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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2 俞飞(当代)
  「是啊!我看什麽马友友、牛友友都比不上总裁耶!」
  「对啊、对啊!不是有句话这麽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那倒是!『人间』的确听不到这种声音。」陈丽贞走了进来,冷冷开口。
  韩千寻瞥了她一眼,无精打采地说:「大家辛苦了,这个月领双薪,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金龟婿没钓到,却飞来一笔意外之财,众人无不欢天喜地离开。
  陈丽贞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静静地看著韩千寻。
  「问吧!」韩千寻又叹了口气。
  「问什麽?」
  「我这种聪明人,为什麽要干这种傻事?」韩千寻苦笑。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陈丽贞淡淡一笑,悠悠地说。「老板是情圣,怎麽会是傻瓜?」
  韩千寻一愣。「这话太玄了,我不明白……」
  「喔?」陈丽贞替韩千寻将小提琴收起来,似笑非笑地说:「知音人上船来,老板自然反常了。」
  「知音人?」韩千寻一脸不解。
  陈丽贞也愣住了。「老板难道还不知道,我们在淡水捷运站遇到的那位美少女已经上船了?」
  韩千寻大喜。「她来了?你在哪里儿到她的?」
  「化妆室,匆匆一瞥,没瞧得仔细。」陈丽贞蹙眉回想。「不过,她身上似乎穿著服务生的衣服;所以、所以我才以为老板找她们来,又当众表演小提琴,是、是……」
  韩千寻忽然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难道、难道阴错阳差,世上的事真的这麽凑巧……」
  「凑巧?」
  韩千寻长长叹了口气,缓缓地说:「人间仅有、天上无双的美少女,本来就不该有两人……」
  ※※※
  「干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周弱水吃著点心,看著慌慌张张从门外跑进来的丁叮叮。
  「我、我刚刚去化妆室的时候,忘了化妆了……」
  「你平常都不化妆,也难怪会忘了。」周弱水见她素著一张脸,肤白胜雪、吹弹可破,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晕生两靥,娇柔无限,忍不住叹道:「天下女人要是都长成你这副模样,我看什麽资生堂、佳丽宝、SKⅡ全都要关门大吉了。」
  丁叮叮拍了拍胸口,喘了一口气,轻声发问:「为什麽?」
  「你还问为什麽?」房中一名男子盯著丁叮叮,巳经看傻了眼。「原来、原来你这麽漂亮……」
  「现在知道叮叮漂亮了吧?」周弱水「哼」了一声,却又难掩骄傲地说。「早先说要给你做女朋友,我瞧你还不大乐意呢……」
  「我、我现在还是不乐意……」
  「臭小子!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周弱水大怒,一把拽住褚炫初的胸口。「帮你这臭小子的忙,你还给我跩了起来?」
  「水水,别这样。」丁叮叮拉下周弱水的手,浅浅一笑。「你这麽激动,倒好像我没人要,嫁不出去似的。」
  周弱水一愣,掐了掐她脸颊,一本正经地说:「你要是没人要,我岂不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褚炫初见丁叮叮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脸一红,手足无措,嗫嚅地说:「叮叮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误会?我还六会咧!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麽意思?」周弱水双手插腰,气呼呼地说。
  「我、我……」褚炫初「我」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也挤不出来。
  「喂!你是还没断奶啊!一个大男人说话吞吞吐吐的。」周弱水等得不耐烦,没好气地说。
  褚炫初窘红了脸,别过脸不理她。
  「男欢女爱、情投意合,这有什麽不好意思说的?」丁叮叮温柔一笑。
  周弱水张大了眼睛。「难不成、难不成你还忘不了那个小太妹?」
  褚炫初变了脸色,紧抿著嘴不说话。
  「这话太伤人了。」丁叮叮摇了摇头,轻声说。「情之所锺,生死许之,本来就没有是非对错可言。」
  褚炫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你人美,心肠也好……」
  「是是是!我人丑,心肠也不好,这总可以了吧!」周弱水没好气地说。
  丁叮叮见她恼了,小心翼翼地拉著她的袖子,轻声说:「生气了?」
  「哼!」
  丁叮叮苦笑,柔声问:「这样好不好,今天宴会上有法国厨师做的小点心,我帮你拿一些过来,算是陪罪,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周弱水转恼为喜。
  丁叮叮莞尔一笑,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啊!」褚炫初叫了起来。
  「干麽!鬼吼鬼叫什麽?」周弱水瞪了他一眼。
  「叮、叮叮姊又忘了化妆了。」
  「笨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周弱水笑了起来。
  「你……」
  「既然後天要做女主角,早个两天又有什麽关系?」周弱水眨了眨眼睛,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我好不容易帮著清秋姊劝她上船来,怎能让她这两天光窝在你这里,当你的私人服务生而已?」
  「你、你就不怕叮叮姊一出现,蜂回蝶绕,整艘船都给掀了过来?」
  「那也有趣得很啊!」周弱水笑嘻嘻地说。「总好过让她待在我们那家破医院里头,整天受那些瘟医生的气。」
  褚炫初终於恍然大悟。「原来你劝她上船,是、是打算帮她找个好老公?」
  「聪明!这艘船上冠盖云集,好男人自然少不了喽!」周弱水摇头晃脑,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叮叮大事聪明,小事糊涂,我自然得替她多打算、打算啦!」
  褚炫初点了点头,也笑了起来。¤寻爱制作¤「叮叮姊的确糊涂,否则,她就不会不知道自己的美貌有多惊人了……」
  回眸一笑百媚生,很多人只在书上看过,没亲身见过。
  不过,当丁叮叮浅笑盈盈,出现在Party上时,他们又觉得这句话不足以形容於万一了。
  丁叮叮是个聪明的女孩,却似乎不是个机灵的女孩,所以她丝毫没感受到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异样起来,数百道如狼似虎的眼光,正围绕著自己打转。
  她神情闲适地走到放置小点心的长桌旁,未语先笑,轻声说:「这些小点心我可以拿一些给水水……」
  何上一些,她的面前瞬间堆了一座点心山。
  丁叮叮终於发现情况不对劲了,可是,她还是不知道为什麽,她只想快点脱身,只可惜她身边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潮。
  成功的男人,自信通常很强,自信一强,行动力自然更强!
  「你好,我是唐云龙,可以请教小姐芳名吗?」
  「我是大东集团的郭少强,能请你喝一杯酒吗?」
  「我是……」
  一个又一个名号报上来,全是权倾一时的大人物;只可惜丁叮叮除了史怀哲这些名医的生平记得一字不漏外,记名字的本事实在有限得很。
  她只能不停地点头微笑,一边寻找退路,但是情况愈来愈糟,人愈聚愈多,有些风度翩翩的绅士甚至为了她动起手来。
  唉!男人太过自信,看来也不是好事。
  山雨欲来风满楼,「暴动」一触即发……
  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叮叮还来不及反应,就发现自己的手被一只厚实粗糙的大手握著。「你……」
  「别说话!如果你不想被这群讨厌的苍蝇发现的话。」声音低沈而浑厚,充满威严,是个男人的声音。
  丁叮叮闻言,却笑了起来,声若银铃。
  「我的话很好笑吗?」男人声音中有些恼意。
  「对、对不起,因为、因为你说话的方式和水水好像。」丁叮叮吐了吐舌头,在男人的带领下,左转右转,转出了宴会厅,上了甲板。
  淡淡的月光照下来,丁叮叮就像落入凡间的仙子,如梦似幻!
  「耿清秋说的没错,你一出现,我这艘小船非给掀了不可。」
  「你是……」
  「韩千寻,请你上船的主人。」韩千寻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直视丁叮叮。
  很多男人爱看美女,但像韩千寻这麽肆无忌惮的,就很让人吃不消了。
  「今天月亮好圆。」丁叮叮微微发窘,想转移这个男人的注意。
  韩千寻不为所动;月亮再圆,也比不上这名少女随风轻扬的一丝发梢。
  「星、星星也好亮。」丁叮叮说话已经开始结巴了。
  韩千寻仍是不为所动;星星再亮,也比不上这名少女醉人的眼波。
  「有、有鲨鱼耶!」丁叮叮已经不知道该说什麽了,两颊烧红似火。
  韩千寻还是不为所动;就算自己要给大白鲨吞了,能见到这名少女羞颜似花,也死而无憾了。
  丁叮叮恼了,甩开他的手,想回去找周弱水。
  韩千寻轻轻叹了口气,终於开口。「轻嗔薄怒,你连生气也很好看。」
  丁叮叮不知道该怎麽回答,走得更快了。
  「我救了你一命,你连个谢字都不说就想走了?」韩千寻看著她的背影,竟也出了神。
  「灯、灯是你关的?」丁叮叮停下脚步,缓缓回头。
  「灯总不会那麽凑巧的坏了吧?」韩千寻笑了起来。
  「谢谢。」丁叮叮略一颔首,又想走了。
  韩千寻苦笑,他忽然发现自己对这名少女而言,好像和瘟疫差不多。「丁叮叮小姐,你不是後天才要现身吗?怎麽今天就出席……」
  「啊!」丁叮叮惊呼一声。
  韩千寻被吓了一跳,关心地问:「怎麽了?」
  「我又忘了化妆了。」丁叮叮脸上满是懊恼之意。
  韩千寻一愣,他现在开始怀疑,这个少女是天才还是傻瓜了?
  「对了。你怎麽认得我?我、我们好像还没见过面吧?」丁叮叮犹疑发问。
  「倾国倾城、沈鱼落雁这类形容词,我从耿清秋那里听得多了,今天总算有印证的机会。」韩千寻嘴角含笑,意有所指地说。
  丁叮叮却懂了,脸一红,嗫嚅道:「清秋姊说得太过火了……」
  「她要是说得太过火了,我今天又怎麽能一眼就认出你来?」
  丁叮叮又说不出话了。
  「何况,今天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不是?」丁叮叮微愣,侧著头想了想,不大有把握地说:「我、我好像没见过你……」
  「夜凉如水,促膝长谈,昨夜你们兴致颇佳啊!」
  「你、你是昨天晚上拉小提琴的那个人?」丁叮叮吓了一跳。
  韩千寻点了点头,苦笑道:「拜贵友一脚之赐,我今天早上差点起不了身。」
  丁叮叮微窘,轻声说:「对、对不起,水水不是有意的……」
  「听到你一声软语抱歉的话,再挨贵友两、三脚也无所谓了。」韩千寻一向是个严肃的人,他也不知道为什麽一面对这个少女,自己居然也会变得「妙语如珠」起来了?
  丁叮叮听在耳中,却觉得他的话总带著三分调笑的味道,不禁有些著恼发窘。「昨晚黑蒙蒙的,我没看清你的脸,认、认不出你来;可是、可是我昨天晚上明明有化妆啊!为什麽你还能认出昨天晚上那个人是、是我?」
  「昨天晚上你虽然有化妆,但你的眼睛亮如夜星、柔若秋水,我怎麽会认不出来?」韩千寻看著她的眼睛,还有密若秋羽、轻轻眨动著的睫毛,出神道。「何况,昨天我们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
  丁叮叮不喜欢他那过於灼热的目光,不禁别开脸,转身走到船舷边,小脸己微微发烫。「除了昨天,我、我想不起来曾见过你……」
  「原来你记不得我的脸,却记得我的小提琴声。」韩千寻苦笑。
  「那麽难听……」丁叮丁发现说错话了,忙伸手掩嘴,尴尬地笑了笑。
  「那麽难听的声音,想忘也忘不了吧?」韩千寻也走到船舷边,站在她身旁,似笑非笑地说。
  丁叮叮更窘了,试著解释。「不过、不过你小提琴拉的很认真,很有、很有职业水准……」
  「原来我是姿势一百、琴艺零分喽!」韩千寻哈哈大笑;他发现这个女孩很正直,却也很善良。
  丁叮叮脸已经红得像颗大苹果了。
  「你明明扮成服务生,为什麽我下午集合女服务生的时候却没见到你?」韩千寻止住笑,好奇地问。
  「我是炫初的私人服务生,不用在会场服务啊!」丁叮叮一愣,不知道他为什麽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炫初?」韩千寻忽然有些不开心。
  丁叮叮点了点头,笑意如花。「清秋姊要我和炫初多接触认识,免得在後天的记者发表会上穿帮。」
  韩千寻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对了,我这些小点心还没拿回去给水水呢!」丁叮叮想起此行任务,对著韩千寻盈盈一笑,转身离去。
  韩千寻突然生起气来,非常、非常地生气,一拳重重打在船舷上,发出的声音传得老远、老远……
第四章
  韩千寻看了看镜子,又摸了模下巴,反覆十数次,长长叹了口气。
  「顾影由U怜?没想到老板也有这种嗜好。」陈丽贞平淡无波的声音在韩千寻身後响起。
  「我应该长得不差啊……」韩千寻盯著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是不差。」陈丽贞一愣,随口回答。
  韩千寻转过脸来,很认真地问:「女人看过我的脸,会不会过目即忘?」
  陈丽贞见老板问得这麽认真,也很认真地想了想。「应该不会,大东负责人的掌上明珠自从上次在公司的尾牙上见过你一面後,听说至今仍念念不忘。」
  「是吗?」韩千寻闻言,一点高兴的意思也没有,苦著脸说:「可是,偏偏有人只记得我的小提琴声,却、却忘了我这个人。」
  陈丽贞终於听出一点头绪来了,笑道:「比起你的长相,你的琴声的确更让人印象深刻……」
  「去去去!我的自信心已经快荡然无存了,用不著你再在伤口上洒盐。」韩千寻打断她的话,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陈丽贞见老板似乎恼了,忙止住笑,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是因为丁叮叮小姐的关系吧?」
  韩千寻苦笑。「你也没想到她就是淡水捷运站的那个美少女吧?」
  「我更没想到她的魅力那麽惊人。」陈丽贞想起昨晚Party上的情景,馀悸犹存。「我昨晚赶到会场时,一群人扭打成一团,简直和战场没两样;我好说歹说,才把这些人安抚住了……」
  「哼!斯文败类!亏他们都还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韩千寻满脸不屑。
  陈丽贞看了他一眼,心里只是想笑,却不敢表现出来。「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和服务主管周美琴房间的电话一直没断过,人家用尽方法!就是想问出Party上的那个美少女是谁……」
  「你没告诉他们吧?」韩千寻脸色微变。
  「美琴是真的不知道,自然无可奉告;我嘛……」
  「你说了?」韩千寻大怒。
  陈丽贞神色不变,悠悠地说:「丁小姐既然提前曝光,又引起轩然大波,我们似乎该对宾客们说明清楚……」
  「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陈丽贞静静地看著他,脸上似笑非笑。
  韩千寻发现自己失态了,咳了一声,正色道:「做事要有方法、有步骤,若是我们自己先掀了底牌,後续部署岂不是全都乱了?」
  「我也是这麽认为,所以我一个字都没说。」陈丽贞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口气却是一本正经。
  「做的好!不愧是我的得力助手。」韩千寻大喜,读了她一句,继而皱眉凝思,心想:哼!那群苍蝇对叮叮绝对没转什麽好念头……嗯,先下手为强,後下手遭殃,我得想个好法子,将叮叮先藏起来再说!
  「老板!」陈丽贞见韩千寻嘴角露出一丝得意诡异的微笑,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
  韩千寻闻言,回过神来,赶紧一脸正色地说:「明天就是褚炫初的新歌发表会了,我身为老板,总该关心关心,你说是吧?」
  陈丽贞一愣,点了点头,不明白他为什麽会突然提到这件事?「要不要我请褚炫初过来……」
  「不用、不用!」韩千寻连忙摆手,又咳了一声,正经八百地说:「移樽就教,正足以显示我对他的重视;嗯,还是我过去看他好了。」
  陈丽贞恍然大悟,抬头看了他一眼,忙又低下头来,肚里不住嘀咕:所谓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概就是这个德行吧?
  「既然你也赞成,那咱们走吧!」
  「咱们?」陈丽贞又是一愣。
  「你是我的机要秘书,这麽重要的事,怎麽可以不跟著来呢?」韩千寻笑得好诚恳。
  陈丽贞见他笑容满面,头皮却忽然发麻起来。
  ※※※
  「除了看书看病做研究,你怎麽好像都在发呆?」周弱水见丁叮叮呆呆地看著窗外的蓝天白云,忍不住摇了一下。
  「海的那一头,就是美国了,不知道咚咚现在在做什麽?」丁叮叮站在窗边,任凭海风吹乱她的长发,一动也不动,神色中尽是温柔关怀之意。
  「你们姊妹感情真好。」周弱水叹了口气,好生羡慕地说。「哪像我家,为了爸爸留下的一块地,大家整天吵个没完没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褚炫初好奇地问:「叮叮姊有很多姊妹吗?」
  「她有一个姊姊、两个妹妹,一个比一个还古灵精怪,不像叮叮是个老实头,整天总是呆呆的。」丁叮叮还没开口,周弱水已经哈咕咯咯说个没完。「叮叮的姊夫更是了不起呢!跺一下脚,整个亚洲金融部会受影响,人见人怕,鬼见鬼愁!」
  「喔?叮叮姊的姊夫是谁啊?」褚炫初好奇心愈盛。
  周弱水看了丁叮叮一眼,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叮叮不让我说。」
  「为什麽?」
  丁叮叮浅浅一笑,淡淡地说:「姊夫是姊夫,我是我,有什麽好提的?」
  刹那间,褚炫初发现这个温柔似水的大姊姊,浑身散发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的傲气,像寒冬白梅,独自飘香。
  「所以我说叮叮是大傻瓜嘛!要是让我们医院那些瘟医生知道叮叮的姊夫是叶、是谁的话,我就不信他们还敢这样子欺负叮叮!」周弱水牢骚一起,又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
  丁叮叮回过头来,神色平静地说:「我自己学艺不精,让人家批评,这也没什麽好抱怨的。」
  「学艺不精?我看你是做人太老实,才会被别人吃得死死的。」
  「不会啊!你不是一直都对我很好?」丁叮叮温柔一笑。
  周弱水一愣,掐了掐她脸颊,无可奈何地说:「我们是好朋友,我当然要对你好啊!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别人也可以是朋友嘛!」
  周弱水又是一愣,突然发起脾气来。「气死我了!跟你说话,佛都有火了!死脑筋,不知变通!」
  褚炫初听著听著,却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臭小子!笑什麽?牙齿白啊!」周弱水白了他一眼。
  「我牙齿不白,你口水倒是满多的。」绪炫初小小声地说,却刚好让周弱水听得明白。
  「你敢说我是长舌妇?」周弱水瞪圆了眼睛。
  「我没说,那是你自己说的。」褚炫初说话的声音仍是小小的,却足够让周弱水字字句句听得一清二楚。
  「臭小子,我太久没开扁,你就不知道怕我了?」周弱水卷起袖子,就要「动手」。
  「笑话!我什麽时候怕过你这只母老虎了?」褚炫初也不甘示弱,反唇相稽。
  「说著、说著,怎麽就认真起来了?」丁叮叮莞尔一笑,拉下周弱水的手,提议道:「天那麽蓝,阳光也暖和,风吹在身上更是舒服得很,我们到甲板上晒晒太阳好不好?」
  「不好!」周弱水和褚炫初异口同声。
  「为、为什麽?」丁叮叮微愣,没想到这两个死对头也有意见一致的时候?
  「现在外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大家疯了似地在找昨晚Party上出现的『灰姑娘』;跟你在一起,我两只脚还没踏出房门,大概就要被那群发情的『公狗』踩成肉泥了。」周弱水忽然有点後悔昨晚没提醒她一句,害得自己现在关在房里跟坐牢没两样。
  丁叮叮脸一红,嗫嚅道:「对、对不起……」
  「她是自作自受,有什麽好对不起的?」褚炫初瞥了周弱水一眼,幸灾乐祸地说。
  「臭小子,你欠揍是不是?」周弱水实在很想扁这个「娘娘腔」。
  「我、我可以化妆啊!我再去把帽子戴起来,脸上多画点雀斑,这样不就没问题了……」丁叮叮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小小声地提议。
  「别傻了,好不好?你以为别人没想到吗?现在只要有生面孔一出现,那群『公狗』就」上下下死盯著不放,你变装技术那麽烂,出门稳死的。」周弱水没好气地说。
  丁叮叮无言以对,也跟著沮丧起来了。
  敲门声忽然响起,三人都吓了一跳。
  「叮叮!你还不快躲起来?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在这里,我们可就只能躲到海龙宫了……」周弱水话还没说完,门开处,韩千寻已经走了进来。
  「总裁?」褚炫初一见到韩千寻,忙起身问好。「你怎麽亲自过来了?有事叫我一声就成了……」
  「你是我手下爱将,明天又是新歌发表会,我当然得过来关心一下了。」韩千寻口中说话,眼睛却是直盯著丁叮叮,眨也不眨一下。
  「喂!你是斜视啊?死盯著叮叮干麽!」周弱水挡在丁叮叮前头,气势虎虎地说。
  韩千寻微窘,咳了一声,勉强移开视线。「韩千寻,这艘船的主人,还没请教……」
  「咦?你不是那个三更半夜不睡觉,拉小提琴吓人的冒失鬼吗?原来你就是韩千寻啊!」周弱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冷笑道。「琴艺那麽差,我还以为有人在杀鸡呢!」
  「我的琴艺是差了点,不过,还是有人懂得欣赏。」韩千寻目光又飘到丁叮叮身上,脸上似笑非笑。
  「笑话!有哪个白痴会听那种东西……」
  「水水……」丁叮叮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干麽?」周弱水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那个白痴是我……」
  「你、你说什麽?」周弱水张大了眼睛。
  丁叮叮脸更红了,说话的声音也更小声了。「他、他就是在淡水捷运站拉小提琴的那个人;我刚刚才想起来的……」
  「你终於想起我们第一次邂逅是在哪里了?」韩千寻大喜,眼睛都亮了起来。
  「邂逅?你少唬烂了,好不好!」周弱水瞪了他一眼,回头对叮叮说教。「你别那麽老实,好不好?想起来就想起来,没必要急著跳出来承认自己是白痴吧?」
  丁叮叮腼腆一笑,默不作声。
  陈丽贞跟著走进来,见褚炫初被晾在一边,苦笑道:「老板,闲话似乎扯远了,褚先生的事……」
  「对了,你不提我差点忘了。」韩千寻回过神来,又咳了一声,对著褚炫初说:「你明天就要正式亮相了,这次的新歌发表会不只关系你的前途,更关系著我未来进军娱乐圈的布局,说得上任重而道远。你明白吗?」
  「明、明白。」褚炫初低下头来,小小声的说道。☆「我不该闹出那麽大的风波,让大家为我收拾残局……」
  「我今天来,不是要跟你追究这些。」韩千寻摇了摇头,缓缓地说。「应对进退,你还不够成熟,我希望你能恶补一下,免得明天面对媒体失了礼数。」
  「恶补?」褚炫初愣了一下,这一年来在公司的安排下,他上遍了各种课程,吃尽了许多苦头,还要「恶补」什麽?
  韩千寻看了陈丽贞一眼,脸上露出温暖关切的笑容。「陈小姐是我秘书,见识过许多大场面,今天你就跟著她学习历练吧!」
  釜底抽薪,把我也拉上了?陈丽贞苦笑,接著韩千寻的话说:「韩先生对你的期望很深,总想让你明天能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希望你能明白韩先生的苦心……」
  「当然,我当然明白。」褚炫初热泪盈眶,感动万分地说。「我明天绝对不会让韩先生失望。」
  「很好,你可以跟陈小姐出去了。」韩千寻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一丝喜色。
  「出去?」褚炫初愣了愣。
  「是啊!不出去,别人怎麽谈情说爱呢!」陈丽贞咕哝一声,拉了褚炫初就走;经过韩千寻身边时,还不忘低声说:「去了一个电灯泡,还有一个电灯泡,老板你就自求多福吧!」
  韩千寻还没反应过来,周弱水的声音已经响起。「事情办完了,你也好请便了吧?」
  韩千寻看著眼前的周弱水,脑际浮起一个大灯泡的画面;他苦著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闲来无事,大家聊聊天又有何妨……」
  「聊天?」周弱水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遍,冷笑道。「外面发情的公狗已经够多了,这房间没必要再添一只吧?」
  韩千寻大窘,又开始咳嗽了。
  丁叮叮抿嘴一笑,拉了拉周弱水的袖子,轻声说:「你真缺德,怎麽把韩先生说成是狗、狗狗……」
  「原来你认为他是狗狗啊?」周弱水哈哈大笑,对著韩千寻冷嘲热讽起来。「听到没,人家叮叮也说你是大笨狗,你还不快夹著尾巴滚蛋……」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丁叮叮急了,忙著辩解。
  「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欢迎我留下喽!」韩千寻见风转舵,找了张椅子坐下,彬彬有礼地说:「盛情难却,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弱水快气死了。「喂!你要不要脸啊?叮叮什麽时候欢迎你了?」
  「没有吗?」韩千寻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和丁叮叮交谈过几次後,已经知道这个女孩子温柔似水,从来不忍心让别人难堪;於是他立刻变了脸色,一脸黯然地说:「丁小姐是空谷幽兰,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侈言相交,果真是不自量力了。」
  「你、你不要这麽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啊!我当然欢迎你。」丁叮叮脸上微红,款言留客,脸上尽是温柔笑意。
  「笨蛋!大笨蛋!」周弱水闻言,差点没吐血。「你放机灵点,好不好?这家伙对你不安好心,你还留他下来……」
  「这艘船是韩先生的,他、他要是不怀好意,我们也是无路可走;留不留人,又有什麽差别?」丁叮叮脸上又是一红,浅浅一笑,对著韩千寻说:「韩先生,你说是不是?」
  「当然!你是我的客人,我怎麽可能对你存有歹意?」韩千寻赶紧正襟危坐,一副诚正君子的模样。
  「没存坏意,可也没安好心!还不是转著『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周弱水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喂!既然要聊天,你倒说说,要聊些什麽?」
  「我看,就来聊聊我喜欢吃些什麽好了……」
  「呿!我们管你爱吃什麽!」周弱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这样啊……」韩千寻眼中间过一丝狡黠,注视著丁叮叮,笑道:「你们既然对我没兴趣,那就反客为主,谈谈丁小姐好了。」
  「我?」丁叮叮一愣,有些手足无措。「我、我平常得很,没什麽好说的……」
  「乱讲!你聪明灵秀、手巧心细,样样出人之上,哪里平常了?」周弱水大声反驳。
  「喔?」韩千寻似信非信,眼神却没片刻离开丁叮叮。
  「你不信?」周弱水这可生气了,大声说:「叮叮不只医术好,更烧得一手好菜,还有、还有,她还会做衣服,我身上这件衣服就是她做的……」
  「水水……」
  「干麽?这件衣服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啊!你该不会连这也忘了吧?」
  「我没忘,只是,没、没必要告诉韩先生吧?」丁叮叮无奈一笑。
  周弱水恍然大悟。「臭小子!你、你套我的话!?」
  韩千寻哈哈大笑。「丁小姐秀外慧中,谁要是娶了你,那可真是烧了三辈子好香了。」
  「韩、韩先生说笑了。」丁叮叮始终垂著头,却能感受到两道灼热的目光一直注视著自己;她避无可避,又窘又羞,只好小声的向周弱水求救。「水水,这里闷得很,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没办法啦!刚才不是讨论过了?外头一堆苍蝇,你现在出去稳死的!」
  「丁小姐想出去?」韩千寻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干麽?难不成你有办法?」周弱水斜睨了他一眼。
  「海阔天空,鱼跃鸟飞,怎麽会没有办法?」
  「什麽意思?」周弱水听得一头雾水。
  丁叮叮却懂了。「韩先生船上是不是另有小艇?」
  「聪明!快艇一艘,大海上乘风破浪,绝对不会气闷。」韩千寻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不过……」
  「不过什麽?」周弱水急道。
  「小艇不够大,载了丁小姐,只怕就不能载你了。」
  「这有什麽问题?我又不喜欢坐船,你和叮叮去就成了。」周弱水失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丁叮叮一听,差点没晕了过去。「水水……」
  「你用不著觉得对我不好意思啦!你难得上船来,老是关在房间里头,岂不是太可怜了?」周弱水实在是个很够意思的朋友。
  「可、可是,我只想跟你出去走走……」
  「为什麽我不行?我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韩千寻打断她的话,满脸诚挚地说。「还是,你根本信不过我,没把我当成朋友?」
  「不、不是,我没那个意思,你、你不要误会……」丁叮叮说话又结巴起来了。
  「是啊!朋友之间,一起出去玩玩又有什麽关系?」周弱水看著韩千寻,脑中忽然转过一个念头;年轻一辈的企业家中,韩千寻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他又律己甚严,无花名在外,说不定和叮叮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水水!」丁叮叮好生尴尬;她人虽老实,可也不是呆子,自然明白周弱水在转什麽心思。「我、我看,我还是待在这里就好了……」
  「那怎麽可以?」周弱水大声反对。
  「为什麽不行?」
  「你、你待在房间,我也就得陪你待在这里,岂不是哪里都去不成了?」周弱水主意既定,口中已是义正辞严。「我难得坐一次游轮,这艘船又这麽多好玩的地方,你总不希望我一整天都陪你待在房间吧?」
  「可、可是……」
  「这话有理。」韩千寻大喜;没想到这颗大灯泡居然这麽帮忙?「丁小姐总不希望因己之故,连累朋友也不开心吧?」
  丁叮叮一愣,看了看周弱水,又看了看韩千寻,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们都这麽说,我、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五章
  海天相连,一望无际,苍海浮舟,渺若一粟。
  「难怪古人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碧海万顷、横无涯际,思想自然清朗起来了。」韩千寻看著丁叮叮,笑嘻嘻地说。
  「你是智者,我却像是个大傻瓜了。」丁叮叮轻轻叹了口气。
  「喔?」韩千寻不懂。
  她低头轻抚船沿,淡淡地说:「这艘『小船』虽小,只怕再坐个三、四人也不会沈吧?」
  韩千寻哈哈大笑。「我这个谎话本来就不大高明。」
  丁叮叮看著他,忍不住抿嘴一笑。
  女人的笑有很多种,或娇、或柔、或媚;丁叮叮的笑却是如清风拂面,融了千年雪,唤起大地春回。
  「我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很真、很纯,不带半分人间烟火气。」
  她闻言一愣,红霞悄悄爬上了脸。「你说话都这麽直截了当?」
  韩千寻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我说谎不大高明,只好都说真话了。」
  无言以对的丁叮叮,只是别过头去,看著苍海浮云,悠悠变化。
  「白云苍狗,兴起多少感慨。」韩千寻停下小艇,关掉引擎,坐到她身边。
  丁叮叮闻言一笑。「水水老说我说话像个老头子;不过,听你说话,似乎更像个老太婆呢!」
  韩千寻莞尔一笑。「老头子、老太婆,岂不刚好凑成一对了?」
  这下子她又说不出话了。
  「水水?是不是那个说话不饶人的大小姐?」
  她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她要是在这里,你就不会有这麽多俏皮话好说了。」
  「她有意成全,又怎麽可能会在这里出现?」韩千寻又眨了眨眼睛。
  丁叮叮苦笑。「她、她好像一直都担心我嫁不出去……」
  「她不是担心你嫁不出去,而是担心你嫁不对人。」韩千寻哈哈大笑,觉得和她说话真是有趣极了。
  可惜,丁叮叮却不这麽以为。「有些人说话,真是、真是自信到让人讨厌……」
  「有自信总比没自信好,你说是吧?」韩千寻神色不变,缓缓地说。「就是因为有这点自信,我才能从当年三餐不继的小乞丐,一跃成为今日的『松照』总裁。」
  她默然良久,方轻声说:「对、对不起……」
  「有什麽好对不起?」韩千寻笑了起来,一派轻松地说。「有时候我也觉得,我真是自信到让人恨不得踹两脚呢!」
  丁叮叮莞尔一笑。「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缺点,就、就不那麽令人讨厌了。」
  风轻轻柔柔地吹过,韩千寻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钓鱼吗?」韩千寻拿起脚边钓竿,将钓线远远抛了出去。
  丁叮叮见状,眉头微蹙。「生死一线,我不喜欢这种操纵生命的感觉。」
  「我也不喜欢。」韩千寻忽然将钓线收了起来,钓线尾端,居然没有钓钩。
  丁叮叮旁住了。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韩千寻又将钓线抛了出去,悠然道。「我喜欢这首诗的意境,所以我扮成个现代渔翁;虽然不是离水三尺,却也是愿者上钩了。」
  「愿者上钩?似乎不像你的作风嘛!」丁叮叮浅浅一笑,调侃起他来。
  「对女人,我也是愿者上钩;只有对……」
  「你再风言风语,我只好请你『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了。」丁叮叮打断他的话,淡淡地说。
  韩千寻一愣,摇头苦笑。「我平常不是这样的人,和你在一起,却好像变得随意些了……」
  「是轻浮些吧?。丁叮叮侧著头,以手支颐,脸上似笑非笑。
  「倒不如说,是风趣多了吧!」韩千寻大言不惭,笑嘻嘻地说。
  丁叮叮无奈一笑,转开话题。「你这样的人,为什麽会跑到淡水捷运站去拉小提琴?」
  「正是我这样的人,才会跑到淡水捷运站去拉小提琴。」
  「我不明白……」
  「我不喜欢说谎,同样地,我也不喜欢别人对我说谎。」韩千寻看著手中钓竿,若有所思。「可惜的是,当我爬得愈高,掌握的权力愈大时,也就愈不容易听到真话了。」
  丁叮叮懂了,轻叹一声。「甜言蜜语听得多了,有时候就很难分辨出真假。」
  韩千寻爽朗」笑。「不谈我了。倒是你,当时又怎麽会听我那破琴声听到入神?」
  她小脸一红。「我、我哪有……」
  「不过,茫茫人海中,大概也只有你才会伫足停留吧?」
  「我……」
  「毕竟,像你这样同情心过剩的女孩子,已经不多见了。」韩千寻语气中虽然带著调侃,眼神却又是说不出的温柔。「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你说是不是?」
  「我、我不知道。」丁叮叮怕死了他这样的目光,心慌意乱地别开视线,看著苍茫大海。
  「人,有时候还真的很矛盾。」韩千寻双手抱膝,也望向苍茫大海。
  「喔?」
  「我希望别人以诚相待,偏偏我处身的地位最不容易听到真话。」韩千寻轻轻拨动钓竿,让钓线随风轻扬,化成一道美丽的弧度。「像你,不喜欢掌握生死,做的偏偏却是操纵生死的工作……」
  「生死有命,医生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又如何能操纵生死?」一番话触动情怀,丁叮叮语调也落寞起来了。「不过天命易测、人事难断,很多事也不能尽如人意啊!」
  韩千寻看著她。「人事难断?你是因为林小妹妹的事有感而发吧?」
  「你、你怎麽知道?」丁叮叮微愣。
  「自从知道你是淡水捷运站的那个知音人後,很多事,我不知不觉就留意在心了。」
  这话说得很含蓄,丁叮叮却明白了,想必他已经向清秋姊打听过自己的事了吧?
  「人浮於事,想必有许多无可奈何之处吧?」
  「虽不知能否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於心,我、我只能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难道就真的能无愧於心?」韩千寻定定注视她,缓缓地说。
  丁叮叮一愣,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韩千寻叹道:「十三岁之前,我也只知道尽力而为;十三岁之後,我发誓,再也不让别人操纵我的命运。」
  丁叮叮闻言,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是,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翻雪覆两手……」
  「是吗?」韩千寻目中忽然露出一丝狂傲之气,冷冷地说。「我只知道,就算是天老爷挡了我的路,我也要劈了她,杀出一条血路!」
  丁叮叮脸色微变,不知该说些什麽。
  他发现自己失态了,不禁苦笑道:「和你在一起,我好像连控制自己情绪也不会了……」
  「既然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无话不谈,又何必控制情绪呢?」丁叮叮浅笑盈盈,语气相当诚挚。
  韩千寻开怀一笑,刚想说话,豆大的雨珠却落了下来。
  「虽说『斜风细雨不须归』,可是看这雨势,想不归也不成了。」丁叮叮说话间,衣裳已湿了大半。
  他忙将外套披在她身上,皱眉道:「天有不测风云,还真是一点也没错;海上风云变幻莫测,我却忘了带雨具出来了。」
  「雨中谈天说地,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呢!」丁叮叮却是一点也不著急,神色一派悠闲。
  「能和你谈天说地,自然是好,可是这两……」韩千寻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乌云愈聚愈多,像泼墨一般,不禁担心起来。「这雨来得太快,雨势看来也不小;一个不留神,我们就要被请去龙宫当客人了。」
  丁叮叮闻言,莞尔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回航吧!」
  「回航是没问题,不过,大概得花上半个钟头……」
  「我们已经离『爱之号』这麽远了?」丁叮叮吓了一跳。
  韩千寻尴尬一笑。「船上苍蝇太多,我、我不得不提防……」
  「原来你是为我著想?那可真是多谢了。」丁叮叮苦笑著瞥了他一眼。
  他笑得更尴尬了。「我自然也有些私心,希望能跟你多些时间聊聊,没想到老天爷这麽不赏脸……」
  「只怕是老天爷太赏脸了,打算让我和你在龙宫聊一辈子呢!」而愈下愈大,夹带风势,更是惊人,丁叮叮却是神色自若。
  「你真奇怪,生死交关,居然还有心情说笑?」韩千寻急忙坐回驾驶座,发动引擎,尝试稳住小艇。
  丁叮叮抿嘴一笑。「我可没那麽好定力,只是,我好像看到前方有艘船过来了。」
  韩千寻闻言大喜。「你运气好,我运气也不差,茫茫大海中,居然能遇到救星!」
  她又是一笑。「运气好不好,我可不知道;只是,你再不用无线电联络对方一下,运气可要离我们而去了。」
  「对对对!我怎麽忘了?」韩千寻忙拿起小艇上的无线电,尝试联络来船;但,一个大浪忽然卷了过来,瞬间淹没小艇……
  ※※※
  「爱之号」上,一名少女无声无息地潜入褚炫初的房间,神色紧张。
  她的打扮很新潮前卫,火红的头发、烤肉妹的化妆,加上又劲又辣的服饰,还有一双三寸高的面包鞋;只是,她的眼神中却流露著一丝凄清愁闷,和更多的温柔依恋。
  她的举止很小心,不想被任何人发现,所以当她发现门边传来脚步声时,立刻钻到衣橱里躲了起来。
  少女刚将身形藏好,门开处,褚炫初和陈丽贞已经走了进来。
  「跟著你学习,当真获益匪浅。」褚炫初彬彬有礼地开口。
  陈丽贞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你还不到二十岁吧?」
  褚炫初一愣。「是、是……」
  「年纪轻轻,却老成世故,真是不简单。」
  「我……」
  「老板让你跟著我,不过是想支开你罢了。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陈丽贞口气平淡无波,目光却如两把锥子,直视褚炫初。
  褚炫初苦笑。「韩先生喜欢叮叮姊,瞎子也看得出来了。」
  「是吗?可是你却表现得像是完全不知情?」陈丽贞冷冷开口。
  「他是老板,他怎麽说,我自然就怎麽做了。」褚炫初小小声回话,但语气中,却带著三分嘲讽之意。
  陈丽贞静静看著他,良久,忽然叹了一口气。「柔若处子,这是你给别人的第一个印象;但是,旁人若是真的这麽看待你,只怕就要看走眼了。」
  「喔?」褚炫初神色不变,只是眼神中,却多了些精明戒备之意。
  她不动声色,淡淡地说:「老板要你跟著我学习,并不单单只是为了支开你而已……」
  「不是?」褚炫初愣住了。
  「身为一个偶像歌手,样貌、才华、台风,你没有一样逊於旁人了,可是……」
  「可是什麽?」褚炫初急道。
  「你少年老成,事事周全小心,却是你最大的缺点!」
  「为什麽?」褚炫初不服,语调明显变得高亢起来,激动地说。「不管唱歌、跳舞、应对媒体,我事事样样不用公司挂心,这也错了?」
  她目中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可惜,现在的年轻人要的并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偶像;而是像你现在一样,会生气、会愤怒,和他们『同一挂』的人。」
  他脸色瞬地化为苍白,颓然坐倒在椅子上。
  「这也是韩先生要我转告你的话,你自己仔细想想吧!」陈丽贞脸上似笑非笑,意有所指地说:「韩先生并不像你所想的,只是个光会泡妞追女人的毛头小伙子而已。」
  「他、他为什麽不自己跟我说?」
  「你会装傻,难道别人不会?」陈丽贞笑了笑,淡淡地说。「聪明外露,有时候反而是最愚蠢的事。」
  「那、那你又为什麽要告诉我这件事?」
  「我只是不希望你小看了韩先生。」陈丽贞收起笑容,正色道。「他什麽都不在乎,却绝对不能忍受失败;你若是小看了他,没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後果只怕不是你所能承担的。」
  这些话说的很平淡,却自有一股威慑之意,褚炫初冷汗不禁流了下来。「所以,即使韩先生喜欢叮叮姊,他还是会让她出席明天的新歌发表会,当我的假女友?」
  陈丽贞默然,良久,才缓缓地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
  「这或许是我第一次猜不到他的心事。」陈丽贞脸上浮起一丝自嘲的笑容,开门走了出去。
  褚炫初看著门楣处,双手忽然紧紧抱住头,脸上满是愤怒沮丧。
  少女悄悄从衣橱走出来,来到褚炫初身後,轻轻柔柔地双手环抱住他。「你将自己逼太紧了……」
  「弄姿,你来了?」褚炫初大喜回头,紧紧握住少女双手。
  秦弄姿点了点头,坐到他怀中。「我希望能亲眼看到你明天风风光光地接受众人的喝采……」
  「风光?」褚炫初忽然激动起来,一拳重重打在桌子上,大声说。「我、我不过是个任人操纵的玩偶而已,我连让我的女人正大光明地站出来都做不到……」
  「别这麽说!那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不好。」秦弄姿捂住他的嘴,轻轻叹了一口气,强笑道。「你没忘了我,还、还说我是你的女人,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你不也始终记得我这个浪子?」褚炫初忽然紧紧抱住她,眼中已有泪光闪烁。「当我穷困潦倒,在PUB、酒馆走唱的时候,只有你、只有你会点一杯酒,静静听我唱完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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