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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服》

_3 路莫遥(当代)
  许佑恬正说到一半,陆一宸不知为什么突然一个紧急刹车,她没有系安全带,整个人扑腾往前,脑门“咚”地一下重击在了挡风玻璃上。
  
  “你干什么呀!你神经病啊!”她一手摸着额头一手摸着鼻子,不知道有没有被撞肿撞扁。她回过脸去想继续破口大骂,可她看到陆一宸正目怔怔地看着前方,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拉开车门下车,步速极快地向前方那辆公交车奔去,最后竟跑了起来。
  
  然而最终没有追上,许佑恬看着陆一宸站在那个公交车站前,目视着那辆已经开走的车子,最后用力在空中挥了一下拳。
  
  许佑恬一下有些发傻,这样的陆一宸她真还头一次见,还没等她反应就见他又大步走了回来,坐上车以后急躁的命令口吻说:“你下车,自己回去!”
  “为什么……”
  “叫你下车听到了没有!”
  她被吓得全身一颤,一时没有什么思绪,像个机器人一样打开自己旁边的车门,顺从地下了车,然
9、零九 ...
  后再把车门关上。
  
  几秒间,车子在她眼前绝尘而去,四下只剩她一个人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
三万字撩,该来点什么撩~~~
10
10、一十 ...
  许佑恬完全闹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怔在原地很久才左看看右看看,周围居然连一个路人的影子都没有。她觉得额头还有些疼,用手指按了按,好像真的肿起一小块。
  
  陆一宸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居然就这样把她丢在了深山老林里。
  
  “你要赶着投胎去啊?你个大混蛋!”许佑恬冲着他汽车离去的方向大骂一句,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脑子抽筋了才那么听话地滚下车。她在原地狠狠跺脚都觉得不解气,但也无可奈何。
  
  然后她等了好半天的计程车也没等到,无奈之下只好到站牌边研究公交路线。可许佑恬是个十足的路痴,平时去哪都是陆一宸接送,她连四环以内的重要道路都记不全,大众交通工具也只大概知道地铁线路。如今看着一个个陌生的站名,那些象形文字全部在她脑子里演变成了鬼画符。
  
  打了个电话问奶奶,奶奶说不知道,还关切地问怎么了?许佑恬掂量着还是不劳老人家费心,支吾两声,还是装出轻快的语调说了句:“没事研究着玩。”
  
  最后她实在拿不准主意,随便选了中间那个线路,389号。其实只要能坐到稍热闹点的城区,再打个车回家就方便多了。
  
  许佑恬后悔忘了查今天的星座运势,是不是今天巨蟹不宜出行。那车不知怎么开着开着竟然开到更偏僻的小乡镇去了,她赶紧随便挑了个地方下车,掏出电话打给了谭音。
  
  谭音一开口就是调侃:“呦,许大小姐?您今儿心情可好啊?”
  许佑恬四顾茫然,眼神失焦,恹恹地说:“不太好,我迷路了……”
  还没等她说完那头就哼哼地乐起来,只当她在开玩笑:“看来是真的好,还逗姐玩呢。你不是有个随叫随到的司机吗?”
  许佑恬翻白眼,咬牙切齿:“……他去死了。”
  谭音又是哈哈大笑,许佑恬嘴角抽了抽,刚想说“别笑了我说真的”,结果被那头的人抢着说:“说这话的时候最好祈愿你一宸哥哥没在你身上安窃听器……得了,我现在不能跟你贫了,我正在超市帮我妈拎着一兜鸡蛋呢,一会要砸了她得拿我的头煎蛋去,我回头再给你打。”
  “……哦。”
  
  挂了电话,许佑恬抬头望天,很无语。
  她站在路边继续翻着通讯录,期间倒是有两辆小黑车路过,问她要不要坐车。许佑恬看着司机那膘肥体壮的样子,哆嗦着摆了摆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万一这司机是个歹人,她守身如玉二十四年岂不都打水漂了?
  
  直到后来她突然看到一个名字,眼前蓦然一亮,脑海也一片清明。
  
  许佑恬拨通了那个电话,听到那头清醇淡雅的声音以后,用平生最可怜兮兮的音调咕哝道:“卫斌扬……我迷路了。”
  
  卫斌扬赶到的时候许佑恬正无聊地蹲着,用石子在地上涂鸦。他从车上下来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说:“我昨天说了今天来接你,还真准了。”
  许佑恬仰起小脸,微蹙着眉,哀怨地看着他一脸淡笑的好容貌,声音跟电话里听着一样楚楚可怜:“你可算来了。”
  “又是跳舞又是画画的,你那么有艺术天赋啊?”卫斌扬蹲坐下来,摸着下巴很认真的样子:“挺抽象的,有毕加索的遗风。”
  许佑恬没憋住,噗地一声笑出来:“没什么抽象的,就是一个人的脸被我划了好多个大叉叉!”
  “但愿不是我吧?”卫斌扬弯着嘴角解释:“抱歉,出来的时候有些塞车,所以来得迟了。”然后又用右手食指轻轻触了一下她的额头:“撞到了?有点红。”
  
  他笑意温淡,却很有抚慰人心的功能,许佑恬稍稍一避,看了他一会才轻微赧颜地垂下眼睫:“没事儿……”然后她又扔掉手中的石头,瞅了眼地上的乱糟一片,说:“当然不是你了,你比他好看多了……而且这地方这么偏僻,你能来救我我就很谢谢了。”
  卫斌扬笑说:“倒是真的偏僻,我还找了好一阵。你怎么沦落到这儿来了?”
  “……唔。”许佑恬想了想,之前的事复杂又丢人,最后只是撇嘴道:“反正就是迷路了。”
  卫斌扬一双清澈的眼眸望着她,无声地勾起唇角,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朝上:“那……迷路的许小姐,可以跟我走了吗?”
  许佑恬看着他的手心,犹豫了三秒,总算把左手轻轻搭了上去。
  卫斌扬立即五指收拢,握着她顺便使力把她拉了起来。
  
  “没打扰你吧?”许佑恬在车上摆出了乖乖女坐姿,双手矜持地交叠放在腿上。
  “你吃午饭了吗?”卫斌扬反问一句,又指了指她旁边提醒道:“安全带。”
  有了刚才撞头的教训,许佑恬忙拉过安全带系好:“还没呢啊,早饭到现在就喝了几口水,饿死我了。”
  “那正好,我也没吃,昨天那顿终于能补上了。”卫斌扬的侧脸泛着柔光:“要不是你打给我,我也忘了。”
  这都能忘?许佑恬睁圆了眼睛:“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画设计图。”
  “什么设计图?”许佑恬来了兴致,偏着头问:“原来你才是真正的艺术家啊?”
  卫斌扬轻笑一声:“为钱卖命的都不能叫艺术家。”他顿了顿说:“我是搞室内设计的。”
  
  “噢!这样的专业多好啊?哪像我,学的是怎么帮别人做账,沾满了铜臭味。”许佑恬摸摸下巴,乌黑的眼睛直转:“卫斌扬,以后我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定请你帮我设计!”
  卫斌扬闻言侧回头,眼角微微上扬,像是带了点浅浅的笑。他半真半假的语调轻缓地说:“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以后得请你帮我管账?成,那以后全交给你打理。”
  
  这话其实应该是客套,可许佑恬听着不知怎么觉得有些暧昧的意味,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回脸:“我收费可贵了。”
  卫斌扬不急不忙地笑道:“我应该还付得起……”
  
  许佑恬一时不知该回什么话好了,第一次发现自己嘴那么笨。她恍然想起昨天卫斌扬让自己考虑的交往的事情,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但也许是怕她尴尬,卫斌扬从刚才到现在都只字未提,甚至于到他们平静地吃完午饭以后都没说起,只聊了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好像他完全忘了那茬一样。
  
  从饭店出来,正是午后的休闲时光。
  
  “你急着回家么?”卫斌扬在耀灼的太阳光下双眸微阖,一边帮她开车门一边随口问着。
  “唔……怎么了,你有好提议?”许佑恬弯着腰钻进车里,拢着眉心想了想,反正是陆一宸先放她鸽子,凭什么自己要那么听话早早地回去?
  “如果你没什么事,想不想去我的工作室看看?”他两手搭在门框上,闲闲然站立:“或者跟你父母说一声,让他们别担心?”
  “好啊!”许佑恬接着摆摆手笑说:“他们不会担心的,从去年春节到现在我都没见过他们了。”
  
  卫斌扬眉峰一挑,有些不可思议:“他们呢?你一个人在这边?”他脱口而出才发现这问题不是太妥当,怕触犯了她的隐私,正想说些什么补救,却见她毫不在意。
  “……哪儿能啊,我是寄人篱下。”她语调里像带了点脾气,顿了两秒又扬起下巴,眨巴眨巴眼睛说:“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幸福,我爸妈去边疆保卫祖国了。”
  卫斌扬霎时就被她的表情逗笑,不禁伸手揉了揉她头发:“寄人篱下?好可怜哪。”然后他突然想起了陆一宸,原来是这样。父母不在,长兄为父,严厉一些也不是不可理解。
  他的力度很轻,让人感觉他像是在温柔地抚摸着一只小动物。许佑恬紧张地一缩脖子,声音也蔫软下来:“……你快上车,我们走吧。”
  
  卫斌扬的工作室并不很远,是个二层的小阁楼,底层用了许多木质材料,看着是中式古朴风格。二层却又显得欧化,装了采光极好的透明落地窗,从外头就能看清里面的一二。
  
  “怎么这个表情?”进了门,卫斌扬见许佑恬轻轻挑眉,额头上都出现了几道浅淡的纹路,笑着问说:“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许佑恬赶紧否认:“不是不是!我只是有点没想到,这里跟我想像的不大一样。我本来以为外面会被你装修得鬼斧神工,像那些后现代艺术,然后进来以后又有一堆雕像……”其实可以看出这里的每一处搭配都经过精心规划,桌子的材质墙壁的颜色,还有吊灯的形状,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自如,不像工作室,倒像一个小小的家。
  
  “后现代艺术?呵……你太高看我了。”卫斌扬轻笑一声,皱起眉头开玩笑:“我也不是雕塑家,所以……”他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堆草图,再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平时干最多的画图纸,再做些小模型,其实比你说的那些枯燥的记账,也好不到哪儿去。”
  
  许佑恬靠坐在桌沿上,把他手上的草图接过来看,好多都是重复的,似乎是不够满意,于是重复画了好多遍,每次只改动一个小地方。有些是家居,有些好像是酒店,看得她眼花缭乱。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能抿着嘴巴轻微地摇头。
  
  她刚一放下眼前的图纸,蓦地发现卫斌扬不知什么时候挨得她那么近。他与她面对而立,一手撑在她身旁的桌子上,另一手随意地插着腰,半开放式地环着她。从落地窗投进来的光泛在他睫毛和眼瞳里,亮闪闪的,突然让她有想要触碰的感觉。
  卫斌扬的脸越来越近,几乎挨着她的耳际,声音低缓又轻柔,像是在悄声私语,几乎马上要把她攻陷。
  “佑恬,昨天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鸟~~~让陆童鞋哭去吧~~~~(>_<)~~~~
11
11、十一 ...
  如果她马上就说可以,会不会显得不够矜持?如果她说不行,会不会又显得矫情?
  一瞬间好多种想法都在许佑恬脑子里飘过,她撑在桌子边沿的手紧紧握成了拳,连呼吸都放得轻缓,心口涌上的情绪难以名状。她上身微微后撤,视线却也仅能限于卫斌扬那一双波光潋滟的眼。
  
  “你预谋好的吧?”过了半天,许佑恬终于找回点理智,亮闪着眼睛说:“先请我吃饭,再把我带到这儿来威逼利诱,你心理战打得不错啊!”
  卫斌扬一脸坦诚:“好说。那不也是你给我的机会么?”
  “……”他说的是实话,许佑恬没有反驳的余地。一路上她并不设防,原以为卫斌扬是善解人意,不想他是以退为进。他的脸似乎越来越近,眼里的柔光从黑长的睫毛中隐隐透出,头微微侧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有什么更近一步的动作。许佑恬本能地用手轻轻一挡他的肩,但也只隔开了一寸的距离。
  
  “……我们才见过几次啊你就喜欢我?”又不是童话故事,许佑恬还是犹疑,无意识地搬出了陆一宸那套理论那副腔调,撇了撇嘴,把抵在他胸口的右手缩回来,又用食指按在脸上酒窝的位置,轻轻蹙起了眉心:“难道是我救了流浪狗被你看见了?”
  卫斌扬被她逗得哭笑不得:“这么善良,还救过流浪狗?很好……那我又多了一个理由。”
  “那什么是原来的理由?”
  “唔……”他的眼睛稍稍眯起来,像在很认真地思考,语气自然又诚挚:“你笑起来特有感染力,跟你呆一块我感觉很舒心。”
  “……你这套把戏对好多人都玩过吧,这么熟练?”
  “呵……真刁钻啊。”卫斌扬无奈地苦笑一声,抬手轻捏一把她的脸就退开两步。话语虽是自嘲,但眉眼间还带着颇具风雅的淡笑:“没办法,看来我长了一张不能让人相信的脸。”
  “胡说。”许佑恬轻声一笑,也拿不准他到底有没有生气。想了一想,手轻轻搭上他的手臂,再顺势微微一晃,不算亲昵也不疏远:“你再带我参观参观,给我讲讲你的设计理念什么的呗,我对设计师可敬佩了。”
  
  卫斌扬在下午五点左右送她回家,两人从刚才之后的话题又变得随意。他是调节氛围的好手,面容照例亲切,语调同样温润,若无其事安然随和,完全没让许佑恬觉得尴尬。
  进小区大门的时候原本需要证件检查,卫斌扬正要递过去身份证,保卫从车窗里瞄见了许佑恬,冲她笑了一下,扬了扬手便放行。
  
  “这儿环境挺好。”卫斌扬神情严肃地回过脸来说:“可惜保全容易中美人计,安全不能保障。”
  “这是在明显地损他还是在隐晦地夸我?”
  “唔,我主要是想说后者,但听你这么提醒,一举两得也可以。”
  许佑恬轻哼一声笑出来:“……花言巧语。”
  
  车子已经稳当地停在楼下,许佑恬解开安全带,卫斌扬先下了车。她稍一怔愣,然后看着他像电影里的绅士一样绕到自己这边帮她开车门。
  许佑恬下车,关门,又背靠在车门上,并未急着离开。她嘴边还酝酿着什么话,总不能一句“谢谢”就完事了吧?
  
  “我想知道,你后来救的流浪狗怎么样了?”卫斌扬率先开口,话题无关紧要。
  “哎……提起来就伤心。”许佑恬双肩立刻下陷,眼神也变得幽幽,像是含了水花:“挺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住校呢,陆一宸也嫌麻烦,就送给他一朋友养。可那人没一会就调去别的地方了,到现在我都再没见过它。”
  又是那个名字,卫斌扬心里顿了一下,这表兄还真是无所不在,渗透得都让他觉得别扭。但也只是片刻间他又弯起唇角,露出好看的牙齿:“说得那么忧伤,都可以去拍电影。”
  “可不是吗?都怪陆一宸没心没肺!”她后半句的语气加重,新仇旧怨一块儿发泄。
  
  话音一落就听到三声响亮而急促的鸣笛声,许佑恬下意识地一回头,心里立马咯噔一下。
  哎哟天哪,怎么会那么巧?
  
  隔了将近十步的距离,但她还是很轻易地看清陆一宸挡风玻璃后的那张极不耐烦的脸,本来是天生一双含情目,现下却有冷冽的寒光透出。连许佑恬都不禁佩服他,是怎么把这样一双桃花眼变成杀人利器的。
  
  卫斌扬也转过脸看,他的车横在路中央,挡住了陆一宸的去路。他举起手对陆一宸示意了一下,然后不慌不忙地对许佑恬说:“那我先走了,改天再约。”
  
  “哦,那你路上小心,回头给我个短信。”许佑恬感觉说着这句话时心里有些微妙的感觉。平时她极少对别人这么说,也更不可能对后面那辆车里的那个人说。对陆一宸她只有这样的腔调:“别仗着你车牌牛叉就可以横行霸道不遵守交通规则,你丫撑死也就是只螃蟹!”
  
  紧接着他们耳边又是三声更加响亮而急促的鸣笛。
  
  卫斌扬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又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脸颊,终于回了驾驶座,把车绕在一边,把路让了出来。许佑恬站在原地,转脸向着陆一宸怒目而视,可车里的人这会像完全没看见她,依然僵着一张脸,目视前方,等道路让开了就径直地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后来许佑恬跟卫斌扬挥挥手就上楼,正在家门前输入密码,先是听到电梯“叮”的一下,接着便又听见很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连头都懒得回,中午心里的一股气还没消,拉开门自己走进了屋子。
  
  “许佑恬。”语气不是不好,是很不好。
  “干嘛?!”许佑恬又向前走了两步才不情愿地侧回了半个身,吊着眼角看他,语气同样糟糕。
  
  陆一宸在她身后关了门,然后一步步慢慢走近,一张从刚才就冷到现在的脸让她看着都觉得眼睛疼,真怀疑他是不是有面部肌肉僵硬症。
  他“哐”地一下把车钥匙扔在了茶几玻璃上,力度绝对说不上轻,擦出刺耳的清脆。许佑恬莫名其妙,她是被落单的那一个都还没发火,他倒像吃了炸药一样。
  
  她挺直了腰睁圆了眼睛,谁怕谁?!
  
  陆一宸看她一副面不改色无所畏惧的样子,不快地眯起了眼,嘴角向下的弧线更显凌厉:“让你自己回家,你反而趁机去找那个小白脸,疯到现在才回来?”
  
  他本就心浮气躁,满肚子的火没地方发泄。方才他刚一把车开过许佑恬身边就从侧视镜里看见她迅速从满脸怒气变成喜笑颜开,一脸讨好地跟卫斌扬说再见。不知为什么他心里突然就涌上一个词,水性杨花。
  他当时即刻发出一声冷笑,也许世界上的女人都一样,水性杨花。有了新人忘旧人,连相认都不情愿。林夕禾居然还跟他玩起“先生我不认识你”的这种恶俗的戏码,真真是可笑。
  
  现在连许佑恬都是这副吃里扒外的德性,教了那么多年也没见到变得乖巧一点,反而翅膀还硬了,叫他怎么不气?
  
  许佑恬望着他那双饱含利剑的眼,脑子里飞快地想了想,之后还是扬高了下巴,理直气壮,一字一咬牙地说:“对!”
  “外头有靠山了,所以就本事了?”
  “对!”
  
  她“对”字刚一出口,陆一宸骤然反手一个巴掌,“啪”地一声甩在她右脸上。
  
  许佑恬一下子就懵了。
  
  其实陆一宸下手并不很重,他只是一瞬冲动,在挨到她脸的时候还是突然一软,只放了三成力道。加上只是手背,角度不好着力。
  
  但许佑恬还是觉得火辣辣地疼,整个嘴角都麻了。她想骂人,可嘴里颤抖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牙齿像在打架,只能用一双越来越红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扇她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哎……看下这章以后有米有人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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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
  陆一宸还停在空中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下来,半晌才缓缓下移,指甲死死地按在手心里。许佑恬眼眶里渐渐地越来越满,到最后终于盛不下,有一滴水珠从左边的下眼睑处溢出,紧接着右边也掉落出了一滴,直接滑到她紧紧抿着的嘴角边,渗进了她的嘴里。
  
  整个场面冷却了足有半分钟,看她这副又犟又狠的样子,陆一宸心里似乎猛然沉了一下。他动了动唇,却一时说不出什么话。刚才一切发生得有些突然,他好像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他从来都很冷静的,不知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许佑恬整张脸愈发地红,尤其是嘴巴,被她自己咬得呈现血色。她眼泪无声但簌簌地落,声音不住地发颤,可语气却狠绝得连陆一宸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个混蛋,你敢打我脸,我爸都没打过我脸!陆一宸我告诉你,我以前忍你那么多年是给你面子,你还真把你自己当根葱啊?!”
  
  陆一宸盯着她晌久,手上紧紧地攥拳,一双黑墨一样的瞳仁隐隐泛着冷光,半垂的眼帘成功地掩盖了些许真实的情绪。他不是没有见过许佑恬哭,也不是没有见过她发怒,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竟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他终于一字一顿,却又略显无力地发令:“你,给我闭嘴。”
  
  “凭什么?!”她声音不大,但把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用力,凶狠的模样简直像一头时刻要攻击的小豹子:“我早成年了,早就不需要你了!你这什么狗屁监护人!陆一宸,从今天开始咱们就两清了,你这么爱管就找别人管去吧!”
  她话音刚落就毫不犹豫地举步向门口疾走,越过陆一宸身边的时候猛力一撞他的肩,把他都撞退了半步,自己也被撞得肩膀闷闷地疼。
  
  眼看着她打开房门就要冲出去,陆一宸大声喝令:“许佑恬你敢走!你回来!”
  
  回答他的是一记重重的关门声。
  
  陆一宸又在原地怔了片刻,突然心里一慌,连忙一把抓起桌上的车钥匙,跟着追了出去。
  
  陆一宸的忧心不是没有来由,之前的那么多年他们也没少大吵大闹过,但闹到这种程度也很少见,并且后果从来不好。
  有一回因为什么原因陆一宸也记不清了,总之跟这次一样,也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两人却非要吵得不可开交。那时许佑恬胆气没现在那么足,只能逞逞口舌之利骂他几句,然后躲在自己房间里哭了一整晚。他几次路过她门边都听到她还在低低地抽泣,那种若有若无的声音弄得他一晚都睡不好觉。后来的几天许佑恬赌气不搭理他,也不告诉他一声就突然跟学校的同学去了外省社会实践,结果倒好,她居然给他半路整出个食物中毒。等他接到电话连夜赶到当地医院的时候,许佑恬面色苍白,还发着低烧,整个人被折磨得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都已经过去四五年了,当时那场景陆一宸还是记得很清晰。他到的时间是凌晨,住院部里冷清得只剩仅有的值班护士在打盹。许佑恬一个人呆在幽暗的病房里,缩在被窝里咬着被角,有些凌乱的头发散在身后,背影单薄得让人看着都觉得委屈。他放轻了步子走到她跟前,许佑恬一睁眼看到他,二话不说,两颗硕大的泪珠瞬间就从眼睛里“吧嗒”一下砸在了枕头上,白色的枕头很快就染湿了一小片。陆一宸还记得他伸手撩开挡在她眼前的发丝,试她额头上的温度,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立马就拽着他的袖子,一张嘴哭得惊天动地,连几十米外睡梦里的护士也被她惊了过来。
  
  陆一宸算是明白了,无论过多久也是一样的,许佑恬这家伙就是被娇纵惯了,永远都不能让人省心。万一再像上次一样整出点什么幺蛾子,就算许胜尧不怪他,他自己也过意不去。
  
  陆一宸又重新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许佑恬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他本可以立刻下车把她硬揪回来,可眼下竟犹豫了一瞬。
  直到前面那辆计程车慢慢开远,陆一宸才踩动油门,不近不远地跟着,除此别无他法。他一手搭在额上,手指按着两边的太阳穴,眉心正中有些隐约的抽痛。
  
  陆一宸是直到先前她说的那句“我早就不需要你了”心口才蓦然一个起伏,到现在都没平缓下来。他怎么会忘记,自己在许佑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被他自己的父亲压迫得不得翻身。但当时又正是一个人最年轻气盛的年龄,最要尊严,最受不得别人束缚,最想证明自己可以。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他刚才怎么就那么随便和冲动,一抬手就是一个耳光,顿时把许佑恬所有的尊严全部摔碎在了地上。
  毕竟这么多年,许佑恬算是他最心疼最护着的小妹妹,他从她十二三岁就看着她长大,连她擦伤他都会在心里叹息一下。
  
  陆一宸闭了闭眼。
  一定是林夕禾,才叫他方寸大乱。
  
  许佑恬打车到了一家酒店,进门前又是抹眼睛又是深呼吸,总算把一脸狼狈收拾了一下。不想在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她前头的那个人的名字又出了点问题,是个什么生僻字,让前台服务员折腾了半天都没搞定。
  
  许佑恬有气无力地靠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无聊之余突然想起之前一次她和陆一宸在吵架的时候,谭音从姓名学上给她分析说:“算了你就消消气吧,你天生就是被陆一宸压制的命。你听你这名,一听就是小乖乖小白兔。人家呢,又是第一又是宸的,你知道宸是啥意思不,是古代君王的代称!你就只能五体投地俯首称臣了。”
  当时许佑恬毫不在乎,即刻就啐了她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迷信,你尽钻研这些有的没的。”
  
  现在看来,搞不好真有命理学这回事,否则她怎么总被陆一宸欺负?
  
  许佑恬在外头逛了一天,刚才同陆一宸的争吵又耗费了她不少心力,现在陷在沙发里觉得十分困倦。她闭着眼睛养神,直到后来前台服务员走到她旁边,拍了拍她的胳膊她才醒来,继续办理入住手续。
  
  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居然做了个小梦,也许也不算,只是旧日的回忆重现在脑海里,有点朦胧,不是特别清楚,才显得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她是在初中的时候认识的陆一宸,记忆里那时他还是很和善的,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意气风发一表人才,俊俏得总让许佑恬听到邻居阿姨在夸他。又因为有个厉害的父亲,陆一宸一路走得极顺,好像所有的光辉都罩在他身上,但他也绝对不像现在这么臭屁的样子。
  
  她记得陆一宸以前经常受许胜尧的委托去学舞蹈的地方接她下课,还会给她买零食汽水,她还会在路途中口气哀怨地跟他倾诉又在学校里收到了多少封情书,有多么苦恼,其实半是炫耀。想来陆一宸当时肯定也明白她小女孩的心理,也不揭穿她,就是淡淡地笑笑,有时散漫地摸她的头,外加时常鼓励着说“那还不好啊?那证明你受欢迎,你又漂亮又那么会跳舞,要是我是你们班男生我也给你写”。她觉得这个兄长实在是太亲切太讨她欢心了,所有不愿和父母说的都可以找他说。从没人敢欺负她,他把她保护得太好。
  
  而且在她的印象里,陆一宸那会儿还有个很要好的女朋友。有一次她从楼道里出来,正好看见他们靠在车边拥吻,她不小心大叫了一声“哎呀”,连忙举起五指挡住眼睛。陆一宸听到动静以后很坦然很无所谓的样子,跟女友道别以后就过来帮她拎书包。许佑恬记得很清楚,陆一宸当时还毫不避讳地说了句“小丫头少见多怪,你也差不多了”,她正是纯情的年龄,这种调侃立马就让她害羞得脸红脖子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陆一宸变得这么讨厌这么冷漠这么不近人情,又这么无所不在地占据在她全部的世界里,保护变成了束缚,还连她说“不”的权利都给彻底剥夺了去?
  
  这么想着,似乎有一股又一股的凉意朝她胸口涌上来。其实她最念旧,相较起现在的陆一宸,她还是比较怀念以前那个。
  
  前台服务员登记完,把房卡和证件递给许佑恬。可她还在直勾勾地发愣,被叫了两声“小姐?”才回过神来,轻声说了“谢谢”,转身去了楼上。
  
  陆一宸把车停在酒店对面,远远地一直看着许佑恬的动静,兀自在心里埋怨。在外面还能这样什么也不顾地睡得那么香甜,总不留个心眼,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他一直坐着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期间还有交警过来提醒他不能在这里停车,要求检查证件。陆一宸降下车窗,眯了眯眼,手却仍然搭在方向盘上不动,只不耐烦地简单应了一句:“就走。”
  
  可能是因为他口气太坏脸色太差,抑或是因为交警从他的车牌里看出了这号人物不好招惹,证件不再查了,罚款更不敢提,只是略显怯怯地吩咐了一句就离开。等陆一宸再抬眼的时候,许佑恬已经进了电梯,他看到电梯门慢慢合上,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表情还是不好看。
  
  虽然陆一宸嘴上说就走,但还是又在原地停留了好一阵,直至蓝黑的夜幕没有预兆地披上了整个城市,过往的车灯一次又一次地从他眼前扫过,头顶幽亮的路灯也投在他前方的车窗上,这才让他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坐了很久。
  
  陆一宸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驱车离去。
  
  因为许佑恬的话无疑让他深刻地明白了一件事情。
  她长大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年,所有的过往,都不一样了。包括他曾经以为是永恒的林夕禾,也终究变成了陌路人,还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既然许佑恬不喜欢他管,那他以后就不再管了吧。
  
  许佑恬一进房间就打了两个喷嚏,她有轻微的鼻炎,到陌生的环境容易敏感。可她觉得这应该是陆一宸在背地里骂她,毕竟在他那种人的意识里,永远只有他对着别人耀武扬威的份,他愿意费口舌来教训你都是屈尊纡贵,想必刚才她的痛骂一定让他觉得颜面尽失。
  
  许佑恬洗完澡以后觉察过来身边没有换洗的衣服,而且晚饭还没吃。可她实在累得不想出去,就穿着浴袍靠坐在阳台外边的长木椅上无聊地看天上稀疏的星星,夏季的夜风很舒服,但一个人还是有些寂寞。她也懒得去想明天怎么办后天怎么办,跟陆一宸这样闹翻了要怎么跟爸妈说,反正走一步算一步。
  
  许佑恬翻着手机,想了想,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
  
  “你猜我在哪里?”
  不几秒她便收到回复:“你让我猜,一定认准了我猜不出来。”
  “猜一猜都不行?”她又发过去。
  “怕想不到有创意的答案,让你失望。”
  还真坦诚,许佑恬在这头笑了笑,心情好了不少,“我坐在银河里看银河。”
  
  然后那边就没回应了,许佑恬撇着嘴想了想,她这最后一条短信的确发得没头没尾,一般人应该都想不到啥意思吧。
  搞不好卫斌扬觉得她无聊也不一定。
  
  又百无聊赖地坐了一阵,她正打算起身回屋,突然手机铃声大作,她只看了一眼就赶忙接了起来。
  
  “喂?”卫斌扬温声说:“你在银河酒店吧?我现在在你楼下。”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鸟~~~~
原来大家都想看虐,想到后面一些俺就觉得好虐,一定要快点码出来虐你们呜呜~~o(>_<)o ~~
13
13、十三 ...
  “该死!”许佑恬捂住电话低骂了一声,然后冲到窗户边,远远地看见楼底下立着一个小小的影子,仔细瞟了几眼,果真是卫斌扬。他背靠着车,闲然又好看的轮廓像极了她看的那些电视剧里的男主角。
  
  “你等一下。”许佑恬说完就干脆地挂了电话,换衣服的速度堪比新兵连的女兵,出门前又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她本想对他说“你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可一转念又突然想起以前曾经这么形容过陆一宸,顿时觉得很煞风景。
  
  “你从哪儿来得,怎么那么快?”她一路蹦跶到卫斌扬面前,仰起一张灿烂的脸,一手从背后绕过去握着另一只胳膊,搭在后肩的头发还湿漉漉的。
  
  “刚和一群朋友吃饭结束,正好在附近。”他笑得云淡风轻,路灯的光芒投进他含水的眼眸里,活像闪烁而游荡的星点:“倒是你……你怎么跑来住酒店了?刚才不是送你回家了么?”
  许佑恬一听嘴角立刻弯出一个向下的小弧,半真半假地装可怜:“我——越狱了啊,现在是标准的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为了我?”
  
  许佑恬完全没料到他会问地这么直白坦率,而且他眉眼处淡淡的笑意完全没有尴尬的感觉,好像这话问得是顺理成章,还带了点“我一猜一个准”的暧昧意味。
  看她的眼睛睁大睁圆,卫斌扬又笑着在她下巴上轻捏了一下:“这么惊讶,看来我是猜对了?”
  对他这样亲昵的动作许佑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撇了撇嘴,绕了一络耳边的头发在指尖玩,避重就轻地回话:“哎……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绝对没有……”卫斌扬环抱双臂,敛了笑容,偏着脸带了点认真的表情:“不过我得承认,我的确有点庆幸,至少……以后要约你应该会方便些吧?”
  
  卫斌扬是下午看见陆一宸的时候才确定原来许佑恬今天说的寄人篱下的确是寄住在她这不怎么和善的表哥家里,心里一时间难言的奇怪感觉更甚。他也觉得自己可笑,竟然连许佑恬亲人的醋都要吃,可陆一宸给他的感觉时刻都是强势的霸占。现下不管许佑恬说的是真是假,他都觉得听得舒畅。
  
  “嗯,以后畅通无阻!”许佑恬说得轻松,睫毛都欢快地上下跳动,只不过心里还有些堵。
  “那你现在还要继续回去看银河?”
  “唔……其实也没啥好看的。”她故意望了望天,嘴巴高高地撅起来:“这就叫城市光污染,到处都是灯,亮得连星星都看不见几颗。”
  
  许佑恬刚一说完又恍然想起这话也是陆一宸说过的,语句的尾音戛然而止。
  
  两年前的暑假陆一宸带她去内蒙古旅游,说京都光污染严重,要带她去看自然景观。然后那一晚躺在草地上,她真的看见了这辈子都从未见过的漫天星辰,绚烂得让她觉得像在做梦,被最夺目的光芒包裹着的感觉。她叽里呱啦兴奋了一番,陆一宸也从未那么好心情地听她大发感慨,兀自闭着眼睛,双手枕在头后,唇角还微微上扬,平日僵硬的面部轮廓霎时柔和得不可思议,让她心里有一刹那的惊叹。
  
  许佑恬是直到那时才发觉原来陆一宸也有点浪漫细胞,可惜好景不长,也许最终还是嫌她吵,陆一宸紧闭的眼睛又渐渐地睁开了一丝缝隙,微微泻出了一点点光芒看着她。半分钟后他突然用手抓了地上的一把草向她眼前丢过来,稀稀疏疏的草丝落在她头发和脸上。她只怔了一瞬,结果立马就听到陆一宸罕见地笑出了声,低声嘲讽了句“这样落草为寇也不错”,她气得一蹦而起,也用双手揪了一大把草扔在他脸上开始宣战,闹到最后她连自己是怎么睡着怎么回屋的都不知道。
  
  靠,中邪了!许佑恬暗骂一句,顺便翻了个白眼鄙视自己。
  
  “既然这样,想不想去兜兜风?”卫斌扬看她奇怪的神色,连忙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指了指身后自己的车。
  
  许佑恬犹豫了一瞬,谭音曾经深刻地给她讲解过“距离产生美”这个道理,用来反证为什么她跟陆一宸彼此看不顺眼。今儿白天她已经同卫斌扬呆在一块了一整天,现在又要同他出去,真有些担心她的热情会不会很快就消耗殆尽。
  
  许佑恬还正思索着,两人也就安静了这么一下,她的肚子却恰逢时机地咕咕叫起来。
  
  好——好窘啊,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丢人吧……
  
  “还没吃饭?”卫斌扬倒是不介意,还温柔地笑了一笑。
  她只好目无焦点地看着街对面,小声承认:“出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
  “咝……这算不算为了我不吃不喝啊?”卫斌扬正色道:“那我更要义不容辞地带你去吃饭了,否则我良心不安。”
  说完他就自然地一揽她的肩,轻轻把她向前推了一下,然后就自己先坐上了车。
  
  “你还杵在那做什么?”卫斌扬在车里回头,降下车窗故作恍然大悟状:“噢,我的错。”
  然后他又打开车门下来,绕到副驾驶那边开门,微一弯腰,做了一个标准而好看的邀请姿势。
  
  “……那你先等等,我上去拿包。”他神情诚挚,礼数周到,许佑恬终于还是拗不过,再拒绝都显得矫情。反正一个人在酒店呆着也无聊,不如出去逛逛,吃完饭顺便买点换洗的衣物。
  
  除了她父亲和陆某人以外,这是许佑恬头一回实打实地同异性肩并肩逛商场。她小步子迈得像生个了三寸金莲,悠哉又轻缓的步伐仿佛是在饭后散步以助消化。好在卫斌扬耐心极好,不仅能适时地给她买衣服出点意见给点赞美,还一路给她讲朋友圈内的八卦,安然的神情看似也很享受这样难得的闲逸,简直是优质男伴。
  
  后来他们正想走进一家店面,刚一推门就有导购过来说“不好意思现在不能招待”,并且还拿了个牌子准备挂门上。许佑恬往里瞟了一眼,有个客人正背对着他们在挑衣服。
  
  这家旗舰还是挺高级的,专场服务那么大派头,应该是有来路的VIP。许佑恬拉了拉卫斌扬的袖子让他走,不想那客人正好回头,看见了他们,开口不确定唤她:“许佑恬?”
  
  许佑恬脚下一顿,回过脸看清那人后头皮都有些发麻,只好露出悻悻的笑,捏着嗓子细声细语地喊了一声:“依昀姐。”
  
  陆依昀是陆一宸的胞姐,老实说排除陆一宸,包括陆老爷子在内,整个陆家都对她很好,跟亲生闺女一样热情,可许佑恬对她还是有点难以名状的隔阂感。陆依昀在几年前离了婚,之后就三番五次地跟陆一宸提出要把她接手过去,说是她自己生活无聊,找个闺蜜。但照许佑恬看来,陆依昀是不满她这拖油瓶妨碍了她弟弟的终身大事。陆一宸立场坚定难以攻克,陆依昀就好几次来做她的思想工作,弄得她心里的罪恶感层层滋生。其实要怪就怪陆一宸自己没心没肺,死都要坚持不婚主义独善其身,关她什么事?
  
  “小妞又漂亮了。”陆依昀笑眯眯地走过来,然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她旁边的卫斌扬,更是笑得暧昧:“哟……难怪都很少来家里了,交男朋友啦?”
  许佑恬一下耳根发热,本想转移重点,辩解一下是陆一宸不愿回去,可她还没来得及张嘴就听到旁边的卫斌扬很自然地打起招呼,说了句“您好”,又恭恭敬敬地报上家门。
  好吧……这下她百口莫辩了。
  
  陆依昀显然对卫斌扬这气质小生挺赞许的,连声说“好”,然后又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等会麻烦你早点送她回家,不然超过十点她肯定得受罚。”
  卫斌扬压低了睫毛,淡笑着向许佑恬瞥去一眼,半声不响,也看不出是什么意味。
  
  许佑恬自然不愿把她同陆一宸吵翻了的事情搬给陆依昀听,连忙转移了话题。又寒暄了几句,得知陆依昀刚出国旅游回来,时间紧迫来不及给朋友们买礼物,就来这挑几件衣服滥竽充数。
  
  告别以后走出十米之外,卫斌扬才随口问:“你亲戚?”
  “陆一宸他姐。” 许佑恬撇撇嘴,现在同陆一宸有关的人都让她胸口闷得慌。
  “那不就是你表姐?”
  “……啊?”许佑恬哑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来圆,她不太自然地回应:“哦……是啊。”
  卫斌扬放缓了步子,侧着脸认真地看着她,直到把许佑恬看得有点不自在,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尖,抽了抽气说:“你在看什么?”
  卫斌扬收回眼神,低头笑了笑:“没有,我只是好奇以前超过十点你回家会怎么受罚?”
  许佑恬眼角马上耷拉下来,满脸的悲壮:“你别问了,惨无人道啊……”
  
  这话是言过其实,陆一宸的惩罚无非是些体力活,罚她帮他洗一大堆衣服,要求第二天的菜谱跟国宴的标准一样,让她帮他清洁那些子弹壳做的模型,简单一句话来说就是把她当菲佣使。不过许佑恬还是有心里阴影,因为有一回她在擦那些模型的时候不小心被弹壳的边沿划破了手,手心上划了一长道口子,陆一宸的补偿居然就只是帮她贴了一个创可贴而已。
  许佑恬想起来都气,世界上难道还有比他更可恶的人?她再也不回去受他摆布!
  
  陆依昀把衣服挑好让导购给装起来的时候,闲着无事,想起已经很久没跟陆一宸联系了,就趁着空档给他拨了个电话。她深知她这弟弟是完完全全继承了她们父亲那个又臭又硬的脾气,谁也不肯低头认输,父子俩就这样暗斗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念及母亲和她,也许陆一宸会完全跟家里断绝关系也不一定。
  她想想也奇怪,许佑恬那丫头竟然也能跟她弟弟相安无事那么多年,可能是习性相投,也可能就是缘分。
  
  “有事?”那头一个冷冽的声音接起来,公式化的问候真是叫人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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