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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三从四德

_8 朱绯(当代)
  
  陆夫人早见刚进来的两个后生都是稳重敦厚,眉目俊朗的少年,知道个礼部侍郎张英家的公子,又听闻略高些的那个是白鹿山庄方家的少爷。便将他两个叫道自己身边细细打量遍,真是看哪个都好——都是良配,不由越看越爱。
  
  却廷珑去后宅请方家舅妈,又路陪到正房门口,眼看着到开席的时候,便不肯再进来,只去看着开席面。
  
  玉清听只当小孩子爱去看热闹,还嘱咐道:“叫丫头跟着,人多别冲撞。”
  
  廷珑答应,看着舅妈进正房才带着莲翘去厨下,先安排人去扫席,将原先桌上摆的茶、果子收,才叫放鞭炮上席面。眼看着跑堂的小厮两人对抬着专门传菜的红漆木盘将冷拼、热菜流水价送出去,先开前院客的席面,再开后院宾的席面,然后是待匠的席面,最后开宾客随从的茶饭,从头拨开到最后拨,光走菜就走半个时辰。
  
  终于看着上完菜,才反身回后院东厢稍事歇息,用两块心,还没咽下去,又有仆妇过来请示贺礼收在哪,器皿收在哪。
  
  廷珑想想,挑挨着正房的西跨院当库房使用,差人去跟大堂哥廷瑞要跨院的钥匙,着人把东西抬到那边去,自己亲自督管着分类上册。
  
  事就极费工夫,要核对着门房的礼单,挨个拆封查看,才能重新包好,再打上封条,分类收在库里。耽搁就是个多时辰,等到芍药忙忙找过来,传太太的话叫过去送客,还剩下小半搁在外头没往册子上登——也顾不得,先去送客要紧,边留下莲翘和芍药两人块督管。
  
  径自去堂屋,原来是几位诰命要告辞,陆夫人偏要请姑娘出来见才走。廷珑便笑微微的上前去行礼相送,陆夫人又夸几句,从腕上除下来只玉镯送,廷珑想着见面的时候已经给过表礼,个又是为什么?忙去看母亲脸色,见母亲微微摇头便不敢收,笑着推拒。
  
  吴知府夫人看见也转身回来从裙带上解下个挂件赠,廷珑见两人热情的奇怪,更加疑惑,边推拒边不错眼的看姚氏脸色——那两位夫人却十分坚决,大有不收不行的意思,弄的十分为难,最后见姚氏合合目,才疑疑惑惑将两样东西收下来。
  
  玉清看在眼里,盯着姚氏,心想个姑娘许两家,不知怎么个分法。转念想,扑哧笑出来——许两家就是家也不许,倒也公平,省得伤脸面倒不好看。
  
  送几位诰命,姚氏便带着廷珑跟玉清同回后宅去应卯,见大嫂已经陪着亲戚眷用过饭,正散坐在堂屋里话。亲眷们早等的不耐烦,此时见正主回来,相见过,又会话,便三三两两的告辞而去。姚氏只道招待不周,请亲戚们有空再过来坐。
  
  廷珑跟在姚氏身边送客行礼,又是大半个时辰,终于就剩下至亲——张府大太太带着阖府眷,胡家的太太奶奶们并玉清。
  
  管事的仆妇见姑娘陪着太太送客,时也不敢过来,有要领东西的早等的急,如今见外客都走,便拥而进,跟姑娘回事,廷珑听,轻声细语的分派下差事,姚氏只在旁喝茶,言不插,众人看,别张家众位姊妹,连大太太,玉清,并桂姐儿娘家太太都大为惊异。
  
  姚氏见,便笑着对廷珑:“自去外头忙去,别在里吵闹们。”
  
  廷珑听见忙起身告退,仍旧回厢房去理事,等打发仆妇们又去跨院看芍药和莲翘收东西,等到胡家太太下山,姚氏才又叫人来请过去相送。
  
脸红什么
  及至到山上见着张夫人姚氏,便卖力显出十二分的口齿来将敷衍的密不透风——果然好话人人都爱听,姚氏连张罗待客都顾不得,只陪在堂屋里谈笑。
  
  胡太太见虽贵为二品诰命,到底年轻些,又是个好性子,叫三言两语的哄住,竟陪着亲家母和闲坐半下午,心中就分外得意。又瞧见三房双儿都正是年纪,均系嫡出,就大大的心热起来,暗自盘算着他家在徽州人称“胡百万”,也算是数得上号的大富人家,再加上亲家的面子和的手段未必就无望。便同儿桂姐儿商量,桂姐儿听却冷笑道:“娘害个还不够?干什么个两个的都往张家送?妆奁再厚又有什么用?带着十八间铺子,三百亩水田的陪嫁,当连穷家破落户出身的都不如呢,连个孩子也生不出来,还只叫管着家。”的自己委屈起来,正要大放悲声,却瞥见母亲仍旧脸热切,收委屈恨声道:“凭咱们家的家业想招什么样的婿不能够?他家有什么好?个穷官没甚本事,们廷理是白丁,求三婶给弄个官身,许半铺子红利,还推搪些时候也没有信儿。”又冷哼声道:“嫁过来些年,也没见他们从京里捎回来文银钱,就是新宅并田地也半是公中掏的银子,要从下年红利里扣呢。”
  
  胡太太听大奇,不过也做不得准,知桂姐儿向来听风就是雨,道听途也是有的。权衡半晌笑道:“都夸精明厉害,到底年轻没有见识,花公中几两银子算什么?常言道朝里有人好办事,道是平白的吗?头三年南边打仗,满徽州的商贾要么关门歇业吃老本要么提着脑袋贩私货,只张家商号因领着内务府的差事,得通行南北的路引,占独份的好处,连咱们家同方家也都得益,改挂张家商号才堪堪维持下去,要不哪来两年的兴旺?”
  
  事桂姐儿不知道,还是头次从母亲嘴里听见。胡太太见儿张着嘴,才知不晓得,倒也有些服气亲家厚道,帮儿媳妇娘家却不曾夸嘴买好,想起儿因婿不做官上进日夜在后宅生事,头回劝解道:“嫁到张家,原是打量着廷理学问好,盼他得功名,既是的福气,又可帮衬着咱们家,没想到他是个呆的,只知道做学问,倒是委屈!只是他也有样好处,人要是有样正经的癖好便没工夫拈花惹草,省多少心?如今嫁都嫁,还待怎样?消停些吧,左右不少的银子使。”
  
  桂姐儿听却翻眼睛道:“宁为英雄妾,不做赖汉妻,想胡桂姐儿跟着他窝在家里不出头,没门!”
  
  胡太太听着话只当着撒气,也不理会,味跟打听三房双儿。桂姐儿就道:“听知府吴老爷家也提过的,可惜五少爷已经在京里定,竟错失门好亲。琢磨着三叔既然连知府老爷家都推,京里的怕是来头更大。”
  
  胡太太听少爷无望,又问起廷珑来。桂姐儿摇头冷笑道:“那九姑娘看着伶俐,其实是副画,笑眯眯的针锥都不出个声来!”
  
  谁知觉廷珑笨,以为不美,胡太太听却十分喜欢——聘本来就是高攀,若再是个聪明伶俐的,往后进门子怎么压服?是张画才好,找个地方挂起来就是——八字没撇的事倒长长远远的想开。
  
  存个心,两日胡太太再看张家小姐少言寡语的,倒真的爱起安静柔顺,老实本分来。谁知宴客那日堂客散,就涌进屋子的仆妇捧着恭恭敬敬的回事。廷珑连母亲都不问句,就三言两语的处置,倒叫吓跳——都会咬人的狗不叫,张家小姐不吱声不蔫语的好大本事,威重令行,不二,竟没有个敢驳的意思,听完差遣转身就去办。
  
  在旁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爷!哪是张画?才十二三就有手段,连母亲都退射之地——要是哪家上的当,把聘去糊墙,那家别墙,只怕连块瓦也给捏在手里!边想着似乎都看见在自己家里作威作福,顿时出身冷汗,浇灭先前那腔喜欢,那攀权附贵的想头也渐渐凉下来。加之本想着沾张府的光结交结交官眷,谁知张府竟在别处设宴令行招待,自己连诰命的衣角也没见着,只跟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破落户远支亲戚干坐日,此时就十分失望,又惦记着自己在山上几日,家里那几个不安分的小妖精怕要挑唆着老爷作出什么幺蛾子来,更添不放心,竟是时也待不住,就要快快的家去。
  
  姚氏见执意要走,大嫂也不甚挽留,自笑着虚留两句,便使人去请姑娘出来送客。廷珑过来行礼相送,本屏息等着挨胡太太分泌过剩的唾沫星子洗礼,此时却见面上怏怏然的,也不似前两日那样热切的恨不能活吞,只拉着手夸两句能干,伶俐,便撂开手去力邀姚氏得闲的时候去家里逛逛。
  
  廷珑见么轻易放过自己,倒诧异下,转而窃喜,立在边只头听着,不肯给生出新的话头来,希图顺顺利利的送胡家几位眷出门。
  
  胡太太刚去,前院又传话来方家老爷子要回庄,玉清听忙忙告辞,姚氏便带着廷珑同大嫂起送去前院,服侍方老爷子出门。众人在前院会儿话,方老爷子见张家忙乱日,几个孩子都累坏,便叫再休学日,从后日起再去家里读书,完就要走。
  
  以然抱着方老爷子从轮椅移到竹轿上,就来辞太太和姑妈,到廷珑身边,从袖囊里掏出厚厚的个方胜给:“找的瓷器样子,妹妹瞧瞧哪套中意,后日告诉。”
  
  廷珑从未央他找过瓷器样子,也不知话从何来,便抬着眼睛疑惑的看他,见以然弯着嘴角笑的坦然,眼中风光霁月,手捏着那大八卦的方胜递在前面。
  
  廷珑本想问他是什么东西,见他定定的看着自己,那样执着专注,脑子热,伸手接过来,就见他眉宇间顿时神采飞扬,双眼睛亮闪闪的望着自己,都在那瞳孔里看见自己倒影,顿时低头不敢看。好半才想起来母亲,大伯母和玉清舅妈和方老爷子都在旁边,脑子嗡的下子,不知见他俩么扭捏半晌要怎么想……此刻要细想他们怎么看的话,简直就要挖个洞钻进去!又气以然怎么么大大咧咧的,什么东西不能私下里给?更可气的是,以然东西也给还站在自己面前不走!不抬头都能感觉到那几个当娘的眼睛探照灯似的打在自己身上。
  
  以然见廷珑接方胜,直回望着自己的眼睛忽的躲闪下,就垂下头掩住目光,简直想伸手托起廷珑的下颌,仔细去那双水波深沉的眼眸里寻找刚才那片刻躲闪,似乎是……羞涩。到底尚存理智,当着人不敢动手,却无论如何不能收回目光转身离去,只呆呆看着廷珑低垂的发顶——乌黑的头鸦发挽着双鬟,在底下扎着红头绳,斜插的金凤衔着粒红宝,此刻就垂荡在白皙的耳边微微的打晃,轻轻的碰下那柔嫩的耳轮,稍离开,又轻轻的碰下,他鬼使神差的便想伸手去摸摸那白皙的带着血色的粉红的微微透明的耳尖。
  
  廷珑低着头,感觉血液撞击着额角的动脉,以然在自己面前站多长时间?五秒?十秒?虽然觉得足有个季节那么长,以然递给自己东西之前还站在春里,柔风和悦,心无纤尘,而此刻已经进热的人喘不过起来的盛夏。
  
  怎么办?觉得自己此刻犹如置身剧场中央,舞台灯光打在的脸上,照出每个细微的表情……母亲正在看着自己——廷珑稳定呼吸频率,把那方胜托在手里,硬着头皮抬起头来,作出个十二岁的大家小闺秀不谙世事的样子看着以然,若无其事的把那方胜握在手里,脸坦荡的笑道:“多谢以然哥哥,要的那套宋人话本,等得闲翻出来再给吧。”
  
  以然正痒痒的手缩回身侧,看着廷珑在抬头的瞬间看自己的眼神就像自己是嫡亲的哥哥,几乎不敢确定刚才眼里那瞬间的躲闪是不是羞涩。廷珑的问话慢半拍的钻进耳朵,也可能早听见,只是才反应过来,他听见自己出声:“不急,又不是跟换,什么时候找出来什么时候给就是。”然后心想,宋人话本?什么宋人话本?正想着,眼神显出丝玩味来……他看见廷珑出汗,额角的绒发贴在额头上,突然心中大定,道:“慢慢看,明儿选不出来,就后,后选不出来就大后,左右长长远远的在块儿。”完见廷珑额角的汗出的更多些,十分满意,也不等答话,就道:“回庄。”又重新跟太太和姑母告辞,才随在祖父和母亲的轿子离去。
  
  玉清眼睛在儿子和廷珑脸上来回打转,见那傻小子呆愣愣的站着,直把廷珑看的头都抬不起来,眼皮就是抽,正要出言叫以然上路,却见廷珑笑微微的抬起头来,眼底清明,面上无波,只以物易物,那傻小子就又呆愣愣的声音发飘着些乱七八糟的话!简直叫没处放脸,偷眼看姚氏也正不错眼珠的看着那两个小人儿,更是失脸面。心里琢磨怎么出言打断才不露痕迹,心念电转,抬头去看公公,只见老爷子脸色闲适的在竹轿上看着,似乎还带着些兴味似地,心瞬间就沉到底,又看向姚氏,见正死盯着廷珑面色,脸色不虞。忽的,觉得自己有妄为恶人,想来,把十二岁的姑娘教养的能操办客分五类的流水宴,期望可得多高,未必是谁攀便攀的上的。想到再看那傻小子突然有些好笑……
  
  终于等他告辞,人人都松口气,廷珑如蒙大赦,姚氏收起雷达,玉清把掉到地下的面子捡回来,大太太的目光从个脸上滑到另个脸上,又看向爹爹,见他脸安然的坐在轿上,只差手里再有杯茶,才真正享受……
  
  等方家行出大门,姚氏把眼睛从廷珑身上收回来,想着客人去的差不多,厅堂里待客的家什物件,桌椅围褡都已经收。到底要亲自检视才放心,就请嫂子自坐吃茶,带着廷珑去各处查,路上也不话,廷珑心里惴惴的,陪着小心到处都走遍,见只厨房还忙着洗刷碗碟器皿,东西还没有收到库里,其余地方都已收拾完毕,姚氏便看廷珑眼,微微笑笑。廷珑才放下心来,又陪着转去西跨院,芍药和莲翘两个正看着几个小厮往库里收贺礼,逐个拆封,用府里的防尘纱包重打封条。
  
  芍药见太太亲自过来,忙把门房收的礼单和入库的名册都呈上来,姚氏就跟廷珑两个当场亲自合遍,廷珑本来心里还乱乱的,对着对着倒冷静下来,和母亲对完册子,全合上,姚氏便交待两句小心轻放带着廷珑回后宅,又在边用晚上饭,才仍旧回旧庄去歇息。
  
  大太太今日才看见廷珑似地,回旧庄路上双眼睛只在身上打转,心中暗暗拿廷珑比廷瑗,见年纪小着三四岁,竟早学着管家,且读书作文上连爹都称赞,举手投足端庄贵重,已有些大人的样子;又见廷瑗在自己身边养的性子憨直,纯真无伪,口无遮拦,心下倒有几分佩服弟妹。看爹今日的神色,似乎叫廷媛在娘家住着也没什么意思,带回家去,又恐怕仍旧和姊妹几个厮混,只学的惯会斗气,尖酸刻薄。思量半晌到底想叫多多和廷珑相处,盼着见妹妹比自己还强些,能激起发奋,学些收敛的聪明来,弟妹教养儿也能在旁听着,学些眼色。
  
  路上和姚氏话,道方老爷子留廷瑗在庄里读书养性,到底玉清家事十分忙碌,在那里住着有些打扰。
  
  姚氏听话,忙接过来笑道:“的也是,也寻思如今咱们家庄子起好,就想叫他兄妹两个家来读书,老爷子性子爱静,如今倒成哄孩子的,到底年纪大,受不得。”发现自己话成表白撇清,又笑道:“不如叫媛儿到里住着,就在家读书或是上午仍旧去方府读书都是极便宜的。”
  
  大夫人听正合自己心意,便道:“既如此,就叫搬过来住,读书上,珑儿学什么就叫学什么就是,不必两头跑。”
  
  姚氏听便笑道:“既如此最好,姊妹两个做伴也省得孤寂,嫂子不知道,珑儿若是没人闹着,在房里能半日不句话,等叫媛儿那活泼性子带带不定就好。”
  
  大太太只头微笑,心想那闺都快养活成人精,那么沉的心思坠着还活泼的起来?反又觉得廷媛性纯真,终日快快活活的倒更好些。思及此又笑笑,叹口气,想下当母亲的心都样,责备孩子,不过是怕因为项毛病受苦,又哪有真心觉得孩子不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首先在辞旧迎新的时候祝大家除夕快乐,鞠躬!
其次是为说话不算数跳票N次找个借口,咳~~~话说,本章写了两天,跳票两次,部分原因是回家,主要原因是卡文,怎么写都写不好,大家看了有什么毛病大家一定告诉我,我推倒重写。
然后是为春节期间不能保证日更跟大家道个歉,不过俺会尽力的,争取隔日更。
接下来为我即将要频繁的伪更打个招呼,呵呵,想趁着假期把前面的章节修一修,改进一点(没有情节上的改动,不用回头重看)——在此大声呼唤下CAT……乃不喜欢我了咩?泪……
最后,最后好像有挺重要的事要说来着,什么事来着……算鸟,想起来回评里面吧,现在说点别的,一年到头了不是都在年末总结总结的咩,俺发现现在说话都嘴碎加前言不搭后语鸟,是困的咩?
在公立2009年的倒数第三天,处于闲着没事干的年假中,俺一时兴起生出了一个想法,于是对着电脑磨了一下午手指头打下一个开头——这个开头让俺收获了极大的关注,感受到了巨大的成就感,反正要不是大家的支持,肯定,鼓励和帮助我是不可能有这样大的热情投入这么多的精力滴……
在此谢谢关注我的读者大人们,我会很努力的提高文章质量,以期不辜负大家点进来时的期待。
特别要感谢不吝花费时间指正问题帮我改进的各位,在修正文章思路严密细节方面给我提供了很大帮助,谢谢啦,鞠躬!
还有留下的热情洋溢的评论,花费时间帮我补分,以及不断刷新焦急催更的各位大人,我每一条留言都看过了,感受到了大家的心意,在此鞠躬致谢,会非常自觉地把这种幸福转化成动力,不敢说加快更新速度,但是一定保证质量。
呵呵,马上就是农历新年了,在新的一年里希望大家在自己喜欢的领域也能勇于尝试,然后像我一样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鞠躬拜年啦
筹备
  
  廷珑听母亲夸赞,笑嘻嘻道:“都是太太事先预料,样样教给的,不妥当也难。”
  
  姚氏见廷珑抿着嘴笑的眼睛只剩痕弯月,满脸顽皮却并无张扬得意之色,才笑笑道:“个年纪能办成样也算谨慎肯用心,回积下经验,往后再有样的事也有头绪,免得日后自己操持家务料理不清吓麻爪。”完到底怕骄傲,又捡着几样不足之处指出来,只叫心里有个数,下回避过。廷珑不必自然是母亲句答应句,也不辩白,暗暗记在心里。
  
  姚氏见廷珑受教便不再多,只若有所思的端茶慢饮,廷珑见母亲既不话也不叫退下心里就惴惴的,只在旁敛声屏气的侍立,因恐母亲还有别的吩咐,也不敢就要回房,察言观色暗暗将白日里言语行事在心里过遍——旁的也就罢,单单以然走时与在处盘桓又兼传递东西两样恐怕惹母亲猜疑,想到忍不住隔着袖子捏捏放在袖袋里的那个方胜,厚厚的叠,他既是瓷器样子便定是,却恼他好好的纸张偏折成样,又疑惑以然素来性子简淡,身上连缀饰也不肯多佩,怎会无端费事弄些个,寻思到便不敢深想,只觉得脸上发热,急着回房展开那方胜去瞧是些什么瓷器样子。
  
  却姚氏今日见以然待廷珑态度缠绵不比原先那样挚诚坦荡,倒似隐隐含情般,心下大惊,向只当他们从小在处长大,兄妹般,廷珑又尚未及笄,处的亲厚些也未加约束,此时却放任不得。
  
  以然今年十六,已是略知人事的年纪,廷珑才十二岁,看着稳重些,其实养在深宅大院,除以然个外也未曾见过,那孩子若真的生出大人心思来,廷珑哪里抵挡的住?若是叫他引得情窦早开,且不他两个若是作出什么丑事来怎样收场,就算以然发乎情止乎礼此事也万万不可!
  
  玉清早看中娘家的内侄,廷珑日后不能如意岂不是要为情所伤?须知自古情之事最叫人心苦,只盼廷珑生也尝不到那样的酸苦滋味。何况就算玉清念着两家的情分,怜惜两个孩子情投意合头,廷珑私定终身也坏名声,往后在玉清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想今日叫儿在众人面前显才为的就是叫那起有心的人知道儿的本事,掂量掂量自家的心胸。教养廷珑不比两个儿子少费心,岂肯叫委委屈屈的在婆家唯唯诺诺?
  
  边心思百转千回,从回来路上便腔心思的要细审廷珑,如今回想方才两人相处,见廷珑对以然的好意还脸懵懂,状若未察,若心急破给廷珑添心事反倒麻烦,况且就是要敲打敲打,也待要好好想想怎么措辞才妥当,免得伤的脸面,想到,初时的念头已如烟消云散去,只拿眼睛笑微微看着廷珑状若随意道:“昨儿爹爹同,高明的先生时访不到,二哥哥和的功课要紧,等搬到那边去他得闲便要亲自教导们两个。”边边细细查看神色,唯恐错过变化,却见廷珑听只皱着眉吐吐舌头道:“到时候爹爹若是嫌笨要打,太太可千万救。”
  
  姚氏见并不介怀回来读书,可见心地光明,心下顿时松,笑眯眯道:“只要功夫下到,少偷些懒,便是做不状元也不碍的。”
  
  廷珑听出母亲同自己笑,知道那件事八成是混过去,心下也是松,便要寻个话头将那事彻底模糊过去,正好心里正有事要找机会,便撒着娇问道:“太太那心做的好不好吃?”姚氏以为儿邀功,便顺着:“人人都道好吃,不是听见,怕不知道是的功劳?”
  
  廷珑见是个话缝,矮身坐到姚氏床边踏脚上,合身扑进母亲怀里,笑眯眯道:“既是的功劳,太太打算赏些什么?”
  
  廷珑渐渐大,少有么装乖的时候,姚氏听也不恼,将搂在怀里顺着头发笑道:“弄那么子东西倒不知祸害多少牛乳、鸡蛋去,还没叫赔,倒要赏,看,可是今儿收的礼又有相中的东西?”
  
  廷珑见母亲么上道,也不好意思不要,只作出十分扭捏来,抬着眼睛看着姚氏嗲声道:“儿在礼单上见着副九式的嬉猫图,翻出来瞧眼,那针脚细密极,小猫身上的毛绒乎乎的拂飘风动,十分可爱飘逸,儿就想跟太太借来常常看看也能有些长进。”
  
  姚氏听要个东西倒拐八个弯就笑道:“倒识货,那绣品是苏绣中有名的容绣,原是位容姓的大家小姐创的针法,为使翎毛畜生的毛发纤毫毕现,把根丝线分成二十四股来施针,因畜生皮毛活灵活现传出去,便都称样绣法“容绣”,只是根丝线分成二十四股到底麻烦费工,般人哪有个功夫,所以出产是极少的,么副里绣九只猫嬉戏的算是极难得的珍品,若喜欢就拿去,却要裱在玻璃框子里,别叫它招灰,那绣活沾灰、油洗不得,褪色便糟践。”
  
  廷珑听笑嘻嘻答应,又道:“跟二哥哥的乔木和屋里的莲翘搬去新庄就要办喜事,太太可还记得?”
  
  姚氏头道:“怎么不记得,当初只不合适,偏偏力撺掇着头,想着他两个是和二哥哥身边最得意的人,往后或是出门子,或是二哥哥进学,只怕要么叫他们两口子分作两处,要么们两个因为争人要打架呢。”
  
  廷珑听笑道:“太太多虑,若有那自然让着二哥哥。”
  
  姚氏被的笑:“无端提他两个做什么?可是要叫赏他们两副新铺盖?”
  
  廷珑便笑道:“太太若赏新铺盖,他们两个自然高兴,的却不是件事——想着二哥哥学问那么好,往后必要进学出仕,他不比,但凡丫头能端茶倒水的便可以凑合着使,想着乔木和连翘都识字,往后跟他去正好给他当内外管家,便想着历练历练他们两个。”
  
  姚氏听廷珑本正经的大人话,憋着笑问道:“不知儿想要怎么历练历练他两个?”
  
  廷珑没听出母亲打趣,仍旧本正经的将些日子的想头慢慢,道:“瞧咱们家的心比外头最精致的也强不少,桐城多富户,只要咱们的东西好,不愁卖不出去,就想着在城里开个心铺子,叫乔木和莲翘经管。”着笑道:“既历练他两个,也给赚几两碎银子买胭脂笔墨。”
  
  姚氏听的话十分明理,若拦辜负的心,却知老爷定知道定不肯,便道:“既是要给哥哥历练得手的人兼要赚胭脂笔墨,便只跟哥哥商量去,不管。”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太少了,怪不好意思滴,后天更多点吧~~亲下大伙
顺便打声招呼,今天和明天若有更新那一定是我这个强迫症患者在修改前文,改错字什么的,不影响情节走向,大家可以无视我啦,啦,啦,啦,啦(旷野回声完毕)千万别叫俺骗进来呀~~~
提亲
  
  廷珑虽知母亲不大赞同,但知会过母亲,又得令叫和二哥哥商量着办,便决定做个实诚孩子听话照做,笑的像是刚偷鸡似的,在心里算计着熟练工(莲翘)、原料(庄上免费供应)、技术(抬头挺胸)都有,只差在城里寻个店面垒上炉灶就可以开张——店面还好,选繁华热闹的集市或赁或买就是,只炉灶有些麻烦,原先用石头垒的那种到底简易些,火候极难控制,正经做起生意来样恐怕不成,不能标准化生产全凭经验的东西是不适合大规模量产的,还是要想法子改进。
  
  廷珑边在心里合计,边由着莲翘上前挽袖子卸钗环,服侍洗漱,换亵衣裤上床见莲翘臂上搭着换下的衣裳就要出去,廷珑忽地想起那里面袖的东西来,情急之下,把将罩衫扯过来,倒把莲翘吓跳,廷珑也有些讪讪的,却不愿解释给别人知道,故作镇定只衣裳自己想再穿日,也不去看莲翘神色,忙忙的打发到外间去上夜。
  
  待莲翘出去,才把那方胜展开来瞧,却原来是七八张未裁的大纸,用墨线勾画成套的两副瓷器图样,廷珑草草翻看,见日常使用、陈设应俱全,大至花缸、画缸,小至酒盏、笔架皆有,旁边还用蝇头小楷注释此物器形,高矮,边沿薄厚,如何用釉等等,字写得整齐无锋,并不是以然的笔迹。细细翻看倒像是匠人烧窑前的图纸,廷珑惯爱些,顿时按下疑惑,下地去将五更鸡边上的长夜玻璃灯取过来照亮,趴在上面细看,直看到丑时才上床安顿,走困时睡不着,念头就转到以然身上,时疑惑他做什么拿个来给自己看,时又想到白日里以然看自己时灼灼的目光,没来由的就心慌起来——在印象里以然直是个性子温柔秉性淳厚的腼腆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竟生出样的压迫感来,直以来面对“小孩子”的心理优势忽然就不存在,在他目光下只觉得紧张燥热——无暇或者是不敢细想紧张和燥热的缘由,心里自动运转着的趋利避害程序已经警报大作,明确提醒种感觉是不合时宜,有害健康的,可隐隐还有线甜丝丝的感觉在理智之下伸出绒乎乎的小猫爪子轻轻挠着那颗防护罩严密的老心,搅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已透出清光来,再不睡明就不要见人,廷珑勉强合上眼睛,心里默念前日功课,让心有所寄,果然不时昏昏睡去,早上莲翘叫起时尤赖在黑甜梦里不愿出来。
  
  洗漱去母亲那里请安又陪着姊妹们闲坐,大姑娘廷瑛此时看廷珑便分外不同起来,不住口的夸赞昨日料理家事大有才干,廷珑听忙笑道:“大姐姐可别笑话,昨儿的事都是太太事先布置好的,”着从袖里拿出几页装订整齐的册子来,道:“太太想着既要陪客又要理事,怕忙不过来,见家里就个闲人,便事先写出来交代给,只叫条条的按着上面的做,姐姐瞧,光照本宣科还不知出多少纰漏,正怕太太要打呢。”
  
  廷瑛如何不知道的本事是三婶教的,听话笑道:“才多大?能样也十分难得,三婶心里不知多高兴,怎么会打。”
  
  廷瑗昨晚上叫母亲关房门几句,只叫多看看妹妹话行事,大上两三岁也要长进些,因母亲但凡不开口,开口就要教训,廷瑗也不大往心里去,只暗自琢磨廷珑比自己还小,三婶怎么就能放心叫张罗的?此时听廷珑都是三婶样样的教给,便不住拿眼睛去看母亲,盼也听见。
  
  廷碧听廷珑的话心里又是酸苦又是羡慕,母亲早早没,和妹妹两个跟着大房安分守己便罢,哪里还能指望人来心疼,管教们……越想越悲,等听见三婶留大姐姐和廷瑗两个住下时,心里动,对廷瑗道:“还以为也回去呢,不在家都想。”廷瑗在山上住着,妍儿跟犯相,廷珑年纪小又安静也不是玩伴,正有些寂寞,听廷碧便撺掇块住下,廷碧先是高兴随即脸为难,廷瑗知道的心事,转身开口道:“三婶,廷碧也住下好不好?”
  
  姚氏笑微微听着,看大嫂刚才还脸和悦,闺开口就板脸,便抿口茶,笑道:“大嫂呢?孩子们功课不忙就留下住几日可好?”大太太本就怕廷瑗整日在家里和姊妹们厮混玩闹没个拘束,才要隔开们,听话就笑道:“忙着搬家,留们在闹做什么?媛儿在读书就够操心。”又笑微微对儿道:“也省些事,等三婶搬完家再招呼姊妹们来玩。”
  
  廷瑗听母亲发话蔫下去,廷碧忍着失望心里冷笑,廷珑因昨晚睡的少,如今枯坐着早就困倦的不行,趁着婆子进来询问午饭开在哪,便起身要亲自去看看,出来转圈便回房去补眠。
  
  第二日,廷媛留在府里送母亲下山,只廷珑自己去上学,早早穿戴,先带上那几张图样子又叫莲翘开箱找那套宋人话本出来,用褶绸包袱皮包拿去给以然。
  
  到方家,刚进听涛院就见廷玉跟以然两个正在院里走拳,廷珑便不往里面走,笑微微站在花荫下,看着两人生龙活虎的起动跳跃,汗把上身都溻透,外衫紧贴在前胸后背上,廷珑看着衣服下那层薄薄的肌肉,想不到两个斯斯文文的单薄少年身上还挺有看头的。
  
  要方老爷子实在是个有十分趣味的人,似乎什么都会,年轻时还做过游方的大夫四处行医,以然也算幼承庭训,原先在京里只知道他会篆刻,如今回南边才发现他水墨山水画的十分出色,还是个练家子,会打拳,最擅使枪,方老爷子月底盘账他也能帮忙。廷玉本是除学问万事都不留心的,跟着方老爷子读月余的书也变样子,现每日里早早过来和以然拉架子,以然也肯耐心招式的教他。廷珑虽然不懂,远远的看着两人演练的倒也像模像样,才没几二哥哥已经能和以然过招,想着就算成不大侠,再不济也有广播体操的作用。
  
  廷玉按套路进招,以然轻巧闪避之余还有工夫想着廷珑也到时候该来,刚回过头,就看见廷珑立在架花藤下面笑微微的看着,眼睛寒星样,面庞像花藤上粉白的木芙蓉,粉嫩的,绒绒的,在晨光里像是半透明的。
  
  以然咧着嘴呆呆的看着,个不妨竟被廷玉拳打在侧脸上,廷玉顿时吓跳,他初学乍练全是按套路演示,以然回回都能避开,还总嫌他太慢,谁知下竟打中,忙上前去看伤得怎样,却见他也不理会脸上的伤处,还脸带喜色望着别处,满心以为自己把他打傻,及至顺着他目光扭头去看,见除妹妹皱眉快步往边走外别无其他,正奇怪有什么好看的,忽然心里动,眼睛从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又落在以然脸上,见以然那迷迷瞪瞪的样,只觉得刚才揍得轻,他妹妹才十二呀!
  
  以然刚挨那下子,就看见廷珑在花架下睁大眼睛害疼似的吸气,蹙着眉快步的往自己身边走,见看自己挨打就急慌慌的过来真是快活到极处,脸上忍不住要微笑,却不知因为牵动伤处,那脸上的表情真是——廷玉见他疼的直做鬼脸还不忘觊觎自己妹妹真不知是该可怜他还是该揍他。
  
  廷珑上前见他两个都动不动的瞧着自己,心里疑惑也没工夫问,先叫以然蹲下,托着他的头对着太阳细细看,只颧骨下面青块,又叫他话,试试活动时哪里疼,却见以然句话也不,先还睁着眼睛,后来又脸痛苦的把眼睛闭上,忙问他能不能听的见,见他只合着眼睛没有回应,忙叫二哥哥扶着先到书房去请方老爷子察看。
  
  以然闭着眼睛让廷玉搀扶着,偷空摸摸下巴刚才叫廷珑扶着的地方,放到鼻端嗅嗅。回想方才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就在自己眼前,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把眼波放出来又敛回去……正看的入神,就见嘴巴动两下,似乎句什么,可他那会儿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血液都涌到脸上,正不停的撞击着耳膜,声音大的像是上山听风。心里清楚再样下去就要失态,忙闭上眼睛,却又闻见丝丝缕缕的暖香往他鼻子里钻,头脑晕乎乎的,听见廷珑问话半才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不见,却已经到步,硬着头皮叫廷玉架着进屋去。
  
  到底怕吓着祖父,才进屋就睁开眼睛,只刚才觉得头晕,现在好多,廷珑听他的症状像是脑震荡,放下心来,不禁十分佩服二哥哥的力气,又觉得以然应该补补钙。
  
  妍儿早在书房坐,见表哥脸上青块,忙起身过去询问,听不碍的,还犹自不信,指给方老爷子看。方老爷子见孙儿脸上带伤,知道拳脚无眼,也不问,此时研儿指着便看眼廷玉,笑笑道:“可要用功,初出茅庐的毛小子也比划不过。”以然只在边笑的敦厚。
  
  方老爷子完便开始讲书,又叫他们习作,直到饭食才下学。下课廷珑也不去玉清舅妈那边吃饭,先问以然好些没有,头还晕不晕,待以然答无事才笑笑,将包袱皮包着的宋人话本递给他,最后又把那套瓷器样子的图纸拿出来铺在案上,细细的那些样子里哪些觉得好,又有哪些器形太过粗蠢或是纤巧的过分,两人的热闹,那边廷玉只盯着以然看,见他态度清朗,言语如常,并没露出早上那脸迷迷瞪瞪的样子来,就以为自己错怪他,八成当时确实是被自己打傻,想着,又生出些成就感来。
  
  妍儿见廷珑不回后宅只拉着表哥在处窃窃私语,心里恼怒,也不肯回去,在旁竖着耳朵但听些什么烧窑的事情,器形什么的,偏偏表哥却听得津津有味,又拿眼睛扫刚才廷珑给表哥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正在案角上搁着,想想走过去,作出感兴趣的样子同看那图纸,见上面只画着堆摆设再没有其他东西,才伸手轻轻推将那包袱皮推在地上,忙告罪俯身去拾,谁知那东西系的紧,掉在地上也没跌散开,费半劲儿才弄散,露出几本书,最上面那本封面上写着传奇,便笑嘻嘻的捡起来,道:“廷珑妹妹,些书也读呀?”
  
  廷珑见在案下忙活半,冒出么句话来,时调皮,道:“那是什么?竟不知道,原是以然哥哥的,叫哥哥借去,如今拿来还他。”以然见谎,句话也不,只看着微笑。
  
  妍儿听,脸上带出尴尬来,忽又笑,道:“廷珑妹妹还不知道吧?可要给道喜,吴知府夫人要跟提亲呢。”
  
谈判(上)
  
  玉清去庄门外亲迎吴夫人,接进庄里更是十二分款待,还叫内侄出来奉茶,又陪伴着在园中游览番,及至饭毕闲话,吴夫人才将来意,只道家大人想要同张家做亲,托玉清居中合。
  
  玉清早知无事不登三宝殿,心里影影绰绰的猜到此来与张家有关,却不想是为宗事。笑微微的听着吴夫人话,边想着那位吴少爷专事吃喝玩乐的名声,跟银子过不去似的豪赌成性,边将家公子着实夸赞番,又道是门当户对,只到保媒事却沉吟不语,末只道吴张两家都是显宦,方家介白丁身份上恐怕不大合适,唯恐耽误好事,不敢从命。
  
  吴知府夫人听话先是不喜,又想自家老爷是此处父母官,方家只有来不及巴结的,不费文的好大人情玉清既然推脱想必是和张家交情有限,不大的上话,细细想想也琢磨着方家没有功名,贸贸然去开口叫张家误会自家没有诚意却是好心办坏事,也不十分勉强,待用午饭便告辞下山,玉清忙叫人唤以然来亲自将吴夫人护送回府。
  
  妍儿在旁奉茶听见两人话却大为欢喜,心里想着知府大人家求亲,满州府里哪家不肯?张家定然也是愿意的。到时候就算廷珑心里想着表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量也没什么可的,等廷珑有人家,表哥无处可恋自然也能收心。那时,自己的终身凭姑妈做主,想来表哥也不敢违抗,等木已成舟,自己小意温柔总能叫表哥知道自己的心,不怕他铁石人不动情,思及此,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苦涩,翻来覆去晚上都不曾好睡。
  
  第二日上学,先是见表哥受伤,廷珑围着他又是换汤又是换药的,勾的表哥双眼睛不错眼珠的只随着转圈,心里不由暗暗生气。等到下学,又见拉着表哥两个私相授受传递东西,旁若无人的挤在处交头接耳,顿时心头火起,煎熬的受不住,又有心要瞧瞧廷珑怎么把表哥哄的团团转,耐着性子凑近冷眼旁观,却听那两人专挑些别人不懂的话,自顾自的兴致勃勃,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样儿,越看心里越是气苦,眼扫到案角放着的东西,见那包东西用褶绸裹的密密实实,上面还打着如意扣,想着好好的东西非包的样严实必是有些古怪,便非要当着人撞破拿住的把柄不可,果然那里头包的竟是几部传奇——种书上的多是些什么公子落难,小姐搭救,后园相会,私定终身之类的混话,自己家里恐子弟移性情,从来不肯叫读的,张廷珑还自诩官家千金,竟然读些个乌七八糟的,还拿它来勾着表哥污秽心田。
  
  妍儿此刻拿住证据便想要大大的臊廷珑回,叫没脸,谁知样逮住还不肯承认,只推到表哥身上,表哥叫栽赃还笑微微看,句也不肯辩白,妍儿眼睁睁看他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便气的心里发昏,头脑热将那八字没撇的话出来。
  
  话音刚落地,满屋子里只剩风过翻书的声音,那风哗啦啦的撕扯着书页也没人理会,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盯在妍儿身上。妍儿是千金小姐,养在深闺从不曾叫外人样无遮拦的盯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就羞的要低头,转念想,还轮不到自己害臊,伸手扶案,勉力扯出笑意去看廷珑,却见廷珑脸上丝羞恼也没有,眼睛亮闪闪的脸的……脸的——好奇?妍儿犹自不信,努力分辨半晌,脸上那笑模样就维持不下去,不明白廷珑是什么意思,又偷眼去看表哥,见他面无表情的直勾勾看过来像是要在自己身上盯出个洞来,不禁被他看的心虚,却又好强不肯露怯,扬着脸站的笔直。
  
  以然盯着妍儿看半晌,突然又回过头去眼睛眨不眨的看着廷珑。
  
  廷珑方才听妍儿的话先回忆下吴知府夫人,想起前日拉着自己不放,非要收下表礼,却原来是个意思,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又好笑人家跟自己提亲怎么当事人不知道,不相干的人倒先知道?看着妍儿不由好奇,但此时请爆料下似乎场合不太对,正琢磨该怎么回应,是该羞羞怯怯的回句:“姐姐的什么话,珑儿不依”,或是义正言辞回应道:“姐姐的什么话,话姐姐好意思,还不好意思听呢!” 兀自费心取舍,眼睛扫,却见妍儿早移开眼睛去看以然,以然则像是给人穴似的动不动的盯着妍儿,再看二哥哥也正皱着眉瞪着妍儿,合着倒没自己什么事,正看着那几个人用眼睛练飞镖,冷不防以然突然回头看过来,廷珑条件反射的迎着他的目光,顿时只觉跟以然距离太近,近的好像会被他的目光烧着似的,先是硬着头皮承受着,半晌看进他眼睛里,只见那双眼睛幽深专注,目光像是只手,从的发际拂过嘴唇,在面上流连,饶廷珑脸皮十分的厚也受不样的扫描,狠心闭眼垂下头去,半晌袖子叫人扯下,才偷偷睁开眼睛往上看,却见坐在自己身侧的以然已经不见,妍儿惊慌失措的望着门口,二哥哥则脸严厉的盯着自己,门口送饭的小僮正犹犹疑疑的不敢进。
  
  以然没打招呼就走似乎不适合现在提起,妍儿惊慌什么没兴趣理会,唯二哥哥表情不善十分吓人,检视圈不知哪里惹他不快,但是聪明人是不会主动引火上身,给别人机会对自己发飙的。于是只笑微微道:“饭都凉,咱们回家吃呀?”廷玉当着妍儿只从鼻子里哼声,算是应,廷珑见他脸都要憋青,捏着鼻子收拾案上的东西,又将书册用镇纸压住,下楼遣婢去回玉清舅妈,只道家中有事,今儿不过去吃饭,完便跟廷玉两人带着仆从家去。
  
  妍儿见表哥大踏步出去,恐他去找姑妈询问,又是羞又是后悔,还有些后怕,无措之际,廷珑跟哥哥两人竟是理也不理自己径自走,顿时眼泪就漫出来,忙低头,从袖里抽出帕子来,按在泪窝处。半晌止泪,妍儿对着玻璃灯罩掖掖落发,才振衣出门往后宅去。走到玉清房外,见服侍的人都在外面侍立就知道表哥在里面话,也不靠前,自回房里去。
  
  以然站在母亲身边看盘查柜上的账目,先逐行对过才递给自己,以然忙探身接算盘和账本,立在桌前,手拨算珠手计数,炷香的工夫将本帐计算清楚又核对遍,才恭恭敬敬的将东西递还给母亲。
  
  玉清见他双手各司其职,毫不拖泥带水,微微笑,道:“当初娘学算账时带着,没想到学的比娘还快,倒像爹爹。”
  
  以然见提起爹来,眼睛先在母亲脸上转圈才斟酌道:“祖父从来都像娘多些。”
  
  玉清见他样谨慎,抬目笑看他眼,指指自己对面的交椅道:“然儿坐下吧,咱们娘俩有些日子没好好话?”
  
  以然依言坐下,双手平放在膝上等着母亲话。玉清见心里就有些发酸,笑道:“然儿些日子瘦,听祖父些日子读书十分用心,每每秉烛到深夜,可有此事?”
  
  以然听忙道:“也不是日日如此,有些功课时弄不明白便费些功夫。”玉清头道:“也要注意保养身体,书哪有两读完的,祖父不是常读书贵有恒,何必三更起五更眠的吗?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熬坏身子,娘就个盼头,也要多想着娘些。”又问道:“最近都读的什么书?”
  
  以然从进房门就想要问吴知府夫人提亲的事,却不知怎么开口,先是帮母亲盘账,如今又到学问上,眼见话头越来越远就想着怎么绕回来,逐答母亲的问题,心横,道:“娘,表妹吴夫人来咱们家给廷珑妹妹提亲,可是真的?”
  
  玉清笑容滞,叹口气:“妍儿丫头真是!”又将手中的茶碗放回案上,直视儿子笑微微柔声道:“廷珑自有爹有娘,们家姓张,咱们家姓方,给提亲哪里就提到咱们家来。”
  
  以然听话悬着的心立时松,想着自己方才听妍儿心就抽成团,竟不曾好好想想其中的关窍——原是个道理,没听提亲倒去不相干的人家去的,竟是虚惊场,才觉得心疼的轻些。
  
  玉清目不转睛的盯着以然的脸色,见他从才刚进来就脸急迫焦虑,心绪不宁兼六神无主,对答之间心不在焉,如今问话便脸释然,六神都归位。玉清收回目光,慢慢转着腕上的碧玉镯,微微合合目,再睁开眼,眼中已是片平静,对着儿子笑笑道:“昨日里,吴夫人来府虽不是来咱们家提亲,却是因咱们家和张家是世交,来跟讨个主意,帮着合合。”道里顿,抬眼看下儿子,见他瞬不瞬的看着自己,才慢慢道:“想着张英是朝中显宦,子近臣,吴家是地方大员,抚镇方,正是门当户对的好亲,既求到,也不好推脱,况且若是成,也是积德的好事,正要去问问张家的意思。”
  
  以然听到,刚才放回去的心就下子又吊起来,心念电转之间,含笑看着母亲道:“吴季川是出名的纨绔子弟,胸无墨,终日斗鸡走狗,只怕配不上廷珑妹妹。”完见母亲只笑微微看着自己,并不话,就觉得有些心虚,仿佛被窥破心事,刚要端茶,却见杯已经空,借着起身去拎茶壶,暂时躲开母亲视线。
  
  玉清笑微微的看着儿子手足无措,慢慢开口道:“他配不上廷珑,配得上?”
  
  以然刚喝的口茶顿时喷出来,呛的连咳几声,偷空抬眼看母亲脸上笑微微的只安坐着看自己。
  
  以然见母亲神色,似乎知道自己的心思却并没有生气,顿时大喜,急忙道:“娘同意?”
  
  玉清见儿子脸欣喜,眼睛放着光,几乎从没见他样高兴过,又是可笑又是可叹,半晌才答:“同意不同意的,廷珑又不是的闺。”
  
  以然听话以为母亲打趣,早就喜不自胜,恨不能立时就请母亲去张家提亲,只眼看着母亲脸急迫喜悦,盼母亲能明白他的心思。
  
  玉清见儿子副样子,慢慢收笑意,十分认真问以然道:“吴知府家跟张家提亲还占着门当户对,让娘去给提亲,总要让娘知道知道咱们占着哪样吧?”
  
出谋划策
 待廷玉出去,姚氏便端着茶笑吟吟的看向廷珑,廷珑见母亲一味盯着自己但笑不语,心想着方才虽不算说谎,却不免有拿着鸡毛当令箭兼曲解母亲意思的嫌疑,便有些心虚,故作坦然的顾左右而言他了半天,母亲却不肯接她的话茬,再抬眼看见母亲笑颜,那满嘴的狡辩就化作了一声跌宕起伏的:“娘~~~”嗲声嗲气的合身扑到母亲怀里扭着身子撒娇。
  姚氏见女儿一副做小伏低的乖巧样子就伸手在她额头上一点,笑道:“难道家里还短了你的吃用不成?怎么就财迷的这样?心心念念的要开什么铺子!”
  廷珑过手的财物倒是不少,她屋里的陈设摆件,身上带的簪环佩饰,旁人赏的那些玩意儿也尽都是好东西,只是在很大程度上她对这些东西只有使用权而没有支配权,真正落到实处能够动用的不过是每月公中支的二两月银另带二两银子的脂粉头油用项,这些对一般小姐也尽够用了,可偏偏她有两样颇费银子的喜好,爱藏书是一则,看见有些意思的东西便心痒难耐,想要据为己有是另一则,怎奈荷包不丰,每每不能如愿,穷则思变,这一变就打主意到了她最熟悉的行当——一间点心铺子供出两个大学生是她记忆里最深刻的画面,以至于现今早上迷迷糊糊的时候还总是无意识的在空气中寻找伴着第一炉点心飘出的麦香,那是一种香甜的让人快乐的味道,途经店面的路人总要循着香味往这边看一眼,一笔生意就这样做成了。
  只是这话却不能跟母亲说,见问起便借着方才撒娇笑嘻嘻道:“咱们家都爱吃那些个点心,只可惜做一回怪费事的,倒不如开个铺子,吃着也便宜。”
  姚氏见她一时说大人话一时说孩子话,笑骂道:“为了吃口东西倒要费这么大的劲!看你爹知道了不教训你。”
  廷珑脸上笑嘻嘻的,若不是怕爹爹知道了责备,哪用非拉着二哥哥下水,一个不好,自然拿他顶缸,心里想着脸上就笑的贼兮兮的,又怕母亲还有话说,也不敢在这话头上多打转,只张罗着要帮母亲收拾家什。
  姚氏原本只当廷珑一时心血来潮,此时见她一心一意的惦记着十分上心,就有些后悔放纵了她,偏偏又是自己答应过的,再禁了她未免朝令夕改,往后教育子女,恐言语失了分量,权衡半日想着廷珑养在深闺,廷玉除了读书也没接触过生计,这铺子哪是想开便开得成的?只拘了廷珑在家里,廷玉倒不妨放手叫他试,做成了只当是历练,做不成自然老老实实收了心在家读书,只等歇息时,肃容对廷珑道:“铺子的事你出不得门,托了你哥哥便罢了,不然你爹爹知道了定要责备,连我也要受他埋怨。”廷珑知道这已是最大的让步,哪里还敢有其他要求,连忙答应了,又想着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给莲翘了,往后在家只管收银子就好,也没有什么可张罗的。
  姚氏见廷珑答应了,便点点头,等张英晚上从新宅那边回来,一边伺候他更衣,一边笑盈盈的说给他知道,又不敢说是廷珑煽动,只道上回宴客时好些客人问起家里做的点心,便想着在城里开个铺子叫廷玉管着,好叫他知道些生计,免得读书都读呆了。张英在家事上一向随太太安排,听了这话却沉吟了片刻,姚氏便劝道:“世事洞明皆学问,固然玉儿要以读书为要,只这些生计一概不懂,待他举了业便要自立门户,我也不放心,不如趁着在身边时历练一下,只叫他不许太过分神就是了。”
  张英听了才点头答应了,又将廷玉叫进来吩咐了一遍,叫他留心实务却也不许放松了课业,他可是要时时检查的云云。
  廷玉下午得了差事心里还存着疑惑,想着父亲这一向带着他巡查山下田产时教导他说,置百年基业只以地产、房产这些恒产最为持久,买卖经营取财于他人还要防着子弟愚钝后世亏累,不若耕耘田亩取财于天地来的好,此时听父亲也这样说了,话里有叫他去历练一番的意思,这才大大的上心起来。
  第二日去方家上课,下了学便叫以然跟他下山去寻铺面,以然好奇道:“寻的什么铺面?”廷玉只恐下山晚了误事,一边拉着他,一边道:“先走,慢慢告诉你。”
  以然正有话想要趁便和廷珑说,廷玉这样忙忙的来拉他便不肯走,只坐定了笑道:“你只说寻店面,总得先说好经营些什么再去寻,所谓“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虽是诗里头的话,说的正是这做生意的门道,凡是经营一样东西多扎堆在一处,你不说要开什么买卖咱们怎么去寻?”
  廷玉见不过是叫他陪自己去相门面,他倒从诗里寻出一堆道理来推搪,正要反唇相讥,廷珑却听出些意思来,想着商场里头化妆品名表多在一楼,男装、女装也分别陈列,更有家装城,电器行等等都是将同类产品放在一处卖,少有独树一帜的,心里隐隐绰绰的明白些,见哥哥正不服气,便笑眯眯道:“以然哥哥家学渊源,快说说怎么回事,就别逗着我们玩了。”
 以然正拉开架子等着提点廷玉,突然听见廷珑说话,立时红了脸,掉过头去温言道:“廷珑妹妹不知道,但凡客商总要货比三家才肯费钞,所以一样的东西大都聚在一处等人挑拣,这样能维持下去的老号多少都有些独到之处,买家来此处买货也才放心。”一边说还一边去看廷珑脸色,唯恐她不信服。
  廷珑听见正验证了心中所想,便笑着对哥哥说:“以然哥哥到底看的多些,比咱们两个明白,哥哥就先说清楚了,叫以然哥哥给咱们拿个主意吧?”廷玉咳了一声对着以然坐下了,廷珑才笑眯眯看着以然道:“我哥哥要开个点心铺子,以然哥哥看城里什么地方相宜?”
  方老爷子下了学夹着几个学生的习作正要转了轮椅回后宅去歇息,听见几个孩子一本正经的商量着做生意便也不走,抖开一卷经书挡着脸,饶有兴趣的听着几个孩子论道。
  只听经书后面的孙儿柔声问道:“点心?可是妹妹家厨子专擅的那种奶果子?不知那点心如何定价?咱们划定了价位才知道能有什么样的人来买,再寻地方吧。”
  廷玉于此事是一点也没想到的,只妹妹叫盘铺面,他便去,此时听以然细细说了也认为有理,便把眼睛放在妹妹身上。廷珑虽想过定价的事,也只是想着先按市价卖着别赔了就好,等看看生意好不好,有没有人捧场再调价。
  听了以然的话想了半晌才道:“我想着合计了成本再加三成利也就可以了。”又怯怯补充道:“成本还没合计呢。”
  以然便红着脸拿过一张朱笺,在上面开列了格式,轻声道:“赁铺子的银钱咱们且放到一边,妹妹先跟我说说伙计一日的开支,一屉点心的料钱,每日里能做多少屉,我帮你合出来。”
  廷珑忙凑近了,一边拿笔算一边一样一样的都告诉给以然,幸好她管着厨下,以往做点心用的材料虽都是自家庄上产的,市面上的价钱却也都知道。
  算了出来以然先吃了一惊,想不到那点心十分美味,所需成本却不高,照这个价钱合上赁铺子所需的银子再加三成的利,还比街上一般点心店铺里的大卷酥、蝴蝶卷子、蝠儿酥、状元饼的价钱低些,顿时十分兴奋,只道:“若真能用这个价钱做下来,那廷玉的店一开,只怕街上挑担买糕的都开不了张了。”
  廷珑听了却皱了皱眉,以然一直留心她神色,见她皱眉便三省吾身起来,只道是自己说“若真是能用这个价钱做下来”有疑心她的意思,连忙红着脸解释道:“我不是不信妹妹……妹妹说能做下来,我……”
  廷珑听以然张口结舌才反应过来,笑眯眯道:“究竟能不能做下来现在也不知道呢,若哪一锅火大了,卖不得可不就糟践了。”又道:“我只是听以然哥哥的话,想着卖的太贱了倒和做小本生意的苦命人争利,不如卖的稍贵些。”说着歪头笑了笑,道:“以然哥哥看我们家的点心可能和他们一较长短?”
  以然听了这话放下心来,想了想道:“街面上一般的铺子的跟咱们家的都比不了,老鼎盛的细八件连外头的食盒卖一两银子一套,咱们家的点心浓郁酥香,又容易克化,尝过的少有不喜欢的,只是不及他家百年老号名气大。”
  妍儿本一直在后面坐着听他们说话,此时听表哥一口一个“咱们家”忙抬起头来看,见廷珑脸上不红不白的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方老爷子只捧着经书,听都没听见,廷媛一心在纸上给她那只灰蛐蛐添腿,那张少爷一味盯着表哥,竟也丝毫没把表哥一而再的成了他家的人当一回事,心里不忿,正想要冷笑,忽想起昨天晚饭姑母叫她闲时多抄抄佛经的话来,不情不愿的低了头。
  廷珑却没吃过老鼎盛的点心,思量半晌问以然道:“那老鼎盛点心比京八样如何?”
  以然便道:“一样的用料讲究,样式精致,徽州本地大户人家但有宴客、典礼,席上必不可少的,就是年节也多用这个做馈赠表礼。”
  廷珑听了这话,知那老鼎盛必不凡,心下便有些踌躇,半晌又问以然道:“以然哥哥看呢?我怕价格定的太高,到时候高不成低不就。”
  以然听廷珑的话,见她叫自己拿主意,可见是十分的信任自己,大为激动,思量半晌才道:“妹妹既不肯和小贩争利,那咱们就跟老鼎盛争上一争,就按着他们号里的价钱卖,免得折了身价倒像是不如他们似的。”
  廷珑听以然这样说吓了一跳,道:“咱们这样行吗?他们家可是老号。”
  以然便笑了笑道:“各花入各眼,咱们的点心我吃过,不比他们家的差什么,况且就是要借老鼎盛百年老号的势。”说着站了起来,对廷玉道:“走,咱们就去这老号一左一右处择铺子,就是正对面也使得。”
  廷玉还愣愣的,就叫他带着出了门去,廷珑也愣愣的,心想,我只是想要赚点零花钱,没的要跟人家地头蛇抢生意的,不由满腹犹疑,皱着眉头,心里开始往最坏的地方打算,哎!折了本钱也还是小事,别到时候连着二哥哥也一起跟着受打击。
 正唉声叹气,却见方老爷子从经书后面抬起头来含笑道:“不怕,若是折了本钱,便叫你以然哥哥赔你。”
  廷珑心里吓了一跳,她几个刚才围在一处说的热闹,不想早该走了的方老爷子竟然还在,听了这话却忍不住笑了。
意动
  廷珑笑眯眯的听着方老爷子开解,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以然因她说不肯和沿街负贩的小生意人争利,便另辟蹊径要走高端路线,同百年老号争上一争——也不知他哪来的信心?反正自己是不大托底,不过既然他把营销这个环节揽了过去,那自己还是花些心思琢磨琢磨自家点心的品种和样式,务必得当得起那一两银子一匣的身价,不然开头再生意兴隆也不过是一锤子的买卖,早晚要黄摊子的。
  想到这,忽然记起方才没来得及请二哥哥买些老鼎盛的点心回来——还不知对手深浅就要同人家打擂台,也难怪她心里不安,忙叫莲翘指派个小厮去追他两个,另吩咐道:“但只要是老鼎盛号里卖的,不拘多少样,每样要一匣子,另有一种一两银子一套的细八件,有多少样式便买多少套回来,别忘了把银钱标在各自匣子上,快去吧。”
  待莲翘领命出去,廷珑收回目光,只见方老爷子正含笑看着自己,忙低头一笑,眼角瞥见老爷子案上一字排开放着三提食盒,都还未揭盖,才想起二哥哥他们着急忙慌的就下山去了,连带老爷子也还未用饭,忙起身挽袖上前服侍,口中自责道:“都怪我们,闹的您老人家这时候还未用饭。” 说着站在老爷子身侧慢慢将三个食盒打开,见其中两个装着一样的菜色,都是碧粳米饭并水陆时蔬各一道,外加一盅老鸭汤,再看余下那个食盒,里面用砂锅盛着参须莲子粥,配着清蒸鳜鱼、笋炒鸭、鸡汁干丝、素什锦四样清淡利口的菜肴。
  廷珑便知这是单给老爷子的,一样一样捧了出来,放在老爷子跟前,见那粥还咕嘟咕嘟的翻滚热,又拿过布菜用的银箸散了散热气才另换了筷子放在老爷子手边,自己垂手在老爷子身后侍立了。
  方老爷子笑吟吟的看着廷珑忙碌,见她布好了菜便退到身后去,转回头道:“你也别服侍着了,跟两个姐姐后头用饭去,你们小孩家饥火盛,看着旁人吃,自己吃不着,怕不连舌头都要吞到肚子里去。”
  廷珑叫方老爷子逗的扑哧一笑,正欲说话,就听廷瑗道:“外公就把剩下的赏我们吧,我和珑儿在这里吃了就回庄去,三婶今早上说要搬家什去新宅,我们赶着回去看屋呢。”
  方老爷子听了笑道:“这冷东西你受得,旁人可受不得。”又道:“你两个既然急着去淘气,便少用一点略垫垫吧,妍儿不要跟着她两个胡闹,还是去后头陪你姑姑正经吃饭去。”
  妍儿忙含笑起身不紧不慢的答应一声,行了礼告退,过后宅去,廷瑗便上前伶手俐脚的将那两个食盒倒腾空了,全摆在方老爷子案上,又叫廷珑道:“妹妹来,这碗还烫手呢,一点都不凉,你也能吃。”说着先一筷子伸到她外祖的笋炒鸭碟子里夹了一块鸭皮吃了。
  廷珑见方老爷子笑微微的看廷瑗吃的香甜,也侧身坐了,就着那盅老鸭汤将一碗碧粳米饭吃的干净,又挖了几勺茶碗蒸咽了等老爷子撂筷才停手。几人吃了饭,廷瑗将外祖推回内室去,叫了小厮进去服侍老人家歇中觉,便和廷珑两个一同回庄里去。
  妍儿独自一人回了后宅,玉清也不奇怪——廷珑前两日早说因着搬家,这些日子便不留下用饭了,此回便也只当廷瑗和廷珑两个回张家去了,随口问了一句便要传饭,却听妍儿吞吞吐吐的说道:“廷珑妹妹要开什么铺子,叫表哥下山去相门面去了,饭也不曾吃……廷珑妹妹恐浪费了,便执意留在书房用饭。”
 
  玉清听见也不传饭了,只若有所思的看着妍儿,半晌问道:“那廷瑗呢?”
 妍儿就垂目答道:“张少爷同表哥一同去的,廷瑗也留在书房用饭了。”
  玉清听了点点头,笑微微的看着妍儿,状若无心问道:“她小小年纪开什么铺子?”
  妍儿见姑母笑了,也笑道:“可不是嘛,她才多大,说是要开点心铺子呢,方才在书房里头跟表哥商量的有鼻子有眼的。”
  玉清眼睛在妍儿脸上转了一圈,笑微微道:“她还敢跟以然商量,一个大子也没经过的人能懂什么,闹着玩罢了。”
  妍儿听了便觑了玉清脸色,笑着道:“表哥也是的,三言两语的就叫她撺掇的要去跟老鼎盛顶牛呢。”
  玉清听了这话眼睛顿时一亮,随即又垂了眼皮,语带笑意道:“这可真真是出生牛犊不怕虎了,不理他们,看看他们能闹出什么笑话来!”说着便笑微微的着人传饭,又含笑叫了妍儿入座。
  妍儿这些日子只觉得姑姑每每长久审视自己,弄的她时刻战战兢兢的,今早又听见姑妈叫人去请尚宽来对账,心里就疑惑不是年终不是岁末的,无端对的什么帐,难道二哥帐上出了错? 愈发的胆战心惊。此时见姑母脸上冰雪消融,顿时如沐春风,忙忙凑趣的将书房里表哥他们怎么商议的说笑话似地讲给姑母听,玉清便笑微微的听着,菜上齐了也不动筷,妍儿这才收了话头,含笑起身去给姑母布菜。、
  玉清吃了饭便遣了妍儿回房,略喝了杯茶便扶着个小丫头往听涛院去了。
  廷珑同廷瑗两个带着家人一路也不嬉戏玩耍,直奔新庄而去,到了内院,见姚氏果然已经来了,正看着几个未留头的小厮小心搬抬,廷珑还未上前,廷瑗早凑了上去,拱进姚氏怀里道:“三婶,别把我安排到客房去住,我只跟九妹妹在一处挤着。”
  姚氏便揽着她心肝儿肉的道:“你算的哪门子客,你娘若是舍得,我早拿你妹妹换了你来给我做亲闺女”又笑道:“媛儿喜欢那间屋,三婶只叫你先挑,等你挑剩下的再叫你妹妹挑。”
  廷瑗听了便哈哈大笑起来,缩在姚氏怀里看着廷珑做鬼脸,廷珑便不依,上前去摇晃母亲手臂,用袖子掩着面委屈道:“我早就疑心的,今日才知,果然我是后捡来的!”说着就嘤嘤的哭起来。
  廷瑗笑的愈发得意,一把将廷珑袖子扯下来,果然满脸的笑。姚氏一错眼的工夫,那边就把个螺钿高脚柜磕在门槛子上,忙抽了手臂赶她两个道:“你们两个还不去抢屋子,光在这给我添乱。”
  廷珑见确实帮不上什么的忙,便挽着廷瑗辞了母亲一径走到后罩房去,两人也不进屋,先顺着水声绕去后面的五亩园,活水从假山上面溅玉似的落到下面的池塘里,那池塘已覆了半塘的荷叶,定睛细看,偶有锦鲤在其中穿梭来去,比上回她们来游园时生动了不知多少。两人满园子逛了一圈,才回到前面去,开始瓜分那八间坐北朝南的屋子,因格式一模一样,也没什么可挑的,干净利落的一人一半,接着就开始商量怎么布置屋里,廷珑是早早的就规划好了的,一间屋子足矣,其他的给丫头住。
  没犹豫便选了靠着廷瑗那边的一间自住,进门先是堂屋,把东边那间房做卧室,西边那间做书房,堂屋到时只简单摆一张翘头案,两把圈椅,案上就高悬她藏的一幅盛唐的飞天图,卧房也没什么可费心的,只把原先屋子照搬过来就是了,只书房要细细布置一番,这回是常住了,东西尽都可以摆出来,想到这就兴高采烈起来,眼睛仿佛看见东西一样一样的添进来——先在紧挨着西墙处放一排多宝格,将她那些瓶瓶罐罐的宝贝都摆上,再挨着东墙摆两排书架,叫故纸们也出来吹吹风,北窗正对着五亩园的荷塘,正好将琴案摆在窗下,画案就竖放在南边的窗格下,靠窗那头设高低石几,高处架一盆吊兰,矮处置一盘水仙,画案另一头支上一架方几,搁笔墨颜料供桌,画缸放在案脚,好立画轴,又抬眼见旁边一面白墙,就美滋滋的想着,此处正可用来挂立轴,光线也好。
  看完了自己那屋又去廷瑗屋里头添乱,廷瑗却想着单拿出最东边的那间做书房,取东窗雅意,两人就叽叽喳喳的一顿商量,各抒己见的将那屋里布置的妖精洞似的。
  说的热闹也不知过了多久,莲翘进来回话,只道方少爷和二少爷回来了,叫姑娘出去商量。廷珑听了便牵着五姐姐的手腕,笑道:“咱们走,老鼎盛的点心到了。”
真人不露相
  廷玉跟着以然匆匆下山,进了城便由他带着直奔城东而去,却不见以然张罗着寻铺子,只在市井喧闹处找了间茶楼歇脚。
  那茶楼分上下两层,从外面看十分轩敞,门脸处悬着高匾,上书“茶禅一味”四个字,廷玉见那几个字写得飞扬洒脱,十分俊逸,细细看了半晌,正要往里头进却见以然正低声吩咐几个随从,便站在一旁等他,待以然将几人都遣走了,才迈步跟他一块儿进门,早有搭着白手巾的茶博士满脸堆笑,十二分殷勤的上前迎客。
  以然立在门口,先拿眼睛满堂看了一圈,见正晌午头还有不少客人打茶围,才指名要了楼上临街的雅室,就有跑堂的忙将手巾往肩上一搭,躬身上前领路,引着他两个上去,又快手快脚的用肩上的手巾抹了桌椅,请两人坐下,这才躬身向廷玉那边问道:“这位小爷,您用点儿什么茶点?”
  廷玉见这跑堂的问的有趣,好像他这里什么都有似的!便道:“来壶武夷正岩大红袍。”谁知那跑堂的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哈腰答应了退着往外走。
  廷玉却不信此处真有那一年才产几斤的贡茶,不肯上这个当,忙叫住道:“等等,怎么不问我兄弟喝什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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