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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位婚姻》

_2 痴梦人(当代)
  她点了修改,把“雨”删掉,改成了三个字,欧雨声。
  和所有其他人的名字一个样,都是连名带姓了。
  昨天她还在挣扎到底找谁借钱或要钱,今天,这个答案出来了。
  夏小星还是幸运的,不至于走投无路,至少有一个男人,不会在乎她是不是落魄,也不计较她是不是别人的老婆,都愿意不计回报的帮助她。
  如果说,以前她觉得这是一种纠缠的话,那么现在,它变成了一根伸向她的橄榄枝。她要救父亲,即使只能让他少坐一天的牢,她也要努力一下。也许这世界上不会再有比父亲更爱她的男人了,假使有这么个男人的话,那个人可能也就是叶枫。
  不会是欧雨声,她努力了那么久,把自己像个柴火似的燃光了,却还是点不着他。
  爱情有许多种,最美的大约就是我爱你的时候,你也在爱着我,其他的,大约都是错位的。
  她没有修到这种爱情,她爱那个人,那个人不爱她,但她努力过了,即使放弃,也不会因为没做而后悔了。
  她按了那个不熟悉的未接来电,白天的时候,这个号码的主人给她打过电话,她接起就挂掉了,后来他又打来,她没接。
  电话立即就通了:“小星。”
  她说着:“别叫的那么亲热!三十分钟之内,A大滨湖后门,你不来我就走了。”
  那个声音立刻就说:“我准时到!”
  她驱车赶到的时候,叶枫已经在等着她了。
  A大,有名的百年老校,真正的依山傍水,湖秀山青。这个滨湖后门,就正对着一大片湖景,放眼望去,几十公顷碧波悠悠,离门百米远,是一个天然的湖边游泳区,岸上架着窄窄的石桥,伸向湖中几十米,每到暑天,这里满是游泳纳凉的人群,但现在已入秋,湖边只有三三两两散步的学生。
  夏小星把车停在路边,向叶枫走去。
  他坐在一个临湖的石阶上,身旁铺着一张报纸,纸上垫着一方雪白的手帕,夏小星走到他身边,在手帕上坐了下来,叶枫扭头看她一眼,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湖水。
  空气中有淡淡的湖腥气。
  许久,叶枫才说:“小星,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来这。”夏小星想了一下,点了下头,以前他说不清约过她多少次,但她只来过两三次,来了也是对着他说:“叶枫,你放弃吧。”
  两人又是看着湖水,夜风薄薄的拂在人脸上,良久,夏小星扭头看他:“叶枫,你很有钱吗?”叶枫望着湖水笑:“有一点,不是很多,但是补你爸爸的漏洞绰绰有余。”
  夏小星看着他,表情很认真:“我只是跟你借,我会给你写借据,然后我会努力还你,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会努力还你。”
  叶枫笑:“我知道。”停了一下,他又叫她,“小星。”
  夏小星“嗯”了一声。
  他欠扁的笑着:“要是你打算用身体赚钱,那我第一个报名。”
  夏小星跳起来踢了他一脚:“你想死吧!要是你快死了,我就把我的身体送给你!”
  叶枫由着她踢了一脚:“要是能和你谈一场恋爱,我愿意马上死掉。”夏小星连“呸”几声,“乌鸦嘴,我不会和一个快死的人谈恋爱的。”
  叶枫抬起脸看她:“我还是那句话,要是你累了,就让我来爱你。我不要抱你,也不要亲你,只要能和你说话,经常看见你笑,就可以了。”
  夏小星退开一步:“叶枫,三年了,你怎么越来越有毛病了?”叶枫嬉皮笑脸的望着她:“我也不知道,自从把那瓶开水浇在你腿上之后,我就被你下了符咒了。”
  夏小星顿时觉得小腿痒了起来,当初这件事在A大是个传奇故事,都在说,连茶都泡不开的A大的开水把一个女生的腿烫伤了,然后那个烫了人的男生疯狂的爱上了被烫的女生。
  夏小星一脸的纠结:“难道你这三年就没碰见过别的女人吗?”
  叶枫的声音一贯的清澈,他慢悠悠的说着,仿佛娓娓道来:“有过,我不瞒你。我交过几个女朋友,还和其中一个同居了,但我出了一次车祸,差点醒不过来,睁开眼的时候我就在想,只要给我一点机会,我一定要回夏小星身边,她爱不爱我都没关系,只要能让我爱她就行了,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我很怕我等不到。”
  夏小星有点愣住,她上下打量着叶枫。白色的路灯下,清而淡的光里,他静静的立着,没有车祸的痕迹,只是安详的望着她。他身后是一片泛着幽光的湖水,远处一抹隐约的黛山,衬得他一身剪影,不知为什么,三年后再见叶枫,他总是给她画里人的感觉。
  “你在演电影吗?”她说了一句。
  叶枫笑:“我在做梦,梦里和你在一起。”
  夏小星转身就走。
  叶枫一把拉住她:“小星!”
  她甩开他手:“我现在还是别人的老婆,你觉得对一个有夫之妇这样告白是对的吗?我只是跟你借钱,因为无条件愿意帮我的人就那么一两个了,我不是在出卖自己的感情,我也出卖不了,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交易,用九十万,能买我爱你,我倒愿意试一试,可买不来,再多的钱也不能让我爱上你,你明不明白,叶枫?”
  叶枫的脸有点凄然:“我明白,我以后不会再这样说了。”
  夏小星忽然就想落泪:“是你说的,没有回报的爱人是很吃力的,你明明在劝我,为什么不劝你自己呢?就因为你是叶枫,你是男人吗?你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的灵魂都是平等的吗?”
  叶枫轻轻的笑:“以后我会劝自己少爱你一点。”
  夏小星又跳起来:“你又来了!”
  叶枫的心情似乎瞬间阴转晴了:“小星,你记不记得你刚说的话,你说你现在还是别人的老婆,你用了还是,你知不知道?”
  夏小星抿住嘴唇没回答。还是,就是将来有可能不是,她是这样说的。
  “我回去了。”说着,她转身去向自己的车,叶枫在她身后喊着:“我可不可以把它当做是你找我借钱的理由?九十万,对欧雨声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你却不愿意找他。”
  她没理叶枫,坐进车里,才对着跟过来的叶枫说:“我会拼命赚钱还你,十年还不了,就二十年,二十年还不了,就三十年,我一定会还你的。”说完,她就启动了轿车。
  她没有去看身后一直望着她的叶枫,不用看,她也知道他会站到她消失。
  她脑子里在想其他的事。
  九十万,对欧雨声来说不算什么,叶枫怎么知道的?
  原来他这么有钱。
  昨天他们还抱在一起睡觉的,可是,夏小星,你除了知道他在床上的表现,你还知道他什么?她突然想起欧雨声的比喻,她和他,是嫖客和鸭的关系,她忍不住笑了,鼻子微微的酸涩,果然是嫖客和鸭,下了床,他们什么都不是。
  她想起来,她还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欧雨声不爱夏小星。
  身不由己
  她回了医院。
  病房里静悄悄的,徐淑云睡着了,只是睡姿很痛苦,倦着,仿佛卧着也是佝偻的,夏小星静静的站在病床边看了会母亲,退出了病房。
  她驱车回家。
  累了一天,她要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小区很安静,隐约只闻见很远的车声,黄黄暖暖的光,从一扇扇窗户里透出来。
  她停好车,握着钥匙向家的方向走去,明天就得找搬家公司来搬家了,她抬头望向那个五楼,很黑的阳台,很暗的窗户,今晚,是她最后一次点亮这个屋里的灯了。
  她将独自度过今晚,没有欧雨声,一直都没有,只有她会为失去这个家而心痛,而欧雨声,终于自由了。
  空气中还是飘着桂香,隐隐约约像个甜梦,三年,她梦了三年,她觉得她会忘不掉今晚。
  小径上只有她一个人,鞋跟敲地砖的声音,闷而响,占据了这个空间。灯光从矮矮的树梢里漏过来,洒在灌木上,她隐约看见叶子上的露水,像珍珠一般。
  转弯过去就是楼道,她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几米外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灯光在他背后,树影罩着他,他的脸隐在黑暗中,可夏小星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是欧雨声,在等她。
  他大约早就看见她了,虽然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她可以想象的出他的眼光,总是冷峻,淡然,像看胡闹的小孩一样不屑的看着她。
  但她不会再纵容他了,夏小星,以后再也不讨好欧雨声了,她不会再为这个男人勉强她自己,她要做回真正的夏小星,率性的,放任的,想怎样就怎样,如果能够,她还会跟他对着干!
  欧雨声掐灭了手上的烟,站起来走两步把烟准确的掷进了垃圾桶,然后就立在那里望着她。
  狗屁!夏小星心里想着。
  姐姐我以后再也不觉得你那是潇洒,是风度,你别想再让我目眩!
  她直直的走过欧雨声身边去开楼道的防盗门。
  欧雨声跟了进来,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声控开关一层层的亮,又一层层的熄。
  进门换了拖鞋,夏小星就站住了看着欧雨声:“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漏在这了?拿了就走吧,我今天累了,离婚的事,我们改天再谈。”
  欧雨声眼睛盯着她,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这么晚,你去哪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夏小星冷笑一声,她安安心心做他老婆的时候,他从来不给她打电话,也从来不问她去哪了,现在她还他自由了,他倒来唧唧歪歪问她了。
  她扬起脸:“以后我的事与你无关,从明天开始,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跟吴娟约会,你告诉她,用不着等五年,夏小星放手了,离婚协议你任何时候递到我手上,我任何时候都给你签字。”
  欧雨声突然上前一步把她按在了墙上:“你今天受了什么刺激?”
  她用劲推他,想挣开他的手,无奈欧雨声纹丝不动,还抬起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颚:“你今天见了什么人?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声音低沉,带着克制,有种暗哑的魅惑。
  夏小星动弹不得,只能睁着一双眼睛望着他,眼里闪着倔强的光芒。
  欧雨声凝视她良久,看她眸子上隐约出现一层水光,不由自主心里叹息一声,就松开了钳着她的手,左臂跟着一捞,把夏小星搂在了怀里,右手托住她头,把她的脸轻轻的按在了自己肩上。
  肩上没一会就有潮湿的感觉,衬衫很薄,抵不住三两滴泪水的浸透。
  他手臂收紧了。
  他最初是烦她的吧,但后来对她只有无奈,不论她怎样胡闹,他都只能叹息,他没法和她认真,也没法和她计较,他就像被孩子缠住的大人一样,只能由着她任性。
  她说离婚,他也把它当胡闹。
  但她哭,却是少有的,他见惯了夏小星装傻的样子,许多时候,她都在装傻,用傻劲,来掩盖自己的失落。今天这样的夏小星,是他不习惯的,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已经变得太多。
  “你爸的事,要不要我帮忙?”他低声问着。
  夏小星在他肩上擦了一下眼睛,抬起头说着:“用不着!”也许是出于自尊,也许是有点赌气,但更多的是欧雨声从未把她当真正的妻子,这使得她不愿意向他求助,有了离婚的念头之后,这种信念更坚定了。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坚决,欧雨声敏感的看着她:“你能解决吗?”
  她挣脱他的胳膊,口气依然强硬:“我们家的事,与你无关!”在欧岚岚的嘴里,她赫然觉得自己已是个灾星,她是被刺激到了,现在的夏小星,悄然的接受着周围人群对她态度的转变,她是敏感的,也是格外自尊的。
  说完她就想走,欧雨声一把拉住了她,目光在她脸上探寻着,隔了一会才说:“我明天要去外地谈一个项目,过两天就回,你爸爸不会这么快就判,等我回来,我去检察院找人打听一下。”
  她又说:“用不着你管!”
  “夏小星!”欧雨声喊着她,“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夏小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她当然知道不是赌气的时候,可欧雨声这话说晚了,如果昨天他这样说,可能她就向他求助了,但今天,用不着了。
  一个小时之前,她才知道,他很有钱,她是听别人说的,而不是欧雨声说的,他的事,他的钱,都与她无关,他们是陌生人,就算她不想承认,可这就是事实。
  四目相望,夏小星缓缓的说道:“欧雨声,我说离婚,是真的,不是和你说着玩的。”
  欧雨声的眼神瞬间变的深幽莫测,夏小星看着他的面容冷峻了起来,再开口,他的声音已是冰冷。
  “夏小星,结婚是你说了算,你觉得,离婚,我欧雨声还会任你摆布吗?现在和你离婚,你想让我背个什么样的名声?忘恩负义,还是背信弃义,还是你想让人指着我的脊梁骨说,欧雨声是个势利小人,老丈人一倒台,他立马就把老婆踹了!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
  夏小星有点出乎意料,她想到欧雨声可能会吃惊,但没想到他会不同意,并且,他不同意的理由很充分,很客观,很理直气壮。
  可是,这所有的理由里,没有一个是因为舍不得她,而只是为了他的名誉和声望。
  她甩着胳膊想把他的手扔开,却没有成功。
  欧雨声的五指像铁钳似的箍着她,他眼里,分明有一种猫捉耗子似的神情。
  夏小星终于恼了,抬起脚就踢了过去,可是,随即却听到自己“啊”的叫了一声。
  她穿着软底拖鞋,一脚用力的踹出去,脚端重重的撞在欧雨声的腿上,他的腿没事,她的大脚趾却一阵巨疼。
  欧雨声立刻放开了她,她弯腰摸着脚趾嘴里“咝咝”吸气,欧雨声也低头来看,她抬手推他:“滚!”以后她再也不客气他。
  欧雨声被她推得身子歪了歪,可是接着就伸出双手,把她一下端到了沙发上。
  他的动作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欧雨声已经抓着她的脚把袜子褪去了。
  夏小星有点愣住,看着欧雨声一只手握着她脚,另一只手在摇她的大脚趾,然后抬起头问她:“疼不疼?”
  她望着欧雨声说不出话。这个男人,到底对她是什么心情?不爱她,却能把她的脚握在手里,她究竟要怎么去揣摩他的心?
  欧雨声见她愣愣的,也定住了望着她,许久,又像是不易察觉的轻叹一声,说道:“没肿,不要紧,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你洗了早点睡吧,有话明天再说,你一脸的倦容。”
  离婚话题就这样暂时被搁浅,夏小星没志气的又在欧雨声怀里睡了一夜,只是躺在他的臂弯里,想着明天之后这个家再不存在,她竟有末日的感觉。
  说离婚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难过,此刻,被这个男人这样抱着,她却闭着眼睛渗出了一滴眼泪。
  除非或者
  第二天夏小星醒的很早,她心里装着很多事,母亲,单位,还要搬家,今天,是忙碌的一天。
  睁开眼她就看见了欧雨声,他还在睡,静静地贴着她,一只手臂还松松的环着她的腰。
  她枕着他的胳膊,被他搂了一夜。似乎这两个晚上他都是这样抱着她睡的。
  她仰着脸近距离的看着那张性感英俊的的面庞,熟睡着的欧雨声,关上了他慑人的星眸,脸上顿时没了醒着时的冷峻和霸气,只余了一种让她心悸的温暖与祥和。
  她心蓦地一酸。
  从今天开始,她将住回娘家,这样的清晨,将变成每日一睁开眼的第一种想念。
  伸出手,她轻轻的抚了一下他的唇,坚毅的薄唇,经常吐一些伤她的话语,此刻,在她的手指下,却是柔软的。
  想起不久之前的她,每每在这样的清晨会赖在他的怀里,即使醒来的欧雨声不耐烦的想离开她,她也会黏住他死皮赖脸的磨一会儿。
  以后,不会有了,她也,再做不出来了。
  即使不离婚,她和欧雨声的婚姻,也名存实亡了。
  轻轻的挪开欧雨声的手臂,她起了床。洗漱之后,她就将卫生间里的化妆品和洗浴用品都装在了一个大塑料袋里,只留了一支牙膏,一把牙刷和一条毛巾给欧雨声。
  然后她去了厨房。
  冰箱里只有酸奶和鸡蛋,因为要搬家,她基本没采购了。
  看着冰箱,她站了一会,然后拿起几个鸡蛋都丢进了锅里,酸奶和鸡蛋,就当是夏小星送给欧雨声的告别早餐吧。
  水没一会就开了,鸡蛋“咕嘟咕嘟”滚着,她站在灶前,看着水蒸气袅袅上升,白烟弥漫,耳中听到卧室传来走路声,接着卫生间里响起“哗哗”的水声,她始终站着没动。
  欧雨声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她正往桌上摆着鸡蛋和酸奶,抬头看见他,夏小星一脸无表情的样子,只冷淡的对他说着:“只有这,你不想吃,就自己上街买。”仿佛是以前他的样子。
  他望住她,夏小星的眼光只和他接触了一秒,就走过他身边去向卧室。
  以后她对着欧雨声大约都是这种表情,她不会再对他笑。
  换好衣服,拎着包她来到客厅,欧雨声还在桌边站着,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听见她出来,他抬眸望向她,眼神又是探究的。
  她还有什么是他看不透的吗?
  夏小星径自去向门,低头换鞋,嘴里说着:“你走的时候把门锁上就行了,今天下午我就搬家,以后这里不用来了。”
  再没有和他的家,也永远不用回来了。
  没有回头,她直接抬手去开门,身后传来叫声:“夏小星!”
  她手颤抖了一下,顿了顿,才缓慢的转过身。
  欧雨声向她走了过来。
  “我出差两三天就回,等我回来再说好不好?”其实他也不确定到底要说什么,只是看着这样的夏小星,他觉得非要这样说不可。
  看她还是面无表情,欧雨声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你听懂没有?”
  她没有听懂。
  等他回来再说,说什么?父亲的事,还是离婚的事?
  父亲的事她已经解决了,只需要联系律师就可以搞定。离婚的事,或许他现在不愿意,但不是迟早的问题吗?那个五年的婚前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五年后,倘若男方提出离婚,女方不得找任何理由推诿或拒绝。她何必再拖两年,把自己搞的那么惨呢。
  欧雨声看她不回答,盯着她的眼睛,又说一句:“听到我说的话没有?”
  夏小星眼里又闪起倔强的光:“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回来,我们就把离婚的事商量一下吧。”
  欧雨声目光一敛,眼神立即变得冷峻:“我不是说了我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吗?难道还要我说第二次?”
  夏小星一扬脸,声音大了:“面子值多少钱一斤啊?我提前解放你,你应该……”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被欧雨声抵在了门上:“我说了,这次不由你做主。”
  夏小星肩被他按着,嗓门却更大了:“你以为你是谁?欧雨声,你当我还是一两个月前讨好你的夏小星吗?你别做梦了!”夏小星再不陪你玩了。
  欧雨声一把抬起她的脸,眼睛俯视着她:“你不讨好我了?你做得到吗?”说着,就猝然吻住了她的唇。
  夏小星身体一僵,闭着眼想挣扎,无奈力气太小,根本挣脱不开。
  她想把脸扭开,可欧雨声捏住了她下巴,感觉到他的唇带着力量,热热的覆住了她。她还想阻止他进入,抿住了唇,可欧雨声的舌尖稍一用力,她的齿关就被他撬开。他嘴里先是清凉的牙膏味道,没一会就变成了一股股热浪,夏小星贴着门扭了两下,就安静了下来。
  身体有时候并不由大脑控制。
  她不记得欧雨声有不在床上吻她的时候,这似乎是第一次,他们在床底之外的地方接吻。
  她不自觉的开始回应,唇上的温度和触觉,是她熟悉的,也是她喜欢的,它们可以夺去她的思维。
  她渐渐变的无力。
  沉迷。
  突然唇上一空,那种温柔没有了,所有的感觉瞬间被抽离,她睁开眼,欧雨声的眼睛在她十厘米的上方,俯视着她,他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着。
  “几时我亲你的时候你没感觉了,或者你爱上别的男人了,再来对我说离婚。”
  说完,他去茶几上拿起自己的包,回到门前把她拉开:“鸡蛋胆固醇太高,你也少吃两个,我要去赶飞机,等我回来再说,听到没有?”
  看她还是怔怔的,他伸手捏了下她的脸庞,穿上鞋就出了门去。
  夏小星听着门“哐”的一声在身后合上,人犹在发愣,站了半天,她才像突然醒了过来。
  转身冲上阳台,刚好看见欧雨声从楼道里出来,她捡起阳台上的一个啤酒罐砸了下去:“欧雨声,我会照着你的话去做的!”爱上别的男人,让你亲我的时候没感觉,然后对你说离婚!
  啤酒罐落在了欧雨声一米之外的地上,弹了两下“咕噜咕噜”滚到了路边,欧雨声仰起脸看着她,嘴角忽然拉了个优美的弧度,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夏小星站在阳台上,看着那个走远的身影,心里全是气急败坏的感觉。
  他不就是仗着她喜欢他吗?夏小星,你真窝囊,你能不能稍微有点点出息!
  去医院的路上,她抚平了自己的心情,给母亲送了早餐,徐淑云对她说想回家养伤,她劝母亲再多住两天,然后帮她在医院定好了中晚餐,之后就匆匆赶去单位。
  还没几个人上班,小楼里静悄悄的。
  去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铁柜把要发给学生的书抱出来,她坐着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给搬家公司,一个给律师。律师是个女的,她自我介绍是夏文强的女儿,告诉她钱筹到了,房子和车也可以及时上缴,两人约了明天一起去检察院。
  虽然欧雨声说父亲没这么快判,但她总觉得早点把赃款交清,父亲好像可以少坐几天牢似的。
  九点多,陆陆续续有学员来领书,她一个个发,挨个让他们签名,走廊里才传来女校长那练过发声的响亮嗓音。
  转眼那声音就到了门口,邓老太推门探入半个身子:“小星,发完书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她抬头答应了一声,心里却揣揣的,想着下午要搬家,别又给她派了什么走不脱的事情。
  挨到十点多,她去敲开了校长室的门:“校长,有事找我?”
  老太放下手里的报纸,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小星,上课的事没帮到你,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我另外给你找了个差事,这是我一个徒弟开的公司,是做广告的,他们需要一些有关系的兼职人员给他们跑业务,事成之后提成不少,你要是吃的苦,就去试试吧。”
  夏小星没想到邓老太找她是为这事,接过名片,不由得对老太感谢的一笑::“谢谢校长。”
  老太挥了挥手:“不用谢我,这并不是个好差事,是要低头求人的,我看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才帮你。我给我徒弟打过电话了,你要是愿意,现在就去一趟吧,这公司就在附近。”
  夏小星笑着说:“好,我这就去。”
  老太又挥挥手:“去吧去吧,下午你不用来了。”
  她心情瞬间好了不少,走出党校的小楼,她看名片上的地址,似乎就在不远处的一幢大楼里,开着车,滑了两站路,她就找到了那家公司。
  一间规模并不算小的广告公司,占据了整整一层楼。她告诉接待处的小姐自己来找童经理,那小姐随即就把她引向一间办公室。
  敲门声过后,里面传出声音:“进来。”
  她整了下衣服才进门,有生之来第一次,夏小星上门应聘找工作。
  以前的她,真的是一只养在温室里的米虫。
  这样的事,以后,大约会很多。
  办公室里有两个男人,一个三十来岁,坐在一张宽大的桌子后面,另一个年轻些,二十来岁,在桌边站着。
  夏小星立即猜到那坐着的大约就是名片上的人,童颜。
  她在桌前两米处站住,刚想自我介绍,童颜已经在说:“你是我师父推荐来的吧,她刚刚又打了个电话。”
  夏小星赶紧点头:“是,是我。”以前她并不觉得邓老太是个多好的人,这一刻,心里却是真正感谢她的。
  那童颜看着也像是个直爽干脆的人,上来就和她直奔主题,并不拐弯抹角。
  “我师父可能也告诉你了,我这需要一些有经验和关系的人帮我跑业务,兼职也可以。她大致说了下你的情况,你比较特殊,以前没有做过,是个生手,但既然是我师父推荐的,那就试一下吧。你叫夏小星?”
  她赶紧答:“是。”
  “我师父说你父亲以前是当官的,我想了解一下你爸爸原来当的是什么官,因为人脉对我们这行是非常重要的。请原谅我这样冒昧的直接问。”
  夏小星顿时站着不说话了。
  童颜马上察觉了,接着就说:“对不起,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也可以不说。”
  夏小星停了几秒,忽然开口:“我可以告诉你,也许你听说过我爸爸,就是不久之前出了问题的夏文强。如果你们的业务都是要靠走后门拉关系来做的话,那我现在就声明,我一点后门都没有,让你们失望了。”
  她对面的两个男人显然都一愣,隔了好一会,童颜才说:“对不起,可能我的表达方式有问题。我们主要靠的还是实力,人脉只是一个催化剂,有当然最好,没有也不是不行。”
  夏小星握紧了自己的手,她不想放弃任何一点希望:“我也想用自己的实力来说话,你要是信得过邓校长的推荐的话,不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试一下,我一定会努力的。”
  她欠了一百万!只要有一点机会,她都会争取。
  童颜两眼紧盯着她,目光变的若有所思。
  夏小星迎着他的视线,和他对视着,片刻之后,童颜似乎下了决心:“既然这样,那我就把欧龙公司的业务交给你了,你没意见吧。”
  他身边的年轻男子立即扭头看向他。
  夏小星心里一喜,但接着又有点疑惑,他为什么要问她有没有意见?这似乎……太礼貌了。
  可毕竟机会来了,她唇边露出笑意:“我一定会尽力的。”说完,心里终究底气不足,她还是忐忑的问道:“这是个什么公司?我还……没听说过。”
  她是米虫,也是一只井底之蛙,只生活在自己的精神天地里,很少去关心外面的世界。
  她话一说完,就见童颜一脸惊诧的神情,瞪她半晌,才迟疑的问:“你父亲……是夏文强,夏市长吗?”
  夏小星唇边的笑意顿时隐去:“……是的,但他现在……已经不是市长了。”为什么忽然回到父亲的问题上来了?
  童颜似乎更是吃惊,又瞪她半天,好像在判断她脸上的表情是真还是假,最后看她一脸的疑惑和茫然,忽然低下头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哦,会有人告诉你这个公司的具体情况的。”然后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年轻男子:“小邹,你带夏小姐去策划室,把欧龙公司的资料调给她,再找个人给她具体解释一下。”
  回过头,他对着夏小星微笑:“欢迎你加入我们公司,从现在起,你是我们正式的兼职员工了,待遇不高,底薪只有八百,但这其实是车马费,真正的工资,是你的业务提成,我相信你一定会做的很好的。”
  夏小星脸上露出惊喜,这工作,来的说易也易,说曲折也曲折,末了,她心里还存了点疑惑,可总归是个工作了,虽然她对要做什么一无所知,但好歹,她有了拼命努力的第一个目标。
  几分钟以后,带她出去的年轻人回到了刚才的办公室,关上门,他就嚷起来:“童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把欧龙公司的业务交给她?她是一个生手,从来没跑过业务的,你别是看她长的漂亮,一时昏了头吧?”
  童颜抬起头瞄着他:“我是这么好色的人吗?”
  “那你为什么?”
  童颜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小邹,公司最近最想拿下的业务是那个?”
  “当然就是这个欧龙公司的广告。”
  “这是个什么样的公司?”
  “C市最有前途最白马的公司。”
  “它的老板是谁?”
  “这是个合资公司……”
  童颜打断了他的话:“我是问你,这间公司是谁说了算?”
  “当然是欧雨声,他是老大。”
  “那你知不知道欧雨声是夏文强的什么人?”
  小邹急了:“童哥,你别给我打哑谜了。”
  童颜斜睨着他:“真笨!谁都知道欧雨声是夏市长的女婿,怎么就你不知道呢?”
  小邹一下呆住,半晌才说:“那这妞……怎么会不知道欧龙公司是个什么样的公司?”
  童颜也皱起眉,一脸的疑惑:“我也想不通,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从来不问欧雨声是干什么的,或者是,欧雨声从来不告诉自己的老婆自己在干什么。”小邹张着嘴:“有这样的夫妻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我们就碰到了一个。”
  老友故人
  广告公司的策划室里,夏小星手里拿着一份欧龙公司的企业简介,薄薄的两三页纸上,写着公司概况,创建经历,以及主营业务的范畴和特色。
  它的全称是欧龙软件产业股份有限公司,是一家成立仅三年的合资公司,它的核心业务分两块,一块是实体的,从事软件产品的研发、生产及销售;另一块是软体的,从事各行业信息化应用系统的建设、维护及咨询。
  简单点来说,就是开发生产软件,再销售软件,最后通过软件的售后应用及维护来一直获取利润。短短三年,欧龙公司的业务已经涵盖了各大政府机关及银行、出版、制造业、医疗等企事业单位。
  夏小星看着这份文字,脑子里有点茫然,最后她这样对自己解释,这大约就是说,她在党校用的那套电脑办公系统,可能就是这家公司研发的。
  一个脸上长满青春痘的小伙子向她介绍着她要去攻克的业务。
  “你要是把这个广告拿了下来,公司半年之内不接业务都没关系了。”小伙子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好感,夏小星却在他的目光之下愣了一愣。
  这么重量级的业务啊!难道是邓老太的面子?
  “要是拿不下来会怎么样?”她立即问了一句。
  小伙子的眼睛快速的眨了两下,然后一脸认真的盯住她:“好像童总对这个广告志在必得,交给你来跑,你肯定是有路子的吧。”
  夏小星又是一愣,接着就老实回答:“我没路子,我十分钟之前才听说这家公司。”
  这次换那小伙愣住了。
  夏小星有点尴尬,不知为什么,看着小伙的样子,她心里竟像产生了愧疚的感觉。
  “这是个什么样的广告?你给我说一下。”她弯了一下唇,努力用微笑的表情打破这短暂的僵局。
  已经这样了,她总不能再回到刚才的办公室,对刚决定聘用她的人说:“童总,能不能换个业务让我去跑?”
  或许老太的徒弟就是看着老太的面子和她当时表的决心才把这么重要的业务交给她呢,她又怎么能临阵退缩呢。
  她只能像自己说的那样去做,“我一定会努力的!”
  夏小星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必须尽一切的力!
  但事情并不像想的那样容易,努力是一种决心,可决心不能化解一切,还需要依靠实力去实现。
  广告公司这次想承揽的业务,是欧龙公司新开发的一款安全软件的全国推广。所谓的安全软件,说白了也就是杀毒软件,欧龙公司这次拿出大笔资金,想在短期之内抢占国内最大的市场份额,所以广告涵盖网络、电视及街边等等。
  消息一传出,各大广告公司闻风而动,都在抢这块肥肉。
  童氏广告公司已筹划了半个多月,从文案到3D动画演示做了不下四五种方案,现在就差临门一脚,直接上门去推销。
  夏小星坐在电脑面前,看着在她眼前旋来转去的3D动态图,眼里一片空茫。她不会Photoshop,不会MAYA,她也不懂3DMAX,,她甚至不会Flash,而那个小伙子却说,她最好懂一点,这样在推销的时候,她可以根据客户的要求,随时做一些临时的变通。
  “你要带着手提电脑去谈业务,直接给客户演示我们的设计方案。”小伙子耐心的向她解释着,手握着鼠标,一遍遍的给她演示着动态画面。
  夏小星目不转睛的看着,表情越来越严肃。
  不知什么时候,她身后站了两个人。
  察觉到背后有目光,夏小星转过头。
  童颜对她微笑着:“不用着急,我们和欧龙公司约的会谈时间是一周之后,你有充裕的时间去准备。”
  她望着她的新老板,这次没敢说“我一定会努力的。”
  从广告公司出来,夏小星手里抱着几本书,这是那个脸上长满青春痘的小伙子借她的,都是关于广告制作的。
  等电梯的时候,她翻了一下手上的书,Flash动画,Photoshop,3DMAX,三本,没有一本是她看得懂的。
  出了大厦,来到街上,十二点的太阳当空悬着,明亮的光芒,照的眼前一片雪亮,她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黑暗。
  她不知道自己是几时脱离这个时代的,是从她选择了那个可以养老的单位开始的,还是嫁给欧雨声的那天开始的?
  她像蛹一样,把自己包起来,活在夏小星的世界里,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赤手空拳”这四个字,她所有的精力,只做着一件事,那就是等一个男人回家!
  这样狭隘的她,今天,终于措手不及了。
  她还来的及学习吗?这个业务,她能跑下来吗?
  她身后的大厦里,两个男人从十几层高的玻璃窗里望着她,其中一个说道:“童哥,和欧龙公司会谈的时候,还是要派人跟着她吧?”
  童颜的视线随着太阳底下的那个小小身影移动着:“不用,让她一个人去。”
  小邹扭头看向他:“那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她解决不了。”
  童颜淡定的一笑:“我们打的就是欧雨声的老婆牌,你觉得,欧雨声看见自己的老婆来拉广告,他还会有心情去关心广告内容吗?”他咧开嘴,扩大了笑容,“我倒是很想看见欧雨声那一刻的反应,可惜,我见不到,想来,那一定是相当精彩的。”
  同一天,下午五点,北方某工业城市,一个五星级宾馆的门口,欧雨声将两个客人送上等在门口的车。
  看着车离去,他抬头望向天空,红霞满天,像窑里的碳火,空气中有干燥的浮尘。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像是有事,隐隐的不能安生。
  似乎他不应该在这个地方,有什么事,让他放不下心。
  身后有人叫他:“雨声。”他回头,皱着眉瞪向来人:“你去哪了?”来人一幅公子哥儿的吊儿郎当样:“我去蒸了会桑拿,这的桑拿房,和C市的有点不一样,都是大间的。”
  欧雨声无语的望着自己的好友:“你忘了我们是来签合同的?”龙辉笑:“有你就行了,我只是跟着你来玩一趟的。”说着,手就摸向肚子:“吃饭去,肚子饿了。”
  龙辉,欧龙公司的二老板,名副其实的甩手掌柜。他和欧雨声是从小一起玩大的朋友,父母都是C市政府机关不大不小的官,后来,两人又一起出国留学。
  三年前,欧雨声先拿到博士学位,想回国创业,却又不肯要家里一分钱。龙辉二话不说,卖了爷爷留给他的房子,凑了一百万给欧雨声当启动基金。他把钱丢给欧雨声以后,自己仍在国外念书,直到几个月前从国外回来,才知道欧雨声用他当年给的一百万做了这么大的事业,他自己也云里雾里的成了公司的第二大股东。
  现在,他每日在公司混着,管着一些杂事,还是游手好闲的。
  两人直接去了宾馆的中餐厅。
  菜上来以后,龙辉风卷残云着,欧雨声却戳了几筷子就停了下来。龙辉抬头看向他:“你不是说合同敲定了吗?难道还有什么问题?”这次签的是个制造业ERP(企业资源规划)系统,推广之后,一两年之内将覆盖几十个大中城市。
  欧雨声情绪不高,回答的有点应付:“没问题,只等着明天签字盖章。”龙辉瞄着他的脸:“那你怎么了?好像不高兴。”
  他抽出一支烟,但环顾餐厅,似乎没人吸烟,于是把烟又塞了回去:“我让你帮我找的房子你找了没有?”
  龙辉见他话题突然转到这,顿时放下筷子:“你的要求太高,要在市中心,又要安静,还要有大片绿化面积,还不要电梯,我一时到哪去找?只有你老婆住的那个小区符合这个条件。”
  欧雨声低下头,眉皱了起来。
  龙辉看他半晌:“雨声,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老婆,你要不要让我认识她一下?”欧雨声抬起头,眉还是锁着:“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喜欢踢人咬人,我怕你见了会受不了。”
  龙辉睁大了双眼,突然手伸过狭长的餐桌翻向他的衣领:“你哪里被咬了?让我看看!”欧雨声侧身躲开,手一挥,把他挡了回去,“去!别无聊!”
  龙辉盯着他看:“我倒想早点认识你那个把你逼良为娼的老婆。前几天高中同学聚会,你又没有来,吴娟喝了几口酒对着我哭,说她还要等你两年,加上你出国的五年,她要等你整整十年。”
  欧雨声闭着嘴半天不语,许久,才说:“下次她再哭,你告诉她别等了,就说是我说的。”龙辉眉一挑,声音就有点大:“我才懒得给你传这话,要说你自己说去,都在一个城市,你又不是在美国。”
  欧雨声顿时不说话,龙辉看他两眼,摇摇头,拿起筷子,低头去吃菜。
  他静默的看龙辉吃,看了片刻,突然站了起来,龙辉抬头看他,他说道:“我去洗手间。”就离开了餐桌。
  进了洗手间,看看没人,他掏出了电话。
  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妥,隐隐约约觉得有事,刚刚他找到了原因,那是因为,夏小星独自一人在搬家。
  他只拿走了自己的衣服,剩下的,仿佛都是夏小星的,可其实,那里的每样东西,都是他和她共用的。
  被子,床单,枕头。他搂着她睡。
  现在,夏小星独自一人在搬那些东西。
  不知为什么,他眼前会出现她搬那些东西的身影,走来走去,忙忙碌碌的,可他看不见她的脸,她要么低着头,要么拿背对着他,她不愿意抬头看他,不知几时开始,她已经不对他笑了。
  电话通了,许久才被接起来,他喊了一声:“夏小星。”
  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声音。
  忽然他就屏住了呼吸,在一片寂静中,他感觉到了,她在哭。
  夏小星不会不说话,讨好他的时候,会装傻的叽叽喳喳,不讨好他的时候,她会直接不耐烦;不说话,只能是因为她说不出话。
  他又叫了一声:“夏小星。”声音比刚才轻。
  他听见了她的声音,没有哽咽,只是带着一点点鼻音:“欧雨声,我要和你离婚!”
  只是故事
  夏小星是在哭。
  没有理由,只是忽然就掉泪了。
  离开广告公司,她就回了家,开门的时候,她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用钥匙打开这扇门。
  然后她开始收拾。要搬走的东西并不是很多,家具是和房子连在一起的,能拿走的就是沙发桌椅和衣橱里的东西,可是,母亲那里什么都有,也没有空间放大件物品,所以,她连沙发桌子都不般了,搬走的,就是冰箱,微波炉等厨房用品和她自己的衣物,再就是床上用品。
  她准备了几个装床上用品的大塑料袋,还有几个小店里买来的大纸箱,花了两三个小时,把能带走的东西都装了起来。
  窗帘,灯,只要与这屋子连在一起的,她都带不走,即使她把它们当成是家的具体体现形式,倾注了许多的感情,她也带不走。
  其实,她不是搬家,她是失去了家。
  失去了可以让欧雨声回来的家。从知道这个房子要上缴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她将失去她的婚姻,也失去家。
  虽然她从未真正拥有过这个男人,但是,如果这个家还在,她至少还拥有他的躯壳,他会定期回来,会睡在她身边,她想被他拥抱的时候,只要掐他咬他就行了。
  现在,终于结束了,夏小星一厢情愿的梦,提前两年被惊醒了。
  搬家公司的车来了,三个工人跑了两趟东西就搬完了,她站在卧室床头看那副婚纱照,上面的她,眸含春水,笑靥如花,而欧雨声,神情淡然,眉梢眼角藏着只有她才知道的不耐。
  那天拍完照以后,出门他就扬长而去,而她却站在街头,望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只有自己听得到的话:“欧雨声,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
  转身的瞬间,她看见了玻璃橱窗里,自己那靓丽的影子和傻乎乎的笑容。
  一个搬家工人走进卧室找到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这个也要搬走吧。”说着,就上前把婚纱照取了下来。
  36寸的镜框,很大,工人抱着,从她身边走过,她侧身让开,跟着搬家工人走出卧室。
  她最后一个出门,手一带,那铁门就合上了,“哐”的一声响,砸在她耳膜上,又在楼道里久久回荡着。她回身望着那扇再也不会在她眼前开启的铁门,似乎它抖了几抖,她觉得是幻觉,因为抖动着的,分明是她的心,而不是门。
  却不想来到楼下就出了意外。
  工人要把其他东西先搬上车,就把婚纱照斜搁在一个箱子旁边,可一个工人路过的时候,被举着的东西挡了视线,腿不小心一碰,婚纱照就倒向路边。
  玻璃镜面磕在人行道凸起的边沿,夏小星听见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工人急忙扶起相框,几块碎玻璃“哐啷啷”的滑在了人行道的地砖上。
  就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看见银屏上闪烁着的“欧雨声”三个字,她的眼泪毫无预兆的就溢出了眼眶。三个搬家工人知道闯了祸,看见她流眼泪,都定住了一时没敢说话。
  铃声响了许久,她才接起电话。
  听见欧雨声叫她两遍夏小星,她才管住湿润的眼睛,说着:“欧雨声,我要和你离婚!”
  婚纱照还是被搬上了车,搬家公司的人给她道歉,表示可以赔她一个镜框,她拒绝了,说:“不用了,反正也不会再挂了。”那几个搬家工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她由他们看着,没有理会。
  所有她搬来的物品都堆在了父亲的书房,这间屋子,自从父亲被双规以后,几乎就被闲置了,现在,成了一间储物间。
  搬家工人离开后,她打开箱子把笔电和要穿的衣物翻出来搬去了自己的卧房,卧室还保持着她未出嫁时的模样,隔了三年,她又回到了这里。
  简单的整理了一下,窗外已是一团黑,她顾不得咕咕叫的肚子,急匆匆的赶去了医院。
  母亲肯定在等她。
  徐淑云已吃过了晚餐,真的坐在病床上等着她。一见她,就和她说要出院,想在家里养伤。
  夏小星看着母亲的脚,似乎在医院和在家里确实也差别不大,就答应她明天和主治医生说了以后就接她回家。两人说话间,徐淑云看女儿神情疲惫,急忙就问她是不是还没吃饭,夏小星点头承认了,告诉母亲刚刚搬完家。
  “你搬回家里来住,雨声有没有说什么?”徐淑云并不了解女儿婚后的真实生活状态,她以为,女儿是为了方便上班,周一到周五才回家来住的。
  她知道,女婿在上班的地方,另外还有住房。
  夏小星随口回答:“他有什么好说的?”抬眼见母亲眼里流露出担心,她又补一句,“他那离的那么远,我只能住家里。”
  徐淑云叹一口气,就催着女儿去吃饭。
  夏小星离开病房。
  被母亲这样一问,她的情绪更是异常的低落。
  医院周围有好几家小餐馆,都做盒饭生意,因为常有病人订餐,所以盒饭的档次从高到低,种类和花样都很丰富。她进了一家,看着一排排的菜,最后点了一份五块钱的素菜盒饭,一点豆腐和混着青红辣椒的土豆丝。
  以前的她不会这样节俭,肯定会喜欢什么就点什么,但现在不行了,现在的她,欠了一百万。
  吃饭的时候,她想起来,叶枫的九十万已经打到了她的卡上,而她承诺的欠条还没有给他。
  夏小星不能这样稀里糊涂的蒙过去,她已经利用了叶枫喜欢她的心,手续上,她一定要和他有个明白,即使叶枫说她矫情,她也要告诉他,借的,就是借的,她一定会还,哪怕十年,哪怕二十年,她一定会还上这笔钱。
  从小餐馆出来,她回到医院的停车场,坐在车里,她给叶枫打电话。
  电话一通,她刚叫了一声“叶枫”,就听见他说:“小星,我在A大滨湖后门等你。”仿佛只要她给他打电话,他就等着和她见面似的。
  她愣了一秒,随即就答应了。
  她是要见他,而且和叶枫,似乎她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见面地点了。
  秋夜,有点凉意,月色淡淡的,越发添了一份清冷。
  她在老地方看见了叶枫,还是那样,坐在湖边石阶上,面朝着湖水,不远处白色的路灯照着他,他拢在白光里,身影又像个剪影。
  没有几个散步的人,风很轻,湖水脉脉的,微风过处,一缕湖清气,沁入鼻中。
  夏小星径直走过去,又在那方铺好的手帕上坐了下来。
  叶枫扭头看她,她把下车时就捏在手里的一张纸递给他,叶枫接过,展开看了一眼,蒙蒙的灯光下,题头“借条”两个黑体字很醒目。
  他嘴角微微一咧,把纸折了两折,塞进了裤子口袋。
  夏小星望着微微荡漾的湖水:“我没有写还款日期,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楚。”叶枫没说话。
  她心里有点感激。他坦然接受了她的借条和解释,没说用不着之类的话,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她能够借的心安理得。
  叶枫,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让她觉得幼稚的青涩少年,他很体贴,也很懂她的心。
  她扭头看向他:“叶枫,这些钱,都是你挣的吗?”叶枫笑着点了一下头。
  “你怎么挣的?”
  “做翻译啊,给法国公司当中国顾问,还给电视台翻译一些介绍东方文化的节目。”叶枫的语气一贯的满不在乎,可夏小星看他的眼神却认真了几分。
  “这几年,你在法国一定很努力吧。”她把脸转向湖水,说出的话却带了点虔诚。
  叶枫不由得看向她,她只管说着:“只有我,在混日子,每天泡在电脑上,除了欧雨声回家的日子,其他时间,什么都不管,也什么都不顾,只是埋头码着字,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码字?……你在写什么东西吗?”
  “嗯,我在写小说。”她突然扭头看向叶枫,“你想听听我编的故事吗?”叶枫一愣,接着说:“好。”
  夏小星嘴角弯了一下,开始说:“我编的都是很假的言情小说。”
  “有一个,是讲一个女孩嫁给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她努力的去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可还是不能让那个男人爱上她。后来有一天,她对那个男人说,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能不能假装和我谈一个星期的恋爱?只要一星期。”
  “那男人有点心软。可他又说,他要出差三个月,等他回来再满足她的愿望,好不好?那女孩求他,说你晚走一星期不行吗?那男人说不行,因为行程早就定好了。然后,他就走了,三个月以后他回来,那个女孩已经死了。其实她早就得了不治之症。”
  说完,她扭头去看叶枫,只见叶枫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的望着她。
  夏小星顿时笑了:“这个女孩不是我,因为我很健康,不会死。”
  “小星……”叶枫的声音很低沉。
  她继续说:“还有一个故事,是讲一对夫妻结婚以后,男的总是忘不掉初恋女友,经常背着妻子和她约会。但这个妻子很包容,还谅解他。好多年以后,妻子怀孕了,这个男的感到愧疚,想最后再见一次初恋女友,从此再不出轨。”
  “他骗妻子说,他要去开个会,第二天才能回。他妻子微笑着送他出了门。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赶回来,可怎么也找不到他妻子。这时,他才想起他的手机一直关着机。”
  “于是他赶紧开机,却立刻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是派出所打来的,说他妻子昨晚遭遇了车祸,地点,就距他初恋女友家不远。他赶去公安局认尸,正好那个肇事司机也在。肇事司机不停的对他说,不是我撞她的,是她自己冲过来的,是她自己冲过来的。”
  “那个男人就站在那里落泪。”
  说完,她望着叶枫:“你觉得我编的好不好?”
  叶枫怔怔的看着她,眼里突然像是有点水光,夏小星和他对视了片刻,忽然就把头扭开了,顿了下,才说:“我和欧雨声分居了,以后,我要拼命赚钱,还你,还许青兰。”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向自己的车走去。
  几秒钟之后,她身后传来喊声:“夏小星!我爱你!”
  她只当没听见,一直向前走。
  那声音还在喊:“让我来爱你!否则我这辈子都会死不瞑目!”
  她到了车前。
  微微的风里,继续传来喊声:“夏小星!你能不能假装和我谈一个星期的恋爱?我不要抱你,也不要亲你,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可不可以!?”
  她眼里突然就流下眼泪。
  拉开车门,她坐进去,点火,车瞬间启动。隔着马路,叶枫被抛在身后。
  她不爱叶枫,嫌他幼稚,一直觉得他是和自己一样大的不懂事的少年,她爱欧雨声,因为欧雨声让她憧憬,让她仰望。可这一刻,她突然落泪,却是因为叶枫固执的没有条件的爱,他和她一样的顽固,顽固的不可救药。
  这样顽固的爱,也是可以让人落泪的,可是,为什么她就不能打动欧雨声呢?那个男人的心,真的是岩石做的吗?
  他终于逼得她放弃,可她是如此的难受。
  她说出那句“欧雨声,我要和你离婚”时,是那么的身不由己,那一刻,碎裂的,不是婚纱照上的玻璃,而是夏小星憧憬的梦,她编了那么多年的梦,从看见欧雨声的第一眼起,就开始一丝一丝编织的梦。
  就那样,碎在了地上。
  独自面对
  夏小星度过了正式回归娘家的第一晚。
  她睡得不好。她的卧房母亲一直给她保持的很舒适,薄薄的蚕丝被,柔软的的木棉枕头,她却就是睡不着,睁着两个眼睛,望着暗乎乎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茫。
  子夜两点,她终于爬起来,穿上拖鞋去了父亲的书房。
  在装着床上用品的大塑料袋里,她翻出了两个枕头,抱着两个枕头回到床上,她把脸埋在里面分别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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