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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醉

_9 长袖扇舞 (当代)
李碏回来了?今日可是比较早呢。我欣喜地回头,李碏已到亭边,绛紫色官服,更衬托出印堂饱满、气势英武。
“夫君大人。”我福身道安,玲珑悄悄退出亭外。
李碏点了点头,看着我手中的宣纸,我嫣然一笑,递上。
“是什么?”李碏皱眉:“是不是残谱?”
“是那日赵副帅吹的笛曲,我没听过,想记录下来,却不得要领。”有点失望。
李碏将纸置于桌上:“你若想要,我明日让赵副帅抄一份给你就是。”
我有点欣喜:“真的?那兰陵先谢过夫君大人!”
想福身道谢,身子却被李碏托住,他双手扶着我的双肘,未放,圈成一个小小的弧度;黝黑的眸子看着我,表情有点不自在:“不必多礼!”
我有点害羞,微微垂下眼睑,低头,发丝如瀑布飞泻两旁。
他伸开一手,轻拂发丝,一缕缠绕指上。
“五日后你三姐与赵侍郎大婚,你我一同前去。父皇也会去。”
“父皇也去?”几位皇子成婚的时候父皇都没有出席啊!我一愣,抬头,纠缠在手的那缕发丝有轻微的疼痛,不觉微微皱了眉,李碏急忙放手。
“嗯。两相对赐婚颇有意见,父皇为了安抚他们,亲自主婚,以示隆重。”
皇上。我在心里悄悄叹息。
“这几日我比较忙,你要送你三姐什么贺礼,就告诉福伯一声,让他去准备吧。”
“明日我和玲珑自己去吧,挑一件可心的礼物。三姐,不容易,也不知道未来如何。”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嫁进了赵府,赵相可会为难她?看赵轼是真心待他,赵睿人虽冷漠倒也体贴好相处,只一个赵蝶舞,看着太过聪慧灵气逼人,幸好已经嫁进大皇子府。
风吹起桌上的笛曲抄谱,我急忙按住,李碏也同时伸手,他高大的身躯站在我身后,左半边身子紧紧贴着我,我脸一红。
“琴棋书画,你可有什么不会?”他忽然问我,声音就在耳边,温热的气息一直吹进心里,痒痒的。
“嗯?”我有点不明白,半回头看着他,两唇近在咫尺,他的目光黝黑深沉,看着我,我急忙回头,怦然心动。
“御前宴你琴曲改舞,在军营舞罢独歌,今日,你的字,仿佛也不错。”
夸奖我吗?心里微甜,抿嘴而笑:“只要是相关音律类的,我都略懂一二;不过书画和字,就只是粗通皮毛了。”与赵蝶舞相比的话,逊色不少。“待拿到赵副帅的笛谱,我为夫君大人奏一曲,可否?”
李碏不置可否,拿起笔,蘸墨,我急忙拿开曲谱,重新铺上宣纸。他沉吟一下,落笔,龙飞凤舞。
我屏息,侧头,看漆黑的墨汁染上白色宣纸,浸渍,吸收饱满,落成四个大字:“天赐良缘。”
我心一动,是说,我们吗?
还是只是照着皇上的贺书?
不敢问,却忍不住偷偷侧头看他一眼,他看着字,面无表情。
有点微微失落,是我,多心了。
“夫君大人,写得真好。”我是真心的赞叹。字如人,匀称丰腴,庄重劲美,气势雄厚。
他有点不好意思,放下笔:“握剑多年,有点疏于练习。”
“玲珑说你最近忙着征兵一事,不是,又要出征吧?”我有点担心,也有点不舍。
“不是。连年征战,必有伤亡,兵源需得每年补充。六月征兵之后,只是暂时要带新兵去南营校场训练,五十里外,不远。有事可以早晚来回。”
我松了口气,心情莫名的好了一点。远远看见福伯出现在花园门口,急忙轻轻推开李碏:“夫君大人,不早了,我们去用晚膳吧。”
第1卷 第59章 第五十八掌状元命
今日本说让玲珑来学堂的,不过想着反正要一起出府为三姐挑贺礼,就干脆一同前往了。除了夏大哥他们,学堂又多了十四位书生,听说六皇妃来见,纷纷出来一看。我一时不适应,感觉有种被观赏的难堪。幸好顾生看出了我的不自在,及时将我引进他和夏大哥他们几个那屋,才算是解了围。
“谢谢你。”我的头上都微微出了点汗,不知是不是因为困窘和着急。
顾生略带羞涩的一笑,为我沏了杯茶。适逢时辰到,玲珑已经出去陪孩子们玩耍。院子外响起孩子们的欢笑声,我会心一笑。顾生看着我,也绽开一脸灿烂。
干净秀气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六皇妃,您来啦!”夏大哥刚刚教完课,抱着书本急急的走进来,要行大礼,我慌忙站起来拦住:“夏大哥,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夏大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陌生的年轻书生,都是一脸好奇,略带紧张,举止局促,挤在门口,又不敢进来。
我不由有点心软,心内也不如初见那么反感,微微一笑:“大家都进来坐吧。”
几个书生在门口你望我我望你,互相推搡,就是没有一个敢进来。
夏大哥一跺脚:“真是!不让你们来你们都站门口,让你们来你们又不进!”伸手拉过一个,其余人便一下子都挤进来了,不过还是离我远远的。
“不要紧。皇妃蕙心纨质,平易近人,大家不要担心。”顾生也安慰他们。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不知哪个书生吟了一句。
我笑了。“不要拘礼,料不定,以后你们都是国之栋梁,那时候,是兰陵要敬仰大家。”
“今年的状元郎一定是顾惜昭!”有个书生大声说。
顾生?我回头看了顾生一眼,顾生一脸不好意思:“浩生,休得胡说!”
书生堆里乱哄哄:“你文采非凡,又脚踏七星,注定是个状元命!”
顾生脚踏七星?含笑看着他,顾生急忙解释:“六皇妃,不要听他们胡说!只是巧合罢了!”
“文曲星司掌优雅、文思、辩才,身上常有异痣,哪有那么符合的啊!”
“说顾大哥优雅文思倒是事实,不过,这辩才?”我不禁奇怪:“顾大哥好像并不太爱说话啊!”
有个书生笑着说:“顾兄平时确实言语不多,但一谈起天下文章治国之道一类的大事,可就伶牙俐齿、能言善辩啦!不是文曲星可是什么!”
顾生看了我一眼,微窘,干脆不说话。
我逐渐来了点兴致,有点好奇:“还有什么说法吗?”书生懂的,到底比我多的多呢。
那个叫浩生的书生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过还是开口了:“文曲星五行属阴水,北斗第四星,化气为舌辩。主科甲,较偏向品才,哲学、命相、歌艺等艺术,司掌优雅、文思、辩才。为六吉星之一。文曲星守于人命、身宫的代表桃花,身上常有异痣,为人聪明伶俐,善于口舌辩论,个性略带孤僻,但有表演才华。”
与顾生像吗?不是太了解,倒也不敢判定。顾生在我的注视中脸愈发红。“有句俗语,说天上文曲星,地上状元郎,那岂不是所有中过状元的都一样?”看二姐夫,仿佛与顾生并不相像。
那书生迟疑了一下,有点不确定:“可能还要依出生辰看其系星而定吧。”
“那,顾大哥的系星呢?”
可能问的有点偏了,浩生有点紧张:“那个,顾生命属阴水,含有桃花性质,故陷时又逢化忌,易在感情、金钱、口舌上产生是非与困扰。如更逢廉贞、火、铃星,留意会贻误事机,如遇红艳、天喜、咸池、天姚等桃花星,更不利天感情,慎防有伤心事发生。文曲星为舌辩之文星,故不宜与易惹口舌是非的巨门星同宫,对女命尤为不吉,主多有感情,困扰。”
我微微皱眉,周围也一片寂静。夏大哥用力拍了一下浩生的头:“不要胡说八道!看两天易经就以为自己是江湖胜算啦,给我回去好好看书去!”
大伙哄然笑了,浩生也不好意思了:“我瞎说的,尽信书不如无书!”
我偷偷看一眼顾生,他微微失落,目光也望向我。我给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命数虽然天定,但人力也不可估量。况且天意不可测,哪这么容易能算得出人生。权当玩笑而已。
“去吧,去把孩子们集中起来,差不多了!”夏大哥将那群书生们往外赶。
我也起身:“时辰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还有十天就考试了,这几日你们也别太辛苦了,让孩子们休息几日,你们静心温书吧。一个状元,可比一个先生有用的多,不要误了你们的前程。”
“六皇妃严重了!若不是蒙你收留照顾,我们这些百无一用的书生,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参加春闱呢!”夏大哥有点汗颜。
“夏大哥,不要见外,你们也是付出努力的!我还要感谢你们,也谢这些孩子们谢谢你!”
“哪里!不管春闱结果如何,我都会留在学堂!报答皇妃您的大恩!”
“人往高处走!还是希望夏大哥能有锦绣前程!”我福首拜别,顾生将我送至门口。
“要,走了?”他低声说,有点不好意。
我看着玲珑送最后一个孩子进屋:“嗯。时辰不早了,该回了,你安心温书,我等你的好消息。”
顾生迟疑了一下,点头:“慢走。”
笑若伤。
第1卷 第60章 玉箫
从学堂出来,已是午后近傍晚,怕时辰来不及,和玲珑匆匆赶往翡翠堂。这是全京城最好的玉器店。福伯虽然备了不少贺礼,但三姐偏爱玉饰,特别是羊脂白玉,我还想额外送她点东西,表达我的心意。
“小姐,送三小姐这么贵重的东西啊?你自己还舍不得买呢。”玲珑小声在我耳边说话。
“自己无所谓,都是身外之物;可是这礼不是只代表我自己,更代表了府上,若小气,只是让别人看笑话。再者,我也希望三姐风光出嫁。”至少,就算爹爹不同意,也能让赵相知道,我六皇府重视兰沁。
店里客人并不是太多,掌柜的坐在柜台内,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小二虽然不是太热情,但也算尽心尽责的跟着我。我缓缓扫过琳琅满目的玉器,心内微微有点失望,并没有太心仪的东西。
忽然,角落偏上一个红色锦盒跳进眼帘,里面躺着一管浑身通透碧绿的玉箫。
“掌柜的,麻烦你把那个拿给我看看。”
掌柜的抬起头,眼睛晶亮,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格外热情而谄媚:“一看姑娘就是个识货之人!这可是本小号的镇店之宝!一般人只道它普通,非慧眼才能看得出它的价值啊。”
商人啊,能言会道巧舌如簧,不过一个小小玉箫,吹得天花乱坠。我相信,不管我指哪个,只要露出喜欢之意,那就定然会成为他的“镇店之宝”。
将玉箫放在手中把玩,坚缜细腻,温润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越看越欢喜:“掌柜的,这个多少钱?”
“玉器这东西有灵性呢,非有缘人看不中!看姑娘这么喜欢,我就忍痛割爱,全当送姑娘一个人情!以后常来光顾小号就是。”掌柜的伸出胖胖的五个手指,晃了一下。
“要五十两啊!”玲珑惊讶的叫了出来。
掌柜的撇了一下嘴:“看你说的,五十两的东西能称得上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吗?五十两的东西配得上你们家小姐吗?五百两!”
“五百两!”玲珑不禁乍舌。我微笑着将玉笛递回给掌柜的:“太贵了!我还是不买了。”这玉箫虽然做工精致,但是玉料并不是上乘,五十两绰绰有余。我不过是想着三姐善箫,想送给她做纪念的,真要演奏起来,也不可能用玉箫。况且,用这个做贺礼,也太寒酸了。
“戴掌柜,你又心黑了不是。”出谷黄鹂般清脆的声音,我不回头,也知道是谁。
“大嫂。”是赵蝶舞。一袭淡绿色春衫,乌黑的发际上点缀着同样翠绿的翡翠珠环,更衬托出肌如白雪,如画的五官胭脂轻点,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她的旁边,居然跟着赵睿,看见我,眉头微皱,别过目光。
“赵小姐,是您啊!”掌柜一脸讨好:“瞧您说的,我的信誉您还不知道嘛,童叟无欺。”
“哦?”赵蝶舞随手拿起玉箫,“可是我刚才好像听见,你要用五百两的价格将这玉箫卖给这位姑娘?”她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掌柜:“你,可听见刚才她叫我什么?”
掌柜的笑容有点僵,额头微微冒出点冷汗,他拿过玉箫,假意看了两眼,一拍脑袋:“姑娘您看我这脑子!老了记性就是不好!这玉箫是个仿品,不要五百两!不要!”回头狠狠瞪着小二:“谁让你把货乱放!”
小二一脸无辜,丈二摸不着头脑。我和玲珑会心一笑。
“姑娘您要真心喜欢,这管箫,算小的送给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摇头:“不用了掌柜,我也不是太喜欢,刚才只是随口一问,不要紧。”不想占人家便宜,也不想欠赵蝶舞人情。
掌柜的松了口气,原本心疼紧张的表情也释然。
“大嫂,谢谢你。兰陵不打扰大嫂了,时辰不早,我先回府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赵蝶舞眼波流转:“六弟妹好像并不是太喜欢我?”
不喜欢?“大嫂说笑了。大嫂兰心蕙质,才气过人,兰陵钦佩还来不及,怎会不喜欢。”只是,对她真的说不上有太多好感,也可能是我性子本来就不善与人交际。
“不是就好。”赵蝶舞轻笑:“这一次,大哥的婚事,还要多谢了六弟妹啊。”
谢我?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我们进宫求旨的消息?是赵睿将我们进宫的消息告诉了赵蝶舞?这样,岂不是置我们于不利之地?看了一眼赵睿,难得灼灼的看着我,目光坚毅。
我微笑,还是决定相信他。“大嫂说的,兰陵不是特别明白。赵侍郎的婚事,怎会要感谢我。还是要麻烦大嫂,以后对我三姐多关心。”
赵蝶舞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对了,我就是不喜欢她这深沉的目光,总让人觉得含着太多的深意和探究。
“那是当然,以后,你三姐就是我大嫂,我们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不想与赵蝶舞有太多交集,微笑,道别。
“小姐,我们不买啦?那送三小姐什么呢?”
夕阳脉脉,落日从容。“再想想吧。”
赵蝶舞,怎会知道我进的宫?那赵丞相一定也是知道了。爹爹呢?
爹爹可会怪我?我想努力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是,这不是又为我们岌岌可危的关系划了危险的一刀?
世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玲珑!”
出门百丈远,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玲珑,一回头,居然是赵睿,站在翡翠堂门口。
玲珑惊讶的指着自己鼻子,直到赵睿点头,才确信是叫自己。
“去吧。”我轻声说。有时候,实在难理解赵睿是什么样的人。见到我,避之恐不及。可有时候,又觉得他似乎在帮我。
玲珑小步跑上前去,我看见赵睿似乎给了她什么东西,说了一句话,而后就见他看了我一眼,转身回去了。
“小姐,赵公子让我给你的。”玲珑不解的拿着一个信封。
我抽出,打开,草长纤秾折中。
笛谱。
第1卷 第61章 婚宴一
今日,三姐大婚。
难得的想打扮一下。让玲珑将我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簪了三颗小拇指大小白色珍珠;薄施粉黛,妆容也难得的娇艳;挑了一身浅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长及曳地,白色织锦腰带缠身,更显纤纤楚腰不赢一握。
“小姐,你可真好看!”玲珑夸奖我。
我脸一红:“贫嘴!下次等你和丰盛办喜事的时候,我指定把你打扮的更漂亮。”
“小姐,你说什么呀!”玲珑娇羞无比。
李碏适时进房,看见玲珑在,微迟疑;玲珑冲我一笑,叫了声姑爷,赶快退出了惜日轩。
李碏凝神看着我,有一丝失神。
“夫君大人。”我从铜镜前起身,在他的注视中有点不好意思。
“哦,你可准备好了?我们出发了。”
婚宴。
因着身份,没赶上看新人拜堂。虽说对这门亲事并不太满意,但至少在文武百官面前的赵相,表现出了相当的喜悦。皇上为了安抚他和爹爹,可也算是花了大的代价,不但送上了丰厚的贺礼,而且亲自来府接受了新人的跪拜。两相的面子,可算挣足了。
因为姻亲关系,几位皇子也到场祝贺。大皇子和李宥的到场在意料之中,可让我猝不及防的是,李翛居然也到场了。
大皇子,二妃;李宥,二妃,我与李碏,赵睿,李翛,十人一席。
五个女子照例不得多言,赵睿李碏本澹默少言,桌上只李宥与李毅偶尔交谈,李翛狭长的凤眼微眯,不言语,端起琥珀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顺着他的嘴角外溢,沾上晶莹的一滴。
我的心,从看见他开始便纠结,不得放松;强迫自己不要看,可是,苦涩如杯中酒,灌进他的嘴里,却沉进我的心。
重重的,不能呼吸,感觉心里的防线要决堤。
强作镇定,偶展欢颜,却食不知味。李翛啊,不要再喝了,你的愁颜,对我是无声的折磨;你的放纵不羁,可知,我会心疼?
勉强撑过半席,却越来越力不从心。用尽最后一点力量,微笑着低声和李碏说了声,我起身来到厅外;热闹喜庆的场面愈发衬托出我的无奈悲哀,勉强忍住泪水,往人少的地方逆行,越见冷清越见阴暗,我的泪水终于恣意。
为什么,为什么放不下啊!
为什么我看见李翛,心疼的这样清晰?
什么时候,李翛是什么时候走进了我的心里,这样挥之不去?
我要怎样,才可以忘记他啊。
我不要想着他!我不要念着他!我不希望自己的心是被他左右。
我是李碏的妻啊,我该爱的是李碏!我想好好爱李碏!
为什么为什么!
心为什么这样不受控制!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一辈子,我只想好好的爱一个人,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一个极具侵略的怀抱从背后将我抱住,熟悉而带着浓浓酒意的气息让我噎不成声,我转身,用力的想推开他,可他却不费吹灰之力,轻易而准确的俘虏了我双唇。他用舌头敲击着我的防线,我拼命抵抗,可是无助的感觉就如狂风暴雨里的一叶小舟,明明想有求生的欲望,可是却只能慢慢在他的吻里窒息无力。
是我无力,还是根本不想抗拒。
终于在他持久的侵略中放弃,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舌尖,有一点点苦涩。他逮到空挡毫不犹豫的窜入口中,舌狂野炽烈,搅的我唇丝丝泛痛。
是要,惩罚我吗?还是要将满腔的怒气,在这一吻里发泄?
还是,凝聚的,是思念?
身体逐渐迷失。
“兰陵~~~”他的声音嘶哑低沉,我猛然间清醒,我这是在做什么呀,我怎么对得起信任我爱护我的李碏!
挣不开身,只好用力将两臂横亘在身体中央,想说话,可是昏暗的喜庆灯笼下,看见他模模糊糊的轮廓,就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为什么能够相处的时候忽略了彼此,待不能回头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怪他,怪我,还是怪老天?
“兰陵~~~~”他重新低头,我用力将头转到一边,他不死心的亲吻着我的耳垂,脸颊,时而温柔,时而粗暴。
我咬住下唇,泪水肆意纵横,闭上眼睛,不让哽咽出声。
怎么,会这样?
他小心翼翼的吻干我的泪水。我想毫不犹豫扑进他的怀里痛哭一场,可是,我不能;我想用力推开他,告诉他不可以,可是,我做不到;进一步我怕伤了李碏,退一步我怕伤了李翛,进退维谷间,最难过的,就是自己。
他的怀抱愈见温柔,手里的力道也逐渐减弱,我深呼吸一口,努力让呼吸通畅。
“三哥,”喉间千斤重,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开口艰涩。
李翛搂着我的肩膀,定定的看着我。
“放手吧,不要为难了彼此。”脑里乱乱的,思路不清晰,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将复杂的内心表达清楚:“明明知道是错的,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
“什么是错?什么是一意孤行?”他反问我,执着。
“事情到这一步,不怪你我,可是,明知道一切不能挽回,何必再耿耿于怀纠缠不休。天下弱水三千,我不过普通一瓢,迟早一日,你能忘了我,你会忘了我。”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我自己感觉到绝望心痛?
“我不会!”他的声音略带粗暴和急切。“是我太糊涂,没有从一开始就认识自己的真心。可是我现在知道了,我不能再放弃!”
“不是你糊涂,只怪世事太仓促,”不过见一面,就定下了终身,我是何其的羡慕三姐啊。“三哥,不要执迷不悟,兰陵无才无德,不值得你这样。”悲哀的绝望。李翛,不是我心里没有你,可是,我们之间已经有一条巨大的鸿沟。最远的距离不是咫尺天涯,而是你在我面前,我却不能与你相认。
我不能毁了你,也不想让李碏受伤。我们的未来,注定没有出路。
“不!你值得!”他紧紧地将我拥进怀里,用力的,仿佛要将我嵌入他的身体。
第1卷 第62章 婚宴二
能怪他,未及时看清真心么?我何尝不是一样。端午夜冷漠的眼神伤了我的心,却让我知道了,在我的心里他有多少分量。
来不及啊,来不及,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是踏往不同的方向,我们的人生是两条直线,就算是有偶尔的交集,那也仅仅是唯一,以后,只会越来越远。
“要我怎样做,你才能明白我?”平日的潇洒,自由之态,被疲惫和无奈取代。
哭了,累了,迷惑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解开这复杂而混乱的局面,乱糟糟的思维,无力去理顺,用力抗拒着他健硕而颀长的身体,却只感觉到他浑身无一处不充满着张力,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将我牢牢地锁住,动弹不得。
“三哥,你醉了,我们回去吧。”伤口再痛,也要挥剑斩情丝,否则网住三人,只会越纠缠越彷徨,增加彼此的困扰。
让我,先放手吧。
李翛忽然抱紧我,一转身,紧紧把我压在墙之间,微薄的唇再次如疯狂的野兽般向我袭掠而来,那样的霸道那样的无所顾忌。我的泪如潮水。不能这样啊,李翛,我不能再纵容你,我是李碏的妻,是圣上钦赐的六皇妃,我们这样做有悖伦常,是皇家的耻辱,会遭全天下人的唾骂。~~~~不要~~~~~~不行~~~~你是将来有可能荣登大宝的人呀!我失去性命不要紧,失去妇人无比珍贵的德行不要紧,可是,你这样会自毁前程,会失去所有的一切,包括从来不属于你的我。我们这样,注定是错误没有结局的!
抛开所有的矛盾和彷徨,我凝聚起莫大的勇气,一把推开他,用力扯下发髻上的簪子抵到喉间,忍住了所有的情动,用颤抖得随时泄露隐于藏于心底秘密的哽咽声,威胁道:“别碰我,除非你想看到我死在你面前。”
李翛瞬间眼神一凛,寒冰似的覆住纠缠的视线,硬着声音问:“为了他?”
我知道他,误会了,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僵硬的点头,逼回眼泪,强迫自己残忍:“对!我是他的妻!”像是在提醒他,更是,提醒我自己!
他微微喘息,迎着光线,看见他精致的五官在夜色里画出冷冽的弧度,那明媚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我有点不能呼吸。心脏像要停止跳动一样。再怎么努力,我还是不能用平常心对待他,哪怕假装,也异常艰辛。
他伸出手,我紧张的后退一步,玉簪紧紧抵着喉间,刺痛;他微微一愣,缩手,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笑意,邪气,熟悉的慵懒散漫的李翛,仿佛一下子又回来:“我应该一早就要了你。”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李碏,心内羞愧万分,脸一热,烦躁不已。
“你的话,可以欺骗自己,可是你的心呢?”
心事被发现,惶恐而窘迫,只能用力的握着玉簪。“三哥,你别逼我。”这里虽是后院偏角,但毕竟是在左相府,今日婚宴,人来人往,若被人看见了,总是百口亦难辨。
不能毁了他,也不能让李碏难堪。
“我说过了,终究会要你回来!”
他手一晃,我还没来得及看清,玉簪已经到他手里;他欲再次低头,我惊恐的用手抵挡他的胸膛,以为要再次沦陷的时候,李翛却忽然静止了。
他微仰头,桃花眼斜睨,嘴角一丝冷笑。
喉间一分,剑尖凝着寒意,剑长三尺,在烛光里泛着片片荧光,一直没入,没入,没入赵睿的手里。
“不要!”我下意识的低喊一声,将李翛推到我身后。
赵睿俊面凝霜,怒气更盛,杀气更寒。
我才警觉到自己的动作是多么的不合适,松开李翛,玉指轻挡剑身,寒意入骨:“赵元帅,三皇兄,他只是喝多了。”
明知道辩白无力,却不能不说。
李翛手搭我肩膀,将我轻轻往身后一揽,我挣脱他的束缚。他看了我一眼,脸上是放肆无畏的笑:“如何,赵副帅,杀我吗?”
感觉到赵睿动怒,偏李翛又这么固执,我有点慌乱不知所措,但是,有一个念头清清楚楚,一定要先将二人分开,再好好向赵睿解释。
转身,一脸哀求:“三皇兄,你先走吧!”已经够复杂了,我没有能力应付,不要把我逼上绝路啊。
李翛看着我,缓缓摇头。
“你走啊!”我急的哭出声,使劲推着他。他踉跄两步后退,却依然站立。
“你不走,我走。”他愈固执我的心越难受,负罪感越重。掩面,泪水冲破眼眶。
赵睿忽伸手将我一拉,至廊柱;剑尖依然直指李翛:“三皇子,自重,否则请恕赵某不客气。”
“你,是替李碏出头么?”李翛轻笑:“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岂用你来插手?尽管去将李碏唤来吧。”
“李翛!”我紧张的忍不住呼唤他的名:“不要胡闹啊!”
“胡闹?”李翛笑的黯然神伤:“为什么你们都偏着李碏?当日,若不是父皇偏心,若不是你的大姐和淑妃娘娘求情,今日的你,可真的是我的妃子!而不是什么六皇妃!”
我一愣。
是我一念之差错过了你。
我以为是你放弃了我。
“你说什么?”我楞楞的问,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欲开口,却终究只是缓缓摇头。哀怨受伤的神情,我忍不住想上前。
赵睿一伸手,将我拦住。
”三皇子,今日家兄大婚,我不想有任何事情发生。“
”赵轼?“李翛轻笑:”是啊,今日可是好兄弟的大喜之日呢。“
我看着他,心里是止不住的疼惜和难过,却只能立足不动。
李翛朝我微微一笑,转身,白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只清亮洒脱的歌声依旧袅袅:”芙蓉烟雨中,你犹在画中,只一眼若惊鸿。兰陵还醉人,爱早已朦胧,酒醒后还如梦中~~~~~~~~~~~“
我仿佛浑身的力量都被抽尽,蹲下,掩面,大哭。
第1卷 第63章 婚宴三
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想想,眼前一片漆黑,只想哭,只能哭,恨不得将一切就在眼泪里宣泄,恨不得生命就在这一刻终结。
怎么回事啊,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已经开始的路,明明不能回头,却总是不能释怀最初选择的错误。
一双手将我扶起,我哭的昏然无力;赵睿浑身僵硬,不自然的将我靠在他肩头。
院子里只闻我低低压抑的抽噎声。良久。
他轻轻将我推开,用棉帕温柔的擦拭我的泪珠。
我抬起头,勉强止住哭泣,想说我没事,泪眼朦胧里看到他冷然而带着担心的脸,忽然心里如浪潮般涌上忍不住的委屈和无奈,一波连着一波,冲击着我脆弱的心房。
“我,我也不想这样~~~~~~”
泪决堤。
真的,我真的不想这样的。我想安安稳稳忘记一切,平平淡淡做李碏的妻。
世事太不遂人意。
赵睿会怎么样,告诉李碏吗?我该怎么样来解释,还是,承受?
心理承受了太多东西,这一刻,我只想痛快的大哭一场。
不想再让赵睿看见我难堪的样子,我转身,伏在廊柱上,梨花带雨。
没有爱,不过寂寥无依,却一生洒脱淡然。
有了爱,却沉如泰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得亦失,失亦得。天下事,太多玄机,我不过普通一人,又怎能参得透。
娘啊,当初,你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赵睿的手,轻轻拍拍我的背,状似安慰。这样的怜悯同情,对我来说,却让我更加觉得羞愧。
“不要哭了!”他终于开口。
我顿了一下,屏住呼吸,调整。
明知道哭泣没有什么用,可是哀伤止不住,只好紧咬下唇,将声音锁在唇间。
转身,抬头,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宣判。
他看着我,皱眉,不说话;盯着我的唇,忽然伸手。
“不要咬。”
捏住我的下巴,疼,我不禁松开,他抚摸我下唇深深的一道痕,眉头紧皱。
我不知所措,看着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是我未能理解的。
他微楞,一回神,急忙松开手。
有点尴尬。
“走吧,回宴席,大家都等你。”赵睿毫不犹豫的转身,似乎想要逃避我。
我迟疑了一下,跟在他身后。该是怎样的局面,就来吧。
这一次,没有李宥站在我身前。
人渐多,烛光渐明,从阴暗里回到光明,心却依旧低沉。
“二少爷,”有个丫鬟低唤了一声,赵睿冷冷的点了一下头,走过身边的时候,忽然又说:“回来!”
取过丫鬟盘中酒壶,待丫鬟远去后,转过身:“过会儿就说你不小心撞翻了下人的酒壶就是。”
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拿起酒壶将酒倾倒在我身上,裙裾湿了一大片,一身酒味。
我想躲,随即明白他的意思:“谢赵副帅。”我的身上,沾了李翛的酒味。
一段路,走完似千年又似一瞬,赵睿站在厅门外,回头看着我,我深呼吸,朝他微微一笑。
他打开厅门。
灯火通明,每一个人,都转头看着我们。
我不敢正视所有人的目光,只微笑,低头,坐回李碏身边。
“怎么一身酒味?”李碏低声问我,皱着眉头。
“刚才不小心碰翻了下人的酒壶,不要紧。”我回答,心虚且痛,我并不想欺骗李碏,看了赵睿一眼,他低头凝视杯中酒。
李翛已然离席未归,我虽然松了一口气,却有点担心。
赵蝶舞看了一眼我和赵睿,想开口,却终究没有再问。
李宥担忧的目光看向我,我朝他微笑。
心不在焉。
直至宴终离席。
坐上马车,挨在李碏身边,近在咫尺却觉得远隔天涯。李碏将我的头轻轻靠着他,我为这温柔而揪心。
“怎么了,眼睛肿了。”他轻轻搂着我的肩。
我无法回答他的话,只好更加将脸埋在他的颈窝。
兰陵啊,有这么一个好男人在你身边,你还不知足还不知道好好珍惜吗?
可是,只要一想到李翛哀伤的眼神,我的心,就痛得无以复加。
“怎么了?”他轻轻捧起我的脸。
他的脸上,是实实在在的担忧。
“没什么,”我绽开虚弱的笑意:“想着三姐出嫁,姐妹终究分离,有点难过。”
李碏轻抚我的秀发,叹息。
我的泪,又滑落。
对不起,又一次欺骗了你。
第2卷 第1章 失爱
  足不出府,转眼已是五月末。鸵鸟似的装傻,却不知,真正忘记要花时间几许。
只好将愁绪化作丝线绵绵,一针一针,绣入锦帕中。
“小姐!不好了!”玲珑的惊呼乍然传来,随后是砰的开门声,闯进惜日轩。
一惊之下针扎进了指尖,点点冒红,疼,我微皱眉,将指尖吮入唇中。
“什么事?这么慌张!”莫不是丰盛有什么事?李碏?我不禁有点着急。
“四小姐,四小姐她小产了!”玲珑上气不接下气。
四姐?小产?我一愣,锦帕飘然落地,麒麟已绣一半,我固执的相信,四姐孕育的,是个小侄儿。
“那四姐呢?可有事?”怎么会这样,那日婚宴,四姐还好好的啊。
“不知道!三夫人刚才捎话来的,说四姐好像是被人下了藏红花,老爷已经怒气冲冲要去四皇府讨个说法了!”
因着三姐一事,三娘好像变得信任我了。三姐归宁日还特意差人请我回去一叙,我怕爹爹知道三姐之事与皇府有关,婉拒了。
可是,藏红花?那岂不是说有人陷害四姐,容不得她肚里的孩儿?
“三娘怎么说?”既然特意捎话给我,定然是有什么说法。
“说给三姐端药的是秦皇妃,老爷一口咬定就是她要和四小姐争四皇妃之位,所以故意害四小姐的。三夫人说怕老爷把事情闹大,顶撞了四皇子,得罪了北郡王,得不偿失,请小姐你去看看。”
爹爹不满李宥婚事安排不是一日,只不过想着还要靠北郡王的力量将李宥扶上王位,所以一直还算无事,默认了两妃无正侧之分的事实。后来四姐怀了孕,爹爹也就更加放心得意,母凭子贵是不变的真理。这次四姐小产,既然坏了他这重心里的保障,怕是要借题发挥,将秦澈的地位动摇了。
可是,秦澈,我真的不相信,是她做出了这等事。
我去四皇府,又能做的了什么事。
“玲珑,准备一下,马上去四皇府。”权当,看看四姐吧,也好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皇府,刚好错开了爹爹,四姐刚沉沉睡去,脸上泪珠尤现,憔悴让人心碎。
李宥也是一脸疲惫。
“陵儿,”他看着我苦笑。
“四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两人并肩,漫无目的在后花园走着,各有愁绪。
“四嫂呢?”我终于开口问。李宥有点走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秦澈:“她在房里。怎么,你也认为是她?”
我摇摇头:“我只是担心她能不能承担住流言。”若有今日,犯不着辛苦端药数月,反倒将矛头引到自身。况且,秦澈秦澈,人如其名,那样清澈的人儿,我不相信她有这样恶毒的心肠。
李宥舒了一口气:“要是知道你相信她,阿澈一定很高兴。”
我看了他一眼,眼睛暗含血丝。“四姐呢?”她可怀疑秦澈姑娘。若是的话,夹在中间,最难过最为难的,应该是他吧。
“不知道,婉儿小产后,痛哭了一场,什么话都不说,我只能让太医开了药,让她好好休息。”李宥有点哀伤:“婉儿对孩子给予了很大希望,一下子,接受不了。”
“爹爹刚才来过,可为难你了?”
李宥摇摇头:“天下父母心,谁不一样。我理解。可是,没有证据,我也不能污蔑阿澈。”
手心手背,都是他心爱之人啊。
我忽然有点感触,李宥的为难,可与我有点相似?
“四哥,”我停下脚步,抬头看他:“你说,一个人,真的能够同时爱上两个人吗?心分成了两份,那还够纯粹,够真吗?”
李宥疑惑的看着我,轻抚我的发丝:“你是问我,还是自己?”他轻叹一声:“那日你三姐婚宴,你的言行举止都与平常相异,我还来不及问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躲避他询问的眼神,低头:“我是想问你。你爱四姐,还是四嫂?她们分享你的爱,可会为缺失的一半感到难过?我以为,爱必须是全心全意。”
全心全意,可是我好像永远已经做不到了。忘记不了李翛,背叛不了李碏。
“爱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关键是要看你怎样选择。”李宥抬起我的头,认真的看着我:“问自己,告诉自己,你要什么。听自己的答案。”
“我要什么?”我喃喃自语,不能理解。
李宥苦笑了一下,拉起我的手,继续前行:“陵儿,你我身在皇家豪门,婚姻多半身不由己。父皇能设桃花宴,已然给了我们选择的权利。很多人在婚前,连对方的面都未曾见过,但依然能够幸福。爱可以是惊鸿一瞥一见钟情,也可以是平平淡淡在生活中累积。相信我,六皇弟值得你托付终身,给他点时间,彼此慢慢了解。”
李宥的话,似乎表明着他知晓全部,也似乎,只是单纯的劝我。想一吐为快,可是,他现在自己也是百种愁绪,实在不忍心再添烦扰。
我点点头。
“殿下!”一个下人匆匆跑来,我轻轻从李宥掌中抽出手。
“什么事?”
“礼部王大人有请,邀您商讨下月初一科举一事。”
“知道了,你下去吧。”
“四哥,若有事,你去吧。”
李宥点了一下头,又是苦笑:“父皇嘱我和大哥一起负责此次科举之事,却不料,府里出了这等事。你说,要我如何专心啊。”
我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到底如何,事情总会清楚的,”我抬头仰望,天空蔚蓝一片:“还四姐一个公道,还四嫂一个清白。”
还你,一家安宁幸福。
第2卷 第2章 六月多事
人道多事之秋,却不料,六月亦多烦恼。
四姐小产之事还没有什么新消息,因为从熬药到端药,一直是秦澈经手;这配药的又是宫中老御医,药房的记录也清清楚楚,要错,唯一
的可能还是只有秦澈。
爹爹虽然再没有什么举动,但是北郡王岂容得女儿受这等委屈,北郡王夫人亲自要来将女儿接回郡王府,幸秦澈姑娘明大理,坚持要留在
四皇府等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才不至于将事情弄得更加糟糕。
科举考试虽然初一就结束了,可是随后的阅卷中却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试卷,定是有人携带作弊,追究,是出在李宥的考场。皇上虽不
至于责罚,但李宥的心里,一定也不好过。
六月,李碏也更见忙碌了。初三,科举弊案风波还未止,征兵已见规模。二万新兵,已经全部驻扎南营,只待主帅李碏明日前往带新兵集训。
李碏啊,你又要走了吗?
说不清什么滋味,只是,空荡,无依。还有一点点恐惧。
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我现在真的需要你在我身边。
晚膳后,默默的在惜日轩,为李碏打点行装。南营虽然不算远,可五十里的路长也不能算近。听福伯说,每年带新兵集训两月时间里,除
非皇上召见,李碏几乎不还朝回府。
今年,也是一样吗。
门吱呀一声推开,是李碏。我放下衣物,迎上前:“夫君大人。”
李碏看着我,点了个头:“还没休息?不是说了,不要等我。”
我默默无语,低头。心内有不舍。
“怎么了?”他低声问我:“明日一早我就要出发去南营了。”
是的,你虽然此刻才告诉我,可是我早就已经知道。我抬头微微一笑:“那夫君大人早点休息吧。”
离别,不是第一次,可愁绪却更胜。
是因为,有感情了吗?但,我知道,此情非彼情,我是赖着他抵御另一股会将三个人卷入疯狂漩涡的情……
伤感、无奈、恐慌并发。木然,转身继续整理衣衫。
李碏默不作声,接过我手中的衣物,一起。
若不是想着离别,这气氛,也算是温馨。
“若府里有什么事,你可以让丰盛来传话给我。”
“嗯。”
“有什么事,也可以找福伯商量。”
“嗯。”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握住我的手:“怎么了?”
我轻轻挣脱,勉强一笑:“没事。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能做的,就是让他安心。
他轻叹一口气,走过两步,轻轻的将我揽在怀里:“委屈你了。”
我忽然泪流满面。不只是因为感动,更因为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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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碏走了。
我继续足不出府的日子。一日,两日,三日,渐渐的觉得这日子愈发漫长了。四皇府那里还是没有什么消息,玲珑去看过四姐,身体稍微
好转,不过精神还是不济,怕是受了打击,要一些日子才能恢复了。
六月初八,科举放榜,夏大哥那里传来好消息,学堂十九位书生,倒有五位上了榜及第,顾生位列第一。总算有一事,能让我心生慰。着
玲珑去为五人添置了参加殿试的新衣,也为剩余十四位准备了盘缠,是去是留,随意。
我能做的,也只是如此了。
“六皇妃!”福伯轻轻敲了敲惜日轩的门,我放下手中女红:“福伯,什么事,进来吧。”
“六皇妃,有贵客来访,指明要见殿下。”
我叹息:“告诉他殿下不在府里了吗?”
“说了,不过客人坚持。小人觉得皇妃您还是去见一下比较好。来的人身份比较特殊,是回纥葛勒可汗药罗葛磨延啜次子成琼王子,此次
来京城是为了降和入贡一事。”
回纥?哦,是李碏出兵之地吧。虽然并不太懂政事,也不知道对方拜访的目的是什么,但两国相交,尊崇之礼必不可少。“福伯,你先去
招呼一下,我换身正装就来。”
换上暗红色宫装,更觉眉间愁绪万千,勉强对镜展笑颜,几次之后方觉渐渐有了笑的感觉。
到偏厅,丫鬟们在门口道安,我微笑颔首回礼,跨步进,一抬头,就看见了福伯所说的贵客。回纥地处漠北,游牧,族人大多身材高大、
体格健壮,这我是知晓的。但是面前这一位,还是让我略有吃惊。他体长约有五尺半以上,比之李碏还高一点,且比李碏魁梧得多,能看
出衣衫下肌肉纠结。他的面孔与天朝人相比,颧骨突出,眼窝深邃。若单论相貌,也算是仪表堂堂,不过配着凌厉的眼神和阴鹜狂
傲的神情,我只觉他来者不善,心内实在无一分好感。
“成琼王子,”我福身道了个安:“未知王子殿下拜访,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成琼冷哼一声:“李碏呢?可是不敢来见我?”
我心下微微有点恼,不过还是尽力客气:“府中下人应该一早就已经告诉王子殿下,夫君大人不在府上。你若一定要见夫君大人,请改日
拜访。”说人易受情绪支配,这话果然不假,因着心情不好,因着他对李碏出言不逊,我真想再接着说一句恕不远送。不过未免就显得我天朝
人器量狭小。
“夫君?”他嘴角一撇,不屑,上下看了我两眼:“李碏居然让个女人出来替他挡吗?”
我眉头一皱,正色,声音也冷下来:“成琼王子,我敬你们与天朝乃友好之邦,所以以礼相待,也望你说话客气一点。”
“客气?”成琼皮笑肉不笑:“要如何客气?我千里迢迢远赴天朝,就是为了找李碏一决高下。”
我的心一紧,不过还是不动声色:“王子殿下,我再申一遍,夫君大人不在府上。至于一决高下,我看可以免了,疆场之上应该早已经分
胜负!今日你站在此处,就是最好的证明。”成王败寇,败军之将何以如此嚣张。
他脸一沉,跨前一步,手一指,几乎触及我的鼻尖,我都能够感觉到呼呼的拳风:“你!”
我从容的撤开一步:“王子殿下,我天朝与贵族一向交好,回纥可汗历代受我朝的封号。这次战役,听闻你们是受小人唆使,我天朝已经
不予追究,不求王子殿下你知恩图报,但也希望,你能记着我天朝的这份情,以后大家世代友好相交。”
成琼冷笑:“命数无常。这次是因为上天不佑我族,否则岂容得李碏这样得意。”
听李碏说过,这次出征之所以如此顺利,是因为回纥内部爆发了一场瘟疫,牛羊死伤无数。“逆天命,必受惩,还希望王子殿下能从中吸
取教训!”我步步不让。
“六皇妃真是伶牙俐齿!”成琼明赞暗讽:“这就是你们天朝宽容仁义的说辞?”
我回了一个疏离的笑容,毫不畏缩:“谢王子夸奖。对自己人当然宽容仁义。若是企图侵略我们的敌人,可就不好说了。我天朝决不姑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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