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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如许]十年到永远

叶非花(当代)
十年到永远
第一章
更新时间2008-4-7 17:25:25 字数:0
 第一章
  欧阳晓说:“宋镜,我很认真地跟你说,你不想追上我吗?我等着你来追我。”
  自尊心超高的某人丢下这句话就撇开头直直地往楼梯口的那头去,连一眼都没看他说话的对象。
  宋镜愣在阴影里。
  等到他就要走下楼梯去了才蹦出一句:“欧阳晓,我觉得他们说的你喜欢我是真的。”
  欧阳晓身体晃了晃,冷着一张脸回头,嘴角硬是扯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我真是讨厌透了你!”
  宋镜的脸慢慢地变成纸样的苍白。
  ***
  一直记得,那个小小少年,微侧着头咧开嘴露出洁白眩目至极的笑容模样,心在瞬间便柔软了起来,柔情蜜意。宋镜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说过,那个小小少年承载了她年少时期所有的梦想。她只想,是的,她全部的心思只是想要欧阳晓的名字旁边是宋镜,无论何时何地。
  小学六年级,一九九八年。
  一九九七年和一九九九年都是特殊的年代,平日里拘谨的人们洋溢出欢喜的笑容,于是中间的一九九八年也开始喜气洋洋起来,风调雨顺,安康升平。谁也管不着九七还是九九,人们九八年的快乐是幸福的喜悦期待已知将要出现幸福的兴奋。
  九月一日,新生开学报到的第一天,晴转多云再转阵雨。宋镜和李月玲为了去离宿舍将近一百米外的厕所淋成了落鸡汤,一边尖叫一边奔跑,脸上的笑压抑不住一层一层地荡漾开来,年少的她们无忧无虑。专注的她们并不知道在不远的教学楼里,一个矮个子少年面带羡慕神色渴求地望着她们,手指在黑色的伞柄上抓紧松开再抓紧最后竟然抱着把伞也冲进雨里。
  “阿镜,阿镜!那个人好奇怪哦,有伞也不打!“李月玲站在教学楼下,努力甩着头发上的水珠,刚好看到这一幕。
  宋镜扯着已经湿透了的衣服,正烦恼——夏天淋雨是很爽没错,但衣服呢?皱着眉头兀自烦恼,听到李月玲的话也只是抽空抬头看了一眼:“他大概是因为衣服多吧!”宋镜只带了一套衣服过来,乡下的学校根本没有地方给人洗澡,衣服倒是可以带到山下村子里的井边去洗,可问题是她连肥皂都没有,真是气死人了!
  “哦。”李月玲转头,雨依旧哗啦啦地下,“阿镜,我们还是快点回宿舍吧!”
  “恩,感冒了可就不得了了。”
  “那倒也是。”口气也严肃起来。
  九月的第二天,多云转阵雨,风级为三,异常凉爽,连带人们的心情也是舒爽宜人。老师面带微笑走进教室,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摊开书本准备开始讲课,却又停住抬头,眼神锐利地盯着整齐而又端正地坐着的学生们。
  “我知道你们现在都不是小孩子了,男生女生也开始懂事了……”她故意拖长了音调,往同学们的脸上扫了一圈回来继续说,“但是学校有明文规定,男生女生不能靠太近也绝对不允许有不正当的关系发生!”她微微笑了笑,面色沉静,口气严厉,“我知道每年都会有一些人不听话非要做出点与老师与家长相对的事情来,但我不希望在我班上有这种事情发生……一旦发现,立即把家长叫过来,看要是退学转学还是其他的,自己看着办吧!”
  讲台下一片安静,没有人敢说话。
  老师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微笑之中得意的神色浮现出来。
  “没有问题吧?!”
  “没有!”整整齐齐。
  “那就好,学生最大的任务就是学习……现在我们翻开第五页,今天要上课是古诗,我们先请一位同学来背诵他会的一首古诗好了……”
  由雨带来的轻松气氛消失殆尽,教室里掉跟针都能听得见。好不容易,第一节课下课了,老师一出去,李月玲就扯着宋镜的后领:“阿镜,阿镜,我有话问你!”
  今天是九月二日,才上课没多久忽然下起雨来。风和着雨,清新的树叶香气在空气中飘摇,雨打在叶片上屋檐角叮丁冬冬作响,仿佛琴鸣,然后风吹起来,树叶呀小草呀就哗啦啦跳起舞来。
  宋镜回头,心思却还在书本上打转儿。
  小学六年级,不大不小的时候,却已经是人生第一个路口了。考试高过一定的分数就会被城市里的重点初中选上,以后一定能上好的大学,于是就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了。所以六年级一定要好好地努力地学习,宋镜就是这么想着,然后她就听到李月玲说:“你注意到他了没?”
  啥?收回神游的心,宋镜茫然地张望,谁?
  李月玲看宋镜左右张望的举动,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你旁边的那个男生呀!他一直在看你,上课也看,下课了你去别的地方他也一直盯着你看!而且呀……在老师提问时,你举手他也会举手,你一放下他也就马上放下了,好象在跟着你动作一样!诶!阿镜,他是不是认识你的啊?”
  啊?宋镜转头。刚好那个男生也转过头来。眼神明亮,笑容清澈,说不出来的好看。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加上红滟滟的嘴唇,娃娃一般可爱。而那个男生见宋镜侧头看他,抛了个微笑过来,狡黠又有说不出来的英气。宋镜眨了眨眼睛,慢慢回头,对着李月玲热切的脸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
  李月玲对天翻了翻白眼:“那是他认识你的吗?”阿镜这是什么回答嘛!不过也不能怪她,才十岁的小女孩而已,无意识做出许多引人注目的事情来还没什么自觉性。
  宋镜撇了撇嘴:“你该去问他认识我不?”
  “算了。”李月玲趴在桌子上,神经兮兮地:“呃,我说阿镜啊,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意思?什么意思?”宋镜无辜地问。
  不要怪她说出如此煞风景的话来,六年级,宋镜才十岁。身边的比如李月玲等人都是比她大一两三岁的,最大的今年已经十七岁了。相比较,宋镜不仅年龄小,心智上除了读书的事情,其他根本就是为零。
  “就是那个意思呀!”李月玲神秘地笑着,附耳。
  宋镜摇头:“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李月玲不依了:“呃,宋镜你是不是跟我耍花枪啊?!”
  “耍花枪?我不会,那是什么?”
  “你这人怎么那么让人生气呢!”李月玲恨恨地说完,又作出无奈的表情伸手推了她一把,“好了,好学生去学习吧!!”
  “哦。”是她变笨了吗?
  生活中有许多的插曲,主旋律却一直不会改变。宋镜一直这么认为,专心致志地学习,再学习,就是她现在生活里的全部,她没有想过改变,然而轨迹悄悄地改变,朝向不知名的方向,于是怔愣,但终究迎向自己的命运了。
  一个星期以后。
  这天中午,教室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宋镜坐在桌子后面在本子上写着“昨夜一场大雨,梧桐树在窗前呜咽了一个晚上”,忽然阴影笼罩过来,绿色的衬衫出现在她面前。
  “宋镜!”来人亲密地叫着她的名字,宛如鸟鸣般清澄的声音,有着被称之为“花朵”娇羞的容颜,明朗的微笑毫不做作地从内心深处一寸一寸地荡漾出来,阳光般灿烂。
  宋镜诧异地抬头:“你是?”
  “我是甄凉,六年一班的甄凉。”
  宋镜所在的班级是六年二班,在四班的隔壁,与一班却隔了一间大的老师办公室——这样的安排,听说是为了让学生更好地学习,也方便管理。
  “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甄凉问着,却已经坐下来,侧着身子仔细打量宋镜。一张平凡的脸蛋,单凤眼,额头脸颊非常光洁,剪得整齐的刘海以及才刚刚长到耳朵下方的漆黑短发,黑亮是黑亮,甚至还随着动作漾出奇异的光泽来,然而远远看着却像是不小心不西瓜皮戴在了头顶一样可笑。
  宋镜不知为何变得慌乱起来,匆匆地把才写了一行字的本子收起来,强笑着:“你……你找我有事?”就算没事也不能随便地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好不好?诡异得连她后颈凉飕飕的,那里的毛大约全部都立正起来朝大家敬礼了吧!宋镜在心里暗暗想着,努力告诉自己要忽视那奇怪的视线。
  甄凉微笑,仿佛刚刚吃人的眼光是宋镜的错觉般:“你觉得欧阳晓这个人怎么样?”
  嘎?
  宋镜干笑着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手指在桌子底下绕了好几个圈,最后她厚着脸皮问:“有什么问题吗?”
  甄凉笑得跟个天使一样:“我只是想知道。”
  那管她宋镜什么事啊!
  嘀咕着,宋镜扯出一抹笑:“其实……其实我没有跟欧阳晓说过话,所以……”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如果你想知道欧阳晓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的话,你可以问……唔,他!”她指了指甄凉过去的那个座位,“喏!他就在你旁边的位置。”
  甄凉却没有回头,只是喃喃:“你们都没有说过话……那怎么会有人说他喜欢你呢?而且……”
  宋镜不是聋子,靠得那么近自然听到了甄凉不算大声也不算小声的喃喃自语,她愕然地瞪大了眼,直直地盯着甄凉身后的人看。那个少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波涛汹涌,低着头做习题很认真,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嘴,手指不停地写写画画,然后因为解出答案来,露出美丽的笑容。
  “阿镜,我们到外面去说好不好?”美丽的少女扯着宋镜的衣角。
  啥?什么时候话题转到这个方向来了?
  走廊正对着广阔的梯田,九月,农忙时节已经过去了,剩下光秃秃的田地,无意识中竟有萧条的感觉来。
  “你不喜欢欧阳晓吗?”一到没人的地方,甄凉开门见山地问。
  “啊?!”宋镜无辜地望着她,“什么?”
  是她和她的年龄差距太多导致代沟吗?还是说因为她说的不是普通话所以她听不太明白?
  “那你……你对欧阳晓什么感觉?”甄凉换了个方式问。
  “感觉?什么感觉?”
  她只是个小孩好不好?说点她听得懂的话啦!
  甄凉叹口气,伸手抚摩着宋镜漆黑光亮的头发:“你不知道吗?他们都在传你喜欢欧阳晓呢!”
  啊?!这个,她能不能先辩解?
  宋镜结结巴巴:“可、可……”
  “我知道,你都没跟他说过话,但是没说过话也是可以喜欢的啊!”甄凉了解似的接下去。
  “不、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宋镜在心里狂叫。
  “而且我也喜欢他啊!从小时候第一眼看到他我就喜欢他了……”甄凉幽幽地叹息。
  哦,原来喜欢他的是你啊!那关她什么事啊!
  宋镜气恼地皱了皱鼻子,决定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地喜欢他,七岁那年他跟他爸爸到我们村子里……”甄凉望着远方,痴迷地望着,“他好聪明啊,无论是多么难的问题到他手里就好象是笑话一样,拼图呀手枪什么的,他总能很快地拆装,而且……他有时候会讲很好听很好听非常精彩的故事给我们听……他爸爸很忙,总不在家,他一个人跟着他爷爷……不像我们什么都不懂,他帮他爷爷做事……”甄凉笑了,仿佛有金色的光芒从她身后升起,纯洁无比,圣洁无比,“他是我们全村小孩子的榜样……”
  宋镜插一句:“他妈妈呢?”为什么都没有提到他的母亲呢?
  甄凉忽然阴沉下来:“别提那个女人!!!”
  宋镜瑟缩一下:“为什么?”
  “不能提就是不能提!”甄凉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宋镜撇撇嘴:“不提就不提。”
  “我跟你说哦!”甄凉抓住宋镜的手,“我知道你不喜欢欧阳晓了,那你以后也不能喜欢他哦!”
  宋镜不解地望着她。
  “因为他是我喜欢的人,所以你绝对绝对不可以喜欢他!明白吗?”甄凉换了个微笑的表情,很和蔼,和蔼到令人毛骨悚然。
  于是宋镜忙不迭地答应了:“好!”其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她到底答应了什么,处在云里雾里,茫然得很。
  甄凉微微笑了。
  她侧了一下头,开始坐在旁边努力学习的欧阳晓此时已经放下了笔,阴沉着一张脸,除了肃穆,清秀可爱的娃娃脸此时看来有些吓人,然后他把凳子往后一移,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走来,留下那张凳子兀自晃动不已。
  她露出更灿烂的笑容,紧紧抓住宋镜的手:“那就这样吧!我还有事,要回教室了,你也回去学习吧!谢谢你啊!她们说没错,你果然是一个美好的人呢,我这样冒冒失失一点也不生气,真是太好了!阿镜!”
  宋镜睁着茫然的眼目送甄凉走远,摸了摸头,想了想,最后背着手慢吞吞地走回了教室。
  甄凉她从头到尾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这个疑问,宋镜实在是没好意思问出口。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很明白了,于是在她的本子上有这样一段话:那样典雅的女子,挽着高高的发髻,穿着水湖绿色的无袖长旗袍,在肩膀和腰间绣上淡雅的白色花朵,伫立在盛开着洁白栀子花的树木下,凝望着湛蓝却带着湿气的天空。忽然有呼唤声屋子里传出来,于是轻轻地转身,对着来人露出端庄秀丽的浅笑来。写完以后,宋镜得意得不得了,但很快高扬的眉毛倒了下来,几乎是噘着嘴十分不愿地在后面加了一句:那是宋镜不可能变成的对象,唉!
  “什么不可能变成的对象?!装你会不会?你不是跟我说过,谎言说一千遍就会变成真实吗?装淑女久了的话总有一天会变成真正的淑女不是?”李月玲叉着腰竖着眉毛大声地讲道理。
  那句话不是这样用的好不好?
  宋镜在心里哀鸣,她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位奇怪的大姐啊?!
  圆圆的大眼,圆圆的脸蛋,圆圆的身材,一头偏褐色仿佛营养不良的长发组合起来就是李月玲了。大宋镜三岁,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她们就在同一个班,而且不是前后位置就是同桌,孽缘可谓深厚。也许是两个人靠得特别近的缘故,虽然在很多方面她们不是很合得来但她们的感情却是分外好,一般大事上李月玲就听宋镜的,小事当然是宋镜听李月玲的了,相处过来竟从来没有吵架过,这对还是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奇迹了。
  早知道就不告诉她甄凉找她的事情了,而且也不把她写的东西给她看了!
  宋镜赌气想,不过……“小月,你说话好有哲理哦!”虽然有点不伦不类的。
  李月玲骄傲地甩了甩头发:“那是当然!我是谁啊!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李月玲啊!”才说完,眉毛一垮,双手抱出宋镜的手臂上下摇晃,“阿镜啊!陪我去厕所啦!我一个人好怕好怕哦,那里连灯都没有,乌漆麻黑的,要是有什么脏东西出现怎么办?”
  宋镜一本正经:“现在是科学的时代,没有脏东西,心理作祟而已。”
  “阿镜!阿镜!阿镜啊……”
  “恩?”宋镜双手环胸,“大名鼎鼎的李月玲也需要人陪?!”
  “大名鼎鼎不代表胆子也大啊!阿镜啊,人家,人家会害怕的啦!”拖着宋镜的手就往楼梯那边走。
  “喂,喂……”声音自动消失,宋镜看着带着微笑朝这边走过来的少年。
  今天和甄凉谈话的主角,在那以前,宋镜肯定不会这么没礼貌地盯着一个人看,但今天例外。宋镜的眼睛像被扯过去一样,钉在了欧阳晓的身上,移不开了。
  他慢慢走过来,看到李月玲和宋镜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抿着嘴唇笑了一下,如石头不小心落入平静的湖中,一点一点荡漾开来,漂亮的涟漪,诱惑的涟漪,最后他擦身而过。没有人知道,他的心跳如鼓声,大到可以让他害怕是不是全部的人都已经听到。
  时间,不,世界仿佛静止。李月玲的聒噪消失不见,身边的一切都消失不见。欧阳晓挺直背脊,每一步都仿佛带了韵律,却是那种能够让人赞叹臣服的气势的味道。他走过来了,慢慢地朝她宋镜走过来了,微微一笑,然后从她身边走过。
  直到过去,世界才重新运转。
  “阿镜,你快点啊!人好多,到时候没有位置要等很久的……”
  秋天,夜蝉,青蛙依旧响彻整个夜空。
  风吹着教学楼边上的青色竹林,沙沙地响。
  星星在很远的天际眨眼。
  第三个星期,某个晚自习,第二节。
  终于做完练习册了,伸个懒腰先!宋镜放下笔,摇脑袋晃脖子然后双手按住腰部扭了几圈,侧头。
  她坐在窗户旁边,正对着前门。
  她扫了一眼窗户转开,然后,她又迅速地把头转回向着窗户。
  那是谁?
  相对男生来说不够浓密的眉毛,过于大而且炯炯有神的眸子,定定地朝这边看过来,然后低下头去,在本子上写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又抬头来望一眼,如此重复。宋镜也开始盯着窗户看,过了一下,她低头,然后跟着重复抬头的动作。
  闷闷的,胸口那里。
  专注的眼神,漆黑闪亮的眸子。
  多看一眼,胸口的闷痛就更深一点,但不看胸口还是闷痛,甚至比看的时候还要更痛一些。她,生病了吗?抬头就可以望见,低头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他的视线,为何心会疼痛?
  “完了,你喜欢上欧阳晓了!”李月玲用力地拍了拍宋镜的肩膀,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模样。
  “啊?咦?”茫然,失措,不解。
  李月玲却摸着下巴坐在栏杆上沉思。一楼的走廊,栏杆并没有太高,但还是需要注意安全问题,所以宋镜一脸担忧地看着毫不在乎地晃动着脚丫子的李月玲。
  “下来说话吧?!”
  “李月玲没听到,听到了也装没听到,她猛然抬头,眼神犀利:“喂,阿镜,你听说了没有?!那个欧阳晓好象是喜欢你的耶!很多人都这么说……”
  宋镜歪着头想了一下,摇头:“我听甄凉说过,没听别人说。”还有,干吗用那种凶恶的眼神看她?好象她做了不该的事情一样。
  李月玲却咧开嘴笑,一巴掌拍在宋镜的肩膀,兴高采烈地:“真好,那你们就是互相喜欢的罗!你不准备做点什么?”
  宋镜不明白李月玲为什么高兴,她纳闷地问:“做什么?而且……可是……小月,喜欢是什么?”
  李月玲举高的手僵住了,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
  一阵风吹过,撩起她落在颊边的褐色长发。
  李月玲慢慢把手放下来,慢吞吞地:“阿镜,你有时候真能让人发疯。”让她白担心了,这小混蛋根本还没开窍嘛!
  啊?宋镜一脸受伤且不解地望着李月玲。
  “不过……”李月玲又高兴起来,“你还小嘛!我们现在也不允许早恋,什么都不知道更好,嘿嘿……”她一个人笑起来。
  宋镜转头望着一片漆黑的原野,眸子幽深,不知道藏了什么情绪,越发地漆黑了。
  侧面因为抿着嘴的缘故,越发凛冽起来。
  第四个星期,考试,小考。考试的时候是星期三,公布成绩的时候是星期五,张贴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白底黑字,触目惊心。
  第一名,欧阳晓,一百九十七分。
  第二名,宋镜,一百八十三分。
  第三名,沈际初,一百六十分。
  两百分的基础分,二十分的加分题目。
  李月玲按住宋镜的肩膀,把头伸出去探看:“咦,欧阳晓第一名,阿镜,他比你多十四分耶?!”带着惊奇,李月玲的口气全然是惋惜,并没有取笑或者其他负面的意思。
  宋镜微微颔首。
  李月玲朝她挤眉弄眼:“下次超过他?”
  宋镜微侧着头,眼神寂静清冷,她看着公告栏前拥挤的人们,过了很长时间之后,她轻声地说:“可能不行,但我要追上他。”
  追?李月玲不明白,宋镜的成绩,不,她一向是遇强则强不是?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自信了。
  宋镜略微垂头,眼睛里闪过奇怪的光芒,无声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开口:“听说……他以前要至少甩第二名二十分呢,我这次很认真了,不算太难看。”
  李月玲这才了然地点头。
  这时,宋镜忽然眼睛瞬也不瞬地定定地盯着李月玲看,直到看到李月玲浑身起毛了,才低低地笑了笑:“小月,你的成绩退步了呢!”她眼睛斜斜地看着在沈际初后面第三个名字,李月玲,一百五十七分。
  “啊……阿镜,我们等下去打饭的时候打点汤吧!”
  “小月……”
  她们不知道,是根本没注意,站在她们身后,可爱的娃娃脸少年,安静地站在她们身后许久,听到她们的对话忽然扬起一抹奇特的笑容,追上来吗?那他就等着好了。
  语文课,宋镜开始跟欧阳晓抢着回答问题;作文课上,欧阳晓的文章被拿作“范文”来念,宋镜的文章也被拿作“范文”;数学课上,宋镜除了认真听讲,认真做练习外,她还时常跑到办公室找老师问问题。
  如此一来,不仅宋镜的成绩有所提高,她在老师中的名气也又所提升。
  这天下午宋镜从办公室里出来,她刚刚被数学老师叫去开小灶了。她沿着走廊慢慢走着,下楼梯,然后停住。
  欧阳晓斜靠在墙壁上,捧着本书安静地看着,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宋镜!我有话要跟你说。”说完,他率先朝天台上走去。
  宋镜没有想到她跟欧阳晓第一次说话竟然是这样的情形,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扯着嘴唇无声地笑了笑,跟在他身后。
  她要的不就是这种结果吗?
  天台上没有人,水泥栏杆,灰色的地板,仿佛延伸出去的另一个世界。褐色的叶片散落到处,偶尔翻滚着,沙沙地响。风却不太大,衣角和发尾却还是飞扬着。
  已经是十月了,冬天的大脚趾似乎已经踩了过来。
  欧阳晓站定在屋檐下,靠着墙壁。
  很快,宋镜推了推铁门走进来,看到欧阳晓也停下了脚步,敛眉安静等待。
  沉默。
  风似乎大了起来。
  “喏,这是语文老师给我试卷,你拿回去做一遍,别弄脏了,做完就还给我,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在上面注明,然后我会把解释给写上去拿给你看。”欧阳晓把开始捧在手心里看的东西递了过来。
  宋镜愣住:“为什么?”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声。
  欧阳晓只是伸出手做出递的动作,一直等到宋镜迟疑地接了过去,才微侧着头看着远方,天边几多浮云,被夕阳染成美丽的红色,他回头看了看依旧盯着自己看的宋镜,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极淡极清冷的嗓音:“宋镜,我很认真地跟你说,你不是想追上我吗?我等着你追上来。”
  欧阳晓说完,竟像是不愿意再看到她的模样,带着一脸厌恶转身就走。
  什、什么?
  宋镜愣在阴影里。
  “欧阳……”她迟疑地叫了一声,欧阳晓停住脚步,虽然是个矮个子少年,但他的背影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凝重和宽厚,宋镜忽然觉得有点明白,又有点不太明白,她看着欧阳晓,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欧阳晓,我觉得他们说的你喜欢我是真的。”
  这一次,脸不红心不跳,甚至似乎是没带上任何情感的。
  纯粹地陈述事实。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宋镜接着说,“但我觉得他们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对不对?”说完,她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欧阳晓的背影,竟是灼亮逼人。
  欧阳晓身体晃了晃,冷着一张脸回头,嘴角硬是扯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我真是讨厌透了你!”什么也不懂么?
  宋镜的脸慢慢地变成纸样的苍白。
  “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妄下结论,除了让人讨厌憎恨外,不会得来其他结果。”欧阳晓丢下这一句,头也不回大步地走了——那姿势,仿佛逃亡。
  大声喊叫没有用,撕心裂肺也没有用,哭泣还是请求也没有用。
  她只是不明白而已,只是……如此,而已。
  “那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这一句话,没人回答。
第二章
更新时间2008-4-7 17:27:51 字数:0
 “我从来也不知道,快乐可以是这种形状,仿佛长出一对翅膀,向往的天空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宋镜在本子下认真地写下句话,合起来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藏在木箱里,一把锁,锁住了少女心事。
  “喂!欧阳晓!你说明天你表演时,我坐在第一排怎么样?”宋镜明朗地笑着,第一次像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任性、活泼、天真、无忧无虑。
  欧阳晓点头,然后轻声地:“你只要让我看见你就好。”
  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只隐约觉得彼此的距离那么那么地接近,脸颊飞快地染上红晕,似乎要烧起来的温度,心剧烈地跳起来,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深深沉沉,深深沉沉,喝醉了般一塌糊涂,一塌糊涂。
  ***
  期中考试过后,宋镜感冒了两天,请假了两天。两天后,她坐在教室里,忽然有一种“隔世”的错觉,幸好,只是错觉而已。
  躺在医院里挂着点滴的那两天里,第一天晚上,宋镜做了一个梦,梦到已经长大了的她,以及,当然地不得不提的最近让她很烦恼的名字和名字的主人欧阳晓。
  梦见那一个冬天,冬天就要过去,春天就要来临的时候,刚刚下了一场小雪的第二天,西南说温暖也还温暖,只一晚上雪就融化得差不多了,露出底下才长出尖尖嫩芽的小草,春意盎然。阳光虽然略有些苍白,沐浴在其中,手指或者脸颊都是暖暖的味道。
  宋镜坐在温暖的客厅里,旁边是她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对着电视屏幕笑得东倒西歪毫无形象的小弟宋沂。宋镜坐在旁边,父亲和母亲微笑着,聊一些其实无关紧要的话题,宋镜一边附和,一边无意识地露出蠢蠢的笑容来。
  这时,楼下忽然传来熟悉的叫唤:“宋镜!宋镜!宋镜!你还不下来迎接你的好朋友?!”态度嚣张,双手叉腰,一身漂亮的粉红色裙装,衬着圆圆的脸蛋十分喜人,此时她露出一口白牙笑着抬头对着从走廊上探头往下看的宋镜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快点下来啊!”
  于是宋镜回去对父母说了一声,蹬蹬蹬地跑下楼。
  “欧阳晓!你突然跑出去做什么?”才经过三楼就听到陌生的女子这样问。
  宋镜往前的姿势顿住,旋踵回身。
  在楼梯口,三楼的楼梯口,背后是灿烂的阳光,欧阳晓的面容模糊,只觉得他是在微笑着的,微咧开嘴,眼
  睛弯起来,闪着狡黠的光芒。
  宋镜几乎是贪婪地盯着欧阳晓看,笑容收敛不住地散开,再散开。
  欧阳晓也一直笑着。
  时光长长而又长长,拖着奇怪的尾巴摇曳过他们身前,有什么正在苍老,而有些东西,就算过去了一万年也不会改变。他们长久地凝视着,奇异地带了相同的微笑,仿佛幸福的弧度,可以相守望的全部。
  宋镜想,如果这就是喜欢,那她便是喜欢了。
  欧阳晓站在光晕里对着她伸出手,说:“为什么还不过来?没看见我站在这儿等着你追上来么?”
  梦里,宋镜好开心好开心地笑着说:“我这就来!”
  这是个美梦,是个好兆头。所以宋镜在打点滴的时候,睡着或者睡不着的时候,反复地想、重复想,嘴角眉梢眼睛里手指尖四肢甚至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洋溢着甜蜜的笑。似乎宋镜只要知道世界上有一个名字叫“欧阳晓”的人,她就能只是呼吸也可以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了。
  早晨七点半,第一节课上课铃响了宋镜才匆匆忙忙地走进教室。
  老师讲课的途中,宋镜抽了个空悄悄地往欧阳晓那边投去一眼。没别的心思,梦终究是梦,她想要知道,这个人,真实的人,是不是真的勾起了她所拥有的不多的好奇和热情。
  宋镜是个小孩子,虽然她其实一点也不认为她是个孩子,她总想也许她的灵魂放错了身体。很多东西,复杂的东西,她是不明白,她是懵懂,但并不代表她是什么都不明白的。也许方式不成熟,她却坚持她的做法。
  直接,坦率。
  也许可以被叫做“一针见血”。
  欧阳晓专著在听课和做笔记上,偶尔左手支颊,听到精彩时候会抿着嘴轻轻地笑,露出顽皮的笑,或者微微颔首,漆黑的眼睛却一直灼灼逼人,渴望的模样让他分外鲜活,微笑着,像一只捕捉猎物的豹子,非常美丽。
  真让人移不开眼睛。
  中午,宋镜被老师留下谈话,出来时,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喏!这是这几天的笔记,还有数学老师进行了一次考试,你先做一遍拿来给我修改,哪里不懂也在试卷上注明……”
  走廊上,宋镜朝楼梯口走去,教室就在楼梯口的旁边,而欧阳晓却像是算好了一样从教室里走出来。两个人相对走着。十一月,已经是冬天了,宋镜厚厚地穿上了四件衣服,却还是觉得有些冷,欧阳晓看起来似乎只穿了三件的样子。
  “不冷吗?”就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宋镜忍不住轻声问。
  欧阳晓侧头望了她一眼,转头,面无表情却一古脑地把抱在手心里的东西全部塞进宋镜的怀里,见宋镜呆楞的傻模样,原本轻柔的嗓音一下子就凶了起来,但还是小小声地:“不准给别人看!就算是李月玲也不可以!”说完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见到宋镜有些反应了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往前走,步子更是轻盈了许多。
  宋镜清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恩,我知道了。”
  欧阳晓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浅笑来。
  时间如流水,消逝地飞快。
  学校很少有活动,一贯的要求是学生最大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今年却是破天荒地准备起元旦晚会来,一打听才知道,乡镇上有领导要过来视察,晚会只作为那些人的余兴节目了。无论是什么理由,总之元旦的时候就会有电影看也有表演可以看,整个校园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里。
  在那之前,宋镜和欧阳晓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处在冰冻时期——那对他们来说是,但其他人眼里,他们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一个学期就要过去只拥有过聊聊数语才是应该的。
  他们在别人眼里没什么不同,平常的同班同学而已。对于他们俩个人来说,其实在内心深处,只是想着也好,对方是不一样的。事情的起端结束都是因为“不同”这个字眼,嫉妒的原因,生气的原因,以及冷战的原因。
  欧阳晓从来也都不认为他是一个小气的人,但面对宋镜,他总有他应该重新自我认识或者重新认识宋镜这个人的挫败感。十二岁的欧阳晓对上十岁的宋镜,败北为多。
  这一天,语文小考的试卷发下来,宋镜破天荒地,应该说是出人意料之外的拿了全班最高分,特别是作文。老师赞美是赞美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当众朗读讲评第一名的作品,而是拿了欧阳晓和另外一位女生的作文做了示范性质的讲评。
  “喂,拿来!”一下课,欧阳晓双手撑在宋镜桌子的两边,态度气势都是居高临下。
  宋镜愕然地抬头,很快她竖起柳眉:“你想干什么?”
  欧阳晓敲着桌子,不耐烦的样子:“作文,你不是想不给吧!”他小老头般皱着脸,似乎就要生起火来。
  宋镜冷下脸,把头撇开,一副“我不给就是不给你能怎么样”的表情。
  “宋镜!”欧阳晓抓住桌子的边缘,觉得他又想发火了。他明明是一个冷静自制而且聪明地知道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人啊!好吧,他现在明白了,生气至少能爆发一下不满的痛苦情绪。
  宋镜抬高下巴:“什么?”
  欧阳晓几乎是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有。”
  等欧阳晓一转身走开,宋镜得意的表情一下垮了下来,懊恼地垂下了头。
  怎么会这样呢?她明明心里想的不是这个样子的啊!可是欧阳晓对她强势,她也忍不住比他更强势起来,怎么可以被他看低了呢?可要是欧阳晓软下来,她却还是一脸倔强,想着她绝对不可以软,她应该更嚣张才是,怎么可以……只有一点点端倪也是不可以的,她喜欢着他,这件事情最好除了她谁也不会知道。
  毕竟,她曾经说了过分的话……
  这是原因吗?
  不,不是的。宋镜明白的,是因为“不同”。在平日里,表现得比最普通的同学还要普通,一旦正面对上,说了几句话,就忍不住想要针对他,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尖锐起来,话也变得刻薄,忍不住要打击他,那样幼稚的举动……好吧,宋镜承认了,她其实就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想让他再跟自己说上几句话,最好是他能承认、承认他也是喜欢她而且比她喜欢上他更早地喜欢上她……
  宋镜趴在桌子上,觉得实在是没什么精神。
  “阿镜,你的作文拿来看看!”李月玲用力拍了拍宋镜的肩膀。
  宋镜伸出手摆了摆,有气无力地说:“你要看自己拿。”
  “哦!”李月玲毫不客气地推开宋镜,扯过她的试卷翻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惊呼:“阿镜,我怎么不知道你家门前种了牵牛花?!阿镜,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家的窗户是白色的?我去看的时候不是还是黑色的吗?什么时候换了白色的了?还有,还有……”
  真是吵死人了。
  宋镜耷拉着眼皮,索性捂住耳朵,懒得理她。
  下一个星期三,作文本发了下来,当时宋镜坐在欧阳晓的位置旁边,跟李月玲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因为班上的位置是时常换动的,但不知为了什么,宋镜和欧阳晓虽然都是第一排,但他们却从来没有凑在一起过。
  作文本一发下来,宋镜下意识地拿起欧阳晓的本子打开,才看一行字:“那些看来微不足道的理想,说出来会被嘲笑,却是我们为之付出一生的梦想。不记得在什么地方看到这句话……”,宋镜怔了怔,还没来得及思考点什么,一声巨响就把她从沉思的状态拉了出来。
  “放下!”少年气急的声音,“你的作文不准我看!我的作文你也没有资格看!”他恼怒地喊着,伸手过来要抢夺她手上的作文本子。
  宋镜下意识地回头,欧阳晓的脸,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就在她面前,离她的脸大约三公分。被烧到了尾巴一般,宋镜的脸飞快地红了,她急忙把本子扔在桌子上,跳起来就往她自己的位置上跑。
  她一边跑一边想,做什么啊!她在心虚什么啊!她在害怕什么啊!但是,心跳得厉害,没有办法去面对,肯定会做出以后想起来就懊恼后悔的事情来,还是逃跑吧!她就是这样一样胆小又懦弱的人!
  宋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忍不住偷偷望了欧阳晓一眼。
  欧阳晓呆呆地看过来,无奈,似乎又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的模样。
  可爱极了。
  宋镜想,于是在心里偷偷窃喜,笑了一会儿,她想,等下就把作文拿去给他看吧,反正又没有什么损失。
  “我不要!”欧阳晓恨恨地把头撇开。
  宋镜的脸腾地烧起来,一把扯过试卷:“不要就不要!要不是你来跟我要过我还真不给你呢!”
  “稀罕了!”欧阳晓不知怎的跟宋镜杠上了。
  “当然稀罕了!难得的我考了一个第一,怎么不稀罕?!”宋镜赌气般迅速地回了过去,脸颊鼓得老高,嘴巴嘟起来都可以挂一个壶了。
  欧阳晓一眼瞪过去:“谁要看别人先看过的东西!”明明他才是第一个,宋镜的东西他才有资格看第一眼不是?!
  宋镜不明白地眨眼:“什么?”
  “没什么!”欧阳晓真生气了,丢下宋镜一个人在天台,一个人蹬蹬蹬地跑下楼梯。不懂不明白不了解,生气也没有用,气死自己也都没有用,躲开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要明亮地生活。
  “……小气鬼!”宋镜对着欧阳晓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决定等下放在他桌子上,像原来那样,写了试卷有不懂的地方就放在欧阳晓的桌子上,半天或者一天后就能在自己的桌子上看到详细的解答。想好了,宋镜又高兴起来。
  这天晚上,班主任老师宣布了将要开展元旦晚会的消息。
  “我们班的欧阳晓同学拉得一手漂亮的小提琴,所以我们班就不需要甄选了,直接让他上吧!”
  众人先是齐刷刷地朝欧阳晓望过去,然后静默几秒钟,窃窃私语起来。
  “他好厉害哦!居然会拉小提琴……”
  “听说他原来是在城里的,因为出了事情才到我们乡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呢。”
  欧阳晓将代表六年(二)班参加元旦晚会,这件事情就这么确定下来了。当天晚上,宋镜知道了甄凉是六年(一)班的代表,是独舞,〈天鹅湖〉,芭蕾舞。宋镜默默地听着宿舍里的人兴奋地说着元旦晚会的事情,撇撇嘴,把被子往头上一蒙闭上眼睛就睡了。
  练习被放在了课后,这天宋镜跟着很大一堆人去“看望”练习中的欧阳晓。
  大教室里很安静,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薄薄的雾气。
  悠扬的音乐声响起,少年穿着白色的衬衫背对着门口,微扬着头,窗外梧桐树叶快要落光了,竹林却依旧翠绿,随风轻轻摇摆。
  白色的衣角飞扬,漆黑的短发也轻轻飞扬,少年的手指在弦上滑动,偶尔随着音乐晃动着身躯,然后回头,怔愣一下,琴声继续,完结,停止。
  掌声响起。
  欧阳晓放下小提琴,走过来:“你们怎么来了?”语气不无疑惑。还有沈际初怎么是带头的那个?沈际初是他们班上年龄最大的,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要不是欧阳晓成绩好班长的职位就要让给沈际初了。
  沈际初嘿嘿笑着搓手:“来看你拉小提琴!”说完,手往欧阳晓肩膀上捶了一拳,手臂一勾,拉近他们的距离,“嘿!老大你拉得真好听!叫什么名字?”
  “尼科罗.帕格尼尼的《二十四首随想曲》之一。”
  沈际初顿时傻眼,笑着:“那就不打扰你了啊!……我们,我们回去了。”
  呃??
  有这个样子的吗?
  欧阳晓想了想,也说:“我今天的练习也差不多了,还没吃饭了,跟你们一起下楼吧!”忘了说,大教室在六楼,而六年(二)班在三楼,一楼和二楼则是学生宿舍。
  “宋镜……”走过去经过宋镜身边的时候,欧阳晓轻声地叫唤。
  本来就落在队伍最后的宋镜脚步更缓慢了,一个人远远地不着痕迹地落得老远,走在前面的人和欧阳晓一下子就拐弯往楼下去了,宋镜转身往天台跑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宋镜和欧阳晓有这样一个默契,有非得当面说清楚的事情就轻唤对方的名字到天台等待,然后说清楚。
  正沉吟,身后欧阳晓已经到了,轻声问道:“这几天……”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迟疑,“你可以帮我打饭么?”每次练习到天黑,只能吃冷饭,这日子简直就是受罪嘛!
  宋镜转身面对他,眼睛闪亮闪亮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微一抿嘴:“我才不要!”出口却是这么一句,没等欧阳晓说点抗议还是其他的话,她调皮地皱了皱鼻子,“我把饭盒放在你抽屉里呢还是大教室的阳台上?……恩,这两个地方都不太安全,不如我把饭盒扔在大教室的窗台好了。”要是被其他人看到她帮欧阳晓打饭,还不闹腾得全校皆知让我连过街喊打的老鼠都不如?慎重考虑,慎重考虑。
  欧阳晓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低着头正认真仔细思考“到底是阳台好还是窗台好”的宋镜。
  “你……你每天都很晚么?”宋镜忽然抬头望着他。
  欧阳晓轻轻地应了一声:“恩。”
  宋镜皱眉,很快松开:“……自己,你自己……”要好好的。
  欧阳晓明白地点头。
  宋镜低头看了脚尖一会,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笑着,仿佛不好意思地笑着,带着羞涩的微晕:“上次的事……你还生气?”不会真的这么小气吧……
  欧阳晓漆黑的眼珠子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轻咳一声撇开头:“没有。”他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但对上宋镜你,他不想小气都不行——但你也不要那么明显地把心思写在脸上,很好笑耶。
  “我就知道没有!”喜悦窜上宋镜的脸,瞬间放出喜悦的光芒,她看起来就要举高双手跳上一阵子里。宋镜被他看得收敛了微笑,撇开头,十分害羞,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安静了。
  夜风徐徐,吹起欧阳晓额前的碎发也撩起宋镜散落在肩膀的发梢,电灯陆续被点亮了,远方匍匐在山窝里的村子仿佛浩瀚夜空里独自闪烁的星子。
  “你喜欢小提琴吗?”欧阳晓突然问。
  宋镜怔了一下,该怎么回答?她懊恼地咬住下唇,上次说错话的后果来历历在目,她现在该如何回答?说她其实只在电视上和刚刚才见过小提琴本尊,她不了解它它也不认识她?不行不行!宋镜摇头,沉默半晌,在欧阳晓注目下,她勉强挑了一个不具有伤害性的词句:“……我不太明白它,不过、不过……你拉的曲子听起来很舒服,感觉很放松。”好象考试,心里忐忑不安,宋镜露出讨好的微笑。
  “我可以教你。”
  咦?宋镜不敢置信地张大嘴瞪大眼看着欧阳晓,还没反用过来。
  欧阳晓撇开头:“小提琴。”
  “真、真的?”
  天已经黑了,风拂拂地吹起细碎的头发,撂起衣角,面孔却越发深邃起来。
  宋镜只觉得好高兴好高兴,那么多的快乐都要把她淹没了。她保持着傻笑的表情,很久都没有变化。然后她忽然向前跨了一步,靠近欧阳晓:“喂!欧阳晓!”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你说你表演那天我坐在第一排怎么样?你不准我也是要坐在第一排的!”宋镜明朗地笑着,第一次像个十岁的小女孩,些许任性,几分活泼,以及很多天真。
  欧阳晓转头看她,眸子像是星星一样闪亮,他轻声说:“你只要让我看见你就好!”
  宋镜微笑起来,那双漂亮的总是炯炯有神的眼睛眯起来,神采飞扬,再飞扬,仿佛就要生出翅膀,流转着,流转着,笑容比漫天星子还要灿烂。
  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只隐约觉得彼此的距离那么那么地接近,脸颊飞快地染上红晕,似乎要烧起来的温度,心剧烈地跳起来,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深深沉沉,深深沉沉,喝醉了般一塌糊涂,一塌糊涂。
  甄凉本来非常兴奋和开心,她就要跟欧阳晓,跟她一直喜欢着的人同台演出,课后也有非常多的时间在一起,虽然是各自练习各自的,但那种激动的心情却不能停息,然而那只是“本来”。
  比如说现在,门口忽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过了一会儿,欧阳晓就走出去从外面带回一个饭盒准备吃饭。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她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女孩子必须大度才好。但是欧阳晓一边吃一边露出奇怪的温暖的笑容,非常满足的模样——不是她甄凉带给他的,是因为那盒饭。
  “那是谁帮你拿来的?”她试探着问。
  欧阳晓抬头:“一个同学。”
  “男的?”怎么没脸出来见人?
  欧阳晓带着神秘的笑不语。
  甄凉心里的愤恨越来越多了,真是气死人了!欧阳晓,欧阳晓是她喜欢的人,是她喜欢的人!怒吼着,甄凉其实根本没勇气跟欧阳晓表白,现在他们还小,但只要她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他肯定会是她的。缘分天注定,她一直这么相信。
  时间飞逝,晚会来临。
  晚会具体什么的宋镜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她们班被安排坐在后面,宋镜个子小小的,拼命地往前探头,可无论怎么探她都是看不到欧阳晓的,连个衣角片片都没见着,郁闷得要死。后来宋镜想算了,她干脆努力挺直身躯得了,站得笔直笔直地,就是不知道到底欧阳晓看到她了没。还没来得及找机会问一声,就出事了。
  宋镜不是一个骄傲或者自傲的人,她从来都知道她可以得到什么,必须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得到。她努力于可以改变的事实,不悲观不抱怨,坚定忍耐,改变自己适应社会,提高自己增加筹码。
  上小学的第一天下课后,老师就这样跟她说:“宋镜,你比我们班上所有的同学都小,而且你成绩非常不错,的确有骄傲的本钱,但是……”老师锐利的眼神从厚厚的黑色镜框下扫射过来,令小小的宋镜非常不舒服,她继续慢条斯理地说,“你现在成绩好不代表你一辈子都有这么优秀,所以我先跟你说清楚了,要么不要骄傲想不上课就不上课,要么就乖乖地老实地听讲……我比你年纪大懂得也比你多,要懂得收敛和尊敬,除了成绩外,我还有很多方法治你……就单单在你档案里记一笔就够得上吃不了兜着走了。”
  年少的宋镜,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喜欢在课堂上发出惊人之语,偶尔开开小差课后喜欢跟其他的人一起玩,然后乐不思蜀。
  老师的话,小宋镜不是特别明白,但看老师的脸色就知道不会有好事情发生,所以她很乖地点头很乖地做她的好学生,渐渐养成了沉稳沉默寡言的性子,也开始明白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靠聪明就可以得到。但是,事实却是可以改变,而且时常发生改变的。
  甄凉甩宋镜一个巴掌,厉声道:“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婊子!凭什么接近欧阳晓!”
  宋镜只是皱着眉头,很不解的模样。
  中午午休时间,教室里大约有三十几个人,或坐着看书,或趴在桌子上假寐,还有些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下象棋。
  宋镜刚从天台上下来,摊开试卷准备做练习。
  甄凉气冲冲地从门外进来,直直地朝宋镜走过来,扬手就是一个巴掌,把宋镜打偏差点磕在桌沿上,桌子上摆着书本哗啦啦地落了一地,全场寂静。
  欧阳晓恰巧从门外走进来,扬手也给了甄凉一个巴掌:“你丢什么脸?!”
  甄凉捂住脸,眼泪刷地流了出来,红着眼:“欧阳晓!我是你妹妹,你居然为了她而打我?!”她伸手指向宋镜。
  欧阳晓不理她,转头:“你没事吧?”
  宋镜摇头,却很茫然。
  “欧阳晓!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喜欢她?!比喜欢我还要喜欢?!”甄凉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扯着宋镜的手臂,拉着她往后,几乎是用丢的了。
  欧阳晓安静地看了甄凉一会,然后轻声说:“出来说。”
  “我不要!我就要你现在当着你们全班人的面说?!”甄凉红了眼,口不择言。
  宋镜扶住墙,慢慢站起来,刚刚甄凉那一下让她跌了出去,膝盖碰到了,很疼,明天再看的话,应该会有一个很大的青色的包包,也许按下去的时候,还会真的凹下去。她站起身,忽然嘴唇碰到一个软软的物体,轻轻地,一下子就离开了,留下清凉的冰冰的触觉。
  那是什么?
  宋镜疑惑地抬头,茫然四顾。
  很快,她没有办法思考了。教室被尖叫声淹没,不仅仅是甄凉,还有其他人的,像是一种仪式后的突然爆发。
第三章
更新时间2008-4-7 17:28:14 字数:0
 “我昨天晚上梦见了你……”宋镜望着天空,一直仰着头。
  欧阳晓意义不明地“哦”了一声。
  “我梦见我们上体育课,然后……打篮球,跳皮筋,打乒乓球……你的脚扭伤了,我很害怕,醒来的时候手心里满是汗……我想找个人说说,想告诉你要小心可是我没有勇气……”一滴泪水从眼角顺着脸颊流下,宋镜把手背覆盖在眼睛上,“如果我跟你说你肯定就不会受伤了……”
  欧阳晓想说那不是你的错,但是终究他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无论过了多久,欧阳晓一直记得宋镜那时的表情,夹杂了悔恨和心痛,明显地写在脸上,微微扭曲着,混合着泪水,阳光从枝桠缝里散落在她的脸庞上,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芒。
  心狂烈地跳起来,一直跳着,怎么样也没有办法平息。
  ***
  会被请到办公室喝茶根本就是理所当然本应如此而且毫无悬念。
  大声喧哗之后,班主任老师铁青着脸出现在门口,一股龙卷风般,宋镜,欧阳晓,甄凉都被带走了。走在最前面,跟在老师身后的,却是沈际初。
  宋镜有点不知所措,乖乖地跟在欧阳晓身后,悄悄地望着他的背影。欧阳晓的手,紧紧握着宋镜的手,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抿着嘴,非常严肃。宋镜莫名地想到,欧阳晓的手心怎么就不出汗呢?一般人紧张手心不是会一直冒汗吗?
  这么想着,已经到了办公室,老师回身,狠狠地瞪住欧阳晓和宋镜两个人。宋镜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瑟缩了一下,便感觉欧阳晓松开了她的手,挡在她前面。
  谈话并不是一起,而是逐个和分开的。大约是为了寻找事情的真相,才这么做的吧。宋镜坐在椅子上,无聊地进行无聊地猜测。其实她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错误不是她犯的,心里一直很坦然。
  沈际初是第一个被叫进去的,谈话的时间并不长。出来的时候,沈际初悄悄地对着欧阳晓比了个手势,明显地,宋镜感觉到欧阳晓比刚开始如临大敌的模样轻松了许多。她疑惑地回头。
  “进去以后,别说话。”欧阳晓只是悄声对她说。
  宋镜点头。
  甄凉出来后,宋镜敲了敲门,打开,低垂着头慢慢地走过去坐在老师的对面。
  高大的梧桐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分割着灰白的天空。樟树才刚长过三落,深深的绿色覆盖了一小半窗户。蓝色的窗帘挽着一个结,房间里还开了好几盏日光灯,白晃晃的一片。
  老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维持着半低头看着手心里的本子,然后从垂下的黑色镜框后面锐利地打量着她。宋镜坐立不安,想起欧阳晓的嘱咐,安稳下来,看着自己的脚尖,乖顺乖巧的模样。宋镜怕老师,不仅因为她父亲曾经是老师的缘故,也不仅是因为小学时候常被戒尺拍打手心被老师大声训斥,她只是觉得被老师单独叫到办公室训话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
  “听说你和欧阳晓搞对象?”老师的声音不紧不慢,尾音还奇异地往上扬。
  宋镜低着头,有些疑惑,但想着欧阳晓的那句话,抿着嘴没有出声。
  老师看了她一眼,收拢桌子上的东西,然后慢慢地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欧阳晓家里的事情吧?”
  宋镜一下子就抬起头了。
  “欧阳晓他爸爸是这里出了名的商人呢!他的母亲更是有名的美人……”宋镜不知道老师为什么忽然提起欧阳晓的家庭,终究是认真起来。要出去的时候,宋镜说了她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老师,我会努力的。”老师只是微微地笑。宋镜开门走出去,只觉得外面空气汹涌而来,打了个寒战,还是觉得很冷。
  欧阳晓投过来担忧的视线,宋镜微笑了一下,似乎有些苍白。
  欧阳晓走进办公室,与宋镜擦肩而过。
  宋镜心里忽然充满了悲凉。
  很小的时候,大人就教育她,要认识自身的能力,要估量自己的重量,要了解这个世界上你能做的是什么,不能做的是什么,不要试图去改变也许根本不可能改变的东西。宋镜一直,一直不以为然。她努力地、认真地生活,只想要更强大一点,于是就能改变那些不太确定的事情。但现在,宋镜只觉得悲凉。
  “欧阳晓,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宋镜靠在天台的栏杆上,看着楼下,说道。
  老师的谈话完了,于是到他们俩个的谈话了。有些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欧阳晓没回答。
  不说话沉默,于是就当作是默许。
  “……你会不会一直等我来追你?”宋镜低着头,楼下人来人往,一个一个,仿佛褪去了颜色,这个世界只剩下黑白。可,与她有什么关系?她总是想,其他人又如何,只是人而已,坚持自己就好了。
  欧阳晓说:“会。”他抬头,直直地看过来。
  宋镜笑了:“那我就会只追着你跑。”
  欧阳晓说:“好。”
  他们说完这些话,先后离开天台。冬天,没有雪花,没有下雨,只有很大很大的风不停地吹着,一直吹着,发丝凌乱,衣角纷飞,有时连眼都睁不开,一个不小心,沙子被风吹进眼睛里,泪流不止。偶尔的阳光,也是刺眼,苍白得刺眼,却毫无办法不去看不去想不去认真努力。
  寒假很快来临。
  期末考试,欧阳晓稳踞全校第一,宋镜则占了全校第五名,全班第二。欧阳晓越发努力和厉害,宋镜也在努力,却似乎停滞不前了。
  在被老师叫去训话后,宋镜和李月玲大吵一架,进入冷战期。考试前一个星期,宋镜抓住李月玲的手到一边说话。宋镜和李月玲跟其他的同学一样,曾经经历过无数次的“我再也不跟你玩了”和“喂!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跟我说话我就要生气了哦!”这样吵架又和好的时候。宋镜没说别的,就一句:“你还生气不?要是不生气了,这个周末一起回家。”
  那天刚好星期三,她们吵架是上上上个星期二的事了,而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则是星期一,现在回想起来,宋镜却觉得似乎过了一辈子或者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了,茫然若失。宋镜很想问欧阳晓,老师跟他说了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问,笑了笑,转身下楼。她觉得她做得很对,她们还小。
  李月玲说:“阿镜,你不跟欧阳晓了么?”
  宋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小月,你知不知道他家的事情?”李月玲跟宋镜不同,她活泼许多,知道的事情了解到的消息也多很多。
  李月玲不回答,而是问:“你和他是怎么回事?”女孩子天性就比别人要好奇,多一份八卦碎嘴,李月玲能忍到现在实属难得。那也是因为她没找到机会,上次她想跟宋镜吵上一架,可人家宋镜呢?一句冷冷淡淡的话“我没心情,别跟我说话”就把她给堵了。就算李月玲清楚那不过是宋镜心情真的很不好,可话听在耳朵里,有多不中听就有多不中听。现在宋镜心情平复了,当然得抓紧机会节约时间问个清楚了得个明白了。
  宋镜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抬头眼睛直直地看着李月玲,缓慢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和他是怎么回事。”她停顿一下,语气多了些坚定,“可是我知道我喜欢他,很喜欢,也许已经到不知道怎么办的情况了。”
  李月玲先是怔了一下,很快嗤之以鼻:“阿镜,我说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连新白娘子传奇都看不懂的小孩,不要说大话了!”
  宋镜这回没有沉默,认真地说:“我知道喜欢是什么,我查了字典,喜欢就是看到对方你会觉得欢喜。”
  李月玲咋舌:“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甄凉来找了我以后,她那天说了很多话可我都不太明白,跟你说又说不到重点去,我就自己去查字典了。”
  本来李月玲也只是随口问问,表达一下她的惊讶就好,却没想到宋镜这个家伙还正儿八百地说出确切的时间及理由。李月玲扶住墙壁,对自己说,千万别跟宋镜较真,她的思想不是你这个普通人能理解的。说了那么老半天,最后只能长叹,说:“宋镜,你对事太认真了。”
  宋镜歪着头疑惑:“认真有什么不好,妈妈说了认真的人才能干大事。”
  “是不能干大事吧!”李月玲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懂一些,不懂很多。说完,她话题一转,正了正神色:“欧阳晓的母亲死得早,听说是因为受不了欧阳家……他们家的规矩,你知道的,那些大户人家……呵呵,现在都说人人平等,可那是说说而已的。欧阳家世代做官,偶尔有人从商,权利财力都可谓是地方一霸。他们家的事情,复杂得很……”
  “哦。”
  “哦什么?你到底准备怎么办?”
  宋镜先是看了看四周。雾色苍茫,冬日的早晨,很清净。她好象想到了什么抿着嘴轻轻地笑了:“我会努力长大努力跟上欧阳晓的脚步的。”
  “就这样?”
  “恩。”
  “想跟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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