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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3 俞飞(当代)
  秦弄姿垂下头,低声说:「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你从来不会瞧不起我,愿意和我做朋友,不会、不会嫌弃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我不许你这麽说!」褚炫初覆上她的唇,也吻掉她眼中滑落的泪水。「你难道忘了?有我要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你!」
  秦弄姿笑了,像迎风绽放的野百合。
  褚炫初痴了。「我不管了!我不要叮叮姊做我的假女友,我要你明天风风光光当我的真女友!」
  她大惊失色。「你、你别乱来,这样、这样会毁了你的前途。」
  「可是……」
  「你不是答应我,要好好努力,让我以後过舒舒服服的好日子,怎麽可以不守信用?」秦弄姿勉强一笑,款款劝解。
  「努力?还要努力多久?难道要你一辈子躲在暗处、见不得人?」褚炫初忽然暴躁起来,完全不似平日斯文羞怯的模样。
  「我、我也不知道。」秦弄姿被问住了,茫然道。「或许、或许等到你足以保护我,让媒体无法伤害我和你的时候。」
  褚炫初默然,无言以对。
  她见他怅然若失,心中不忍,强笑道:「其实你该高兴啊!有叮叮姊那麽漂亮的女孩子给你作女朋友,不知道羡煞多少人呢!」
  褚炫初一愣。「你见过她?」
  「我偷上船的第一天晚上,就看到她了。」秦弄姿回忆起初遇丁叮叮的情景,话声忽然变得幽远缥缈起来。「她、她就坐在船头,呆呆看著天上的星星出神,柔柔的月光照在她身上,简直、简直美得不可思议……」
  「她的确很美,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真面目,整个人都傻住了。」
  秦弄姿一笑,丝毫没有嫉妒不满之意。「她一看到我,居然笑了笑,对著我招了招手,邀我坐在她身旁,陪她一起数星星……」
  「你不会真的照她的话做吧?」褚炫初失笑。
  「事後想起来,我也觉得自己当时的反应很奇怪;可是、可是当时,我一听到她那轻轻柔柔的嗓音,居然就情不自禁地坐到她旁边,帮著她一起数星星。」
  「叮叮姊是个美人,却有些呆气,没想到连你也被她传染了……」
  「她一点也不呆,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秦弄姿回头看著他,定定地说。
  「喔?」
  「因为她一见到我,就说出了我的名字。」
  褚炫初愣住了。「想必、想必她是从韩千寻那里看过你的资料。」
  「可是,她又怎麽知道我会上船来?」
  「你、你是说,她深夜坐在船头,是为了等你?」褚炫初脸色变了。「她又怎麽知道你会上船来?」
  「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当时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麽话?」
  「她说:『如果你不来,我就得扮成炫初的女朋友;幸好你来了。』」秦弄姿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一直不明白,她这话是什麽意思……」
  「我却明白了。」褚炫初叹了一口气。
  秦弄姿不明白地问:「你明白什麽?」
  「你总该知道昨天晚上,她现身party所惹出的一场风波吧?」
  「当然知道。那群男人简直像疯了一样,拚了命地往她身边挤去,差点没把我吓死。」秦弄姿拍拍心口,馀悸犹存。
  「叮叮姊上船之後,始终化妆扮丑,昨天又为什麽会突然以真面目出现?」褚炫初一边凝思,一边问出这个问题。
  「难、难道她是故意的……」
  「我本来以为是她疏忽了;但她既然猜得到你会上船来,就绝不会是个这麽粗心大意的人。」
  「可是,她这麽做又有什麽用意?」
  褚炫初笑了起来。「你刚才总该有听到,连韩千寻的贴身秘书陈丽贞,现在也没有把握韩千寻会不会让叮叮姊在明天的新歌发表会现身吧?」
  她终於懂了,赞道:「算无遗策,她简直比诸葛亮还厉害。」
  「不过,她还是算错了一步……」
  「喔?哪一步?」
  「韩千寻是个不轻易认输、永不放弃的男人。」褚炫初笑了起来,悠悠地说。「叮叮姊虎口拔牙,沾惹了这个男人,只怕再难抽身了……」
第六章
  丁叮叮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真的到了海底水晶宫。
  室内,金碧辉煌,富丽堂皇中不失高贵典雅;丁叮叮的视线从天花板上一对绕著众神嬉戏的小天使图案,慢慢转移到窗边、迎风而展的湖水绿帘子,然後是挂在墙壁上,一幅女人的素描——
  女人的素描!
  为什麽这个女人的容颜和自己如此神似?
  心中一惊,她尝试从床上坐起,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衣裳的质料比云还柔、比春风还轻,裁剪成一种秀逸潇洒的姿态……
  「这件衣服果然只有你能穿,果然只有你穿才好看。」话声在门边响起,苍老而徐缓,却不失威严。
  丁叮叮抬头,发现是位老态龙锺的妇人。「他呢?」
  「他?」老妇人一愣。
  「就是和我同在一艘船上,一起被大浪卷入海中的男人。」丁叮叮急道。
  老妇人笑了起来。「你一醒来,不问我这里是哪里、不问我是谁、不问这副画里的女人为何和你如此神似,就只问『他』?」
  丁叮叮脸一红,低声说:「海上遇难,如果不是到了龙宫,就是已经被救到船上,你,自然就是救我的人。画里的女人是谁,我可以不在乎;而他的生死,我却不能不关心。」
  老妇人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你说的没错,海上遇难,不是到了龙宫,就是被救上了船。只可惜那个男人的运气差了些……」
  她的脸色霎时化为苍白。「他、他没被救上船!?」
  「我可没这麽说。」
  丁叮叮急了。「他、他究竟……」
  老妇人眼中忽然流露出一丝顽皮之色,让她整个人顿时年轻起来。「那男人是个笨蛋,笨蛋通常都很长命。」
  「笨蛋?」丁叮叮不懂。
  「茫茫大海、狂风暴雨中,一个人好不容易得救,是不是应该更珍惜自己性命?」老妇人缓缓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随手替丁叮叮拨开遮住眼帘的一缕发丝,赞道:「真美,难怪那小子会连命都不要了……」
  她愈听愈糊涂,轻叹一声。「我想我也是个大笨蛋;否则,为什麽一点都听不懂你在说些什麽?」
  老妇人一笑,又帮丁叮叮拢了拢头发,才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好不容易将那小子救上船,谁知,我不过说了一句玩笑话,他居然又跳回海里去了。」
  「什、什麽玩笑话?」丁叮叮隐隐感觉到那句话和自己必有关联。
  「我只不过说了这麽一句:『你的女朋友被海龙王请去吃消夜了。』谁知道那小子居然想也不想,又冲回海里打算『英雄救美』了。」老妇人语调悠悠,笑得很愉快,一点也没有良心不安的样子。「所以,他又在海里多泡了半个多钟头,整个人冻得和冰棒没两样。」
  丁叮叮登时傻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情深义重,他对你可真好啊!」老妇人笑嘻嘻地说。
  她闻言大窘,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刚、刚认识没多久而已……」
  「一见锺情,便生死相许,更了不起了。」老妇人一本正经,只是眼中又流露出顽皮的神采。
  她苦笑著转开话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却还没请教你的大名……」
  「咦?现在想知道我是谁了?」老妇人笑了起来。「你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实在不大高明呢!」
  这下子她更尴尬了,只好搓弄著衣角,默不作声。
  老妇人见她脸红得像颗大苹果,不忍心再作弄;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我的姓很好听,我的名字也很好听,翻译成华语,应该是『残雪织云』的意思吧!」
  「你不是台湾人?」丁叮叮一愣。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华人吗?」残雪织云反问。
  丁叮叮闻言,不禁仔细端详起她来:她的肤色的确比一般东方人白,她的个头也比一般东方人略高;更特别的是,她眼珠子的颜色湛蓝若海,显得幽远而神秘。
  「不像,尤其是你的眼睛,美得像海水一般,完全不像东方人。」
  「我也觉得我的眼睛很漂亮呢!不过……」残雪织云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说:「和你那亮如夜星的眸子一比,我的眼睛就和玻璃珠没两样了。」
  「你过奖了。」丁叮叮浅浅一笑,淡淡地说。
  残雪织云叹了一口气。「你装傻的本事,却是高明多了。」
  「喔?」
  「你应该明白我刚才话里的意思。」残雪织云定定注视她,缓缓地说。「你的眼眸亮如夜星、柔若秋水,也不是在一般东方女人身上能看得到的!」
  「凡事总有例外。当当也说,我的眼睛和猫咪好像呢!」丁叮叮神色不变,淡淡地说。「照这麽说来,我很有可能是猫咪转世投胎喔!」
  残雪织云苦笑,愣愣看著她,轻叹一声。「真奇怪,你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实在不像一般的女孩子……」
  「做学问,我有追根究柢的好奇心;至於黄短流长,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残雪织云急了。「蜚短流长?我要说的事情可是关系你的身世……」
  「这就是蜚短流长!」丁叮叮截断她的话,口气忽然变得很淡漠。「我是丁叮叮,我的父亲是丁知秋,大姊叫丁铃铃,还有两个妹妹当当和咚咚。」
  「那你的母亲呢?」
  丁叮叮默然。   残雪织云握住她的手,诚挚地说:「我要告诉你的,就是开於你亲生父母……」
  「我的亲生父亲就是丁知秋!」丁叮叮别过脸去,冷冷地说。
  「你……」
  「小时候,我家很穷,常常有一餐没一餐的;可是,只要一有好东西吃,父亲总是会先给我们几个小孩子吃。」她缓缓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好温柔。
  「後来,爸爸死了,人家都欺负我们、糟蹋我们;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
  「为什麽?」
  「因为,姊姊总是护著我们,怕我们饿著、怕我们冻著;为了我们,她甚至做过小偷、乞丐。」丁叮叮缓缓张开眼睛,定定地说。「姊姊为了我,甚至差点放弃得来不易的幸福。她要不是我姊姊,为什麽肯为我牺牲这麽多?」
  残雪织云终於懂了她的意思;对丁叮叮而言,她的家人就是这些人,也只能是这些人,甚至,连血缘都不能取代。「我明白了,是我自己想岔了。」
  丁叮叮笑了,笑靥如花。「我就知道你会明白。」
  残雪织云默然,愣愣地看著墙上那幅女人素描,忽然开口。「我有一个故事,你有没有兴趣听听?」
  丁叮叮顺著她的目光,也看向墙上那幅素描,良久,终於展颜一笑。「只要是故事,我都喜欢听。」
  「是啊!只是故事而已。」残雪织云轻叹一声,缓缓地说。「在太平洋的某个地方,有个小岛,岛上的居民乐天知命,自给自足,生活过得无忧无虑。」
  她神驰想像,不胜欣羡。「无忧无虑,就是世外桃源了。」
  「可惜,两百年前,一支来自欧洲的没落贵族,占领了这个小岛。」残雪织云眼神忽然变得相当幽远,轻声说。「明主在位,这个小岛就充满蓬勃生机;若是昏君主政,这个小岛便陷入水深火热、民不聊生。」
  她叹了一口气。「期待明君圣主,只怕希望会常常落空吧?」
  残雪织云点了点头。「不过,二十多年前,一位新君继位,发愤图强、励精图治,将整个小岛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一派欣欣向荣的景况;也让这个小岛变成了世界知名的观光胜地。」
  丁叮叮默然;她知道故事已经渐渐进入正题。
  「当时,也有许多来自台湾的观光客,而这位君主,就和其中一名台湾女子陷入了热恋。」残雪织云看著墙上那副素描,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不顾众人反对,立这名女子为后,两人度过了一段幸福快乐的日子。」
  「然後呢?」丁叮叮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女子以色事人,下场通常都很悲惨。」残雪织云看著丁叮叮,轻抚她的脸颊,怅然道:「女人太美,有时不见得是件好事。」
  丁叮叮懂了,轻叹一声。「是啊!红颜未老恩先断……」
  「这名君主,後来又喜欢上别的女人;当他知道皇后有了身孕後,便决定杀了她……」
  「为什麽?」丁叮叮大惊失色。
  「因为,这个岛国的规矩是以长子继位,不分男女。」残雪织云别开头去,僵著脸说。「为了让他的新欢地位巩固,他、他只能杀了皇后。」
  丁叮叮忽然笑了起来,笑意如霜。「幸好我的父亲是个温和宽厚的平凡人,不是这样的混球!」
  残雪织云只能苦笑。「我知道……不,是君主的母亲知道了这个消息後,无法可想,只能派自己的贴身侍女连夜通知皇后逃出小岛,躲避君主手下的追杀。」
  「结果呢?」丁叮叮急道。
  残雪织云已不敢看她,闭上眼睛,缓缓地说:「皇后和侍女都、都死了,只有刚出生的小女婴逃过追杀。」
  丁叮叮笑了,但眼中却有眼泪流下。「幸好、幸好只是故事而已。」
  残雪织云看著她,替她拭去眼角流下的泪水,叹道:「这个君主或许是个大混球,但,对他的子民来说,他却是个好国王,可惜,他在五天前去世了。」
  丁叮叮脸色一变,咬著嘴唇,默不作声。
  残雪织云定定注视丁叮叮,表情忽然变得相当严肃,甚至带著些许哀恳之意。「国王去世的消息,对岛上居民而言,无异是晴天霹雳;因为继任的新王是个吃喝嫖赌,无所不为的浪荡子。除非……」
  「除非,他们能找到当年那个幸运逃生的小女婴?」丁叮叮话中带著些许落寞讥诮。
  「是!而且必须在明天新君登基前找到才行。」残雪织云眼中哀恳之意更浓。
  「原来我的侥幸获救,并不是偶然?」丁叮叮别过脸去,语调幽幽。
  「世上巧合的事很多,但,这件事的确不是偶然。」残雪织云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地说。「为了找到当年侥幸逃生的小女婴,国王的母亲想尽了各种办法,终於发现了一名神似皇后的少女;现在,她只希望这名少女能以苍生为念,成为岛国的第十九代君主——残雪盈香!」
  「残雪盈香?是这个小女婴的本名吧?」丁叮叮喃喃自语,忽然抬头,笑问:「却不知这名神似皇后的少女是谁?」
  残雪织云脸色变了。「你……」
  「不过,我一定会在明天之前帮你找到她的,我保证。」丁叮叮打断她的话,收起笑容,一字一句地说:「未来继位的残雪盈香,一定会是个是非分明,果敢坚忍的好国王!」
  残雪织云大喜。「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不能不有所报答!」
  「报答?」丁叮叮不懂。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说是吧?」残雪织云瞥了她一眼,悠悠地说。
  丁叮叮脸忽然红了起来。
  「我敢说,你一定从来没谈过恋爱!」
  「你怎麽知……」丁叮叮差点老实招供,待惊觉时,更是羞得低下头来。
  残雪织云强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太美,也太聪明了。」
  丁叮叮默然,她已经明白残雪织云的意思了。
  残雪织云也知道她懂了,叹道:「一个太美、太聪明的女人,就会开始怀疑一个男人喜欢自己,是不是只是单纯被自己的容貌吸引而已。」
  「我虽然不漂亮,可是、可是我也是会担心。」丁叮叮小小声地说。
  残雪织云失笑。「所以,即使她心里爱煞了」个男人,她也绝不会表现出来。」
  「我没有……」丁叮叮急著辩解,却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窘得直搓弄衣角。
  残雪织云抿嘴一笑。「真是奇怪,有些人虽然比我聪明多了,却老是会被我套出心事来。」
  丁叮叮乾脆不说话了。
  残雪织云瞥了她一眼,自言自语道:「要知道一个男人对自己是不是真心的,有时,不得不耍些小手段……」
  「以诚相待,才是人与人相处之道吧?」丁叮叮又忍不住开口了。
  「我正是要『他』对你以诚相待啊!」残雪织云笑嘻嘻地说。
  ※※※
  韩千寻一看到残雪织云走进来,立刻问:「叮叮没事吧?」
  残雪织云自顾自地坐下,眼皮略抬,随口问道:「你醒了?」
  他点了点头,再问:「叮叮没事吧?」
  「现在的年轻人身体还真是不错,在海里泡了这麽久,居然恢复得这麽快?」残雪织云一脸赞叹之色,叨叨絮絮地说:「哪像我们老太婆,稍微吹到一下风,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你以为我爱泡?还不知道是谁害我的!」韩千寻脸上已有了愠怒之色,勉强按捺住,低沈著声音说:「叮叮也醒了吗?」
  「咦?原来你不喜欢泡在海水里啊!」残雪织云笑了笑,仍是顾左右而言他。「可是不对啊!明明我才将你救上船,你自己又急急忙忙跳进海中……」
  「这难道不是拜你之赐?」韩千寻怒气已经濒临发作边缘,黑著脸,大声说。「要是我知道叮叮已经被救上船来,我会那麽无聊、再跳到海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听说日本人都满爱泡澡的……」
  「死老太婆!你给我差不多一点!」韩千寻再也按捺不住,怒气勃发。「我是台湾人,不是日本人;还有,叮叮现在究竟怎样了?」
  她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没有礼貌,老太婆辛辛苦苦地救了他,他居然一个谢字都没有,还骂起老太婆来?唉!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哪!」
  「对、对不起,是我失言了。」韩千寻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得低头陪罪。「我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老夫人不要见怪。」
  残雪织云点了点头,意合赞赏。「知错能改,果然有大企业家的风度;难怪能在短短五年之间,将『松照』集团经营得有声有色。」
  「你知道我是谁?」韩千寻一愣。
  「我如果不知道你是韩千寻,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附近,自然,也就不会刚巧救了你们。」残雪织云笑了笑,淡淡地说。
  「什麽意思?」韩千寻眼中闪过一丝戒备之色。
  残雪织云笑而不答,反问:「我救了你的性命,你总该请教一下救命恩人的名字吧?」
  「是我疏忽了,还没请教老夫人尊姓芳名?」
  她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我说什麽、你就做什麽,看起来又不像个青年才俊了。」
  韩千寻闻言,强忍住气,冷冷地说:「韩千寻只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本来就算不上什麽青年才俊!」
  「原来是凡夫俗子啊!」残雪织云嘴角带著轻笑,淡淡地说。「既然只是个凡夫俗子,就该掂掂自己的分量,不要妄想追人家美少女嘛!」
  他差点没气到吐血。「多谢教诲!不过我这个人拗得很,纵使人人都说我配不上叮叮,只要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就绝对不会放弃!」
  「百折不回?原来你还是有些长处的。」残雪织云眼中第二次露出赞赏之色,倒了一杯茶,轻啜一口,才又接著说:「你虽然自信满满,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麽事?」韩千寻急道。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残雪织云微皱眉头,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很蠢。
  韩千寻愣住了,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麽?」
  「因为,她只要和我相处久了,绝对会爱上我……」韩千寻话还没说完,门後头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声。
  「什麽声音?」韩千寻一愣。
  「老鼠不安分,大概又在作怪了。」残雪织云瞥了门口一眼,脸上似笑非笑,悠悠地说:「你倒真是个很有自信的人。」
  「我要不是这样的人,叮叮又怎麽会爱上我?」
  「原来那个美少女已经爱上你啦?」残雪织云脸上满是赞叹之色。
  「当然!」韩千寻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脸上满是笃定之意。「我敢说叮叮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一定是问我好不好!」
  这小子,没想到还真给他说中了!不过,他以後可有苦头好吃了……残雪织云又看了门口一眼,强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过奖、过奖。」韩千寻微愣,不明白这老太婆怎麽突然客气起来了?
  「对了!我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残雪织云。」
  「残雪?」韩千寻脸色忽然变了,试探地问:「太平洋中有个岛国,代代君主世袭,听说他们的皇姓就叫残雪……」
  残雪织云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没错,我还知道这个国家叫作『琉璃』,盛产珍珠、玛瑙,国民所得在世界上数一数二。」
  「难道……」
  「你反应很快,学识也够渊博。」残雪织云打断他的话,又啜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地说:「残雪织云,琉璃国第十七代皇后;套句中国人的说法,就是现在的皇太后了。」
  他忽然有些呼吸困难,自己、自己居然骂她是死老太婆?「刚才言语无状,不过不知者不罪,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不知者不罪?这话应该是由我来说吧?」残雪织云笑了起来。
  韩千寻苦笑。「夫人皇室贵胄,不知道怎麽会认得在下?」
  「你说话别文绉绉的,我中文虽好,听起来还是觉得别扭。」残雪织云眉头微蹙。
  「是。」韩千寻回答得恭恭敬敬。
  残雪织云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自然些吧!你这麽规规矩矩的,我也跟著不自在起来了。」
  韩千寻只有苦笑,无言以对。
  她又是一笑,才谈及主题。「我国除了盛产珍珠、玛瑙,更是出了名的观光胜地;认得韩先生,自然也和这件事有关了。」
  「敝公司是媒体起家,夫人认得在下,想必是和宣传贵国一事有关了。」
  「聪明!闻一知十。」残雪织云读了一句,才接著说:「不过,自从见了了小姐一面後,我此行的任务已有了改变。」
  「为什麽?」
  「敝国新君明日登基,欠一个皇后,我看上这个满身温柔的美少女了。」残雪织云掰起假话来,还真是脸不红、气不喘,镇定自若。
  韩千寻脸色变了。「我不答应!」
  「喔?」残雪织云静静瞅著他,面无表情。「我劝你还是答应的好。」
  韩千寻冷笑。
  「残雪皇室的财力虽薄,比起松照集团,只怕还是略胜一筹吧!?」
  韩千寻心中一惊。残雪皇室之富有,举世皆知,「松照」与之相比,无异九牛一毛。「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很简单,谁挡了我们的路,我们就铲了谁。」残雪织云的口气很平淡,但任何人一听,却都知道她绝不是虚言恫吓。
  韩千寻默然。
  残雪织云忽然款款劝解起他来。「其实,丁小姐跟你既非夫妻,也未论及婚嫁;你虽然说她喜欢你,只怕心里也有些忐忑吧?」
  韩千寻仍旧默不作声。
  「前途未卜,就不该得罪我们,你说是吧?」残雪织云笑了笑,续下说词。「拿得起、放得下,才是大丈夫本色;更何况,男人只要功成名就,要多少美女都没问题……」
  「我喜欢她,不是因为她的容貌。」韩千寻忽然开口。
  「喔?」
  「我喜欢她,是因为她善良的心、温柔的眼眸。」韩千寻定定注视残雪织云,一字一句地说。「她今天就算是丑八怪,我还是喜欢她!」
  「是吗?」残雪织云神色不变,淡淡地说。「可是,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的要求,你只怕就要身败名裂了。」
  「『松照』虽小,还不至於如此不堪一击。」韩千寻冷冷地说。
  「『松照』不小,不过扩充太快,资金已经出现缺口了。」残雪织云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只要再略施手脚,只怕贵公司很难挺得住吧?」
  韩千寻脸色变了,不明白她怎麽会知道这件事?「敝公司有自保之道,不劳阁下费心。」
  「为了一己之私,连累全公司的人陪你送葬!?韩先生啊!你可真是了不起。」残雪织云意含嘲讽。
  「如果我届於威势,我才没资格领导这家公司。」韩千寻忽然笑了起来,意气昂扬地说。「我时时都在以小搏大,我的运气向来很好,我不在乎再搏一次。」
  残雪织云看著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叹了一口气。「我不明白,你为什麽对一个可能根本不喜欢你的女孩子如此执著?」
  「因为,我曾经怯懦过,而我的怯懦,让我失去了一个妹妹。」韩千寻回忆往事,脸上掠过一丝凄怆。「所以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因为我的怯懦,失去任何我心爱的人。」
  残雪织云默然良久,终於展颜」笑。「你不会失去任何一个人。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她是否真的像你所说的,已经爱上了你?」
  韩千寻愕然间,残雪织云已缓缓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第七章
  「爱之号」上,周弱水和耿清秋两人都躺在海滩椅上,享受暖洋洋的阳光。
  「刚刚还是急风骤雨,现在就出大太阳了,海上的天气还真是变幻莫测呢!」周弱水没话找话。
  「唉……」耿清秋却是叹了口气。
  「咦?风和日丽、海风徐徐,清秋姊为什麽要叹息?」周弱水回头看她,笑嘻嘻地问。
  「别逗了,我现在没心情陪你说笑。」耿清秋白了她一眼,又叹了一口气。
  周弱水吐了吐舌头,试探地问:「是为了叮叮的事?」
  「这丫头!出海大半天了,居然还不回来?简直快跟当当一个德行了。」耿清秋一听到「叮叮」二字,忍不住喃喃抱怨起来。
  「你未免操太多心了吧?」周弱水不禁失笑。「叮叮是和你的老板韩千寻一同出海,又不是跟别人在一起,有什麽好担心……」
  「就是因为和韩先生在一起,我才忧心忡忡、坐立难安啊!」
  周弱水好奇地问:「喔?为什麽?」
  「你觉得韩千寻是个怎样的人?」耿清秋反问。
  这个问题问得突然,周弱水沈吟片刻,方缓缓地说:「豹子!」
  「豹子?」
  「一旦锁定目标,打死不退、永不放弃。」
  耿清秋苦笑。「你的观察很敏锐,这个评语可说一语中的。」
  「所以……」
  「所以叮叮这丫头,注定『在劫难逃』了。」耿清秋眉头深锁,若有重忧。
  「在劫难逃?」周弱水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太夸张了吧?何况,就算韩千寻真喜欢上叮叮,那也不见得是坏事啊?我倒觉得他们两个人郎才女貌,还满登对的。」
  「或许吧!」耿清秋苦著脸,无精打彩地说。「可惜,他们一登对,我就要倒大楣了。」
  「为什麽?」
  耿清秋看了她一眼,苦笑反问:「你觉得像韩千寻这样的男人,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充当别人的冒牌女友吗?」
  「原来如此!难怪你不希望让韩先生在新歌发表会前和丁小姐见面。」陈丽贞的声音忽然响起。
  耿清秋一惊回头,对著陈丽贞尴尬一笑。「叮叮是个很美的女孩子,为了大局著想,我、我不能不有所提防……」
  「是吗?」陈丽贞在她身旁的海滩椅坐下,忽然也叹了一口气。「你的顾虑现在看来,似乎有些道理了。」
  如果说耿清秋本来还抱著一丝希望,现在可说是完全破灭了。「我就说嘛!天底下绝对没有哪个男人见了叮叮之後,会毫不动心……」
  「是吗?」陈丽贞笑了笑,躺到海滩椅上。「不过韩先生却是在见到了小姐之前,就已经对她念念不忘了。」
  耿清秋一愣。「难不成韩先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没见到叮叮,就知道她是个大美人了?」
  陈丽贞刚要回答,周弱水已经抢著说:「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因为叮叮这个大傻瓜,曾经在淡水捷运站听他拉小提琴吧?」
  「拉小提琴?」耿清秋不懂。
  「你都不知道那家伙的小提琴有多难听,居然还马不知脸长,跑到淡水捷运站去表演呢!」周弱水笑不可抑,喘著气说。「叮叮就更绝了,同情心过剩,呆呆站著听他拉完一首小提琴,害我们差点来不及回台北呢!」
  耿清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叮叮心肠软我是知道,没想到阴错阳差,居然因此招惹来一段相思?」
  陈丽贞等她们笑完了,才缓缓地说:「这件事一点都不好笑。」
  耿清秋和周弱水相视一眼,咳了一声,尴尬地说:「对、对不起……」
  「韩先生会跑到淡水捷运站去拉小提琴,是有一段往事的。」陈丽贞看著天空飘过的白云,缓缓地说。「韩先生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小提琴,不过,大概因为没有天分,所以始终没有多大长进。」
  「那他怎麽还不放弃?」周弱水忍不住插嘴。
  「为了对他妹妹的承诺。」
  「承诺?」
  「韩先生的妹妹很喜欢音乐,小时候只要韩先生一拉起小提琴,她就会静静坐著听他演奏完一曲。」陈丽贞轻叹一声,无限感慨地说。「後来,韩先生家庭遭逢变故,他的妹妹被迫送给别人领养;分离的那一天,韩先生哭著答应妹妹,他以後一定会再拉小提琴给她听!」
  「後来呢?」周弱水急著问,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从此之後,生死茫茫、音讯全无,韩先生再也没有他妹妹的消息。」陈丽贞语气中不胜款欧,始终冷漠的脸上也变得有些伤感。「韩先生最初会到淡水捷运站拉小提琴,是希望茫茫人海中,妹妹能再听到自己的琴声;後来,希望渐渐破灭,韩先生的事业却一日千里,阿谀奉承中,韩先生只能在小提琴声里,保持自己的清醒。」
  耿清秋懂了。「叮叮的伫足欣赏,想必让韩先生又想起了自己那个善解人意的温柔妹妹吧?」
  陈丽贞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
  韩千寻一看到丁叮叮就站在门边,整个人都傻住了。
  残雪织云脸上似笑非笑,悠悠地说:「我对叮叮说,你这小子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可是她不相信,我只好再开个小玩笑了。」
  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看见丁叮叮脸上似有恼意,他心中不禁有些忐忑难安。「叮叮……」
  「没想到我的心事,韩先生居然比我还了解?」丁叮叮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喜是怒。
  韩千寻好不尴尬,咳了一声。「你、你来多久了?」
  「刚好足够听到你发表高论,说我、我已经爱上你了。」丁叮叮掉头就走。
  韩千寻一愣,看著残雪织云,苦著脸说:「你这个玩笑,可真要把我害死了。」
  「不过,有件事你倒是猜得一点也没错。」残雪织云笑嘻嘻地看著他,一本正经地说。
  「哪件事?」
  「叮叮醒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你好不好……」
  韩千寻话还没听完,已经转身冲了出去。
  丁叮叮站在船舷边,迎著风,衣袂翩翩,直欲乘风飞去。
  「风大,感冒就不好了。」韩千寻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她不理他,别过脸去。
  韩千寻抓了抓头发,苦笑道:「我在海里泡太久了,脑袋给泡糊涂了,才会、才会说那些混帐话,你不要介意……」
  她回头盯著他,淡淡地说:「你在道歉?」
  「当然,而且诚意十足。」
  「既然诚意十足,为什麽眼睛却在笑?」丁叮叮又转过头去,望向远方汪洋大海。
  「有、有吗?」韩千寻忙用力揉了揉眼睛,尽量忍住想开怀大笑的冲动,用著最诚恳的声音说:「大概、大概我一看到你,整个人都开心起来了,绝对、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我看,是因为我很可笑吧?」丁叮叮拂了拂轻扬的发丝,口气始终淡淡的。
  韩千寻说不出话了,想不到这麽温柔的女孩子,一闹起别扭来,也这麽难缠……
  「要是觉得我很难说话,你就请便吧!」丁叮叮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笑意憋太久,可是会内伤的。」
  他无奈一笑。「你内敛含蓄,脸上分不出是喜是怒,我、我都不知道该怎麽跟你说话了。」
  「会吗?」丁叮叮回头看著他,脸上露出好甜好甜的笑容。「你不是很聪明,连我的心事都猜得到?」
  韩千寻苦笑。「我终於知道你在生气了。」
  「我却知道你现在心里正在偷笑。」丁叮叮收起笑容,白了他一眼。
  「喔?」他眨著无辜的大眼睛,索性装起傻来。
  「残雪夫人心直口快,想必、想必跟你说了些让你很得意的事吧?」丁叮叮又转头看著大海,只是小脸上已不知不觉浮现几许嫣红。
  「不是得意,是感动。」韩千寻忍不住插嘴。
  「既然感动,为什麽会想笑?」
  韩千寻无言以对,结结巴巴地说:「有些人感动的时候会哭,我、我感动的时候,却、却总是忍不住想笑。」
  「巧言令色!」丁叮叮又不想理他了。
  韩千寻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只想拿根裁缝针把自己的大嘴巴给缝起来,免得老是说错话,得罪这个「温柔似水」的大小姐……
  风轻轻柔柔地吹著,一只海鸟飞过来停在船桅上,姿态怡然自得。
  「如果这只海鸟掉下来了、受伤了,我也是会担心的。」丁叮叮看著海鸟,缓缓开口,仿佛在自言自语。
  「是、是,你心肠本来就好。」韩千寻小心翼翼地回答。
  「而且,我是一个医生,如果有人掉到海里,我是不是应该要担心那个人的安危?」
  「当、当然,你本来就是一个仁心仁术的好医生。」韩千寻又想笑了,用力捏了自己大腿一下,一脸庄容地说。
  她回过头来,展颜一笑。「所以,残雪夫人告诉你的那些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想得太多。」
  韩千寻无奈一笑;他知道自己要想追这个心高气傲的美少女,日後只怕有苦头好吃了。「我是个老实人,从来不敢胡思乱想的。」
  丁叮叮脸上一红,浅浅一笑,轻声说:「我们打扰残雪夫人这麽久,是不是该回去了?」
  他见她恢复了一贯的温柔斯文,终於松了一口气。「是啊!明天就是褚炫初的新歌发表会了,我也得早些赶回去处理。」
  「少了我这个冒牌女友,只怕他们也会手忙脚乱呢!」她嘴角含笑,犹似漫不经心。
  韩千寻眼角一跳,咳了一声,忽然换了说词。「不过救命之恩,不思报答便匆匆离去,似乎也有些过意不去。」
  丁叮叮抿嘴一笑,侧著头瞅著他,一言不发。
  他被她瞧得有些尴尬,又咳了一声,苦笑道:「我刚刚说过,我是个老实人,说不来假话;你是水晶心肝、玲珑剔透,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丁叮叮脸一红,别开脸去,悠悠地说:「水水说我是个大傻瓜,所以我看不出来。」
  韩千寻无奈一笑,转开话题。「有件事我想了又想,始终不知道究竟是做对,还是做错了。」
  「是关於褚炫初和秦弄姿的事吧?」她若有所思,轻声说。「他们都是多情人,爱得真、爱得切,爱得令人动容。」
  「就因为他们是多情人,我才怀疑自己做错了。」韩千寻叹了一口气,看著丁叮叮,缓缓地说:「听你的口气,应该已经知道秦弄姿偷偷上船了?」
  丁叮叮微愣。「莫非,你也已经知道了?」
  「船上冠盖云集,保全自然也就非得做到滴水不漏才行;一个女孩子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上船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笑了笑,淡淡地说。「我好奇的是,你怎麽知道她会上船来?」
  「我不知道。」
  「不知道?」韩千寻一愣。
  「我只知道,一个女人若是真的爱上一个男人,是绝不会眼睁睁地看著别的女人取代她的位置的。」
  韩千寻懂了。「想必,你也和她见过面了?」
  她点了点头,轻声说:「可是,她虽然偷上船来,却不是想要破坏明天的新歌发表会。」
  韩千寻看著她,等著她继续说下去。
  她脸上忽然浮现温柔赞赏的神情。「她虽然很年轻,却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孩;她明白真正的爱情是牺牲奉献,而不是占有。」
  「所以……」
  「所以她要我帮帮褚炫初,不要让她不名誉的过去毁了他的事业。」
  韩千寻闻言动容,良久,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手边的资料,只说秦弄姿是个爱恨分明的女孩子,没想到,她还爱得无怨无悔……」
  「若非爱恨分明,也就不能无怨无悔了。」
  韩千寻微愣,继而展颜一笑。「是啊!唯有爱恨分明,才能一往情深。」
  丁叮叮定定注视他,一字一句地说:「所以我没有答应她。」
  「我终於明白昨夜Party上的那场风波,肯定不是意外了。」他恍然大悟,意有所指地说:「你算得很准,我的确拜倒在佳人的石榴裙下了。」
  丁叮叮脸上一红,嗫嚅道:「我算得一点也不准,事实上,我一点把握也没有,我、我不过是孤注一掷罢了。」
  「不过,我对这件事情之所以会踌躇再三,并不单单只因为我是个『好色之徒』而已。」他自嘲一笑,神色严肃地说。
  「我明白。」
  韩千寻看著她,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你要是真想贯彻这个『李代桃僵』的计划,秦弄姿根本上不了船;而我,也就没有机会见到她了。」丁叮叮盈盈一笑,暖如春风。
  韩千寻看著她那温暖的笑容、同情了解的眼眸,心中满是喜乐。「我虽然是个生意人,却也有我自己的原则;我会使用『李代桃僵』的计策,并不单单只在『利』字著眼,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这个努力的年轻人毁於一旦。」
  「而你会踌躇彷徨,却又是不希望这对痴情苦恋的情人,无法同喜同悲,一同分享明日的光彩?」
  韩千寻点了点头。「此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是什麽?」
  「身为一个媒体经营者,所该负的社会责任。」韩千署等一脸严肃,一字一句地说。
  丁叮叮看著他,轻叹一声。「你是个了不起的人!可惜,像你这麽了不起的人,已经不多了。」
  「我一点也不了不起,但像我这样的人,的确不多了。」韩千寻笑了;为了这短短数字评语,即使倾家荡产,他也在所不惜了。「所以我彷徨、踌躇、犹豫不决,不知道怎样才是正确的选择。」
  丁叮叮默然,低著头,若有所思。
  韩千寻愣愣看著她如羊脂白玉的雪白颈子,却是痴了。
  「诚实,或许是最好的方法。」丁叮叮抬起头来,定定地说。
  「什、什麽?」韩千寻回过神来,却没听清楚她在说些什麽。
  「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丁叮叮微恼道。
  他尴尬一笑。「面对你的时候,我清醒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否则,又怎麽会老是说错话?」
  丁叮叮闻言,微微发窘,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男人见缝插针,似乎从来不会放过称赞自己的机会……
  「对了,你刚刚说什麽?」
  「什麽?」她还陷在沈思中,随口回答。
  他莞尔一笑,意有所指地说:「现在,好像变成你不专心了……」
  「什麽?」丁叮叮回过神来,一接触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忍不住羞红了脸。
  「我、我刚刚是说——诚实,或许是最好的方法。」
  「诚实,行得通吗?」
  「若是行不通,那人和人交往,也就没有任何基础可言了。」她展颜一笑,充满信心地说。「观众的智慧,不该总是被低估。」
  韩千寻沈默片刻,忽然纵声大笑。「你说的对!我前怕豺狼後怕虎,自己在这里犹疑失措;说不定观众心中自有一把尺,自能分辨是非对错!」
  丁叮叮笑著点了点头。
  「何况,报导事实、散布真理,是我当年经营媒体的初衷,如果连这点理念都无法坚持,纵然我成了媒体钜子,又有何用?」
  「如果炫初和弄姿听到你这麽说,一定会很开心的。」她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韩千寻整个人都傻住了。「你……」
  「你为我泡在海里两次,我……很感动。」丁叮叮羞颜似花,浅浅一笑。
  「我可以再跳到海里一次。」韩千寻狂喜难禁。
  「傻瓜!」丁叮叮抿嘴一笑。
  他深深看著她,良久,终於开口。「走吧!」
  「走?」
  「回『爱之号』啊!」
  「既然我明天不用登场,何必要回去?」
  韩千寻愣住了。
  丁叮叮幽幽叹了一口气,轻声说:「我答应了残雪夫人一件事,必须陪她回国一趟。」
  韩千寻脸色变了。「难不成你真要去做她媳妇!?」
  「傻瓜。」丁叮叮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嗔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残雪夫人都说是开玩笑了。」
  「那老太婆说得活灵活现的,我难免有些不放心。」韩千寻口中说话,双手已经不著痕迹地握住丁叮叮小手。
  丁叮叮脸一红,叹道:「残雪夫人是很喜欢我;不过,她只是要我陪她一段时日,说笑解闷。」
  「真的?」
  「你不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韩千寻紧紧握住她的手,大声说。「等我处理完褚炫初和秦弄姿的事情後,立刻就到琉璃国找你!」
  丁叮叮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温柔一笑。「我等你。」
  「为了这三个字,即使游泳,我也会游到琉璃国找你。」他开怀大笑,手,怎麽也舍不得放了……
  载著韩千寻的小船随风远扬,但,即使只剩一个小黑点了,还是可以依稀看到他向丁叮叮所在方向拚命挥手。
  「他真是一个多情人。」残雪织云笑嘻嘻地说。
  丁叮叮不说话,只是脸上却有一颗泪珠滑落,落向大海。
  「为什麽哭了?」残雪织云一惊,替她拭去不住滚落的泪水。「即使你成了『琉璃』女王,还是可以和他结婚,生很多很多的小宝宝啊!残雪皇室这方面是很开明的。」
  「是吗?」她神色淡漠,嘴角却带著一丝嘲讽之意,愣愣看著小船愈行愈远、愈行愈远,终至消失不见——
第八章
  韩千寻摸著自己的脸颊,笑得像个幸福的小天使。
  「你再这麽笑,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陈丽贞在忍了三十分钟之後,终於忍不住开口。
  「咦,你来啦?」韩千寻还是在笑,眼睛在笑、嘴巴在笑、鼻子在笑,连毛细孔也好像都在笑。
  陈丽贞闷哼一声。「半个钟头前,我就已经敲门进来了。」
  「是吗?」韩千寻仍是心不在焉,只是嘴角的弧线,又往上扬了好几度。
  她叹了一口气。「老板心情似乎很好……」
  「好、当然好、好得不得了!」韩千寻忽然挺起胸膛,一副很了不起的表情。「叮叮说我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就这样?」陆丽贞见了他这副德行,差点没笑出来。
  「就这样?」韩千寻瞪圆了眼睛,气急败坏地说。「是叮叮说的耶!叮叮说我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是是是!我知道了,丁小姐说你是不得了的……」
  「错了,是了不起的男人。」韩千寻马上出言纠正,一脸严肃。
  这很稀罕吗?陈丽贞翻了翻白眼,懒得说话了。
  「我、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韩千寻清了清喉咙,有些害羞、有些得意地说:「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喔!」
  「是。」陈丽贞懒洋洋地回答;看他这副德行,八成又和丁叮叮有关。
  果不其然,韩千寻郑重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含笑,眼带春风,得意洋洋地说:「叮叮亲了我一下。」
  陈丽贞听了差点没跌倒。白痴!神经病!这有什麽好得意的?难怪人家就陷入爱河的男女,智商都是从负一百八十开始起算……
  「你不恭喜我一下?」韩千寻瞥了她一下,显得有些不高兴。
  「嗯,这……恭喜、恭喜。」陈丽贞尴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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