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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锦绣

_47 吱吱(当代)
第一百零九章直言(粉红票1240加更)
“唐小姐,令尊去世,你只身带着两个婢女两个管家千里迢迢从西安府到碾伯所,就这份胆量,已称得上巾帼不让须眉。你到了碾伯所,没有把九爷和我看外,心中的担忧直言相托,想必是个豪爽直快之人;既是如此,我也暂且把那些虚礼都放在一旁,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如此有唐突之处,还请唐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唐小姐的心砰砰直跳:“傅姑娘,我认识九爷说起来也有五、六年了,正如您所言,没有把九爷和您看外,所以才找来的……”
“如此甚好”傅庭筠笑着打断了唐小姐的话,“唐小姐担心的,无非就是令尊留下的家产不保。”她把什么谋财害命之类的说法不提,“我看,唐小姐不如招赘吧?”
“傅姑娘”唐小姐错愕地望着傅庭筠。
傅庭筠点了点头,正色道,“唐小姐可能没有读过我朝律令。”别说是唐小姐了,就是一般的秀才都没有机会读全本朝的律令,“本朝律令,凡招婿,须凭媒妁,明立婚书,开写养老或出舍年限。止有一子者,不许出赘。如招养老女婿者,仍立同宗应继者一人承奉祭祀。家产均分。如未立继身死,从族长依例议立。”
赵凌已明白傅庭筠的意思,不由眼睛一亮:“不错,这个法子好”
唐小却心里是糊涂的,望着赵凌的表情困惑。
“招婿,立婚书的时候家产怎样分,子嗣怎样承奉祭祀等都要白纸黑字写清楚的。唐小姐的事既然绕不开冯家,不如请了冯家做赁,写明了唐小姐的家产如何处置。”傅庭筠笑道,“比如说,如你因故而亡,孩子又未成年,家中财产如何处置?再比如说,如果你因故而亡,未有子嗣,家中财产又如何处置?有冯家作凭,我想,没谁敢不依约而行。如若那人只是想得唐小姐的家产,条件苛刻,沾不到丝毫的便宜,自会作罢。如若是真心仰慕唐小姐,就是一文得不到,也会欢天喜地帮唐小姐支撑起门户。一举两得,岂不更好?”
“这……”唐小姐看着笑盈盈望着她的傅庭筠,又看了一眼目带赞赏之色望着傅庭筠的赵凌,只觉得心中苦涩无比。
“以九爷的性情和你们家与九爷的交情,这作凭的事如果九爷出面最好不过。”傅庭筠语气真挚地道,“可如今九爷是官场上的人,上面千户、指挥使、都指挥使、总兵……多如繁星,反而不如冯家,一来是九爷和唐老爷的关系不好当着其他人明说,插手宗祠之事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二来大家都知道冯家与唐家有番纠葛,冯家出面保你,那就真真是救人于危难,比九爷出面更理直气壮。若唐小姐觉得我的主意尚可,”她说着,看着赵凌,“我就请九爷帮唐小姐修书一封,”语气有些迟疑,赵凌却毫不犹豫地朝着她点头,傅庭筠看着,就露出个甜甜的笑容,语气更坚定了,“相信冯家看在九爷的面子上,会慎重对待这件事的。唐小姐,你意下如何?”
唐小姐望着月光下笑得如昙花盛放般清艳无比的傅庭筠,手里的帕子揉成了一团。
难道自己就这样算了?
她不甘心。
沉默片刻,唐小姐沉声道:“就怕冯家看我也如那俎上的肉。到时候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还”
“可除了冯家,我知道的人里,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傅庭筠叹了口气,“别的我不知道,可我听我乳娘说过,外面有什么拆白党、拍花党的,为了百、十两银子就能设计出许多的圈套来,一些中了举人、进士的老爷们有时候都会上当,更何况是其他的人。唐老爷在世的时候,在乡间虽然名声不显,可在西北道上却是响当当的人物,唐家的事,想必很多人专走歪门邪道的人都是知道的,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算九爷想办法把你托付给了颖川侯、王副总兵之流的人物,他们只怕看不清楚这里面的曲曲弯弯,有心算无心,谁也不敢保持他们不会上当。只有冯家,黑白通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到了他们眼里,那就等于是鲁班门前抡斧头般自不量力,能震慑住这些捞偏门的人。”
唐小姐听了气得直发抖,偏偏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傅氏,分明是在讥讽她出身草莽,所以唐家才会有今日之难,所以她只能沦落得由冯家出面保她……
“九爷”她朝赵凌望去,眼中泪光闪闪,反对之意昭然若揭。
傅庭筠心中不快。
唐小姐要是真心商量她,何必至有个风吹草动的就要求救似的望着赵凌。
想到这里,她立刻做了个决定,因而不待赵凌有所反应,傅庭筠已道:“唐小姐,我见识浅薄,成与不成,还得唐小姐你自己拿主意。我只是担心,这件事拖得越久,事情会对唐小姐越是不利。”
我看你如何危言耸听
唐小姐在心里冷笑,表面上却做出副恭顺的样子:“傅姑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隔行如隔山。唐老爷去世没多久,给唐小姐留下万贯家财之事西北道上的人估计都知道了,可那些官宦世家的子弟却未必知道。”傅庭筠道,“时间长了,难保那些什么拆白党、拍花党的会勾结那些不成气的世家子弟,合着伙儿算计唐小姐。到时候,只怕是冯家也会退避三舍。要是万一那些人得逞……只怕那些人家的长辈也会因此看轻了唐小姐,别说是名媒正娶了,就是想落个名份,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能与那些草莽之人勾结,想必也不是什么品行端正之人,未必有娶唐小姐之意……”
唐小姐闻言大喜过望。
还以为这位傅姑娘有什么好手段,原来不过如此。
该说的话傅庭筠都帮她说了,她再等下去,就是自己傻、自己笨了。
“所以佩玲才求九爷、傅姑娘收留。”她站起身来,贝唇咬着红唇,倔强中带着三分的羞涩,跪在了赵凌和傅庭筠的面前。
原来唐小姐的闺名叫佩玲啊
傅庭筠端起茶盅,慢慢地呷了一口。
绕来绕去,终于让这位唐小姐“直抒胸怀”。
唐小姐的帮,赵凌肯定是要帮的。而她又不可能一直待在碾伯所直到唐小姐的事尘埃落定,与其浪费时间和唐小姐纠纷不清,还不如一是一,二是二的说清楚。也免得唐小姐再做好出什么到城隍庙里为她祈福之类的事来。她可不想到时候被人指着说是“妒妇”。
剩下的,就看赵凌的了。
没有赵凌的亲口拒绝,唐小姐肯定不会死心的
她也朝赵凌望去。
赵凌颇有些感概。
唐小姐对他的心意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那时候他一心想回江南,没准备成家。后来唐小姐一直表现的落落大方,他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对唐小姐的爽快很是欣赏,待唐小姐也多了几分尊敬。没想到他已向她言明自己已有了未婚的妻子,她竟然宁愿……
难道正如庭筠所言,唐小姐是为了唐老爷留下来的千万家资?
不过,想想也有理解。
如果这些家资是他家几代人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他定然也不愿意轻意放弃。
“唐小姐请起”赵凌叹道,“你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你实在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傅庭筠感觉到赵凌对唐小姐的怜悯之意,颇有些意外。
唐小姐自然也感觉到了:“九爷,我不觉得委屈,家父生前就曾几次想将唐家之事托付给您,妾身不过是遵照家父的遗愿罢了。还请九爷……”更露骨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傅庭筠虽然知道赵凌不会失信于她,可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一双大眼睛似笑非笑地斜睨着赵凌。
赵凌见她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佯怒着瞪了她一眼,朝她扬了扬下颌,示意她快将唐小姐扶起来,口中却温和地道:“唐小姐应该知道我的性子,如此落井下石之事我赵凌是无论如此也做不出来的。唐小姐放心,你的事我定会尽心尽力,唐小姐实在不必如此,反显得我赵凌贪得无厌,持恩图报。”
怎么会这样?
唐小姐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她已低声下气到了如此的地步,他却依旧不为所动。难道他真的就是铁石心肠,对自己一丝一缕的同情之心也没有?
刚才赵凌说过的话,脸上的表情如一幅幅的画,一个接着一个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糟糕
她猛然一惊。
中了傅氏的圈套了。
傅氏口口声声说她是为了家中的万贯家财……难怪赵凌觉得如果收了她就是贪得无厌、持恩图报了
唐小姐额头沁出密密的冷汗。
“九爷,您听我说。”她伸手想接赵凌的衣袖,却被傅庭筠一把抓住了胳膊:“唐小姐,有什么话,你站起来说也是一样。我们年纪相仿,颇此间说话应该没有什么顾忌才是。你这样,反把我们看外。”
说什么不看外,实际上却处处把她当成外人来收拾……
唐小姐气得心角生痛,抬肘就想把傅庭筠给甩出去,眼角却瞥见了赵凌。
他被眼前这个口蜜腹剑的女子蒙蔽,若她真的伤了傅庭筠,他只怕会心不悦吧?
想到这些,唐小姐又硬生生地把那口气给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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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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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从前
傅庭筠不知道唐小姐手臂突然变得硬僵又慢慢变得柔软意味着什么,赵凌却看得分明。
他眼底闪一丝凌厉,示意傅庭筠站在他的身后,沉声道:“唐小姐,恕赵某人人微言轻,除了能帮你请人出面帮着调解唐家与冯家的纠葛之外,就帮不上其他什么忙了。天色不早了,唐小姐也早点歇了吧快到盂兰盆节了,想必唐小姐也要为唐老爷祭拜一番,碾伯所是个小地方,没有什么出名的古刹,我就不留唐小姐。不知道唐小姐是回西安府还是回蒲城老家?若是我请的人愿意出面做中间人,到时候我也好去给唐小姐回个音。”
唐小姐刹那间面如素缟。
“九爷……”她喃喃地望着赵凌,满脸的震惊,好像有些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般。
赵凌的神色却越发的冷峻了:“唐小姐,明天一早我和傅姑娘要去置办些祭品,盂兰盆节的时候也好祭拜我父母,到时候赵鸣赵佥事会护送唐小姐出陕西都司,我就不去送唐小姐了,请唐小姐一路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唐小姐一言不发,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良久,转身离去。
院子里一片静默。
傅庭筠上前轻轻地拉了赵凌衣袖。
赵凌朝着她笑了笑,笑容却显得有些萧瑟。
“我次第一次见到唐小姐的时候,是和唐老爷一起做了笔私盐生意——唐小姐管着唐家的帐房,和我结算那笔生意的赢利。后来唐老爷几次提出将唐小姐许配给我,都被我委婉拒绝了,唐老爷觉得失了颜面,想和我拆伙。我当时刚刚起步,没有了唐老爷的支持,生意会很艰难。还是唐小姐出面,以‘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为由,说服了唐老爷,我和唐家的生意才得以继续。”他摇了摇头,“真没有想到,最终却是这样一个局面。”
“天下无不散筵席,”傅庭筠安慰他,“大不了我们以后用其他的办法还了唐小姐这份人情就是了。”
“算了”赵凌年纪虽轻,却不知道见过多少悲欢离合,总觉聚散自有缘分,感叹一番,也就放下了,“有些事,别人帮不上忙。要她自己想通才行。”说到这里,他想到刚才唐小姐对傅庭筠流露出来的敌意,柔声道,“有没有吓着你?”
“没有”傅庭筠笑道,想了想,坦言道,“不过唐小姐这样喜欢你,叫我心里酸溜溜的,你要好好补偿补偿我才行。”
赵凌愣住。
傅庭筠已将手边的茶盅递给他:“那就罚你给我倒杯茶好了”
赵凌恍然。
傅庭筠以这种方式在向他表示不满呢
他顿时满心的羞愧:“全是我的错。”竟然倒了杯茶,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傅庭筠。
傅庭筠没想到赵凌一改之前泼皮突然间变得唯唯诺诺起来,接过茶盅,不禁扑哧笑了起来。
赵凌不以为然,坐下来用牙签叉了块西瓜递给傅庭筠,一语双关地道:“西瓜甜”又恢复了几分无赖的模样。
傅庭筠笑个不停。
赵凌见她高兴起来,心头一轻,眉宇间就透出些许的柔情。
“囡囡,多谢你。”他感慨道,“今天要不是你,唐小姐的事恐怕不会这么快就尘埃落定。”
自赵凌见到唐小姐时就已向唐小姐明言他有未婚妻子,唐小姐表现的很大方爽朗,还笑言要和傅庭筠做个手帕之交,直到不久前,他还以为唐小姐不过是为了保全唐家的财产……看来,还是自己大意了。
傅庭筠却另有困惑。
赵凌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可对唐小姐,却有种超乎寻常的忍耐。
她突然想到他们初次见面,赵凌提到傅家贞节牌楼时那略带不屑的口吻。
傅庭筠就柔声喊了声“九爷”,道:“伯母,是怎么去世的?”
赵凌神色一僵,过了片刻才慢慢松懈下来。
“我家原籍涿州,后来天下大乱,逃难至江南,在淞江定居下来,”他缓缓地道,“在淞江做茶叶、绸缎、瓷器生意,经历几代,渐成淞江屈指可数的富贾。家祖虽是赵氏旁枝,却精通庶务,家境宽裕。家父从小聪慧,平熙十七年,应礼部试,中式第十六名贡士,殿试二甲,朝考入选,钦点翰林院庶吉士。平熙二十二年,奉特旨补授山西朔平府知府。时值朔府大旱,家父上任后开始修整水利。平熙二十五年,家父积劳成疾,死于任上。母亲带着年幼我的扶棺回乡。父亲是独子,此时祖父已病逝,家中诸事多亏家父乳兄周升打点。赵氏有人欺我们孤儿寡母,觊觎我家财产,劝母亲改嫁不成,诬陷家母与周升有染。家母不堪受辱,腊月初九自自绫于赵氏祠堂门外。”
傅庭筠骇然。
她以为这些都是那词话里的故事,没想到生活中竟然有如此歹毒的人。
也难怪他特别同情那些虽然落难却十分坚强的女子。
这其中好像也有她。
傅庭筠有些啼笑皆非,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会选了自己,可转念一想,既他选了自己,可见自己也有过人之外,再去纠结这些,莫免有些妄自菲薄。
不过,赵凌的父亲是平熙十七年的进士,如果父亲知道了,肯定会对赵凌有个好印象的。
她想到赵凌对自己的出身讳莫如深,听到他口口声声赵氏赵氏的,又担心他不愿意提及家里的事。就试探着问他:“你恨赵家?”
“开始我挺恨的。”赵凌笑道:“后来经历的多了,有时就会想,如果当初我不从赵家跑出来,留在赵家,说不定现在只是个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懂的废物。所以说,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至。一饮一啄,都是天定。”
傅庭筠心痛,轻轻地握了他的手:“那时候你几岁?”
“七岁”赵凌笑着,反握了傅庭筠的手,“那时候不懂事,想着从前跟着父亲在朔平的时候,快活似神仙,就想回到朔平去,找儿时的玩伴玩。”
傅庭筠由着他,关切地道:“那又怎么去了凉州贩马?”
“流浪的时候遇到了我师傅。他老人家是个道士,有时候会帮人做法事混口饭吃。师傅他老人家见我识字,正好他老人家身边就缺个焚纸摇铃的道僮,就逼着我给他做了道僮。后来他见我学东西很快,就开始断断续续的教我些拳脚工夫。到了我八岁的时候,就正式拜了师。他就带着我到了漳县的天一观。我十三岁的时候,师傅过世了。我就想回江南去,偏偏身上没有钱,听说贩马赚钱,我就去了凉州。”
章县和陇西县同属巩昌府,相邻。
傅庭筠不禁又惊又喜:“那我还说蒙对了?你竟然在章县生活了四、五年。”
赵凌也笑:“所以我说,你说我是陇西县人,也对。”
两人相视而笑,只觉得月色都柔和了几分。
傅庭筠就问赵凌:“你贩私盐,是不是为了聚集财力,然后打回江南老家,为伯母平冤昭雪?”
赵凌点头:“还要把我母亲的尸骨和父亲合葬。父亲的坟茔,也要好好整理整理了”
傅庭筠听着心中有些内疚,却嘟呶着道:“反正我不会道歉的——要是你回了江南,我,我怎么能和你在一起”
这样的真诚直白,透着股娇憨,让赵凌心都软了。
“爹和娘知道我给他们找了个好媳妇,想必也不会责怪我没有早点赶回去”他调侃着她。
她瞪大了眼睛横了他一眼:“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赵凌大笑,只觉得快活似神仙。
※※※※※
翌日,傅庭筠和赵凌买了祭品回来,唐小姐已经由赵鸣护送着离开了乐都。
唐小姐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赵凌不以为然,和下属商议着盂兰盆节的祭祀,每天早出晚归。
有太太过来看望傅庭筠,奇怪地问她:“怎么没有看见唐小姐?”
“她奉了父亲遗命请九爷帮她主持分家的事,”傅庭筠笑道,“九爷不方便出面,给唐小姐另请了得高望重之人,唐小姐赶着回家了。”
那位太太“哦”了一声,问傅庭筠过盂兰盆节的事:“也不知道今天办不办?如果办,在哪个寺庙?”
“这些我也不知道。”傅庭筠想到戚太太,和这些官太太说话就留意了几分。
那位太太有些失望,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
等赵凌回来,她把这件事告诉赵凌。
赵凌笑道:“禅院和道观都想承办祭祀之事,多半是来向你打听官府的动向,看到时候把这件事交给谁办?”
“真是复杂啊”傅庭筠笑着摇头。
渐渐的,没有人再提起唐小姐。
唐小姐的身影像夏日清晨的露珠,很快消失不见。
到了盂兰盆节的那一天,赵凌和傅庭筠一起去了城隍庙,傅庭筠发现庙里既有和尚也有道士,和尚正殿念着《大藏经》,道士们在门口念着《太上三官经》,大家各自为阵,相安无事。
傅庭筠张口结舌。
赵凌却在她耳边低声道:“反正多请几位菩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傅庭筠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待赵凌主持完了盂兰盆会的祭祀,傅庭筠被那些官太太们簇拥着去了后殿喝茶、歇息,待用过午膳,众人一起去逛了庙会,傍晚,回城隍庙吃过斋饭后,有些人打道回府,有些人则到城外的苏河去放花灯。

谢谢姊妹们帮我捉虫虫,因为发稿很匆忙,大多数时候贴的是草稿,但我一缓过来就会尽快改错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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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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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甜蜜(粉红票1280加更)
乐都城外的苏木河喧嚣嘈杂,到处都是放河灯的人。朗朗星空下,灯光璀璨,又有一弯圆月倒映在水中,如银河直落九州,把苏木河装扮的华美的令人窒息。
脱下了官服,换上了宝蓝色素面杭绸直裰的赵凌哪里还有半点早上领着碾伯所祭拜众神时的威严,他嘴角含笑地望着身边穿着藕粉色纱衫,靓蓝色纱裙的傅庭筠,眉宇间一片欢愉:“你刚才对着河灯悄悄地许了什么愿?”
“既然是悄悄许愿,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就说出来。”傅庭筠抿了嘴笑,神色间慧黠洒脱,绾成纂儿的青丝簪了两串金黄色的桂花,行动间暗香浮动,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赵凌看着,心中隐隐生出几分骄傲。
这样一个冰雪聪明又性情活泼的女子,竟然是他的未婚妻。
他们以后会生儿育女,衍绵子嗣,白头偕老。
“我知道,”他忍不住促狭地道,“你定是求菩萨保佑你能觅得个如意郎君……”
“又开始胡说八道。”傅庭筠娇嗔着打断了他的话,“我是求菩萨保佑你平安顺遂,万事如意,能早一点回到江南,修整伯父伯母的坟茔……”话说到最后,神色间平添了几分黯淡。
赵凌顿时觉得心满意足,从前所受的苦难此时都得到了报偿,心中一片柔情蜜意,不想让傅庭筠有片刻的伤心。
“真的吗?”他逗着她开心,“你难道就没有保佑菩萨明年开春,我们能顺利的去京都……”
傅庭筠的脸瞬间通红。
她还真的这样求菩萨了。
不仅如此,她还求菩萨能保佑他们能顺利成亲。
望着赵凌隐约含着几分戏谑的眸子,她又羞又窘:“再也不和你说话了”转身就往人群中去。
赵凌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心中升起股君心似我心的欢喜,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急急地追了过去。
河边摆着很多卖小食花灯、字画扇面,簪钏镯钗,瓷皿锡器的小摊,傅庭筠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停在一个买花灯的摊子上,指了个兔子灯问道:“店家,这个卖几文钱?”眼角的余光却朝身后瞥去,只见来来往往的人群,却没有看见赵凌。
难道他没有追上来?
傅庭筠心头骤然间酸酸的,心头涌起无限的委屈。
这混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说东道西的就没事,她和他闹腾一下就生气了……耳边却突然传来赵凌的声音:“店家,这个花灯我们买了。”
她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急忙转身循声望去,跌入一双比夜空中星星还要明亮的眸子中。
傅庭筠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心是柔软的厉害……愣愣看着他拿出钱袋来付帐,愣愣地看着他接过店家手中的花灯,愣愣地看着他将花灯塞到她的手中,愣愣地看着他牵起自己的手。
“走吧”赵凌眉宇含笑,把她拉出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傅庭筠这才反应过来。
她不好意思地甩开了赵凌的手:“我,我要去放河灯。”
“好”赵凌笑放开她的手,眉宇间一片纵容宠溺。
那兔子灯本是挂在树上的……傅庭筠不由羞红了脸。
旁边有人吆喝:“搓鱼儿,又香又爽口的搓鱼儿。”
傅庭筠心头一松,像找到下台的台阶般,立刻走了过去:“我,我肚子饿了”
赵凌依旧温和地跟在她身后。
“好”坐在了她身边,笑着朝摊主叫了两碗搓鱼儿。
傅庭筠侧过脸去。
到处是喧嚣的人群,到处是点点的河灯。
她不禁朝赵凌望去。
赵凌正望着她。
微微弯起的嘴角如一抹淡淡的月色,让她心里莫名就变得宁静起来。
“我们,我们再也不要吵架了,好不好?”傅庭筠认真地望着赵凌。
赵凌却缓缓地摇了摇头:“那怎么可能?”
傅庭筠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
赵凌慢悠悠地回了一句:“不过你放心,我会让着你的。”
傅庭筠的心立刻如花绽放。
她暗暗惊讶自己的变化……然后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这混蛋”她喃声嘟呶,在桌下悄悄地掐了一下赵凌。
赵凌龇牙咧嘴,又做出副不敢声张的样子。
惹得傅庭筠忙掩嘴偷笑。
赵凌心里快活至极,觉得只要能让她高兴,宁愿她多掐自己两下都好。
年过半百的摊主也笑。
他是附近的村民,农闲时出来摆摊补贴一下家用,选的也不是繁华热闹之地,因而只有傅庭筠和赵凌这一桌客人。他并不认识赵凌,见赵凌气宇不凡,只当赵凌住在镇上的富家子弟,将两大海碗搓鱼儿端上的时候,朝着赵凌伸了伸大拇指,赞道:“少年人,不简单。我和我屋里的过了二十年才明白切莫和妇人辩是非,你小小年纪已经深知其中三味,不错,不错。”
赵凌干脆赖皮到底,朝着老汉拱手:“过奖,过奖。”
傅庭筠被他调侃,狠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脸上烧得火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低了头吃东西,头也不敢抬一下。
空气中洋溢着喜乐的气氛。
傅庭筠想到从前过盂兰盆节的,只能和姊妹们在后花园浅浅的小溪里放几盏自做的荷灯,哪里有可能像今天这出来游玩一番?对未来就突然充满了无限的向望。
有人匆匆地喊着赵凌:“大人,大人”
赵凌抬头,看见了行色匆匆的赵鸣。
他眉头微蹙:“出了什么事?”
赵鸣风尘仆仆,手里还拎着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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