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飞行村

_2 凡尔纳 (法)
  “可怜的人!”约翰·科特自言自语。
  这是他所说的最后四个字。他太累了,只一会儿功夫,他便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卡米一个人警惕地睁大眼睛、竖着耳朵监听着细微的动静。他手握卡宾枪在漆黑的夜色中巡视,有时,他还站起身来以便更好地检查地面的矮林深处,或是准备在有必要进行自卫还击时随时叫醒他的同伴们。就这样,卡米一直坚守着,直到第一线曙光出现。
  仅仅通过几笔刻划,读者大概已经能够发现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两个好朋友之间的性格差异了。
  约翰·科特不仅非常严肃而且也非常实际,这是新英格兰人惯有的优点。他出生在波士顿,虽然从籍贯上来讲他是北方人,可是,在他身上所体现出的尽是北方人的优点。他对地理学和人类学问题都非常感兴趣,而对人种的研究则更着迷。除了以上优点,他还非常勇敢,而且能够为朋友赴汤蹈火、两肋插刀。
  马克斯·于贝尔这个巴黎人,是出于偶然才来到这片遥远的地区的。他在才智与心地方面都不逊色于约翰·科特。但是,由于他不是一个非常实际的人,所以我们说他是一首诗,而约翰·科特则更像一篇散文。他的个性使其自然而然要追求特别。因此,我们应该注意到,如果他那个小心谨慎的朋友不提醒他,那么,为了满足自己天生爱幻想的本能,他是可以做出一些令人遗憾的鲁莽事的。自打他们从利伯维尔出发时起,就幸亏有约翰·科特不断地提醒他。
  利伯维尔是法属刚果的首都。该城建于1849年,位于加蓬港湾的左岸,目前有居民1500到1600人。殖民地的统治者在此居住,除了他本人的住宅之外,这里别无其他象样的建筑。整个城市由医院、传教士驻地、煤场、商店、工地等工业与商业区构成。
  在距离首都3公里处有座格拉斯村,这里有许多德国、英国及美国的驻外办事处。
  5、6年前,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正是在这里相识并结下深厚友谊的。他们的家庭在格拉斯美国办事处享有优惠待遇两个人都身居要职。这个机构有很多财富,它从事象牙、花生油棕榈油以及该国不同产品的贸易活动。这里产有既开胃又健身的古鲁树果实,也有卡菲树及阿罗姆树结的浆果,这种果实不仅香味沁人心脾而且还可以强身健体。人们将以上两种果实大量运往美洲与欧洲的市场。
  3个月前,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计划游览法属刚果和喀麦隆以东的地区。当时有一支探险车队正好也要离开利伯维尔到这片地区去猎象,于是,这两个天生的猎手便决定与他们一道同行。这片地区从白尼罗河一直延伸到巴吉尔米和达尔富尔边界,许多大象在这里繁衍生息。他们两个都认识这个探险车队的头儿——葡萄牙人于尔达克斯,他是罗昂戈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头脑灵活的商人。
  于尔达克斯是猎象协会的成员。斯坦利①曾于1887年到1889年在伊波托城见过几个正从刚果北部返回的协会成员。于尔达克斯和这个协会的大多数臭名昭著的会员不同,他不像他们那样打着猎象的旗号去屠杀当地土著。勇敢的斯坦利——赤道非洲的探险者曾经说过:猎手们带回的象牙都是沾有人血的。
  ①斯坦利:(1841.1.28—1904.5.10)英国探险家。以堪探刚果地理和深入非洲中部救出探作家利文斯通而闻名。——译者注
  然而,探险队的头儿于尔达克斯却不是这样。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是不会损害自己的名誉去接受那样的会员的。另外,车队的赶车人兼向导卡米也是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非常忠诚与热忱的人。
  我们知道,这次探险是很幸运的。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的适应力很强,他俩毅力非凡,承受住了这次远征的一切劳累。当他们在归途中遇上这次不幸事件时,他俩身体还都不错,当然,他们会比出发时瘦了一些。现在,于尔达克斯不在了,可他们离利伯维尔还有2000多公里呢。
  现在他们已经走进了乌班吉地区这片“大森林”——这是于尔达克斯说的——这种说法确实一点儿也不过分。
  在地球已知的领土上,有这样一些覆盖着成百万棵树木的地区,它们的面积如此之大,甚至欧洲大多数国家在面积上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世界上面积最大的四大片森林分别分布在北美、南美、西伯利亚和中非。
  北美那片森林位于圣劳伦斯河北部的魁北克省和安大略省境内,它向北一直延伸至哈德逊湾和拉布拉多半岛,其覆盖面积为长2750公里,宽1600公里。
  南美那片森林位于巴西西北部的亚马逊地区,长3300公里,宽2500公里。
  在西伯利亚那片长4800公里、宽2700公里的大森林上,生长有高约150法尺的巨型针叶林,该片森林属于中西伯利亚的一部分,西起奥比河流域的平原,东至第第吉斯卡谷地,叶尼塞河、奥兰卡河、勒拿河与亚那河流经此地。
  非洲的这片森林从刚果盆地起一直到尼罗河与赞比西河源头,其面积更为宽广,几乎超过前面3片森林的面积总和。事实上,在赤道非洲这片森林中,有大片位于奥古维和刚果北部的鲜为人知的地区,面积大约100万平方公里,几乎是法国领土面积的两
  倍。
  您肯定还没有忘记,当时于尔达克斯曾建议不要冒险穿越这片森林,而应该从森林北边和西边绕道而行。而且,牛车怎么可能在这座迷宫中行走呢?虽然沿森林边缘行走需要多花费几天功夫,但是这样做,车队所走的道路很容易就能抵达乌班吉河右岸,而从这里回到利伯维尔的办事处也就方便多了。
  可是,现在情况有所改变。他们再也没有众多雇工与庞大物质拖累了。没有牛车,没有了拉车的牛,也没有了宿营的工具。只剩下三个成年男人和一个孩子。但是,他们所缺的却是能够行驶500古里才能到达大西洋沿岸的交通工具。
  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回到于尔达克斯指明的那条路线去吗?可是条件不允许。那么,试图步行斜向穿越森林吗?这条线路可以缩短到达法属刚果边境的旅程,而且,即使碰到放牧部落,这种危险也比他们再碰到大象要强些。
  当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在拂晓醒来之时,这便是他们要考虑并要解决的首要问题。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卡米一直都警惕着没有睡觉。约翰和马克斯睡得很香,没有一个小事件打搅了他们的睡眠,也没有一个小动静使他们怀疑有夜袭的可能。有好几次,当周围大自然发出些许声响时,卡米便会警惕地握着手枪,匐匍在大约50步距离之外的荆棘丛中。其实,这些只不过是一根枯枝断裂时发出的声音,或是一只大鸟飞过大树时翅膀拍到树叶上的声响,或是一头牛在休息地附近的脚步声,或者是当夜风吹过时,森林中树叶之间的摩擦
  声。
  两个好朋友一睁开双眼便马上站了起来。
  “那些土著呢?……”约翰·科特问。
  “他们没有出现,”卡米回答。
  “难道他们没留下什么足迹吗?……”
  “这有可能,约翰先生,也许就在森林边缘附近……”
  “咱们去看看,卡米。”
  3个人带着朗加,悄悄地走到平原边缘。在离此处30步远的地方,他们发现了一些迹象:这里有很多脚印,树下的草丛有人走过,有点燃了一半的松脂碎屑,仍旧燃着火星的灰烬,冒着烟的干荆棘丛。可是,树下没有一个人,5、6个小时前亮着火光的树枝间也没有一个人。
  “他们走了……”马克斯·于贝尔说。
  “或者至少他们走远了些,”卡米回答,“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可害怕的……”
  “土著虽然走远了,”约翰·科特说,“可是那些大象可不会效仿他们的!……”
  没错,那些庞大的厚皮动物一直都徘徊在森林外面。有几头大象固执、徒劳地还想借着猛劲儿撞倒大树。卡米和同伴们观察到,小山丘上的罗望子树丛都被撞倒了。光秃秃的小山丘现在只不过是平原上的一个小鼓包而已。
  根据卡米的建议,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没有暴露自己,他们希望大象能够离开平原。
  “这样,我们就可以回到营地去,“马克斯·于贝尔说,”回去看看还剩下什么……也许还有几箱食物和弹药……”
  “另外,”约翰·科特补充说,“我们还要埋葬不幸的于尔达克斯……”
  “如果象群还在森林边缘,那我们就办不到了,”卡米回答,“至于那些物资,肯定早已成为一堆碎屑了!”
  卡米说的很对。由于象群丝毫无意离开,因此,现在所能做的只是决定该如何走下一步。于是,卡米、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和朗加从半途折了回来。
  路上,马克斯·于贝尔运气很好,他打死了一只猎物,这足够他们吃上两、三天的。
  这是只安雅拉,一种灰色毛皮中夹有棕毛的羚羊。这只雄羚羊个头很大,犄角呈螺旋状,胸部和腹部的毛很厚。当它在荆棘丛中走动时,子弹一下打中了它。
  这只安雅拉肯定得有200到300斤重。朗加一看到它中弹倒下,便像只小猎犬一样跑了过去。当然,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他是拖不动这样一只猎物的,得帮他一把。
  卡米非常擅于此道。他将羚羊撕成碎块,留下有用的部分带回他们的篝火旁。约翰·科特向篝火里加了一把枯枝,几分钟之后,当火苗燃烧得比较旺时,卡米在火上开始烤那几块令人胃口大开的羚羊肉。
  至于探险车队带来的那为数众多的食品罐头及饼干,他们就别想再吃到了,那些搬运工肯定已经拿走了大部分。不过,只要一个猎手喜欢吃烤肉,那么,在这片野味丰盛的大森林里,他就总能幸运地找到食物。
  最主要的问题是,现在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和卡米3个人都不能没有弹药。他们每人都有一支瞄准精确的卡宾枪和一把手枪。由于他们都非常擅于使用这些武器,因此这些枪支都能派上大用场——当然,前提必须是这些武器已经上满了子弹。然而,虽然他们在离开牛车之前都在兜里塞满了子弹,可现在他们大约只剩下50多发了。我们得承认,他们的武器太少了,尤其是他们距离乌班吉河右岸还有600多公里,也许途中还得抵御野兽或是游牧部落呢。从这个角度讲,卡米和同伴们必须要想办法获得军需补给,或者是村落里,或者在传教士驻地,或者甚至在那些顺刚果河而下的小船上。
  在美美地吃完羚羊肉之后,卡米、马克斯和约翰都恢复了精力,随后他们又喝了一些那条蜿蜒在大树之间的小溪那清澈见底的溪水,最后,他们3个开始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
  约翰·科特首先开口说道。
  “卡米,直到现在,我们的头儿一直是于尔达克斯……我们一直都听他的,因为我们都非常信任他……而您,由于您的品质与您的经验,我们也同样很信任您……请您告诉我们,在目前这种处境,您认为我们该怎么办呢?请放心,我们会听从您的意见的……”
  “这是当然,”马克斯·于贝尔补充道,“在我们之间是永远不会有分歧的。”
  “您了解这个国家,卡米,”约翰·科特又说,“多少年来,您一直热忱地为许多探险车队做向导,我们对此非常钦佩……我们知道您对我们一定也会既热忱又忠心的……”
  “约翰先生,马克斯先生,你们可以信任我……”卡米只说了这样一句。
  说着,他握住了约翰、马克斯和朗加向他伸过来的手。
  “您怎么看呢?……”约翰·科特问道,“我们是否应该放弃于尔达克斯那个从森林西边绕行的计划?……”
  “应该穿越大森林,”卡米毫不犹豫地说,“这样我们就不会碰到更糟的情况——也许我们会碰到野兽,但我们不会与土著相遇。那些帕马乌人、当卡人、富昂人、布戈人以及乌班吉地区的任何民族都不会在大森林中冒险。而当我们在平原上行走时,来自游牧部落的危险会更大。在这片森林中,也许没有适合配着套车牲口的车队行走的道路,但是,单个人却有可能走出去。我再重复一遍,只要我们向西南方向走,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到达宗戈湍流。”
  乌班吉河自南向北流淌,然后折向东继续蜿蜒,宗戈湍流恰好就位于这个拐角处。探险者需要知道,大森林就一直延伸到宗戈湍流。从这里开始,只要在赤道上沿着平原行走就可以了。由于在这片地区有许多车队,因此,他们可以在这里找到交通工具并且获得军需补给。
  因此,卡米的建议是可取的。另外,他所建议的路线肯定会缩短到乌班吉河的路程。目前他们所面临的问题就是这片深邃的森林中的重要障碍。这里也许会有一些野兽的足迹,如水牛、犀牛或者其他大型哺乳动物,但是,不要指望这里能有可行走的小路。地面上可能会布满荆棘,这时,卡米随身携带的小斧子和他那两个同伴带的小刀就能派上用场了。除此之外,他们在行进过程中大概不会耽搁太长时间。
  解决了这些问题,约翰·科特就不再犹豫了。至于太阳不能透过大树厚厚的树冠照到地面,因而在树下行走可能会比较困难,这个问题,就更没必要为此担心了。
  的确,出于一种与动物相似的本能——这种本能是不可解释的——使得某些人种,尤其是中国人——正如远西部①许多未开化的部落一样,能够不靠视觉,而是凭借听觉和嗅觉引导自己前行。而且,他们还能通过某些标志来辨认方向。卡米就拥有这种非常强的方向感,有好几次,他的行为都证实了这一点。虽然这种能力并不是智慧的表现,但是在某些情况下,马克斯和约翰却可以信任这种很少出差错的本能,因而不用根据太阳的位置来判断方向。
  ①远西部:用来指19世纪美国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地区。——译者注
  至于说穿越森林还会遇到什么其他困难,卡米这样回答说:
  “约翰先生,在整个行程中,我们所走的道路肯定是会布满荆棘、枯枝、年老倒下的大树以及其他不太容易逾越的障碍。可是,难道你们不相信吗,在这样大的一片森林中,肯定会有乌班吉河的支流在其中流淌?……”
  “会不会就是那股在小山丘东边流过的水流?”马克斯·于贝尔说,“它流向森林,可是为什么它没能变成一条河呢?……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建造一个木筏……把几根树干连接起来……”
  “别想这么远了,我亲爱的朋友,”约翰·科特说,“看到这条河,也不要做太多的幻想……这纯属幻想……”
  “马克斯先生说得有道理,”卡米说,“在将近日落时,我们就会碰到这股注入乌班吉河的水流……”
  “好吧,”约翰·科特反驳道,“可是我们大家都知道,非洲大部分河流都是不能通航的……”
  “不要只看到困难嘛,我亲爱的约翰……”
  “事前预料到总比事后才发现要好,我亲爱的马克斯!”
  约翰·科特说得很对。非洲的河流与美洲、亚洲和欧洲的河流都不同。非洲有四条主要的河流:尼罗河、赞比西河、刚果河、尼日尔河。这些河水都有许多水流注入,它们流域内的河网都非常宽广。然而,除此之外,这些河流对于深入黑非洲的探险活动仅有一些有限的帮助。根据那些在激情指引下穿越广袤非洲的探险家所做的描述,非洲的河流是无法与密西西比河、圣劳伦斯河、伏尔加河、伊拉乌阿第河、布拉子普特拉河、恒河、印度河相媲美的。非洲河流的水量都很小。另外,尽管它们的流程与那些大河相同,但是,非洲河流在离开河口不远的上游处,中等吨位的船只就不能通航了。而且,在非洲河流的流程中,常能遇到一些洼地,有时还有在两岸之间将河流断开的瀑布,还有一些湍流,船只根本不敢在其中航行。这也正解释了为什么至今人们还没有开发中非这片地区的原因。
  因此,约翰·科特的反对是值得考虑的,卡米不能对此漠然视之。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要摒弃卡米的计划。因为这个计划毕竟是有实际意义的。
  “如果我们遇到一股水流,”卡米说,“那我们就一直沿河而下,直到碰到阻止它前行的障碍……如果能够绕过这些障碍,那我们就绕过去……如果绕不过去,那我们再走别的路……”
  “这样,”约翰·科特说,“我就不反对您的建议了,卡米,而且我认为,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沿着乌班吉河的一条支流前行是有可能到达乌班吉河的。”
  好了,争论之后,现在只剩下两个字要说了,那就是:
  “上路!……”马克斯·于贝尔喊道。
  他的同伴们也跟着他重复了一遍。
  说到底,这个计划是很适合马克斯·于贝尔的:深入这片广阔的森林探险——这片森林至今还没有人穿越过,或者说它根本就是不可穿越的……也许他能在这里最终找到3个月以来在上乌班吉河地区始终未寻觅到的非比寻常的事物呢!……
  第五章 行程的第一天
  当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卡米和朗加开始向西南方向前进时,已经是早上8点多钟了。
  他们打算沿着那股注入乌班吉河的水流一直前行。可是,在何处才能碰到这股水流呢?……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知道。那股好像是要流向森林的水流在流经长有罗望子树的小山丘之后,会不会折向东流而没有穿越森林呢?……还有,这股水流会不会因为有岩石和激流的阻挡而不能通航呢?……另一方面,如果这片广袤的森林真的无路可走,或者连野兽在荆棘丛中走出的道路都没有,那么,这几个步行者又怎样能在不用铁器或火烧的情况下开辟出道路呢?……在这片大型四足动物出没的地方,卡米和他的同伴们能否穿过荆棘,越过藤条,找到可走的道路呢?……
  虽然,约翰·科特不让他跑得太远,可是朗加却总像一只灵巧的小白鼬一般跑在前面。当大家看不到他时,便总能听到他那嘹亮的声音:
  “从这儿走……从这儿走!”他喊道。
  于是,3个人便沿着朗加刚刚走过的道路向他那边走去。
  当大家在这座迷宫中需要辨别方向时,就要用上卡米的本能了。另外,透过树冠的缝隙,大家也能辨认出太阳的位置。现在是3月份,在正午时分,太阳几乎在天顶上。在他们所处的纬度地区,现在太阳刚好位于赤道上。
  然而,由于森林中枝繁叶茂,因此,在这数千棵大树底下,只能透过几束朦朦胧胧、半明半暗的光线。阴天时,这里几乎是漆黑一片;至于晚上,就更是黑得无法行走了。卡米打算让大家在夜幕降临之后、黎明到来之前休息,两天时则在树下避雨。他要求大家只有在上午或下午打猎后才能燃火烧烤猎物。这是因为,虽然森林里可能不会有游牧部落——大家目前还没有发现曾经宿营在森林边缘的那些土著的足迹——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因为点燃篝火而暴露自己。另外,要想烧烤猎物,只需几束燃烧颇旺的火苗就够了。在非洲这种气候条件下,他们根本不用担心寒冷。
  事实上,当探险车队穿越这片热带草原时,他们就已经感受到这里的热浪了,而在森林中,卡米、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却不会那么难受。虽然森林里的道路又遥远又难走,可是这里的气候条件还是比较有利的。另外,只要夜里不下雨,借着白天的热气,在露天入睡是没有任何不便的。
  在这片常年多雨的地区,最令人担心的就是下雨。由于在这片热带地区常年刮信风,因而这里的气候通常变化不大:大量的水蒸汽汇集成云,然后再变为连续不断的降雨。不过,近一个星期以来,月亮周围的天空一直都很晴朗。由于月亮这个地球的卫星好像能够预报天气,因此,看来在半个月之内还不会有降雨给他们带来麻烦。
  这片森林的地势在靠近乌班吉河处呈现缓坡状。除了南面地区,这里并没有很多沼泽地。这里的土地坚硬,长有又高又密的草丛,在野兽不曾走过的地方,道路很难走。
  “哎!”马克斯·于贝尔说道,“真遗憾!我们碰到的那些大象没能深入到这里来!……它们能折断藤条、穿过荆棘、踏平小路、撞倒矮树……”
  “那我们就有路可走了……”约翰·科特说。
  “那是肯定的,”卡米认同道,“可我们还是满足那些由水牛和犀牛所开辟的道路吧……它们到过的地方,我们都有路可走。”
  “而且,”卡米接着说,“这些水牛和犀牛是很有用处的。我们还能借着它们来变换一下单调的烤肉食谱。”
  “由于卡米经常穿越刚果和喀麦隆的森林,因而他对中非的这些森林都了如指掌。从这时起,我们就会看到,他对生长在这片森林中的如此之多的树种是何等熟悉。约翰·科特对植物界这奇妙的树种研究非常感兴趣,他对刚果河与尼罗河之间品种繁多的显花植物也颇为着迷。
  这里生长有大片高大的罗望子树,奇高的含羞草,以及高达150法尺的猴面包树。有一些大戟科树高达2、30米,它们的树枝带刺,树叶宽6到7法寸①,树皮为双层,其中含有乳状物质。这种树的果实在成熟时,果核会裂开,核内16个小方格中会喷射出种子。另外,如果卡米不具备辨认方向的本能,那么他完全也可以依靠一种名为“西尔菲闹姆·拉西那多姆”的树来判断方位。因为这种小灌木根部那些卷曲在一起的叶子总是一面朝东另一面朝西的。
  ①法寸:法国古长度单位,等于1/12法尺,约合27.07毫米。——译者注
  不错,如果一个巴西人迷失在这片森林深处时,他肯定会以为自己是正行走在亚马逊流域的原始森林里呢。在马克斯·于贝尔诅咒着那些树上的低矮灌木丛时,约翰·科特却只顾着欣赏这块碧绿的立体挂毯了。这里长着无数“弗里尼约姆”树和“阿尼约姆”树,另外还有20余种蕨类植物。哦!这么多树种!有的树木质坚硬,有的则木质稍软。不如斯坦利在《黑非洲之旅》中记载的,与多针树和冷杉的北极地区不同,这里的树木质地较为柔软。当地土著只需用这些树的宽大枝叶来修建临时休息的小茅屋就足够了。另外,这片大森林中还有大量柚树、鸡腰果树、绿心树、铁树,以及木质不会腐烂的洋苏木、乔木状的芒果树,堪与东非最漂亮的树相媲美的假挪威槭、野生橘树,树干像刷过石灰浆一样雪白的无花果树、高大的”木帕芙”树等等丰富的树种。
  这些生长在湿热气候下的树木间距并不是很密,因此它们的树叶可以自由生长,不致于相互影响。如果探险车队的牛车那些厚度为一法尺的卷缆饰没有张开,那么,这些牛车甚至也能从中通过。千万条无止境的藤条像蛇一样盘绕在树干周围。树枝恣意地交错生长,或拧在一起,或弯垂成弓形,宛如无穷无尽的花彩装点在大树或是荆棘丛中。森林里,没有一根树枝不是与其他树枝互相交错的,没有一棵树干不是通过长长的藤条与其他树干穿连在一起的——这些藤条有的一直垂到地面,好像钟乳石一般!没有一棵树的树皮不是布满了又厚又滑的青苔——青苔上爬满了上千种翅膀上带有金点的昆虫!
  在这蓊蓊郁郁的森林中,人们还不时能听到几声小鸟的啁啾或是猫头鹰的叫声。从早到晚,森林里的鸣唱声和嘶喊声不绝于
  耳。
  鸣唱声是从无数只小鸟口中发出的华彩句和颤音,它们宛如夜莺的歌声,比战舰上海军下士所吹出的哨音还要更多样、更尖锐。置身于这个由鹦鹉、戴胜、猫头鹰、鼯鼠、乌鸪以及栖息在高枝上如同蜜蜂一样众多的蜂鸟组成的鸟类世界中,其喧嚣程度该是可想而知的……
  而至于那不谐调的嘶喊声,则是由森林中不同种类的猴子发出的。它们是灰毛狒狒、长毛瘦猴、黑猩猩、山魈,以及非洲猿类中最凶猛、最可怕的大猩猩。卡米和他的同伴们可能是这些猴子在森林深处发现的第一批人类。可是,这些群居的猿猴并没有因此而对他们表现出任何敌意。我们的确有理由相信,从没有人类在这片森林中探过险,因为这些猴子对卡米他们有的只是好奇之心而非愤怒之情。而在刚果和喀麦隆的其他地区情况就不同了。人类早就到过那里。那里的猴子对那些在成百队土著或非土著帮助下的猎象者毫不陌生。这些猎象者的暴行是以无数人的生命为代价,而那些猴子正是他们暴行的见证人。
  继午休之后,卡米他们在晚上6点钟又开始休息了。路很难走,到处都是交错盘绕在一起的藤条。将它们折断或是砍断需要花费很大气力。不过,有很大一部分道路水牛都走过,在荆棘丛后偶而还能看到几只——尤其是一些个头颇大的“翁雅”。
  这些反刍动物一点儿也不可怕。不过,由于它们力大无比,因而那些猎人在打猎时也要防备避免被它们撞倒。猎杀水牛的最可靠方法就是:将子弹打在水牛的两只眼睛之间,位置不要太低,这样才能引起致命的伤痛,最终致水牛以死地。
  由于这些“翁雅”常离他们很远,因此,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还从没有机会与它们较量过呢。另外,由于他们还有羚羊肉。所以目前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要节约弹药而不是打猎。除非是为了自卫还击或是为了猎取每日的食物,否则他们不能在路上浪费一枪一弹。
  当他们一行人来到一小块空地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卡米要求大家在一棵高于周围其他树木的大树下停歇。这棵大树的树冠是灰绿色的,离地面大约有6米,点缀在枝叶间的白色绒花,好像雪花一般垂落在银白色的树干周围。这是一棵非洲棉,其根部呈拱形,人可以躲藏在其中。
  “一张铺好的床!……”马克斯·于贝尔喊道,“当然,这床没有弹簧床绷,可它有棉花床垫,而且我们是第一批使用它的人!”
  卡米带了大量火绒,他用打火机将它们点燃,做了一顿与早餐和午餐颇为相似的晚饭。他们由于不幸失去了在旅程中代替面包食用的饼干——他们只能面对这个现实,难道不是吗?因此,他们现在只能满足于吃烤肉。当然,他们对于烤肉还是很有胃口的。
  用完夜宵,约翰·科特在钻到棉树根下睡觉之前对卡米说:
  “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我们一直在朝西南方向走……”
  “是的,”卡米回答,“每当我能看到太阳时,我都要确认一下方向……”
  “您估计我们今天走了多远……”
  “四、五古里吧,约翰先生。如果我们按这个速度继续前进,那么,用不了一个月我们就能抵达乌班吉河沿岸。”
  “太好了,”约翰·科特接着又说,“预先估计一下不走运的事,是不是要谨慎一些?……”
  “但也要预计一下走运的事,”马克斯·于贝尔插进来说道,“谁知道呢,也许我们能碰到几股水流,这样我们不用费力就可以顺流而下了……”
  “现在看来好像还不可能,我亲爱的马克斯……”
  “这是因为我们向西走的还不算太远,”卡米肯定地说,“如果明天……或是后天……我们就能碰到水流的话,我肯定会非常吃惊的……”
  “假设我们肯定不会遇到河流,”约翰·科特反驳道,“如果我们在今后30多天的旅程中碰到的困难不会比今天更难以克服的话,那么,那些像我们一样的非洲猎手就不用惧怕这片森林了!”
  “还有,”马克斯·于贝尔补充说,“我怕这片神秘的森林中根本没有神秘的事物!”
  “那可太好了,马克斯!”
  “那就太糟了,约翰!——现在,朗加你去睡觉吧……”
  “好的,我的朋友马克斯,”孩子回答到,在整整一天的行程中,朗加一直没有落在大人后面,现在他又累又困,眼睛早就睁不开了。
  因此,得让朗加躺在棉树根部最好的角落里。
  卡米提出要自己一个人守夜。这次,他的两个同伴们都没有答应。尽管空地周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动静,可是他们3个人还是准备每人轮流值夜3个小时。谨慎要求他们一直守到天亮。
  当马克斯·于贝尔值第一班的时候,约翰·科特和卡米都在那片坠落在树下的白绒花上睡着了。
  马克斯·于贝尔手持装满子弹的卡宾枪,身子靠在树根上,沉浸在这美丽的夜色中。森林深处,白天的一切渲嚣之声都停止了。
  在树叶之间只能听见有规律的呼吸声——这是熟睡的大树发出的声音。月亮高高挂在夜空中,月光透过枝叶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曲曲折折的银白色斑纹。在空地那边,月光倾泻在低矮的草丛中。
  马克斯·于贝尔深深陶醉于这首大自然的诗歌之中。毫无睡意的他品味着、欣赏着,有时他甚至还以为自己在梦里呢。此时此刻,难道他不是唯一生活在这个植物世界中的人吗?……
  植物的世界,他正是将乌班吉这片大森林想象成了一个植物
  的世界!他这样想着:“如果一个人想揭开地球的最新秘密,他是不是一定要走到地球的极点去发现呢?……可是,探险极地需要付出很大代价,人们会碰到可怕的危险、会遇到也许是根本就难以逾越的障碍,然而即使这样,人类为什么还要去极地探险呢?……这会有什么收获呢?……这样我们可以解决气象、电以及地球磁场的问题!……而我们这次探险值得我们在南北极探险遇难者的名单上再添上新名字吗?……与在北冰洋和南极洲探险相比较而言,在这片无境止而且几乎是不可穿越的大森林中探险,难道这不是更有用、更新奇吗?……嗨!在美训、亚洲、非洲不是有很多这样的大森林吗?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先驱想过要来这里探险,也没有人有勇气穿越这片未知的森林……不是至今还没有人像前人揭开多多娜城①老橡树的秘密那样为这里的大树解谜吗?……那些神话学家将想象中农牧神、林神、山林女仙、树精山水仙女的树木移植到这里,他们这样做难道不是很有道理吗?……另外,在这片广袤的森林中,难道不是有大量适宜生长在这种环境下的未知生物吗?……在古代高卢时期,外高卢①地区不是有许多没有完全开化、但却有着各自的风俗、习惯、特点的民族吗?例如凯尔特人、日尔曼人、利古尔人,以及成百个部落、城市与村落吗?强大的罗马人难道不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将这些民族藏身的森林划定界限吗?”
  ①多多娜城:埃皮鲁斯(古希腊地区名,位于现在阿尔巴尼亚南部和希腊西南部)的一座古城。该城有一座历史悠久的宙斯神庙。传说宙斯通过圣林中的橡树的响声来传达他的圣谕。
  ①外高卢:历史上罗马人对阿尔卑斯山以北广大地区的称呼。
  马克斯·于贝尔就这样幻想着。
  确切地说,在非洲这片赤道地区,难道传说中不是曾经讲述过一些几乎是完全想象出来的人物吗?…经由施万弗特②和朱恩克③鉴定,难道乌班吉河这片森林在东面不是与尼昂—尼昂人的领地毗邻吗?这些长着尾巴的尼昂—尼昂人千真万确是没有尾骨的……在伊图里以北的地区,难道亨利·斯坦利不是发现了身高不足一米的俾格米人④吗?这些小矮人身体非常结实,皮肤细腻且有光泽,他们的双眼像羚羊的大眼睛一样温柔。英国传教士艾伯特·里德就曾在乌干达和卡班达之间的地区,发现大约有10000多个属于俾格米人种的邦比斯底人,他们在部落族长的带领下藏在枝叶下或栖息在大树上……在离开伊波托之后,斯坦利在恩杜库尔鲍查树林中,不是整整穿越了5个在前一夜被利利皮特人遗弃的村落吗?……另外,斯坦利不是还碰到了身高不足130厘米的乌昂布提人、巴提那人、阿卡人、巴棕古人吗?这些人有的只有92厘米高,他们的体重还不到40千克……可是,这些部落的人却在智力、灵巧、好战方面丝毫不逊色于其他民族,他们带着小巧的武器,无论是动物还是人都惧怕他们3分。上尼罗河流域的农牧居民也十分害怕这些部落……
  ②施万弗特:德国银行家(1836—1925)曾在尼罗河沿岸地区探险。
  ③朱恩克:德国工程师(1859—1935)他于1915年制造出了第一架完全是金属结构的飞机。
  ④俾格米人:非洲北部的古老居民。——译者注
  就这样,马克斯·于贝尔的头脑里充满了幻想,充满了对奇特事物的憧憬,他一直坚持认为乌班吉这片大森林里肯定会有奇异的人种,人种志学者毫不怀疑他们的存在……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碰到像希腊神话中的独眼巨人一样只有一只眼睛的人种呢?为什么我们不会碰到长着象鼻那样长的鼻子,我们可以将他们归类于长鼻目或是大象科的人种呢?……
  马克斯·于贝尔就这样沉浸在这半科学半虚构的幻想里,他都有些忘了自己守夜的职责了。敌人靠近时可不会弄出任何声响去叫醒卡米和约翰·科特进行还击的……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嗨!……谁?……”他惊跳了起来。
  “是我,”约翰·科特对他说,“可别把我当成乌班吉地区的野人!——有什么可疑的吗?……”
  “没有……”
  “该你去休息了,我亲爱的马克斯……”
  “好吧。如果一会儿在睡觉时我做的梦能比得上我刚才所做的白日梦,那我不惊奇才怪呢!”
  这一段时间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在约翰·科特和卡米值夜时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件。
  第六章 一直向西南方向前进
  第二天,3月11日,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卡米和朗加完全从前一天的疲劳中恢复了过来。他们做好准备打算迎接第二日行程的困难。
  离开棉树时,他们围绕空地转了一圈。充斥在林间的无数只鸟儿鸣着颤音,拖着长音,和成一首震聋发聩的乐曲向他们致意。鸟儿的歌唱甚至能让帕蒂①等意大利技艺精湛的歌唱家自吹弗如。
  ①帕蒂:意大利女歌唱家(1843—1919),她在巴黎歌剧院演唱莫扎特·罗西尼、威尔第的歌剧时大获成功。——译者注
  在上路之前,明智的做法是吃点早餐。早餐只有几块冷羚羊肉和卡米用葫芦从左边那条蜿蜒流淌的小溪中打来的溪水。
  开始,他们一直向右走在有几道初升的阳光透进的树冠下。这个方向是经过仔细辨认才选定的。
  显然,森林的这片地区常有强壮的4足动物出没,各个方向都有它们的足迹。事实的确如此,他们在上午发现了几只水牛,甚至还看见了两只站在远处的犀牛。由于这些家伙毫无攻击他们的意愿,因此他们4个人并没有必要浪费子弹去击退这些动物的进攻。
  他们一行4人走了足足有12公里,直到将近中午时分才停歇下来。
  约翰·科特打到了一对生活在森林中的大鸨,这种飞禽腹部的羽毛呈黑色,如煤玉一般。当地土著对这种鸟肉推崇备至。在这一天的午餐中,美国人约翰·科特和法国人马克斯·于贝尔对此也深有同感。
  “我提议,”马克斯·于贝尔开口了,“咱们今后用烤飞禽代替烤羚羊……”
  “这可再简单不过了,”卡米赶忙应道。
  几个人将其中一只大鸨拔去羽毛、掏空内脏,然后将它穿在一根小棍上,在噼啪作响的烈焰上烤得香嫩可口,随后4个人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
  卡米和同伴们重新上路了,这时的道路要比前一天难走得多。
  向西南方向前进的过程中,动物留下的足迹少多了。他们得在茂密的荆棘丛中和藤萝中开辟出道路。藤萝枝枝蔓蔓,盘绕成结,须用砍刀砍断方可。碰巧,他们又赶上了一场连续下了几个小时的大雨。然而,由于枝叶非常浓密,地面上仅仅落下了若干雨滴。不过,在一块空地处,卡米就能用他那个空葫芦接满雨水了。为此,大家都感到非常高兴。卡米曾经想在草丛中寻找一条小溪,但没能找到。草丛中鲜有动物出没,也少有可行走的道路。
  “没有一点迹象表明这附近有一股水流,”当大家在晚间停下来休息时,约翰·科特宣布说。
  于是,大家不得不做出这样一个结论:那条在小山丘附近流淌的水流肯定是沿着森林外围的边缘流走了。
  然而,现在走的方向却是不容修改的,我们有充足的理由证明:沿这个方向,肯定能抵达乌班吉流域。
  “虽然,”卡米观察后说道,“我们前天在宿营地看到的那股水流没有流经这里,但也许我们沿这个方向还有可能发现另外一条河流呢!”
  3月11日到3月12日的这一夜可不是在一棵棉树根下度过的。这是一棵高大的“邦巴克斯”树,它那高达百余法尺的匀称树干耸立在铺有厚厚的植物地毯的地面上。
  他们像前一夜那样轮流值夜。他们的睡眠最多也只会被几声水牛和犀牛的哞哞叫声所打扰。大家根本不用担心在这夜间的合唱声中会夹杂狮子的低吼声,因为这种可怕的野兽是不会出没于中非这片森林里的。它们生活在纬度更高的地区,其活动范围在刚果以北和苏丹以南这片濒于撒哈拉沙漠的地带。而这里厚厚的荆棘丛则不适宜这些唯我独尊、喜爱自由的百兽之王——专制之王而非君主立宪制度下的国王生活。它需要更广阔的空间和日照充足的平原,只有在这些地方,它们才能自由自在地驰骋。
  这一夜,他们既没有听到水牛的哞哞叫声,也没有听到河马的呼噜声——这是很遗憾的。为什么呢?这里需要说明一下:如果能够碰到这种水陆两栖动物,那么,这将意味着水流就在附近不远处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时,他们便出发了。马克斯·于贝尔放枪打死了一只个头像驴、确切地说是像斑马那么大的羚羊。斑马的个头介于驴和马之间。这是一只“奥里克斯”羚羊①,它全身那红葡萄酒色的毛皮上规律地点缀着道道黑色斑纹,斑纹从颈部一直延伸至后臀部。这只羚羊腿部的毛色偏白,上面点缀着黑色斑点,黑色的尾巴还不时扫着地面。在它的颈下喉部也有一簇黑毛。这只漂亮的羚羊头上长着一对一米长的犄角,根部有30多个小环圈。这对犄角优雅地向外侧稍微弯曲,呈现出一种大自然中少见的对称性。
  “奥里克斯”羚羊的这对犄角可以用作防御武器,使它们甚至能够抵御非洲北部或中部地区狮子的进攻。可是这一天,这头被猎手瞄准的羚羊却没能逃过向它打来的这漂亮的一枪。子弹穿过它的心脏,羚羊一下子便被击中了。
  这样一来,他们几天都不愁没食物可吃了。卡米负责将肉撕成碎块。朗加要求和他一起干活,这项工作持续了一个小时。工作完成之后,他们继续开始新的旅程。
  “哦!我的天哪!”约翰·科特说道,“我们在这里可以弄到最便宜的肉类,只要花上一颗子弹就行了……”
  “当然条件是必须身手敏捷……”卡米补充说。
  “尤其还要运气好,”马克斯·于贝尔又加了一句。他比他的同行们——一般的猎手要谦虚多了。
  虽然一直到现在,卡米和他的同伴们都还只是为了打猎才开上几枪,可是在这一天,他们却不得不开枪自卫了。
  在整整一公里距离之内,卡米都认为有必要开枪击退一群猴子的进攻。这群猴子忽左忽右不停地移动着,有的在树枝间窜跃,有的则在矮树丛中蹦跳、跨越,其灵活程度恐怕连最灵活的体操运动员看了都要嫉妒。
  这里面有好几种大个头的4足动物。比如那3种不同颜色的狒狒,就连某些野兽见到它们都会惧怕3分。黄的像阿拉伯人,红的如美国远西地区的印第安人,黑的则像卡褐里人①。还有在那里扮鬼脸的“高罗布”猴②,这些可是猴子中的真正纨绔子弟,它们是猿王目中体态最优雅的一类。“高罗布”猴不停地用爪子梳理、抚摸着它们这身白色的毛皮,怪不得它们因而得名“穿披肩的高罗布猴”呢。
  ①“奥里克斯”羚羊:属于撒哈拉特产的马尾羚——译者注
  ①卡褐里人:17、18世纪的地理学家称非洲赤道以南的邦国人为卡褐里人。
  ②高罗布猴:非洲的一种猴子,手指很短,毛长且如丝般光滑,属于瘦猴的一种。
  这群猴子在中午时分聚集在一起用毕午餐之后,于下午2点钟便散开了。而此时马克斯·于贝尔、约翰·科特、卡米和朗加也踏上了一条一望无际的较为宽敞的道路。
  虽说他们应该庆幸找到了一条非常好走的小路,可是,他们在这条路上碰到的动物就颇令人遗憾了。
  他们走了没多远便听到两头犀牛长长的低吼声,此时还不到下午4点钟。卡米一点儿也没搞错,他要求同伴们停下来。“这些犀牛可是些难缠的家伙!……”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斜挎在肩上的卡宾枪。
  “非常难缠,”马克斯·于贝尔说,“可是,它们只不过是些食草动物……”
  “但却是危险的食草动物!”卡米补充说。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约翰·科特问。
  “我们试着在经过它们时不要被它们发现,”卡米建议道,“或者至少我们应该在这些坏家伙走过时藏起来……也许它们不会发现我们?……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做好开枪的准备,因为一旦我们被发现时,它们会袭击我们的!”
  几个人检查了他们的卡宾枪,看看子弹是否已经上膛待发。然后,4个人走出小道,藏入小路右边厚厚的荆棘丛中。5分钟之后,低吼声更大了,此时出现了两头巨大的、全身几乎没有毛的“凯特劳拉”种犀牛。它们大踏步地走着,高昂着头,臀部还有一条卷曲的尾巴。
  这种动物身长近4米,竖着两只耳朵,四肢又弯又短,口鼻部有一只角,可以用于攻击。犀牛的下颌非常坚硬,甚至在它咀嚼长有硬刺的仙人掌时也丝毫不会有所损伤,就好像驴子咀嚼蓟、飞窜、起绒草等有刺茎的菊科植物那样轻松。
  两头犀牛突然停了下来。卡米的同伴们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一头犀牛——这头巨型家伙的皮肤既粗糙又干燥——靠近了荆棘丛。
  马克斯·于贝尔举枪瞄准了它。
  “不要打它的臀部……而要打头部……”,卡米向他嚷道。“砰”!一声枪响。随之而来的是第2下、第3下。可是子弹很难穿透犀牛的厚皮,所有的子弹都没有命中。
  枪的响声并没有吓退犀牛,相反它们此时却正准备穿过荆棘丛。
  显然,荆棘丛并不能阻挡住这样的庞然大物。顷刻之间,一切就被它们破坏、摧毁、踏平了。刚刚从平原的象群脚下脱险的卡米和他的同伴们,此番面对大森林中的犀牛,他们是否在劫难逃?……不管是那种长着长鼻子的厚皮动物,还是眼前这两头长着角的厚皮动物,它们在凶猛程度上是不相上下的……而且,这里可没有当初可以挡住大象飞奔前进的那几棵大树了。如果卡米、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和朗加试图逃跑的话,那他们肯定会被犀牛追上的。况且,这里的藤萝也一定会阻挡他们奔跑,而犀牛却可以轻而易举地踏过。
  然而,在这片矮林中却长着一棵巨大的猴面包树,如果能够爬到树顶,也许它还能充当避难的栖身之地。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又得像在长着罗望子树的小山丘上那样爬树了——尽管当时他们上树后的结局是悲惨的。那么,这回上树会不会有更多成功的可能呢?……
  也许吧,因为这棵猴面包树不仅高大而且粗壮,它可以抵挡得住犀牛的进攻。
  是的,这棵猴面包树一直到地面以上50法尺的高度才开始生长枝杈。可是,它那粗壮得像南瓜一样的树干上却没有一处突起,人的手和脚根本找不到一处可以支撑上攀的地方。
  卡米明白,他们根本不可能爬到树杈上。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也明白这一点,他俩等着卡米拿主意。
  这时,路旁那簇荆棘丛晃动了起来,一颗硕大的脑袋探了出来。
  第4下卡宾枪响了起来。
  约翰·科特并不比马克斯·于贝尔运气好。子弹打到了犀牛的肩部,但并没有深入进去。犀牛由于疼痛更加愤怒了,它发出了更为恐怖的吼声。然而,它却丝毫没有后退,反而凭着不可阻挡的猛劲冲向刑棘丛。此时,另一头犀牛则躲过了卡米放的一枪,也准备紧随其后进攻他们。
  马克斯·于贝尔、约翰·科特和卡米都来不及重新将子弹上膛了。要想四散逃开,躲进树丛中为时已晚。自卫的本能使得他们3人还有朗加一起躲到了那棵底部周长不下6米的猴面包树后。
  可是,如果当第一头犀牛来到树下时,第二头犀牛也同时赶到围住大树,那么,他们该如何躲避两头犀牛的围攻呢?……
  “见鬼!……”马克斯·于贝尔叫道。
  “上帝啊!”约翰·科特嚷道。
  不错,如果上帝不助他们一臂之力的话,看来他们此番的确应该放弃逃生的希望了。
  在犀牛的猛烈冲撞下,猴面包树从上到下一直到根部都晃动了起来,就好像要被连根拔起一样。
  突然,那头盛怒的犀牛一下子停了下来。原来,猴面包树的树皮上有个裂口,它的角刚好像伐木工人的楔子一样插进树干约有一法尺深,拔不出来了。它徒劳地用力猛地向外拔,它的身子由于过度用力甚至躬成了拱形,可是仍然无济于事。
  此时,另一只刚刚愤怒地踏平了荆棘丛赶到的犀牛也停了下来。它们那惊恐万状的样子,我们甚至都想象不出来!
  卡米先在树下匍匐了一会儿,然后他站起身绕着大树走了一圈,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快跑……快跑!”他几乎是立刻喊了起来。
  其他几个人拔腿就跑,他们甚至还没听到卡米的喊声呢。
  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也来不及询问为什么,便拽着朗加在高草丛中飞快地逃窜。令他俩极为惊讶的是,犀牛并没有来追赶他们,上气不接下气地足足跑了5分钟,他俩才在卡米的示意下停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约翰·科特一喘过气来便问道。
  “那头犀牛没法把自己的角从树干里拔出来……”卡米回答。
  “太棒了!”马克斯·于贝尔嚷了起来,“这可真是犀牛中的克罗
  托纳城①的米隆②啊……”
  ①克罗托纳城:意大利城市名,田径运动员米隆的故乡,毕达哥拉斯曾在这里居住。
  ②米隆:希腊运动员(公元前6世纪),是毕达哥拉斯的学生兼女婿。因在奥林匹克运动会上多次获胜而著名。一次,他试图拔起一棵大树,但由于胳膊卡在树干的缝隙中不能拔出而被野兽咬死。——译者注
  “它的下场肯定会和这位奥运会英雄一样!”约翰·科特加了一句。
  卡米可并不想知道有关这位古代著名田径运动员的轶闻,他只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这下可好了……安全了……可我们却白白浪费了4、5发子弹!”
  “更遗憾的是没能杀了那家伙……它可以当作我们的食物呢,要是我早知道是这样的话,”马克斯·于贝尔说。
  “不错,”卡米肯定地说,“尽管它的肉有一股强烈的麝香味……不管它了……”
  “让它爱怎么把角拔出来就怎么拔吧!”马克斯·于贝尔结束了话题。
  现在若要回到猴面包树是不明智的,因为那两头犀牛的吼声一直都在树丛间回荡。4个人绕了个圈子回到小路之后便重新上路了。将近6点钟时,他们在一块巨大的岩石脚下歇了下来。
  第二天没发生任何事。他们在路上也没有碰到更多的困难。
  沿着西南方向他们一共走了30多公里。至于那股马克斯·于贝尔迫不及待地盼望它出现,而且卡米又那样确凿地加以肯定的水流,却仍然没有出现。
  那天晚上,吃完晚餐——总是那头荒漠地巴的羚羊肉,他们4个人便开始歇息了。不幸的是,这十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全被数千只大大小小的蝙蝠给扰乱了,直到拂晓它们方才离去。
  “这么多蝙蝠,的确太多了!”马克斯·于贝尔抱怨说。在度过了这样一个糟糕的夜晚之后,于贝尔一边站起身,一边还在打着哈欠。
  “可不能抱怨……”卡米说。
  “为什么呢?……”
  “因为与这些蝙蝠打交道可比遇上蚊子要强多了,那些蚊子至今还没骚扰过我们呢。”
  “卡米,最好的情况是同时避免接触这两种动物……”
  “蚊子我们是躲不过的,马克斯先生……”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会遭到这些可恶的昆虫袭击呢?……”
  “在靠近河流时……”
  “河流!……”马克斯·于贝尔叫了起来,“以前我一直都相信能遇到河流,可现在我却不敢相信了!”
  “您错了,马克斯先生,也许它就在不远处呢!……”
  事实上,卡米已经注意到土质的些许变化了。从下午3点钟开始,他的观察就越发得到了证实,森林的这片地区显然要比其他地方潮湿许多。
  这里到处都有一滩滩长着水生植物的水坑。在这里,甚至还可以猎取一种名为“果加”的野鸭,它的出现意味着不远处就有一股水流。同时,随着太阳渐渐落入地平线下,他们还能听到青蛙的鼓噪声。
  “要么就是我完全搞错了……要么蚊子就离我们不远了……”
  在剩下的这段行程中,道路非常难走,路上长满了在湿热气候下极易生长的无数显花植物。这里的树木有一定的间隔,并没有许多藤萝缠绕在上面。
  在向西南方向前进的过程中,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都不能对森林这片地区所呈现出的变化视而不见。
  然而,尽管卡米曾经作出过断言,可是,大家在这个方向还是未发现任何波光粼粼的水流。
  不过,随着逐渐出现的地面坡度,水坑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大家必须格外小心才能不陷进去。而一旦陷入水坑,就别想不挨蚊虫的叮咬。
  水坑里糜集着数千只蚂蟥。而在水坑表面,则爬满了许多大个的多足纲昆虫,这些令人生厌的属于节肢动物门的昆虫体色微黑,足为红色,那样子让人一见便极度恶心。
  然而,这里数不胜数的金光闪闪的蝴蝶,体态优雅的蜻蜓却足以令人大饱眼福。而那些在水坑边嬉戏玩耍的松鼠、麝猫、梅花雀、寡妇鸟和翠鸟又该是何等可口的美餐啊!
  另外,卡米还发现灌木丛中不仅飞舞着胡蜂,而且还有无数舌蝇。万幸的是,他们只需提防胡蜂的刺,而无须担忧被舌蝇叮咬,因为舌蝇的毒汁只会对马、骆驼、狗造成致命的伤害,而对人和野兽则无伤大雅。
  4个人就这样一直向西南走到晚上6点半钟,这段行程的确是既漫长又累人的。当卡米为大家挑好了一处可供夜间休息的好地方时,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却听到了朗加的喊叫声。
  当大家听到朗加的竭力呼喊时,这个小家伙又像往常那样跑到前面去了。他是否碰到野兽了?……
  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朝他那个方向跑过去,他们做好开枪的准备……然而他俩立刻就放下心来。
  只见朗加爬上了一棵倒在地上的巨大树干,伸着手指向一块空地高声重复着:
  “河……河!”
  卡米跑过来,约翰·科特只对他说了一句:
  “是我们期待的那条河。”
  在距此处半公里的一片宽阔的少林空地上,蜿蜒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河面上反射着落月的余辉。
  “我认为咱们应该在那儿宿营……”约翰·科特建议道。
  “是的……在那儿……,”卡米也赞成这个建议,“这条河肯定能把我们带到乌班吉河去。”
  的确,要建造一个木筏顺流而下并不是一件难事。
  不过,在抵达河岸之前,他们必须先穿越一片非常泥泞的土地。
  在这片赤道地区,黄昏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暂。当卡米的同伴们在河岸一块高地上停下来时,四周已是漆黑一片了。
  这块高地上的树木很少,而河流的上游和下游处却长满了茂密的树丛。
  至于河流的宽度,约翰·科特认为大约有40多米,这条小溪的水流不是很喘急。它可不是一条普通的小溪,相反却是一条颇为重要的支流。
  现在,明智的做法就是等天明再分辨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于是,眼下最迫切的事情是要找一处干燥的地方过夜。卡米找到了一处四周均是岩石的低凹处,好像是在河岸的钙质高地上凿出的一个岩洞,刚好能够挤下他们4个人。
  他们4个决定先把剩下的烤肉当作晚餐吃掉。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不用点火,以避免招来其他野兽。在非洲的河流里有许多鳄鱼与河马。如果它们恰好在这条河流中出没——这是很有可能的——那么他们4个是无法抵抗鳄鱼或河马的夜袭的。
  不错,若在岩洞口点燃一堆篝火,那么,篝火燃起的浓烟就可以驱散这块高地脚下成群的蚁子。可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们宁愿挨蚁子或者其他令人讨厌的昆虫叮咬,也不愿落入鳄鱼那巨大的下颌中。
  头几个小时是约翰·科特守在洞口值夜。此时虽然有嗡嗡飞舞着的蚁子,可是他的同伴们却早已沉入酣睡之中了。
  在他值夜的这几个小时中,虽然约翰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可他却好几次听到一个哀怨的声音,好像是从人的口中说出的一个单词……
  这个词的发音是“恩高拉”,在当地土著的语言中是“母亲”之意。
  第七章 空笼
  多亏河岸高地的这一自然地理条件,才使得卡米适时地找到了这处岩洞,他们怎能不为此而感到高兴呢?岩洞内地面上的细沙非常干松,它的侧面和顶部都丝毫没有潮湿的迹象。幸亏有这处栖身之地,卡米他们4个人才得以躲过那场一直下到半夜的倾盆大雨。在建造木筏所需要的这段日子里,这个岩洞可以算是一个可靠的栖身之所。
  一股强风从北方吹来。几道初升的阳光照亮了天空,预示着这又将是炎热的一天。也许卡米和他的同伴们会怀念5天来他们走过的那些树荫吧。
  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丝毫不掩饰他们的好心情。这条河流应该是乌班吉河的支流,卡米他们可以沿河毫不费力地航行约400公里直抵该河注入乌班吉河的入口处。这样,剩下的四分之三旅程将可以在比较有利的条件下完成了。
  以上是约翰·科特根据卡米为他提供的数据得出的较为精确的计算结果。
  他们向左右——即南北方向——张望了一下。
  在河流上游,几乎一直是笔直流淌的水流,在距此一公里处消失在大树丛中。
  而离此处500米的河流下游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河流正是在这个地方突然折向东南流去的。从这个拐弯处开始,森林才又重现出它通常的茂密景致。
  确切说来,河流石岸的这片空地是一片广阔的沼泽地。在对岸起伏不平的高地上,茂密的树木鳞次栉比。旭日照射下的树冠映衬在这远处的地平线上。
  河床中充满了清澈见底的河水。河水携带着朽木、荆棘丛以及两岸被水流冲刷侵蚀的草堆缓缓流动着。
  约翰·科特首先想到了他值夜时在岩洞附近听到的那个单词“恩高拉”。于是,他仔细地观察着,看着是否有人在附近游荡。
  有时,一些游牧部落也许会沿此河顺流而下直抵乌班吉河,这种情况是有可能出现的。另外,在这片向东一直延伸至尼罗河源头的巨大森林中,很有可能有一些游牧部落会在这里游荡或者会有一些足不出户的部落居住在这里。
  约翰·科特在沼泽地附近以及河流两岸都没有发现任何人。
  “刚才可能是幻听,”他这样想着,“我很可能睡着了一小会儿,我肯定是在梦里听到的这个词。”
  因此,他并没有对同伴们提起此事。
  “我亲爱的马克斯,”他于是问道,“你曾怀疑这条河流的出现,为此你有没有向我们勇敢的卡米道歉呢?他可一直是坚持认为这条河会出现的……”
  “约翰有理由责怪我,不过我很高兴刚才是我错了,因为这条河流能够将我们毫不费力地带到乌班吉河去……”
  “毫不费力……这我可不能肯定,”卡米说,“也许会碰到瀑布……或是湍流……”
  “让我们凡事均往好处想吧,”约翰·科特说,“我们一直在寻找一条河流,现在我们找到了……我们曾想着建造一个木筏,那么现在就动手吧……”
  “从今天早晨起,我就会开始这项工程,”卡米说,“约翰先生,如果您愿意帮我的话……”
  “当然,卡米。在我们工作的时候,马克斯肯定会愿意为我们提供食物的……”
  “这可是最紧迫的事,”马克斯·于贝尔强调说,“现在什么吃的也没有了……朗加这个小馋猫昨晚就把食物都吃光了……”
  “我?……我的朋友马克斯!……”朗加辩解着,他以为马克斯是当真在责怪他呢。
  “哦,我的孩子,你知道我这是在开玩笑啊!……来吧,和我一块儿去……我们沿着高地一直走到河流的拐弯处。一边是沼泽地,一边是河流,两边的水生动物肯定少不了,谁知道呢?……也许能捕到几条鲜嫩的鱼来换换口味……”
  “您可得小心鳄鱼……还有河马,马克斯先生,”卡米提醒道。
  “哦!卡米,来一只烤得正是火候的河马腿,我想大家该不会拒绝吧?……这样一种性情温和的动物……不如说它是淡水里的猪……它的肉质怎么会不鲜美呢?……”
  “性情温和倒是有可能的,马克斯先生,但是,当人将它激怒时,它发起火来可够恐怖的!”
  “不过,如果不冒点儿险,我们又怎能吃到河马肉呢?……”
  “好了,”约翰,科特补充道,“假如你一旦发现险情,你就赶快跑回来。小心点儿……”
  “放心吧,约翰。——来吧,朗加……”
  “去吧,我的孩子,”约翰·科特说,“别忘了,我们把你的朋友交给你了!”
  做了这样一番交待之后,我们可以确信马克斯·于贝尔是不会发生什么不幸的,因为朗加会照看好他。
  马克斯·于贝尔拿起他的卡宾枪并检查了一下子弹夹。
  “请节约您的子弹,马克斯先生……”卡米说。
  “尽量吧,卡米。可是,大自然虽然在非洲的大森林里创造出了可以代替黄油面包食用的树木果实,可它却没有创造出天然的子弹夹,这可真是太遗憾了!……否则,我们就可以像一路捡无花果和椰枣那样拾取子弹了!”
  马克斯·于贝尔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说完,他便与朗加一起沿着高地下面的一条小道走远了——很快,他们便走出了卡米和约翰的视线。
  待他们走后,约翰·科特和卡米便开始寻找适宜建造木筏的木材。虽说他们只能建造一只非常简陋的木筏,可他们至少也得先把材料找齐才行。
  他们两人只有一把小斧子和两把小刀。用这样的工具,他们怎样才能砍倒森林中的参天大树呢?甚至那些稍矮的树木也不可能啊……于是,卡米打算利用藤条把落在地上的树枝捆起来,然后在树枝上铺上由泥和草构成的船板。一只长12法尺、宽6法尺的木筏就足以承载3个成年人和一个孩子,当然,在吃饭或夜间休息时,他们4个人还是要下船上岸的。
  在这片沼泽地上耸立着一些含有树脂的大树,另外,地面上还有许多由于年老倒地、被风刮倒或是被闪电击倒的大树。前一天晚上,卡米就曾许诺要将这块地上各种有用的材料都收集起来用于建造木筏。他把这个打算告诉了约翰,约翰答应和他一起干。
  沼泽地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平静。约翰·科特和卡米向河流的上游和下游望了最后一眼便上路了。
  他们仅仅走了百余步就发现了许多可以漂浮起来的木料。当然,他们面临的最大困难是如何将这些木料拖回到高地脚下。如果两个人实在拖不动这堆木料,那么他们就只能等那两名猎手回来再说了。
  在此期间,他们两人都相信马克斯·于贝尔肯定会收获颇丰的。他们刚刚听到一声枪响,而马克斯敏捷的身手足以令人相信这一枪没有白打。毫无疑问,由于他们有足够的弹药,因而在离乌班吉河400公里或者甚至更远的这段旅程中,他们一行4人的食物是能够有保证的。
  然而,当卡米和约翰·科特正忙着挑选最好的木材时,他们却听到了马克斯·于贝尔发出的喊声。
  “这是马克斯的声音……”约翰·科特说。“是的,”卡米回答说,“而且还有朗加的声音。”
  没错,在成熟的男性声音中还夹杂着儿童的尖叫声。
  两个人重新穿越沼泽地,来到岩洞上面的那个小鼓包上。从这里,他们向河流下游望去,只见马克斯·于贝尔和朗加正停在高地上。在他们周围既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动物。而且,他们俩作出的手势只是招唤约翰·科特和卡米过去,他们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焦虑的神情。
  卡米和约翰·科特下到地面,飞快地跑了三、四百米,当他们来到马克斯和朗加身边时,马克斯·于贝尔说道:
  “卡米,也许你们不用花费力气建造木筏了……”
  “为什么呢?……”卡米问。
  “这里有一个现成的……不错,这个是挺破的,可是还能用。”马克斯·于贝尔指着河岸凹陷处的一个平台样的东西说。这是几块由一根已经有些腐烂的绳子连接起来的厚薄木板。绳子的另一端绕在高地的一根小木桩上。
  “一只木筏!……”约翰·科特嚷了起来。
  “真是一只木筏!……”卡米证实说。
  没错,根据这些厚薄木板的用途来判断,毫无疑问,这的确是一只木筏。
  “难道那些土著已经一直顺流而下到过这个地方了吗?”卡米提出了疑问。
  “也许是土著,也许是探险者,”约翰·科特回答说,“可是,如果有人来到乌班吉河的这片大森林,那么,我们在刚果和喀麦隆时应该知道啊。”
  “无论如何,”马克斯·于贝尔说,“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知道这只木筏或者其剩余部分是否还能为我们服务……”
  “肯定能用。”
  当卡米正要踏入小河时,朗加的叫声阻止了他。
  离下游处约有50步远的朗加向这边跑过来,他手里还挥舞着一样东西。
  不一会儿,他便将这样东西交到约翰·科特手中。
  这是一把没有钥匙、已经生了锈的铁锁。铁锁已经不能再用了。
  “肯定不是刚果或其他的游牧部落,因为他们还不知道怎样使用现代锁!……”马克斯·于贝尔说道,“肯定是一些白人乘坐这只木筏一直到了这条河的拐弯处……”
  “而这些白人已经走远,永远不会再回来了!”约翰·科特补充道。
  这个结论是正确的。生锈的锁和破败不堪的木筏都表明,自从人们将锁丢掉并将木筏弃置在这个小湾边以后,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从这两个既符合逻辑又无可辩驳的事实中不难得出两个推论。因此,当约翰·科特提出这两个推论时,马克斯·于贝尔和卡米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1、一些不是土著的探险者或旅行家曾经从大森林的北面或南面乘坐木筏来过这片空地。
  2、这些探险者或旅行家为了某种原因将他们的木筏弃置在这里,以便考察座落在河右岸的这片森林。
  可无论如何,这些人中没有一个再次出现过。自从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住在刚果以来,他们谁也不记得曾经听说过这样的探险。
  如果这算不得非比寻常的事件,那么至少也该算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了。看来马克斯·于贝尔是没有希望荣幸地成为第一个探险这片大森林的人了。大家原先曾错误地认为从来没有人穿越过这片森林呢。
  卡米对这个孰先孰后的问题漠不关心,他此时正仔细地检查着木筏的厚薄木板。那些厚木板质地还不错,而那些薄的则深受恶劣气候的影响,其中的三、四块必须更换才行。总之,重新开始建造一个新木筏是毫无必要的。他们只需做些修补工作即可。卡米和他的同伴们又惊又喜,这只能够带他们到两河交汇处的水上运载工具,今后将归他们所有了。
  当卡米检查木筏时,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这两个好朋友针对白人是否来过这里探险一事交换了意见:
  “没错,”约翰·科特重复道,“那些白人肯定已经来过这条河流的上游地区——是白人,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这只由粗大的树干做成的木筏却可能出自土著之手,就算是吧……可是,这里还有锁……”
  “这锁很能说明问题…还不算我们以后可能会发现的其他物件……”马克斯·于贝尔说。
  “还会有其他东西……马克斯?……”
  “噢!约翰,我们还有可能发现一些宿营的迹象,当然不是在这里,因为我们刚刚过夜的这个岩洞看起来从未被人当作栖身之地用过。我敢肯定,我们是至今唯一在这个岩洞里住过的人……”
  “这是显而易见的,我亲爱的马克斯。我们一起去河流的拐弯处看看吧……”
  “很明显,空地将一直延伸到那里,可是,如果更远处还会有空地,我也不会惊奇的……”
  “卡米?”约翰·科特叫了一声。
  卡米重新来到两个朋友身边。
  “这只木筏怎么样?……”约翰·科特问道。
  “花不了多少气力我们就能将它修好……我去搬些用得上的木材来。”
  “在我们开始干活之前,“马克斯·于贝尔建议道,“让我们沿着河岸往下走走吧。说不准也许我们能捡到一些器皿,也许上面的商标能注明其产地……这也许能补全我们仅有的那几件厨房用具呢!……我们只有一个葫芦,甚至没有一只茶杯,也没有一个烧水
  壶……”
  “我亲爱的马克斯,你是不是希望找到一处为过路的行人准备好餐具的桌子和一间配膳室啊?……”
  “我什么也不希望,我亲爱的约翰。但这事的确挺费解的……让我们试着为此想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吧。”
  “好吧,马克斯。——卡米,我们走远一公里不会有什么不便吧?……”
  “只要别超过河流拐弯处就行,”卡米回答,“既然我们能坐船航行,那么就没有必要走冤枉路……”
  “好的,卡米,”约翰·科特应道,“当河水载着我们的木筏航行时,我们就会观察到在两岸是否有宿营的痕迹了。”
  他们3个人和朗加一起沿着高地行走。高地就好像是隔在河流与沼泽地之间的天然大坝一样。
  他们一边走一边低头不停地在脚下寻找着人的足印或是被丢在地上的某件物品。
  尽管他们将高地上下都仔细寻找了一遍,可他们什么也没发现。没有一处能够显示出有人路过或是歇息的迹象。当卡米和同伴们走到第一排树林时,一群猴子尖叫着向他们打招呼。这些4手动物对于人类的出现并未表露出过多的惊讶。不过,看到他们到来,猴子们还是逃开了。有一些属于猿互目的家伙仍在树枝间嬉戏蹦跳,对此我们不该感到惊奇。这是些狒狒和山魈,它们在体态上很像大猩猩、黑猩猩和猩猩。与非洲所有的猴子一样,它们的尾巴也都很短,大概尾巴这种装饰物都留给它们美洲和亚洲的同类了吧。
  “无论如何,”约翰·科特在观察后说道:“也不可能是这些猴子建造了木筏,虽然它们很聪明,可它们毕竟还没有聪明到会使用铁锁的地步……”
  “据我所知,他们也不会使用笼子……”马克斯·于贝尔说道。
  “笼子?……”约翰·科特叫了起来,“马克斯,你怎么会想到谈起笼子呢?……?”
  “这是因为我好像辨认出……在矮树丛中……离岸边大约有20多步的距离……有个建筑物……”
  “是像蜂窝那样的蚂蚁窝吧,正如非洲蚂蚁建造的那样……”约翰·科特说。
  “不,马克斯先生没有搞错,”卡米证实说,“就在那儿……没错……就好像是建在两株含羞草下的一座小木棚,正面还有金属网格……”
  “是笼子还是小窝棚,”马克斯·于贝尔说,“让我们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吧……”
  “咱们得小心点儿,”卡米说,“咱们在大树的掩映下行进吧
  ……”
  “我们怕什么?……”马克斯·于贝尔接着又说道。根据惯例,现在的马克斯正受到好奇与焦急的双重驱使。
  另外,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荒凉,他们只能听到鸟儿的鸣叫和逃窜猴子的尖叫声。在这片空地的边缘处看不出有丝毫以前的或是最近的宿营痕迹。河面上除了水流夹带的大量草丛以外什么也没有。在另一端,也是这样一片荒凉与孤寂的景象。他们快速沿着高地又走了100步,在这里,高地沿着水流的方向也拐了个弯,沼泽地一直延伸到此处。在更加茂密的树林中,地势渐高,土质渐干。
  现在,他们可以看到那个奇怪建筑物的四分之三全貌了。它建在几株含羞草中,倾斜的屋顶上覆盖着黄色的茅草。这个建筑物之所以看起来像个笼子,是因为外围的那些栅栏,更确切地说是建筑物门前的那个金属网格,就好像动物园中将动物与游客隔离的铁丝网一样。
  栅栏上开有一个门——这个门此时正开着。
  可是笼子里却是空无一人。
  马克斯·于贝尔确定屋内无人后,便第一个闯了进去。
  屋里还有几件器皿:一个保存较好的锅,一个金属壶,一只茶杯,3、4个破瓶子,一床虫蛀过的羊毛毯,几块破布,一把生了锈的斧子,一个烂得差不多、已经无从辨认出制造商名字的眼镜盒。
  在屋子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盖得很严的铜盒,里面肯定藏了什么东西。
  马克斯·于贝尔将盒子拾起来并试着将它打开,但没能成功。由于氧化作用,铜盒与盖子已经粘在一起了。得借用刀子插在盖子上的缝隙里才能撬开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本保存得很好的笔记本,在笔记本的封皮上印着这样两个词,马克斯·于贝尔大声读了出来:
  庄森医生。
  第八章 庄森医生
  听到这个名字,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甚至连卡米都惊讶得瞠目结舌。
  “庄森”这个名字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他解开了现代科学中的部分秘密。这些科学的尝试既严肃又有趣——也带有一定的悲剧性,因为人们应该相信其结局是令人叹息的。
  也许大家还记得,美国人加尔纳为了研究猴子的语言同时也为了给自己的理论找出实践依据而进行的实地考察吧。刚果和喀麦隆的居民——尤其是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肯定不会忘记这位教授的名字和他在纽约《海瑟斯周报》上发表的文章,以及他在英国、德国、法国和美洲出版发行的那本书。
  “原来是他,”其中一人叫了起来,“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我们再也不会有他的消息了,因为他不会在这儿告诉我们了!……”另一个嚷道。
  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所说的这个“他”正是庄森医生。而下面我们将要介绍的则是加尔纳先生在庄森医生之前所做的工作。让—雅克·卢梭曾在其《忏悔录》卷首写过这样一句话:“我创建了一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业。”而这个美国人加尔纳先生可不会这么说,因为他有一位效仿者。
  在出发去黑非洲之前,加尔纳教授就已经开始与猴子世界打交道了——当然是些被驯服的猴子。通过长期仔细的观察,他得出结论:这些4手动物会讲话,它们能够彼此听懂,它们发音清晰,它们能够用某些词语表达吃、喝的需要。在华盛顿动物园,加尔纳先生让人用留声机将这些猴子的语言录下来。他甚至还观察到:猴子与人类最大的区别就是——它们只有在有必要的情况下才讲话,由此他得出结论:
  “我所掌握的关于动物世界的知识使我坚信:所有的哺乳动物都有一定的语言天赋,这种天赋是与它们的习性与需要相关的。”
  在加尔纳先生开始研究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狗、猴子以及其他一些哺乳动物像人类一样拥有喉部发声器官以及发声时的声门,但是,我们也知道,——尽管那些相信猴子会说话的人并不同意此观点——思想产生于语言之前。要想说话,首先需要会思考,然而,思考则需要有概括归纳的能力——而这种能力正是动物所不具备的。鹦鹉会说话,可它对于自己所说的词语一个也不懂。因此,我们应该这样认为:如果说动物不会说话,那么,这纯粹是因为大自然没有赋予它们足够的天赋,——除了大自然以外,没有人可以阻止它们拥有这种天赋。
  因此,一位博学的评论家曾得出这样的结论:“语言的产生需要有判断力和推理能力,而这两种能力至少应该是暗含在抽象和普遍的概念基础之上的。”但是,加尔纳教授却并不愿意听取这些合情合理的规律性结论。
  他的学说因而引起了极大的争议。于是,加尔纳教授决定去非洲热带森林。在那里,他将接触到大量不同种类的猴子。当他学会大猩猩和黑猩猩的语言之后,他就会回到美洲,并运用猴子语言中的语片和词汇出版书籍。这样,大家才会认为他的学说有道理,而且因此不得不承认事实。
  加尔纳先生是否克守了他许给自己和学术界的诺言呢?……正是在这一点上出了问题。在这方面,庄森医生根本不相信加尔纳先生。下面我们将要对此进行解释。
  1892年,加尔纳先生离开美洲去了刚果,他于12月抵达到利伯维尔,并在约翰·罗兰特公司驻当地办事处安了家。他在此处一直住到1894年2月。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