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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临大敌

_9 刘猛(当代)
片刻,林锐把材料放在桌上:“我没有问题了。”
“我也没有了。”韩光也把照片放下。
情报支队支队长摘下眼镜,在擦眼泪。片刻,他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如果没有问题,我开始阐述行动计划……”
午夜时分,一辆白色面包车开出武警支队的营区。挂着地方牌照的面包车开到距离金海地区100多公里的山间公路停下,四个装束好的狙击手在指定地点下车,纵身穿插进入丛林。他们要在明天午夜时分,穿越100公里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到达金海地区林海生集团的据点外围进行隐蔽,等待时机出现。
此时,刚刚走了一半。除了林锐,谁也没有在这样的原始森林进行这样长时间行军的经验,所以三名队员的表现并不出乎林锐的意料。在战争还没爆发的时候,中国陆军特种部队依靠这样的方式来进行实战练兵,以便部队保持旺盛的战斗力并且获得实战经验。林锐完全可以挑选三名有类似经验的特种兵,但是他没有,因为他深知类似行动的意义。三名队员来自不同的大队,回去以后这些宝贵的实战经验会得到传授,在未来战争当中,中国陆军才会少死人。
在简单的休息以后,补充了维生素和水分,他们再次起身进入丛林。还有五十公里的原始森林要穿越,这不是轻松的活。这次孙守江拿着开山刀在前面开路,林锐跟在后面,蔡晓春第三,韩光压阵。按照林锐的要求,所有队员都保持着真正战争的警惕,一切都按照实战标准进行。
天近黄昏的时候,轮换开路的韩光看见了豁然开朗的山谷。四人小队停下,
林锐拿起望远镜:“金海镇。”
一个畸形繁荣的小镇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霓虹灯已经开始闪烁,小姐在招徕生意。
韩光拿着望远镜观察着两公里外的镇子,没有说话。
“走。”林锐放下望远镜,“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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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热的黄昏,阮文雄最后检查了一次防御情况,回到自己的“家”里。他一向四海漂泊,到哪里都是一把枪一把刀一个背囊,简单躺下就算休息。可是现在跟以前不太一样,这个“家”有点象真正的家了。也许那句话说的没错——有女人,才是家。阿红把屋里收拾的很干净,很温馨,每次回去都让阮文雄心里涌现出一丝久违的柔情。阿红也不再穿那些暴露的衣服,甚至衣着都变得很贤淑,脸上没有那些浓妆。她本色的清秀展现出来,好像热带丛林的小雨一样健康,带着娇嫩的水气。她本来就是一个很秀气的京族女孩么!
阮文雄克制自己,克制自己的柔情,其实也在克制自己的性欲。他的心肠早就变得很硬,硬的好像百炼成钢。这让他可以面对所有的危险,面对所有的千钧一发,在枪林弹雨当中如同幽灵一般来来去去,从不皱眉。而在现在,阿妹死去以后,再未出现过的柔情浮现在内心深处,好像竹笋一般坚强地生根发芽。这让阮文雄觉得恐惧——因为,他的心在开始变软。
克制自己的性欲,不需要解释什么。阮文雄至今为止,没有碰过一个女人,除了阿妹……也没有真正发生关系,那时候还太小。
应该说能做到这一点的男人非常不简单,阮文雄恰恰就是那种不简单的男人。这些年来,他南征北战,却从未沾染过任何一个女人。是他不想么?是个男人就会想,这没什么丢人的。但是他却克制自己,实在克制不住就去擦枪,细致地擦枪,擦拭子弹,给子弹装药,火药味会让他回忆起那团升腾的烈焰……于是所有的性欲一下子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愧疚。他会在暗夜里面对阿妹忏悔,对她的在天之灵。
阮文雄这一生当中,从未和一个女人这样长时间和这样近距离的生活过。
回到家里,可以吃到地道的越南饭菜,可以闻到温馨芬芳的女人香味,甚至有时候还看见晾着的女人内裤……自己换下来的衣服,都会被阿红细致洗干净,晒好叠好,还喷了香水。阮文雄确实面临着比战斗更严峻的考验,他还是靠惊人的自制力克制自己,哪怕晚上睡觉阿红从来不关卧室的门。甚至洗澡的时候,还会喊他去帮自己拿浴巾,推开门可以看见白皙丰满的女人身体,他也从不多看。
阿红没有主动挑逗和诱惑自己,相反,是自己越来越能感受到那强大的吸引。
男人和女人之间,本来就存在着巨大的吸引。
阮文雄在一半是痛快一半是幸福的感觉当中度过,今天回来又感觉到不一样。门推开,他看见桌上丰盛的饭菜,也看到了穿着京族传统服装的阿红。阮文雄愣了一下,阿红在擦眼泪,看见他回来起身笑:“你回来了?”
阮文雄呆呆看着她。
“我去镇上的裁缝那里,自己做的。”阿红的眼中不断流出眼泪,“我想穿给你看……”
阮文雄摘下自己身上的狙击步枪和手枪,丢在沙发上:“这里不是越南。”
“看见你,我就象看见了越南。”阿红忍不住哭出声来,“我想……抱着你…..”
阮文雄没说话,阿红扑上来抱住了阮文雄。丰腴的乳房一下子贴在阮文雄的胸膛上,阮文雄抬起头闭上眼,克制自己。阿红抱紧了阮文雄,流着眼泪在吻他的脖子:“好人,让我补偿你吧……让我补偿你吧……”
阮文雄神经深处什么东西在逐渐破裂,他闭着眼急促呼吸着。
阿红的眼泪流在自己的脖子上,流进了胸膛。阮文雄僵硬地伸手,慢慢推开阿红:“阿红,我告诉过你了,我不能忘记……”
还没说完,阿红的嘴唇一下子堵上来。阮文雄这次真的遇到从未遇到过的进攻,他傻了。阿红的舌头跟小鹿一样灵巧,一下子顶开阮文雄并不紧闭的牙缝,在里面搅动寻找着。阮文雄的身体僵硬,酥麻的快感仿佛霹雳一般劈开了他的全身,让他坚持多年的信念一下子变成了两半,然后在舌头的搅动当中,仿佛陷入搅拌机一般荡然无存。
阿红的手伸进了他的迷彩服上衣,抚摸他胸膛的烧伤伤疤。阮文雄心中的野性被唤起来,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一把把阿红按在沙发上,撕开了她的衣服。裙子被他轻而易举地撕裂,阿红没有穿内衣,整个身体都暴露在他的面前。
阮文雄还在斗争着,血红的眼,急促的呼吸。
阿红一把抱住了他:“好人!来占领我吧……”
阮文雄再也受不了,怒吼一声扑在了阿红的身上。但是他却是笨拙的,阿红闭着眼对他敞开了自己,阮文雄却找不到合适的占领方式。他象野兽一样咆哮着,阿红抱着他:“别着急,别着急……我帮你……”
慌乱当中,阿红抓住他的武器,一下子送入湿润的城池。阮文雄发出一声从未有过的畅快淋漓的吼叫,阿红哭着抱住了他,紧紧的……阮文雄被阿红抱紧,从沙发上滚下来,阿红趴在他的身上,吻他的伤疤,然后覆盖了他的所有伤痛…….
阮文雄上了另外一个战场,男人占领女人的战场。
在这个战场上,他不是强者,阿红是。阿红占据了所有的主导权,一次又一次把阮文雄带入巅峰,也带入谷底。阮文雄被阿红带着眼泪吻遍全身,仿佛一个孩子一样……当都筋疲力尽,阮文雄被阿红抱在怀里,他贴着阿红的乳房,安详地呼吸着。
阮文雄的左臂上刻着一个纹身,是一把黑色的毒蛇缠绕的利剑,利剑两边写着两个字母:AO。这是AO的标志,阮文雄从越南人民军出来,就把AO当作了自己的第二个家,并且忠诚于它。
阿红却还在流泪,无声的。
眼泪滴答在阮文雄的脸上,嘴唇上,咸咸的。他内疚地抬头:“对不起,我去沙发上睡……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阿红抱住了他,哭得稀里哗啦,“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阮文雄纳闷地看着她:“怎么了?”
“别问我,别问我……”阿红嘶哑地哭着,“对不起,我说一万个对不起,也补偿不了你……来吧,和我做爱,让我再多一点补偿你……”
阮文雄却坐了起来,双手有力地抓住阿红的胳膊:“你怎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阿红哭着。
阮文雄擦去她的眼泪:“我没有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我……”
“不——”阿红抱住了阮文雄,“是我对不起……”
阮文雄被阿红抱着亲吻,眼泪和口水一起涂抹在自己的身上。黑暗当中,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峻。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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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报告你们的准备情况。完毕。”
林锐潜伏在灌木丛里面,对着耳麦低声说。
“A1,我们已经在一号阵地就位。完毕。”
韩光的声音在耳麦传出来。
“提高警惕,我们要在这里坚持到中午。完毕。”林锐说。
“B1明白。完毕。”
林锐长出一口气,注视着山下的动静。孙守江在他身边一米外,也是潜伏在灌木丛当中,戴着夜视仪在观察,手里是一把95自动步枪。他们的阵地设在奶头山的左边奶头,韩光小组的阵地自然就在奶头山的右边奶头了。这是良好的狙击位置,交叉视野,覆盖了山下金海镇。
而林海生的据点是一个独立别墅,带着大院子,就靠近他们的狙击位置。夜视仪里面,可以看见巡逻的枪手在抽烟,巡逻。从哨兵的散布情况看,也是有军事高人指点过的,当然哨兵的警惕性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估计枪法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他们只是乌合之众。阮文雄就是瓦西里再世,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也根本不可能将他们训练成为精锐之军。
“不堪一击,林队。”孙守江转向林锐。
“还是注意吧。”林锐的目光没有离开山下,“蝎子是我们从未遇见过的对手……能从严教的枪口下逃脱,不会是简单人物。”
“他只有一个人,我们有四个人。”孙守江自信地说,“我们占据了先机,他出头只有被狙。”
“我们要打的是两个目标,这是难上之难。”林锐说,“注意观察,小心巡逻的。”
“是。”孙守江不再多嘴。
林锐观察山下的动静,看看自己的手表。刚刚凌晨两点,距离预定好的射击时间还有十个小时。要在距离目标不到1000米的地方,再潜伏十个小时,关键的就是绝对不能暴露位置。
对面山上的韩光也在拿枪搜索着山下的目标,观察警戒情况。蔡晓春在他身体右侧,报告着哨兵的位置:“九点钟方向,890米,AK47枪手两名;十一点方向,900米,AK47枪手一名……”
韩光:“他们的射程到不了这里,找找有没有狙击手。”
“他们会有狙击手吗?”蔡晓春问着,还是在观察。
“会,因为他们的教官是蝎子。”韩光还在搜索,“一旦作战开始,我们必须打掉他们的狙击手。”
“找到了,八点方向,920米,狙击手。”蔡晓春停住自己的激光测距仪。
韩光的枪口挪到别墅对面的修车厂楼顶。这是一个伪装好的狙击阵地,枪手藏在楼顶的水塔边上,拿碎瓦砾遮蔽好阵地。枪手在做规律性的运动,如果不是运动,倒是很难发现目标。
“他在干什么?做俯卧撑?”蔡晓春纳闷。
韩光仔细看看,苦笑:“有两个人。”
“狙击手在观察手的身上做俯卧撑?”蔡晓春更纳闷了,“难道在锻炼体能?”
“是妓女。”韩光说,“这是蝎子无能为力的事。”
修车厂楼顶,黄毛在一个妓女的身上呼哧带喘。妓女抱着他:“快,再快点……啊,啊…..”
黄毛全神贯注,完全不知道狙击步枪在锁定他的位置。
“不会只有一个。”韩光挪开枪口,“蝎子布置了狙击手火力网。”
“找找看,我通知A1。”蔡晓春说,“A1,蝎子布置了狙击手,在修车厂楼顶。我们在寻找其余的狙击手,完毕。”
“第二个狙击手在你们十点钟方向,加油站顶部。”林锐的声音传来,“B1B2,提高警惕,我们正在搜索。对方还不知道有几名狙击手,但是他们的分布情况值得关注。完毕。”
“B2收到,完毕。”蔡晓春拿起激光测距仪,“蝎子是想在这里跟我们打狙击和反狙击战了。”
“这是蝎子的习惯,他的学生们未必争气。”韩光还在搜索,“可惜了这么好的对手,他手里只有这些乌合之众。再给他半个月时间,我们不一定能这么顺利的穿插进来。”
“现在他完了,排长。”蔡晓春还在观察,“他遇到了我们。”
韩光没说话,带着隐约的担忧,继续搜索观察。十个小时的潜伏时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蝎子在哪里?现在不知道。内线能否按照计划,把蝎子和林海生一起引到狙击位置?更不知道。内线要是出了问题,就全完了。但是他们只能按照警方拟定好的计划进行,因为狙击手是执行者,而不是指挥者;他们可以提出建议和意见,却无法改变行动指令和作战计划。
好在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下面有什么异常。再等待十个小时,就可以完成狙击任务了。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沉着,再沉着,等待,再等待……
蔡晓春的面前放着两把枪,一把是95自动步枪,他出发的时候自作主张把弹匣换成了轻机枪的弹鼓。没人反对,要作战的战士,首先要考虑是否顺手。所以他的步枪就有了75发的超大子弹容量,其余的备用弹匣都在胸前插着,随时可以更换。85微声冲锋枪放在旁边,这是为了对付贸然闯入警戒地域的野兽和枪手的。阵地周围撒了一圈垂泪瓦斯粉,这样一般的野兽就不会靠近,狗鼻子也会失灵。
韩光在狙击步枪前面铺了一块迷彩布。这块布的意义是为了防止枪口的冲击波掀起来尘土,暴露狙击位置。狙击作战的每一个细节都必须考虑好,因为狙击手非常脆弱,只要暴露位置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在集训的时候,他们都开玩笑说用大口径狙击步枪进行狙击,是敢死队任务,因为多大一块布都无法抵消枪口的巨大冲击波。大口径狙击步枪的射击造成的动静,不会亚于40火发射的瞬间。所以严林反复叮嘱他们:“用这个玩意,打了就赶紧跑!跑的越快越好,枪不要了!你拖着枪就是死路一条!”其实不用他说都知道,都是兵油子——如果在战争当中,对付大口径狙击步枪的狙击手,只要发现敌军通常的办法就是炮火覆盖,死无全尸。
而执行这种定点清除的任务,相对要好的多。暴露目标的机会小,对方也没有重武器。只要不被狙击手锁定,基本上还是能逃命的。当然要是乱枪扫射,被流弹招呼了,那就是你命衰,活该倒霉。
韩光的担心一点都没有消失,他最大的担心就是蝎子——十个小时,蝎子只要有一点预感,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狙击手潜伏的位置。接下来就成为混战了,任务注定无法完成。把希望寄托在对手的麻痹上,这是韩光非常不愿意做的事情。
但是还是那句话——他不是指挥者,他的队长也不是指挥者。
他们是执行者,或者说——是提前给这两个货色执行死刑的刽子手。
刽子手,是不能有思想的。
9
9阮文雄抱着阿红,坐在房间的角落里面。这里远离窗户,也是外面观察的死角。阿红还在哭泣,趴在他的胸前:“对不起……”
阮文雄的脸色铁青,没有任何表情。他已经知道了警方的全部计划,也知道狙击手已经渗透进来,准备明天中午十二点开始狙击,目标有两个人——林海生,还有他自己。他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执行这样的山地丛林狙击作战,警察和武警的狙击手根本胜任不了。他们只有从没有路的原始森林穿越,才能到达金海镇的外围潜伏下来。开玩笑,警察或者武警做的到么?他们的训练科目里面有野外生存和山地穿越么?他们能够忍受这样长时间的孤独、疲惫、寂寞和恐惧么?——只有军队的狙击手,还得是特种部队的狙击手,才能胜任。
严林……他的脑子当中闪过这个名字。
现在距离天亮还早,他还有时间思索对策。如果两个狙杀目标,必须有两个狙击小组。他们会潜伏在哪里?只有奶头山,一侧一组。一组是严林带队,另外一组会是谁呢?他在脑海中闪过中国陆军特种部队的军官资料,这是AO的资料库里面的绝密情报,其详细程度并不比中国陆军的军官档案差,甚至还要更详细——因为档案里面是不会写行动细节的,但是AO的资料会有行动细节。
……林锐。
一个名字闪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林锐,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特种作战一连连长,突击队员、狙击手、指挥军官……执行过各种秘密任务,擅长轻武器使用、狙击战术、特种作战指挥……南京国际关系学院特种侦察和特种指挥系在职研究生,曾经赴以色列学习特种部队指挥和作战,成绩优异,犹太人把他叫做“来自东方的野小子”…….有山地丛林、城市街区、荒漠高原等各种复杂地域的狙击作战和特战分队作战经验……
阮文雄的额头上,逐渐渗透出来冷汗。
如果是严林加林锐的狙击小组组合,自己真的很难有把握成为赢家。何况他们潜伏起来,占据了狙击作战的先机。两个狙击小组,还有两个观察手,一定也是他们最好的队员。还很难说,山里有没有潜伏更多的作战队员准备突击行动。靠这些豆腐一样的乌合之众……
阮文雄感到了恐惧,深深的恐惧。
他看阿红:“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你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就为了等待今天。”
“因为……我爱你……”阿红颤抖着哭着说,“我没想到,你不碰我……你是好人……”
阮文雄抱紧阿红:“他们答应你什么?”
“他们没有给我开条件,是我自己愿意的……我要毁了这里,毁了他…..”阿红哭着说,“他们不是人,他们不是人……我就算死,也要毁了他们……我没想到,我遇到了你……”
阮文雄沉默一会:“他们是不是答应你——等到行动结束,送你回越南?”
阿红哭着点头。
阮文雄看着她:“你想回越南吗?”
“我想回家,我想妈妈……”阿红的脸因为抽泣变得扭曲。
“听着,如果你想回越南,照我说的做!”阮文雄认真地说,“这不是你的世界,你不该在这里!我没有能力带你回越南,但是——他们有能力帮你回越南!你按照他们教给你的去做,你会回到越南的!”
“可是他们要杀了你……”阿红抱住阮文雄。
“那些不重要!”阮文雄说,“他们杀不了我的!你听我的,跟警方合作!你可以回到越南!”
阿红看着阮文雄:“你真的不会死?”
阮文雄肯定地点头:“不会!——你回越南!”
“那我还能见到你吗?”阿红眼巴巴看着阮文雄。
阮文雄看着阿红,片刻,点头。
“真的?”阿红问。
“我不会骗你的,你是我的女人……”阮文雄抱住了阿红。
阿红幸福地哭起来。
而阮文雄则在心里,琢磨着对付面前这个危机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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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拂晓,韩光突然一下子精神起来,抱紧了狙击步枪。他的瞄准镜里面出现一个穿着87丛林迷彩服的小个子彪悍男人,戴着一顶越南军队的盔式帽!韩光立即低声说:“九点钟方向,院内,可疑目标!”
蔡晓春急忙睁开惺忪的睡眼拿起激光测距仪:“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韩光瞄准这个男人:“他是军人出身!走路也毫不松垮,他的身态说明这一点!”
蔡晓春在观察着。
男人摘下盔式帽,天太热,他拿帽子扇风。
蔡晓春看清了:“蝎子!是蝎子!”
韩光的十字线稳稳套住了蝎子的眉心,稳定呼吸。
“A1,B2报告——蝎子出现!完毕。”
“收到,注意观察。完毕。”林锐回答。
韩光瞄准蝎子,却没有射击。按照计划,他们两个小组要一起狙杀目标,任务才算完成。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出现,不能进行射击。他瞄准蝎子,蝎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走着,也停下来跟枪手说着什么。
“那是西贡玫瑰。”蔡晓春的激光测距仪对着楼房的窗户。
穿着红衣服的阿红站在床前晾衣服。穿红色衣服是跟警方约定的暗号,防止被误杀。她晾衣服,然后关上窗户消失了。
“他们住在一起?”韩光说,“那是蝎子的房间!”
“看样子是——一个越南雇佣兵,一个越南女人,他乡遇故知,瘸驴配破磨。”蔡晓春不屑地说。
“我们被出卖了!”韩光断然说,“A1,B1呼叫。有问题,西贡玫瑰和蝎子住在一起!完毕。”
“收到,我跟指挥部联络。”林锐也注意到了,“申请取消行动,你们准备撤离,注意警戒!一定要注意蝎子的动向,当心狙击手!完毕。”
“收到,完毕。”韩光继续观察蝎子。
林锐转到指挥部波段:“指挥部,这是A1。我申请取消行动,现场情况超出我们预料,存在行动隐患。完毕。”
“这是指挥部,什么行动隐患。完毕。”温总队回答。
“西贡玫瑰和蝎子有特殊关系,我们认为构成对狙击手分队的客观威胁。完毕。”林锐回答。
“这个情况我们早就掌握,没有对你们构成威胁。西贡玫瑰给我们提供了蝎子最详细的个人情报,我们认为她是可靠的。完毕。”温总队的话毫不犹豫。
“指挥部,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林锐压抑内心的怒火,“这是非常关键的情报,我们要确定西贡玫瑰的可靠性!完毕。”
“我说过了,警方判断,她是可靠的。完毕。”温总队不容置疑地说。
“A1认为威胁已经形成,建议行动取消。”林锐坚持说,“希望指挥部批准。完毕。”
“A1,我们的警方机动力量已经到位,你知道我们等了多久?”温总队也火了,“我们等的就是今天!我们上千的警察和武警部队已经到位,就在等待你们的一声枪响!就为了这个我们早就掌握的情况,你们就要取消行动?我同意取消你们的行动,我派人替换你们!完毕。”
林锐深呼吸,这是一个非常强硬的态度。
“林队,怎么办?”孙守江问。
林锐咬牙:“我们的任务是配合警方行动。……既然他们做出了判断,我们执行吧!提高警惕,准备混战吧。我们不上,他们再派的人会死的很惨!赌也要赌一把了,坚持到中午!”他按下电台通话键:“指挥部,A1同意继续行动,但是希望直升机随时准备支援。如果发生意外,我们需要迅速撤离!完毕。”
“指挥部收到,”温总队的话缓和下来,“我们会做好应变准备,你们放心执行任务。完毕。”
“通话结束,完毕。”林锐转换波段,“B1,这是A1。狙击任务继续,保持警惕。完毕。”
韩光纳闷:“A1,重复一遍命令?完毕。”
“B1,任务继续,保持警惕。完毕。”
韩光愣了一会:“B1收到,完毕。”
“搞什么名堂?”蔡晓春纳闷,“我们要是暴露了怎么办?”
“林队有难言之隐,我们只能继续。”韩光说,“设置地雷,我们要准备混战。”
蔡晓春拿出地雷悄然滑下去。
韩光重新瞄准蝎子,他的心里有一种恐惧,但是必须压制下去。
蝎子没有躲闪,他已经分析出来,狙击手不会射击。因为他们要打两个人,除非两个人同时出现,否则不可能开枪射击。所以自己的脑袋虽然在严林的枪口下面,但是起码现在还是安全的。蝎子大摇大摆地继续自己的日常工作,就在两支狙击步枪的枪口下面晃。他今天专门戴了一顶盔式帽,这肯定会勾起严林痛苦的回忆。他都可以想象出来,严林此刻的情绪波动,打过仗的老兵都是这样的,他现在见到M60机枪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阮文雄大摇大摆,甚至还在韩光的瞄准镜里面坐下来,抽烟擦枪。
在细致地擦完自己的狙击步枪和手枪以后,他组装完毕又背在身上,大摇大摆地往屋里走。黄毛在宿舍睡觉,还流着哈喇子。阮文雄踹了他一脚,黄毛睁开眼急忙起身:“教官!”
“你的进步很快。”阮文雄说。
“教官栽培的。”黄毛笑。
阮文雄摘下自己的帽子,很庄严地说:“知道这是什么吗?”
“你的帽子?”
“跟随我多年,是我的纪念品。”阮文雄笑笑,“我把这个送给你,希望你能成为最好的狙击手。”
咣!帽子扣在黄毛脑袋上。
黄毛很兴奋:“谢谢教官!”
“努力吧,中午开饭,你去喊队。”阮文雄说,“我有点不舒服,今天上午休息了。”
“是!教官!”戴着盔式帽的黄毛敬礼。
阮文雄笑笑,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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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蝎子没有感觉吗?”
韩光跟着蝎子进了楼,问。
“西贡玫瑰看来真的没有出卖我们。”蔡晓春在观察周围的动静,“没有什么异常,他们的警卫还是很松散。”
“如果我是蝎子,我会有感觉。”韩光淡淡地说,“这是一种直觉,他这样优秀的狙击手,不该没有这种直觉。”
“我不相信任何超现实的东西。”蔡晓春还在观察,“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看见的,未必是真实的。”韩光继续观察。
“如果看见的都不是真实的,那什么是真实的?”
“一切都是假的,只有直觉是真实的。”韩光说。
“如果直觉错了呢?”
“直觉错了,也该挂了。”韩光思索着。
“那这次蝎子的直觉可能错了,该他挂了。”蔡晓春说,“排长, 你要是没把握,换我来。我保证一枪爆头,绝对不留下后患!”
“没那么简单,蝎子能从这么多年的枪林弹雨闯荡过来,他有自己的一套。”韩光担忧地说,“我们现在没别的办法,只有等待。”
中午十二点逐渐到来。
除了哨兵,警卫连开始集合,准备吃饭。林海生是军人出身,所以警卫连饭前要集合唱歌,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唱《过的硬的连队过的硬的兵》。这个时候,阮文雄和林海生都在场。阮文雄要整队,林海生要训话。
黄毛戴着盔式帽在喊队:“向右看——齐!向前——看!”
韩光的狙击步枪准确地套住他的脑袋,盔式帽不防弹,一枪爆头绝对没问题。
林锐则在等待,等待林海生的出现。
一群保镖的簇拥下,林海生终于出现了。
“B1,两个目标同时出现,准备射击!完毕!”林锐说。
“B1收到,准备射击。完毕。”韩光做好了射击准备。
蔡晓春:“看来蝎子这次真的是该挂了,可惜了,一代枭雄。”
韩光没说话,心里的直觉非常不好。
“你怎么了?不高兴?”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蝎子。”韩光淡淡地说。
“我仔细观察了,他也是军人作风,整队很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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