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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蛋鬼日记》作者:〔意大利〕万巴著 许高鸿

_8 万巴(意)
  由于我一直保持沉默,她绝望了,伸出手来要打我的耳 光。我朝后退了一步,抓起一个日本花瓶做了一个要朝她头 上摔的动作。
  “强盗!杀人凶手!”校长老婆挥舞着拳头骂道,“加斯贝 罗,让他滚蛋!”
  当差的跑来了。
  “把这个恶棍带走,让他去收拾东西!把巴列斯特拉带到 这儿来。”
  当差的把我带回了寝室,让我换上进学校时自己带来的 衣服。附带说一下,我的衣服变短了,但宽大了许多。这说明 寄读学校能使孩子长高但不能长胖。我开始整理着自己的行
  李。
  当差的临走时对我说:“你在这儿等着,不多会儿你爸爸 就来了。感谢上帝,过一会儿我们就有安静日子过了。”
  “总而言之,你比斯塔尼斯拉奥更笨!”我愤怒地回敬他。 他做出要自卫的样子,对我吼道:
  “我去告诉校长!”
  “笨蛋!”我又骂了他一句。
  他咬着一个手指头生气地走了。我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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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告诉校长, 说下次我就对他不客气了,明白吗? ” 说完,我大笑了一阵,不过笑得很 勉强,因为我比他更生气。我既弄不 清我们的行动怎么会败露,又担心秘 密组织其他伙伴的命运。
  现在事情的真相大致清楚了:当 我们在壁橱中观看那场夜间的闹剧 时,我和基基诺?巴列斯特拉的笑声 使卡尔布尼奥发现了我们的“观察 哨”。第二天我们上课时,他叫人把小 窗口堵死并抹上了石灰。后来,他突 然醒悟了:那个不幸的夜里,他们挨 当差的的不是他老婆叔叔亡魂的打,而是挨
  了我们学生的打。于是,他开始问某个他所偏爱的学生,那天 晚上哪些学生出了寝室。正巧他偏爱的学生那天晚上醒着, 看见谁走出了寝室,于是就告了密。
  当然,奸细至少有两个: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他告发了 住在另一个寝室的马里奥?米盖罗基、卡洛?贝契和马乌里齐 奥?德?布台;一个年龄稍小的,他告发了我和基基诺?巴列斯 特拉。
  另一件事情也清楚了:斯塔尼斯拉奥为什么只审问有关 巴罗佐逃跑的事,却只字不提挨打的事呢?这全是他老婆出 的主意。因为他们知道,招魂挨打这件事虽比巴罗佐逃跑的 事更严重,但不能追查。因为追查就等于承认这件事,消息一 传开,校长、校长老婆和厨子将无脸见人!
  不过,正当我在猜测和联想时,脑子里不时地总冒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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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问题:
  “为什么秘密组织的伙伴们,给斯塔尼斯拉奥先生取了 一个卡尔布尼奥的外号? ”
  我惊奇地发现自己竟从没有问过为什么,而这个问题本 来是很容易得到解答的。我现在马上就要永远离开这所寄读 学校时,必须要弄清这个疑问。
  我看见米盖罗基从走廊里走过来,马上跑去问他:
  “告诉我,为什么人们叫斯塔尼斯拉奥先生为卡尔布尼
  奥? ”
  米盖罗基非常惊奇地望着我。
  “怎么! ”他说,“你还这样轻松,难道他们没有审问你? ” “审过了,我就要滚蛋了。你们呢? ”
  “我们也是。”
  “那好。不过我想在滚蛋前知道,为什么你们叫斯塔尼斯 拉奥为卡尔布尼奥……”
  米盖罗基笑了起来。
  “你看看罗马历史就知道啦!”他说完就溜走了。
  就在这时,和我同寝室的埃齐奥?马西过来了。他望着 我,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一笑,使我得到了启示。我想起马西有一次说他怕我 揍他。我知道他是杰特鲁苔夫人的得意门生……因而对他产 生了怀疑:
  “是他告的密!”
  我没有再多想什么,拉住他一条胳膊,把他拖到寝室里, 对他说:
  “你听我说,马西……我跟你说一件事。”
  我觉得他浑身在发抖。我考虑如果是他告的密,应该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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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报复他。
  在把他从寝室门口推拉到我床前 时,我想好了一个计策。为了能让他按 我的意思去做,我轻轻地揪住他,请他 坐到我的床上,并用世界上最甜蜜的 微笑望着他。
  他的脸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 “你不用害怕,马西,”我用甜蜜的 声音说,“我请你到这儿来完全是为了 感谢你。”
  他疑惑地望着我。 “我知道是你对斯塔尼斯拉奥先 生说我前天晚上离开寝室了……” 埃齐奥?马西“我没说!”他不承认。
  “你不要不承认,他巳经对我说 了。你知道吗,正因为这样,我才要感谢你。因为你干的事,使 我非常高兴……”
  “但我……”
  “你难道不知道我再也不愿意待在这儿了吗?你难道不 知道我干的这一切,正是为了让他们赶走我?你没看见我现 在快要走了,我爸爸过一会儿就要来把我接走?你帮了我的 忙,所以我在临走前要和你待一会儿。”
  他还是不放心地望着我。
  “既然你帮了我的忙,那么请你再帮我做一件事。你记 住……我现在要到隔壁寝室里去同我的朋友告别,我答应过 他,把我在这里的制服留给他做纪念。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如 果当差的来,你就对他说我马上回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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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马西再也不疑心了,他显得非常高兴,好像得了什 么便宜。
  “看你说的……”他对我说,“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我跑进寝室附近的图画室,把自己的制服摊在桌子上, 用粉笔在衣服背后写上了“奸细”两个字。
  写好后我马上往回跑,到了寝室门口放慢了步子,提着 衣领,把衣服折起来,目的是不让马西看见衣服上面写的字。
  “没找到我的朋友,”我说,“来不及了!既然他人不在,那 么我们互相交换好吗?我把我的衣服给你,你把你的给我,这 样我一看到你的衣服就想起了你的帮助。来,让我看看你穿 我的合不合身,好吗?……”
  我轻轻地把我的上衣放到床上,帮他脱下他的上衣,接 着把我的给他穿上。我装得很自然,让他看不出我有什么别 的动机。
  他穿上我的上衣后,我替他扣好了扣子,用手拍拍他的 肩膀说:
  “亲爱的马西,这衣服太合身了!”
  他看了看纽扣,一点也不怀疑,站起 来同我握手……但我装着没看见,因为 我讨厌握一个奸细的手。他对我说:
  “那么,再见了,斯托帕尼!”
  我又拉起了他的胳膊,送他到门口,
  说:
  “再见,马西。你怎么不说声i射谢? ” 我看着他背着那两个他应得的不光 彩的字在走廊里走远了才回寝室。
  过了一会儿,当差的来对我说: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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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好,你爸爸来了。他正在办公室跟校长斯塔尼斯拉 奥先生说话。”
  这时,我突然想,如果我现在去校长办公室,把校长想掩 饰的事,从用涮盘子水做瘦肉汤到他们招魂的事告诉爸爸, 怎么样?但是,遗憾的是经验告诉我,小孩在大人面前总是错 的,特别是他们认为有理的时候更是这样。
  何必自找麻烦呢?到时,校长会说我的话都是孩子的谎 言,是污蔑和中伤;我爸爸肯定更相信他的话。所以最好还是 沉默,听候命运的摆布。
  事实上,爸爸来接我时,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由于很久没见到爸爸了,我本想跳上去楼住他的脖子, 可是他对我冷冰冰的,只是严厉地看了我一眼,说了一个字: “走!”
  于是我们出发了。
  在马车上,爸爸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到了家门口,叫马车 夫停车时才说:
  “到家了!”他说,“你回来,对家里是件倒霉的事。对你来 讲,只有教养院才能把你改好,我把话先跟你说清楚。”
  这句话把我吓得要命,不过害怕一瞬间就过去了,因为 我一下车就幸福地被流着泪的妈妈和阿达姐姐拥抱在怀里 了。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时刻。要是当爸爸的了解他的儿 子对他是那么好,也会像妈妈那样流着泪拥抱儿子的。他真 不该像暴君似的对待儿子,因为这样做没一点好处。
  第二天,也就是十五日,我知道基基诺.巴列斯特拉也被 遣送回家了,原因是他参与了二月十二日的阴谋。但是,这个 日子在意大利甚至在全欧洲寄读学校的历史上都是值得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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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的。
  基基诺被遣送回家,对我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我 可以经常同我的好朋友在一起了……此外,我巴不得马上到 他爸爸的店里去吃上几次甜点心……不过要等他那个社会 党的爸爸不在店里的时候才能去。因为他爸爸是一个想让面 包都归他一个人所有的社会党人!
  昨天,我又获悉了另外一个消息--威纳齐奥先生,就
  是那个被我钓走他惟一一颗牙齿的老头,情况似乎很不好。 我姐夫正焦急地等待着继承遗产。
  这使我回想起一件事,听说,马拉利知道我要从寄读学 校回来的消息后对阿达姐姐说:
  “为了保持近日来叔叔对我的好感,使我能够顺利地继 承遗产,请你留神,不要让他来我家。”
  他大可不必害怕,我不会去他家的。因为我巳经答应妈 妈和阿达姐姐,从今以后我一定安分守己,以免爸爸把我送 到他所威胁我的教养院去。送进教养院,无论对我,还是对我 的家来说,都将是个耻辱。近五天来,我巳经表现出自己是一 个说到做到、有头脑的孩子了。
  果真,今天早晨妈妈又拥抱我又吻我,并对我说:
  “不错!加尼诺丨这样下去,你爸爸妈妈就高兴了!” 这话并不新鲜,但我体会到这是善良的妈妈为了儿子 好,便向她保证,自己一定保持下去。
  我一直认为妈妈比爸爸讲理多了。当我把寄读学校里尽 喝大米粥,以及星期五吃那瘦肉汤的事告诉妈妈时,她说我 做得对。她对我姐姐说:
  “谁知道他们吃的竟是这种脏东西,可怜的孩子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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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21曰
  看来,爸爸看到我改正了缺点,打算请一位家庭教师帮 我准备年底的统考。行啊!
  今天,我终于见到了基基诺.巴列斯特拉。正巧我姐姐阿 达有一个朋友,也就是切西拉.波尼小姐,她家住在基基诺家 附近。由于今天我姐姐要去看她的朋友,我也趁这机会同她 一块去看我的朋友。
  我们谈了多少共同经历过的冒险啊!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为什么在寄读学校 里,大家都叫斯塔尼斯拉奥先生卡尔布尼奥的外号呢?
  有人对我说在罗马史中可以找到答案。卡尔布尼奥这个 名字我在书中找到了。可是卡尔布尼奥是什么意思?为什么 他们把这个外号加到校长头上我却不明白。
  基基诺?巴列斯特拉笑了。他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罗马 史》,找了一会,找到了记述朱古尔塔战争的地方让我看。我念 了这一段,并把它原原本本地抄到了我的日记上。书上说:
  “后来,朱古尔塔百般折磨并杀死了他的堂兄,为了掩 盖自己的罪恶,他以金子贿赂左右的人。但是,罗马法官卡 伊奥?梅米奥在广场上宣布了朱古尔塔的罪行,参议院放逐
  了这个不义的王子......次年,另一个执政官继续战争,这个
  执政官的名字叫努齐奥?卡尔布尼奥?贝斯蒂亚①……”
  ①贝斯蒂亚:这个音在意大利语中是畜生的意思。贝斯蒂亚是执政官的姓,努 齐奥.卡尔布尼奥是他的名字。叫校长卡尔布尼奥等于骂他是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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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明天十点左右到店里来,那时我爸爸正在开竞选 会……我在店里等你。”
  我知道正在竞选议员,因为原来的议员突然疯了。新的 候选人有两个,一个是评论家,切基诺的叔叔加斯贝洛?贝鲁 乔,另一个是我的姐夫马拉利律师。
  我想起去年十二月,就是我们开汽车闯祸的前一天,我 同切基诺争论过谁有可能当议员。想不到今天他们两人真的 参加竞选了。
  基基诺?巴列斯特拉认为,马拉利可能会当选。他是在一 个偶然的机会知道马拉利的。基基诺的爸爸不仅是个面包 商,而且也是他们党内的一个领袖。基基诺听他爸爸说,这次 社会党无论如何也要把议员席位夺回来,并说巳经胜券在 握。
  说到这儿,他拿出一份《未来的太阳》小报,报上登着同 《全国联盟》报辩论的文章,《全国联盟》报是支持切基诺的叔 叔竞选的。
  基基诺让我看了上面的文章,对我说:
  “爸爸现在没有时间参加所有的会,他总是在写文章…… 不过明天我们可以放心,他不会到店里来。你一定来啊!”
  2月23日
  今天我吃了泻药。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好吃的甜食会吃坏肚子,而那 么苦的泻药却能治肚子疼。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吃了二十 多个甜点心,全都是杏仁的。看起来,我肚子疼是因为杏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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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太多了。
  昨天,基基诺?巴列斯特拉在约定的时间,也就是十点 钟,等在店门口。他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我等一会儿 再进去。于是我就在外面兜了一圈,等他给了我暗号才进去。 这时,店里巳没有其他人了。
  “你必须快点吃。”基基诺说,“我爸爸过一会儿还要回
  来。”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一口塞进四个小杏仁饼……结果吃 得太猛太快,感到肚子很不舒服。我刚回到家,就觉得胃胀得 厉害,头也发晕,最后就病倒了。
  当然,我没说我的病是由于吃杏仁饼引起的……这样做 的目的是为了不连累我的朋友基基诺?巴列斯特拉。
  2月24日
  今天早上,传来了一个令人伤心的消息,威纳齐奥先生 昨天晚上死了。
  可怜的威纳齐奥先生丨我承认他有点古怪,但他是一个 好人。他的死使我非常悲伤。
  我原以为还能见到他……可怜的威纳齐奥先生!
  2月25日
  多么激动人心的一天!
  将近夜里十二点时,家里的人都睡着了。我一个人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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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小房间里,同我的秘密,同我非常秘密的日记在一起。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笑,我哭,我颤抖,我费劲地在日记上写 下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在写这事的时候,我时刻担心被 人发现……
  不!在这本日记上,我巳经把我所有的行动、每一个想法 都写上了。但我感到必须抒发一下自己现在的感情,我非常 激动……
  不过,我先要检查一下我的日记,看看是否缺了哪一页。
  是的,都在,二百页……一张也不少。我尽量努力使自己 平静下来,平心静气地接着昨天的写下去。
  “可怜的威纳齐奥先生!”我昨天写到这里。
  我也写到他死的消息使我非常难过,事情确实是这样。 因为从根本上来讲,那个又瘫又聋、人人都希望他死的老人 对我很好。现在他死了,他在天堂里能够看到事情的真相的, 能够明白我钓走他惟一的牙齿不是出于坏心,而只是想同他 闹着玩。当然,要是我能预料到它的后果的话,我也不会这样 做的。不过事情也被我姐夫夸大了。老人嘴里仅有一颗虫蛀 过的早巳磨钝了的牙,我相信就是少了这一颗牙,也不会缩 短他一分钟的寿命。
  听到威纳齐奥先生死亡的消息,我难过了一阵儿就忘 了,直到一件奇怪的事发生,才使我又想起了他。
  九点半左右,正当我吃着第三个涂黄油的小面包,喝着 加了很多糖和奶的咖啡时(不是我嘴馋,因为每天早上我总 是在牛奶咖啡里放很多的糖,并且喝得很多,因为只有这样 才可以吃更多的面包和黄油),我突然听到有人叫我:
  “加尼诺丨加尼诺!……快到这儿来……”
  阿达就是这么叫的,如果不是她叫我的声调同往常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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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我肯定不会理她,连动都不会动……
  我跑到门口,看见她和妈妈在一起,两个人都在议论着 手里拿着的一封信。
  “你看,加尼诺,”妈妈见我来了,马上对?我说,“这是你的
  “那么,你们为什么把它打开? ”我看见信被打开了马上
  问。
  “好啊,你真行!我是你妈妈,我有权看看是谁写给你的, 我认为……”
  “那么是谁写给我的呢? ”
  “公证人切阿比骑士写给你的。”
  “他给我写信干什么? ”
  “你看。”
  于是,我疑惑不解地读着信,信如实地抄在下面:
  公证人台米斯托克莱■切阿比骑士 乔万尼?斯托帕尼先生:
  作为公证人,我受理履行死者威纳齐奥?马拉利先 生的遗嘱,请允许我抄录遗嘱中有关你的两段话:
  “第二,我希望并请求,在宣读我的这份遗嘱时,除 了同我有关的人,我的侄子卡洛?马拉利律师,他的女佣 人、纯洁的切西拉■玛利娅和市长乔万尼■萨尔维亚蒂爵 士外,请上面提到的卡洛?马拉利的内弟、小青年乔万 尼?斯托帕尼也到场,尽管我的遗嘱同其无关。我之所以 希望他到场是因为我同他很熟。我希望在宣读我的这份 遗嘱时,小青年斯托帕尼能清楚地看到人间财产的虚伪 性,并对未来有一个崇高的生活目的。为此,我委托公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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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台米斯托克莱?切阿比骑士去乔万尼?斯托帕尼所在 的地方把他接回来,一切费用由我负担,有关钱的数额 见第九节。”
  关于死者的愿望,上文中已经说清楚了。我在今天 下午三点,将派一个我所信赖的人到你的住所,并由此 人陪你坐车到维多利奥■埃玛努埃莱街十五号二层我的 办公室,在那里将宣读死者威纳齐奥?马拉利的遗嘱。
  公证人台米斯托克莱?切阿比
  “我亲爱的加尼诺,你好好回忆一下……”妈妈读完公证 人的信,然后说,“你想想,在马拉利家里的那些日子你还干 了什么事……没干什么别的坏事吧? ”
  “哪里!”我回答说,“就是牙齿的事。”
  “那就奇怪了!阿达说,“从来没听说请一个孩子去参加 宣读遗嘱的仪式的……”
  “是不是你走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妈妈接着说,“不过, 你拔掉了他那颗牙齿后他仍是好好的呀……”
  “还有,”姐姐说,“信里讲得很清楚:‘尽管这遗嘱同他无 关……’”
  妈妈说:“不管怎样,这事不要告诉你爸爸,知道吗?你从 寄读学校回来一直表现不错,我不愿意因为过去的事把你送 进教养院去……”
  我们商量好,让卡泰利娜下午三点前等在门口,马车来 时让车夫不要摁铃;我呢,悄悄坐上公证人派来的车。爸爸要 是问起的话,妈妈和阿达就对他说到奥尔卡夫人家去玩了。 我也不想描绘我是怎么焦急地等待着三点的到来的。 卡泰利娜终于上楼来叫我了。我溜出家门上了车。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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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人,他问我:
  “您是乔万尼?斯托帕尼? ”
  “是的,我这儿有信……”
  “好极了。”
  不一会儿,我进了公证人切阿比的办公室。市长巳经等 在里面了。过了一会儿,我姐夫马拉利也来了。他见到我显得 很不高兴。我装作没看见他,反而向他的女佣人问好。她是跟 着马拉利后面进来的,坐在我旁边,问我近来怎样。
  公证人切阿比坐在安乐椅上,他前面摆着一张方桌子。 这个公证人的样子真逗人笑:矮矮胖胖的,圆圆的脸,头上戴 着一顶老头戴的帽子。由于帽子上的缨穗老是拖在耳朵上, 他总是摇着脑袋企图把它甩开,就像一个额头上长着长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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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总是把长发甩到后面去一样。
  他看了看大家,接着又摇了摇铃,说:
  “证人!”
  这时候,两个身穿黑衣服的人,站在我和公证人中间。公 证人拿起一个夹子,带着鼻音开始读起来,他读遗嘱的音调 就像念祷词一样。
  “我荣幸地以在位的维多利奥_埃玛努阿莱国王陛
  下的名义……”
  下面是一大堆冗长的话,我一点也听不懂,直到念到威 纳齐奥先生临死前口授的话时,我才每句话都听懂了。
  当然,我不可能确切地回忆起每一句话,但我能记起他 各种遗产的数字,回忆出他口授的遗嘱内容。我觉得他是用 一种非常古怪的方式口授这份遗嘱的。遗嘱充满着嘲讽的口 气,似乎可怜的威纳齐奥先生在临死前,还跟大家开了一个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玩笑。
  他的第一个意愿就是从他的遗产中拿出一万里拉送给 切西拉。我无法形容公证人读到这段遗嘱时场上的情景。切 西拉听到这个幸运的消息时都晕倒了。大家围在她身旁,只 有马拉利除外,他脸色苍白得像死人一样,两眼盯着他的佣 人,好像要把她吃掉一样。
  然而,听到威纳齐奥先生解释为什么把这么多钱留给这 个年轻的女佣人时,又觉得他这样做是为了取悦于他的侄子。
  “我把这笔钱送给纯洁的切西拉(下边都是这么说
  的),首先是表示我对她的谢意。我在侄子家度过的我一
  生最后的几年中,从各方面来说,她对我好得甚至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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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我的亲戚。我特别感谢她经常叫我‘水果冻'这个外 号是形容我由于瘫痪而不断地颤抖是非常恰当的。”
  我记得很清楚,正是我把这件事告诉威纳齐奥先生的。 如果切西拉现在知道她为什么能得到这笔可观的遗产的话, 那么她应该感谢我。接着,威纳齐奥先生继续解释说:
  “此外,我所以用特别的方式做出这个有利于好姑 娘切西拉的决定,是因为我受到了我侄子正确的、健康 的政治理论的影响。他总是告诫说,在世界上不应该存 在奴隶和主子。我相信他一定会支持我的这种做法,使 得纯洁的切西拉再也不用在他家做佣人,而对于我侄子 来说也不用做主子了。”
  读到这里,马拉利律师低声跟市长叨咕道:
  “唉……真是!……我叔叔怎么这么天真……”
  市长微笑着没说话,但他的笑容却含有某种嘲讽的味 道。这时,公证人继续读着遗嘱。另一段话是这样说的:
  “我一直是尊重高尚的利他主义理论的,而这正是 我侄子所信仰的社会的政治理论基础。在我看来,把我 的钱留给我的侄子是一种错误,是违背这种理论的。我 的侄子一直是激烈反对金钱和特权的,首先是反对遗产 的。因此,我把上面所提到的财产都留给这个城市的穷 人。对于我亲爱的侄子,鉴于他对我的感情,对我的恭 敬,我把他内弟乔万尼?斯托帕尼拔掉的我最后的一颗 牙齿留给他,作为纪念。我特意给这颗牙镶上了金,可以 用作领带别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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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证人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一个大别针。这只大别针正是 我从可怜的威纳齐奥先生张开的嘴巴里拔出来的那颗蛀牙。
  看到这颗牙齿,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马拉利律师从来没有这么反常过,他像一下子老了十 岁,整个嘴唇都在发抖。看来他在使劲控制自己。突然,他伸 出拳头冲着我叫道:
  “小流氓丨你在笑自己的流氓行为吧!”
  他恶狠狠的话惊得大家都转身向他望去。公证人对他
  说:
  “冷静一点,律师先生!”
  说着,他把装着可怜的威纳齐奥先生那颗牙齿的匣子递 给了马拉利,但马拉利却用手把它推开了,他说:
  “把它给这个孩子吧!……是他从死者的嘴里拔出来的! 我送给他做礼物!”
  他笑了笑,但是大家都明白他的笑是被迫装出来的,是 为了弥补他刚才的失态。
  最后,他在公证人递给他的证书上签了字,向公证人道 了别就走了。
  在市长同公证人商量怎么分配可怜的威纳齐奥先生留 给穷人的钱时,切西拉对我说:
  “你看,乔万尼先生,主人发脾气了。”
  “他可能是对我发脾气。”
  “唉,谁知道家里会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敢进他家的门 了……”
  “你不用担心,你巳经是一个……你是怎么给瘫痪的老 人起了这么一个外号的?……”
  这时,市长和公证人巳商量好并在证书上签了字。公证
  253
  人叫切西拉明天再到这儿来一次。
  这样,屋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公证人打开他写字台的 抽屉,拿出一卷东西。他戴上眼镜,看着我的脸,对我说:
  “巳故的威纳齐奥?马拉利先生确实是一个古怪的人,但 是我不应该来评论他。作为公证人,我的职责是遵守他的遗 嘱,把他交待的事一件一件办妥。威纳齐奥先生曾亲自对我 说:‘我这儿有一卷一千里拉的票子,都是五里拉一张的。我 死后,请你悄悄地给我侄子的内弟乔万尼?斯托帕尼,不要让 别人看见,也不要让别人知道。请他自己把钱收起来,他愿意 怎么花就怎么花,但让他别告诉别人。’”
  这些话让我愣住了。公证人在说这些话时,好像在背诵 课文一样,老是一个语调。他摸着我的头,接着说:
  “巳故的威纳齐奥先生告诉我,你的亲戚们都对你绝望 了……”
  “不过,这些天来我表现很好!”我回答说。
  “不错!但你要注意,不要乱花钱。巳故的威纳齐奥先生 留给你这些钱,并没有对你有任何的约束和监督,他对你表
  示了极大的好感和信任......或许因为他对你有好感,或许因
  为他古怪的秉性,使得你能得到这么多钱,使得你可以用来 做你想做的事。我相信,我有责任给你劝告,作为执行遗嘱的 公证人,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他交给我一卷钱,接着把装有死者牙齿的匣子也交给了
  我:
  “这匣子你要不要?是你姐夫送给你的。拿着吧!现在我 让人送你回家。”
  我被这些突如其来的事弄糊涂了,以致在告别时都忘了 说声i谢谢。在办公室门口,那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人陪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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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楼,又用车把我送到了家门口。
  爸爸不在家,妈妈和阿达马上围上我,问了许多问题。 当她们知道威纳齐奥先生把他的遗产都送给了城里的 穷人、马拉利只拿到一枚镶金的牙齿别针并且还送给了我 时,她们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叹:
  “怎么!……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为什么?……” 我总是回答她们说我不知道。当她们停止问我问题时, 我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钱锁进了抽屉里。
  这天,我装得像没事人一样,但心里却很不平静。吃晚饭 时,爸爸发现我神色不对,就问:
  “能告诉我今天晚上你有什么事吗?我看你像只鹰似
  的。”
  当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时,终于舒了一口气,心情也平静 下来。我默默地看着钱,把两百张五个里拉的票子数了一遍又 一遍,数完后把它们锁在写字台抽屉里,过一会儿又把钱取出 来,又重新数了一遍,接着又把它锁好。这样,取出来放进去, 取出来放进去,不知道折腾了多少回,总是不放心……
  我觉得我变成了两年前看过的一个歌剧中的老头儿, 我可不能像他那样贪得无厌地盯着自己的钱。我在短短的 几小时里做了许多梦,这天晚上是我出生以来第一个不眠 之夜……
  好了,我该上床睡觉了……我锁上了我的抽屉。晚安!
  2月26日
  刚一天亮,我又把两百张五个里拉的票子数了一遍。这
  255
  两百张票子就像是两百个问题摆在我的面前。
  “怎么办呢?”
  自从有了这笔钱,我变得没主意了。我满脑子都是想 法,满脑子的担心和害怕。今天晚上我又没能闭上眼睛,总 是突然惊醒,因为我老是怕小偷进来把我的一千里拉偷走; 也怕爸爸问我钱是从哪儿来的?闹得不好,还会失去这笔 钱。
  不管怎么样,我要把它们收藏好,放在抽屉里不保险,家 里可能还有一把能打开我的抽屉的钥匙。妈妈和阿达可以很 容易地搜查我的抽屉。
  第一件必须做的事就是买一只保险箱。箱子要小,小到 可以藏到衣柜底下。那儿放着我小时候的玩具。
  至于怎么花这笔钱,我想了许多。有两个想法老是在我 脑子里转来转去:买一辆汽车,或者是开一个面包店,就像基 基诺?巴列斯特拉爸爸开的那样……
  走着瞧吧丨我拿了二十张五个里拉的票子放在口袋里去 买保险箱……
  我又重新回到了我的小屋子里,大家可能都睡着了,只
  有我同我的钱。钱终于很安全地藏在衣柜底下了……
  dib dib dib 游游游
  有一'个装着一'千里拉的保险箱让人多满意啊!......等一-
  下,现在巳经没有一千里拉了,而只有七百三十一里拉了,因 为我今天随随便便地花了二百六十九里拉!
  但是,每一笔钱都是该花的,开销都记在我的出纳本上。 它是花了一个里拉买来的。下面是我今天的开支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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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入支出
  可怜的威纳齐奥留给我的钱1000 (里拉)(里拉)
  出纳本1
  施舍15
  保险箱250
  甜食3
  在我的出纳本上还有备注栏,但这一栏我什么也没写, 因为我要写到备注栏中的只有一条:花得最不值得的就是施 舍的钱。
  今天早上我刚出家门,在圣?加尔塔诺教堂的台阶上遇 到了一个叫花子,他向我要钱,我马上从衣袋里掏出一张五 个里拉的票子扔进他的帽子里。帽子是放在他盘着腿的膝盖 上的。
  他做了一个吃惊的动作,抓起票子仔细地对着太阳光检 查着,然后问我:
  “小先生,这票子不会是假的吧? ”
  这时,从台阶的另一边又跑来一个叫花子,他仔细看了
  看票子说:
  “没问题,是真的。小先生,你也给我一张吧!你还没给我
  呢。”
  为了避免不公平,我也给了他五个里拉。这时,另一个在 教堂门口乞讨的瘸子看见了,使劲地朝我扑来,向我要,我照 样给了他五个里拉。
  精彩的情景是:当我痛快地把手伸到衣袋里去掏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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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完全沉浸于慷慨施舍的快乐中,甚至一点没想到他们仔细 看票子和向我扑来的奇异表情。
  后来,我又到了巴列斯特拉面包店里,一口气吃了三个 里拉的甜点心。
  吃完后觉得胃有些难受,可能是吃得太猛,也可能是吃 多了。这种点心在甜食里是最不容易消化的。
  总的来说,这个钱花得值,我不后悔。
  另外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是买保险箱。我真没想到,用自 己的钱到商店买自己必须而且想要买的东西,是这样的困 难!
  我走到第一家商店,对他们说我要买一个保险箱。店里 的人都笑了,尽管我坚持要买,他们却说:
  “小孩子,快走吧,我们还有别的事情,没时间跟你开玩
  笑!”
  在另外一家商店,人们也以同样的态度对待我。我火了,
  说:
  “你们以为小孩子就没钱吗? ”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来。
  这时,店里人的态度马上就变了,称起我“您”来。不过, 他们还不想卖给我保险箱。他们抱歉地对我说,他们不能把 这种东西卖给小孩,让我跟爸爸一起来买。
  “哼,我到其他店里就买不到吗? ”
  幸好,正当我从衣袋里掏出钱来的时候,店里有个小青 年看见了。我刚要离开商店,他走近我说:
  “真好笑,难道从今以后买东西还要凭出生证吗……” 我当然很同意他这种正确的观点。这时,他问我:
  “你想买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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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买一个保险箱。”我回答,“但是要一个小的……” “你要买多少钱的? ”
  “……我不知道。但我要一只很牢固的保险箱,你明白我 的意思吗? ”
  小青年想了一下,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
  “三百里拉的怎么样? ”
  “啊,有点贵。”
  “贵?瞎说!你难道不知道还有几千里拉的保险箱吗?你 可以买一只过时的保险箱……也许很容易找到,价钱不贵, 也同样好用。”
  “那么,到哪儿去找呢? ”
  “你跟我来吧!我有不少朋友在店里当伙计,他们都是些 不错的人,卖东西很公道,不会像首饰店里以假骗人……”
  他陪我走了好几家店,领我看了各式各样的保险箱。我 这时才觉得,想要买一个我想要的保险箱确实很困难。这个 小青年倒真热心,他仍陪着我一个店一个店地走着。要是店 里有他的朋友,他就先进店里去谈,让我在店外等着。我们走 到最后一个店,他同老板谈后一起走了出来,给我看了一个 大小正合我心意的保险箱,只是箱子巳经生镑了。
  我当然先问他价钱,经过讨价还价,最后讲定二百五十 里拉。我把衣袋里的钱都给了老板,让他下午五点把箱子送 到我家来,因为那个时候爸爸不在家,妈妈和阿达也要串门 去。
  我真的有了一个保险箱。下午五点,我把欠的钱给了老 板,一共是一百六十八里拉,另外八十二里拉我巳经付过了。
  现在我很高兴,因为我有保险箱了,再也不用害怕钱丢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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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平线上出现了乌云。
  今天,爸爸训了我一个小时,他什么话都说了,最后还是 那句老话:你注定要把家毁了。
  据说,爸爸所以讲这些话是因为马拉利律师告了我的 状。他说,由于我的缘故使他失去了他叔叔的一大笔遗产。
  但是,我得说,即使是这样的话,现在重新责备我过去的 错误,这种做法对吗?况且我巳经因为这些所谓的错误,进过 寄读学校了。
  他们总是这样!总是不讲理,总是蛮横!
  我默默地听着训斥,等他训完,我向爸爸道了歉,就去了 巴列斯特拉的面包店。在那儿,我吃了十二个各式各样的点 心才解了馋。
  从面包店出来时,我碰见了基基诺.巴列斯特拉,我把挨 骂的事告诉了他,不料他讲的情况使我大吃一惊。
  “马拉利律师说是他劝他叔叔把钱留给穷人的! ”
  “什么? ”
  “你跟我到我家去,我给你看样东西!”
  我们到了他的家。基基诺让我看了最近一期的《未来的 太阳》报,上面有一篇文章,标题是“我们的候选人反对继承 财产的特权”。
  我把基基诺送我的那篇登在报纸上的文章拿回了家,并 把文章开头一段抄在这里。我觉得这样做很好。因为从一个 孩子抄的这段文章里,大家可以看到大人的报纸也会颠倒黑 白的:
  “虽然我们对尊敬的朋友马拉利律师的看法还不成
  熟,并且由于他谦虚的美德,肯定会反对我们这样做,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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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也绝对不能对他崇高的行为缄默不语。这件事表现 了他的言行一致,他生活中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遵循他信 仰的政治准则的。
  我们的候选人具有高尚的道德,他慷慨地把他生病 的、极其有钱的叔叔请到家中住,他当然是他叔叔财产
  的继承人......将是第一个有权继承财产的人。但是......
  他没有让他叔叔把大笔的财产留给自己,而是诚恳地请 求他叔叔把遗产送给城里的穷人,使这些穷人在困境中 得到接济。”
  文章全是攻击被称为利己主义和剥削阶级的政敌的,同 时又在赞扬我姐夫的无私。
  读了这篇文章后,我被弄糊涂了,我完全了解关于可怜 的威纳齐奥先生遗产的真相。我认为文章可能是基基诺爸爸 写的,就对他说:
  “什么!你爸爸弄错了……马拉利律师要是看到这篇文 章,他会不高兴的!”
  “你说什么?马拉利是看过这篇文章的!”
  “他看过? ”
  “不仅看过,在写文章之前,他还跟爸爸商量过是否要 写。最后他们决定写,因为马拉利说过,他叔叔的遗嘱说,把 遗产留给穷人是遵循他侄子的思想。所以这篇文章在歌颂他 的同时,对那些不了解事实真相的人来说,将会产生非常好 的效果。”
  “结果他都同意了? ”
  “不但同意,甚至文章的开头一段还是马拉利自己写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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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了一惊,但基基诺?巴列斯特拉在选举方面比我懂 得多一点。他对我说:“你觉得好奇吗?没有什么可疑惑的!你 看,现在同《全国联盟》报的辩论巳经开始了,你可能听到许 多从未听到过的事……”
  “竞选的结果会怎样? ”
  “噢!马拉利很可能当选,因为他有人民联盟的大力支
  “不错!”
  说句实话,我很希望我姐夫能当上议员。
  为什么呢?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依我看,家里有个议员既 光彩又有好处。我想,如果马拉利当上议员,很可能原谅我。 到那时,他会非常愿意带我去参加选举大会,那里,所有的人 都在欢呼,连孩子也在欢呼,而且不会有谁责备他们……
  “那当然好!”基基诺对我说,“越喊,大人们越高兴。如果 你愿意的话,星期天就到科利内拉去,那儿有座大工厂,有许 多工人。在那里,爸爸喜欢听到别人喊他们的党万岁。”
  我挺愿意去,但不知爸爸是否让我去那儿……到时候再 看吧。
  3月1曰
  这场竞选确实使我感兴趣。
  昨天,当我出门时,我听见卖报的、卖温和派报纸的叫喊
  声:
  “请看《全国联盟》报,先生们,请看社会党候选人真正的 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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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马上买了一份,看到头版的文章逐字逐句针对着前天 基基诺给我看的那篇文章。它写道:
  “我们的对手受到了应得的惩罚,但却想从中捞取 点好处。我们不得不承认,他在选举中玩弄的策略,暴露 了他过于精明,也说明他脸皮非常厚……”
  文章接着讲了可怜的威纳齐奥先生的历史,说他完全不 同意马拉利律师的观点。为了反对他侄子的观点,他决定剥 夺他侄子的继承权,把可观的财产送给了城里的穷人。
  “正因为如此,”《全国联盟》报接着说,“我们的对 手想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无私的英雄,一个利他主义者。 但实际上,他并不高兴,而是相当的难受,非常的恼火。 他在侮辱了他的女佣人切西拉以后马上就辞退了她, 因为已故的威纳齐奥■马拉利把遗产中的一万里拉给 了她。”
  必须承认,文章中讲的都是事实。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姐 夫这么精明的人,竟然会让他的对手抓到这样棘手的材料来 攻击自己。他应该预料到这些,应该想到在场的人会把所有 的情况说出去;他应该想到负责把钱分给穷人的代理人正是 市长,而他也是一个保守党人,况且,马拉利当时还做了那么 出色的表演,这我在前面巳经讲过了。
  但是,在竞选中可以看到:撒谎对于政党来说都是家常 便饭。因为《全国联盟》也说了许多谎话,他们在另一篇文章 中表现得十分无耻,无耻得简直使我难以忍受了。
  第二版有一篇文章,题目叫《宗教的敌人》,我把它抄在 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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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这一次天主教选民又要像以往那样投弃权 票。我们不能理解,在当前的斗争中,为什么天主教选民 们要支持一个公开反对文明社会的基本原则,以言论和 行动反对教会的社会党人。”
  报纸接着以一大段文章把马拉利说成是无信仰的人,而 我清楚地记得(我在我亲爱的日记里记录下来的),我的姐夫 同我姐姐结婚时在教堂举行过宗教仪式,要不然的话,爸爸 妈妈就要反对这桩婚事。
  怎么办呢?我自己问自己,对这些捏造和污蔑的言论,我 应该做些什么呢?
  保守党报纸的这种谎言使我非常愤怒,我昨天就在考 虑,是否要去报社澄清事实。
  在我看来,我有责任恢复事情的真面目。还有,这也是一 次为我姐夫做件好事的机会,是我弄得他失去了从他所信赖 的叔叔那里继承财产的权利。
  我要马上去找我的朋友基基诺?巴列斯特拉,他一直在 注意着这场选举,我要听听他的意见。
  3月12曰
  今天我到基基诺?巴列斯特拉那儿去了,向他说了我的 计划。
  他想了一想对我说:
  “好主意!我们一块儿去。”
  我们约定明天上午十一点到《全国联盟》报社去,我们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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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正(基基诺认为应该这样说)那篇题为《宗教的敌人》的文
  章。
  这篇修正稿是我们一起草拟的,现在,在我睡觉前要把 它重抄一遍。纸是基基诺给我的,他还告诉我写给报社的稿 子应该用什么格式。
  这就是修正稿的全文,我把它抄在日记上:
  尊敬的编辑:
  读了贵报上一期刊登的题为《宗教的敌人》的文章, 我感到有责任让你们知道,文章中说的情况是不真实 的。文章说我姐夫是个无信仰者,但我可以担保,这绝对 是不符合事实的。因为我亲自参加过他的婚礼,婚礼是 在蒙塔古佐的圣?塞巴斯蒂亚教堂里举行的。在那里,他 非常虔诚他表明他和其他人一样也是一个真正的天主 教徒。
  乔万尼诺?斯托帕尼
  这是我第一次给报纸写文章,我并不指望它会发表。
  今天早上起床后,我数了一遍自己的钱,一共是七百十 二里拉和一百三十五分。
  当下楼吃饭时,我发现爸爸的脾气很大,他说我不学习 只想玩,还说了一些其他的话。我就不明白,他对他那一字不 差,甚至连声调也一样的套话,怎么就不感到厌烦!
  好吧!我耐着性子听他训话,可是心里却想着我要拿到 《全国联盟》报社去的那篇修正稿。
  他们会怎样接待我呢?
  哼!不管怎样,必须澄清事实。正如基基诺?巴列斯特拉 说的,将不惜一切代价澄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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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约定好的时间来到了《全国联盟》报社。我为我能 想出这个主意感到高兴。
  我们进了报社,看见两个年轻人,他们不让我们到编辑 办公室去。一个年轻人对我说:
  “小孩,走!这里没有时间和你们闹着玩!”
  其实他们坐在写字台旁也没干什么事。
  “我们是来送修正稿的!”基基诺严肃地说。
  “送修正稿?什么修正稿? ”
  这时,我说话了:
  “你们在《全国联盟》报上登了一篇文章,说马拉利律师 不是天主教徒。我是他的内弟,我可以发誓这不是事实,因为 我亲眼看见他同我姐姐结婚时跪在蒙塔古佐的圣?塞巴斯蒂 亚教堂里的。”
  “什么,什么?你是马拉利律师的内弟?啊丨你稍等一 下……”
  这个年轻人跑到另一个房间里,出来后马上对我说:
  “请进!”
  这样,我们就进了编辑办公室。那位编辑的头光秃秃的, 这是他身上惟一干净的地方。因为他穿的衣服上尽是污垢, 一条黑领带上也满是油腻,并且还有显眼的蛋黄痕迹,给人 造成一种错觉,好像他故意在领带上别了一个金色的别针。
  不过,他倒很热情。当他看了我的修正稿后想了一下,对 我说:
  “好极了!但在弄清事实之前,我们需要证据……需要文 件……”
  于是我对他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也就是我在日记上描 绘的情景,包括那几页幸好被我从壁炉里抢救出来的日记, 266
  因为当时我姐夫想烧掉它……
  “啊!他想烧掉它?是吗? ”
  “是的!那几页日记是粘在日记本上的。嘿!如果我没及 时粘上,事情就坏了,我就不能证明我刚才讲的事实了……” “好,巳经够了……”
  《全国联盟》报的编辑说,他有必要看一看我的日记,对 一下笔迹。我同他约好今天晚上带给他。他不仅将在下一期 报上公布我的修正稿,而且有必要的话,还要把我日记中描 绘我姐夫结婚时举行宗教仪式的那段也登出来。
  我姐夫读到我为他伸张正义的文章时将是多么高兴啊! 那时候他将明白,这件事是我干的。我似乎巳经看到他张开 双臂拥抱我,同我和好,并且原谅了我的过去。清白将会战胜 一切谎言。
  现在,我亲爱的日记,我把你合上并准备同你分别一些 天。我非常高兴,因为你帮我做了一件好事,用我的朋友基基 诺?巴列斯特拉的话来说,就是“用事实揭穿了所有恶意的谎
  乔万尼诺?斯托帕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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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后记
  到这里,掏蛋鬼的日记结束了,但是他的掏蛋事迹和冒 险经历仍没有结束。对于从事出版这本日记的我来说,至少 有直接的义务讲完竞选的事。
  事实上,我们可怜的加尼诺?斯托帕尼倒了霉。毫不奇 怪,他善良的愿望遭到了各方面的反对,他的种种估计从头 到尾都是错误的。
  不错,像许诺的那样,《全国联盟》报的编辑刊登了捣蛋 鬼的修正稿,但是文章的提要却表明,他们这样做是醉翁之 意不在酒。
  提要这样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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