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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狼

_7 张永军(当代)
  蔡猛子就呆了,抓抓头皮,说:“那你说,怎么办?”
  朱小腰说:“你先睁只眼闭只眼做王八吧,要能拐下木铁驴的五百块龙洋咱俩做夫妻的日子就快了,不过你得听李福贵的吩咐,咱们六个抱成团才能逃出木铁驴的手心儿。”
  蔡猛子说:“行!我听李大哥的吩咐。木铁驴不仗义,给兄弟们的龙洋太少了,还指名要兄弟们到这里来睡你们,龙洋没几次就又转回木铁驴柜里了。”
  六个人串通好了,李福贵就开始找有势力的人物结仇。李福贵一把就找对了主,李福贵在街上拉来了四通酒楼的郎大掌柜,先让白小狐侍候。白小狐使刁招用香灰水拌鸡蛋黄抹了郎大掌柜一肚皮,看上去像稀屎。郎大掌柜就火了,胖揍了白小狐。就去睡朱小腰。朱小腰更坏,在郎大掌柜睡熟的时候,把刘大掌身上的毛都剪了。郎大掌柜醒了发现了,他恼火了,抓起朱小腰就揍。朱小腰和白小狐就高兴着病倒了,做不了活了。
  李福贵就去找木铁驴。木铁驴心挺细地就问江蛤蟆。江蛤蟆给加上了料酒。木铁驴就火了,但木铁驴不莽撞。木铁驴先去四通酒楼找郎大掌柜开玩笑一样地问:“听说大掌柜胖揍了两个临江的婊子,打得两个婊子起不了炕,她们怎么惹得老兄发这么大的脾气?”
  郎大掌柜装好汉不说被埋汰的事儿,却说:“妈的!那两个烂婊子装牛,兄弟手痒了给她们熟了熟皮子。”
  木铁驴又问:“大掌柜知不知道那院子有人罩着,那人势力挺大的,下手又恶又狠。”
  郎大掌柜笑了,说:“凭郎某的财力、势力,在这个地面上说句大话:谁都是虾米!我杀了那两个婊子就像拍死两只苍蝇。”
  木铁驴摸着鼻子笑,走了。当天下午就叫人砸了四通酒楼。郎大掌柜被砸得发懵,悄悄一打听,原来临江的三个婊子是靠着木铁驴的势力。郎大掌柜就请木铁驴、崔豹子吃了一桌酒席,但却一字也没提酒楼被砸的事儿,只悄悄塞给木铁驴200块龙洋。
  木铁驴明白了,说:“都过去了,咱们是好兄弟!”
  木铁驴酒后去了院子,上了一回朱小腰。然后叫来李福贵,丢在桌上50块龙洋,说:“这50块龙洋是郎大掌柜赔的药费,我看小腰没什么毛病今晚就开工吧,白小狐被揍得重就多歇一天。”
  李福贵说:“驴爷真行,我服了。”
  木铁驴摆摆手,说:“这块地头儿你小子大着胆子干吧。”
  木铁驴像上次一样,吐了一口浓痰就走了。
  李福贵喊来了三个宝贝。李福贵就打蔫,李福贵说:“我打听了许久,这一带就是郎大掌柜有财、有势,官府还有人,才下工夫拉郎大掌柜来的,白姐、小腰你两个白挨揍了。”
  第七章 李福贵和三个宝贝(6)
  白小狐说:“挨几下揍还挺痛快又有钱拿,你再找其他有势的人,本县没有就找外县,能拉来柳一夫才好呢!”
  朱小腰说:“要不咱们拼命做一个月,到30号夜里就逃,咱们有两个保镖四支枪没准儿能逃出去。”
  都大屁股在玩着手指头不言语。
  李福贵说:“木铁驴心挺细,咱们不能冒险。这几天我天天盯着街上的人就是没见到张三爷。咱们再等等机会,50块龙洋你俩分了吧。”
  连着几天一直下雨,街上全是泥水,院子里的生意就清淡了。
  这天崔豹子讨个小媳妇,木铁驴为讨好崔豹子就集合兄弟去祝贺去了,连江蛤蟆和蔡猛子都带了去,院子的门口就剩下了李福贵。李福贵坐在门口搭的棚子里看雨,又打呵欠,打出了呵欠就看到来了三个汉子。
  三个汉子都骑着马,穿得鲜亮,直接到了李福贵的跟前。
  一个汉子问:“你姓李?是这家院子的管事?”
  李福贵说:“姑娘们都闲着,放炮就找郎中查看有没有病,通过了交钱就进去,费什么话!”
  另一个汉子扬起手里的马鞭,先一个汉子挡住了。三个汉子下马拴上马,去找郎中,都没毛病就放进去了。郎中看着三个汉子进去了,就打着哆嗦溜了,走时还看着李福贵还伸着细脖子向雨中看。这样大半月了李福贵常常这样坐着往街上瞅,就为了要瞅见张知渔。在李福贵瞅花眼的时候,院子里却传来白小狐的叫骂声:“妈的!老娘今天歇着都不行,你再纠缠姑奶奶抓你个满脸花。”
  一个汉子的声音说:“老子就要你,你不干不行,看老子侍候你!”砰的一声,像是摔倒个什么东西似的,白小狐就开骂了,就叫:“你敢打你姑奶奶,姑奶奶和你拼了!”
  李福贵皱着眉头就进院了。
  朱小腰却嚎叫了:“妈呀!你拔我的毛干嘛,痛死了!操你妈!我咬你……”
  另一个套间的都大屁股一把推倒一个汉子逃到天井里来了,看见李福贵就喊:“这家伙有毛病,真要命呀,怎么放进来的?”
  都大屁股身后一个汉子提着裤子赶出来抓都大屁股。
  李福贵喊:“来人!抄家伙狠狠打!”
  两个烧饭的婆子,一个看院子担水的愣头青抄起伙房里的家什就来打。不一会儿乒乓的就响起来了,李福贵的鼻子、嘴巴就冒血了。愣头青被一个汉子揍晕了,两个婆子也趴下了。三个汉子一人拽着一个宝贝出了院子就要上马。
  李福贵急了眼,抄起一把菜刀扑向最后一个汉子。汉子在和都大屁股纠缠,都大屁股发了泼抓得汉子满脸是血。汉子砰的一拳揍在都大屁股腮帮子上,都大屁股就跌在烂泥里了。
  李福贵就在汉子的屁股上捅了一刀,接着去救朱小腰。朱小腰体轻,被一个汉子夹着反绑了双手刚放到马背上,李福贵就扑过来一把给拽下了马背,接着就割断了朱小腰手上的绳子。汉子飞起一脚踹在李福贵屁股上,李福贵一头就冲进烂泥里了。汉子弯腰来抓朱小腰。朱小腰拼了命反手抱住汉子的腿张口就咬,汉子就抓着朱小腰的头发向上拉。朱小腰就不松口,两下僵持着。
  白小狐有股猛劲儿,抱着汉子的头就是不放,两条腿还盘在汉子的腰间夹得紧紧的。汉子抱着白小狐,想找个凸起的地方狠狠摔一下白小狐,就没注意脚下,被冲过来的李福贵绊了个跟头。白小狐就骑在汉子身上左手使劲儿摁住汉子的脖子,右手抓起烂泥拍在汉子的脸上,再抓却抓起一块石块,砰!砰!刚砸了两下砸出了血,手就软了。汉子得了机会用膝盖一顶白小狐的腰,白小狐一嘴亲进泥水里了。
  左邻右舍有很多人站在雨中瞅欢快,没有人相救。李福贵打着晃儿站起来,李福贵眨巴眨巴眼睛,呆子似的在看一个人。
  这人一头黄草似的乱发,一脸胡子,穿着粗布对襟短衫,肩上背着一只褡裢,左手抓着三个土豆,右手拿着一个土豆边走边扒皮,扒一点皮咬一口土豆。看到打架就一愣,抬眼瞧一眼滚成三团的六个泥人,再看一眼满脸泥血,一身泥水呆子样的李福贵,皱了下眉绕开路就走。却听到朱小腰妈呀一声痛叫,朱小腰头发被扯下一把,脸被扯得扬起来,汉子的巴掌就往朱小腰脸上拍。
  第七章 李福贵和三个宝贝(7)
  李福贵就扑上去,没到跟前,就看见汉子的脸上被揍了一个土豆。土豆很软,就粘在汉子的鼻梁上了。
  李福贵就站下了。汉子也停了抓向朱小腰的手,摸摸鼻子,鼻孔里向外滴出两串血珠。汉子就看走过去又转回来的一脸胡子的汉子,其他的两个汉子也停了手。
  都大屁股扶起白小狐靠到朱小腰这边来,三个汉子合在一起盯着胡子脸的汉子。胡子脸汉子还在扒土豆皮,扒出白的土豆肉就咬一口,边扒、边咬、边走过来。低头瞅瞅朱小腰,说:“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人了。”
  李福贵扶起坐在泥里的朱小腰。朱小腰也认出了这双看她的眼睛正是张知渔的眼睛。
  马蹄踏着泥水的声音传过来,跑过来两匹马。马上两个穿着对襟短衫的汉子跳下马来。一个汉子说:“怎么整的?大半天了架不了三个婊子,快带走!”
  三个汉子伸手又来抓三个宝贝。
  张知渔手一伸,捉住伸向都大屁股头发的一只手往怀里一带,左手往下一划拉,双手一用力,汉子就一头扑进泥水里。张知渔向前一窜,右手一拳揍在抓向朱小腰的汉子的腮帮子上,嘭的一声,汉子就跌坐到街心泥水里了。抓向白小狐的汉子挺机灵,他的鼻子里还在淌血,先一步逃开了。
  张知渔张开左手开始扒最后一个土豆皮。扒着,又停手从怀里摸出一只皮袋,拔开塞就往嘴里倒了一口酒。然后开始咳,咳得三个宝贝都跟着难受,都大屁股就伸出泥手帮着捶背。终于,张知渔哇!呸!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才直起腰来,说:“谢了!”
  后来的两个汉子就盯着胡子脸的汉子。
  一个汉子抱拳说:“兄弟,这不关你的事儿。”
  另一个汉子说:“我认出你了,你是张汉。”
  张知渔不做声。
  三个宝贝偷偷抬头瞅张知渔的耳朵,头发太长给挡住就没瞅见。
  李福贵说话了:“告诉你,他是佟家湾外当家的张三爷!”
  两个汉子耳语了几句。
  一个汉子抱拳说:“小的眼珠不花,你就是张三爷。小的回去告诉大当家的来接张三爷叙旧,现下就放过这三个婊子。”
  张知渔脸色就变了变,看着五个汉子上马走了,反手揍了李福贵一个耳光,说:“娘的!你们招惹柳一夫的人干什么?还害得我下水。”
  李福贵忙说:“我哪敢?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柳一夫的人。外当家的救人救到家,你请进屋听咱诉诉苦,咱们想走走不脱呀。”
  张知渔在迟疑,都大屁股一把抱住张知渔的胳膊,说:“外当家的怎么像个娘们样子了,咱们可算是半个亲人呢!”
  三个宝贝一拥张知渔就进了院子。
  李福贵喊愣头青关了院门,又吩咐婆子做饭热酒。李福贵瞅着三个泥美人,说:“还不去洗把脸收拾收拾,都成泥菩萨了。”
  三个宝贝都收拾好了,个个扬着青肿的脸聚到李福贵屋里了。
  张知渔轮个儿瞅瞅她们,再看看鼻青脸肿的李福贵,开心得哈哈大笑,说:“为你们四个挨揍干一杯。”
  五个人就碰了杯。
  朱小腰问:“外当家的,你怎么流落到桦甸来的?今天可多亏了你,我敬你一杯!”
  两人就碰了杯。
  张知渔叹口气,说:“我舍不得离开长白山,走了几回又都转回来了,现在搭帮上三十几个同乡在小柳沟淘金。我说实在的我毁了,我就是想等我儿子长大了,我见我儿子一面听我儿子叫声爹,我就过完这一生了。来!李兄弟,三个姐妹,大伙儿喝酒……”
  张知渔喝醉了,被抬到都大屁股炕头上了。等都大屁股睡醒了,张知渔早就走了,走时在炕头小桌上放了10块龙洋。
  都大屁股哭了,说:“我不要龙洋,我真的动心了,我就找张知渔去。”
  李福贵说什么都挡不住,就把都大屁股锁屋里了。
  当天夜里丁铜皮找来了,李福贵把都大屁股放出来。都大屁股也清楚如果去找张知渔,走在路上就得被淘金汉子们整丢了命,也就耐着性子等。
  第七章 李福贵和三个宝贝(8)
  丁铜皮是被何铁牛赶出鹰屯的。就因为何铁牛老去偷丁铜皮的媳妇,丁铜皮不肯吃亏也去偷何铁牛的媳妇,就惹恼了何铁牛,何铁牛就赶跑了丁铜皮,还嫁掉了丁铜皮的媳妇。丁铜皮认为能帮他夺回媳妇的只有张知渔,丁铜皮就边讨饭边四处找。丁铜皮听说临江有个李福贵,带着三个婊子在窑子里卖肉,丁铜皮想他认识李福贵就找来了。丁铜皮见了李福贵,就打听张知渔。
  李福贵给丁铜皮换了衣服,说:“想找外当家就在这儿等,再帮着做点事儿。都是同县的人,人不亲土还亲呢!”
  五个人就在一起吃夜饭。丁铜皮的眼珠就往三个宝贝身上描,引得朱小腰和白小狐嗤嗤笑。当夜,丁铜皮趁着没客人溜进都大屁股的房里,被都大屁股一顿鞋底儿给拍了出来。朱小腰看着丁铜皮可怜巴巴的,就免费接了丁铜皮一次客。
  丁铜皮就在院里安身做了门房,安身的第三天早上就被人拍醒了,开门晚了一点儿还被来人揍了两个耳光。正冒火想还手,就被闯进来的江蛤蟆和蔡猛子一边一个扭着耳朵拉进李福贵的屋里才被放开。丁铜皮捂着耳朵就吓傻了。
  木铁驴拽起李福贵就是两巴掌,把李福贵打懵了。木铁驴大骂:“你们想跑还想拉走我的两个兄弟,老子待你们薄吗?”
  李福贵去瞅江蛤蟆,江蛤蟆龇牙一笑,说:“我是驴爷的心腹,不过是想白睡几天臭婊子。”
  李福贵又去瞅蔡猛子。
  蔡猛子说:“我求驴爷把小腰赏我了,屋子都整好了,我一边开院子一边嫖媳妇,又过瘾又省钱,还挣银子,一举三得。”又说:“驴爷宰了这小子吧?”
  木铁驴眯着眼珠说:“还不行,这小子使坏给我惹上了大麻烦,郎大掌柜是柳一夫的表弟,这个大麻烦我顶不了。柳一夫来人抢她们三个是我故意让抢的,抢走我再赔点儿礼就过去了,没成想却被外当家碰上了,事情就麻烦了。大当家担心柳一夫串通外当家来抢他的大金沟,大当家要会一会外当家!柳一夫派人来要她们三个大当家就不给了。”
  木铁驴在屋里边转圈边问:“李福贵你听清楚了吗?”
  李福贵反问:“你要我怎么干?”
  三个宝贝也都听到声音过来了。木铁驴轮个儿看看说:“我顶不了了,不过外当家张三爷大概可以。妈的!张三爷在大金沟两年我还不知道,真他妈的窝囊!柳一夫要你们去,你们仨就爽了,柳一夫那里管吃、管住,其他的都不管,每天有300条汉子侍候着,大概做上个一年半载的就能回老家了。”
  三个宝贝的俏脸都吓黄了,然后就绿了。三个宝贝睁着桃花眼、杏核眼、忽灵眼,都瞅着李福贵。
  李福贵就揉着腮帮子笑,笑得江蛤蟆、蔡猛子、丁铜皮都莫名其妙。
  木铁驴问:“笑什么?”
  李福贵答:“驴爷准有招,我在听。”
  木铁驴就笑了,说:“你小子!连我都欢喜你小子的机灵劲儿,你小子带着她们仨去小柳沟找张三爷吧,大当家的要会张三爷,这两个人有怨。我吗,还得找一个人才能救张三爷。”
  木铁驴点手叫过江蛤蟆又说:“你快去临江谢家屯找铁匠谢达山,就说张知渔有难。嗯,不用告诉佟家湾,佟家湾草鸡了。谢达山来治一治崔豹子差不多就行了。”
  木铁驴又叫过蔡猛子,说:“你带他们去小柳沟。”又用眼珠盯在李福贵脸上,说:“你小子嘴巴紧点儿,来日有你的好处!”
  李福贵说:“姐儿几个收拾收拾,走人了。”
  路上,坐在马车里的朱小腰不眨眼珠地盯着蔡猛子。蔡猛子不时瞧朱小腰一眼,就嘿地笑一声。
  李福贵和丁铜皮在一旁耷拉着脑袋走路,丁铜皮什么都没想,李福贵脑袋在转着。吃中饭的时候李福贵就笑了。
  李福贵悄悄问都大屁股:“我李福贵发达了你愿嫁给我做媳妇吗?”
  都大屁股大着嗓子问:“你?”嘴巴张成个问号吐出了:“就你那屌样?”
  第七章 李福贵和三个宝贝(9)
  李福贵就叹口气,说:“那你就随张三爷走吧,我真舍不得你!”
  都大屁股心软了,说:“咱俩是王八陪母鸡,合在一起大补,我答应了。唉!也不知道还能活吗?”
  听着二人的话,蔡猛子就往朱小腰身边凑,说:“咱俩也是王八……”呸!却叫朱小腰呸了一脸口水。蔡猛子就恹恹地吃了饭又往前走。
  放眼沟沟汊汊的河道沙地中尽是沙坑、窝棚,赤着膀子的淘金汉直着腰杆看新奇。
  有人说:“看,三个小娘们儿!”
  有人追上来问:“多少大洋一次?我给金子。”
  蔡猛子就有出气筒了,就骂:“睡你妈去!你妈不要金子!”
  淘金汉子要恼,却看见蔡猛子的一对双枪,就叹口气退开了。可是,走几步就有淘金汉追上来问同样一句话,最后连蔡猛子都骂烦了。
  蔡猛子说:“这帮家伙连母猪都见不得,母猪要没人看管着他们都敢整得母猪哇哇叫。”
  朱小腰恶狠狠地骂:“你妈才是母猪呢,噢!瞅你那颗猪头就知道你准是公猪的龟儿子。”
  蔡猛子赔着笑,说:“我这辈子都不骂你一句也不打你一下,你是我喜欢的女人。唉!他妈的也没治,我怎么就喜欢上你了呢,你要我这颗猪头,我立马就给你。”
  朱小腰说:“真的?”
  蔡猛子说:“真的!”
  朱小腰挤出一脸的百合花,说:“你先给我一只猪耳朵,猪头先留着,行吗?”
  蔡猛子说:“连头都是你的,要耳朵小事一件!”
  没等李福贵、丁铜皮明白过来,蔡猛子就用刀割下了自己的一只左耳朵递给朱小腰。白小狐、都大屁股捂着脸惊叫。
  朱小腰妈呀一声,跳下马车去捂蔡猛子往外射血的耳朵,顿时就哭了,喊:“你傻狍子呀!我要的是猪耳朵我又饿了,你傻呀!”就又蹦又骂又哭又捶又打又叫又笑。
  蔡猛子笑了,说:“你心疼我,我死了也高兴!大宝贝我告诉你,我帮木铁驴做完这件事儿我就有500块大洋了,就带着你远走高飞了。我在院子里骂你是假的,我重情义呢!”
  到了夕阳跌下河谷的时候,六个人才到了小柳沟。这里是三十几条山东汉子的地头儿。山东汉子们在夕阳里直起腰杆,放下手中的筛子,看着马车上的三个女人。有十几条汉子蹚着水走上沙地。
  李福贵叫蔡猛子停了马车。李福贵上前问一个汉子,汉子光着上身,身上的皮像蛇皮似的正脱层。
  李福贵问:“这位大哥,张三爷在吗?”
  山东汉子打量了一番李福贵,掏出“棒槌”对着马车撒尿。
  耳听白小狐说:“看!那根‘棒槌’真小。”
  山东汉子提上裤子才说:“这里没有张三爷。”
  山东汉子又用下巴指一指车上的三个宝贝,说:“做生意就下来,大伙帮着搭窝棚。每个人一宿上三条汉子行吗?开个价!”
  李福贵不理汉子的茬儿,回头问:“蔡猛子,这是小柳沟吗?”
  蔡猛子肯定地说:“怎么不是!”
  蔡猛子走过来,问:“你不认得我?我来抽过成,你好好瞧瞧我的脸,我找张三爷。”
  山东汉子回头问同伴:“哥几个认识他的脸吗?”
  十几条山东汉子都摇头。
  山东汉子又问:“谁是张三爷?”
  十几条山东汉子又摇头。
  山东汉子双手一摆,说:“没这个人。”
  蔡猛子就要急眼。蔡猛子找不到张知渔办不成事儿就没大洋可拿,拿不着大洋就讨不到朱小腰。蔡猛子用衣襟扇着风眯着眼珠向河滩里瞅。一个个山东汉子都是一个样,那光身子在夕阳里都是黑红闪亮的。
  蔡猛子就说:“什么张三爷,像耗子似的闪了。”
  蔡猛子突然一拍大腿,说:“李大哥,张三爷是不是张独耳呀?”
  李福贵说:“是啊,他还叫张汉,怎么找不到呢?到前头瞅瞅!”
  第七章 李福贵和三个宝贝(10)
  山东汉子说:“停,你们到底是找张三爷还是找张汉?”
  李福贵说:“张三爷就是张汉,你们叫他张汉咱们可不敢,咱们得叫他张三爷。”
  山东汉子打了唿哨,远远的又一声唿哨。山东汉子说:“向前走吧。”
  李福贵转身招呼马车向前走。下了一道土坡进了白杨树林,就看到十几座茅草屋搭在空地上。马车一进到空地,一个十四五的小伙子走出来,问:“你们干什么的?是做皮肉生意的吗?”
  李福贵说:“我找张汉张三爷的。”
  小伙子说:“天晚了,你们走不了了,先住在我大哥屋里吧。我大哥还没回来,你们有事儿和我说也行。”
  蔡猛子问:“你叫什么名?有东西吃吗?”
  小伙子说:“我叫常家轩,我大哥的客人就是整个小柳沟的客人,一会儿就有东西吃了。不过我得问清楚,你们带的娘们儿是来做生意的吗?”
  都大屁股抢先说:“不是,咱姐几个都是你大哥的好朋友。”
  常家轩龇牙笑了,说:“请!有开水,我刚烧的。”
  过了一会儿,天蒙蒙黑了。前前后后回来了三十几条汉子,唱歌的、骂粗的,吵吵闹闹地开始忙活。
  常家轩就挨个帐篷走动,不大的工夫,七八条汉子做好了吃的送过来了。每个人都很客气,粗话也不说了,瞧着三个宝贝嘿嘿笑笑就放下东西退出去。他们互相说话的声音都很小了,生怕惊动了三个宝贝似的。
  常家轩说:“你们准饿了,就是没好东西招待你们。”
  李福贵说:“很丰盛啊,有山鸡、有河鱼、还有酒,叫大伙儿来一起吃吧。”
  常家轩给每个人满上酒,说:“你们吃呀,别客气,我大哥说长白山的人都豪爽。”
  李福贵就看着丁铜皮和三个宝贝,蔡猛子却看朱小腰。都大屁股忽然问:“小兄弟,怎么这么静?汉子们都睡了吗?”
  常家轩说:“没睡,他们怕惊动了大哥的客人就都不乱说话了。甭管他们,吃饭吧,都快凉了。”
  蔡猛子说:“我可得吃了,以后好生回请张三爷就是了。”
  这一夜,三个宝贝挤在一起睡得很踏实,只有蔡猛子和李福贵睡不着觉。丁铜皮干脆坐着想媳妇、想丫头,想到天亮。
  常家轩早早地安排好了早饭,山东汉子们悄悄地早早各自开工去了。三个宝贝都有晚起的习惯,直睡到吃午饭时才起。张知渔已经回来和李福贵、丁铜皮说了一个时辰的话了。蔡猛子却不见了。
  三个宝贝醒了,洗把脸吃了饭,才听常家轩说大哥早回来了。三个宝贝就齐齐去见张知渔。她们看见张知渔和李福贵、丁铜皮坐在河堤的一块大青石上说话。三个宝贝和张知渔打过招呼就要求张知渔救命!
  张知渔说:“我都知道了,看来我不出头也不行了。你们先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就是不知道崔豹子玩什么花招?”
  都大屁股掏出那10块龙洋递给张知渔,说:“我不要你的钱,我只把你一个看成不是我的客人。”
  张知渔接过了龙洋,说:“我心领了,我想你们可能上当了。”
  几个人都问:“上什么当啊?要丢命了啊?”
  张知渔说:“崔豹子一直怕柳一夫夺他的大金沟,逼出我就是要引来柳一夫。柳一夫知道我的消息非来找我不可,你们做了鱼饵,我也做了鱼饵。没法子,我不能丢下你们,这几天就养精神等着吧。”
  这一天终于到了,这天的太阳一出来就热得像火。三十几条山东汉子都觉得满肚子里全是火。只有三个宝贝心里藏冰,还打哆嗦。
  崔豹子、木铁驴带着40条人枪来了。三十几条山东汉子都瞧着张知渔。张知渔坐在大青石上,看着崔豹子、木铁驴下了马走过来了,张知渔都没站起来。
  崔豹子远远地就喊:“啊呀!外当家,小弟竟不知道外当家流落到此,真是失敬啊!想不到外当家做了三个婊子的皮条客,佟家湾有光彩了!”
  第七章 李福贵和三个宝贝(11)
  木铁驴说:“张三爷,大当家看你来了。”
  张知渔站起来,就摸皮袋子往嘴里倒酒,然后就弯腰咳,咳得崔豹子直皱眉头。都大屁股上来帮着捶背,张知渔哇地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张知渔直起腰来才喘过了一口气,说:“不敢,崔爷是来取我的头的吧?”
  崔豹子扭头瞅木铁驴。
  木铁驴说:“早些年方圆十几县里人称最值银子的头是韩边外,再后来第一值银子的头是纪老头子,第二值银子的头才是佟九儿。而今又变成了第一是柳一夫,第二是咱们大当家的。从没听说过一个靠‘棒槌’混饭吃的山东棒子的头值银子,咱们大当家要你的头能当尿壶用啊!”
  张知渔身后的山东汉子都冒火了,抄家伙就要上。
  张知渔摆手拦住了,扭头说:“都退后30步,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靠前,要不依就别叫我大哥,就从这条沟里滚出去。”
  常家轩吸了下鼻子就哭了,哭着喊:“你们退!你们退!大哥死了咱们一起埋!快退后,大哥生气就吐血呀!快退后!”
  崔豹子摆手说:“赏张独耳一碗酒,让他消消火再请他坐回石上,割了他的独耳,他的头就留下做装食的吧!你们去带上三个婊子就回了。”
  崔豹子身边走出来三个汉子,一个汉子递给张知渔一碗酒,张知渔接了就喝了。三个宝贝的心就凉了。另外两个汉子就架着张知渔往青石上推。张知渔动手了,也没看清张知渔是怎么整的,这两个汉子就跌出去了,摔个头破血流。
  张知渔瞅着崔豹子说:“我如今没人没势,你杀我易如反掌。听说道上有说道,我和你一样一样地来,我趴窝了你就带她们走,行吗?”
  木铁驴接口说:“你不配,你连一条枪都没有,算哪条道上的?”木铁驴说完回看崔豹子,两人哈哈大笑。
  张知渔脸就青了。
  这时就听到远处砰的一声枪响。崔豹子回头去看,木铁驴却向张知渔递个眼色。远处一骑马狂奔而来。来到近前,此人两手一按马背飞身下马。
  崔豹子就喊:“达山大哥,你怎么来了?”就迎了上去。
  谢达山铁青着脸,一把推开崔豹子直奔张知渔走过来。先是上下看了一番,说:“兄弟,我来了!”
  张知渔笑了一下,说:“你来了,我死了你就替我去看一眼我的儿子。”
  谢达山就冲着木铁驴过去了,啪就是一个耳光。谢达山问:“怎么回事?”又对崔豹子说:“你俩有怨有仇按道上规矩办,以势压人我谢达山翻脸不认人。”
  崔豹子一声冷笑,说:“不是张知渔我早就做了佟家湾的外当家,早已扫平江东六县,哪有柳一夫的份儿?现下柳一夫上门欺人,还要这三个婊子,还说张三爷的人不论淘出多少金子要我不准抽成,我就是不屌他!达山大哥,咱哥俩兄弟一场,请你两不相帮,我和姓张的按道上规矩办!喂!姓张的你选人吧。”
  谢达山说:“放屁!那点儿陈年老账提它干吗?佟九儿喜欢张兄弟不喜欢你,没有张知渔也轮不上你。至于柳一夫,他压根儿没安好心,你杀了张兄弟佟家湾能饶你?佟九儿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你和佟九儿一起冲突就会两败俱伤,他柳一夫就占佟家湾和大金沟。你快醒醒吧!来,大家拉手做兄弟!”
  崔豹子就冷笑,说:“你太抬举佟家湾了,佟家湾早就趴窝了。我是看在佟九儿的份儿上才放弃临江地面,你还当佟家湾是当年的佟家湾?”
  谢达山就笑了,指点着崔豹子说:“这几年你小子好吃好喝过迷糊了,佟家湾年产多少粮,多少财路,多少势力在盯着,哪个敢动?临江一带占了一个“和”字,动一牵百,连柳一夫都一心结交不敢下手,就凭你崔豹子?除了张知渔和佟九儿谁也做不了临江的老大。人家两口子闹意见,你当张知渔真的趴窝了?你小子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
  木铁驴接过话说:“大当家的,达山大哥说得在理,只是……”木铁驴瞧瞧谢达山,又瞅瞅崔豹子,又说:“如果大当家的就这样收了手就怕被道上人说笑,可不收手也难啊,兄弟也骑虎背上了!”
  第七章 李福贵和三个宝贝(12)
  谢达山说:“木铁驴你是什么用意?”
  崔豹子就冒火了,说:“谢达山我给你面子,你一边看着,我就不屌柳一夫的账!就怪张知渔是柳一夫的兄弟!我给他三次机会,逃过了就活,逃不过就死!这就是给你谢达山面子。来人!”
  崔豹子点手叫过一个瘦汉子,说:“你去领教领教张爷的枪法,生死各安天命。”
  谢达山说:“放屁!人家没枪,你这不成心要人命吗?来,小子!我替张兄弟接你的枪。”
  木铁驴就过来拽谢达山,说:“大哥一边去,你怎么知道张三爷不行,你这不是要替张三爷示弱吗!”
  张知渔说:“谢大哥借你的枪用一用,我的事儿我接着。”
  谢达山说:“你行吗?”
  张知渔说:“谢大哥放心吧,别忘了我托的事儿就行了。”
  双方人都让开场子。
  都大屁股等人紧张地看着。
  张知渔和瘦汉子相距三十多步对面站着。
  木铁驴向崔豹子抱抱拳,喊:“开始!”
  瘦汉子扬手就是一枪,接下来就向左侧一跌扑倒。张知渔见瘦汉子扬手就是一个旋子跃开却没放枪,瘦汉子扑倒在地接连就是三枪。张知渔连打三个旋子就摔倒了。崔豹子哈哈笑了。瘦汉子向上一起身,张知渔突然一跃而起,砰!砰!两枪,汉子双臂就垂下来,双枪砸在地上,两臂都被张知渔打断了。
  谢达山在一旁鼓巴掌,心说,要是我一枪就要了这小子的命,还容这小子放四枪。
  崔豹子招招手点出身边的另一条瘦汉子,说:“久闻张三爷甩刀拳脚玩得好,你去试试他是不是吹牛。”
  瘦汉子走上前,说:“我用铁弹会会张三爷的甩刀,我拳腿里夹铁弹,张三爷小心了!”
  谢达山放心了,谢达山见过张知渔的甩刀。
  张知渔只点下头,两个人就干在一起了。
  动上手谢达山有点儿担心了,瘦汉子拳腿功夫了不得,换了自己两个也不成。张知渔却打得很有法度。谢达山与崔豹子也都不得不敬佩张知渔的拳脚。
  张知渔揍了瘦汉子一拳,却中了瘦汉子一脚。张知渔就跌出去了,一个挺身跳起来,左腮帮又中了瘦汉子一拳,又一个跟斗跌出去。张知渔一咬牙,甩刀就出手了,嗖的一声,射向瘦汉子肩窝。瘦汉子一声冷笑,手一挥一甩,一个黑乎乎的铁弹飞出就砸飞了甩刀。
  张知渔已脱开险境,离开瘦汉子四五丈远,喘了一口气,一个旋子旋起,第二口甩刀再一次射向瘦汉子的肩窝,瘦汉子手一扬,呼的声,第二颗铁弹在半空撞飞了甩刀。
  张知渔冷汗就下来了。
  谢达山就要抄枪。
  崔豹子手一挥,二三十条枪对上谢达山和围上来的三十几条山东汉子。还有十几个谢达山早年的老兄弟跑到谢达山身边举枪对上了崔豹子,崔豹子的脸就气青了。但一旁的木铁驴和身边的二十几个手下却不动声色。
  张知渔扬手虚晃一刀,脚下飞起一脚,踢起一块石块,跟着一个旋身,第三口甩刀出手。瘦汉子卖弄功夫,双手齐扬,两颗铁弹撞落了石块和甩刀。
  瘦汉子笑了,说:“耳闻佟家湾张三爷三口甩刀称绝一时也不过如此,兄弟还有一颗铁弹你接个试试。”右手一挥铁弹飞出来。
  张知渔一个旋身用手接住铁弹,瘦汉子左手又一扬,第六颗铁弹,砰的一声!就揍在张知渔胸口上。
  张知渔就跌了下来,一挺身又站起来,急促地咳了几声,嘴角咳出了血,脸色就惨白了。
  崔豹子大声喊:“做了他,你就是三当家了。”
  谢达山喊:“你敢,老子宰了你。”
  瘦汉子走上来又动手,张知渔突然翻个跟斗双脚结结实实踹在瘦汉子的胸上,瘦汉子跌了个滚儿,爬起来又扑上去,张知渔还了两招起腿又踢,却被瘦汉子抓住脚脖子双臂一压就掰断了张知渔的左腿,抡起来把张知渔摔了一溜滚儿。
  第七章 李福贵和三个宝贝(13)
  都大屁股就喊了:“别打啦!别打啦!我跟你走,去嫖你爸都行。”哭着往前扑,却被李福贵一把抱住。
  张知渔咬着牙,脸上的冷汗就淌成河了,双手顶住瘦汉子下踹的脚用力推开,右手向后腰一摸,扭腰一甩,张知渔从来不轻易出手的第四口三寸长的小甩刀,嗖!就挤进了汉子的咽喉。
  张知渔说:“你是我杀的第一个人,你他娘的欺人太甚。”
  谢达山喊:“崔豹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崔豹子愣了一下,说:“还有一次机会。”
  谢达山说:“你是成心要张兄弟的命了,是不是?”
  崔豹子还没说话,就听一人喊:“大当家的,大金沟被柳一夫占了,柳一夫杀来了,说是来为姓张的报仇。”
  崔豹子只一发呆的工夫,木铁驴身后的蔡猛子一晃身,向前一扑,一刀捅进崔豹子的肚子里,再一划拉用头一顶,崔豹子哼了一声,向后摔倒就蹬蹬脚死了。接着枪声就响了,18个崔豹子的亲信都中枪死了。
  谢达山脸色连变,就笑了,说:“好你个木铁驴!幸亏我他妈赶你下山了。”就过去扶起张知渔,都大屁股却抢了先。
  木铁驴摸着鼻子笑,眼珠往来路上看。不一会儿,一队人马就过来了。木铁驴才说:“大当家的来了,唉!就苦了张三爷了。”
  谢达山猛一醒,说:“你投了柳一夫?利用了张兄弟?”
  木铁驴摇摇头,说:“连环计呀,都是李福贵想出来的,我也上了当,不得不干掉崔豹子罢了。”
  柳一夫远远就喊:“咱家老三可安好吗?”
  张知渔喘着粗气苦笑。柳一夫跳下马去抱张知渔,见张知渔断了腿,就说:“二哥不得已苦了兄弟了。”回身就拍了木铁驴一巴掌,骂道:“你不是说用铁弹的王八犊子伤不了老三吗?老子回头再收拾你。快!给老三接骨治伤。老三,哥哥请你到‘大房子’做帮当家,压弟妹一头给你出气。”
  张知渔又咳得吐了血,说:“不行了,只求二哥日后宽待这帮山东兄弟,饶了这三个苦命的女人,我要回佟家湾看一眼儿子。”
  柳一夫鼻子一酸,就放声哭了。
  谢达山瞪着木铁驴,又瞪着笑嘻嘻的李福贵,最后瞪着柳一夫。谢达山说:“张兄弟呀,你不死有人睡不着觉啊,妈的!连婊子都不如!”
  柳一夫抬头盯着谢达山。
  张知渔说:“谢大哥见过我二哥,我二哥待我像亲兄弟一样,我有你们两个好兄弟没白活一场。”
  谢达山心里明白张知渔的用意,说:“我带着我兄弟走了,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请开口。”
  柳一夫挥挥手,有人送过来20块金砖。
  柳一夫说:“老三,这点金子算哥哥送给小侄子的一点儿压岁钱。我回头去看你,弟妹再不容你,二哥可不给佟家湾面子了。”
  张知渔就示意谢达山接了金子。丁铜皮和常家轩把张知渔抬上了马车。都大屁股没声没响地就坐了上去,抱起张知渔的头枕到自己的腿上,再用手巾给张知渔擦脸。
  李福贵却说:“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吗?”
  都大屁股就呸了一口。
  朱小腰和白小狐急忙往马车上爬。
  蔡猛子和江蛤蟆就急了,蔡猛子忙问木铁驴:“驴爷你答应的事儿还算数吗?”
  柳一夫向木铁驴挥挥手,木铁驴就吩咐给了蔡猛子和江蛤蟆每人500块大洋,这两个人牵着马就凑到马车边上了。
  三十几条山东汉子哭成一堆了。
  张知渔向柳一夫摆摆手,说:“二哥保重!”
  常家轩很机灵地驾着马车就走,却赶得很慢又很从容。
  丁铜皮一路小跑跟随着。
  谢达山吩咐蔡猛子和江蛤蟆小心提防。
  蔡猛子却说:“老大当家的,没事儿,木铁驴说话算数!”
  谢达山骑着马压后,手里紧握着双枪。
  柳一夫眯着眼珠看着马车越走越远。
  第七章 李福贵和三个宝贝(14)
  李福贵说:“大当家,就剩佟家湾了,放不得张知渔。”
  柳一夫却叹口气,说:“老三不会和我对着干,老三活不久了。我真的拿老三当兄弟,我成全他吧。木铁驴,大金沟你给我守好了。”
  木铁驴答应。
  柳一夫又说:“李福贵你要什么?只管狮子大开口,没有不行的。”
  李福贵却说:“谢大当家,该有的我都有了,我什么也不想要了。”心里说,算尽机关就想要佟家湾,却棋差一着算错了柳一夫,想不到柳一夫还重情义。
  柳一夫哈哈笑,说:“我就喜欢你小子这点儿德行,你不愿做胡子可怎么整?得了,张宝志大哥留下的翠柳院就送你吧,你就发财去吧。”
  李福贵提不起精神,却说:“谢谢大当家!”
  柳一夫又说:“你小子点子可真高,只用了三个婊子就套上了木铁驴,又用我的表弟结交了木铁驴。再用三个婊子套上了我家老三引出崔豹子,我算算你只用了七个人就帮我得了一个县的地盘。”
  李福贵又说:“谢谢大当家……”
  从此李福贵在东边道区域失了踪。据说李福贵在关外成了点气候,也改了名字。
  马车载着张知渔连夜出了桦甸地界住到了客店里。张知渔突然从炕上坐起来,瞅着谢达山和都大屁股,说:“安全了。”
  谢达山与都大屁股都一愣。
  张知渔皱着眉头说:“就剩佟家湾不受柳一夫控制了。谢大哥你带我去谢家屯吧,你出头联合临江所有的屯‘内和外和’足可震住柳一夫!这样做我当年有过铺垫,再做就容易些。”
  谢达山问:“你的伤?”
  张知渔说:“腿断是真的,吐血是假的,李福贵这几年一直盯着我,我甩不掉他,李福贵在算计佟家湾。我将计就计却差点连累大哥丢了命,到头来打了个平手。我放不下佟家湾,临江的地肥呀!我不和佟九儿治这几年气如今的发展就可观了,咱们有人、有粮、有枪就谁也不怕。”说完张知渔又咳出了血。
  谢达山说:“我可不行,还得你重新来。”
  张知渔说:“我真不行了,我得的是肺病,要不介那瘦汉子不是我的对手。我想佟九儿,明天就叫丁铜皮去摸摸底。”
  都大屁股就把脸扭过去掉了泪。
  张知渔伸手去摸都大屁股的头发,说:“你的心意我清楚,我耗尽力气了,不行了。”
  都大屁股却说:“你哪天进佟家湾我哪天走。”
  丁铜皮讲完了张知渔的事,就抓茶碗喝茶。
  林虎子自言自语地说:“真没想到,小小李福贵差点儿得去了佟家湾。柳一夫要真杀了外当家,内当家就得和柳一夫拼命,就算不拼命柳一夫也是非占佟家湾不可,咱大伙儿就都完了。”
  乌大嫂问:“现下外当家住在谢家屯谢大户的家里?”
  丁铜皮点着头,说:“是,就在那儿,都大屁股在侍候着。”
  路小妹关心女人,就问:“朱小腰和白小狐去了哪里?也在谢家屯?”
  丁铜皮说:“朱小腰和白小狐她们太好了,都挣了几千块龙洋,四个人结成夫妇远去鸡林做财主去了。”
  乌大脚说:“我心里挺急,我走了。我去找上熊小丫带着小当家的去瞅瞅外当家,我可不管内当家的破事儿了。”
  乌大脚抬腿就走了……
  青狼 第五部分
  第八章 人狼之战的第三个回合的之前之
  大奔扬头咆哮,它看到蛇的身躯纠缠着黑雕从天空中往下掉,黑雕拼命扑打翅膀阻止下坠。但是蛇太大了,足有四米长的躯体在黑雕身上缠了两圈,再用力勒紧。黑雕拼命挣扎,每一次用嘴都能撕开蛇的一块皮肉。蛇的力气好像要大些,而且黑雕匆忙间没有抓住蛇的七寸,使蛇悬身半空仍然有余力缠住雕身,和雕搏斗。
  ——动物小说《绝地反击的熊》秋收之后,临江一带各屯人家的日子仍然一天天过着。下了第一场雪之后,天就一天天冷了。
  佟九儿还没有回来,张知渔就和儿子佟占山相聚了三个月。张知渔的断腿已经长好了,只是走路时有点瘸。都大屁股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陪着张知渔,嘴角的笑就整日画在脸上。然而,都大屁股清楚,张知渔没有多少日子了。腿伤好了的张知渔欲望强了,张知渔在拼命熬自己。
  在三个月里,临江各屯的大户常常出入谢家屯,听了张知渔的吩咐,推佟家湾为主,内和外和垦田养人。
  张知渔的大垦田计划在秋后的大烧荒中也就开始了。
  那时,谢家屯谢大户已经死了,谢达山做了大户,谢达山是张知渔最有力的支持者。这一带最大、人口最多的鹰屯却和佟家湾、谢家屯等各个屯都断了来往。谢达山派去找何铁牛的人回来说:“何铁牛不准他进屯,鹰屯整个屯子里都是药味。在近处打听才知道鹰屯的男女都得了杨梅大疮。听说鹰屯的熊小彪在县城救回一个高丽屯的哑巴女人,哑巴女人长得美,鹰屯的汉子就轮着上哑巴女人,哑巴女人身上的杨梅大疮就传给了那些汉子,那些汉子又把杨梅大疮带回家传给了各自的媳妇。这样,猎没人打了,地也没人种了,鹰屯就这样毁了。”
  谢达山就转告了张知渔。
  张知渔说:“咱们给鹰屯粮,帮鹰屯找城里的郎中救鹰屯一把。”就吩咐丁铜皮去告诉林虎子给鹰屯送一万斤苞米过去。
  张知渔又对丁铜皮说:“你去看看你媳妇和闺女,要没病就带出来在谢家屯落户吧。”
  丁铜皮摇头说:“我去过了,我媳妇快治好了,我家丫头没得上,可是不行啊,外当家。”
  丁铜皮转了一个圈又说:“我媳妇说不跟我过了。九人趟子屯的那家伙,就是外当家的送过他两把短枪的那个猎人,他就是靠外当家送的两把短枪才从山里逃出来,他是何铁牛给我媳妇找的新汉子。那家伙对我媳妇和丫头比我对她们好,我丫头跟了那家伙的姓,我媳妇和丫头都说再穷也和那家伙一起过。那家伙说我回去住也行,算是拉边套。我想过了外当家的,我……我就跟着你学做人吧,拉我自个媳妇的边套也没意思,看着还生气。”
  张知渔看着丁铜皮笑了笑,也就由了丁铜皮……
  鹰屯的药味越飘越高去找白云结亲去了,老天爷就又给下了几天的雪。雪正下着何铁牛来了,何铁牛是蒙着脸来的,只露出两个眼珠,何铁牛被杨梅大疮整的烂豁了鼻子。
  张知渔瞅着何铁牛笑,笑红了何铁牛的眼珠。
  何铁牛说:“外当家学会了猎,又悟出了猎‘人’的道理,佟家湾才是临江的老大,鹰屯永远听佟家湾的吩咐就是了。”
  何铁牛就走了。张知渔和谢达山都没留何铁牛吃饭。两个人送走了何铁牛,谢达山就扶着张知渔看雪。
  张知渔说:“我见了七年长白山的雪了,日子过得真快啊。”
  谢达山说:“咱们要垦田就得靠咱们自己的拳头。外当家的重新回来,柳一夫无法占据临江,柳一夫气坏了。听木铁驴说柳一夫后悔没听李福贵的话,柳一夫要杀了外当家的临江就成一盘散沙了。”
  张知渔说:“李福贵比我强啊,就是心术不正,要不我真想扶他起来做李家屯的大户。在我死后你们两个人就是第二个张知渔和佟九儿。唉!我做的事儿没佟九儿的威名根本做不成,跌跟斗都跌不成个!”
  谢达山说:“李福贵不就是个皮条客吗,有点儿鬼点子也就罢了,李福贵要真行,早就在这一带有名声了。”
  都大屁股叫常家轩出来叫张知渔回屋吃药。
  谢达山走时说:“谢布丁有了身子,肚子大得像气鼓的大蛤蟆,准是双胞胎!”谢达山说着,瞅着张知渔眯着眼珠笑。
  张知渔说:“好啊,一文一武啊!”
  日子很快就进入腊月了,屯里、山里的路全部被雪封死了。这一天,张知渔早早起来叫醒都大屁股,对都大屁股说:“快起来去叫丁铜皮驾上狗拉爬犁。咱们带儿子进山打猎去,你不知道雪水炖野兔有多香。”
  都大屁股就去叫丁铜皮和常家轩驾上12条狗拉的爬犁,谁也没惊动就进山了。刚进了山,谢达山驾着6条狗拉的爬犁带着四条猎狗赶来了,远远地喊:“你想丢下我可不容易,咱俩比比枪法。”
  佟占山围着一堆鹿皮靠在张知渔的怀里,小家伙睁着一双单凤眼仰着红彤彤的小脸儿嘎嘎乐,叫道:“谢大大追来啦,咱快跑!”
  两驾狗拉爬犁在雪原上飞快地向深处爬去,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叫谢达山赶上了。
  谢达山说:“你们的爬犁吃雪太深,狗多跑得也慢,那上面要是没有都大屁股我就追不上,她太沉!”
  几个人哈哈大笑,撞进了满嘴的凉风。
  丁铜皮高声喊叫:“看!野猪!”
  谢达山招呼猎狗去围,说:“不用放枪,这四条猎狗就能拖回那口野猪。”
  雪原上,枯草枝杈只在雪外露个瘦尖,四条猎狗分四个方向围向野猪。野猪发觉了,先打个转掉头向雪坡下奔逃。快进入灌木丛时,一条猎狗看着就要追上了,却突然掉头往回跑,嘴里吱吱叫着,尾巴夹在屁股沟里。另外三条猎狗背毛直立跟着往回跑,迎上了两驾爬犁才掉转头向灌木丛中汪汪叫。
  谢达山和丁铜皮就止住了爬犁。
  谢达山说:“可能是大家伙,要不我的四条猎狗怎能草鸡?要是老虎,我猎了送给小侄子做个袍子。哇!野猪回头了,野猪逃出灌木丛了,妈的!是狼!”
  谢达山握紧了双枪,又说:“有10多只狼。”
  张知渔心里,砰的声,像被砸了一拳。
  野猪开始嚎叫,野猪晕头了,反而向两驾爬犁处奔逃,却被一头高大的青狼拦头截住。野猪红了眼珠一嘴向青狼拱去,青狼轻盈地一扭身,就贴在野猪身上,张口咬住野猪的一只扇子般的耳朵。
  野猪吃痛拼命挣,又一只高壮的青狼贴上来咬住野猪的另一只耳朵,两下里就夹上了高出狼一个拳头的野猪。
  谢达山说:“野猪完了。”
  野猪拼命挣扎嚎叫,甩着尾巴打着转,却甩不脱这两只青狼。又一只青狼从后面扑上,朝着野猪屁股眼儿就是一口,用嘴巴打个转就掏下一团肉,野猪的肠子就冒出来。青狼又一口叼住野猪的肠子,咬野猪耳朵的两只青狼松了口。野猪痛得向前一窜,就拉出了满肚子的破烂,拉死了自己,野猪扑倒在雪窝里了。
  三只青狼对着谢达山、张知渔等人嚎叫。又跑过来四只稍小一点的青狼去拖野猪。
  谢达山就骂:“妈的!老子真想揍死你们。哎!兄弟,狼用的是猎狗围猎的法子,这长白山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只青狼?就几只小一点儿的是灰色的。”
  张知渔看着三只高大青狼的棺材嘴就想起了青毛闪电,张知渔说:“狼可打不得,让它们拖走吧。”
  灌木丛的另一边突然传出一声嚎叫,声音闷响但悠长。一只青色的狼,缓缓地从灌木丛中踱了出来。青色的狼的嘴丫子的皮向下豁着,嘴巴上的茸茸毛尽是白色,头顶上却少了一只耳朵。其他大小十几只狼上前争着和青色的狼亲近。
  张知渔说:“它是青狼王青毛闪电,它也老了。”
  青毛闪电向空气中嗅着气味,那双眼珠就看到了张知渔。青毛闪电向爬犁走近几步,独立的耳朵向下耷拉一下,摇了摇尾巴。
  张知渔对儿子佟占山说:“看,爸以前的猎狗,它做了狼王还认识我。”就抓起一只冻鸡抛了过去。
  青毛闪电向起一跃张口咬住冻鸡,丢在雪地上用鼻子嗅,然后扒个雪坑就给埋了。一只小母狼跑过来在青毛闪电脖子上轻咬。青毛闪电就扭过头去撕咬下一块野猪肉跳到一边,其他的狼才一拥而上,顷刻间一头大野猪就剩下了皮毛。青毛闪电嚎叫一声,带着大小十几只狼钻过灌木丛走入桦树林里了。
  常家轩又去扒开雪窝拿回了冻鸡,常家轩问:“大哥咱们干嘛不打狼呢?”
  张知渔说:“青狼王打不得!青狼王是最好的猎狗,又是最凶猛的狼王,死在青狼王嘴下的猎人有几十个了吧?我是一个例外。”
  谢达山说:“好几年听不到青狼王的声音了,它又回来了。我手痒了想找青狼王较量较量!”
  张知渔说:“青狼王也老了,咱们去另一边吧,我被青狼王坏了心情不想打猎了。青狼王回来了,这里就不得安宁了。”
  谢达山说:“哪有那事儿?咱们来一回好歹也得放几枪,咱们去大石砬子那边转转。”
  佟占山龇着一口白牙,就叫:“好哇!好哇!放枪了……”
  几天后的夜里,佟九儿就回了佟家湾,熊小丫和乌大脚急忙地赶来把佟占山抱走了。
  张知渔问:“佟九儿见我吗?”
  熊小丫说:“内当家的说她有了更好的男人,内当家的还问都大屁股好吗?”
  张知渔回答说都大屁股要比佟九儿干净得多。都大屁股听了心里就乐开了花。
  在炕上,张知渔和都大屁股做完了那事儿,觉得胸膛热得像开了锅,就摸了盏凉茶喝了一肚子,然后躺下睡了。
  都大屁股起身去外屋洗身子,突然听见张知渔在里屋唔了一声,像是吐了什么东西。都大屁股愣了愣,停了手上的动作,似乎想起什么高兴的事儿,嘴角露出了笑纹。可是,都大屁股又听到里屋传出扑腾声,急忙起身扑进里屋。就见张知渔猛然挺了一下身,喷了满炕的血,身子颤抖了几抖,不动了。
  都大屁股抬手捂着嘴,紧咬着唇,默默地流泪了。都大屁股不声不响地取了热水把张知渔洗干净,再穿好了衣服裤子,就出去叫丁铜皮和常家轩套上马车,背着张知渔上了马车,再让张知渔枕在她的大腿上,就像从小柳沟走时那样。
  丁铜皮问:“去哪儿?”
  都大屁股说:“去远东,他喜欢雪,那边的雪大,这座长白山的雪容不下张知渔。”
  常家轩的眼泪就冲锋了,但常家轩只是默默地哭。
  丁铜皮抽了一下鼻子,说:“我怎么办?”
  都大屁股说:“咱仨一搭过。”
  ……
  后来有人传说:张知渔是叫都大屁股抽干了才吐血死的。也有人说:张知渔早就活够了,是拼命地熬死了自个儿。又有人说:张知渔根本没死,是佟九儿绝情不容张知渔,张知渔才和都大屁股带着随从丁铜皮和姓常的小山东棒子,带着一马车的黄金白银过神仙日子去了。还有人说:看到过都大屁股和张三爷坐在一驾有篷的马车里,赶车的丁铜皮别着双枪,姓常的小山东棒子也别着双枪,一直往东去了……
  佟九儿听了张知渔已死的消息佟九儿根本不相信,佟九儿相信张知渔还活着的说法。
  佟九儿说:“山东棒子壮得像头骡子怎么会死?他壮呢!他带着金银和都大屁股一路受用去了,这个没良心的!”然后扯过佟占山乒乓就揍。
  佟占山瞪着眼珠瞅着佟九儿就是不哭也不叫。佟九儿揍累了,骂够了,停了手。
  佟占山说:“我姓张我不姓佟,佟是你的姓!”
  佟九儿又冒火,就骂:“谁稀罕你这个杂种姓佟。”佟九儿突然放声大哭。
  林虎子、路小妹、熊小丫、乌大嫂都不敢劝,就得让佟九儿哭个够。
  佟九儿刚哭了有一袋烟工夫,一个更大的驴般的哭声顶了过来,乌大脚哭着就闯进了厅堂。乌大脚喊:“内当家的呀,内当家,外当家的死啦呀,死了!都大屁股、丁铜皮、小山东棒子走到抚松叫柳一夫劫了,外当家的冻硬了啊……我的外当家呀!柳一夫说张老三死了,再不给佟家湾面子啦……”
  乌大脚就去抱佟占山,说:“你爸死了,你怎么不哭几声,就哭你爸……”
  佟占山哇才哭出声来。
  佟九儿突然不哭了,问:“乌大脚,你这头驴,你是怎么知道的?”
  乌大脚说:“我听谢达山讲外当家死了,满炕都是血水,人又被都大屁股带走了。我就去追,追到柳一夫那里,柳一夫说给我听的。”
  佟九儿问:“张知渔的尸首呢,你见了吗?”
  乌大脚说:“我没见,我见了就背回来了。柳一夫说他放都大屁股、丁铜皮、小山东棒子带着外当家下黑龙江了。”
  乌大脚也不哭了,忙着用大手给佟占山擦眼泪。
  佟九儿叹了一口气,说:“给小崽子戴孝,张知渔死了我就还他儿子,你们以后就叫小崽子张佟牛吧。”又咬牙切齿地说:“小崽子就像头又蠢又粗的牛。”
  佟九儿就回屋了。然而,佟九儿离开的七八个月到底去干了什么就谁也不知道了,因为佟九儿根本就不说。也许佟九儿去找张知渔了,也许佟九儿因为张知渔有了都大屁股才不说她这几个月就是找张知渔去了。但是张知渔死了,对于佟九儿来说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佟九儿举着油灯看着睡着了的儿子张佟牛,越瞅越觉得张佟牛长得像张知渔,只有那双长过眼角许多、还向上挑着眉梢的眉毛像她自己。佟九儿就伸手去摸张佟牛的眉毛,张佟牛就在梦里皱眉头。佟九儿就想,我有儿子都快6周岁了,还找什么男人!正自出神,突然外面传来一声狼的嚎叫,声音苍老而响亮悠长。佟九儿就紧起了双眉,心想,又是青狼王在嚎叫。从张知渔死了的那天起,隔三差五的青毛闪电就来嚎叫。但青毛闪电却不伤佟家湾的人,只咬死过一条逞强的狗。此后,接连一个月过去了,佟九儿没再听到青毛闪电的嚎叫声,却听到了青毛闪电的消息。
  这件事是熊小丫回来说的……
  鹰屯的铁蚂蚱得上了杨梅大疮,养了整个夏秋才好。铁蚂蚱身上的大疮退了,感觉上有了些力气就和熊小彪去打猎。两人带着两条猎狗走出了很远,两人就奇怪了。
  铁蚂蚱说:“不对劲儿啊兄弟,傻狍子、鹿的都哪去了?”
  熊小彪突然想起来了,说:“咱们回吧,听说青狼王回来了,常在这疙瘩转悠,别碰上了。”
  铁蚂蚱往嘴里灌了一口烧酒,说:“怕个屁!咱的枪是汉阳造,我还怕青狼王不来呢!咱往里再走走。”
  熊小彪挺无奈,又不好空手回去,就招呼猎狗进了老松林。穿过黑蒙蒙的老松林,来到荒草滩,荒草滩上尽是厚厚的积雪,一踏上去就是小腿肚子那么深。两个人正蹚着雪,就看见猎狗青箭往前跑。铁蚂蚱的猎狗老丑向另一边跑,两条猎狗去围一头急急奔跑的梅花鹿。
  熊小彪挺高兴,说:“咱俩打了鹿一人一半就回吧。”就拉着铁蚂蚱藏在树后。
  梅花鹿在雪地上蹦跳着却向熊小彪和铁蚂蚱藏身的地方奔跑。跑着跑着,就发现了两条围过来的猎狗。梅花鹿停下,四下看方向。青箭和老丑都停下了,扭头瞅着藏身处的主人,嘴里吱吱叫着向空气中嗅着鼻子。
  铁蚂蚱说:“不对,鹿是被什么东西赶过来的。”就打声唿哨,两条猎狗就跑回来了。
  梅花鹿就往雪原的北方逃跑,却被一大一小两条青狼截住了。梅花鹿的后面又有两条青狼追过来,梅花鹿掉头又往回跑,一下撞到熊小彪枪口下了,熊小彪一枪就把梅花鹿揍翻了。铁蚂蚱举枪砰的一声,击中了赶过来的青色的大狼。青狼向上一蹿,一头冲进厚雪里。铁蚂蚱不罢休又向小青狼放枪。小青狼听到头一声枪响就逃,躲过了铁蚂蚱的第二枪。另外两只狼也分散开向后跑,两条猎狗扑出去追。
  熊小彪急忙招回青箭,就去拖鹿。
  熊小彪说:“你打的狼就归你,我不猎狼,铁蚂蚱你是在找死。我回啦,走晚了就要遭殃,被你打死的青狼准是青毛闪电的儿子或者孙子,你不走我可走了。”
  铁蚂蚱也有点儿怕,就招回猎狗老丑,嘴里却说:“怕什么?青狼王老了,像个老头子,青狼王敢来我就一枪结果了它。你小子猴精,鹿浑身都是宝。狼只有皮有点儿用,我再和你进一次山就是你儿子。”
  熊小彪却说:“拉倒吧,你叫我爷爷我也不和你搭伴啦!你跟我回去,没准青毛闪电看你和我一路走还能放你一条活路。”
  熊小彪背上梅花鹿蹚着雪往回走,感到双腿发软,雪地的雪更软,这路走起来就累人了。熊小彪就想,都怪高丽屯的哑巴娘们,害得身子骨不如以前了。又想,那娘们可真好看,整上一把就想回家踹死媳妇。熊小彪回味着叹口气。
  熊小彪开始冒汗了,听听身后有踩雪的声音。扭头看,见铁蚂蚱喘着粗气背着青狼跟着来了,就说:“真他妈的死沉,腿一个劲儿地发软。没雪就好了,硬实地迈开脚省力些。”
  两个人刚走上屯前踩实了的雪地,腿一软就坐倒了。汗下如雨,气喘如鱼,喘了好一阵,才又起来背上猎物回了家。
  铁蚂蚱把青狼丢在院子里,进屋灌下一肚子凉水,再坐在锅台上冒虚汗。铁蚂蚱媳妇在屋里和丁铜皮以前的媳妇秀嫂边嗑瓜子边唠嗑,就是没理铁蚂蚱。铁蚂蚱鼓足气力出去扒了狼皮,在木架子上撑好,挂在房山头儿朝阳的地方。这工夫上黑影了,秀嫂就走了。铁蚂蚱炖了一锅狼肉,就去向媳妇赔了两句好话,媳妇给了面子才叫上丫头出来陪铁蚂蚱吃狼肉。
  晚上睡下了,铁蚂蚱媳妇说:“三姓屯烧荒烧疯了,他们说先烧荒先占地,种不了一百年后再种也是三姓屯占下的。他们又围猎整死了不少狼。青狼王就带着100多只狼把三姓屯毁了,全屯40多口人一个也没剩下。狼也死了几十只,比九人趟子屯还惨。”
  铁蚂蚱尽力伸直累得酸痛的腰,听了说:“就怪张知渔,妈的!烧什么荒?不烧荒就不会被狼报复!再说,青狼王也是张知渔整进山的。张知渔才是这山里的祸根,他死了真好!”
  铁蚂蚱媳妇就往铁蚂蚱怀里挤。铁蚂蚱迷糊着拥紧了媳妇,沉沉地睡了过去。外面的狼嚎声却冲进了屋子。铁蚂蚱养的三条猎狗和五条看门狗直撞门,呜呜地叫。整个鹰屯就是一窝蜂的狼嚎狗叫之声了。
  铁蚂蚱媳妇先醒了,就推铁蚂蚱。铁蚂蚱却打呼不醒。狼和猎狗已经在院里咬得皮毛乱飞。
  铁蚂蚱的丫头冲进来喊:“爸、妈,狼进了院子上了屋顶!”
  铁蚂蚱媳妇才挥巴掌揍醒了铁蚂蚱。铁蚂蚱愣了愣,就听到了狼嚎狗咬的声音。铁蚂蚱吃了一惊,跳起来光着身子去抄枪。铁蚂蚱家的屋顶被掏出个窟窿,雪草哗啦向下一砸,接连就窜下来两只狼,就和住在外屋的猎狗老丑厮咬在一起。
  铁蚂蚱对着窟窿放一枪揍下来一只狼,铁蚂蚱的脸就白了。铁蚂蚱推倒了大板柜,甩出里面的东西把丫头塞进大板柜里,又喊吓傻了的媳妇:“妈的!还不进去。”
  铁蚂蚱媳妇也爬了进去。铁蚂蚱再把大板柜翻个个儿,又在上面压上了两个破木箱。铁蚂蚱不敢放枪,怕揍死猎狗老丑。铁蚂蚱抓住一只狼的顶花皮,右手的刀刚插进狼的肋条里,背上就搭上了两只狼爪。铁蚂蚱慌了,铁蚂蚱不该回头,应该反手一刀。可是铁蚂蚱一扭头,脑海中也突然明白了,但铁蚂蚱还在错了的时候也做对了,反手扫刺就一刀,嗤的一声,刀刺进了狼肚子对穿透出了刀尖儿,铁蚂蚱的咽喉连带大片皮肉也被狼撕开了……
  从屯里的狗发现狼一开始嚎叫,熊小彪就爬起来,去堂屋叫醒回娘家的妹子熊小丫和吉百合,把这娘俩整进大板柜里,又叫媳妇和儿子躲到另一只大板柜里。熊小彪又用木棒插进盖底支撑条透气的缝儿,就找来绳子在大板柜缠了十几道儿。看看还不放心,又在两个大板柜上面压了些沉重的坛坛罐罐,熊小彪才坐下来喘粗气。
  熊小彪媳妇问:“你怎么办?”
  妹子熊小丫也问:“哥!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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