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真是麻烦,总是爱问些无聊又奇怪的话,以前就听别人说过,想不到自家的丫头也不能免俗。
叹一口气,谁叫英明神武的他就这样撞到她手里了呢,再麻烦也只能认了,楚影抚了抚她的长发,“好,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定不叫你愧疚难安,行了不?可以睡了吧?”
她快乐的笑出了声音,“影,你答应过的哦,绝不能骗我。”
“骗你?”楚影不屑的撇撇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再说你这样的笨蛋,值得我来骗么。”
“我就知道影一定说话算话的。”她嚷着。
“你精神很好还不想睡?要不然我们来做点别的有趣的事吧!”
“睡了,睡了,我已经睡着了。”阿佑立马将头一缩,躲进他怀里。
楚影哼了一声,伸手拉子拉被子,将她严严实实的盖好。
这才寻思着,或许明日要找个妇人问问,这上女方提亲,该要准备些什么,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去吧。
虽然对于她父母同不同意这件事,他的心里,十分不以为然,可是她肯定是在意的。既然她有可能在意,他就勉为其难的稍微花点心思吧。不然到时候她生气,受苦的还是自己。
楚影天马行空的乱想着,浑然不知怀中早无声响以为已经睡着的阿佑,也安静的睁着眼睛。
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这一次,可以安心离开了吧?
他答应了让她先死,他答应了要好好活着,他从来不骗她的,从来不。
春回万绿归
“阿佑,是不是连日来四处走,把你累到了?”楚影有些忧心,抚着阿佑略显苍白的脸。
阿佑勉强睁开眼,睡意浓浓的样子,“我想睡。”
“好,我们就在这里呆几天,你好好休息一下。”
想想也是,她以女子之身在战场上浴血厮杀,好不容易闲下来,他又带着她四处走,虽说是游玩,却也免不了奔波之苦。
低下头去轻吻她的脸颊,却为那清凉的触感略略一惊。
阿佑自来都怕冷,可是这体温也未免太低了一些,索性钻进被窝去,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以体温熨烫着她。
阿佑抿着嘴,更紧的依偎着他,“影!”她模模糊糊的叫了一声。
“嗯?”楚影微微低下头去。
“有你在,真好。”
忍不住露出笑意,楚影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知道就好。”
阿佑又睡了,楚影抬头望望照进来的阳光,却有了淡淡的忧虑。
她近日来未免太能睡了一些,一天十二个时辰,她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虽说是累,可是怎么也不会累到这种地步,更何况,白天里走路她根本就走不了几步就赖在他身上,即便是夜里,他除了最开始几天有些索求无度,到了后来,根本就是还没上床她就睡了,也没有再近她的身。
嗜睡,又容易劳累,看她这几天挑食也很厉害,忽地一个念头闪过,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想起以前花满楼里的教导嬷嬷说过的话,楚影惊疑不定的看向怀中的人。
她该不会,有身孕了吧?
这个念头一起,就怎么都无法平静了,悄悄的把手移到她的腹部,忍不住的,摸了又摸。
这里,是不是住着个小人儿了?
会是个儿子,还是女儿呢!最好先生个儿子,这样哥哥可以照顾妹妹,可是女儿也很好啊,当姐姐的应该会更细心一些,以后有个小弟弟,一定会对他很好。
哎呀,怎么办呢?楚影有些为难了。
“阿佑,你醒醒,阿佑……”
阿佑睡得正熟,就感觉到有人急急的拍着她的脸,“影,不要动,我要睡啦。”
“阿佑,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阿佑朦胧中还在觉得奇怪,她是女子,自然该喜欢男的啊,这么简单的问题影干嘛要问。
楚影咧着嘴想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定,好吧,就先要个儿子好了。
手在她腹部轻轻抚过,叹息一声,“女儿啊,你晚点来吧,谁叫娘想要个儿子呢,先让哥哥出来吧,以后爹疼你。”
忍不住的,心里头泛起一阵阵的欢喜。
“影,你到底在看什么?”一顿饭的工夫,影已经看了她的肚子无数次了,尤其还笑得那么怪异,害得她也不断的往下看,可是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阿佑,你的医术其实也很好对不对?”楚影问得那叫个小心翼翼,外带兴奋异常。
阿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应该简单的没有问题。”
“那你,你给自己把把脉,看看你的身体有什么异常没?”
阿佑脸色一变,“砰!”地一声,盛着汤的碗掉落在地上。
“小心!”楚影眼疾手快的抱过她来,看着那汤没有倒在身上,才轻舒了一口气,“怎么了这是?”
阿佑拉着他胸前的衣裳,“为什么这么问?”
楚影顿时眉开眼笑,将头靠到她肩上,手掌按在她腹部,“佑,你最近看起来老是没精神,你,你是不是有喜了?”
阿佑怔怔的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楚影仔细观察她脸上神色,笑容慢慢放大,直至有了亮眼的光芒,“阿佑,你不说话,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阿佑看着他,眼泪慢慢的涌了出来,滴滴掉落。
“怎么了?”楚影一惊。
阿佑扑进他怀里,大声哭起来,“没有,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了。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就为这个就哭啊?”楚影连忙抱着她哄道,一边轻抚着她的长发,一边得意洋洋,“原来阿佑这么想给我生个儿子!”
将嘴凑到她耳边,“儿子很快就会来了,我们晚上再努力,嗯?”
阿佑将头埋在他怀里,只觉得心如刀割。
如果还能再世为人,影,我愿意给你生很多很多小宝宝。可是这一生,已经没有机会了,死死的咬着唇,她连走路都已经无力,更何况要接受他的欢爱,以影的敏感,定然能看出不对劲来。
“影!”她吸着鼻子。
“笨蛋丫头,为这个也哭。”
阿佑搂紧了他的腰,闭上了眼睛。
影,要怎么开口,和你说永别?
你是魔界的少君,总有一天会回到你的世界里去,呼风唤雨,无上尊贵。而我,只是一株尚未得道的紫草,自此去后,怕是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无知无觉的生长在天地之间,不知要再经过多少个百年千年,才有机缘再成人形。
到了那时,影,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等怀中的人慢慢平静下来,楚影才发现,她居然又闭上眼睛睡了。不由得挑挑眉,抱她往床上走去。
或许他真该找个大夫来问问,或许是她已经有喜了而不自知呢?
她这些症状完全就跟嬷嬷说的有孕在身的症状一样嘛!
到了第二日,楚影却是被劈里哗啦的拍门声给敲醒的。
看了看阿佑还闭着眼睛,只是睫毛微微抖动,顿时就怒从心起,披了外衣便大踏步往门外走去。
“是谁不想活了?”猛地拉开门,却在见着来人时,微皱了眉头。
“你们怎么来了?”
站在门外的,是花翩翩,身后还跟着温夷,白远兮,和楚慕,风尘仆仆,面容憔悴。
“影!阿佑怎么样了?”楚慕一把推开花翩翩,站在他面前,焦急的问道。
“没有怎么样……”突然打住了话头,楚影心头一动,“发生什么事了?”
楚慕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道,“别说这么多了,先让温夷看看吧。”
楚影点点头,“你们先等等。”
转身进屋关好门,才向床上走去,仔细看了阿佑脸上的神色,顿时有了不安之感。
“阿佑,你醒醒。”拍拍她的脸。
“嗯,我好困。”仍然是倦意浓浓的声音。
“是温夷和慕他们来了。”
温夷,慕,这样的字眼钻入耳中,意识慢慢变得清明,阿佑猛地张大了眼睛。
等楚影拿着腰带替阿佑束上,才将她抱着放到床边,斜靠着背后的枕头。
“进来吧!”扭头叫了一声。
“阿佑!”楚慕冲在最前面,一双眼睛,牢牢的锁在阿佑脸上,似乎想要看出点什么来。
“大人,”阿佑努力的笑着,“大师兄,翩翩公子,小白。”
“现在知道叫我师兄了。”温夷阴沉着脸。
阿佑讨好的笑着,“大师兄!”
温夷不理她,伸手就去探她的脉。
阿佑却把手一缩,笑道,“师兄,我没事,你怎么一见到我就当我是病人啊。”
“没事,没事才怪。”目光在她脸上一扫,温夷哼道。
“阿佑,让温夷给你看看。”楚影却已经瞧出了不对劲,如果不是什么急事,翩翩断然不可能带着楚慕出现在这里。
阿佑摇摇头,将手更紧的缩在怀里,“我没事,不用让师兄看看。军营里还有那么多事做呢,小白,你再送大师兄回去吧。”
“阿佑!”楚慕也叫道。
“我不看。”阿佑弯着腰,将手藏在里面。
楚影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拉她。
“疼!”阿佑死死的抱着自己的手,眼睛唰唰的就掉了下来。
只听得一声剑吟,白远兮的剑已经抵在楚影后背上,“你弄疼她了。”
楚影黑着脸,“白远兮,你那点雕虫小技,我还不放在眼里,给我滚开。”
白远兮眼中光芒暴涨,剑又往前伸了伸。
“我没事,我不要看。”趁着这一愣神,阿佑飞快的推开了楚影的手,躺下来缩进被窝里去。
“让我来,”楚慕一把拉住了楚影跟着要凑过去的身子,轻声道。
楚影眉毛一挑,正要反驳,却被花翩翩在肩上一按,“影,你先让他说。”
楚影狐疑的看着花翩翩的脸色,心头狂跳。
“阿佑,你知不知道,就在十几日前,几乎是一夜之间,已经绝迹几十年的花草,突然复苏,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楚慕站在床前,却只能看见阿佑露在被子外的长发。
“我和你的血都可以催生花草,现在我好端端的没事,那么你呢,你也没事么?”
阿佑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我当然也没事,又不只是我们两个人才可以,你忘了影在居远城外还种出那么多药草来么?”
“是,是这样没错,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花草重现之机就恰好是我们重逢的那一日?”
越听越觉得心跳得厉害,楚影将楚慕的身体扳过来面对自己,声音有些抖,“那一日,发生了什么?”
楚慕缓缓的抬起眼睛,“白二说阿佑本就受了伤,却还不管不顾长途奔波劳累,那一日,她又跳入江中,在水中泡了很久……”
楚影猛地将他往旁边一推,扑向床边,“温夷你过来。”
“影,我不要……”阿佑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影点住了穴道,迅速拉开衣袖,“温夷,你……”
他的话也没有说完,便顿住了动作。
根本不用温夷来看,手臂上,长长的两条黑线,已经延伸至衣物里。
“赤灵蛇!”一声惊叫,温夷扑了过来。
手指刚一搭到腕上,便面如死灰的跌坐了下去。
“温夷?”楚影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飘出去的一样。
白远兮的掌心贴到温夷后背上,一股内力缓缓输入,他才喘过气来,手指剧烈的颤抖着,再一次按上阿佑的脉搏。
半响过后,他的手臂软了下去,“赤灵蛇之毒,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是什么意思?楚影呆呆的看着他。
耳朵里还听得到他们的对话,花翩翩问得艰难,“还有多久?”
温夷靠在白远兮身上,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超不过五日。”
“扑通!”是楚慕倒地的声音。
几乎是立刻的,白远兮一剑刺到他臂上,鲜血直流,“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为了你,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楚慕倒在地方,只觉得浑身血液凝结,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五日,她长长的一生,怎么会变成了五日?
而楚影,他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掉转回去,看向怀中的人,极缓慢的开了口,“你打算自已一个人悄悄的离开?就这样离开?”
丢下我,离开?
生生不离
影说,丢下他,离开?
他的表情很平静,看着她的样子,甚至称得上是温和的,可是阿佑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眼,却能看到那满眼风暴,以及那慢慢弥漫开来的,酸楚。
那从他心底涌起的酸楚,环绕周身,再缓缓钻入她的呼吸里。
极温柔极缠绵,却深入骨髓的酸楚。
在这异常的平静里,花翩翩首先脸色一变,惊慌的抢上前来就要将掌心贴向楚影的后背。
却在快要接近的瞬间,楚影飞快的回手一挡,便将花翩翩震了开来,
“我没事,”他说。
“影!”花翩翩擦去嘴角轻微溢出的红色,快速向他的方向走了几步。
楚影抬头来看看他,“对不起,翩翩,刚才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有些大了。”
“影!”这次即便是楚慕,也察觉出他的异常了。
楚影却只是摇摇头,轻轻弯起嘴角,“我很好,阿佑,你还有什么话要和他们说吗?”
阿佑怔怔的看着他,忽地展颜一笑,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那一日,阿佑和楚影,平静的送走了那些人。
楚影送走了花翩翩,送走了这个一直陪伴在身边,生死与共的伙伴。
他的一生,父母情薄,兄弟缘浅,如果说对这俗世还有眷恋,便也只得一个花翩翩了。
从来不问缘由,只要他想,那人便清浅一笑,随他风里来雨里去。
可是如今,相伴十年的人,也终要离了。
阿佑送走了温夷,没有哭,只有祝福,她说,“大师兄,人生苦短,总要平复了过去的伤痛,才能真正的幸福。”
她送走了小白,装作没有看见他眼中太多的欲言又止,她只笑,“小白,你的命是我师兄救的哦,不要弄丢了。”
她眼中含泪,“能够活着,真好!”
她也送走了楚慕。
这个曾深深眷恋过并且曾想要永远追随的男人。
她终于鼓起勇气,“大人,再见。”
或者该说永别,自此之后,再不能见。
“阿佑,”楚慕的手有些抖,“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说过的那些事情果真发生过,或许是前世,或许是梦里,那么我想知道,如果当初我没有那样做,我还会不会,是你心里的唯一?”
旁边有人摒住了呼吸,齐刷刷的几道目光射来,
“阿佑,”楚影一把抱住了她,像防贼一样的瞪了楚慕一眼,问她,“你和他说过什么事?你的前世你的梦,统统都只能是我的。”
他不喜欢她和其他男人有秘密,什么故事,什么前世今生,他都不喜欢她有别的纠葛。
他只有她,所以故事渊源,都只有她。
所以她也该如此。
看着楚影因为愤怒而微红的脸,暖暖的温度随着他环着的地方源源不断的传来,阿佑的心,也在这一刻,变得柔软。
侧了头,视线顺着影下巴处的缝隙看向楚慕,她的声音,没有半点游移,“大人,过去的终究已成过去,以后,才是最重要的。既然只是如果,那么不会发生的事,我们也不必再去假想了。”
楚慕深深的凝视着她,温柔的悲凉萦绕全身,他清浅一笑,是初见时的昭昭丰仪。
他说,“再见,阿佑。”
他转身而去,不疾不徐,雪白的衣裳,是离原上飘动的云彩。
大人,再见。
那些青涩的爱恋,那些幼稚的痴狂。
那些绝望的期盼,那些情绝的痛楚。
“终于,只有我们了。”楚影抱着她,笑得满足。
像是从来不知道她身上的无解之毒,像是无惧于那不可知却已经近在咫尺的死别。
楚影很平静的,继续着他们先前的旅程。
阿佑的身体,已经到了连走路都无法负荷的地步,楚影买了马车,抱着她一路往西而去,“阿佑,我们见到你爹娘后,我要说什么话才能哄得他们开心,把你许给我?”
楚影的脸皱得像小老头,很是苦恼的样子。
巧取豪夺他很擅长,这般规规矩矩的上门求亲,真的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阿佑,要是你爹和你娘不喜欢我怎么办?”
他认真的问她,阿佑抬手,抚平那俊朗星目间的折褶,“你只要哄好娘就行了,爹都听娘的。娘喜欢乖巧又听话的,你只管对着娘笑,娘就心软了。”
“这样啊!”楚影大大的舒了一口气,缓缓露出一丝笑意,在她脸上轻啄一下,“以后我也听你的。”
“好!”阿佑笑道。
楚影便又沉入自己的思绪里,念着要买些什么才能讨得娘的喜欢。
而阿佑,高高的仰着头,让眼里快要涌出的液体慢慢流了回去。
影,我不想死,不想离开你。
她无助的拉紧他的衣襟,将脸埋了进去,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在耳边清晰的响着。
这样的影,让她如何放心离开?
她的影,或许有着最强健的体魄,最倔强的内心,却因为她,而拥有了最柔软最致命的逆鳞。
她不想离开,一点也不想。
她祈愿生生世世,永远陪在他的身侧,陪他笑陪他哭陪他纵情红尘。
可是死亡的气息已经如此接近,近乎无力的身躯,失了光泽的头发,一点一滴,莫不是在暗示着她的离去。
阿佑紧紧环住了影的腰,不放手,绝对不放手。
察觉到腰上忽然收紧的力道,楚影诧异的低下头来,半响,低笑出声,得意洋洋,“丫头,现在知道本公子的魅力了吧,整天面对着我,是不是觉得心痒难忍,恨不得揉进身体里一刻不离?”
阿佑的呼吸喷在胸腹间,微喘着并不说话。
楚影伸手拍拍她的头,“所以说要对本公子好点,明白吗?”
仍然没有声音,只是那不稳的气息泄露了怀中人的情绪,楚影两手一撑,将她整个人抱起,目光灼灼,“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在我身边,只能笑,不许哭。”
阿佑咬着唇,安静的望着他。
楚影凑过去吻上她的唇,解救了那被咬得快要出血的地方。
他的眼里,没有半丝悲伤,晴空万里一片澄澈,“傻丫头,不要哭,如果你只有一月,我们便相爱一月,幸福一月;如果只有一天,我们便相爱一天,幸福一天。有些人一生不得所爱,不懂去爱,便是百年也只如一日;而我们,可以骄傲的说,我们执手相爱,纠缠至死。阿佑,我们已经相爱一生,那就够了。”
手指拭去她脸上泪痕,似要用尽此生所有的温柔,“阿佑,来笑笑,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阿佑的笑,便一点一滴的露了出来,像拔开云雾的朝日,明亮却不刺眼。
他们已经相爱一生,又要执手到生命的终结。
原来她竟然这么幸福,幸福到可以忽略死亡临近时候的冰冷。
“阿佑,不要怕,不要难过,我一直在这里,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
“影在,我什么都不怕。”
阿佑靠在他怀里,闭了眼睛,嘴角有婉约流淌的笑意。
楚影将她往怀里拢了拢,伸手扯了旁边的毛毯小心翼翼的盖上。吩咐外头的车夫,“放慢速度。”
“是!公子。”马车的速度明显的缓了下来。
楚影掀起车窗,看四周春光明媚,风景如画。
他的心,从未像此刻这般宁静。
“阿佑,怎么会舍得你一个人赴那黄泉路,笨蛋!”
他又不是傻瓜,放她一个人上路,好让她去招惹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男人么?听说黄泉路上,彼岸花开得如火如荼,那样绝美的风景映照下,难免她会瞎了眼看上些不知所谓的鬼怪,那他还不吐血三升,愤恨而死?
生死不离,又有何惧。
谁的情深似海
半夜里醒来,阿佑忽然没有了睡意,借着窗外月光,看着自己的双手,月光下越显得莹白如玉。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微微侧过头去,影放大了的容颜近在咫尺。
她轻微的动了动,放在她腰间的手便瞬间一紧,往他怀里的方向带去,眉头微微皱起。
阿佑停住了动作,他的眉便悄悄舒展开头,带着安心的气息。
像是心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钝钝的痛。
阿佑痴痴的望着他,望着他在熟睡时像孩子一样的神情,带着细微的脆弱。
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沿着他脸的轮廓,轻轻抚过。
这样的影,其实也还有很多幸福没有尝过吧?
曾因为手不能打开,而有淡淡的心结;
因为父母的偏爱和忽略,即便有着高贵的身份,却混迹于江湖;
这样的影,应该得到多少女子的青睐,却因为一个她,而受尽累累情伤!
把脸埋在他胸前,想要藏住满目酸涩。
影,如果阿佑还能活着,那就让我来补偿你吧,所有你缺失的爱,所有别人亏欠你的爱,都让阿佑来爱,好不好?
可是,终究没有机会了。
阿佑睁着眼睛,看着天色一点一点的亮起来。
“影!”察觉到身边的人轻手轻脚的坐起来,阿佑微笑着回过了头,撞进了那墨玉般醉人的眼睛里。
楚影低下头在她脸颊上一吻,“这么早就醒了?”
“嗯!”移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腰,“影,再睡一会好不好,陪我说话。”
半撑起的身子便又躺了回去,让她舒舒服服的抱着,“想说什么?”
抱着他好一会儿,阿佑才说道,“影,我们不去见爹娘了,好不好?”
楚影抚着她的长发,轻声道,“为什么?阿佑,我想得到你爹娘的同意,堂堂正正的娶你做我的妻子。”这样,即便是有一日长眠地下,她的墓碑上也该刻着他的姓氏,是他的女人,他生死不离的妻。
“我知道,影。”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她想,她已经见不到爹娘了。
“影,就让爹以为我在哪里幸福的活着吧,这样,他和娘都会很安心。”她仰起脸来笑得甜蜜,“娘心软,看见我这个样子,肯定要心疼的,她身体不好,万一受到刺激,肯定受不住的。”
她抓着影的手,“影,爹和娘很疼我的,我自己愿意嫁的人,他们也一定会同意的。”
更何况,娘恐怕还不知道她的儿子,早已变成了个女儿吧。
指腹下她冰凉的体温,让人惊心,楚影双手一紧,将她搂进怀里 ,哑声道,“好,我们不去见他们了。”
“影,我们成亲好不好,今天就成亲。”
“好!”
来不及再见爹娘 ,可是影,还来得及披上鲜红的嫁衣,嫁你为妻。
此后,斯佑便是你的女人,你的妻。
纵然情深缘浅,也曾在你这一世的历练里,做过你的妻。
哪怕他日成为你永恒生命里再无法想起的一个模糊记忆,也不悔今生,曾与你这样相拥至生命的尽头。
阿佑今日看起来精神极好,影和车夫要去采买成亲所用的一些物品时,她也非要跟去。
楚影瞪她几眼无效之后,只得无奈的把她往马车里一塞,“行啦,去就去,可别捣乱就行了。”
一边暗自里嘀咕,两个人都不懂这些,还不知道要闹出些什么笑话来呢。
好在这个车夫也是花翩翩安排来的人,赶着马车在小镇中转了好几圈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公子,要是您信得过属下的话,不如让属下来张罗吧?”
跟着两个完全没经验又没人指导的主子,车夫也只能认倒霉了。
“你知道?”楚影挑了挑眉,问道。
“知道一些,属下成过亲,不过,有些女子要准备的东西,属下就不懂了。公子可能还得再打听打听。”
“女子还要专门准备什么东西?”楚影一头雾水的看向阿佑,眼神里明明白白的带着疑问。
阿佑也不明所以的回望,“我也不懂。”
结果就是楚影面红耳赤外加头昏脑胀的站在香粉铺里,接受一众妇人少女的窃窃私语和打量。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本来想说如以往般面沉若水的问了老板买好东西就回来了。可是一进去才发现店里来来去去的全是清一色的女子,他一个大男人,鹤立鸡群的站在脂粉堆中,别提有多怪异了,简直要比身在强敌环绕下厮杀还要痛苦。
阿佑看着像是打完一场仗般落荒而逃跳上马车的楚影,忍俊不禁,“影,你以前不是去过花满楼么?”虽然和那些女人没有什么,但是也不至于会被些个女人看看就脸红成这样吧。
楚影咬牙瞪她一眼,“花满楼中的女子要敢这般造次,我先挖了她们的眼睛。”
现在这些个平常妇人,有火不能发,就只能忍气吞声了,楚影一边暗自生气,视线扫到阿佑居然还在偷笑的脸,顿时更是火冒三丈,“我都被别的女子看了,你还笑得出来?]
阿佑忍笑忍得很辛苦,“影,她们只是看看你,又没有怎么样。”
“什么没怎么样,”楚影兀自气呼呼的样子,“我就不喜欢别的男子看你,谁敢那样直勾勾的望着你,我一脚踹死他。”
忽地想起什么,狠狠的捏捏她的脸,“我就知道你喜欢我没有我爱你多。哼!”
阿佑只觉得这样气鼓鼓的影,实在是很可爱,又怕他生气,只得捂住嘴,怕笑声溢了出来。
楚影恨恨的别过脸去,将手里的东西往她怀里一塞,“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没心没肺的臭丫头。
阿佑看着打开来的包裹,哭笑不得,“影,胭脂水粉,我只要一两盒就够了,你拿了这么多来是要干什么,我们要去卖么?”
只见不同质地,不同色彩,不同香味的盒子摆了满满一马车,阿佑瞪大了眼睛,估计真要用的话,她能用到下辈子去。
楚影闷闷的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太小隔着那么大一堆东西,阿佑又不好凑到他嘴边去,只得望着他,“你说什么?”
楚影转回头来看她,大声的吼了一句,“我又没看见你用过,我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每一样都拿回来一些,总能挑到喜欢的吧!”
阿佑愣住了,肚子像是被人打一拳,有什么东西酸酸的往上涌。
看着她迅速红起来的眼眶,楚影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坐过来,便把她往怀里搂,“阿佑,我不是凶你,你别哭。我只是想今天我们成亲啊,我想买你喜欢的东西,让你高兴。”
“我知道,”在他怀里的阿佑,哽咽着笑了,“影,我已经有最喜欢的了,就是你啊。”
得到你,我已经非常幸福非常高兴。
眼里的光彩瞬间亮起,笑容从嘴角延伸到耳后,楚影抱紧了她,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场没有别人参加的婚礼,没有喜婆,没有亲人,没有宾客。
只有天地为媒,苍山作证。
没有华美嫁衣,没有昂贵珠宝,没有流水席宴;
只有爱人如水的目光,和那从拉住便再不肯放开的手。
一拜天地,
阿佑诚心跪下,乞求上苍垂怜,自她去后,影还能幸福安康;
楚影跪下,他不信天不信地,如果真有天地神佛,便许他和阿佑生在一起,死在一起,若不然,他便叫这苍凉人间天翻地覆。
二拜高堂,
阿佑眼中含泪,爷爷,爹,娘,阿佑有幸与你们相遇,得到那么多的关心和爱,如今再不能承欢膝下,惟愿上天保佑,一生平安;
楚影拉紧了阿佑的手,父母不爱他不要紧,可是曾让阿佑濒临死亡,这一点,他永远不能释怀;
夫妻交拜,
阿佑噙着泪,深深弯下腰去,她百年修行,最大的福分便是遇上了他,懂得两心相许的幸福,受尽千般宠爱;
楚影笑意盈盈,他这一生唯一动心动情的女子,终在今日成为了他的妻,从此风雨无惧,生死不离。
红烛摇曳,那坐在床沿的女子,满面娇羞,容颜如花;
楚影觉得自己醉了,心神俱醉,入目所及,尽是浅浅红晕。
“阿佑,”他拥着她,连声音都在颤抖。
他连自己都不爱了,从未想过有一日,这世间还有人能得他倾心如此,只觉得把整颗心捧到她面前,都嫌不够。
世人皆知被人爱是幸福,却不知道,能爱人更加甜蜜。
当然接下来,并不是通常大家以为的的春宵一刻值千金。
只得到“噗噗!”两声,阿佑委屈的声音响起,“影,这是什么菜啊,好难吃。”
紧接着,是楚影气急败坏的声音,“难吃也要给我吃下去,本少爷亲手做的你还敢嫌?”
一会儿之后,是阿佑有气无力的开口,“影,我饿,我要吃好吃的,影,影……”
最后的最后,是楚影闷声不吭的站起来往外走。
“影?”阿佑眨着眼睛,呆呆的望着那旋风般走到门口的人。
楚影恨恨的披上外袍,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床上盖好被子等着,我去给你买吃的。”
阿佑笑颜逐开,向着他快乐的挥手,“影你快点啊!”
“砰!”回答她的,是关门的巨响。
阿佑吐吐舌头,影好像生气了。
待得脚步声渐渐消失,阿佑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去。
举起筷子,夹过刚刚说难吃他怎么劝都不肯尝的菜,阿佑慢慢的咀嚼着,眼泪缓缓流下。
其实并不是那么难吃!
影,我只是不确定,该不该让你看见我死去的样子。
在成为你妻子的今天,就让你看见我的死亡。
影,结为夫妻,是我的幸福,是不是对你却变成了另一种残忍?
筷子“啪!”地掉落,阿佑捂着心脏趴在桌上,嘴角却慢慢的弯起。
回光返照能有一天的时间让她完成心愿,她已经感激上苍。
可是,影,阿佑走了,谁来陪你?
烛光慢慢黯了下去,纷纷掉落的烛泪,叠在砚台上,是美到极致的凄凉。
一双手,不同于影的温暖,轻轻扶住她的肩。
阿佑满头大汗的仰起脸来,继而睁大了眼睛,“小为?”
眼前的人,青杉素衣,却是多日不见的方小为。
方小为没有回答她的疑惑,端起手中的碗,“喝了它。”
“什么啊?”她问,方小为却没有再说话,顾自将碗中的东西往她嘴里倒。
喝进嘴里,是浓浓的血腥味,阿佑一个激灵,使尽全身力气去抓他的手,“小为,不要。”
方小为却一反往日的温和,一手固定住她的下巴,一手将碗中的药硬灌了下去。
直到碗见了底,他才放开了她,后退了几步坐在凳子上。
“小为,”阿佑连咳了几声,“我的毒没有药可以解的。”
方小为“哼!”了一声,也不反驳,看着她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才徐徐开口,“还痛不?”
阿佑猛然一惊,刚才还绞得她浑身无力的疼痛现在已经淡得几乎察觉不到了,手指飞快的搭上自己的手腕,半响,才惊疑不定的看向方小为,“这是怎么回事?”
毒并没有解,可是那钻心的疼痛,却真的消失了。
而且,阿佑动动手指,刚刚已经缓缓失了温度而渐显僵硬的四肢,也慢慢恢复了知觉。
小为看着她期待的神情,半天才调转了视线,“阿佑,你知道如果你死了,会面临什么吗?”
阿佑咬着唇,好半响才说道,“没有轮回转世,回到万事不知的最初。”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着方小为说这句话,而方小为,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奇怪的样子,似乎早就已经知道阿佑的答案一般。
他笑笑,“不,阿佑,如果你在这里死了,你会去你心心念念的地方。”
阿佑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身来。
方小为状若未见,声音变得飘缈,“普陀山上长年花草不败,没有纷争,没有烦恼,仙雾缭绕,一片祥和,是修炼的上佳之地。阿佑,你可想要去那灵修之地,从此只有欢笑,没有悲伤,无病无痛,享有无穷无尽的生命?”
“小为,你,你……?”心中的诧异和震撼,已经无法用词语来形容。
方小为笑笑,“阿佑,你死了,便是去普陀山,你可愿意?”
普陀山,那曾是她梦想要去的地方,也是每一个精灵梦寐以求的飞仙之地。可是,可是,“影呢?”
方小为深深的看她一眼,“阿佑,七情六欲皆抛,才能成就无上修为。更何况,以楚影的身份,他日必定风光无限,享尽美人权势之福。”
“享尽美人权势之福,他就一定会幸福么?”阿佑的眼光有些迷茫。
权势在手,美人环伺,就一定会幸福吗?
他会不会孤独,会不会寂寞,会不会无限荣光之后,仍然有高处不胜寒的凄清?
“小为,我不想成仙得道,我宁愿只是个平凡人,陪他一生一世。即使,只能有一生一世。”眼神忽而清明,神仙纵有万般好,哪及得爱人在侧的会心一笑。
“不会后悔吗?放弃了成仙的机会,放弃了永无止境的生命,放弃了那祥和平静?”
“不会,永远不会。”用不懂得情爱的永生永世,换取这红尘一世的温暖相拥,她永远不会后悔。
方小为笑了,“那我明白了。”
“小为,你明白了什么?意思是我可以活下去,和影在一起了?”阿佑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一大堆的疑问涌了出来,“还有,你怎么会知道?”
方小为拍拍她的头,指尖只有他自己才能懂得的眷恋,“每一次把我从虚无中唤醒的,都是你,阿佑,都是你。”
“所以,阿佑,好好的活着吧,照你的心意活着。”
深深吸一口气,像是确定了什么般站起身来。
“小为?”阿佑拉住他的衣袖,“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方小为摇摇头,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子,打了开来,满室清香,“这个吃了吧,可以解你的毒。”
阿佑拿过来,闻了闻,“莲子?”
莲子能解赤灵神之毒,怎么从来没听过。
“高山之巅,积雪覆盖上百年的莲子,怎么会是普通莲子可比的,闻闻这香味就知道了。快吃吧!”
“哦!”阿佑不疑有他,张口吞了下去,却不知入口瞬间方小为突然颤栗起来的身体。
待得阿佑喝了一杯水,方小为却已经恢复了常态,只是声音变得轻了一些,“阿佑,我还有事,那我先走了。”
阿佑连忙拉住他的衣襟,“就走了啊,影要回来了,你不见见他?而且,小为,我们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方小为看着她,眼神有一瞬间的痴迷,却又一切归于平静。
阿佑才要说什么,却觉得先前吞下去的莲子泛起苦味来,从腹部一直苦到了嘴里。
“好苦!”她的脸皱成一团,眼睛一闭倒了下去,落入早有准备的方小为怀里。
方小为将她抱到床上,轻轻盖好被子。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却是叹息着,“莲心最苦,阿佑,你知道么?”
你知道么,你会记得么?
幻化池中相伴百年,他最是懒惰,不愿早晚苦修吸收天地灵气,因此熬不过幻化之苦,于是源源不绝的从她身上吸收灵力。
她这个笨蛋啊,早有上仙度气之功,却不争不抢,傻乎乎的任他予取予求,若不是后来的楚慕,她早已气尽魂灭。
她下凡应劫,他也逃不过惩罚。
若不是他,她又怎么会与影刹有了命定的纠葛。
所以他活该受尽苦难,本应昏昏噩噩一生,却被她唤醒,懂得喜怒哀乐。
她应劫而归之时,也是他结束红尘历练之时。
可是她不愿意回去了。
像她这样的女子,应该得到幸福的。
方小为的眼角,有了轻轻溢出的液体,他无声笑了。
他没有法力,可是他有百年修为。
阿佑,方小为是消失了,却有莲心在你身体里 ,日夜相伴,从此不离。
他的身影慢慢变得淡了,如果此时房中有第三个人,必定会以为自己眼花,怎么会有人的身体逐渐变淡,直至消失呢!
可是方小为真的消失了。
床边有滴滴湿润,那是谁不经意间流下的泪?
幕落(大结局)
“谁要信你的话,死老头,阿佑今天不知道精神有多好呢!”楚影一肚子火的拎了大堆东西进来。
一出去就遇上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疯老头,一脸莫测高深的说什么魔主少君的,还说今日便是劫尽回归之时,一看他那臭屁的样子,就觉得欠扁。
要不是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心情甚好,早就动手了。
不打老弱?哼!他从来不认为自已是君子,看不顺眼的管他是谁照打不误。
推了房门,一室静谥,满心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
一眼看见那心心念念的人果然乖乖的躺在床上,顿时心情大好,“阿佑,来,先吃……”却在看见那红通通的脸蛋时,心神大震,“阿佑!”丢了手中的东西便飞扑过去。
近日来阿佑的脸色已经愈渐苍白,今日虽然略施脂粉,但绝不是这等红似桃花的鲜艳,顿时便想过适才那疯老头说的回光返照的话来。
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此刻也是忍不住惊怒交加,不可以死,绝对不可以死,今天他们才成亲,阿佑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他?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呢。
扭头便冲外面大喊,“死老头,你不是说是什么魔王吗?那你来把她治好,我便相信你。”
魔王晃悠悠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满头大汗不住擦汗的左右护法。
“死老头,还不快点!”
魔王看也不看床上的人,啧啧有声的叹道,“臭小子的脾气还是半点没改啊。不用急,如今人间应劫之期已到,你们也该回归本位了,是吧,普陀?”
“魔王说得有理,”随着这声音,普陀大仙的身形便在屋中慢慢显了出来。
魔王斜他一眼,“难为大仙竟能为株紫草大驾光临。”
普陀微微一笑,“魔王大人不也为此草而来么?”
魔王才要开口,便听得耳边风响,下意识的一挥手,已经近在咫尺的暗器便被气流卷了开去。
楚影阴森森的声音响起,“管你们什么魔什么仙,现在给我过来救人。”
对这令人惊奇的事,他完全没有半丝惊异,对神佛不敬之心,从本性里便带来的。
魔王魅惑一笑,“臭小子,都告诉你她,咦!”目光落到阿佑脸上,却止住了话,满脸诧异之色。
而普陀大仙也在此时皱了眉头,闻到屋里那股似有似无的莲香。
楚影可没有那个心情再和他们废话,怀里抱着的人,体温越来越烫,都有些灼手了,“再不过来救人就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