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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位婚姻》

_13 痴梦人(当代)
她愚蠢的问他:“你做了什么要重来一次?”
他眼里隐隐像是有水汽:“……来见你。”
她冲出车门,跑下马路,跌跌撞撞的跪倒在草地上,对着空旷的田野,撕心裂肺的喊:“叶枫!叶枫!叶枫!……”眼泪如泉水般的涌出她的眼眶,风像刀子似的割她的脸,她双手抓住草根,仿佛想抓住最后一根淹没她的稻草,她没爱上他,她更爱别人,可他为什么连命都给了她?她拿他这么多,她怎么接的起,以后她要怎么活?
她喊着,拼命喊,可他不会答应她,他给了她,自己就永远的睡着了。
Amy在她嘶哑了的喊声里闭住了眼睛,对着旷野,她低声道歉。
“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我不告诉你妈妈,也不告诉你表哥,是不想让他们更伤心。但我不能不告诉她,我不能让她忘掉你,要是怨我,你就恨我吧,这样你也不会忘掉我。”眼泪从她的睫毛底下渗出,她仰着脸,痛苦的紧抿住唇。
这一天的上午,来去在这条路上的许多人,都看见了路边两个哭泣的东方女人,她们一个跪着,一个倚车站着,在异域的蓝天下,挥洒着眼泪。
两小时后,Amy送她回到宾馆,她问她下午有什么打算,如果需要,她可以开车陪她。
她说不用,我自己去。
Amy望住她,你要去哪?
她眼里已没有泪水,说,我去看叶枫。
我陪你去,Amy说。
她拒绝,不用,我想单独去见他,她说。
那有什么要我帮忙的?Amy问。
她低头想了一下,这里哪里有卖豆浆的?
Amy带她去了13区的中国城,在一家中餐馆,她找到了道地的原味豆浆,给领班付了一笔小费,她拿到了两杯现磨的咸豆浆。从餐馆出来,她告别了Amy,独自叫了一辆出租去往墓园。
她把手机关了机,欧雨声不停的在给她打电话,一个小时前,她告诉他:“欧雨声,叶枫是我害死的。”
她想安安静静的去见叶枫。
墓园里静悄悄的,有面容悲戚的外国男子与她擦身而过,这里睡着许多人,每个人都占着方寸之地,没有国界,没有种族,不分男女,灵魂是一样的重量。
她提着两杯豆浆,抱着一捧冬菊站在他的面前。她又来了,他还在对她笑,她要怎么还给他?
昨天的玫瑰还在,只是有点风干,摸上去花瓣蔫柔,像冰冷的绸缎。她把玫瑰一枝一枝在他碑前排开,然后把新鲜的菊花和豆浆放在玫瑰中央,“叶枫,我给你带豆浆来了。”她说。
白色的是玫瑰,黄色的是菊花,明朗稚气的,是他的笑容。
拿起豆浆,她缓缓的洒下。两杯,他每次都能一下喝完。
有风迎面吹过来,她的头发在面上乱舞,有几缕沾在了脸颊上,泪水被风吹干,脸生生的疼。
异国他乡,蔚蓝的天空,深深的冷,深深的歉疚,天都承不住。
两点的太阳照下来,照着一个承载生命中不能承受的爱的女子,在这片空虚荒芜里,埋头饮泣。
从墓园出来,已是黄昏,她坐着出租到了叶枫家附近,在一条长椅上,她坐到深夜。
她没有勇气去见叶枫的母亲。说再多的对不起,都是虚伪的了,除了勾起无尽的伤痛,她不能把一个儿子,还给一个母亲。
最后她对着那亮着灯光的落地长窗磕了几个头。
她谢绝了Amy来机场送她,Amy说,是叶枫母亲要她送的,她说,你帮我谢谢他妈妈,告诉她,夏小星对不起她。叶枫表哥打电话和她告别,她告诉他,钱已转到叶枫母亲的户头上了,五十万,你让伯母去查一下。他表哥很吃惊,说不是三十万吗?她说,我说的是五十万,你听错了吧。
他表哥没有深究,就祝她一路顺风,他心里,多少是明白的吧。
上机前,她打开手机看了一下,短信信箱已满了,她删一条,就进一条,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条,都是欧雨声发来的。
到后来,那些短信都变成两个字,“小星。”
她记起,曾经有一次,也有人这样给她发短信,一分钟一条,不停的发,直到她接电话。
她眼里涌起泪水,按了欧雨声的电话号码。
“小星!”他的声音焦急的在那头响起。
她回答他。
“我在机场,马上就回来了。”
沉入低谷
到北京是清晨,欧雨声在出口处接她,见了她,他只紧紧的拥抱住她,什么话都不说。
她也不说话,把脸贴在他肩上,眼睛热热的,她闭住了,不想流泪的,眼泪还是下来了。
欧雨声松开手臂,抬手替她揩眼泪,说:“你不是有意的,是他自己要赶着去送你的,你不用太自责。”明知这话起不了作用,他还是告诉着她。
可是有什么用,“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夏小星从此失去笑容的脸,彻底的印证着这句名言。
接过她的旅行箱,牵着夏小星的手,欧雨声带她去搭乘回C市的航班,不管怎么样,她回来了,别的,慢慢再说。
夏小星再没有哭,在候机厅靠着他肩膀假寐着,她看起来真的是困极了,也许在过去的几十个小时里,她从未有真正睡着过的时候,上了飞机不久,她就真的睡着了。他把旋窗拉下来,遮住云层顶上的光亮,扭头看着身边的女人,他知道他的生活将会发生改变,一直以来,他就担心着这一天的到来,这一天来了,它会是个什么样子,他一点也无法把握。
龙辉派了司机来接他们,电话里问他:“雨声,她还好吧。”
他含糊的“嗯”着,看着高速路上飞快的向后掠去的隔离带,一点也不好,他想说。夏小星两眼空茫,一直不言不语,如果她对着他痛哭倒好了,可她不哭,这是最可怕的。
车子进入市区,司机习惯性的把车往他们住的蓝天小区开,两人坐在后排,夏小星把目光从窗外收回,说了上车后的第一句话:“欧雨声,我想回我妈那去住。”
他转头看向她,两人对视良久,他终于点了下头,对司机说:“去市委小区。”
徐淑云看见女儿进门就忙着接过行李,夏小星径自进了自己房间,门随手被她带上了。他站在门外,没有推门,徐淑云歉然的望着他:“雨声,你别怪她。”
他对岳母努力的笑了一下,“我知道,妈,你看好她,我先回去了。”
去北京接夏小星之前,他给岳母打过电话,在电话里,他简单的把叶枫去世的事说了一下,徐淑云震惊之余,才明白女儿为什么突然会出国。
抬起头,他看向夏小星的房门,对着门里的人,他说道:“小星,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来看你。”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答应声,他站了几秒,告辞岳母出了门。
他的心情是沉重的,从夏小星对他说“叶枫是我害死的”那一秒起,他的心就悬在了半空中,他不知道夏小星会怎样惩罚她自己,但看来这个惩罚已经开始了,她不愿回他们俩的家,叶枫伫立在他和她之间,她的心被戳了洞,他又何尝不是呢?从此以后,他再也追不上那个男人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待事态发展。
只是事情的发展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克制住自己,不去骚扰夏小星,给她一个自由的疗伤空窗期,可是几天以后的下午,他却接到她的电话,她约他在一家餐厅见面。
他的心蓦地就一沉,半个多月以前,他们还在海南恩爱,现在,她却约他在外面见面。
开着车,他去了那家餐馆,就在市委小区旁边。
四点多,餐厅里的客人还很少,夏小星在包房里等他,她在餐桌边坐着,桌上摆着三四道菜,她正等着他到来。
他已经几天没见她了,两人互相凝视了很久,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他知道那惩罚真正到来了,她给自己判了刑,连带着他也受罚。
又或者,狠狠被惩罚着的,其实是他。
夏小星望着他的眼睛朦朦胧胧的:“欧雨声,我要离开C市。”她开口就这样说。
他眼睛骤然睁大了:“小星!”他喊了一声。
听见她在说:“我不能像原来那样坦然的生活下去了,我也没法再呆在你身边,你觉得我是赎罪也好,或是流放自己也好,总之我不能呆在C市了。”
他的心慌乱的跳着,有点语无伦次:“我可以不见你,你不需要离开C市,我等你,等你觉得可以的时候我们再在一起,小星,你不要离开。”他是欧雨声,但这一刻,也没了主张。
夏小星眼里噙着泪水:“你放我走,欧雨声,你放我走,也许这样我还能回到你身边,你放我走。”
他第一次有无助的感觉:“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夏小星,我没做错什么。”不,他心里在说,其实他还是做错了,如果一开始他就爱上她,也许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他问。
“……不是。”
“那就不要离开。”
“我做不到,我没法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了,你让我走,欧雨声。”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说不出话,他不能答应她,可他又不能不答应。
“你走了什么时候才回来?”他问。
“不知道。”
“你去哪?”
“广州,也许深圳,童颜给我介绍了两家广告公司,他们和童氏广告有协作关系,我去那边工作,童颜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了。党校的工作我辞掉了,本来我就不太喜欢这份工作,一直也是混日子,我早有辞职的念头了。”她长时间在广告公司兼职,党校已有风言风语,辞职的想法,她确实是早就萌生了。
欧雨声只是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他心里明白,夏小星大约从法国一回来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了,今天,她只是来通知他的。他早就知道,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什么时候走?”他问。
“明天,机票已经买好了。”
一切都已不可挽回,来的如此这般的迅猛,他眼睁睁看着她,说不出“你不准走”这四个字。
夏小星坐着他的车回了他们的家,她收拾要带走的衣物,他看着她一件件装,旅行箱装满了,她合上盖子,拉好拉链,直起身的时候,他从背后抱住了她。
“小星,非要走吗?”
夏小星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我没权利享受这些安定,也没权利再享受你的爱,你让我单独生活一段时间,行不行,欧雨声?”
他竭尽全力说服着她:“你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放你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住哪,怎么吃饭我都不知道,要是你不跟我联系,是不是我就会找不到你,你是我老婆,不是不相干的什么人,你让我怎么放心让你走?”
“那我们离婚吧,欧雨声。”
他猛的把她转过身来:“叶枫已经不在了,你想用我们的婚姻给他做陪葬吗?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
夏小星眼里又有泪水:“他是我害死的。”
“你不是有意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爱你,并不是你的错。”
“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欧雨声,我每天都在想他,留在你身边,我更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我离开,就是想让自己少想他一些,我想过正常的生活,即使不能再像原来那样快乐,起码我能笑出来。我无法安逸舒适的和你生活下去了,所以你放我走,不要再留我了,否则我只能向你提出离婚。”
他许久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说:“我放你走,但是你不准再提离婚这两个字,你给我记住,你走的再远,也是我欧雨声的老婆!”
餐桌上的菜,原封原样的放在那里,他把夏小星送回岳母那,车开到楼下,他没有上去,夏小星的旅行箱留在了他的车上,明天,他将送她离开。
对于他们两人,这都是一个不眠之夜,他想离她近一点,就住在了父母家。
母亲不知道他们的情况,还在问:“小星呢,你怎么不把她带过来?”他含混一句对付了过去,母亲又给他念叨隔壁家的小孙女多可爱,最近的半年,只要他回家,母亲就给他念这,他假装上厕所,转身进了洗手间把额头抵在了门上。
从小,他就很少哭,长大之后,更是不记得有落泪的时候,这一刻,他却感觉有泪意在上涌。
他放她走,只是想她有一天能早点回来。
他给童颜挂了个电话,童颜知道他们夫妻之间大约又出了问题,但他按捺住好奇什么都不问,只告诉他广州那边的事他都联系好了,他说夏小星在那边上班没问题,以她现在对各种广告软件的掌握程度,随便去那一家类似的传媒广告公司,只要他们需要人,她都会被聘用的。
他稍稍安了心。
第二天一大早他去岳母家接夏小星,她是上午九点半的航班。
徐淑云给他开的门,她脸色很憔悴,一宿没睡好的样子,见了他就责怪他为什么不拦住女儿,辞了铁饭碗,还要去外地,说着说着徐淑云就哭了起来。
夏小星从房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小旅行箱,见母亲哭,眼眶顿时红了,立时夺门而出。徐淑云追出门去,在楼梯上对着女儿喊:“到了那边赶紧来个电话,别忘了你爸爸,他还等着你去看他呢。”
夏小星带着哭音答应了一声,他跟在岳母身后安抚了她一句,立即就追下了楼去。
在楼道口他赶上了夏小星,抢过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两人坐进车里,都不说话,一路默默无语,到了机场。
他陪她去换了登机牌,帮她托运了行李,所有的手续办完之后,他依然有点不相信她就要这样离开他。
离登机还有一点时间,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看着她。
夏小星也抬起脸望他,两人对视着:“你是不是没吃早饭?”她问。
他点一下头。
“以后你住公司那边的公寓里吧,肖师傅做的包子很好吃,早餐很重要,不能省略。”
他只看着着她。
夏小星抬手摸了下他的下巴:“胡子没刮。”
她的手指冰冷,触得他全身一震,他眼睛盯住她:“小星,别走!”他低低的喊着。
夏小星眼里一层水光,她摇着头。
他伸手搂住她,她是他的妻子,可她欠了另一个男人的债,她把自己放逐了。
“那你几时回来?”他只想问这,昨天他就问过了。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所以还是这样回答。
“我怎么办?”他低声问,“你不能把我丢下不管。”
她不能言语。
他还想挽留她:“留在C市,我不来找你,也不来看你,我只要知道你安然无恙的在我旁边就行了,这样也不可以吗?”
她沉默许久,回答说:“不行。”她背负的太多,这样的幸福她也无权拥有。
“我答应他这辈子照顾你,我还答应把你的下辈子给他,这样,还不行吗?”也许是他的神情有点绝望,周围来去的人已在看他们。
她闭上眼睛:“不行。”这辈子的债,只能这辈子还。
他知道她是铁了心要离开,他再也留不住她,他只能紧紧地抱住她,恨不得把她勒进身体里:“给我打电话。”
她点头:“嗯。”
“我给你的卡带在身上没有?”
“带了。”
“给我看一下。”他不放心。
夏小星掏出钱包,给他看那一排各种各样的卡。
他又把她搂在怀里:“虽然你离开了我,但你还是我老婆,老婆用老公的钱是应该的,你不要替我省,我钱很多,养你十辈子都够。”
她眼里盈满泪水:“嗯,知道了。”
“安定下来以后,把地址告诉我,我来看你。”
“不要。”她不答应他这个要求,“在我想回来之前,你不要来看我,我不想每次和你这样告别。”
他艰难的回答:“好。”
广播里在通知去往广州的乘客请登机,她动了一下,欧雨声却还是不松手臂,紧搂着她。
“我会等你,一直等,等到你回来为止。”他说。
她说不出话。
“别让我等太久,听见没有?”
她不敢应他。
“不过,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忍不住跑来把你绑着带回C市,要是有那一天,你别怪我。”
他情不自禁的说着这句话,心里也确实有这个念头,先放她走,给她一段过渡的时间,然后再不顾一切的把她带回来,如果带不回来,他就留在她那儿,他不会让她一直离开他。
他为他的这句话付出了代价,夏小星听出了他潜在的想法,到广州一个星期以后,他失去了她的行踪。
她离开了童颜给她安排的那家广告公司,退了临时住的旅馆,消失了踪影。
他打不通她的电话,便立即动身去找她,在广州呆了一个星期,他一无所获;他又委托了当地的一家调查机构,也是查无所获。夏小星是有意的,她存心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带着欧雨声妻子这个头衔,她不知道藏到了哪里。
怀着绝望的心情,他回了C市,他的人生,到达了一个低谷。事业越做越大,他的脸色,却一日甚于一日的严峻。
好在夏小星和母亲还有联系,每隔半个月,她便在不固定的时间给徐淑云来一次电话,但来电号码,却都设置了隐匿。
他常去看岳母,这几乎成了他的一种寄托,有一两次徐淑云不在家,他被关在了门外,后来徐淑云便给了他一把家门钥匙。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半年以后,连岳母也消失了。
八月的一个黄昏,他按岳母家的门铃没有反应,便拿着钥匙打开了门,进到客厅,他在饭桌上看见了一张字条,是岳母留给他的,说她找女儿去了,让他不要担心,还说是女儿不让她泄露地址的,徐淑云最后代女儿向他道歉,说,雨声,对不起。
他握着那张白纸,站在积了灰尘的客厅里,忽然就潸然泪下。
三年以后
他在寂寞的思念里过了三年。没有夏小星的消息,她回来过,去探她父亲的监,他在去探望岳父的时候听夏文强说的,她悄悄地回了C市,又悄悄的走了。
她不来见他。
每次听到这消息,他的心情比没有她的消息还要糟,暗暗的骂着那个女人,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好在,只要他想做,欧龙公司一天到晚总有忙不完的事。
他这样麻木着自己,白天很好过,晚上,麻药退去以后,心却总是隐隐发疼。
他的生活也不算单调,龙辉和欧岚岚这对欢喜冤家,在吵吵闹闹十几年之后,终于确立了恋爱关系。
但两人还时常闹别扭,根源在于龙辉总爱看漂亮妞,而欧岚岚又一贯的尖酸刻薄,所以隔三差五的,两人之间就硝烟弥漫,最后总是拉着他充当他们的灭火器。
夏末秋初的一个早上,阳光清透,他正伏案研读一份报告,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他按下免提,听见龙辉叫了他一声“雨声”,他伸手就把电话按掉了。
两分钟以后,他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干吗不接我的电话?”龙辉拿眼瞪着他。
他不耐烦的抬起头:“别又拿你们的破事来烦我,我在干正事,看见没有?”他抖了下手上的报告书。
龙辉走到他桌前,脸上挂着点不屑:“你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自己打光棍,就看不得别人恩恩爱爱的。”
他给了龙辉一个鄙视的眼神,鼻子里”嗤!”了一声:“你们那也叫恩爱,见面就吵架,算了吧。”
龙辉跟他急:“是你让我和她在一起的。”
他冷冷的撇着龙辉:“那我现在让你和她分手,你干不干?”
龙辉愣一下:“她是你妹妹,你到底向着谁?”
他一脸的不耐烦:“我谁都不向着,只求你们别来烦我!”说完他瞪向龙辉,“你给我出去!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谈私事!”
龙辉痞痞的笑:“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我和岚岚的事,但是说起来,也算是私事,你要不要听?”
他头都不抬:“不听!“
“那你别后悔!”
“没什么好后悔的,你走,别烦我!”
“好吧!那我就去回掉那个叫许青兰的女人,今年她又来还钱了,当年我们帮她丈夫垫付的一百万,他们已经还了一大半了,刚刚她给我来电话,问我有没有空接待她,既然你说上班时间不谈私事,她是你老婆的朋友,她这事也算是私事,那我只好去回掉她了。”
说着,龙辉就作势欲走。
“你给我站住!”欧雨声喊一声。
龙辉笑着慢悠悠的转过身:“我就知道,你会叫住我的。”
他拧着眉,横了龙辉一样:“她什么时候来?”
龙辉抬起手腕看表,还是那块老式的,廉价的,土里土气可以做收藏品的海鸥表,“快了,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他抬起头看着欧雨声,脸上神情带着戏弄,“你要不要来我的办公室,和我一起等待她?”
看欧雨声不做声,他又说:“要不,我忙国家大事去了,你老人家抽空帮我接待一下?”说完就笑。
十几分钟以后,他坐在了龙辉的办公桌前,右手食指轻轻的叩击着桌面,他不安的低着头。
廊里传来脚步声,他凝神细听,有点纷乱,似乎不止两个人,但大致可以想象出是什么样的人在走路,一个是高跟鞋敲地砖,一步一迈很有规律的,应该是公司的接待员,另一个是浅浅低低有点不平的,应该是许青兰,等等……还有一个,怎么听着,像是小孩子零零碎碎的跑步声?
他抬眼看向门,不到五秒,响起敲门声,他说着:“请进。”
门被推开,首先进来的是秘书小关,她身后跟着的正是许青兰,突然,从她们腿边,冒出一个孩子,额头饱满,顶着一头软软的黑发,小脸红嫩粉扑,两三岁的模样,他细看才从穿戴辨出这是个男孩,他穿着灰太狼图案的白色小T恤,底下是条牛仔短裤,露出藕节似的两截小腿,“噔噔噔噔”的跑了进来。
他目光盯着那孩子,那小人也抬头看他,两人对视几秒,小人奶声奶气的开了口:“你是谁?”竟一点都不怕他。
他张了下嘴,不知怎样向这个小人解释自己是何许人物,听见跟过来的许青兰说:“小雨,要有礼貌,不能这样随便问人?”
他看向许青兰,许青兰对他微笑:“欧雨声,好久不见。”
他竟有两秒钟的局促,心头突突的跳了两下:“龙辉有事出去了,他告诉我,你要来。”
许青兰始终笑着:“我来还钱。”说着就从挎在肩上的一个大布袋里往外掏钱,大约有十来捆,整齐的码在桌上,“十五万,你让人点一下,还差四十多万,对不起,我要慢慢还。”
他示意秘书把钱拿去,客气的说:“不用急,你慢慢还,下次从银行走帐,现金提来提去不方便,你坐下说话。”他指了一下椅子。
许青兰在圈椅里坐下,和他隔着一张桌子,面对着面。
那小人转眼就爬上了许青兰的膝头。
“我要喝水。”他嚷着。
秘书正在收钱,听见他喊,手就停了一下,他站起身:“我来倒。”就走到饮水机旁,接了半杯凉开水,八月底,天气还热的很,没人喝烫水。
他把纸杯递给小人,他伸出嫩白,满是咕噜肉的小手,捧住杯子,“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喝得太急,水从嘴边漫出来,胸前顿时湿了一片,许青兰连忙帮他扶住,才没有继续往下流。
没一下,水就被他喝光了,他低着头看小人:“还要不要?”
小人竟打了个水嗝,小胸脯一震,声音明明是奶里奶气的,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表情:“不要了!”
他忍不住笑起来,回到椅子上坐下:“你的孩子?几岁了?”他问许青兰。
许青兰笑:“还有一个月,就满三岁了。”小人抓着一支彩色笔,玩了起来。
他把一张纸推到小人面前,让他在上面画:“这么大,正是最好玩的时候,像个玩具一样。”说完,他囧了一下,他原本是想表达,这孩子很可爱,没想到,脱口却说成了玩具。
孩子能做玩具吗?他眨了两下眼睛。
许青兰看着他:“你喜欢?要不,给你玩一天?”
他愣住:“……呃,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很好玩。”囧!他怎么又说了玩!
小人听见了,大声在抗议:“我不是玩具!”
他赶紧点头:“是,你不是玩具,玩具长不成你这个样子。”说着,他忍不住笑。
许青兰也笑,那孩子的小心灵似乎被伤害到了,气鼓鼓的瞪着他,他急忙道歉:“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你很可爱。”可他已犯了错误,小人顿时对他没了好感,低头自己画符去了。
许青兰对他说:“我是说真的,给你玩一天,我今天有事,没人帮我带孩子,你能不能帮我带一下?”
他惊诧的睁大眼睛,这算是请求他帮忙,还是满足他的恶趣味?许青兰的这番话,着实有点没头没尾,谁会把孩子托付给像他这样的人?
“你有空吗?”许青兰不像是跟他开玩笑,还在问他。小人已从她的膝盖上滚下来,颠着跑到沙发上蹦跳去了。
他目光看着小人:“……好吧,你把他放这,我找人看他一下。”
许青兰说:“谢谢你。”
他目光这才收回来,脸色渐渐变的凝重:“你有没有夏小星的消息?她有没有和你联系过?”说着,他低下了头,觉得嘴里苦涩异常。
许青兰望着他,似乎被他的黯然影响了,声音里不免透了一抹同情:“她每年都要回来看一下她爸爸。”
他还是低着头:“我知道,她就是不来找我。”
“小星还是爱你的。”许青兰在说。
“其实她不用躲着我,我会等她,不会去骚扰她,最多远远看她一眼就走开,她用不着这样做。”他不想说绝情这两个字,那会让他的心被割得生疼。
爱着他,却杳无音讯,不是绝情,又是什么?
“也许,她是怕,看见你就忍不住要回你身边,所以才这样狠心。”
他知道有这个可能,可心里,还是很难受。
一样深爱
许青兰不久便说要去办事,走之前把小家伙托付给他。沙发旁,他和小人大眼瞪小眼,小家伙显然有些不安,许青兰安慰着他,“你和叔叔玩一会儿,我等会就来接你。”
他主动示好的先去抱他,袖珍的小人托在手里,真像玩具一样,他顺手就把他往上一举,小家伙顿时在他头顶发出“咯咯”的笑声,他看他喜欢,便连着高举几次,小家伙那么好骗,就这样,接受了他。
许青兰笑着离开了办公室,他抱着小人坐到桌边。
龙辉的桌上有各种各样的彩色绘图笔,小家伙又抓起一支,在纸上乱划起来。他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拿着许青兰留下的的旺仔小馒头喂他,两人配合的很有默契,他送过去的时候,小人就自动张嘴,画面看着很是有爱。
龙辉走进来就看见了这一幕,嘴巴立时做开启状态,愣了三秒之后,他开口:“小关刚告诉我,我还有点不相信,她真把孩子给你留下了!”他和小家伙同时抬脸看龙辉,他点了点头。
龙辉打量着小人,“你和她很熟吗?据我所知,你们一年也就见这一次。”
他也有点想不通,“大概觉得我靠得住吧。”要不还能有什么理由?
龙辉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里,对着小人一扬下巴,“嗨!哥们,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一点都不怯场,清清脆脆的答他:“欧—小—雨。”声音传进两个大人的耳朵里,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几秒钟之后,欧雨声一把将小人转向自己,“你叫欧小雨?”
小家伙懵懵懂懂的点头。
他心狂跳起来,“刚刚那个是不是你妈妈?”
“不是,她是姨姨。”
“你妈妈叫什么?”
“夏小星。”
屋里霎时又陷入沉寂,片刻之后,龙辉喊道:“雨声,这是你儿子!”
欧雨声狂喜的看着小人,声音压得异常的低:“你三岁了?”
小家伙仿佛被他像哭又像笑的表情惊到了,泉水似一尘不染的眸子看了他一会儿,才点了下小脑袋。
他眼中波涛汹涌,难怪许青兰要把孩子托付给他,还告诉他差一个月就满三岁,这是他的儿子!现在是八月底,他是九月出生的,三年前的一月份,他和夏小星正在海南度假,他大约就是在那时候降临的。
他站起来把儿子举到头顶,放下来抱在怀里就在屋里转了几圈,小家伙大喊大叫,他也开心的大笑:“欧小雨,我儿子!”他喊着,声音都跑了调。
他把儿子交给龙辉,去到走廊给许青兰打了个电话,开口就说:“你告诉夏小星,想要儿子的话,让她来找我。”这个女人,他不会客气她。
许青兰在那边叹气:“小星大概会骂死我,她现在有事,等会我再告诉她,你先和儿子玩一会儿吧。”
放下电话,他正要推门,龙辉带着小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他刚想弯腰去抱儿子,被龙辉拦住了,“你还有个会,你儿子给我玩一会儿。”
他瞪龙辉,“你带他去哪?”
“食堂,那里地方大,又有吃的。”说着,龙辉低头对小家伙一甩脑袋:“跟我走!我带你去找好玩的。”小雨真的迈着小碎步就跟着他跑,欧雨声心里顿时充满了担心,这也太好骗了吧,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把他哄走。
“你给我把他看好了!”他喊了一声。
夏小星没把这个孩子搞丢,真是奇迹了。
他心里突突的窜起一股无名火,三年多的思念,犹如荒芜了的野草,一经点着,便呼呼啦啦的燃遍他全身,他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现在,她也别想跑掉了。
他坐在五楼的会议室里,底下一个部门经理正在陈述一个新产品的可行性分析报告,他极力想集中心神的,可龙辉存心跟他捣蛋,隔一会儿就给他发条短信:
“雨声,你儿子把肖师父的菜盆打翻了。”
“雨声,肖师父在哭,你儿子把一包鱼食都喂给了他的宝贝金鱼,金鱼肯定会被撑死。”
“雨声,你儿子掏出老二给肖师父养的葱施肥,以后有葱的菜我都不吃了。”……
他终于熬不住了,抬起头说:“会议暂停,改天再继续。”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起身走出会议室,不到一分钟会议室里炸开了锅,有消息灵通人氏收到简讯,说太子降临了,正在大闹食堂,让大家赶紧去参拜。
已是午饭时分。
欧雨声走进食堂就看见许多人站着在哈哈大笑,龙辉更是笑得张杨,他扭头张望,看见儿子从一根柱子后面窜了出来,他一手拖着扫帚,一手拖着撮箕,得意洋洋的迈着步。那撮箕里有些菜叶子,他一路走,就跟着他一路洒,而他身后,圆滚滚的肖师父从柱子后面追了出来,嘴里喊着“小祖宗”,跟着他跑,那画面,看着着实喜感。
他忍不住也一笑,然后摆出严父面孔走了过去。
不想儿子直接无视他,抬头看他一眼,昂首阔步的拖着扫把撮箕从他面前淌了过去。倒是肖师父望着他,做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欧总,今天开饭时间推迟半小时,你不要扣我的奖金啊。”说完,喊着“小祖宗”又追了上去。
食堂里一片笑声。
他也绷不住笑了起来,一千多个日子,只有此刻的笑容是发自心底的。
夏小星在下午四点多才来到欧龙公司。她办了一天的事,忙完给许青兰打电话,才知道儿子被她交给了欧雨声,好友对她说:“小星,小雨该认爸爸了!”她眼睛一阵涩胀,说不出话来,放下电话便赶了过来。
但她没有见到儿子,儿子被欧岚岚接走了,送去了欧雨声父母那儿。
欧雨声也并没有迫不及待来见她,秘书说欧总正在会客,她在隔壁的办公室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秘书却直接把她领到了食堂的包厢里。
原来有外国客人来访,龙辉也在作陪。
三年没见面,欧雨声的样子没有改变,她知道改变的只有自己,现在的她,扎着短短的马尾,一身职业装扮,面容严肃,已做了母亲,也许青春已褪去了七分,只是一个典型的职业妇女形象。
欧雨声抬头看见她,目光凝住了几秒,便扭头对身边的老外吐了一串外语,她听懂了一句,说她是他的wife,那老外立即热情的向她伸出手,她走上前,与他握了一下,便被欧雨声扯了下胳膊,坐在了他旁边预留的空位上。
另一边是龙辉,一直望住她笑,开口竟然叫了她一声“嫂子”,这还是她认识龙辉以来,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她。
她瞥他一眼:“是不是看我老了,才这样叫我?”
龙辉低低的笑:“你现在这个样子,别有一番风味。”
“像老干妈?”她问。
龙辉忍不住笑出声:“嫂子你比原来辣多了。”边上的欧雨声仿佛没听见,只管和老外交谈着。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就听见几个男人说着外语,她心里惦记着儿子,只盼着早点吃完。
终于捱到结束,看着欧雨声和龙辉把客人送走,两个男人都喝了点酒,最后由司机送三人过江。
龙辉是去见欧岚岚的,他坐在前面,她和欧雨声坐在后排,两人还是没有交谈,欧雨声只和龙辉说说话,她一直看着窗外。
路上接到与她一起出差的助手的电话,说回程机票拿到了,她问什么时候的,小姑娘说是明天上午十点的,她说:“那我们明天见吧。”助手有点吃惊:“你今晚不回宾馆了?”她顿了一下,“可能吧。”
放下电话,龙辉扭头看她:“嫂子,明天就回去?”
她“嗯”了一声。
龙辉又说:“嫂子,给我张你的名片,你现在一副干部的模样。”说着就笑。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龙辉伸手接过,“广告公司业务经理?你当老板了?”
她回答:“不是,只是负责一个部门。”
龙辉笑嘻嘻的:“珠海啊,是个好地方,去年我还去玩了的,嫂子你可真会藏。”
她没有说话,身边的欧雨声也一声不吭。
车子直接开到欧雨声父母家,龙辉去按了对讲门铃,传来欧雨声母亲的声音,“是不是小星回来了?”
她眼睛蓦地一热,说:“是我,妈。”当初走的时候,她是不告而别的,她不知道欧雨声是怎么和他父母解释的,听见他母亲连着在喊:“快上来,快上来!”
门一开她就看见了儿子,他已换了身新衣服,见了她就扑过来,毕竟还不满三岁,一天没见母亲,就露出想念的样子。
她把儿子抱在怀里,对着欧雨声父母叫了声“爸妈”,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龙辉从她手里把孩子抢了过去,往欧岚岚身边一坐,三人就在沙发上疯了起来。夏小星听着儿子“咯咯”的笑声,看着他不认生的模样,实在是搞不懂这孩子究竟是像谁,似乎谁都不怕的样子。
欧雨声母亲把她拉到厨房,问她:“你妈妈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她点了一下头,依然不知道说什么,欧雨声母亲又说:“小星,你原谅雨声,他喝醉了才会一时糊涂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的,我和他爸爸已经骂了他三年了,这三年,他一直在等你,你就原谅他,看在孩子的份上,回来吧。”
她眼泪一下滴下来,低着头,抬不起来。
从厨房出来,她和欧雨声父亲说了几句话,他也是问母亲的近况,她刚说了两句,欧雨声已抱起儿子,在叫她:“走吧,这小子已疯了一天了,该歇歇了。”
欧雨声母亲恋恋不舍的抓着孙子的小手,欧岚岚在旁边教他,“给奶奶说再见。”
“奶奶再见。”
“说小雨明天再来看奶奶。”
夏小星抿住唇,看儿子依葫芦画瓢::“小雨明天再来看奶奶。”孩子就是孩子,永远不知道这句话背后隐匿的深意和期盼。
她跟在欧雨声的身后出了门,司机还在楼下等着,三人上了车,欧雨声才说:“你爸妈的房子我定期有让人打扫,你回去看过没有?”
她顿了顿:“有。”
欧雨声摸着儿子脑袋的手顿时停了一下,他一直不都知道的吗?她偷偷的回来,又偷偷的走,不留一点的痕迹。
他再没有理她,直到进家门。
家还是她离开那天的样子,客厅什么都没变,她在门口停了一下,欧雨声抱着儿子转向她:“你不给儿子正式介绍一下我?他一直不太相信我。”儿子对他这个爸爸的身份一直将信将疑的,看着他的眼神很新鲜,却始终持有三分怀疑。
夏小星看向儿子:“小雨,这是爸爸。”这是她欠儿子的,她的人生是失败的,不是欠这个,就是欠那个。
父子两人对视着。
欧雨声先打破沉默:“我没骗你吧,我是爸爸。”
“叫爸爸!”夏小星说。
儿子这才正式承认他:“……爸爸。”
那两个字落进欧雨声耳朵里,他顿时喜笑颜开,心里漫出无限欢喜,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托起儿子向上一丢,又稳稳接住,父子两人都“啊啊”大叫着,他把鞋一踢,抱着儿子向浴室冲去:“爸爸带你洗澡!”
和儿子一起泡在浴缸里,那画面,想着都幸福。
夏小星在门口站着没动,听见浴室传来喊声:“夏小星,给我们拿衣服!”
她呆怔着,楞了好一会儿,才“哎”了一声。
儿子的衣服在宾馆,她找了件自己的T恤,浴室里传来父子俩疯闹的声音,儿子的笑声她很熟悉,欧雨声的开怀大笑她却是头一次听见。
在外面站了很久她才推门而入。
儿子骑在欧雨声身上,浴室地上溅的都是水。
她皱着眉走近:“出来了,玩够了吧!”
把不情不愿的儿子抱出浴缸,她埋着头不去看欧雨声的身体,在客厅给儿子套上T恤,听见欧雨声在喊她:“夏小星,我的衣服呢?”她愣了三秒,把电视定在了一个动画频道,拿着欧雨声的衣服走了进去。
欧雨声已从浴缸出来了,腰上围着一条浴巾,正在擦头发,她把衣服递过去,欧雨声却没接衣服,抓住她手把她拖进了怀里。
他身上带着水汽,热烘烘的阳刚气息兜头罩下来,她的脸顿时烧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已被欧雨声吻住。
及至他放开她唇,两人都微微的喘息,欧雨声俯视着她:“看在你给了我一个儿子的份上,我原谅你躲开我三年,现在我问你,你要不要回来?”
她不语。
欧雨声面色冷下去,松开了抱着她的手臂,“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能原谅你自己,要独自生活下去,我不会勉强你,但是,儿子你必须留下来,不能再带走。”
没有看夏小星脸色有什么变化,他拿过她手上的衣服,走出了浴室。
把儿子握在手里,他不怕她不回来。
这一夜他骗着儿子和他睡了,讲了不知是七个故事还是八个故事,反正到最后,他是下了决心要把那些什么什么童话都从网上搜出来去学习一遍。
熬了两三个钟头,他终于克制不住去了客房。
房里开着冷气,昏蒙的光线里,他却清楚的看见夏小星不在床上。
床上只有一床薄被。
他突然就一惊,心陡然跳了起来。
急忙打开灯,他的呼吸停滞了三秒。
夏小星抱着膝,窝在墙角的软椅里。
他长舒一口气。
这一刻,他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明白,他已受不了她再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他几步迈过去,“为什么不到床上睡觉?”
夏小星抬头望着他,眼睛隐约是潮湿的,“他说他下辈子要做我的孩子,这样我就不能不爱他,所以你不能把儿子从我身边抢走。”
欧雨声怔住,片刻之后,他一把将她拉起来,“那你就回到我身边,这样就没人能抢走你的儿子。”
夏小星不说话,只是眼里水波漾漾。
他拥着她来到床边,俯身压住她,使劲吻她,双手饥渴的抚摸着她,一千多个日子,他每一晚都在想象这样的时候。他进到她身体里,疯狂的占有着她,夏小星后来在哭,他吻她的眼泪,把她的饮泣咽进自己的嘴里,却没有停止动作。
他后悔放她走,她根本无力自拔,到了今天,她还沉浸在自己的罪恶里。
“三年半还不够吗?你还要我等多久?”他终于伏在她身上不动。
“你不用等我。”
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句话,他一下离开她的身体。
冷冷的望着夏小星,他问:“你准备一辈子在忏悔中度过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不会陪你,但是儿子,我不会给你,明天你一个人回珠海,儿子你不能带走。”说完,他就起身穿着衣服。
“欧雨声!你不能这样!”夏小星裹着被子,也坐了起来。
他去向门,语气强硬:“我不会让步!如果你要离婚,我会同意,但是儿子,我不会给你。”
站在门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夏小星,我知道你忘不了叶枫,但是,饶过你自己吧,如果叶枫还活着,他也会这样祈求你的!”
拉开门,他走了出去,他知道夏小星会在床上坐到天亮,但他不能心软,他不能再任由她这样下去了。
他要逼她回来,回到他身边来,假使她背负的太多,累到不敢再爱他,那也没关系,以后由他来爱她好了,她只要原地站着,不跑开就行了。
又假使,叶枫真的做了她的孩子,那也可以,夏小星可以只爱儿子,他不会和他争了,或许,这是老天的成全,给他一个儿子,让她回到他身边来。
但他要让她痛一下,不痛一下,她一心只想赎罪的心,依然不会和自己妥协,只有失去,才会知道有多痛,这样,她才会回来。
珠海,晚上七点,某滨海小区的一栋楼里,夏小星正在回家。
她没能把孩子带回来,欧雨声和她翻脸了,一大早趁她不注意就抱着儿子出了门,然后就再也不让她见儿子,电话里还对她说,她留在C市也没用,他不会把儿子给她,除非她从此不走。
在宾馆,助手不停的催她出发,她咬了咬牙,上了开往机场的大巴。
可飞机一起飞,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助手在边上惊慌失措的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是托付的孩子出了问题,她无法回答。欧雨声这么无情,是她没想到的。
下了飞机她几乎想立即再飞回去,如果助手不在身边,她肯定这样做了。她也没敢回家,只好先去了公司,一直在公司耗着,像丢了魂似的,做什么都是错误的。
现在要回家面对母亲,母亲看见进门的只有她一个人,会是什么表情?
揉着眼睛,她敲了家门。
门打开了,她望着母亲:“妈,我……”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她一愣:“妈,……”
“雨声早就带着小雨到家了,你怎么搞到这么晚?”
她怔住,隐约听见里屋有笑声,母亲在说:“你快去给小雨拿衣服,雨声在给他洗澡,他们刚刚去海边玩了一趟。”
她犹自发怔,母亲催她:“还不快去!”
她这才去向房里,路过卫生间,一阵响亮的嬉笑声音传进她耳朵,她站住了,想起欧雨声早上说的话。
“夏小星,只要你回来,你不能爱我也没关系,你只要原地站着,不跑开就行了。”
仿佛另一个人也给她说过类似的话,欧雨声,是不是像那个人一样在爱她了?
一滴眼泪漫出了她的眼眶,她唇角,却溢出了一缕笑。
(完)
  番外两则(慎购)
  番外一欧小雨的Q版狂人日记
  一
  我叫欧小雨,今年三岁。
  忽然我有了个爸爸,他很有力,两只手很大,一举就能把我送到天上,我开心死了,我也有爸爸了。
  以后再把胡佳搞哭,她再说“我要告诉我爸爸”的时候,我也可以拿出爸爸来吓唬她了。而且还要对她说:“我爸爸比你爸爸个子高,你爸爸打不赢我爸爸!”她肯定只会吧嗒吧嗒掉眼泪,乖乖的和我换苹果吃,这样,我就用不着往她的那片苹果上涂口水了。
  老师肯定又会批评我,说:“欧小雨,你又欺负胡佳!”我也不管了,反正,我就是要把她弄哭,谁让她一天到晚跟在我屁股后面跑呢。
  二
  像奥特曼一样从天而降的爸爸住进了外婆、妈妈、和我的家里,可是家里只有两张床,外婆就要我跟她睡。
  我有点想同意的,看在爸爸让我很开心的份上。可是,我又很想抱着妈妈睡,妈妈很香,妈妈还有咪咪可以给我摸一摸,我就说了“不”。
  外婆哄我,“小雨听话。”
  我又说“不”。我想和妈妈睡。
  “妈,让他和我们睡吧。”爸爸把我抱了过去,外婆还想反对,爸爸已经抱着我向房里走去,“爸爸给你讲故事。”他对我说。
  爸爸的故事很好听,他的大手拍的我也很舒服,我想等妈妈的,可是眼睛慢慢的就睁不开了。
  睡着睡着像回到了小时候,我在摇篮里,小摇窝摇啊摇的,摇的我轻飘飘的,可是后来越摇越快,都快把我摇醒了。总算不摇了,又听见有人在哭,有点像妈妈的声音,呜呜咽咽的,一下又没了声音,像被人堵住了嘴,我想睁开眼看看的,可太困了。
  过了一会儿,床突然塌了一下,像是有人压下来的样子,妈妈在说:“你……够了没有?”
  爸爸的声音:“到天亮都不够,我忍了三年多了。”
  摇篮又摇了起来,我很想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可实在太困了,摇啊摇的,又把我摇过去了。
  三
  我换了个家,坐着大飞机,到了爷爷奶奶住着的地方。外婆还是和我住一起,我又和爸爸在那个大浴缸里洗澡。爸爸也有老二,龙辉叔叔告诉我的,它叫老二。爸爸的老二很大,上次我就发现了,妈妈没有,妈妈只有咪咪。
  我喜欢妈妈的咪咪,我猜爸爸也喜欢,因为有一次我睡觉醒过来,看见妈妈和爸爸在打架,妈妈在咬爸爸,因为爸爸要摸她的咪咪。
  看见我醒过来,爸爸就把手缩了回去。
  妈妈的脸红的像书上的太阳。
  后来我把这事告诉了爷爷,我说:爸爸耍流氓!欺负妈妈。
  爷爷最喜欢我,他对谁都不笑,就见了我笑。我向爷爷告状,是因为爸爸说,儿子都归爸爸管,所以,我归他管,他就归爷爷管。
  爷爷真的管了他,那天他来接我,一到爷爷家,爷爷就把他叫到了房里。
  后来回家的路上,在车上,我在他身上爬的时候,爸爸打了我两下屁股,说:“臭小子!害我在你爷爷跟前丢脸!”肯定是被爷爷骂了。
  其实我还是蛮喜欢这个像奥特曼一样从天而降的爸爸的,他又高又帅,又有力量,将来,我也想变成他那个样子。
  四
  我在这边的幼儿园上学了,这边的小朋友也很多,但是,没有一个有胡佳漂亮。我走的那天,她又吧嗒吧嗒的掉眼泪,我对她一挥手,“我还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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