,自己撒腿向后跑向王后的銮车,高声对王后喊道:“王后!大王不好……”
  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赵高不要着急,慢慢讲。最后闹清楚了,便立即一面命赵高:“快去回相国……”一面命銮车飞速向前……
  整个卤簿大队停止移动。
  一车冲出卤簿转回,分别在泾阳后车驾、太子车驾、文武大臣车驾前高喊:“大王身体不适,传旨回宫……”
  泾阳后车驾旁,嫪毐掀起泾阳夫人车帘:“怕是出事了……回去赶快为咱们的儿子讨封。”
  嫪毐与赵二女私通已经生了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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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继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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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庄襄王晏驾的消息诏告全国。秦王嬴政继位的消息也同时诏告。
  当年,嬴政13岁。
  看来或许是上天的有意安排,四年之中,便有三位老王辞世,在较短的时间之内,嬴政成了秦国之王,从而给吕不韦施展自己的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创造了条件。
  安葬庄襄王、嬴政举行登基仪式,一切的细情我们略去不表。此后,华阳太后被尊为太王太后,河阳太后被尊为王太后,泾阳后被尊为泾阳太后。
  吕不韦继续任相国,并被尊为仲父。
  嫪毐和赵高原职不变,一个是长信侯,一个是中书令。
  秦王子楚的死,再一次刺激了华阳太王太后。子楚不是她亲生的儿子,可从子楚由邯郸回来,很长的时间他们一直在一起。河阳夫人进宫后,子楚来华阳宫的时间较以前少了,但依然经常过来问寒问暖,故而可以讲,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深厚的。接触时间长了,太王太后自然发现了子楚的一些毛病,但也发现了他更多的长处。现在,华阳宫再也见不到子楚了,这不可能不引起太王太后的阵阵感伤。
  还有一层,子楚的死,也让太王太后想起了自己的丈夫、老王嬴柱。丈夫给了她恩爱,给了她欢乐,也给了她永世的荣耀。他们相守的时间过短了。
  河阳太后也很悲伤。她的心一直属于吕不韦,这她不否认。但她毕竟与子楚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最重要的是,子楚爱她,她挑不出子楚哪里对她不好。她从来没有试图弄清楚,子楚对她和吕不韦之间的事是否知道,或者说到底知道到什么程度。而子楚呢,从来没有试图从她这里追问这方面的事,她回想过,甚至连一句旁敲侧击的话都没有讲过。这避免了她在这方面出现的尴尬和自责。子楚是一个豁达的人。这引起了她的敬重。
  吕不韦对子楚的死也是悲痛的。他们曾经共患难。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很长了。总的讲,他认为子楚做了他希望做的事。与赵女一样,他也发现了并赞美子楚的豁达。
  还有一层,从根本上来讲,吕不韦也好,赵女也好,无疑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嬴政成为秦王,甚至希望自己的孩子嬴政早日成为秦王,以便由他们来实现自己的夙愿,实现自己的抱负。但他们并不真的希望子楚就这样早早地死去。
  嬴政对秦王的死也是很悲痛的。秦王一直爱着他。在他的心目中,秦王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只是,嬴政对父亲处理政务的方式不甚满意。嬴政渐渐长大,更多地注意到了政事。他看得很清楚,国家的政务,都是相国在操心,父亲是一个“甩手掌柜”。
  对这一点嬴政不满意。他认为,君主应该有所作为。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由当时的华阳王后引头,华阳王太后、他的父亲、母亲、相国给他讲的春秋五霸的故事,特别是最后相国讲的有关“霸业”和“帝业”那番话。他认为,父亲应该明白相国所讲的意思,秦国,当从“霸业”向“帝业”迈进,就是说,在这方面,父亲的表现很是令他失望。
  只是,这都是嬴政内心所想的,这方面的事,他跟谁都没有讲过,包括他的母亲。
  过了很长的时间,华阳太王太后、河阳王太后、嬴政和吕不韦都渐渐平静下来。
  为了安慰河阳太后,华阳太王太后像往日一样,叫太后带着嬴政到华阳宫来,有时翻翻竹简,更多的时间,是就某些问题讨论一番,或者下下棋。
  吕不韦事情很多,但也常常到华阳宫来。
  一日,吕不韦与太王太后对弈,太后和嬴政从旁观看。
  下了一段时间,太王太后发现吕不韦有点心不在焉,便道:“累了——眼睛花了,咱们停下吧,到外面走走……”
  吕不韦与太后同嬴政随太王太后出宫,到了后花园。
  太王太后道:“相国,你们弄的那书册怎么样了?”
  吕不韦回道:“就要完了。”
  太王太后道:“好,”向嬴政:“政儿,你学得怎样了?”
  嬴政回道:“孩儿一直在钻研……”
  太王太后道:“好,”向吕不韦:“你那渠修到什么样儿了?”
  吕不韦回道:“再有两年就可完工。”
  太王太后向太后:“抽个时候咱们过去瞧瞧,场面一定很大的……”
  吕不韦一听道:“那地方很不洁净的。”
  太王太后:“这倒不怕——怕的是兴师动众、前呼后拥、劳民伤财!唉!就这样不好!上哪里去都要排场,结果哪,哪儿也去不成!说点别的吧……相国,我听说你把王龁给撤了?”
  吕不韦道:“是……”
  太王太后道:“搬得动他吗?人家可是三朝元老了,且战功赫赫……”
  吕不韦道:“他有过失……修渠他就不高兴,渠一修,他便以为没事可做,兵车之事不再理会,这还掌管什么军事!”
  太王太后道:“上去的那个蒙骜还成吗,压得住吗?”
  吕不韦:“他也可以称作三朝元老了,况且,兵是秦王的兵,将领们哪个敢于不从?”
  太王太后道:“他上来做了些什么事?”
  吕不韦:“制造战车、锻造兵器、打造盔甲、屯聚粮草,准备打一仗……”
  太王太后一惊:“准备打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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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继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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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不韦道:“是,渠修了三年多,我们没动干戈,渠正修着,六国以为太平无事,必然疏于战事。我突然打过去,必生奇效……”
  太王太后道:“嗬!这就是孙武所讲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哪家呢?仗什么时候开打呢?”
  吕不韦道:“打韩国,等那里麦熟之时……”
  太王太后道:“这是把王龁的一套拣了来——听说三年前王龁就曾想趁韩国麦熟之时打过去,结果,叫你的渠给搅黄了……”
  吕不韦道:“打了韩国,接着就去攻周,灭他们……”
  太王太后又是一惊:“灭他们?相国怎么总是干这叫人想不到的事?这周朝到了现今,内瓤虽然空了,可那门面上的招牌是动不得的呀!人家可是周文王、周武王的子孙,八百年了……”
  吕不韦道:“太王太后说得对,这是一块动不得的招牌。动不得,正如太王太后说的,它们是周文王、周武王的子孙,传了八百年了。可我秦国如今不但要动动它,而且要灭掉它!我们就要做那些别人不敢去做的事——以我们的威慑之力,让六国胆战心惊,这样我们接下来就可以更容易地一个一个收拾它们!”
  太王太后和太后同时惊叫了一声:“相国!”
  秦王嬴政默默地听着太王太后与吕不韦的对话。他边听边思索着。吕不韦最后的话同样让他心中一振,在内心里同样称赞了一声:“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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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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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南门外,一个用木板拼成的大牌子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两个读书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有人问他们:“写的是什么?”
  一读书人道:“发出告示:相国撰写了《吕氏春秋》,有能改动一字的,赏千金。”
  众人一听,个个发出惊叹声:“厉害!”
  其中有一个爱讲话的对那书生道:“相公何不去发笔小财?”
  那读书人斜着眼睛看了那人一眼,没有讲什么。那发话人可能觉得自己受到了慢待,便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我讲的没道理吗?我要是识文断字,我一定去发笔小财——从那里面挑几个差错能不易吗?一垅麦苗里怎么找不到棵把杂草出来!”
  读书人这次开了口:“你敢去动相国的一个字?”
  那人一听变蔫了,喃喃道:“光顾了发财,却没想到这一层……”
  就在这时,相国府那边却有了情况。一个读书人让门房向内报告,说他可改《吕氏春秋》,并且能得百万金。
  门房不敢怠慢,报了进去。
  吕不韦正在府中,听后惊了一下,道:“请他进来。”
  年轻人被带了进来。
  吕不韦看了看来人:二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眉清目秀,周身透着一股睿智之气。
  有司指吕不韦对来人道:“这是相国……”
  来人拱手:“拜见相国……”
  吕不韦道:“你说你能改《吕氏春秋》,得百万金?”
  来人笑了笑,道:“相国,有道是,水无常形,文无旧臼。孔子有《春秋》,著后有人言道: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春秋》,想必相国熟读的。可平心而论,《春秋》就没有可更动之处吗?《春秋》如此,况《吕氏春秋》乎?依学生看来,《吕氏春秋》可以更动数篇——更有甚者,在学生一同窗的眼里,恐怕更动的不止数篇——可能全盘皆涂之……”
  吕不韦清楚,这是纵横家惯用的一种战术。他打量着眼前的书生,半天不讲什么,看看对方接下来如何表现。
  来人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看样子,倒是看看他眼前的相国会有什么表示。
  如此,两个人愣了半天,最后,还是吕不韦开了口:“你的那位同窗,他是谁?你又是谁?”
  来人道:“学生叫李斯,所说的同窗叫韩非……”
  李斯何许人,吕不韦并不知道,但韩非他是知道的。他读过韩非的几篇文章……吕不韦立即想到,此人说得不错,要是按照韩非文章里的主张,《吕氏春秋》确实要全盘皆被涂抹了。
  想到这里,吕不韦问:“李斯,你今日如此见我,有什么打算?”
  李斯道:“如相国不弃,愿在相国门下早晚侍奉……”
  吕不韦这才让李斯坐下,道:“那就屈就了……”
  随后,吕不韦问了李斯和韩非一些情况。在吕不韦喊人带李斯离开时,李斯道:“相国,学生还有一事相告……”
  吕不韦道:“那就请讲……”
  李斯道:“要单独报与相国……”
  吕不韦向左右挥了挥手,左右退去。
  李斯道:“学生来,路过韩国见韩非时,从他那里知道,韩国允许郑国前来修渠,是有图谋的……”
  吕不韦道:“是要秦国忙于修渠,疏于战事,保了韩国的平安,对吗?”
  李斯道:“正是。”
  吕不韦道:“那他们就打错了算盘。”
  李斯道:“学生和韩非也是这样看的。他们盘算他们的,秦国可继续修自己的渠。”
  吕不韦道:“是这样。”
  李斯道:“只是,此事相国当奏与秦王知道。”
  吕不韦点头道:“你想得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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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语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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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吕不韦以秦王的名义召群臣在大殿议事。
  吕不韦意识到,今日的廷议,涉及处理郑国、修渠等重大事项,廷中极有可能会引发争论。
  与往日一样,秦王坐在王位上,吕不韦站在文武众臣之首位。
  吕不韦向大家讲了韩王借秦国请郑国修渠施奸的事,说他将亲自率兵二十万,蒙骜为副,杀入韩地,以示惩罚。
  王龁虽然不再任将军,但依然参与朝政。吕不韦话讲到这里,王龁打断了他,道:“郑国呢?渠呢?”
  吕不韦道:“郑国已经审过,渠照修……”
  王龁道:“我们已经上当,渠照修不误,岂不是执迷不悟?”
  吕不韦曾想到,对他的主张,王龁极有可能出面反对。王龁是一位有功老臣,在朝中很有影响,对王龁的反对意见,要以礼服之。
  尽管有如此的心理准备,但当他听到王龁那“执迷不悟”四字时,心中顿时怒火升腾。吕不韦再次解释了修渠对秦国的重大意义,然后道:“韩谋划它的,我们修我们的。在这样的时候,让我们知道韩国的谋略,谁会排除就不又是韩国的一个圈套?渠修了大半,半途而废,那就叫做功亏一篑。停下来,那就入了韩国的圈套了……”
  王龁被撤,对吕不韦心怀不满,但他并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吕不韦讲后,他认为不无道理,便放过了修渠的问题,问:“郑国怎么处理?”
  大臣中有不少的人喊道:“宰了他!”
  吕不韦慢慢道:“他承认韩国有此图谋,可他本人并没有参与谋划……”
  王龁道:“可他也并没有把韩国的图谋告诉我们……”
  吕不韦听后笑道:“如果当初就告诉我们,或许就没有今天的郑国渠了……”
  王龁听后又点了点头。
  有人问:“怎么处置他呢?”
  吕不韦道:“让他继续主持……”
  吕不韦讲完,习惯性地向群僚望了一眼。大家安静了下来。吕不韦觉得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可就在这时,让吕不韦,也让其他大臣想不到的是,秦王有话了,他道:“这事容寡人再想一想……”
  一个君王,对某一问题,讲一句“这事容寡人再想一想”,这再平常不过了。
  可现如今,秦王的话一出口,不但令吕不韦,而且令其他的大臣都惊呆了。
  吃惊的原因,或许这是秦王第一次对相国已经决定了的问题表示了异议。
  吕不韦本人吃惊的程度,自然重于任何人。
  但是,吕不韦是一个称得上处变不惊的人。他确实惊了一下,而且很是惊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平静下来。他并没有让任何吃惊的情绪再次表露出来。在他的主持下,完成了当日的议程。
  处理郑国的事悬而未决。但就最后一个议题做了决定:借助攻打韩国,秦军要攻占二周,并灭掉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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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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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自己能够讲出“这事容寡人再想一想”那句话,嬴政本人也吃了一惊。
  嬴政已经感觉到,不知道为什么,近来,他的内心总有一种无名的冲动。往日,对世间诸事,他总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同意与否,一言不发。如今,他的内心中泛起了一种表达自己意愿的要求。他在努力地控制着,想维持原有的品格。这是因为他想到,什么事都放在心里是最保险的。
  对郑国渠的事,对处理郑国的事,廷上有两种见解,最后,相国的见解成为定论。这类事往日都是如此的。这中间,有一种现象让嬴政心中感到十分不快,那就是有些人并不考虑见解本身是对是错,而是一味地附和相国,说白了,就是趋炎附势。另外,在嬴政看来,有的人,分明是有不同的见解,由于惧怕相国的权势,也不敢坚持己见,最后屈从。嬴政认为,这次,廷上王龁的表现就是如此。嬴政分析,对郑国渠的事,对处理郑国的事,王龁本是有自己的看法的,但一见自己的见解与相国有悖,便立即放弃己见,顺从了相国。嬴政认为,王龁之所以如此,是被相国整怕了。
  想到这里,嬴政记起了他听说过的白起被应侯范睢整死的故事。白起是秦国的一名宿将,战功显赫,长平一战就是他率领秦军打胜的。但他与应侯不睦。而白起又不惧怕应侯的权势,顽强地表达自己与应侯不同的见解。结果,应侯靠了秦王的信任,借自己相国的权势,处处为难白起,最后借故把白起杀掉了。嬴政认为,王龁汲取了白起死于应侯之手的教训,不敢不听任相国了。王龁等人的表现引起了嬴政的厌恶,但当场他又不便就此讲什么,就在这样的心态下,他讲出了那句话,嬴政的用意,无非是表示一个人的独立人格,做出个样子来让那些人看一看,这是一。
  另外,对如何处理郑国的事,他确实有了自己的想法。这样,在相国讲了“让他继续主持”的话之后,他便冒出了那句震动着大殿的话。
  现在,他在宫中走来走去,思考着。他理清了自己的思路,而一旦理清了思路,他自己便对自己的行动感到吃惊了。他认为,还是那股冲动,那股无名的冲动使他有了这样的行动。按照嬴政的秉性,想到这里,他会后悔不迭,并且会不断地谴责自己:为什么如此急于表露呢?为什么不把那句话深深地埋藏在心里,事情任相国去处理呢?但是,如今,嬴政没有这样。接下来他思考的是自己那句话显示了一种什么样的意义,思考的是下一步自己当如何行动。
  就在这时,泾阳宫一太监过来问:“泾阳太后问:大王是不是闲着?”
  秦王的思索被打乱了,他稍稍停了一下,对那太监道:“回去禀奏,我有要事处理,改日过去请安……”
  那太监走了,秦王问赵高:“泾阳太后会有什么事?可听到了什么?”
  赵高回道:“听说泾阳太后找了相国,为两位公子讨封……”
  秦王问:“相国讲了什么?”
  赵高回道:“相国倒说这要奏报大王……”
  秦王听后叹息道:“无尺寸之功——三弟还离不开奶呢,就要求封赏!这都是三皇五帝留下来的好玩意儿!”
  赵高道:“大王,这可是件难弄的事——答应吧,就像大王讲的,一个吃奶的孩子,就封成了这侯那侯,什么事!不答应吧,泾阳太后可就要恼了……”
  秦王想了想,问赵高:“如果相国奏报,这事当如何定夺?”
  赵高回道:“依臣看,相国一时不会把这事弄到大王这里来的——说奏报,搪塞罢了。”
  秦王点了点头,随后问赵高:“郑国这事怎么处理为好?”
  赵高回道:“依臣看,还是依照相国说的办为好……”
  “不!”秦王的回答斩钉截铁,让赵高着实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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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思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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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吕不韦也在思考着。嬴政那句话对众人心灵的震撼是强烈的,而感到对心灵的震撼最为强烈的,当属吕不韦。
  在吕不韦眼里,嬴政还是一个孩子,而且这个孩子是他吕不韦的。这种意识,不但现实使然,而且嬴政的一贯表现也使然。往日,无论什么事,都是由他吕不韦说了算,由他来做决定,嬴政总是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大多数情况下,吕不韦对嬴政连问一声的形式都不走。今天,太阳从西方出来了。
  吕不韦思考着,渐渐集中在了两个问题上:一是嬴政为什么会这样?二是这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从嬴政的秉性看,他是不会如此的。正像太王太后讲的那样,嬴政这孩子是“外讷而内睿”。这孩子极度的聪慧,对事情有自己的看法,但轻易不会说出口。吕不韦和太王太后、太后一起分析过,嬴政的这种性格是在邯郸那种特殊的环境中形成的。在他性格形成的重要时期,他终日被圈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身边没有一个小朋友得以进行交流,有的是几个大人,嫪毐、赵高、赵二女,一连几年。太王太后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并且曾经采取过一些措施,以图改变嬴政的孤僻性格,但是,常言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嬴政的“外讷”特性并没有改变。
  其实,这也没什么,因为即使如此,嬴政依然不失为一个好孩子:苗正,自小受到扶植,不会长歪。
  嬴政还是一个知礼的孩子。往日,有了看法一定要讲,他也会注意场合,注意对象。这就是说,往日,嬴政对事即使有自己的看法,也不会轻易讲出来,讲,则“非礼勿言”。
  这次是怎么啦,不但讲了,而且在大殿之上,在他吕不韦表示了结论性的见解之后讲了不同的见解?
  太不寻常了!
  那么,促使嬴政这样做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呢?
  是他吕不韦那句结论性的话明显地讲得不对,嬴政需要当场给予制止?
  吕不韦反复思考,判定自己的那种决定并没有什么错,而且是对郑国惟一正确的处理,因此,并不值得嬴政做出那样的反应。
  吕不韦此时想到,他幸亏听了李斯的话,在大殿议事之前,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嬴政,就是说,从程序上讲,自己也并没有做错。
  是他吕不韦讲话的方式不对,在“君”前,没有问嬴政一句就做了决定,因此把嬴政惹恼?
  这种可能性并不排除。
  如果是后一种原因致使嬴政在大殿之上当面驳了他吕不韦,那意味着什么呢?
  吕不韦一直认为,嬴政并不晓得自己是他的儿子。因此,从孝道的意义上讲,嬴政的做法谈不上不孝。如果抛开君臣的关系,嬴政的行为倒是够得上对长者的不敬。但在大殿之上,君臣关系恰恰是不能抛开的,毕竟,嬴政是君,自己是臣,在做最后的决定时,一定得问一声嬴政,问问是否可以这样决定?他没有这样做,原因是意识上认为嬴政还小,而且小嬴政是他的儿子。现在,嬴政不满,讲话了。
  这样,剩下的问题是,他吕不韦对作为君王的嬴政的这种表现,到底是应该感到欣慰呢,还是认定这是对自己权威的一次挑战?
  有一点吕不韦想清楚了,无论如何,嬴政渐渐长大了,自己是父亲,但毕竟处于臣下的位置,今后,朝事处理起来要多加注意,对嬴政,做起事来当把他当成君,自己当作臣。
  那么,嬴政这样表态之后,如何是好呢?
  刚刚想明白,今后,朝事处理起来要多加注意,对嬴政,做起事来当把他当成君,自己当作臣。但遇到实际事情时,吕不韦又忘记了这一层。他的意识中,父亲不好主动去找儿子,因此,他决定等一等,看看嬴政那边有没有主动行动,会不会派人来找他。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吕不韦下令,没有他的手谕,修渠的工程绝对不许停下来。
  他还安排李斯把郑国圈了起来,借此加以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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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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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征的一切工作已经准备停当,当日的廷议无非是走一个过场,可万万没有想到,在郑国问题上出现了岔子。
  出征日子原已确定,一切仪式都已经进行了安排。就是说,事情不好由于出现了那样的岔子而改变。
  吕不韦曾想,秦王会有些主动的表示,但一夜过去,宫内什么消息也没有传出来。
  吕不韦按照原定的时辰去了仪式现场。他幻想在仪式前或仪式进行中,秦王会就郑国的事向他讲点什么。
  秦王在蒙骜的陪同下到了现场。吕不韦迎了过去。秦王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没有讲一句话。
  仪式很是隆重。先祭旗,接着,秦王在吕不韦、蒙骜的陪同下,同乘一辆战车检阅了列队整齐的秦军。
  无数面旌旗在风中飘扬,上千只号角齐鸣,几千面战鼓一起敲响,形成的兵动交响乐震撼着三秦大地。
  将要检阅完毕时,秦王转向吕不韦,道:“相国,寡人要下一道指令,把一切客卿统统逐出秦国……”
  尽管鼓声、号角声震耳欲聋,秦王的话吕不韦还是听清楚了。他受到的震撼是可想而知的。等了一夜,这算是等来了秦王的一句话,可这是怎样的一句话呀!不但把郑国打发了,而且把所有的客卿统统逐出秦国!或许还包括他相国吕不韦呢!
  吕不韦没加思索,立即表态:“臣以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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