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中国第一冤案》

_30 师东兵(当代)
如果我们让步他们必然会进攻,这个后果也是不得了的,所以工作组不能撤。”
  “我完全同意陶铸同志的意见,”刘澜涛亮着嗓子说,“如果工作组撤出来,
那么黑帮黑线人物会对你感激不尽,那么我们的无产阶级专政还怎么巩固?根据各
地的情况来看,文化大革命这么个干法,地方上的同志根本无法接受。地方上刚刚
进行了四清运动,各级班子都是经过社教的新班子,有什么必要再搞运动?再搞就
是让四不清分子上台!所以要搞,就让四清工作队全部下去,巩固一下四清运动的
成果。不然,老是发动群众发动群众,把我们许多原有的工作规则和组织路线都打
破了,这种办法不好,很不好!”
  陈伯达猛地躺在自己的椅子里,大声地说:“请注意,我在7月13日、19
日的中央工作会议上,已经两次提出了撤工作组的意见。今天是7月22日,我再
次提出这个意见,工作组留在学校毫无进步意义,只能阻碍革命。请记录员记下我
的意见,以便查对。”
  李雪峰注意到了这位中央文革小组长的表情,他只是激烈地表达他的这种主
张,并不积极地阐述他的理由,他好像并不想费很大的功夫来说服人们接受他的意
见,仅仅是要表明他的一种立场而已。所以,与其说他是给在场的人听,毋宁说他
是一种表演。在他的有生之年,他还很少见到过这样的政治家。但注意是注意,并
没有引起他的警觉。许多现象,只有经历过一定的时间,才能判断出它们究竟反映
了什么样的本质。
  “伯达同志,你说得太轻松了,”刘少奇用嘲讽的口吻说道,“现在你也许可
以撤出我的会议了,但是工作组还是要的。实在不行的,可以撤。撤了还要换其他
的工作组,因为没有其他力量领导。”
  康生说:“革命师生自己可以产生自己的领导嘛,为什么不可以信任他们?”
  “这和加强工作组的领导并不矛盾。”邓小平说:“撤工作组我不赞成,我们
不能因为工作组的同志有些缺点错误就整个地抹杀了他们的成绩,我认为工作组即
使有缺点也是前进中的缺点。有些同志也大小题大作了。”
  “我同意小平的意见,工作组撤不得。”叶剑英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刘志坚马上表态:“是的,工作组现在一撤,各大专院校的党的领导用什么来
体现呢?如果自己各行其是,整个工作岂不是乱套了吗?”
  陈伯达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身为中央文革小组副组长,
竟替其他人的意见张目,到一定的时候我非整得你低头认错不可,你这条拐了腿的
乏走狗。陈伯达想。
  刘少奇冷漠地问:“伯达同志,你对这么多同志的意见,采取什么态度呢?难
道他们都错了吗?”
  “哦,你是说我是少数吧?对不起,真理往往是在少数人手里。”陈伯达不慌
不忙地说,“在中央工作会议上,我们什么意见都可以讲,要不然还讲什么无产阶
级的大民主,是不是?”
  日落西山,喧闹了一天的首都即将被沉寂笼罩时,钓鱼台11号楼门前的两辆
轿车发出轻轻的嗡嗡声,门里很快走出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上了前面的轿车,又停
了大约有5分钟,陈伯达和江青才从楼里走出,江青习惯性地拢了一下头发,观望
着四周闪烁着的灯光和夜景,才钻进轿车里。
  “主席昨天让大家都到各学校去看大字报,唯独那几个主张派工作组的人不
去。”江青撇着嘴,气鼓鼓地说,“还有,我们昨晚去北大看大字报,聂元梓闻讯
非常高兴地赶来见我们,张承先就是避而不见,他们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陈伯达哼了一声:“总有他们放在眼里的这一天,不把张承先搬掉,北大就不
可能获得解放。”
  “哎呀,我真后悔,昨天学生们递了那么多条子,我们没有表态支持学生们,
支持6·18的革命行动,实在遗憾。”江青伸出拳头在陈伯达背上捶了一下,
“今天你可别忘了发表个旗帜鲜明的讲话呵。你是不是怕少奇同志报复你,当不成
中央委员啊?”
  “不是,不是,大不了打发我回家去抱孙子嘛。”陈伯达扶正眼镜,打趣地
说,“我本来就是小小的老百姓,怕什么丢官哪?”
  他俩一问一答,很快便来到了北京大学。大概师生们事先得到了消息,近万名
师生拥挤在大饭厅门前,大家期望着他们崇拜的偶像的到来。聂元梓亲自打开车
门,将江青和陈伯达接下来。江青笑吟吟地握着聂元梓等人的手,再一次和签名写
第一张大字报的人见面、认识,她说:“我是代表毛主席来看看你们的,来听听你
们的意见,来看看你们的大字报。”
  陈伯达和他们边走边谈,询问了有关工作组的许多问题。聂元梓和孙蓬一的心
情处于紧张的顶点,一边回答他俩的提问,一边汗流浃背地扇着扇子、走到饭厅门
口,黑压压的人群中爆发出掌声,江青和陈伯达走向临时搭成的讲台前。这里什么
样的大字报都有,他们不时地猫着手,就近看看大字报。
  “你是支持工作组还是反对工作组的?”江青把一位满脸稚气地姑娘拉到自己
怀中,亲切万分地问道,那位女大学生受宠若惊,热泪满腮,浑身颤栗地说:“我
仅仅是和学生们贴了工作组的一张大字报,就被打成了右派,连写四次检查都过不
了关。”
  江青绷紧了脸,气得浑身扭动,腮帮子上的肌肉一阵阵抽搐,竭力控制着内心
的冲动但却又身不由己。她恨恨地说:“我和你们是同样的观点,你们在下面斗,
我们在上面也斗呢,斗得可厉害哪!”
  这时,人如潮涌,口号声呐喊声交织成一片,人们在向主席台拥挤、两名保安
人员被揪到了一边。江青显得十分沉静,她好像特别喜欢这种激动人心的场面,在
聚光灯下她的才华得到了最好的发挥,她拖声拖调地接过麦克风,发表热情洋溢的
讲话:
  “革命的同学们,我和陈伯达同志是来做小学生的,我是和他一块儿来听同志
们意见,看一看你们的大字报。这样我们可以懂点事,少犯错误,与同志们一块来
进行这一场文化大革命运动。我们是一块的,不会脱离你们!你们什么时候说有意
见,我们召之即来。你们的革命热情是好的,干劲是好的!我们都站在你们革命派
这边。革命是个大熔炉,最能锻炼人了。谁不革命,就请谁走开!”
  每个在场的人几乎都被她的勉力吸引住了。那些年轻的学生,激动得呼喊、跳
动,陶醉在这轰轰烈烈的浪潮里。这般讲话的舵力令人销魂。整个人群溶为一体,
只要这位女人一声令下,真可以把任何人撕成碎片!
  陈伯达在江青的提示下,也粉墨登场:
  “……在这场文化大革命斗争中,北大站在最前面。我表示个人意见,说
‘6·18’这件事是反革命事件,这是不对的,错误的。这是我对大家说的这么
一点,希望大家在斗争中好好学习主席著作,学习他怎样分析阶级,分析情况,把
我们中国革命一步一步地领导到胜利。”陈伯达看了江青一眼,故意显得语重深长
地说,“革命的道路是不平坦的,是曲折的,是会有些反复的,像你们也有些反
复。‘6,18’以前,‘6·18’以后,一直到最近这几天,不是就有反复,
有些变化吗?但是,革命斗争终究要胜利,这是毫无疑义的!”
  离开了沸腾的北大,陈伯达、江青重新在轿车里商量形势,江青沉默了许久不
吱声,看样子像是思考什么,又像对谁表示不满。
  “江青同志,你看我今晚的讲话怎么样?”
  “不怎样,不疼不痒的,一点也没触到要害。”江青终于把她的感情深处的东
西爆发出来了。“我和你一块到北大,是为了扇革命之风,点反工作组之火,你可
倒好,也唱起高调子来了。老夫子,你不能和我比,我是主席的妻子,讲话是代表
毛主席的,所以不得不慎重。而你,完全可以开炮,向工作组开炮,向张承先开
炮,看来你是个软骨头,没胆量。”
  陈伯达讨了个没趣,脸红红的像猪肝一样,他没有反驳,呆了很长一会才说:
“等下次再来,我一定发表一个很好的讲话。”
  “下一次你别来了!”江青冷冷地说,“我请几个不怕鬼的人来放火烧荒。你
呀,历来患得患失,总也改不了。我劝你还是及早改,不然我们迟早会分手的。”
                十三
  政治局常委们在毛泽东将要开会的前三个小时,同时收到了中央文化革命小组
致中央的一封信。信送到中南海福禄居院内那间办公室的枣红桌面上时,两个人正
在吃早饭。
  刘少奇阅读了信,用一只枯瘦且有力的拳头猛捶桌子。
  “他们拿上别人开刀了,”他大声说道。“中央文革步步进逼,看来许多人准
备屈服了。这肯定是陈伯达搞的鬼名堂。”
  王光美一声不响地从丈夫手上接过信看了一遍,不禁冷淡地微微一笑:“主席
不是要召集政治局常委开会吗?让他听听大家的意见也好嘛。党的原则是少数服从
多数,当大家把理由和证据摆在当面的时候,看他怎么办!”
  “常委们的意见肯定是多数不同意撤工作组。”刘少奇说,“中央文革的信中
说,我们的这些主张‘都是和薄一波、李雪峰、何长工同志有关,他们发指示,到
处讲话,根本不和中央文革小组打招呼,中央文革成为他们攻击的对象,建议把薄
一波同志的指示、讲话搜集起来进行研究。这种指责毫无道理。我开会时,你给薄
一波同志通一次电话,把消息告诉他。”
  “我看中央文革的意见根本不可能通过!”王光美说,“主席总得要有点民主
精神吧!”
  吃完饭,刘少奇还是信心十足,但一到会场,他就发觉气氛变了。
  不但周恩来、朱德、邓小平、陈云、李富春已经到了,而且中央文革小组的全
体成员也一个个端端正正地坐到了毛泽东旁边,谈笑风生地和他说着什么。李雪
峰、李井泉、刘澜涛等大区书记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坐在一边想心事。
  “好,就等你这位主席呢。”毛泽东见刘少奇进来,冲着他点点头,笑了笑
说:“好,现在开会。我们正在开着两个会,一个是大区书记参加的中央工作会,
另一个是起草文化大革命文件的会。会议主要是讲工作组要撤,要改变派工作组的
政策。”讲到这里,他的脸沉了下来,语气也逐渐严肃了。“前天,我和大家讲到
工作组不行,前市委烂了,中宣部烂了,文化部烂了,高教部坏了,人民日报也不
行,依靠谁呢?主要依靠广大的革命师生。6月1日我决定公布聂元梓大字报时就
考虑到非如此不可。文化大革命不靠他们靠谁?你刘少奇槁的那些工作组除了发号
施令外,就是阻碍运动。除此而外一不会斗,二不会批,三不会改,搞了两月运动
搞得冷冷清清。比如剪伯赞出了那么多书,你们谁看过,小平看过吗?哦,没有,
知道你也没有。那么你能斗了他?群众送对联,讲他是‘庙小妖风大,池浅工人
多’。搞他,你们哪个行?我也不行,各省也不行。什么教学改革我也不憧,只有
依靠群众,然后再集中起来,所以工作组非撤不可。如果照原来那样搞下去,是搞
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陈伯达说:“当前抓运动的人有这么几个理论和方针,他们把放手发动群众和
党的领导绝对对立起来,认为强调放手发动群众,就是不要党的领导。”
  “乱弹琴!不懂马列主义的基本常识!”毛泽东说,“少奇、小平开口闭口怕
乱,你们就是怕字当头,乱有什么了不起?现在停课又管饭吃,吃了饭就要发烧,
要闹事,不叫闹事干什么?不依靠他们闹依靠你们要搞到何年何月?工作组干了一
个多月,实际上是帮了反革命。有的工作组是坐山观虎斗,看着学生斗学生。西安
交大的工作组限制人家打电话,打电报,限制人家上北京,这叫什么党的领导,统
统是反革命!你们要在文件上写明,可打电话,可打电报,可以派人到中央告状,
党章上早就有了嘛。”
  康生见毛泽东生了气,腰杆更加硬起来,他说:“工作组公开传达少奇、小平
的指示,要大家绝对相信工作组,说反对工作组就是反革命,大搞排除干扰,实际
上就是挑动群众斗群众。”
  毛泽东说:“中央好多部,没做多少好事,相反文革小组却作了不少好事,名
声很大。据说南京《新华日报》被学生包围了就不得了,好像闯了多大的祸,我看
可以,包围三天不出报,有什么了不起?不管是谁,你不革命就要革到自己头上
来。什么不准包围省市委、报馆、国务院,统统没有必要限制。好人来了你不见,
你们不出去,我去见。你们只派小干部,自己不出去,我出去见群众。李雪峰和吴
德来了吧?”
  李雪峰站起来:“我在。”
  毛泽东扫了他一眼,很不满意地说:“你和吴德不出去看大字报,也不去接触
群众,天天忙具体事务,没有感性知识,如何指导运动?我正式告诉你们所有到会
的同志,统统都到要出乱子的地方去。有人怕讲话,讲话有什么了不起。薄一波胆
子倒大,他那些讲话叫放狗屁!真正的反党分子,我看他倒算一个。学生们围上来
时,你们就说你们是来学习的,是来支持你们革命的,召之即来,随叫随到。”
  说来也奇怪,那些几天前还坚决主张不能撤工作组的人,现在都不那么叫了,
而且很快转变了态度,也说起工作组的错误来了。
  中央文革小组的成员们异口同声地批评工作组,那语言、那口气,好象工作组
在各个学校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刘少奇终于忍不住了:“主席,没有工作组了,学校出现乱打人乱斗人怎么
办?”
  毛泽东很生气地说:“我还没听说过学生斗死了谁,但是看到工作组斗死不少
学生的材料。左派挨打受锻炼,右派挨打就挨几下嘛,但这不能成为不撤工作组的
理由。教科书你工作组能弄出来吗?不行,还得靠本单位的人才能改。这一点大多
数人都通了,你还不通?”
  周恩来插话:“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听毛主席的,工作组马上撤,越快越好,撤
得越快越主动。另外,我提议教科书加上毛主席的著作。”
  “我的书是个方向、指南,不能当个教条。比如处理广播学院打人的问题,哪
个书本上有?哪个将军打仗还翻书?”毛泽东说,“工作组撤了以后,各学校就成
立文化革命委员会,要包括左、中、右,右派也要几个。”
  李雪峰说:“我们市委也成立了革命委员会,人数还不少。”
  “革委会不要人大多。你李雪峰的那个市委人员也不要多,多了就要革命。有
个打电话、出表报的就行。我这里就一个人嘛,现在部长很多人都有秘书,统统去
掉。少奇同志,你夫人不要当秘书了。下去劳动嘛!”毛泽东说。
  坐在最边上的邓小平费了好大的劲才插上话:“没有了工作组,黑帮复辟怎么
办?右派闹事怎么办?”
  毛泽东冷笑道:“有些是要复辟,复辟也不要紧。我们有些部长是不是就那么
可靠?有些部、报馆究竟是谁掌握呀?我看还不如有些学校呢!你们设想想,学校
的学生一不上课,二管饭吃,三就要闹事嘛,阑事就是革命。工作组使起了阻碍革
命的作用,清华、北大的工作组就是这样。我们不是正在制定关于文化大革命的文
件吗?我看文件上要写明只有行凶、杀人、放火、放毒的才叫反革命,写大字报、
写反动标语的不能抓。有人写‘拥护党中央,打倒毛泽东’,你抓他干什么?他还
拥护党中央嘛,历史反革命留下用,表现不好的就斗他嘛。总之,工作组要撤,出
乱子不可怕。我说的这些,你们都同意吗?”
  陈伯达、康生、江青、张春桥、姚文元、关锋、王力、戚本禹等人都纷纷表态
赞成,李富春、李先念、朱德也表示同意。
  当毛泽东馒悠悠地喝茶的时候,会场上鸦雀无声。
  “陶铸同志,你不也是原来主张派工作组的人吗?现在的态度呢?”毛泽东指
着他问。
  “主席,让我再想一想。”陶铸说。
  毛泽东笑出声。磨磨蹭蹭的家伙,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李雪峰和吴德呢?”
  “我同意毛主席的意见。”吴德说。
  李雪峰也说:“对于我们来说,任何时候都要听从党中央的决定。毛主席怎么
指示我们就怎么办嘛。”
  在场的人都轰堂大笑起来。
  当毛泽东的眼光扫到陈云脸上时,他举起了手:“我看工作组撤也行,不撤也
可以,关键是看执行什么路线,而不在乎形式,形式不是主要的。不知对不对?”
  “你这个人总是要在紧急关头留一手,好秋后算帐,是不是?我看你这话是想
折中,其实工作组撤不撤的问题上是不能调和的。”毛泽东说。
  邓小平眼看大势已定,再坚持下去恐怕只会导致更大的麻烦。他用眼光征询一
些人的意见时,他们的目光都故意移开了,转而凝视着台布。一些曾经投票赞成他
们意见的大区书记,这时都见风使舵地又举手赞成撤销工作组,在这种情况下坚持
原来的意见还有什么意义呢?于是,他便开了口:
  “在派工作组的问题上,中央是有责任的,我主张服从毛泽东同志的决定,尊
重毛泽东同志的意见,我收回原先的主张,那就将工作组撤回来吧,省得在这个问
题上再争论不休!”
  薄一波放下电话,匆匆走到办公室,神色十分紧张:“主席今天上午已经决定
撤出大专院校的工作组了,而且中央文革把我也盯上了,告到常务会上去了。”
  如同一瓢凉水浇到陶鲁筋头上,他从来没看见薄一波如此慌乱过,失声问:
“哪个主席?”
  “还有几个主席?不就是毛主席毛大帅嘛。”
  “我们怎么办?”
  “下午三点召开工交口党委扩大会议,吸收工交口派往各大专院校工作组组长
参加,听听大伙的意见。”薄一波有他的老主意。“中央文革说我左右了工交口,
今天我就听听大家的看法,究竟是谁代表少数!”
  连饭也顾不得好好吃,他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希望与参加毛泽东召集的会议
的人好好谈一谈,但每次都被对方以各种方式“推挡”过去了,前天下午,李富春
答应,在毛泽东召集的会后,他一定和薄一波好好谈一谈,可现在连电话都不来
接。无奈,他只好找他的山西老乡李雪峰了。
  “一波同志,雪峰临走前留下了话,只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李雪峰的秘
书的口气隐含着惊惶不安的语调,“我怕,哦,我要是照实说了,你可别见怪!”
  “看你说到哪里去啦?我还能怪你嘛。”
  “那我就端!雪峰对我们说,毛主席在常委会上批了你,批得很严厉,说你是
反党反社会主义反主席的,看来你的错误不仅仅是派工作组的问题了,很可能还要
牵连到……”
  薄一波的头皮阵阵发麻,又怔住了。与其说是怯火,不如说是恼火透了,即使
受更大的打击,都没有比他的伙伴故意躲避更叫他愤怒。是的,知情人是故意走开
的。他已年近花甲,方脸盘,亮印堂,脸色红润,眉毛极好,有人说他的“官运”
独好,他比其他人有一个最大的特长,就是善于讲演。这次以副总理的名义主持工
交口的工作,应该说是响当当的,偏偏这次遇到了这么一个“丧门星”!
  会议室内人们都等得不耐烦了,原定3点钟的会,快到4点还不见主持人的影
儿。正当人们议论纷纷时,薄一波出现了。
  “昨天开会传达了不撤工作组,并且研究了工作组如何工作。今天主要是和大
家商量一下,现在把各部派到大专院校去的工作组撤出来,看行不行?听听大家的
意见。”
  薄一波这番开场白,把与会者都弄糊涂了。昨天他和陶鲁茄还在这里不厌其烦
地传达刘少奇、邓小平关于坚决不撤工作组的指示,今天怎么又变了?底下的人对
密不透风的高层内幕并不知情,只能凭猜测和试探来揣摩上面的意图。看到他一再
动员人们发表意见,石油部的代部长康世恩站起来打了头炮:
  “我坚决反对撤出工作组,现在各学校的运动已经够乱的了,如果再没有领导
那就会使文化革命走上邪路。”
  水电部部长刘澜波紧接着说:“工作组到学校是代表党去领导学校文化大革命
运动的,撤了工作组谁来代表党的领导?”
  “对,工作组不能撤!一小撮右派学生反对工作组实际上是别有用心!”
  “现在的气氛和1957年右派进攻的气氛一模一样了,如果我们再不采取无
产阶级专政措施,敌人便会更猖狂。”
  “反工作组的人大多都有问题,不是个人便是家庭。”
  “我看只能加强而不能削弱。”
  参加会议的人异口同声地主张不撤工作组,使薄一波的心情稍加平衡了些。他
压住内心的激动和愤怒,故意淡淡地说:“不行啊,大家的意见是大家的意见,上
头有人下令让撤呢。我已经在中央文革小组挂上号了,说不定要挨整呢。”
  刘澜波说:“是不是我们再向中央建议,不撤工作组,让中央……”
  “你建议顶个屁!”薄一波“砰”地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摔,忽地站起来,“现
在是老皇帝一声令,谁也顶不住,谁唱反调谁倒霉,党内的生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
么不正常过,我有什么办法?”
  全体与会者吓了一跳。谁也不知道他的火从哪里来,中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情。不过有一点他们是感觉到了,那就是工作组的地位岌岌可危,现在不得不给自
己留条后路了。
  薄一波满面倦容,原来的风采不翼而飞,只是口气依然很硬:“今天的会议不
做任何决定,大家的发言只作为酝酿中的个人意见,都不算数,大家回去以后还可
以找几个同志再酝酿一下,究竟怎么办,听上面的最后决定,但工作组在一天,就
要坚守岗位,战斗到底!”
               十四
  果然,7月25日,江青再一次来到北大。
  这一次,她带着康生、刘志坚、张春桥、姚文元、戚本禹几员大将,比前两次
来威风得多了。来参加会的师生也比前两次多,足足有两万人!
  他们刚来到会场,一下子就被摄影师和热情的小青年们团团围住。那些喜欢出
风头的人希望拍摄他们与各位名流要员在一起时的镜头。“江青,你好。”“江
青,离我们近点。”“你支持我们吗?”“当然支持了!”
  有人又把几位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介绍给她,说这些都是受工作组迫害的学
生,江青说:“我们坚决支持你们造工作组的反,革命无罪,大民主无罪,造反有
理啊!”她一直拉着一位学生的手,还轻柔地捏着,用那种悦耳动听的声音说道:
“你一定得抽空到我家里来,给我提供你们搞文化革命的消息,好吗?”
  “好,江青同志,是您再一次解放了我!”
  “没有什么救世主,全靠自己救自己嘛。”
  这下,会场上的气氛更加热烈了,天空中却突然下起了毛毛雨。一直嚷嚷身体
有病,怕风怕雨的江青这因却把军帽一摘,索性来了个经风雨、见世面的动作。她
的亮相,的确精彩,不由得人们不动容:
  “同志们,毛主席要我们作你们的小学生,就是说做革命派的学生。革命派的
同学教职员如果需要我们来,我们召之即来。我们小组的成员如果有什么不正确
的,也可以写大字报,也可以直接写信给毛主席,也可以直接去见他。我们是革命
派的勤务员,革命的跟我们一块走,不革命的走出去!”
  这话说得很厉害,谁敢轻而易举地走出去,都说自己是革命的,所以这边的学
生越挤越多。但是,大多数师生们对中央文革的到来还是稀里糊涂的,所以当让他
们发言的时候,有的反对工作组,也有的支持工作组,有的让工作组留下来继续领
导运动,更多的人则主张驱逐工作组,说工作组犯了严重错误。
  江青则不时地和康生咬耳朵,商议着什么。
  康生站起来了。
  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条条皱纹记载着他的复杂经历,小胡子硬绰绰的,那对眼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