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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村

_4 凡尔纳 (法)
  可是,不幸还是发生了。这条不堪一击的木筏猛烈地撞到了左边的一块岩石上,它终于报废了。卡米和他的同伴们将子弹盒、武器、器皿等都扔到了岩石上,可他们自己却没能跳到上面去……
  当木筏被撞碎时,大家都掉到了激流中。木筏的残骸消失在下游呼啸的水流中。
  第十二章 在树林中
  第二天,有3个成年男人躺在一堆已经熄灭的篝火旁。他们又累又困,于是,在这堆篝火前穿上已经烤干的衣服之后,他们就入睡了。
  现在几点了?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他们之中没人能说得清。可是,如果从昨夜开始计算时间的话,现在估计也该是日出时分了。然而哪边是东方呢?……如果这样询问的话,那他们肯定回答不出来。
  难道这3个男人正在一个岩洞的尽头,正在一个阳光无法进入的地方吗?……
  不是。在他们周围几米远的地方,他们看到无数棵紧挨在一起的大树。即使在篝火燃烧时,在这擎天大树和枝枝蔓蔓的藤萝中,他们也分辨不出一条可以行走的道路。树冠的最低处离地面只有50余法尺。树上的枝叶如此茂密,无论是星光还是阳光都无法穿透它们照到地面。即使监狱也不会这般黑暗,即使监狱的围墙也不可能如此难以跨越。而这里只是大森林中的一座林下灌木丛而已。
  这3个男人分别是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和卡米。
  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的?……他们不知道。在木筏撞到堤坝上毁坏以后,由于没能抓住岩石,他们纷纷落入湍流中。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就一无所知了。是谁救了他们呢?……在他们恢复知觉以前,是谁将他们带到这片密林深处的呢?……
  很不幸,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幸免于难。他们中的一份子——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的养子——可怜的朗加,还有朗加救起的那个小家伙都不在了……谁知道朗加是不是为了第二次挽救这个小家伙的性命而与它共同罹难了呢?……
  现在,卡米、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什么也没有了,他们既没有武器弹药,也没有任何器皿,他们只有几把随身携带的小刀和卡米系在腰带上的那把小斧子。他们再也没有木筏了,另外,他们该朝哪个方向走才能重新找到庄森河呢?……
  还有,他们该怎么解决温饱问题呢?他们会不会再也没有猎物可吃了?……由于缺少打猎的工具,以后卡米、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是不是只能吃树根、野果了?这可是个棘手的问题……他们会不会在几天之内饿死?……
  他们也就还能支撑个两、三天吧,在这段时间内他们还有足够的食物可吃。地上还放着剩余的水牛肉。围着这堆快熄灭的篝火入睡之前,他们吃了几块烤牛肉。
  约翰·科特第一个醒过来,四周一片漆黑,黑夜也不过如此。他的双眼已经习惯了黑暗,他模模糊糊地看到躺在树下的马克斯·于贝尔和卡米。在叫醒他们之前,他得把灰尽下仍在燃烧的炭火拔旺。于是,他抱来一捆枯枝和干草,不一会儿,他们的宿营地就火光通明了。
  “现在,”约翰·科特说,“咱们得想想如何走出去,可是,该怎么办呢?……”
  在火光的照耀下,马克斯·于贝尔和卡米很快就醒了。他俩几乎是同时站起身来的。他们3个重新开始考虑目前的处境,大家做了该做的事情:开展讨论。
  “我们这是在哪儿?……”马克斯·于贝尔问。
  “有人将我们带到了这儿,这里是什么地方?”约翰·科特说,“我觉得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从昨天夜里或者也许从昨天白天就不知道了……”马克斯·于贝尔补充说,“我们的木筏是昨天撞到堤坝上的吗?……卡米,你对此有印象吗?……”
  卡米只是摇了摇头作为全部的回答。他们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被人救起来的。
  “朗加呢?……”约翰·科特问,“他很可能遇难了,因为他没和我们在一起!……那些救了我们的人没能把他救出湍流……”
  “可怜的孩子!”马克斯·于贝尔叹了口气,“他那么爱我们!……我们也喜欢他……我们本可以给他提供幸福生活的!……我们曾把他从当卡人手中救出来,可现在……可怜的孩子!”
  这两个好朋友为了朗加是可以舍命的……可是,他们自己也差点儿淹死在漩涡中,而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救了他们……
  无需赘述,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想那个被朗加救起来的奇怪的小东西了,它肯定已经和朗加一起遇难了。他们目前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要考虑——那些问题可比这个有关半人半猴物种的人类学问题更重要。
  约翰·科特接着又说道:
  “我曾试着回忆,可是木筏撞到堤坝以后的事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在这之前,我好像记得卡米站着将武器和器皿都扔上了岩石……”
  “是的,”卡米说,“这些物资没有掉到水里还是很幸运的……后来……”
  “后来,”马克斯·于贝尔说,“当我们掉到水里时,我想……对……我想我看到了一些人……”
  “人……是的……”,约翰·科特激动地回答,“一些手舞足蹈的土著,他们喊着向堤坝跑过来……”
  “你们看到了土著?……”卡米惊讶地问道。
  “大约有12个,”马克斯·于贝尔证实说,“是他们尽一切可能将我们拉出了庄森河……”
  “然后,”约翰·科特接着说,“在我们恢复知觉之前,他们将我们带到这里……还有这些剩下的食物……最后,在点燃篝火之后,他们就消失了……”
  “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马克斯·于贝尔说,“我们甚至找不到一点儿线索!……这说明他们不太在乎我们的感激之情……”
  “耐心点儿,我亲爱的马克斯,”约翰·科特不同意,“也许他们就在宿营地周围呢……他们将我们带到这里,怎么还会把我们遗弃不管呢?……”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马克斯·于贝尔叫了起来,“乌班吉这些大森林中有这么多密林,真是超乎我们的想象!……现在我们的周围一片漆黑……”
  “是的……但现在会不会已是白天了?……”约翰·科特问道。
  这个问题很快便得到了证实。虽然树荫浓密,可是透过那高达100到150法尺的树顶,他们还是能模模糊糊地瞥见亮光。看来现在正是白天,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的手表由于浸了庄森河水已经不能再指明时间了。现在他们只能依靠太阳的位置来判断时间,当然这还得是在阳光透过大树枝叶的情况下才能做到。
  两个好朋友谈论着一些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的问题。卡米则一言不发地聆听他们的谈话。他站起身,在狭窄的空间中踱着步。这片巨大的树木只留下少许空地,空地周围长满了好似栏杆一样的藤萝和扎手的“斯兹布斯”植物。同时,卡米试图在枝杈的缝隙中找出一角天空来;他希望重新找回自己的方向感,以后可不会再有相同的机会能让他适时地展现他的这项本事了。虽然卡米曾经穿越过刚果的喀麦隆的密林,可他却从未在这样难以穿越的地方走过。大森林的这片地区简直不能与他和同伴们从森林边缘到庄森河走的那段路相比。从这里开始,他们将一直朝西南方向前进。可是,西南方到底在哪儿呢?卡米的直觉能告诉他吗?
  ……
  约翰·科特忖度着卡米犹豫不决的原因,当他正要询问卡米时,卡米突然问道:
  “马克斯先生,您确信在堤坝附近看到土著了吗?……”
  “没错,卡米,就在木筏撞到岩石上的时候。”
  “在河的哪一岸?……”
  “在左岸。”
  “您是说河左岸吗?……”
  “是的……是左岸。”
  “这么说,我们现在应该是在河的东面喽?……”
  “有可能,”约翰·科特接着说,“我们就这样来到了森林的最深处……可这里离庄森河有多远呢?……”
  “不会太远,”马克斯·于贝尔说,“要说有几公里远,这肯定是夸张。无论我们的救命恩人是谁,他们都不可能把我们带到很远的地方……”
  “我同意,”卡米肯定地说,“河流肯定离这里不远……看来我们还能重新找到河流,只要我们再造一条木筏,我们就能从堤坝以下继续我们的航行……”
  “可是,这段时间我们靠什么过活呢?在顺流而下的过程中,我们又该怎么办呢?……”马克斯·于贝尔说,“我们再也没有打猎的工具了……”
  “另外,”约翰·科特也想到这一点,“我们该从哪个方向去寻找庄森河呢?……我同意我们是上了左岸……可是,由于我们现在不能辨别方向,我们怎能肯定河水是在这边而不是在那边呢?
  ……”
  “首先,”马克斯·于贝尔问,“我们应该从哪里走出这片密林呢?……”
  “从那儿,”卡米说。
  他指着那边藤萝网的一个缺口说。他和他的同伴们肯定就是被人从这里带进来的。那边有一条曲径通幽的羊肠小道,估计可以行走。
  这条小道通向哪里呢?……会通向庄森河吗?……不知道……它会不会与其他的道路交叉呢?……他们不会在这座迷宫中走失吗?……另外,剩下的水牛肉肯定会在48小时之内吃光的……然后该怎么办呢?……至于口渴的问题,他们倒丝毫不必担心,因为这片地区经常下雨。
  “不管怎么说,”约翰·科特提议,“我们不能只在此地坐等着靠吃树根解决问题,我们得尽早离开这里……”
  “咱们先吃饭吧,”马克斯·于贝尔说。
  他们把大约1公斤的牛肉分成三份,每个人只将就吃了一点点!……
  “哎,”马克斯·于贝尔又说道,“我们甚至不知道这顿是午餐还是早餐!……”
  “那有什么关系!”约翰·科特说,“我们的胃可不管这些……”
  “是的。可是它需要喝水。要是能喝上几滴庄森河水,我肯定会把它们当成法国最好的葡萄佳酿的!……”
  他们吃饭时,大家又变得沉默不语了。身处这样一片漆黑之中,他们觉得很是不安与不适。空气中夹带着地面的湿气,在这厚厚的枝叶下,空气更加沉闷。在这样一个甚至连鸟儿都不适宜飞翔的地方,他们听不到一声鸟的歌唱与鸣叫,也听不到鸟儿展翅飞翔的声音。他们只能偶而听到枯枝落地的声音,这声音很轻,因为在大树之间的地面上铺着一层好似海绵一般柔软的苔藓。他们时不时还能听到一声尖叫,然后便是荆棘丛中的某条小蛇穿越枯叶时发出的窸窸声。这种小蛇长约50到60厘米,幸好它们并不伤人。至于那些昆虫,它们像往常那样嗡嗡飞着,毫不吝惜地施展着它们叮人的本领。
  吃完饭,3个人站了起来。
  收拾完剩余的水牛肉,卡米向那条藤萝密布的小道走去。此时,马克斯·于贝尔不断地大声呼唤着:
  “朗加!……朗加!……朗加!……”
  这是徒劳的,他甚至连回声都听不到。
  “咱们走吧,”卡米说。
  卡米走在最前面。
  他一踏上小路便喊了起来:
  “有光!……”
  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赶忙跑过来。
  “是土著吗?……”其中一个问道。
  “等会儿!”另一个回答。
  火光——很有可能是点燃的火把——出现在离此地100多步远的小路那边。在深邃的森林中,虽然这点火光只照到了一个小角落,可它在树荫下却显得很刺眼。
  拿着火把的这个人要去哪儿呢?……他是一个人吗?……是不是有人要袭击他们?亦或是有人前来搭救他们?……卡米和两个好朋友犹疑着,不敢再往前走。
  两、三分钟过去了。
  火把没有移动。
  由于火光停滞不动,因而也许我们可以估且假设这是一团鬼火。
  “怎么办?……”约翰·科特问。
  “既然它不过来,那我们就朝火光那边走去。”马克斯·于贝尔回答。
  “走吧,”卡米说。
  卡米在小路上又走了几步。火把移远了一些。难道手持火把的人发现这3个陌生人向前移动了吗?……难道他想在这昏暗的森林中为他们照亮吗?难道他想将他们重新带到庄森河或者乌班吉河的其他支流吗?……
  坐等时机是不行的。应当跟着这道火光,然后再试着找出通往西南方向的道路。
  于是他们3个沿着这条狭窄的小道继续前进。很久以来,由于有人或动物出没,地面上的草丛已被踩倒,藤萝已被折断,荆棘也被劈开了。
  估且不谈那些卡米和同伴们已经遇到过的大树,这里还有许多非常稀有的树种,如:果实可以爆裂开的“古拉·克雷皮淌”树,这种树属于大戟科,除了这里,只有南美才有这种树,它那柔软的树皮里有一种乳状物质,它的果实爆裂时声音很大,可以将里面的种子喷出很远;还有“曹发尔”树,风从它的枝杈间穿过时就好像穿越一道缝隙一样发出呼啸的声音,这种树只生长于努比亚的森林中。
  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和卡米就这样行走了大约3个小时,当他们停下时,那亮光同时也停了下来……
  “这肯定是个向导,”马克斯·于贝尔说,“一位非常殷勤的向导!……要是我们知道他将我们带往何处就好了……”
  “我没有更多的要求,”约翰·科特回答说,“我只希望他能带我们走出这座迷宫!……哎!马克斯,这些该算是比较非同一般的事了吧?……”
  “有点儿……没错!……”
  “只不过别太过分了,我亲爱的朋友!”约翰·科特加了一句。
  下午,弯弯曲曲的小道一直延伸在越来越暗的树荫下。卡米领头,他的两个同伴跟在后面,一个接一个地鱼贯而行——因为小路窄得只能容下一个人。为了离他们的向导近些,他们有时会加快脚步,可是这位向导也会加快脚步以保持与他们的距离不变。
  在将近晚上6点钟时,根据估算,从出发到现在,他们已经走了四、五古里了。虽然很累,可卡米还是想继续跟着亮光走,只要亮光不灭,他就要一直走下去。可这时,亮光却突然熄灭了。
  “停下,”约翰·科特说,“这肯定是给我们的一个信号……”
  “或者确切地说是个命令,”马克斯·于贝尔说。
  “那我们就服从吧,”卡米说,“我们就在这里过夜。”
  “可是明天,”约翰·科特问道,“亮光还会再出现吗?”
  这倒是个问题。
  3个人躺在了一棵树下。他们分着吃了一点儿水牛肉。很幸运,在草丛中蜿蜓着一条小溪,他们可以在那里饮水解渴。虽然这片森林地区降雨很多,可这48小时以来却滴雨未下。
  “谁知道呢,”约翰·科特说,“如果我们的向导没有选择这个地方,我们自己是否也能找到这个饮水解渴的地方呢?……”
  “他想得可真周到,”马克斯·于贝尔一边说,一边将一片树叶卷成圆锥形舀了些清凉的溪水喝。
  尽管情况还有些令人担心,可这时他们3个又困又乏,有些支撑不住了。然而,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如果不谈谈朗加,他们是无法入睡的……这个可怜的孩子,他是不是在湍流中淹死了?……如果他也被人救起来了,可为什么没看见他呢?……为什么他不来找他的两个朋友约翰和马克斯呢?……
  当3个人醒来之时,一道微弱的亮光透过枝叶照进来,天亮了。卡米肯定地说,他们现在是朝东走。很不幸,这样走是不对的,……可不管怎样,他们只能继续前进。
  “那道亮光呢?……”约翰·科特问道。
  “在那儿呢,它又出现了,”卡米回答。
  “天哪!”马克斯·于贝尔叫了起来,“那是三王星……这颗星星可不能把我们带到西边去,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贝特莱姆①啊?……”
  3月22日这一天什么事也没发生。那支火把一直引导着这支小分队向东方走去。
  小路两旁的树林看起来好像不可穿越似的,树干紧紧地挨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荆棘丛交错缠绕在一起。看来卡米和他的同伴们是踏上了一条无穷无尽的绿色长廊了。在几个岔口处,几条同样也非常狭窄的小路截断了向导为他们选择的这条小道。如果没有这位向导,卡米还真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呢。
  他们没有发现一只反刍动物,是啊,那些大个头的动物怎么能走到这里来呢?卡米曾经按照这些反刍动物的足迹一直走到庄森河,可现在这里却再也没有这些动物的足迹了。
  因此,即使现在两位猎手带着他们的猎枪,那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因为这里连一只猎物都没有!
  因此,当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和卡米看到他们的食物快吃完时,他们的担心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们的食物只够再吃一顿的了。如果明天他们还不能到达目的地——也就是说,跟着这道神秘的亮光走完这段奇特的路程,那么他们该怎么办呢?……
  像前一天那样,火把又在傍晚时分熄灭了;和前一天夜里一样,这天晚上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当约翰·科特第一个醒来时,他叫醒了他的同伴们并喊道:
  “我们怎么在睡梦中到了这里!”
  是的,这里有一堆点燃的篝火,几块木炭熊熊燃烧着,一条小溪边上长着一棵刺槐,一块羚羊肉吊在这棵刺槐最下面的树枝上。
  这一次,马克斯·于贝尔却没有惊讶得叫起来。
  他和他的同伴们都不愿意谈论这个奇怪的情况。这位未曾谋面的向导将他们引到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他们从前天夜里就一直跟随着这位大森林的神秘向导……
  他们感到饥饿难耐,卡米烤了一大块羚羊肉,足够他们中午和晚上吃两顿的。
  这时,火把又发出了继续前进的信号。
  他们像以前那样继续行走。下午,他们发现树木越来越少了。阳光透过树顶照射进来。可是,他们仍然分辨不出在前面引路的那个人。
  和前一天一样,他们估计的这一天也走了五、六古里。从庄森河到这里。他们大概走了有60多公里。
  这天晚上,当火把熄灭时,卡米、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也停了下来。无疑,现在已是晚上,漆黑笼罩着这片树林。走了这么长的路,3个人疲惫不堪,他们吃了些羚羊肉,喝了点凉水便倒在一棵树下睡着了……
  可是——这肯定是在梦里——难道马克斯·于贝尔没有听到某种乐器在他头顶上演奏韦伯那首著名的震撼人心的乐曲“魔弹射手”吗?
  ①贝特莱姆:耶路撒冷南面的一个城市,是大卫的故乡,也是耶稣的出生地。——译者注
  第十三章 空中村落
  第二天醒来时,卡米和他的伙伴们惊奇地发现,这里比大森林的其他地方还要幽暗。现在是白天了吗?……他们不知道。不管怎样,那道60小时以来一直引导他们前行的亮光却没有再出现看来,他们有必要等它重新亮起来再继续前行。
  约翰·科特观察到——他和他的同伴们根据某些情况得出以下这个结论:
  “值得一提的是,”他说,“今天早上根本没有篝火,而且在我们睡着时,也没有人把我们每天需要的东西拿过来……”
  “这真是遗憾,”马克斯·于贝尔接着说,“我们什么也没有了
  ……”
  “也许,”卡米接过来说,“这表明我们已经到了……”
  “到哪儿了?……”约翰·科特问。
  “到达人家要把我们带到的地方,我亲爱的约翰!”
  这等于没有回答,但这却是一种更明确的说法……
  另外,他们还注意到:虽然大森林更幽暗了,可这里听起来却并不宁静。他们听到一种乱哄哄的喧嚣声,就好像空中的飞机发出的嗡嗡声一样,这种声音来自树冠。卡米、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抬头看时,他们隐隐约约地发现离地面大概100法尺的地方,好像有一个宽大的天花板。
  在这个高度肯定长着无数密密交错在一起的枝叉,由于没有缝隙,阳光甚至不能从中透进来。即使是小茅屋的屋顶也不会如此不透光。这就是为什么大树下如此幽暗的原因。
  他们3个人这天夜里宿营的地方和以往很不相同。这里再也没有那些挡在路上的交错缠绕的荆刺丛和扎人的“斯兹布斯”植物了。
  这里的草丛几乎与地面相平,反刍动物根本不可能在这里吃草。我们不妨将这里想象成一片既无雨水浇灌又无溪水滋润的草地。
  间距20到30法尺的大树好像一座巨大建筑物的支柱,树冠听覆盖的面积约有数千平方米。
  这里有非洲产的假挪威槭,树干由无数根茎杆组成;有树身匀称、树根巨大、高于其他大树的邦巴克斯树,有非常容易辨认的猴面包树,其根部形状宛若南瓜,树身周长约为20到30米,枝叉呈垂柳状;还有树身有分叉的“杜恩”棕榈树;树干上有许多突起的“德尔布”棕榈树;吉贝树的树心是空的,宛如一个个岩洞,甚至可以容纳一个人倦缩在里面;桃花心木的树干直径为1.5米,人们可以将它掏空作成15到18米长、载重量为3到4吨的小船;另外还有巨大的龙血树和羊蹄甲,这种羊蹄甲在其他地区只是一种普通的豆科灌木,而这里长的却是这个家族中的擎天巨人。大家可以想象一下,这些高达几百法尺的大树顶端该是如何一番勃勃生机的景象啊!
  一个小时过去了,卡米不停地注意着各个方向,用目光搜寻着那道作为向导的亮光……为什么他不再跟随这位陌生的向导了呢?……不错,他的直觉和他所观察到的现象告诉他:他们一直在可东走。可是,乌班吉河并不在这个方向,这不是回去的道路……那么,这道奇怪的亮光要把他们带到什么地方呢?……
  既然亮光不再出现,那该怎么办呢?……离开此地吗?……去哪儿呢?……留在这儿吗?……在路上吃点东西吗?……他们又饥又渴……
  “不过,”约翰·科特说,“我们不得不走,我思量着咱们是不是马上就出发……”
  “朝哪个方向走呢?……”马克斯·于贝尔问。
  这正是问题所在,怎样才能找到出路呢?……
  “不管怎样,”约翰·科特不耐烦地继续说,“据我所知,我们的脚可没长在这里!……在这些大树之间行走还是有可能的,而且天气还没暗到不能走路的地步……”
  “走吧!……”卡米下了命令。
  3个人在半公里见方的土地上侦察了一番。踩在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仍是荆棘全无,仍然铺着那块干燥的“地毯”,就好像地面上方有一个既挡雨又遮光的屋顶一样。四周都是相同的树木,但是他们只能看到最低处的那些树枝。他们也一直都听到那种好像来自头顶上方的乱哄哄的喧器声,但他们一直都搞不清这种声音到底源自何处。
  森林的这片地区真的是荒无人烟吗?……不是,卡米好几次都相信自己看到了树枝间晃动的影子。难道这是幻觉吗?……也许他想得太多了。最后,在徒劳地寻找了半个小时之后,他和他的同伴们在一棵羊蹄甲树下坐了下来。
  他们的眼睛已经开始习惯这里的黑暗。不过,现在这里不像刚才那样黑了。由于有太阳,树下显得稍微亮些。他们已经可以辨认出20步距离以内的景物了。
  此时,卡米低声说了一句:
  “那边有动静……”
  “是一只动物还是一个人?……”约翰·科特看看那边问道。
  “可能是个孩子,”卡米说,“因为他的身材很小……”
  “肯定是只猴子!”马克斯·于贝尔说。
  他们3个原地不动,屏住呼息,唯恐惊吓到这只4手动物。要是能把它抓住就好了——虽然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很恶心猴子的毛皮……是啊,他们没有火,可怎么将它烤着吃啊?……
  它向这边走近,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它用两条后腿走路,然后停在了几步以外。当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认出它竟然是朗加救起的那个奇怪的小家伙时,他们是多么惊讶啊!……
  他们交谈起来!
  “它……是它……”
  “没错……”
  “可是,既然这个小家伙在这儿,为什么没看见朗加?……”“你们确信没有搞错吗?……”卡米问。
  “绝对没错,”约翰·科特肯定地说,“不过,我们还要好好看看!”
  约翰·科特从兜里拿出那枚曾经挂在小家伙脖子上的徽章。他提着饰带摇动徽章,就好像为了吸引小孩的人通常做的那样。
  小家伙一看到这枚徽章便一下子跳了起来。它现在病好了!3天不见,它恢复了健康,同时也重新变得灵活了。它扑向约翰·科特,显然,它是想要回自己的东西。
  卡米抓住了它,这一回小家伙可没说“恩高拉”,它清晰地说出了下面这几个词:
  “里—玛依!……恩加拉!……恩加拉!……”
  这是几个对于卡米而言也很陌生的词汇。卡米和他的同伴们还没来得及讨论它们的意思,在他们眼前就突然出现了几个其他相同种类的家伙,他们的身材与这个小家伙一样,从头到脚还不到5.5法尺。
  卡米、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也搞不清他们到底是在与人还是在与动物打交道。同这10来个生长在森林的家伙抵抗是没用的。他们的胳膊挥舞着,卡米、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吓得在大树之间夺路而逃,他们被这些家伙围追着,一直跑了五、六百米才停下来。
  这里的大树间距很近,可以在树木之间像梯级那样横着搭起一些树枝。即使这不是楼梯,那也比梯子强些。五、六个家伙爬了上去,其他几个并没有殴打卡米他们3个人,却反而迫使这几个俘虏走同样的道路。
  随着卡米他们往上爬,他们看到了透过枝叶照进来的阳光。
  卡米和他的同伴们自从离开庄森河以来就再也没见过阳光。
  如果这次马克斯·于贝尔再不相信这是件非同寻常的事,那么他可就大错特错了。
  当他们爬到顶端,也就是离地面大约100法尺的高度时,他们惊诧得瞠目结舌!他们看到了眼前一个有充足阳光照射的平台。
  平台上面是大树的绿色树顶。一排排黄土墙、绿叶顶的小茅屋按照某种顺序排列在平台上。建在这个高度上的村落面积很大,一望无际。
  村落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与朗加救起的那个小家伙一样的土著。他们的站姿与人一样,这表明他们也习惯站着走路。因此,他们也应有权享有欧仁·杜布瓦医生①用在爪哇岛的森林中发现的直立猿人身上的那个形容词“直立的”——杜布瓦医生认为,“直立”这个特点是由猴子进化到人类的一个重要过渡特点之一,这一点是符合达尔文的观点的。②
  人类学家可以告诉人们:在猿亚目动物中,最高级的4手动物虽然与人类在外形上很相象,但二者之间的区别在于:4手动物在逃跑时是用4肢着地的。而这一特点看来却并不适用于空中村落的居民。
  ①欧仁·杜布瓦:荷兰医生和古生物学家(1858—1940),他参加了在苏门答腊岛和爪哇岛进行的古生物研究(1889—1895)并发现了一块天长类动物的化石,此化石兼具猴子与人类的特点,他将其命名为“直立猿人”。——译者注
  ②驻在巴塔维亚的荷兰医生欧仁·杜布瓦曾在苏门答腊岛发现了新生代第4纪的一块颅骨、一根股骨和一颗牙齿,这3样化石保存完好。颅骨的面积比最大的大猩猩的颅骨还要大很多,但其面积小于人的颅骨。这应该是类人猿与人类之间的过渡物种的颅骨。于是,为了继续这项研究,年轻的美国学者沃特博士在亿万富翁旺德·比尔特的资助之下来到爪哇岛继续研究。
  然而,卡米、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只得以后再观察这个现象了,不管这些家伙是否应该被划归到动物与人之间的过渡物种一类中去,此刻,他们正操着听不懂的语言将卡米他们推向一个小茅屋。其他的土著看着卡米、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并没有显露出太惊奇的样子。门在卡米他们身后关上了,这下他们可是完全被囚禁在这间小茅屋里了。
  “好极了!……”马克斯·于贝尔说,“最令我吃惊的是,那些奇怪的家伙好像并不太注意我们!……他们是不是已经见过人类了?……”
  “这有可能,”约翰·科特说,“我们得想办法知道,他们是否有给犯人提供食物的习惯……”
  “或者他们是不是有吃掉犯人的习惯!”马克斯·于贝尔加了一句。
  没错,既然非洲的一些部落,如穆布图等部落的土著仍然有吃人的习惯,那么,这些看起来丝毫不逊于穆布图土著的家伙为什么不会吃自己的同类——或者是与同类相象的人类呢?……
  无论如何,有一点是无可辩驳的:这些家伙是一种比鲍尔内奥的猩猩、几内亚的黑猩猩、加蓬的大猩猩更高级的类人猿,他们与人类最接近。是的,他们知道怎样点火、也知道如何利用火:例子便是宿营地的篝火,以及带领卡米他们穿越这片森林时向导手里的火把。现在我们终于可以知道:在森林边缘的那些移动的火光肯定是大森林的这些奇怪的居民点燃的。
  说实话,以前人们就曾经猜测一些4手动物会使用火。爱米尔·帕莎曾讲述过这样一件事:在夏夜的穆绍克高尼森林里,一群点燃火把的黑猩猩一直走到了农田去偷盗作物。
  还有一点需要补充的是,这些尚不知其种类的家伙在站姿和行走方面都和人一样。其他任何一种4手动物都不能比他们更配得上“猩猩”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的意思是“森林里的人”。
  “另外,他们还会说话……”约翰·科特和同伴们讨论了一些有关空中村落居民的问题之后说道。
  “是啊,他们会说话,是因为他们有用来表达自己思想的词汇,”马克斯·于贝尔嚷道,“我倒很想学学‘我快饿死了!’……‘我们什么时候吃饭?’……这两句话!……”
  在这3个囚犯中,卡米是最为震惊的一个。在他的头脑中,他很少接触到有关人类学方面的问题,他只知道,这些家伙不是动物,这些动物并不是猴子。这是些会走路、会说话、会点火的生活在村落里的猴子——还是猴子。他觉得乌班吉河这片森林里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家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这些家伙“在许多方面天生就与他们这些土著很相象”,这一点令这个黑非洲的土著——卡米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囚犯一般分为两种:顺从的和不顺从的。约翰·科特和卡米——尤其是那个没有耐心的马克斯·于贝尔——他们可不属于第二类囚犯。他们被关在这个小茅屋里不仅不舒服,而且由于那不透光的墙壁,他们根本看不到外面。除此之外,他们也为将来感到担心,也不知道这次遭遇的结局将会如何。现在,他们个个饥肠辘辘,上一顿饭还是15个小时以前吃的呢。
  不过,他们可能还有一线希望,这就是朗加救起的那个小家伙也住在这个村落里——这很可能是他出生的地方——他们正在他的大家庭里。我们估且先把这个村落称为乌班吉河大森林护林员的家吧。
  “既然这个小家伙被人从漩涡里救起来了,那么我们可以认为朗加也一样得救了……”约翰·科特说,“他们是不会分开的,另外,若是朗加知道有3个男人被带到这个村落里,他怎么会不明白是我们呢?……而且,他们根本没有虐待我们,很可能他们也不会虐待朗加……”“显然,朗加救起的那个小家伙安然无恙,”马克斯·于贝尔推断,“可是朗加怎么样了呢?……什么也不能证明我们可怜的朗加没有在庄森河中遇难!……”
  是的,什么也不能证明。
  正说着,由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伙守卫着的那扇小茅屋门打开了,朗加出现了。
  “朗加……朗加!……”两个朋友同时嚷了起来。
  “我的朋友马克斯……我的朋友约翰!……”朗加答应着扑到了他俩怀里。
  “你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卡米问他。
  “昨天上午……”
  “你怎么来的?……”
  “有人把我带到了这里……”
  “把你带到这里的那些人肯定比我们走得快,是吗,朗加?……”
  “是的,特别快!……”
  “是谁带你到这儿来的?……”
  “把我救起来的那些人当中的一个……也正是他们救了你们
  ……”
  “是一些人吗?……”
  “是的……是人……不是猴子!……不!他们不是猴子。”小朗加一直都这么肯定。总之,这是些特殊种类的家伙,是带“负号”的人类……他们是过渡到原始人之前的一个种类,也许他们是不属于动物的猿人典型……
  当湍流将他们淹没时,朗加曾以为再也见不到马克斯和约翰了呢。现在,朗加不停地亲吻着约翰和马克斯的手,然后,他简短地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当木筏撞到岩石上时,他们也掉进了漩涡,他和里—玛依……
  “里—玛依?……”马克斯·于贝尔叫了起来。
  “是的……里—玛依……这是他的名字……他指着自己向我重复了好几遍:‘里—玛依……里—玛依……’”
  “这么说他有个名字喽?……”约翰·科特说。
  “当然了,约翰!……当我们说话时,给自己起个名字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吗?……”
  “那么,这个部落,这个民族,”约翰·科特问道,“他们是否也有一个名字呢?……”
  “是的……瓦格第……”朗加回答,“我听到里—玛依叫他们瓦格第!”
  这个词实际上并不属于刚果话。总之,不管他们是否叫瓦格第人,反正当灾难发生时,这些土著的确是在庄森河的左岸。一些土著跑到堤坝上,跳下河去救了卡米、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另一些则救了里—玛依和朗加。随后,朗加失去了知觉,他记不起后来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他还以为他的朋友们都在湍流中淹死了呢。
  当朗加苏醒时,他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健壮的瓦格第人怀中,这是里—玛依的父亲,而里—玛依则躺在“恩高拉”——他妈妈的怀中!有一点必须说明:在朗加救起小里—玛依之前,这个小家伙已经在大森林里迷失了好几天,当时他的父母正在寻找他。我们知道朗加是怎样将他救起来的,如果没有朗加,小家伙早就淹死在河
  里了。
  土著细心周到地照顾朗加,然后将他带到瓦格第村。里—玛依很快就恢复了健康,他当时只不过是因为饥饿和劳累才生病的。以前,朗加曾是里—玛依的保护人,而现在两人刚好对调了角色。里—玛依的父母非常感激朗加。动物是不会感激曾经帮助过它们的同类的,而那些比动物更高级的动物怎么可能没有这种感激之心呢?……于是,当天上午,朗加就被里—玛依带到了这个小茅屋。为什么呢?……朗加当时还不知道。可是他听到了人的说话声,仔细辨认之后,他发现这是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在说话!……
  以上就是大家在庄森河堤坝上分开以后所发生的一切。“好,朗加,很好!…”马克斯·于贝尔说,“可是,我们都快饿死了,在你继续往下讲之前,由于你曾经保护过里—玛依,你能不能……”
  大家都明白马克斯的意思,他们中断了谈话。
  朗加走出小茅屋,他很快就带回了一些食物:一大块咸淡适中的烤水牛肉,半打金合欢属植物的果实,这些果实被称为猴子或人类的面包,另外还有刚采摘的香蕉。在一个葫芦里盛着一些清澈的水。水里加了些乳汁,这是一种出产橡胶的“朗多尔菲亚·阿布里卡”藤萝分泌出来的。
  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和卡米太饿了,他们根本顾不上食物的质量。他们吃光了水牛肉、“面包”和香蕉,只剩下了几根骨头和一些水果皮。
  然后,约翰·科特开始问小朗加这里是否有很多的瓦格第人。
  “很多……很多!……我看到了很多……在街上……,在茅屋里……”朗加回答。
  “与布尔努或是巴吉尔米村落里的土著一样多吗?……”
  “是的……”
  “他们从来不下去吗?……”
  “不,不是……他们要下去打猎……采集果实和树根……或者去打水……”
  “他们说话吗?……”
  “是的……但我听不懂……可是……有的词我懂,如此‘里—玛依’……”
  “这个小家伙的父亲和母亲怎么样?……”“唉!他们对我可好了……我给你们拿来的东西就是他们给的……”
  “我急切地想去向他们表示我的感激……”马克斯·于贝尔宣布。
  这个藏在树林里的村子叫什么名字。
  “恩加拉。”
  “这个村子里有首领吗?……”约翰·科特问。
  “有……”
  “你看见他了吗?……”
  “没有,可是我听见这里的人叫他姆赛罗—塔拉—塔拉。”“这是个土著词!……”卡米叫了起来。
  “这几个词是什么意思?……”
  “镜子老爹。”卡米回答。
  没错,刚果人就是这样称呼戴眼镜的人。
  第十四章 瓦格第人
  统治空中村落的瓦格第人之王——姆塞罗—塔拉—塔拉酋长难道不正是能够满足马克斯·于贝尔愿望的那个人吗?在乌班吉这片神秘的大森林深处,具有丰富想象力的马克斯难道没有发现全新的人种,不为人知的城市,无人能否认其存在的那个非同一般的世界吗?……是啊,他这回可如愿以偿了。
  听了约翰·科特下面这番非常公正的评价,马克斯第一个拍手表示欢迎:
  “你可真行,我亲爱的朋友,你像所有的诗人一样是个超级预言家,你猜到了……”
  “没错,我亲爱的约翰,不管这个半人半猴的瓦格第部落如何,我可不打算结束在他们首都的生活……”
  “哦!我亲爱的马克斯。要想从人种学和人类学的角度研究这个部落,那可得住上相当长的时间,这样才能出版一本震惊欧美大陆所有研究所的4开本著作……”
  “是的”,马克斯·于贝尔说,“我们要在这里观察、比较,我们还要研读所有与类人猿有关的论文,当然,这需要有两个前提条件……”
  “第一个条件是?……”
  “我希望这里的人能够让我们在村落里自由走动……”
  “第二个呢?”
  “在能够自由走动之后,我们才能在适当的时候离开这里
  ……”
  “我们该和谁提这些要求呢?……”卡米问。
  “和镜子酋长说,”马克斯·于贝尔回答,“可是,他的臣民为什么要这样称呼他呢?……”
  “而且为什么还是用刚果语?……”约翰·科特也发出了疑问。
  “难道酋长是因为近视眼或者老花眼……才戴眼镜的吗?”马克斯·于贝尔说。
  “另外,我们先要知道,这副眼镜是从哪儿弄来的?……”约翰·科特又问。
  “这倒无关紧要,”马克斯·于贝尔继续说,“当我们有机会与他交谈时,或者他能听懂我们说话,或者我们学习他的语言,我们要请他与美国和法国签订一项攻守同盟条约,他肯定会授予我们瓦格第荣誉勋章的……”
  马克斯·于贝尔盘算着他们可以在这座村落中自由走动。并且还可以自由地离开,他是不是有点儿过于自信了?可是,如果约翰·科特、卡米和他不能回到办事处的话,又有谁敢冒险到这片大森林的最深处来寻找他们呢?……如果探险车队中没有一个人回到办事处,又有谁会怀疑他们在上乌班吉河地区全都遇难了呢?……
  卡米和他的同伴到底是不是关在这所小茅屋的囚犯呢?这个问题马上就会有答案了。此时,用藤条拴住的茅屋门被打开,里—玛依走了进来。
  小家伙首先径直走向朗加,两个人亲密地拥抱着。约翰·科特趁此机会更加仔细地观察这个奇特的小家伙。既然门已经打开,于是,马克斯·于贝尔便建议大家出去走走,去看看空中村落的居民们。
  他们就这样出了门,由那个小原始人领着——难道我们不能这样称呼他吗?——小家伙拉着朗加的手。他们走到一条街的中心,这里到处都是些“要去办事”的瓦格第人。
  这条街上种了许多树,不过更确切地说,这里正处于树冠的荫凉之下,结实的树干支撑着这座空中村落。村落距离地面的高度约为100法尺,它建在这些粗壮的羊蹄甲、邦巴克斯树及猴面包树的主枝上。村落的建筑材料是用藤条和木钉结实地捆在一起的横木。村落的地面是一层踩得很实的土层,另外,支撑这块土地的大树不仅结实而且数目很多,因此,人走在这块人工土地上很平稳,并不摇晃。即使森林里刮起狂风,树顶上这些空中建筑的地面也只能感受到一丝轻微的晃动。
  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照到这里。这天天气很好。天空好似一块巨大的蔚蓝色幕布笼罩在顶端的枝杈上。一阵微风习习吹来,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当这几个外族人信步闲逛时,那些瓦格第人,不管男女老少,都看着他们,但是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吃惊的神情。这些瓦格第人声音沙哑,彼此之间交谈着,他们说话语速很快,句子简短,卡米和他的同伴们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卡米还是觉得自己听懂了几个刚果语中的词组。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里—玛依就曾好几次用过“恩高拉”这个词。这似乎有些令人费解。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则是,约翰·科特竟然听到了两、三个德语词——比如“water”①这个词,他将这一点告诉给了他的同伴们。
  “这又怎么样呢,我亲爱的约翰?……”马克斯·于贝尔说,“我料到了一切,我甚至还想到,这些家伙可能还会拍着我的肚子用法语问“你好吗……老兄?”
  ①water:德语词,“父亲”之意。
  ①久宁的旧称——译者注
  里—玛依松开朗加的手,时不时走到他的同类身边。他是个活泼伶俐的孩子。他好像对于自己能够领着一些外族人穿越村落的大街小巷感到特别得意。他并不是盲目地带着他们闲逛——看得出来——他想把他们带到某个地方去。他们只得跟着这个5岁的小向导。
  这些原始人——约翰·科特这样称呼他们——并不是全身赤裸的。估且不说他们身体上的一些接近红棕色的毛,这里的男人和女人几乎都千篇一律地在腰间系着一块由树叶做成的缠腰布。这些缠腰布比那些在达荷美①的波多诺伏城用金合欢属植物的纤维编织成的遮羞布要粗糙得多。
  约翰·科特还特别观察到,瓦格第人的脑袋又圆又小,很像得了小头症的人,他们面部的棱角与人类相接近,下颌并不突出。另外,他们的眉弓也不像所有的猿亚目动物那样前凸。他们的胡子很少,头发与热带非洲土著那光滑的卷毛一样。
  “另外,他们的脚也不能握物……”约翰·科特宣布说。“而且没有尾骨,”马克斯·于贝尔补充说,“没有一点点尾巴!”“实际上,”约翰·科特说,“这已经是一种高级猴子了。类人猿就是既没有尾巴,也没有胼胝。他们可以直立行走或者在地上爬行。但是,直立行走的4手动物不是用脚心着地,而是用它们弯曲的脚趾背部支撑身体的。然而,瓦格第人却不是这样。他们走的方式与人类一样,这一点我们必须承认。
  约翰·科特说得非常对,毋庸置疑,这是一个新的种族。另外,一些人类学家也承认,猴子与人类的脚毫无区别。如果经常穿过于狭小的鞋子,人的大脚趾就有可能弯曲变形,与其他脚趾呈对置状。
  另外,瓦格第人与人类在体形上还有一些相似之处。那些站姿与人一样的4手动物不太好动,也不爱扮鬼脸,总之一句话,它们是猴子中最严肃的一类。而恩加拉居民的神态与行动正体现了这种严肃的特点。当约翰·科特仔细观察时,他还发现,这些恩加拉居民的牙齿排列顺序也与人一样。
  由此可见,以上这些相同之处正可以引出达尔文所提倡的物种变异学说和生物进化论。通过人类和这些原始人的对比,我们甚至可以将这些相似之处看作是具有决定意义的因素。林奈①认为历史上曾经有过穴居人,但这个词却无论如何也不适用于生活在森林间的瓦格第人。沃格特②甚至认为人类是由三种猴子演变而来的:他认为尼格利陀人(亚洲的俾格米人)的祖先是长有棕色长毛的、属于短头型的猩猩;而长头型、小下巴的黑猩猩则是黑人的祖先;至于白人,他们是由大猩猩进化而来的。大猩猩的胸部发育、脚的形状、特殊的走路姿势及躯干和四肢的骨胳特点使其与众不同。然而,除了以上这些相似之处,我们还应列举出人与4手动物在智力和道德方面的重要不同点来驳斥达尔文的学说。
  ①林奈(1707—1778):瑞典博物学家。
  ②沃格特(1817—1895):德国博物学家,达尔文进化论的拥护者。——译者注
  我们暂且先不承认这三种4手动物的大脑拥有人脑所具有的1200万个细胞和400万根纤维,通过研究它们的显著特点,我们还是应该相信这三种4手动物属于一种高级动物。但是,我们从来就不能因此而得出结论:说人类是更高一级的猴子,或者猴子是退化了的人类。
  人类学家们曾经希望将小头型的人当作人类与猴子之间的过渡物种,虽然人类学家以前这样预言过,但是,他们却从来没有找到过这种维系人类与动物的链环——小头型的人。现在,我们是否应该承认,小头型人的代表正是这些瓦格第人呢?……这次探险的偶然巧合是否就是要让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发现这一人种呢?……
  虽然这个不为人知的人种与人类在体型上非常接近,可是,瓦格第人是不是也具有人类特有的道德观念、宗教热忱等特点呢?他们是不是还具有抽象、概括的能力,以及从事艺术、科学和文学的天赋呢?不过,我们倒是有可能在人类同祖论和人类异祖论学家的观点之间表明自己鲜明的态度。
  总之,有一点是千真万确的:瓦格第人会说话。他们讲话不仅仅是出于本能,他们还有思想——这是使用语言的前提,所有的词汇组成他们的语言。他们的语言比那种用眼神和手势作为辅助的叫喊要先进得多,他们能够清晰地发音,这一系列的声音符号和约定俗成的修辞格肯定是从祖先那里继承的。
  正是这一点最令约翰·科特吃惊。这种语言能力要求瓦格第人有记忆力,这说明瓦格第人受到了遗传的影响。
  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和卡米一边观察着这些生活在大森林的居民们的风俗习惯,一边在村落的大街小巷信步走着。
  这个村子大吗?……事实上,它的周长肯定不会少于5公里。
  “这至少算得上是一个大巢!”马克斯·于贝尔说。
  出自瓦格第人之手的这些建筑比鸟类、蜜蜂、海狸和蚂蚁筑造的窝更富有艺术性。如果说这些生活在森林中的原始人有自己的思维并且能够表达自己的思想,那么,这正是由于遗传的作用。
  “不管怎样,”约翰·科特说,“从来都不会出错的大自然让瓦格第人选择这样一种在空中居住的方式自有其道理。他们没有住在照不进阳光的潮湿地面上,而是住在了顶端这块有益健康的地方。”
  大部分形如蜂箱状、由绿色植物建成的茅屋都开着门。妇女们正在埋头收拾着她们简陋的家。孩子的数量很多,最小的还在妈妈怀里吃奶。至于男人们,他们有的在树枝间采摘果子,有的则顺着阶梯而下忙着他们的日常工作。一些人带回了野味,另一些人则用坛子装满了河水。
  “听不懂这些人讲话可真让人恼火!……”马克斯·于贝尔说,“我们永远也不能和他们交谈,而且也不能确切地了解他们的名字……不过,我既没看见当地有图书馆,也没看到孩子们的学校!”
  卡米他们听里—玛依讲话时夹带着土著词语,于是,卡米就试着用最常用的词汇与小家伙交谈。
  可是,看上去聪明伶俐的里—玛依却一点儿也没听懂。然而,当他躺在木筏上时,他的确曾经当着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的面说过“恩加拉”这个词。而且,朗加还肯定地说,他曾经从里—玛依的爸爸口中得知村落的名字是恩加拉,酋长名叫姆塞罗—塔拉—塔拉。
  一小时之后,卡米和同伴们走到了村子尽头。这里建有一所非常庄严的茅屋。茅屋建在一棵巨大的邦巴克斯树的枝杈间,屋前安有芦苇栅栏,屋顶掩映在树叶丛中。
  是不是像非洲、澳大利亚和太平洋岛上大部分未开化的部落一样,这所茅屋也是一座王宫、圣殿或是庙宇呢?……
  现在正是向里—玛依打听一些更确切消息的好机会。于是,约翰·科特扶着小家伙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茅屋,对他说:
  “姆塞罗—塔拉—塔拉?……”
  小家伙点了一下头做为回答。
  看来,瓦格第人的酋长、恩加拉村的首领正是住在这里。
  马克斯·于贝尔也没打声招呼便径直向那所小茅屋走去。
  小家伙露出很害怕的神情,马克斯·于贝尔停下了脚步。
  不一会儿,马克斯·于贝尔又要继续往前走,他重复了好几遍“姆塞罗—塔拉—塔拉”这个名字。
  可是,正当马克斯·于贝尔快要走到茅屋门口时,小家伙跑到他跟前阻止了他。
  难道不允许人们接近这座“王宫”吗?……
  是的,此时两个瓦格第哨兵站起身来,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一把用铁树木材制成的斧子和一根原始人使用的标枪,阻挡他们往里走。
  “瞧!”马克斯·于贝尔叫了起来,“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乌班吉河这片大森林与文明世界的首都没什么区别,呆在王宫前的只是近卫骑兵队、御用军……可是,这位半人半猴的酋长宫殿算什么呀!”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亲爱的马克斯?……”
  “那好,”马克斯·于贝尔又说道,“既然我们不能见这位君主,那么,我们就通过信件来请求他接见我们……”
  “可是,”约翰·科特反驳道,“虽然这些原始人会说话,可我猜他们既不会读书也不会写字!……他们比苏丹和刚果的那些土著,如方德人、希鲁人、易卡人、穆布图人还不开化,他们好像还没达到想着要送孩子去学校这样的高明程度……”
  “这个我也料到了,约翰。那么,我们该怎么用信件与那些我们不懂其语言的人沟通呢?……”
  “还是让这个小家伙带着我们走吧,”卡米说。
  “你认不出他父母的小茅屋吗?……”约翰·科特问朗加。
  “认不出,我的朋友约翰,”朗加回答,“可是……没错……里—玛依肯定要带我们去他父母那儿……我们得跟着他。”
  于是,朗加走近小家伙,他伸出手指着左边问道:
  “恩高拉……恩高拉?……”
  不用说,这次小家伙听懂了,他使劲点点头。
  “这说明,”约翰·科特观察后说,“人类表示否定与肯定的动作是自发的而且是相同的……这再一次证明这些原始人与人类非常相象……”
  几分钟之后,这几个参观者来到一处荫凉更多的地方,这里大树茂盛的枝叶交错地搭在一起。
  里—玛依停在一所干净整洁的小茅屋前。茅屋顶是用“昂丝苔”树的宽大叶子做成的,这片大森林里长有很多这样的香蕉树。卡米就曾用这种树的叶子在木筏上盖了个防雨篷。茅屋的墙壁是用粘土堆起来的。此时,茅屋门正开着,大家走了过去。
  小家伙用手指着这所茅屋,朗加认了出来。
  “就是这儿,”朗加说。
  屋里只有一间房。最靠里面的是用干草铺成的床,这张床更换起来很方便。屋子的一个角落里有几块当作壁炉用的石头,那里正燃烧着木柴。他们全部的器皿就只有两、三个葫芦、一个盛满水的泥碗和两个土罐。这些原始人还没开始用叉子,他们仍然用手抓饭吃。茅屋里有许多固定在墙壁上的木板,上面放着水果、树根、一块熟肉以及供下一顿吃的六只拔了毛的小鸟。另外,还有一些挂在结实的树刺上的树皮等材料。
  当卡米和他的同伴们走入茅屋时,一对瓦格第夫妇站了起来。
  “恩高拉!……恩高拉!……罗—玛依……拉—玛依!”小家伙叫道。
  小家伙又补充了一句,他认为这样卡米他们才能听懂:
  “瓦泰尔!……瓦泰尔!……”
  这个词的意思是“爸爸”,他是用德语说的,但发音很不标准。从这些瓦格第人嘴里竟然能说出一个德语词,难道还有比这更稀奇的事吗?
  一进门,朗加便走到里—玛依的妈妈身边,后者张开手臂拥抱他、抚摸他,看得出,她非常感激朗加救了她的孩子。
  约翰·科特还特别观察到:
  小家伙的父亲个子很高,身材匀称,精力充沛,他的手臂比人类的稍长,双手又大又有劲,两腿稍微有些打弯,平足。
  他的面颊颜色很浅,这些土著确切说来应该算是食肉者而非食草者。他的胡子又密又短,头发又卷又黑,全身的体毛又浓又密。他的脑袋大小适中,下颌并不是很突出,眼睛炯炯有神。
  小家伙的母亲体态颇为优雅,她长得很甜美,也很讨人喜欢,她的目光满含温柔,她的牙齿又齐又白,——在女性身上怎能体现不出她们爱美的天性呢?——她的头上插着几朵花和一些我们难以理解的小“饰物”——一小块玻璃和一串象牙做成的珠子。这个年轻的瓦格第女人令人想起了南非的开普敦人。她的胳膊浑圆,仿佛雕塑家手下的作品;她的手腕娇嫩,双手丰满,手指纤细;她的
  双腿也长得很好,足以令欧洲女人心生妒嫉之情。她的体毛像羊
  毛一般浓密卷曲,她的腰间系了一块用树皮做成的遮羞布,她的脖
  子上也挂着庄森医生的徽章,与里—玛依戴的一样。
  由于不能和罗—玛依和拉—玛依交谈,约翰·科特显得很不高
  兴。不过看得出来,这两个原始人正尽一切可能殷勤地招待他们。
  父亲拿来了放在搁板上的水果,这是长在一种藤萝上的香气袭人
  的果实“玛桃菲”。
  看着几位客人吃下几个“玛桃菲”,主人们非常满意。
  现在,我们必须承认(很久以来人们就已经观察到了这种现
  象):瓦格第人的语言像波利尼西亚(太平洋岛群)语一样,与儿童
  天真幼稚且含混不清的语言非常相似——这就使得语文学家得出
  如下结论:对于人类所有的种族而言,元音比辅音的形成要早得
  多。这些元音可以无限地排列组合,表达出无数不同的意思,如
  “orioriori,orooroora,orurna,……”等等。辅音字母有“k、t、p”,鼻音字母有“ng”和“m”。只有与“ha、ra”等元音一起,人们才能组成一系列的字词,尽管这些字词没有实际的音调,但是它们却能够区
  别不同的表达方法并且起到名词、代词、动词等词的作用。
  当这些瓦格第人交谈时,他们的问话和回答都很简炼,只有
  两、三个词,像刚果语一样,这些词几乎都是以字母“ng、mgou、ms”开头的。小家伙的妈妈没有他爸爸那么健谈,也许和美洲及欧洲
  的妇女一样,她的舌头也不能一分钟转动1200次吧。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这是最令约翰·科特吃惊的——这些
  原始人也使用一些刚果语和德语中的词组,不过由于发音的问题,
  这些词大多数都听不懂。
  总之,这些原始人很有可能是由于生存需求才产生了思想,正
  因为要表达这些思想,他们才有了词汇。虽然瓦格第人不具备宗
  教热情,——最落后、最不开化的部落都笃信宗教,但是,我们却可以肯定:瓦格第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在需要保护同类的时候,会表现出对子女的感情,这一点瓦格第人也能做到。但是,他们对孩子的爱还不仅仅局限于此,里—玛依的父母对他们的孩子就表现出了极为深厚的感情。另外,瓦格第人的子女也热爱他们的父母。这家人之间洋溢着亲人之爱。……这里有家庭存在。
  卡米、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在茅屋里呆了一刻种之后,便由罗—玛依和他的孩子带领着走出茅屋。他们回到了曾经囚禁他们的那个小茅屋,他们还要再呆上……?总是这个问题,也许他们不能只依靠自己来解决问题。
  在那里,大家互相告别。罗—玛依最后拥抱了一下朗加,然后,他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既不像狗的爪子,也不像4手动物的手。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热忱地握着他这双手,相比之下,卡米却显得比较冷淡。
  “我亲爱的马克斯,”约翰·科特说,“你们国家的一位大作家曾经说过,在所有的人身上,都有他自己和别人的影子……而这些原始人却很有可能缺少二者之一……”
  “是哪一个呢?……”
  “当然别人的影子了……好了,无论如何,要想透彻地研究他们,那就得和他们一起生活上几年!……可是,我却希望我们过几天就能离开这里……”
  “这个,”马克斯·于贝尔回答说,“这得取决于酋长大人,谁知道姆塞罗—塔拉—塔拉酋长是不是想让我们充当他的王室侍从呢?”
  第十五章 三个星期的研究
  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卡米和朗加还要在这里呆多长时间呢?……形势是否能出现转机不再令人担忧呢?……他们觉得被严密监视,根本无法逃跑。另外,即使他们能够逃出村落,可是在这难以穿越的大森林中,他们又怎样才能到达森林边缘,怎样才能重新找到庄森河呢?……
  马克斯·于贝尔热切期盼了好久这件非同寻常的事,但是现在,在他看来,如果继续呆下去,这件事的吸引力就会大打折扣的。因此,他是4个人中最着急、也是最想回到乌班吉河流域的一个。虽然他和约翰·科特并不能指望利伯维尔办事处的人前来营救他们,可是,他还是急切想回到那里。
  至于卡米,他非常恼火不幸落入这些人的爪子中——他认为,那些低等的家伙只有爪子。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瓦格第人的蔑视,因为这些人与中非那些土著并没有什么显著区别。马克斯和约翰觉得卡米对这些瓦格第人有一种出自本能和无意识的不信任感。说实话,他想离开恩加拉村的焦急心情丝毫不亚于马克斯。如果有什么可以逃离这里的方法,他会不顾一切去尝试的。
  倒是约翰·科特最不着急。他觉得研究这些原始人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要想深入了解他们的风俗习惯、他们的生活细节、他们的人种特点、他们的价值观念,要想知道他们与动物到底有多大区别,只要在这里呆上几个星期就够了。但是,他们会不会呆上比这更长的时间呢?也许是几个月?或者是几年?……这样一次奇遇的结果会是怎样的呢?……
  不管怎样,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和卡米看起来并没有受到虐待。这些森林居民肯定知道他们几个人的智力要高于自己的智力水平。另外,有一点很令人费解,看到他们这几个人类的代表,瓦格第人从未表现出任何惊异的神情。不过,如果卡米他们想借助武力逃跑的话,他们可能就会遇到麻烦了。因此,他们还是避免这样做为好。
  “我们应该做的,”马克斯·于贝尔发话了,“就是与镜子老爹谈判,我们只有从他那里才能获得自由。”
  总之,他们应该有可能与姆塞罗—塔拉—塔拉酋长见上一面,除非瓦格第人不允许陌生人看到他们那位受人尊敬的大人物。可是,即使卡米他们能够见到酋长,双方又该怎样进行交谈呢?……即使用刚果语,他们之间也不能互相听懂!……而且这次会见的结果又能怎样呢?……瓦格第人扣留他们这些陌生人,难道不就是想保守他们这个不为人知的种族居住在乌班吉大森林深处的秘密吗?
  约翰·科特认为,他们这次被关在空中村落的后果并不会太严重,比较人类学会从中受益,学者们也会感激他们发现了一个新人种。可是,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呢?……
  “要是我知道这一点,就好了!”马克斯·于贝尔说,他可没有加尔纳先生或是庄森医生的那种优秀品质。
  当卡米他们4个人回到小茅屋时,他们发现了一些变化,这显然是瓦格第人为了讨好他们而做的。
  首先,有一个瓦格第人专门负责为他们“打扫房间”——如果我们可以使用这个非常德语化的词组的话。另外,约翰·科特早就发现,这些原始人天生都非常爱干净,而大部分动物却没有这个优点。他们既然知道打扫房间,那么,他们也会梳妆打扮。在小茅屋的尽头,还码放了一捆捆干草。自从探险车队遇难以来,卡米和同伴们就再也没有在床上睡过觉。因此,他们并不觉得这张用干草铺成的床有任何不适。
  另外,瓦格第人还在地上摆了几样物品,当然,屋里既没有桌子,也没有椅子——这只是几样粗糙的器皿:瓦格第人自己制做的罐子和坛子。还有好几种不同的水果和一块熟“奥里克斯”羚羊肉。只有食肉动物才会吃生肉,而人类,即使是最低等的人类都不会吃生肉的。
  “只要会点火的人,”约翰·科特说,“就都会烧煮自己的食物。因此,我对瓦格第人吃熟肉并不感到奇怪。”
  小茅屋里还有一个用扁平的石头做成的壁炉,缕缕烟雾从正在燃烧的构橼树枝中释放出来。
  当4个人走到茅屋门前时,那个瓦格第人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这是一个年约20岁的小伙子,他行动敏捷、聪明伶俐。他用手指给他们看一些物品。马克斯·于贝尔、约翰·科特和卡米——非常满意地——发现了他们的卡宾枪,虽然有点儿生锈,但是还能继续使用。
  “太棒了!”马克斯·于贝尔喊了起来,“这才是最受欢迎的……只要有机会……”
  “我们就能用上这些卡宾枪了,”约翰·科特补充道,“如果能找到我们的子弹盒的话……”
  “在那儿呢!”
  卡米指着那个放在左侧靠门的地方的金属盒说道。
  读者也许还记得,当木筏快要撞到岩石上时,卡米把他们的卡宾枪和这个铁盒子一起扔到了岩石上,因此它们并没有掉到水里。瓦格第人正是在那里找到这些东西并将它们带回恩加拉村的。
  “他们将卡宾枪还给了我们,”马克斯·于贝尔说,“可是,他们是否知道这些武器的用途呢?……”
  “我不知道,”约翰·科特回答,“但他们知道不该留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足以证明他们的品质了。”
  马克斯·于贝尔提的那个问题并不重要。
  “阔罗……阔罗!……”
  那个年轻的瓦格第人清晰地说了几遍这个词,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举到额头处,然后指着自己的胸膊好像在说:
  “我就是阔罗!……”
  约翰·科特猜测这个阔罗就是他们的新仆人。当他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五、六遍时,阔罗高兴地笑了起来。
  这些原始人会笑,从人类学的角度来看,这是个值得重视的问题。事实上,除了人类,任何动物都不会笑。即使是那些最聪明的动物——例如狗——虽然有时我们在它们身上能偶而看到笑或微笑的迹象,那只是在它们的眼睛里或是在嘴角。另外,几乎所有的4足动物在吃食之前都要用鼻子嗅一下,并且它们总是从最喜欢的东西开始吃起。而这些瓦格第人却不是这样。
  马克斯·于贝尔、约翰·科特、朗加和卡米就要在这样的条件下生活了。这所小茅屋可不是座监狱。他们出入自由。不过,要想离开恩加拉村,无疑,他们肯定会受到阻拦——除非他们获得姆塞罗—塔拉—塔拉酋长的允许。
  因此,出于需要,也许是暂时的,他们几个人必须勉强遏制住自己不耐烦的情绪,顺从地生活在空中村落这个奇特的森林居民的世界中。
  这些瓦格第人看起来生性温和,不爱吵架——值得强调的是——他们不像澳大利亚和非洲一些最落后、最不开化的部落那样,一看到陌生人就那么惊诧与好奇。他们与一个普通的非洲土著一样,并不会因为看到两个白人和两个刚果土著而感到惊异。他们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这4个人,丝毫没有做出任何冒失的举动。他们既不喜欢赶时髦,也不爱凑热闹。说到表演“杂技”,他们会爬树,能在树枝间悠来荡去,还可以迅速滑下恩加拉村落的阶梯,他们的本领绝不逊色于比利·海顿、琼·比勃、富提等当时杂技界的世界纪录保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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