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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倾城:王爷要休妃

_37 墨舞碧歌 (当代)
  她吃过药之后,他唤了几名婢女进来服侍她洗浴,他却出了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这一天很长,这一夜无话。
  他们仍然同床,像普通夫妻一样。
  他抱着她,拍着她的脊背,突然就在她背后说起他幼年学射箭的事情来,又说她那时随她母亲过来,她爱黏着他玩,说到一些地方,他轻轻笑了。
  她不想听,一句也不答,他将她板过来,冷冷提醒,“记得我的条件吗?”
  什么练箭,什么随母亲来朝歌谒拜东陵皇帝,那本就不是她,是“翘楚”。她索性淡淡道:“我十多岁的时候,被我大娘狠打了一顿,生了场大病,脑子也坏了,记不起以前的事了。”
  “毋怪你一直没有跟我说……”
  他突地将她紧紧按在怀里,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她被他勒的几乎透不过气来,狠狠擂了他一拳,他也不恼,只道:“我会替你报仇。”
  他语气淡淡,却很是阴鸷,她听去有丝惊颤,却终究没有回答,渐渐睡过去。朦胧中,他抱着她说了很多话,她没有听,也没有答……
  直到现在。
  298
  “替我穿衣。五嫂每天都是这样服侍五哥的。”
  上官惊鸿抓起帷帐外方明递来的衣袍和铁面,扔到她前面,翘楚本微微出神,一时倒教这衣服打断了。
  “神经病。”翘楚低斥了句,也不管他,便要躺下,上官惊鸿却长臂一探,将她带进怀里,“你不是想离开我吗,那合作一点!”
  翘楚反驳,“你不是说要像你五哥一样吗,你要我假装爱你,你怎么不假装爱我下,你五哥爱佩姐,不会发神经四更多的天就把他妻子叫醒侍候他穿衣。”
  上官惊鸿突然低头吻了她的额头一下,“话儿多了是好事。只是,我不必假装爱你……”
  翘楚一怔,抬头之间,不觉碰着他的眼眸,他的眼睛有丝淡淡的光亮,手已自发的在她腹上轻轻摩挲起来。
  敢情他还计着掖着她昨晚不理睬他的事。一早便变着法儿来整她。她闭上眼睛,他却轻轻吻着她的耳垂,呢喃道:“我并非故意叫醒你,我也想你多睡点儿,你睡的不稳,听到声音就醒了,明儿我便不让他们叫早了,好让你睡到自自然然的醒。”
  翘楚一把推开他,狠狠盯了他一眼,犹不解恨,往他下巴挥了拳,上官惊鸿却摸着下巴,轻轻的笑。
  他方才吻她的时候就知道她醒了,这混蛋!
  她本是不愿与他多说话才假寐的。最后倒让他碰了,又和他说了话。
  “莫要生气了,我有东西给你。”
  他说着放开她,极快的下了床,未几,便折了回来,手上拿着一枚东西。
  翘楚一怔,这是琳琅他们给她的手表,她昨天既打算从宫中逃走,便随身带着,那珠子给这人吞了,这手表她留作纪念,纪念那个只有一面却胜似多年的朋友,她随即道:“给我。”
  上官惊鸿本要替她戴上,这时看翘楚被他逗弄的模样含嗔带急,脸上红晕丝丝,不复昨夜苍白,药是见了些效了,他心里一宽顿时又微微一荡,反而迅速缩回手,低诱道:“楚儿,你吻我一下,我就给你。”
  翘楚没料到他这般无耻,咬牙说得一句“我还没漱口”便气得说不出话来,仰头躺下。
  上官惊鸿却不罢休,将她抓进怀里,她正要往他脸上打,他另一只手一抓,已将她双手裹住,吻上她的嘴。
  直到早退到靠近门口的地方和老铁等人站到一起的方明的轻咳声传来,提醒上朝,他才有些不舍的将她放开,翘楚怒极,挥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上官惊鸿没有避。
  他摸了摸脸颊,自嘲的勾了勾唇,深深看了她一眼,将她抱躺好,拿起被子替她盖好,手表却往自己怀里一放,方拈起外袍和铁面出了床帏。
  洗漱的声音快速传来,很快又随着众人及他的脚步声远去而消失,只遗下他低低的声音,“早膳想吃什么,只管吩咐下面去做,我让景清炖了药汤,你用过早膳就喝。等我回来用午膳。”
  翘楚闭上眼睛,若放在些许天以前,这些岂非她梦寐以求的情景?
  有风晾过,床帐似乎突然被轻轻挽起,她一惊,只见两颗脑袋拱了进来,却是她的一双丫头。
  原来,两人也随老铁等人进来多时,只是不敢惊扰了上官惊鸿和她。
  数目相对,美人咬牙,四大眼圈红红,“主子……”
  翘楚就着美人的搀扶起来,摸了摸她的头,俩丫头本已候在城郊的客栈,还是给上官惊鸿捉回来了,这一间一间的搜,美人又是机灵之人,得用多少人手!
  兵权在手的上官惊鸿越发霸道了。
  只是,上官惊鸿既待她这般,必不至于为难了她两个丫头,她还是有几分宽心,并没有追问他,也知道他有意将她的丫头隔离开来,让她孤而无援只能倚靠他,但似是怕她慌闷,到底还是将她们放了出来陪她。她最疑虑的是,三天之期,那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昨晚,她本打算和他硬碰到底,让他立时放了她,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虚弱,这样不顾后果的走,若一个差池,只会将孩子流了,而且,他说的对,他的政敌,太子是个大麻烦。她也须好好计量,离开这里,以后怎样避开太子的耳目,否则只会将孩子和两个丫头的命都搭上。
  但三天之期……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四大揩了揩眼泪,没好气道:“谁?我家主子要歇息!”
  “翘主子,有个人想见你,你见一见罢。”
  景平的声音恭恭谨谨的从门外传来,翘楚心里一动,客人,这个当口,天还没亮会是什么客人?景平是谦礼的人,但此时的措辞却甚是奇怪,并非询问她的意见。
  但既是景平开的口,她并不想拒绝,遂道:“先生让客人到大厅稍等,翘楚漱洗一下就过去。”
  景平却道:“客人是女眷,就等在门口,翘主子若方便,让她进去即可。”
  景平语气有丝急促,翘楚越发奇怪,让四大去开门。
  一个人随四大走了进来,景平在门外迅速关上门。
  翘楚因尚未来换衣,不方便让景平看到披头散发的模样,遂又扯下了床帏,这时,门一关上,她立即打开罗帐,只见一名女子站在帷外,形容萎顿,轻轻凝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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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9
  美人却已迅速挡在她前面。
  四大迎客进来,也挡到她面前去。
  两个丫头都警惕盯着来人。
  来的是……碧水。
  然而,她眸含苦涩看着翘楚,脸上并无往日的敌意。
  翘楚反心头微微一跳,从两个丫头中间走出去,低声询问,“姑娘不是碧水吧。”
  四大和美人一怔之下又是一惊,却听得碧水低低道:“他们都说我的易容术很是精湛了,往日也只有惊鸿哥哥偶看出破绽来,我的易容术是跟数百年前西凉古国的玉致公主学的,她有秘册传世,她是备受宠爱的公主,也是个易容大家,姐姐,你怎么看出来了?上回在围场,你也看穿了。”
  不知为何,翘楚心里滑过一阵忧戚,快步走到她面前,执起她的手,“因为你没有掩饰你的神色,因为你哥哥这人决绝的时侯最是决绝,碧水应是不回再回来。冬凝,是你吗,你发生什么事了?”
  四大和美人这才明白景平为何说话这般谨慎,虽还是四五更天,睿王府数百奴仆也起早了。有些人和事,不能活在白日下。秦冬凝是不该出现在睿王府。
  只是,这位小姐今日到底怎么了?素日里见都是鲜活得花骨朵儿清晨水露似的。
  冬凝抿紧唇,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四大和美人,翘楚立道:“丫头们,到厨房给厨.娘说一下,做两碗米粥过来。”
  四大美人对冬凝甚有好感,并不忌讳她和自己主子独处,立下便退了出去。
  “姐姐,我知道她们和情同姐妹,我不是故意要她们避嫌,我……”
  翘楚摇摇头,她拉着冬凝的手,袖子微泻,目光早已为她臂上的痕迹惊住。
  这样的痕迹,她是成婚的女子了,并不陌生。
  她心头也是扑扑急跳,慌乱异常,握紧冬凝的手,要问却不敢问,冬凝回握住她的手,手心都是汗冷,她等冬凝说话,冬凝却垂着头,一声不响,她越发担心,咬了咬牙,正要询问,冬凝却哽咽着突然偎进她怀里,“听说玉致公主很幸福,为什么我……地牢里只有清姐在,可我和她早已不是从前那般,也回不到从前那样了,且她认为我是放.浪的人……任务还没完成,我还不能回家,回家也不能和谁说,那个也不是家,我娘已不在,和雨姐终是有隔阂,我不敢告诉惊鸿哥哥,他一定会杀了宗璞……”
  *****
  “景平,我能信任你吗,像从前一样,以后也一样。这是睿王令,若翘楚在府里有什么事,拿着这个可随时进宫。若我上朝,禁军不让进,你便硬闯。我只要听到动静,便会出来。一切后果有我承着。”
  方明拿着茶点从旁边经过的时候,景平正想着上官惊鸿离去前对他说的话,手不经意摸上自己的衣襟,心里有种冲破窒闷的激.动,却又越加晦涩。
  这世间最控制不了的是感情,最辜负不得的是信任。他对翘楚的心思,上官惊鸿知道,他明白上官惊鸿的意思,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闭眼一笑,应了方明的招呼,淡淡问了句,“方叔是要给那位小姐送膳食吗。”
  方明点了点头,停住脚步,眉眼间有抹涩然,“爷临行前交待过,给那两位送点爱吃的东西过去……”
  景平微微吸了口气,方压低声音道:“景平明白,到底是方叔的至亲,方叔难为。这是百花酿的香气,是她的最爱,爷还是很记挂那位小姐的,方叔何必如必难过?”
  方明苦笑,“她适才要见爷,爷没去,直接上朝去了。”
  *****
  清晨,驰向皇城的马车。
  车内。
  “爷,恕奴.才多嘴,清苓小姐今儿个让方总管来找爷,似有折服之意,清苓小姐素日里最是骄傲,即便是像如今被迫半幽禁的境况也是难让她屈服的,爷为何看去还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老铁看上官惊鸿突然眉头一沉,掷了手中卷册,他平日最是爱惜这些医学卷册,忍不住问道。
  昨夜,他将他们遣了出去,后自己又出来了,吩咐了他两件事,其一便是将书房里一部分医术搬到平日使用的马车车厢里来。
  “是啊,那么骄傲的人……”上官惊鸿淡淡说了句,勾唇笑了笑,便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却问道:“铁叔,昨晚我交待你的事,办妥了吗?”
  老铁看上官惊鸿俯身捡起书册,声音有些凝峻,心里一凛,立即道:“奴.才按爷的吩咐交待了,三天必定妥当。”
  “嗯,”上官惊鸿又拿起另一本医书,飞快翻过,将之重重一放,老铁疑道:“爷?”
  “没有,我印象中也是没有,这些书我几乎都能背出来了,只是不死心罢……我上朝之后,你便去找太医院的人,让他们将宫里的典籍全部送到睿王府。”
  老铁一惊,脱口而出,“爷,是不是翘主子的病……”
  “嗯,”上官惊鸿低下头,从怀里拿出一只蓝色荷包,颜色有些旧了,老铁一怔,这东西是方才出门前上官惊鸿吩咐方明去准备膳食给沈秦二人之后,问景清讨要过来的,似乎是景清一直替他保管着。
  只是,这东西他左右看着,只觉极像当日翘楚送给方明装枣儿的荷包。说来也怪,方明是个谨慎的人,也十分中意那礼物,在围场的时候却无故不见了……
  当然,关于这个,他不敢多问。心里有丝好笑,又有丝凄然。
  上官惊鸿将荷包拿在手里捏弄了几下,似是十分喜欢,又从怀里拿出一只腕饰出来,是只模样奇怪的饰物,他跟在上官惊鸿身边多年,虽是奴.仆,却非一般,什么宝物都见过了,却从没见过这东西,不禁也起了丝好奇,“爷,这是什么好东西?”
  上官惊鸿将那玩意装进荷包,又捏了捏,小心放进怀里,才笑道:“是北地那边的物事。”
  老铁有些恍悟,也笑问道:“是翘主子送给爷的吧?”
  上官惊鸿怔了怔,随即道:“嗯,是她送给我的。这东西她很宝贝的。”
  老铁心里替他高兴,又笑道:“翘主子口硬心软,终有一天,她会待爷一如既往。”
  “终有一天……”上官惊鸿轻声重复了句,眸光渐渐现出几分幽邃,“若太医院的典籍也没有彻底医治的方法,过些时间,大局稍定,我便带她到西凉走一趟。”
  “西凉?”
  “嗯。”
  上官惊鸿仍淡淡应着,春风微微带起帘帐,阳光落在男人的铁面上,光影就像一只正在扑翅的蝶。
  老铁有些心惊胆战,苦笑道:“奴才不知道世间是否有神佛,可却有像奴才师祖那样修仙不老之人,我听说,西凉是个最吉祥却也是个最不祥的地方,那地儿是被神封印的,入者死。爷为何要到那地方去?”
  “西凉曾出过两个最有名的妃子,一是西凉大帝龙非离的妃子年璇玑,二便是他弟弟龙梓锦的王妃崔霓裳。崔霓裳可不仅仅是一名妃子,还是西凉第一个女院正,统领太医院,医术天下无双。她自己就曾罹患过最严重的心疾,需服千岁莲吊命。”
  “那千岁莲可就是爷以前常服的莲丹?”
  “不错,这种花千年开花,世间难求,当然,也只能吊着性命,不能根治。那崔妃后来业着千岁莲尽,又在民间义诊的时候遭遇意外,中下剧毒,几乎罹难,龙梓锦搜尽天下替她寻莲,终是寻着少许,崔霓裳凭借这星许莲花延下两年性命,在这两年里她似乎是想出了治病的方法。”
  “史册上没记载她最后还活了多久,野志说她在很年轻的时候便死去。可我母妃的医术师承自一个游历修行的尼姑,传说那尼姑祖上就是崔霓裳的徒弟,尽得这位医女之传,并一并传下帝国公主龙玉致的易容志,我一定要到西凉走一趟,我总觉得,崔霓裳虽未必长寿,但必定还活了些年,才传下一身医术,她必定写下有关医治毒患心疾的方法。”
  “另外,铁叔,广发我们的人手,我要找一个人!”
  “谁?”
  “吕宋。”
  300
  “爷是想让吕师祖替翘主子治病?”
  “也许。”
  老铁看上官惊鸿眸光一深,又投进书册里,正拟不再打扰他,想起一事,终是出了声,“爷,奴才和方总管都琢磨着什么时候和你说一说景平的事,今儿个看你对他的嘱咐,奴才是放心了,但还是多嘴和爷说一句,景平和翘主子——”
  “并无什么对吧。你们那晚不和我说,也不劝我,是怕反有火上加油之虞,是吗?”上官惊鸿抬头,淡淡打断他。
  “是,爷明察。”
  “那晚,我打了景平,是给他个提醒,也给翘楚一个提醒。我当时虽生气,但清苓那样说,虽未必无嫉妒之意,却也必定有一点理据。我昨晚观察了景平一晚,他有悄悄打量翘楚,翘楚是我的女人,我不容许任何人对她有非份之想。景平肖想翘楚是事实,但我知道,他是个有分寸的人,我对他也是手足一样的情谊,所以给他机会。”
  “现在,还有九弟……”
  老铁没想到上官惊鸿看的一清二楚,且早已算量过,他反不敢肯定景平又看他说到夏王微微眯眸,眼里透出丝暗沉,不禁微微一惊,没想到这位主子对翘楚的占有欲竟似乎比昔日的沈清苓有过之而无不及。
  气氛有丝凝窒,他遂笑着岔开了道:“恭喜爷,清苓小姐有嫉妒之意,倒是了却了爷的一桩心事。爷和清小姐和瑟之日也将近了。”
  往日,上官惊鸿虽将重心放在计划政事之上,但对沈清苓的用心,也是谁都看的一清二楚的。
  半晌,没听到上官惊鸿回答,却见他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却又是方才的旧荷包,他不知什么时候拿了出来,他看的专注,甚至没有听到他的话……
  *****
  朝堂。
  之前狭道行刺的事,皇帝让太子亲自查了,后对外宣称是民间反动组织所为,并让太子继续追查,便暂没追究,仍将精力放在其他朝事、民生上。
  当然,大多朝官都不知道悬崖上行刺的内情,但也有少数人知情,譬如在上官惊鸿恢复记忆当晚接到其书信的郎相。
  今日,皇帝却为昨日行刺一事怒火未消,勒令刑部尚书写协同大理寺卿宗璞查清这件事,查出刺客来头。
  的确,白日行刺,火烧常妃殿,种种让人费解。
  同时,皇帝又再次问了睿王翘妃的身体情况,众臣知道,昨天睿王携翘妃回府之后,必定已派人问了情况,翘妃的事,属于家事,家国天下,皇帝向来分的很清,绝对不在朝堂上多说家事。今日迫不急待便问起,欣喜之心可见一斑。
  皇帝最宠爱的四个儿子谁都无所出,现在,睿王侧妃却有喜了,皇帝怎能不喜?
  堂下,夏海冰却暗暗吁了口气,想起昨晚皇帝对他说,海冰啊,朕对翘楚那孩子是又恨又喜哪,你说谁不能替朕这些儿子生下皇嗣,可他们都不愿意。朕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翘楚这孩子甚好,却终是太倔,要朕的八子只爱她一个,还躲气出走,朕是不愿她生下皇嗣的,但她毕竟有了惊鸿的孩子……就这样罢,朕已让惊鸿不要休掉她了,朕也想抱抱孙儿。
  当然,朝上人多是人精,和皇帝一样,都明白这些皇子膝下无子的原因。只是没想到一场意外,竟揭出翘妃怀孕,不禁都大为疑虑,又想睿王行事每次都是难测,这次有高调之嫌,莫非皇帝已暗下向睿王漏了口风有另立新君的可能,但除去狭道上的古怪波折,看太子和皇帝间的相处却仍是宛如以前无异,又不像。
  虽猜测纷呈,也碍着郎相面子,毕竟怀孕的不是郎妃,但还是纷纷恭喜上官惊鸿。
  睿王和太子既已有平分之势,除去少数党派分明的,很多朝官这时看政局未明,都有中庸中立之姿,两相不罪。
  上官惊鸿一一谢过。
  这位亲王虽看去向来温尔淡然,这时眼眸中也现出丝将为人父的淡淡喜悦。
  皇帝随之又将大宫宴的时间确定在明日,上官惊鸿欠身询问,“父皇,可否将宫宴定在三天之后?”
  “睿王为何有此提议?”
  “惊鸿斗胆,心想既是大宫宴,事系两国和睦,让那未世的孩子沾染一下喜气岂不大好,只是,翘楚这两天身子仍甚是虚弱,不便多走动。”
  “嗯,”皇帝微微沉吟,末了,颔首道:“西夏一行也有意急见见翘妃,说是向你和她陪个礼。也罢,那宫宴便定在三天之后。”
  “谢父皇。”
  众人都知道,这是要与西夏签和约、定婚事了。这些天来夏王和银屏公主两人越来越好。虽说睿王之势愈强,夏王势力也自此见长!
  而彩宁长公主和太子听闻也走的甚近,倒不知道届时喜事会不会一桩变两桩?
  只是,夏王近日越发内敛沉静了,方才众人上前恭喜睿王,连太子和宁王都上前去了,他只是淡淡一笑,遥遥拱手虚祝。
  皇帝又道:“太子协管六部,手上需协理之事太多,朕本拟让贤王代助些许,奈何贤王患病以来终不见好,这样吧,惊鸿,今日开始,兵、吏二部的事,由你全权协理。两部尚书,此后凡遇决断之事,非干系厉害大事,请示睿王便可,遇急事更是如此,睿王可先审批执行,再报朕知悉。”
  两部尚书闻言,立即出列谨声答应。
  朝臣也都微微一震,皇帝开始分权了!
  郎相看上官惊鸿朝自己一点头,姿态仍旧谦礼,心里本一紧一喜,郎妃暗中被休、翘楚怀孕是紧,而这分权一事则是一喜,这时心中又是微微一宽,又想起郎霖铃曾说今日上官惊鸿会亲到郎府,接她回睿王府,到时必定要好好与之一聊近日种种!
  这时,太子突然出列。
  有人正暗付太子不满,太子却笑意淡淡,道:“父皇,儿臣有一事,想烦劳烦劳宗大人。”
  皇帝看太子态度淡定,心里反叹了口气,这个儿子才华出色,乃天之骄子,他的做法必定是伤了他心了,但他目前也是在苦痛考虑之中,立长还是立幼,不能不给睿王机会,一察其政才。
  这六部权力分权一事,加剧了东陵政局的变化,为来日两王之争酿下大事,牵及睿王侧妃,举国震惊。
  *****
  当然,这是后话,暂不表。
  且说皇帝终是不禁有丝心疼,遂温言道:“你说罢,宗卿务必协助。”
  众人都大感奇怪,思付宗璞铁面,自成一派,素日里与谁皆不亲近,最得皇帝信任与喜爱,这什么时候和太子牵系上什么事了?
  又见宗璞不似往日目光严谨清亮,今日眼底一派阴霾,眸色深沉,又隐隐带着几分大痛,他也是个内敛之人,此时却毫不掩饰的将神色挂在脸上,似业着什么大事。
  此时,宗璞闻言,快速出列,微微躬身道:“殿下请说。”
  太子笑道:“宗大人,方镜不是向你告了假吗,孤想这假还是销一销吧,毕竟,国家大事为首,儿女私情是副。”
  他说着眼梢朝上官惊鸿一掠,随即转看向一个人,淡淡问道:“你说是吗,秦将军?”
  秦将军一凛,他自是知道太子指的是什么事,心里将冬凝骂了一通,忙出列道:“殿下所言甚是。”
  皇帝一笑,若有所思地看向太子,又道:“宗卿,便按太子说的办吧,方镜是该回来了。这宫宴过后,指不定是一桩又一桩的喜事哪!”
  宗璞微一拧眉,却随即谦应了声“臣遵旨”。
  皇帝又是一笑,说道,有事奏,若无事,众卿退罢。
  众人听皇帝如此说,虽大为奇怪太子所言,又想,皇帝说的这喜事,可是指方镜与秦冬凝的婚事,太子也有意代方镜向秦家求亲?只是,日前,却又听到夏海冰代樊如素向秦将军求亲,那秦二小姐方才离了家。
  若是如此,这秦二小姐回的来,到底是配哪家才是?
  众人想着,正待退走,却见本微微低头的宗璞突然掀衣跪下,“皇上,微臣有事奏,微臣请求皇上赐婚!”
  301
  请求皇帝赐婚的朝官不多,因为非一定权力者不敢为之,但也有过,只是,没有人想到今天会是宗璞。
  朝中帮大理寺寺卿说过媒甚至自荐过自家闺女的大有人在,却都教这宗大人一一婉拒了。
  对于宗璞这个人,最教人在茶余饭后作谈资的还有两点:他不上烟花地,他家中甚至没有一个通房丫头。
  一度有人猜测过他是否有断袖之癖。
  听说,他对属下制管甚严,也只对大理寺主簿方镜有几分霁颜。但素日里看二人交谊却又不密。
  于是,他的私生活彻底成谜。
  是以,此刻,要退、半退的朝官都自发回来了——
  皇帝也顿时来了兴致,目光炯炯落到宗璞身上,“宗卿,这是谁家小姐哪家姑娘如斯荣幸?”
  皇帝还记得公主也给这个少年判官配过了,他只是不要!
  “禀皇上,微臣钦慕秦家二小姐,望能与之结百年之好。”
  堂下,宗璞眸光微垂,声音有些沙哑,却隐隐带了丝坚定的沉稳。
  他一声落下,朝堂几乎炸了。
  又是秦冬凝?
  这秦二小姐岂非要配三家了?
  果是喜事一桩接一桩,这倒是继睿王侧妃有孕,夏王与银屏公主的婚事,太子与彩宁长公主的关系之后,朝歌最轰动的事了。这朝歌的事竟是越发复杂了去。
  失夏海冰也猝然怔住,他既是樊如素的上司,却也是宗璞的义父。他代喜爱的下属向秦将军提亲,竟不知道这义子也……
  皇帝是什么人,这时也怔愣住,秦将军甚至脱口而出,“宗大人说的是秦某的长女吧?”
  “将军,宗璞说的是秦冬凝,秦氏冬凝。”
  于是,秦将军也愣了。
  宗璞眸光一动,又一叩到地,“宗璞另要向皇上告罪,二小姐此次出走,皆是宗璞之故。宗璞与二小姐早互生情愫,只是宗璞屡感业未有所成,暂不想谈婚事,又逢樊万侍卫长之事,二小姐心有郁悒,方离家而去。”
  众人一听,似觉有些理据,毋怪秦冬凝出走了,但方镜和秦冬凝向来亲密,又是怎么回事?
  秦将军此时心里也复杂异常。
  众人皆知,他以宁王为主,若冬凝配方镜,凭方镜与太子的关系,则他与太子攀上些许姻亲关系,若是樊如素,樊如素上司是夏海冰,夏海冰属夏王一派,则他与夏王也多了层联系,宗璞是哪派都不从,但官居一品,掌管大理寺办事出色,将来无论谁称帝,反而都不受影响,又不至于得罪宁王,且若论官职,其属文一品,和自己平起平坐,宗璞绝对是最佳之选,万万没想到冬凝平日顽劣,竟得这宗璞青睐。
  父母子女,女子未出阁之前,女凭父贵,一旦出阁,在皇室朝廷,反是父凭女贵了。
  他又惊又喜,当然,这时他不便表态,得罪了谁背后那位都不好。
  突又想起长女秦秋雨近日对他说的密话,考虑这派系间的利害干系,念及秦家将来的福荫,心头又是一重。
  且说堂上众人的疑云重重之际,樊如素突然从后出列,走上前来跪下叩禀道:“皇上,微臣斗胆,但依微臣看来,二小姐和宗大人并无甚牵系,婚姻之事,事关重大,此事可否等二小姐回来再夺?”
  皇帝倒没有看樊如素,反若有所思的盯量着宗璞。众人都知,宗璞甚得帝心,却从来没有求过什么。
  这时,太子微一沉吟,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将方镜和秦二小姐先找回来方好。父皇,儿臣有个提议。”
  “对,先把人寻着了,各卿都是东陵之才,朕也不好决断,届时当看秦将军和秦小姐的意思。宗卿,这秦小姐若和你一心,朕亦当为你二人作主。”
  众人听皇帝话里意思,知他已有指婚之意。
  樊如素一震,夏海冰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皇帝又问,“太子有甚好提议?”
  “惊灏素觉八弟才能出众,八弟现执掌吏部,管辖东陵官吏人事,这寻人之事不若就交给八弟去办,相信八弟必定能将人完好无缺带回。甚至,依儿臣猜测,以八弟之才,宫宴前兴许就能将事情办妥,届时父皇赐婚,正好一并热闹了去。”
  “不错。”皇帝颔首,看向上官惊鸿,“睿王,这事便交予你办。”
  宁王一惊,宗璞一凛,上官惊鸿眸光暗了暗,却仍迅速回道:“儿子尊旨。”
  ……
  走出朝堂的时候,宗璞看到樊如素愤怒的目光,他冷冷回视过去,随即又看到宁王暗暗投来的一瞥。
  他知道,今天必须要到睿王府走一趟,他们需要他交待请求赐婚的事。
  即便宁王不提,他也是要过去的!
  冬凝……
  他握了握手,想暂不去想那些事,太子用了道狠招,他们都要好好计量清苓的事。那些强压住的影像和话语却直直撞进脑海里,将他的思绪狠狠切断。
  “宗璞,你是执刑的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早预计了后果。”
  “是,你预计了后果,知道我即便自刎也绝对不会说出去……”
  身体便那样僵住,彼时,背后一声带着轻颤的冷笑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
  睿王府。
  “翘姐姐,那我们说好了,三天之后,我也随你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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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阅读。大家周末愉快。筒子们,今晚还有两更,第三更会有些晚,大家明早看。
  302
  太子府。
  “听说殿下又进了些古琴,往日倒没发现殿下如此喜爱这些玩艺。”
  翘眉将茶盏放到太子面前,环了书房一眼,低声笑道。
  太子没说什么,揽过她在脸上吻了一下,突然门外有声响传来,翘眉脸上一热,挣开了他,太子说了声“进来”,随即有人推门而进。
  进来的有两人。
  翘眉却吃了一惊,曹昭南、还有一个竟是失踪了一天的方镜!
  她正忧虑体.内毒药之事,掂量着什么时候单独找方镜一谈,正怕她因追寻秦冬凝而出了远门。
  太子的声音在侧方淡淡响起,“眉儿,你回房等孤罢,孤处理完此间的事便过来。”
  咳翘眉心虽不喜,脸上却笑笑应了,退了出去。
  “怎样?事情办的可还顺利?”太子看翘眉出去,看向方镜。
  方镜一笑,突然往额上一抹,赫然剥下一张人皮。
  方镜顿时变成王莽。
  曹昭南嘴角微勾,“太子妃也算是平日与方镜相处甚多之人了,她尚且认不出,那个人又怎会认得出?”
  “嗯。”太子轻声应着,突然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荷包,荷包旁边,是一支折成两截的玉笛。
  他将荷包拿在手里把玩揉.捏,唇角勾起丝薄不见弧的笑。
  王莽和曹昭南相视一眼,都微微一怔,曹昭南随即眸光一深,“御史大人,你说死灰复燃,祸起萧墙,会怎么样?”
  “必定好玩!”
  *****
  郎府,郎相卧室。
  来人一身深衣,坐在桌沿,因背对门口坐着,看不清模样。
  小厮低声道:“您稍坐,相爷说,他很快就到。”
  “嗯,不急,让他先应对了上官惊鸿再说。”
  *****
  郎府庭院。
  两人正在弈子。
  “怎么,八爷确定要走这一步吗?”
  “是。”上官惊鸿放下棋子,淡淡看了旁边的郎霖铃一眼,郎霖铃却微微侧开头。
  “铃儿,八爷似乎有事情要和你说呢。”
  郎夫人捏了捏有些冷淡的女儿一下,郎霖铃抿了抿唇,再看时,却见上官惊鸿已全神贯注执子而下。
  突然,郎相捻须一笑,“八爷,你执着于左翼这片的子儿,却连续卖了几个便宜给老夫,恕老夫倚老卖老说一句,若你再如此,这局只怕是……难保了。”
  上官惊鸿笑了笑,只继续走子。
  又走了数步,郎相拿起茶碗,明白这局是胜券在握了,正琢磨着是否要一让上官惊鸿,却冷不妨听得郎霖铃一声低叫,“爷爷,这局只要爷往这边再走两子,你便输了!”
  郎相一惊,郎霖铃已在棋盘上比划起来,郎相恍然而悟,额上已是一额冷汗。他站起身来,一揖到地,“是老夫输了。老夫以为八爷执着在左翼这片子上,心付八爷的杀着都围绕此处开展,是以卯足全力攻击,孰知执着的其实是老夫,八爷乃是故意诱.的老夫。只要八爷在铃儿所说的这两步舍左翼子,右翼后方之子合拢之势立成,则老夫腹背受敌,全盘落索。”
  郎霖铃淡淡道:“郎家和这片左翼子岂不相像?”
  上官惊鸿嘴角微扬,轻声道:“铃儿,观棋不语方是真君子。何况……”
  他蓦地止了声,自己执白迅速走了一步,又从郎相匣中黑子子再走了一步,如此来回,六子以后,白子吞黑子而盘踞,黑子覆。
  “这……”
  郎相怔住,郎霖铃更是扶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神色怔仲,“原来还可以这般取胜,我没有想过。”
  “若惊鸿不按铃儿所述下子而这般走,敢问惊鸿对相爷下子位置的猜测有没有错?”
  上官惊鸿一笑,问道。
  郎相神色有丝凝重,点了点头。
  棋盘上,仍是上官惊鸿的白子胜,却并非舍左翼地盘,仅以左翼子.诱敌深入。
  “老夫愚钝,同是取胜,八爷何苦要多走四步?”
  郎相微微皱眉,盯住上官惊鸿,眼眸一利,那是对这数天来上官惊鸿所为的质问和冷怒,更有深沉的……审度。
  上官惊鸿迎上他的目光,“不错,铃儿说的对,对惊鸿来说,左翼子就等像……郎家。”
  他话口方落,只见郎相贴身小厮匆匆走过来,对郎相耳语了几句,上官惊鸿笑道:“相爷既有事,那惊鸿便不多打扰了。”
  “如此,老夫与八爷改日再聚。”
  郎霖铃尚在思付中,只见上官惊鸿颔首,又低头和郎相说了两句什么,郎相有事,便和郎夫人便离了去,庭院顷刻只剩下她和上官惊鸿。
  “不知爷和霖铃爷爷说了什么?”
  郎霖铃本以为上官惊鸿会先说话,上官惊鸿却只淡淡看着她,此时闻言,方笑道:“没说什么,就说我现在便接你回去。”
  “若我不回去呢?”
  “铃儿,那我只好先回去了。”
  郎霖铃本闭着眼睛,嘴角浮起丝冷笑,低声说着,却骤然听得上官惊鸿回答,很快又没了声息,她心头微微一跳,猛地睁开眼来,却见庭院空空,上官惊鸿已然不在。
  她咬紧牙,却又见地上躺着一枚锦囊。
  有风拂过,带来一阵其清幽香气,竟隐约似是莲花。
  *****
  睿王府。
  翘楚本站在一株花树下,一阵急风吹过,她微微一怔,四大的声音从背后焦急传来,“主子,要变天了,你还站在外面!”
  303
  冬凝离去,翘楚心里堵,便出来走走。
  “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才有意境,去去,这不还没下雨么,别来吵我。”
  这时,她扭头笑斥四大,四大求援的看向美人,美人摇摇头,四大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几天来,主子难得像此时一般开了丝心怀,她也不愿扰她。
  美人有些面无表情的晃了晃手中的油纸伞,四大扑哧一笑,那便下雨再说吧。
  翘楚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抑郁难抒的,倒不为自己,是冬凝那孩子,怎么就遭受了那份罪,差点便……只是一想即将带着她离开王府,她们即将有新的生活,心情放宽了几分。
  上官惊鸿说,离开他,她活不长久,但民间也有好大夫,她会熬到生下孩子,孩子以后就交她们抚养或送到汨罗那边去。
  冬凝的加入是件好事,只要她们足够谨慎小心,冬凝的易容术也许可以让她们逃离太子的追捕。
  天色越来越暗,风越发有几分焦急,她看了看手上的玉笛,有些奇怪,这东西前些天掉了,却刚刚在枕下找着,也不知是那傻子还是疯子放的。
  她顺手牵了出来,只是只笛子罢,谁的都好。
  凑到嘴边,调了个音旋,闭眼慢慢吹奏起来,微凉的风刮到身上,让肌肤起了层疙瘩,用力吹奏,有种稍稍淋漓尽致的痛快。
  一曲既罢,睁开眼来,才恍然发现,自己吹的竟然是围场里的旧曲。
  她摇头一笑,突觉有丝异样,放眼看去,才看到上官惊鸿不知什么时候竟站在前面另一株树下,灼灼盯着她。
  他戴着铁面,却仍能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他眼里的热。
  这一瞬间,她莫名想起那句教人念烂了的诗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位爷出入自有多名小厮奴.仆跟随,不算王府里送往迎来的又是一堆人,都随在他身后,声响免不了,她竟无所觉。
  她暗骂了自己一声,见他目光落在她手上,嘴角笑意荣荣,想了想,将笛子用力扔过去,权当相还。
  雪白衣袖一曳,他利落的将笛子抄在手里,眉目飞扬,低头就着她吹奏过的地方吻了一下。
  她心头扎扎一跳,顿时又羞又怒,众人面前,他怎么竟做出这种轻.浮动作,那一下,就好似吻在她嘴上唇上一样,倒教众人直勾勾又红了脸的噤声看了去。
  她正想转身离去,突然柔婉的一声“惊鸿”令她微微定住,只见一道身影极快的跨进大门,偎到男子背后。
  哦,原来是郎霖铃回府了,只是,倒是很少看到她这种涩苦的模样。
  郎霖铃是那种不肆张扬的聪明女人,知分懂寸,又美丽,相较沈清苓,反应是大多男人都喜欢的类型。
  权力角逐上,她也是上官惊鸿的红颜知己了,何况又是发妻的身份,上官惊鸿想必也是喜爱的。
  翘楚想着,不禁哑然失笑,这和她有什么干系,若教人知道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要说她酸葡萄了。只是,她确实并非什么难过难受,纯粹自娱自乐一样客评番。
  突然,一丝刺痛从眼窝传来,她一惊,下意识举手去揉眼,一滴清凉重重砸在脸上,她反宽了心,下雨了!
  隐约中,看到上官惊鸿变了脸色,她也管不了这许多,撩起裙子转身就走。
  进了房间,反手关门,才想起四大美人没有进来,刚想开门招呼她们,一股重力从背倚着的门板而来,她门还没合拢好,一下被人伸手从缝隙强插进来,箍住腰肢。
  她一惊,还没怎么反应过来,门已被大力挥开,又旋即不知被门口的谁拉上,她被迅速板过身子,上官惊鸿的铁面已大特写般在她前面。
  “你过来做什么?”
  郎霖铃不是在外面吗,她刚表示好奇的随口问了句,上官惊鸿已捧起她的脸,两只拇指便往她双眼揩去。
  他走在后面,被这场似乎酝酿已久的雨打湿了一大片。头发、面具、眼睛都沾着颗粒水珠子。
  有些颗粒儿沾在他眼睫上,将他眼里的表情映得有丝氤氲,但那种心疼又带点小喜悦的神色让人看去却感觉特别清晰。
  他两只大手专心的在摆弄她的脸庞、眼睛,并没分心去顾及自己的表情,哪怕她总觉得这样的神色不应该出现在他这样的男人身上。
  “莫哭了,我这不正陪着你吗?方才我又没有碰她,真是个傻瓜。”
  翘楚正想问他又发什么神经,听到他这一句,扑哧一声倒笑了。
  她笑过之后,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第一次离去时的那种心境,也许说,更平静淡然许多,那记耳光带来的恨和痛埋进了一个很深的地方去,会牢记,但不再多想。两天之后就得脱了,有皇帝的承诺,他也不能轻易动她的族人。她似乎只要到时决绝说离去便能离去,她的心开始慢慢安静下来。
  “翘楚,再笑一个……”
  上官惊鸿眸光却蓦地一深,他嘴里宛如低喃的说着,手缓缓下滑,来回抚摸她的脸颊,翘楚正要推开他,他却将铁面狠力往地上一掷,不由分说便吻住她的唇。
  他最是直接,用力一顶,登堂入室,唇舌立刻狂.浪的勾住她的舌,又用力往她唇上挤压,活像他饿了很久,她就是他的食物似的,直到她不知是怒还是本能的抗拒,使劲捶打他的胸.肩,他才缓缓放开她,开门对外面说传膳。
  304
  改个bug,谢谢大家指正。
  上节:他才缓缓放开她,开门对外面说传膳。
  改为:他才缓缓放开她,戴上铁面,开门对外面说传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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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老铁立即让几名奴.仆去厨房宣膳,翘楚气得想打人,看到外面随侍的人不少,终是没有。
  吃饭的时候,上官惊鸿突然说,“你想打我是吧,我让你打。”
  若是平日方明等人尚好,但各人身上兼有王府庶务,也不是时常在,四大和美人方才不知被他遣到哪里去了,老铁领着一班奴仆、婢女在布菜。
  翘楚正扒着饭,闻言一怔,她给他面子,他倒不要了。
  老铁外,一众人都又惊又愕。
  这个男人是主子,自是百无禁忌。翘楚想了想,到底还是道:“爷真会顽笑。”
  上官惊鸿突然挥了挥手,将为她布菜的婢女使开,拈起衣袖,为她布起菜来,一会便将手侧的碟子堆叠得满满的。
  “多吃点肉。”
  简单一句,翘楚竟想起天神村那段日子,拥有过的已是云烟,她摇头一笑,有几分释然。
  旁边的老铁低声说道:“翘主子,这个菜单子是爷上朝仔细拟下,交待厨子做的。”
  “嗯。”看是老铁跟她说话,翘楚笑笑点点头,旁边,上官惊鸿住了箸,沉默的看着她吃饭,她轻道:“吃饭吧。”
  “楚儿,你心里是不是已经少了几分怨恨?”
  耳边,他的声音带着分许冀望,有丝清净的笑意。
  翘楚听他问得直白,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遂没有出声。
  她已是不爱他了,除了实在不喜他身.体上的碰触,她已经没再怎么恨他。
  因为很快就能离开,她反有丝轻快起来。
  她想了想,眼梢环了四周奴.仆,仍旧道:“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那便说说方才,”上官惊鸿拿起碗,眸光也依旧淡淡拢住她,“你要怎么才不恼?”
  翘楚突然心里一动,有些明白,他为何没有遣退这些奴.仆。若没有人在,她也许根本不会回他,这时被他的有意无意磨得恶从心生,“爷赏个脸吧。”
  两人的菜肴是分开的,他的是些素菜,绿油油的,做的好看,但不多。她的却极为丰盛,各式菜肉,还有些她叫不出名的珍馐,颜色明美,香气四溢,另有些看去精致好看的糕点蜜饯,林林总总的竟有数十盅碟,将整张桌子都摆满了。旁边还有只盅子,放在小炉子上煨着,隐隐有丝涩苦甘香传来,想来是药汤什么的。
  她说着将举箸夹了块卤肉到他嘴边,努努嘴,“你吃了它,我就不恼。”
  上官惊鸿身旁的老铁先变了脸色,上官惊鸿微微眯眸,眼里折射出几分危险和深重,翘楚一笑,方说得一句,上官惊鸿已低头就到她的筷子上。
  纱窗微开,雨水在风中斜霰,雨声嘀嗒,明明离窗甚远,那水滴却似打到手臂关节,翘楚的手一抖,上官惊鸿却伸手握住她不稳的手,吃了。
  他的手很稳,力道很大,她想缩开,反无法。
  他吃的很快,不似平日细嚼,很快便吞咽下去,却又很快站起来,大步走到窗畔长榻玉盂前,低头呕吐。
  她看到他高大的身子微弯,那从咽喉深处发出的沉闷的声音,让她跌了箸。
  立即有婢女斟了茶水,惊颤颤的走到他身边侍候,上官惊鸿拿过茶盏,仔细漱了口,直起身子,伸手一挥,让所有撤下。
  片刻之间,众人撤的干干净净,门楣合上,关住庭院花草春雨。
  上官惊鸿盯住她,那眼里的灼烈,翘楚莫名起了丝慌乱,生了个荒唐的念头,他不会想揍她一顿吧。
  她下意识便抚住肚子站起来,有些警戒的退后了几步,一时退的急了,脚步踉跄,上官惊鸿眸光一沉,也不知怎的已来到她身边,将她抱起来。
  他抱她回到饭桌坐下,让她坐在他膝上。
  “放开……”她挣道。
  “笨女人。”
  他的声音有丝凶恶,突然重重一咳,凑嘴便去吻他。
  翘楚明知他是故意的,仍是忍不住尖叫着去避,“你刚吐过,脏死了,别来碰我。”
  他低声笑道:“你乖乖坐着我就不碰你。”
  他这一下起了威慑作用,翘楚反不敢再动,任他兴致勃勃却一点也不浪漫不好玩的喂吃了满满一碗饭菜。
  又填鸭般被灌完一盅药汤,她皱着眉头,他却摸着她吃的有些圆滚滚的肚子,颇有些满意的谓叹了一声。
  只是,直到她吃完饭漱过口,他也没有放开她。他将下颌轻轻枕到她略有些瘦削的肩上,声音有些低沉,“还得长些.肉。”
  翘楚被他折腾得有些犯困,他又不让她走,不觉眯上眼睛昏昏欲.睡。
  朦胧中,随着男人的大手一下一下轻轻抚拍在背脊,深陷的怀抱坚实温暖,腰肢上的臂膀紧紧的,窗隙雨花,天色阴阴,更远一点的亭榭桥阁如烟笼罩,纵是时节时间不对,突然就想起那首诗,惟有别时今不忘,暮烟秋雨过枫桥。
  惟有别时今不忘,可惜错过了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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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阅读。筒子们,下一更约摸在一点左右,大家明早再看。
  305
  后来,不知怎么就被他抱到床.上。
  意识迷迷糊糊之间,有丝细微的声音传来。
  翘楚微微睁开眼,见上官惊鸿低头在吃饭,才想起他方才只顾逗弄她,自己还没吃饭。
  他似乎一下感觉到她的视线,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微微纠在一起,上官惊鸿突然搁下碗筷,拿帕子揾了嘴,便走了过来。
  翘楚有些不自在,遂立刻闭上眼睛。
  床.一下就陷了下去,他在她身边躺下来,将她搂进怀里。
  翘楚也是累了,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身.体总觉得累乏,她虽不想让他抱着,但还是困乏得懒动,窝在他怀里,一下便睡了过去。
  “翘楚,你开始高兴起来,是因为两天之后便能离开我吗?即便我做什么都不行,是吗!”
  上官惊鸿盯着怀里的女人,自嘲一笑。
  她的身子有些凉,像窗外的雨,将她抱紧,上官惊鸿闭上眼睛,心头早已微凉。很快,他又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划过一抹狠色。
  过了好一会,方轻轻击了击掌,老铁推门进来。
  “嗯,明天……铁叔,替我备些东西,前阵子我名下的玉器店不是缴了些好货过来吗?”
  *****
  翘楚无奈地发现,自己的睡眠质量变差了,声音很轻,隔着帷帐,从房门口的地方传来,她还是被惊醒了。
  “爷,暗卫报,宗大人已经到了,从另一个入口进竹屋等你,五爷和夫人估摸很快便到。”
  是方明压低了的声音。
  翘楚抚抚有睡的些涨痛的头,上官惊鸿似知道她醒了,声音在她耳畔滑过,“楚儿,我出去一下,一会就回来陪你。”
  她模糊不清的回过去,“不用陪,别回来陪我……”
  唇上一痛,她被他狠狠在唇上啃咬了一口,她吃痛,骂了句,毫不客气的咬回去,上官惊鸿不知又发什么疯,竟也没制止,或是报复,双掌紧紧按住她的肩,任她咬。
  翘楚感觉到舌尖沁上丝甜腥,恍然惊醒过来,上官惊鸿的脸便在她前方,很近很近,他摘了铁面……似乎,他摘下铁面的时间多了。他的唇瓣被咬破了,留着血,他却不愠不火的淡淡看着她。
  翘楚一惊,随即冷静下来,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干脆不说,最后还是附和着说了句,“你去吧。”
  “你睡的熟,我便没有叫你。等我回来吃夜宵。”
  上官惊鸿下.床穿靴,声音有丝冷硬的掷了过来,和吃饭的时候判若两人。翘楚从被上官惊鸿稍稍带起的罗帐,瞟了眼窗外的天色,已是浓黑一片,住了雨水,廊道上坠了些星火灯光。
  这一觉,竟睡了如此之久,连晚膳都错过了。
  他素来善变,翘楚也不以为意,目光随意落到床.上,看到有本医书,外沿的小榻上还放了一大樏。她也没在意,只想是上官惊鸿方才看的,他不似是会午憩的男人,只是没想到他处理的并非政务事,而是看这些术业书,这些早已不是他的重心才是。
  口上只道:“郎小姐回来了,你做你该做的事吧,你不必陪我,去她那边吧,那样对谁都好。”
  上官惊鸿的身子蓦然僵住,忽而转身冷冷一笑,“翘楚,我真想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做的!”
  *****
  竹屋。
  冬凝又仔细看了眼桌上的图,这一下终将画中人的容貌全部记住,才将图纸叠好,从工具包里拿出做人面用的特殊针包在刚做出来的人皮上挑弄勾勒起来。
  她在帮沈清苓做一个全新的人皮面具,现在,她在画皮。
  本来,她过来的时候身上便揣着之前做的一些人皮面具——这些本是要给翘楚离宫的时候挑来用的,有他们身边熟悉的人的人面也有陌生人的。
  她心里抑痛,早上便易了容出去找翘楚,估摸着上官惊鸿快下朝的时候回了来。回来的时候沈清苓说让她帮做一个人面,她明白沈清苓很快便需要一个新身份了,她遂说,若沈清苓想到王府上面去,她这边有些陌生的人皮面具,或者将自己那个碧水的人皮面具给她用也行。
  沈清苓却递了个图给她,让她按这图上的女子做。
  以前和沈清苓好,冬凝知道,明天便是她的生辰,二人虽因昨晚的事又生了丝新嫌隙,她还是不想太拂她意,自己虽有些疲倦不适,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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